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活色生香》作者：展琴心 文案 大婚当日，不仅未等来心上人的花轿，反而被抬入宫中替老皇帝冲喜。然冲喜失败，老皇帝驾崩，心上人踩着她继任皇位，而她作为谋逆罪妃，被灌哑药挑断手脚筋脉陪葬于地下皇陵之中！以她一人之死，换得所有人鸡犬升天！等她再次醒来，时光竟倒流回三年前，她仍是弱质少女，父慈母贤，亲妹可爱，心上那人依旧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对她轻声软语恩爱有加。霍明珠在心底冷笑，所有和睦慈爱都是假象，她已糊涂一世，再不会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上辈子我死，这辈子只能你们亡！要家族荣光是吗？她嫁皇帝为妃，做渣男的皇嫂，是否足够荣光！想要皇位是吗？她辅佐傻太子继位，做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你要皇位我就给吗！然而，一直被她当做棋子的傻太子，忽有一日将她囚于身下：“母后不如纡尊降贵，做了朕的皇后如何？”霍明珠叹气：“端亲王对哀家垂涎三尺，他说他看上的人怎么也要弄到手。”新帝眸光冰冷：“那就剁掉他的手！”“哀家是你母后啊小玄子。”霍明珠摇头无奈。“朕出生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有本事你生一个朕来瞧瞧！”新帝狠绝道。“你想怎样？”她以为大火油锅烹了别人，却不想有人温水青蛙煮了自己，新帝痴情不悔答道：“太后在上，皇后在侧，为夫为 第一卷 重生 【001】饮恨而终 “滴答——滴答——” 地下皇陵里空旷昏暗，寂静无声，只有岩上的水落入石缝，仿佛滴漏般记着时辰。一群死人环绕之中，还有霍明珠的微弱呼吸声。 先皇驾崩，作为罪妃，霍明珠被封入石棺已有三日，她能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发出的腐臭味，一日比一日浓烈，她的身体已死，然而意识还活着，每一寸感觉都清晰可辨。 她想动一动，挠一挠痒，可手脚筋脉被挑断，她动不了，她想出声唤一个人来杀了她，让她死个痛快，可她已被毒哑，喉咙干涩似一团火，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已没了眼珠，眼中被水银灌入，只有一双假目，她料想即便她能看得见，目之所及也不过是黑暗的棺顶。 数一数日子，今日该是新帝登基了，她挚爱的那个人，要当皇帝了，她娇宠长大的妹妹被封为皇后，她的父亲成了国丈……所有人踩着她的尸骨爬上去，她霍明珠却被封于石棺之中，成了先帝的陪葬罪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_# 大雍天佑二十八年四月初六，上京城西端王府热闹非凡，今日圣上的亲弟端王爷大婚，娶的是霍将军府的嫡女。 新嫁娘霍明珠正在闺房上妆，镜子里的美人有倾城之貌，更因喜事而更添几分绝色。外头好一阵吹吹打打，鞭炮声也阵阵响起，许是迎亲的人来了，霍明珠焦急地扭头朝窗外看去。 “哎呀，姐姐，瞧你心急的！吉时还没到，天还没黑呢！是怕姐夫等不及了吗？”小霍明珠两岁的妹妹霍怀玉调侃地按住了霍明珠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霍明珠羞红了脸，在霍怀玉的头上轻敲了一下，嗔道：“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霍怀玉吐了吐舌头，容貌俏丽可爱，颇有几分天真味道，手中绕着她的发丝，矮身对镜子里的霍明珠笑道：“姐姐，谁说我小？我已经十六岁了，将来，我也要嫁姐夫那样的英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霍明珠却当她玩笑，点点头无奈道：“好，好，你也嫁姐夫那样的英雄，到时候咱们两个英雄比一比如何？” 霍怀玉轻盈转身，嘴里哼道：“姐姐，你又在逗我了。”不一会儿，她折身走回霍明珠身边，将手里的茶盏递过去，软声细语道：“好姐姐，你就要嫁人了，从此以后就不能常常陪我玩陪我胡闹了，喝了妹妹这杯茶，就当我为姐姐践行吧？” 霍明珠见她忽然眸中有泪，嗔道：“怀玉，什么践行不践行的？姐姐不过是嫁去端王府，跟咱们将军府统共只隔了两条街而已。”但她还是接过那杯热茶喝了下去，喝完冲霍怀玉笑道：“这下满意了吗？小祖宗。” 霍怀玉看着她失了神，喃喃道：“姐姐，你真是美，倾城国色，理应是凤凰的命，为何偏要嫁端王呢？你该去做凤凰，我来嫁九哥才对，为什么最好的永远都是你的？” 霍明珠不知她话中何意，这“九哥”是她平日对端王百里宗律的昵称，论理，不该霍怀玉来叫。 “怀玉……”霍明珠抚上额角，轻摇了摇头，“我的头突然好疼……” 霍怀玉笑：“疼就对了。” 霍明珠无法从昏聩中睁开眼，身体一软，趴在了梳妆台上。她虽不能动，可头脑清醒，她听到有人打开房门进来了，有人动手扒她的喜服。 “动作要快点，就算端王府等得及，陛下那儿也耽搁不得，快，给二小姐换上嫁衣，大小姐戴上凤冠！你们动作快点！耽误了端王的大事，你们的脑袋不够砍的！” 说话的，是她的父亲忠勇将军霍正德，不见往日威严，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兴奋与战栗。 “爹爹，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才不要入宫给老皇帝冲喜，我和姐姐的长相有五分相似，看起来也差不多大，她代替我去是再合适不过了，反正都是霍家的女儿，一样的。”霍怀玉的声音欢喜而明快，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一片欢喜声中，两顶喜轿同时抬出将军府，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霍明珠醒来时，身在老皇帝床榻，而老皇帝已然驾崩。 本该为她夫君的百里宗律带兵冲入寝宫，眼眸冰冷，不见半分往昔爱意，厉声道：“大胆霍明珠，冲喜之日，居然敢谋害圣上，意图篡夺大雍江山！” 她质问：“霍明珠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有弑君夺位之心？” 百里宗律神情狠戾，冷笑一声：“凭你一人之力自是不可能，但你与你舅舅平阳侯，早已谋划多时，方才在你的身上搜到了皇城内的布军图，你假意入宫冲喜，不过是为他做内应！百里家的江山，岂能落于林氏之手！” 霍明珠肝胆欲裂，上前抱住他的腿：“我舅舅平阳侯与你是至交，林家一门忠烈，为稳固百里氏江山，战死沙场男儿无数，一年前我表兄林云樗死于辰州一战，林家唯一血脉已然断了，如今只剩老弱寡母，怎会是叛臣！而我忠于谁爱着谁，为谁千里寻医万里跋涉，险些送命于西北酷寒之中，病愈后却留下眼疾，端王最是清楚！” 百里宗律踹开她的手，再不听她辩解：“霍明珠，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罪责！既然本王欠你一双眼，那就还了你！来人，挖出罪妃双目，以水银充之，断其筋脉，以玄铁锁之！待剿灭反贼平阳侯府，再予定夺！” 她的父亲霍正德成了百里宗律的侩子手，为向百里宗律投诚示好，亲自斩断她的筋脉，不顾她声嘶力竭，宣布大义灭亲：“霍明珠罪犯弑君，去其与生母林氏霍家宗祠之名，从此她们二人生死与霍家再无瓜葛！平阳侯林从越谋反，老臣愿身先士卒，捉拿反贼，为大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手脚筋断，双目空洞，她任血泪流出，对父亲惨笑道：“霍正德，你记得你一介行伍出身，如何至今日忠勇将军的地位吗？是外祖父提拔了你。你记得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吗？因你在边关染瘟疫，母亲不眠不休照顾你数月，最后积劳成疾而死。今日你要手刃恩人，逐亡妻的灵位出宗祠，斩断女儿手脚筋脉，挖去她的双目，你如何下得去手？” 她父亲正义凛然：“我霍正德一生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若有人敢谋反篡位，即便是我的妻舅、女儿，也可手刃！明珠，我虽不再是你的父亲，但你做错了事，就要认。” 她哈哈大笑，蜷缩在一团血水之中，容颜似鬼，凄然可怕：“哈哈哈哈，做错了事就要认？我错在不知父亲早与端王合谋，利用外祖父家的势力鸡犬升天，再用我的婚事成就大业贼喊捉贼！如今我这一着废子对父亲和端王来说，毫无利用价值了，所以不顾亲情人伦，害我至此！我最后一道用处，是不是用来跟天下人交待圣上之死，好踩着我和平阳侯府荣登皇位？！” “大胆罪妃，居然口无遮拦！来人，灌哑药！本王不准她继续说话！”百里宗律恼羞成怒。 好一个战神端王，大雍英雄，好一个仁慈父亲，忠孝两全！ 七日后，先帝灵柩入皇陵，霍明珠被封入石棺中陪葬，盖棺前，已为端王妃的妹妹霍怀玉附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姐姐，你从小什么都有，外祖母也最疼你，我的一切都是你挑剩下的……可是，你瞧瞧那些疼爱你的人如今都是些什么下场！外祖母和忠叔他们都已问斩了，舅舅的人头还挂在城门上，连一心一意只向着你的云樗表兄的墓也被人掘了，他虽死得早，可尸首一样要伏诛！哈哈哈哈，谁让他们都疼你……而姐姐你也落得一无所有，看看你这张丑陋的脸，九哥再也不会愿意瞧你一眼……” 霍明珠不能动，不能说话，只能任霍怀玉像是不吐不快似的继续说道：“姐姐，你还记得吗？你从小最是疼我，如今我与九哥恩爱有加，早在你们成亲之前，我已有了他的子嗣足两月，迟早是要嫁他的。你就当做件好事，再疼我最后一回吧。等明日九哥称帝，我为皇后，我腹中麟儿为太子，定为姐姐你树功德碑，我们会记你一生一世！” 霍明珠无声大笑，双目空洞，无泪无血，好一个功德碑！好一个记她一生一世！ 她霍明珠活了十八年，孝顺父母，疼爱妹妹，痴心爱人，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若有来世，她定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偿还教会她的东西——虚情假意，人面兽心，为达目的，至亲可杀！^_^ 第一卷 重生 【002】重生初见 马车的哒哒声在耳边响起，身子颠颠簸簸，似乎整个皇陵的石棺在动，霍明珠第一反应是摸金人胆大妄为闯入了地下皇陵，竟连她栖身的石棺都不放过。 她在石棺中封冻的太久，连腐臭味也再闻不到，感觉也尽皆麻木，她与活死人无差。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石棺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陡然停了下来，接着是数不清的骏马嘶鸣声。霍明珠从小在西北边塞长大，听得出这是骏马扬蹄，车队受阻，前方必定有人拦阻。 盗窃皇陵的摸金人被守陵的军队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霍明珠自顾自想着，她已不能动，不能说，只能任人摆布，无论盗墓人或守陵人谁胜谁负，对她来说，毫无差别。 “小姐，小姐，快醒醒，有刺客！”耳畔陡然听见丫头的急切呼唤。#_# 霍明珠身子一颤，怎么会？她听见的是素缕的声音，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丫头素缕！ 可是，霍明珠清楚地记得，天佑二十七年，素缕与她一同前往北疆为百里宗律寻药。为了救她，素缕死在了茫茫雪山之中，她连素缕的尸首也没能带回来。 人死了就会做梦？见到那些早已死去的再也无缘相见的人？ 霍明珠忍着情绪，却发现眼眶湿热，她已被水银注眼，再也流不出泪来，连泪感也无，怎会流泪？她必是在做梦，可她连梦中也无法出声唤一唤素缕的名字。 “小姐，别睡了！刺客杀过来了！”素缕的声音急迫得要命，见霍明珠不答，她便握住了霍明珠的肩膀，使劲地摇了起来：“小姐！快醒醒！要死人的啊！” 霍明珠被摇得魂魄出窍，头“嘭”的一声重重撞到车壁上，痛感明显，身体也瞬间有了清晰的感觉，她本能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昏暗，被撩起半边的马车帘子外是火把的光亮，还有冷冷刀光闪过霍明珠的眼角，她的双目却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素缕的脸，一眨不眨。 映着火把的光芒，霍明珠看到素缕鼻尖上的一颗小痣清晰，一副快被她气死的表情，她伸手在霍明珠眼前晃了晃，急道：“哎呀，小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傻傻的？这些天杀的刺客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得快点追上前面侯爷的车队，快，快走！” 见霍明珠醒了，素缕雷厉风行地拽着她下马车。 霍明珠手筋脚筋被挑断，躺在石棺中那些日子，早已忘了四肢会动的感觉，在素缕的拖拽之下，她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扑通栽下了马车。 “咳咳咳咳……”官道上尘土扬起，霍明珠鼻间、嘴里都是灰土，呛得她大力地咳嗽起来。 她可以发声？ 而且……四肢可以动弹，她的眼睛能看得见……素缕还活着…… 一切那么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得仿佛已回到昨日，霍明珠不知如何形容心内的震颤。 素缕却吓傻了，挡住刺客森冷逼近的刀剑，一把将霍明珠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嗓门吼道：“小姐，你很不对劲！准备趴在地上吃土啊？睡一觉连路都不会走了！再不走，要死人的！” 霍明珠被素缕一路拖拽着，那些刺客却紧追不舍，仿佛只以霍明珠为目标。 “侯爷的车队离得远，这会儿不知能不能追的上。小姐，给你剑，别傻站着了！会被杀的！”素缕大喝一声。 将军府出身，素缕的武功不错，霍明珠也不差，她本能地接过素缕扔过来的长剑，却手腕一沉，怎么都拿不稳，长剑坠落，勉强做拐杖撑住了地，她才没有再次跌倒。 借着素缕与刺客厮杀的空当，霍明珠环顾四周，用那双失而复得的眼睛扫过一切。 目之所及，是空旷的原野，而那些刺客做漠北鞑子的打扮，下手毫不手软，与护卫军缠斗在一处，护卫军很快支撑不住，死伤无数……鲜血淋漓地污了霍明珠的眼睛…… “叮——”刀剑相碰的声音。 浑身浴血的护卫军校尉冲上前来，拼死挡住了刺向霍明珠的一道刀光，声音嘶哑地说道：“小姐！不行了！刺客太多，我们撑不住了！素缕，快带小姐走！” “好！”素缕面色沉重，一把拽着霍明珠，“小姐，你跟着我，我去弄匹马来！” 血肉横飞，刀光剑影，忠心守护的护卫军、少时一同长大的丫头、狠毒的鞑子刺客……眼前场景何其熟悉。 若是霍明珠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当年她从北疆回上京时遭遇的鞑子溃兵，那次是她人生中遭遇的第一重凶险，险些就死在了荒野之上…… “小姐！”素缕忽然一声惨叫，霍明珠望过去，见素缕坐在马背上，手中兵器被挑落，翻身滚下了马背，刺客的长刀随之砍下！ 霍明珠一急，奋力将手中剑刺过去，隔开了刺客的长刀，然而她气力不足，一交手刺客便已知晓。 刺客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狞笑了一声，随后弃了素缕，长刀只朝霍明珠砍来！ 霍明珠后退躲避，脚下忽然生出一石阻挡，她冷不防被绊倒在地！ “哈哈！”刺客大笑，面孔狰狞地挥刀砍下！ “小姐！”素缕哭着喊叫，心知再无力回天，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神色痛楚，已是认命。 霍明珠跌坐地上，手中紧紧攥着剑柄，她所念的并非生死，她想，倘若眼前的一切正如当日，那么接下来她会遇到—— “吁——” 她心念刚动，耳后忽然响起一阵清晰的马蹄声，接着是衣袂飘飘，有人以绝顶的轻功朝她跃来，在一群刺客包围之中用铁臂抄抱起她，与此同时他手中兵刃挡住了那些冰冷的剑光和凌厉的杀机，而方才那个猖狂的鞑子已经瘫倒在地，睁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接着，熟悉的气息喷在霍明珠的耳边，熟悉的温柔多情的嗓音似戏谑又满含保护欲，道：“拿不动剑了？那就跟着我！别怕。” 自这一刻起，霍明珠的身子僵住，再不能动一下……百里……宗律……^_^ 第一卷 重生 【003】三年之前 “哼！鞑子溃兵好大的胆子！敢犯我边疆者，虽远必诛！将士们，杀！一个不留！待回京，本王重重有赏！” 方才对待她的温柔多情忽然化作狠戾，下了斩尽杀绝的命令，如同那日下令斩断她的手脚筋脉灌她哑药时一般无情。 “杀！杀！杀！”周围传来齐声的应答，是沙场驰骋的军人特有的低沉恢弘，接着，是比方才刺客追杀她的车队更惨烈的杀戮声。 然而，霍明珠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她在石棺中仅存的听觉一瞬间消失得干净。她的头自身边这个人出现起一直是低低的，眼眶也湿热，几乎找不到自己的灵魂，她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揪着自己染血的衣裳，随后，在男人的怀里努力地扬起脸朝他看去—— 修长的手指持玄铁宝剑，先皇所赐，大雍战神的象征。 冰冷而沉重的银色铠甲，上面隐约有血迹，还沾染着些许北疆的黑土。#_# 刚毅的下巴，削薄的唇，英俊到了极点的面容，一双凤目微眯，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修罗场，似乎已对杀戮司空见惯，活着的唯一目的不过是俘获胜利！ 望着望着，霍明珠的一滴泪忽然滑落眼眶，是，眼前这男人是大雍战神百里宗律，他化作灰她也认识他……一丝也不会错，错的只是乱了的时光，绝无可能重来一次的时光！ 她记得的，死也不能忘——大雍历天佑二十五年二月，她随舅舅平阳侯由西北回上京，因途中她身子抱恙，便落下了行程，结果遭遇刺客，舅舅兵马援救不及，眼看她丧命于此，得胜归朝的百里宗律途径此地，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的缘分自此开始…… 许是霍明珠傻傻呆呆地注视着他，太过明目张胆，百里宗律察觉，自远处收回目光，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见她眼角有泪，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凤目也眯了眯：“吓哭了？” 他又褪去一身杀机，换上温柔面孔，抬手拭去了霍明珠的泪，连脸上沾染的血迹也一并擦去，安抚地笑道：“别怕，有我在，那群鞑子再不能伤你一分一毫。” 他的手指有点粗糙，刮得霍明珠娇嫩的肌肤隐约的刺痛，霍明珠忽然闭上了眼睛，百里宗律的声音、面孔，甚至是手指的触感都是一样的，她还活着的感觉也一点不错，那么，错了的时光呢？ “将军……”霍明珠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百里宗律料想不到的问题：“今日……可是天佑二十五年三月初一？” 百里宗律愣了愣，凤目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笑开，点了点头：“正是……姑娘好记性。” 他在应答之余还开着玩笑，似乎是知晓她太过害怕而丧失了心智，并未想其它。 说话间，有刺客自背后偷袭，百里宗律耳听八方，搂着霍明珠转身，斩杀了那刺客，唇角冷硬道：“鞑子竟然还有如此兵力？想必野心未死，一面与我大雍议和，一面却任由溃兵南下侵扰，简直罪无可恕！” 刺客倒下时，一滴热血溅在霍明珠脸上，她呆在百里宗律的怀中，听着他熟悉的沉稳声音，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段——软语温存，柔情蜜意，尽是少女情怀，谈婚论嫁，新婚之喜，俱是幸福美满。可一朝撕破嘴脸，良人英雄变作中山狼，将可怖杀戮加于她身，手脚筋被废，哑药入喉，水银注眼，天地不灵…… 因为彻骨的心寒和仇恨，冷汗顺着霍明珠的鬓角往下渗着，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襟，尽管微微启唇，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千般恨意万般仇怨如同一条毒蛇死死地卡在她的喉中，让她吞不下又吐不出，身体剧烈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百里宗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忙抱紧她，霍明珠原本还可自己行路，这会儿却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百里宗律的臂上，百里宗律一时不察，一道冷箭从暗处射来。 “刺啦”一声，百里宗律到底是战神，功力深不可测，他侧身挥剑一砍，冷箭断作两截，与此同时，最后一个刺客被斩落马下。 “姑娘，伤着哪儿了？”百里宗律见霍明珠浑身绵软，不作他想，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往西边走去，大喝道：“军医何在？！” 霍明珠任百里宗律抱着，呼吸仍旧不畅，却在他行走间铠甲噼里啪啦的拍打声中渐渐恢复了心智，她原本含泪的眸光忽然一点一点冷下来，其中透骨寒凉—— 她死于天佑二十八年四月，如今却是天佑二十五年三月初一……三月初一！ 因为爱，她将初遇记得那般清楚，每年今日皆会由心感激。她记得，天佑二十五年三月初一，她十五岁，与百里宗律初见于血腥战场，得他庇佑，她大难未死安然无恙，自此对百里宗律倾心，一步一步走入万劫不复之中！ “将军，后方有人！似有不少兵马赶来！”有将士提醒百里宗律。 马蹄的轰隆声震天响，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尘沙弥漫中，霍明珠眯着眼睛，见她的舅舅平阳侯林丛越端坐马背上，正焦急地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即便隔了很远，却仍能感觉到他的关切神色。 舅舅是活生生的，并非城楼上悬挂的头颅！天地是活生生的，并非地下皇陵石棺之中的冰冷绝望！百里宗律是活生生的，并非她朝思暮想却不得动他一根汗毛的高高在上九五之尊！ 荒原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还有七零八落的火把，火把的光亮正一点一点熄灭。东方既白，暗夜已过去，霍明珠的眼中涌起无限的热流，时光竟能重来一次，她竟能重回十五岁……既然上天怜悯，她定不会重蹈前世覆辙！^_^ 第一卷 重生 【004】大雍战神 “小姐……”素缕从地上爬起来，奔到霍明珠跟前，已是浑身伤痕累累，她却还是喜极而泣地对百里宗律跪下：“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百里宗律抱着霍明珠，抿着唇答道：“起来吧。” 他从来话不多，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救人或者杀人都似乎没什么不同，只等军医前来，可霍明珠在他怀里却思绪万千，直直盯着他的脸。 “我有多好看？”百里宗律戏谑地笑了一声，“比姑娘的性命还要好看？” 正在此时，尘土里有人滚下马背，百里宗律的亲卫兵遥遥喝问道：“大雍九王爷在此，来者何人？！” 平阳侯林丛越急急奔来，见到百里宗律时，立刻跪下行礼：“臣林丛越不知是九王爷出手救了外甥女，请受臣一拜！”#_# 百里宗律的目光闪过微讶，低头凝视着霍明珠，眉目稍稍舒缓：“原来是平阳侯的亲眷。本王恰好自襄阳回京，却不想偶遇鞑子在此行凶，保家卫国本就是将士们的职责，侯爷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谢九王爷！”林丛越起身。 “舅舅……”霍明珠出口唤道，在百里宗律怀里挣扎了一番，百里宗律见她似已能走路，便放了手任她下来。 脚才一着地，霍明珠冷不防踩到了一只手，脚踝一扭，她虚软的身子不偏不倚地砸在尸首上，手按到了尸首怀中一样冰冷的东西。 “霍小姐？” “小姐……” 几双手同时来扶她，霍明珠眼疾手快，将那样东西趁着混乱塞进了袖袋里，接着痛楚地按着脚踝呻吟起来。 林丛越一生忠于朝廷，讲究尊卑之分，即便百里宗律如此客气，他还是扯过霍明珠：“明珠，还不谢过九王爷的救命之恩！” 霍明珠早已知晓百里宗律的身份，只是他自己不说，她便也就装模作样地不揭穿，待舅舅林丛越提醒，她才惊讶万分地跪地，满脸惶恐：“小女霍明珠谢九王爷救命之恩！” “霍小姐快请起！”百里宗律表情淡淡，上前去扶起霍明珠的身子：“霍小姐的脚受了伤，怎还跪着？军医来了，为霍小姐瞧瞧伤吧。” 将军的铁血柔情，换做任何女子，恐怕都会心驰神往，得他一顾再顾，岂能不倾心？ 军医替霍明珠瞧伤时，百里宗律已去督导将士们清理遍野的横尸安抚伤员，他的注意力没有半分在霍明珠身上，只一心一意顾着他的家国大业。 素缕死里逃生，对待百里宗律如同恩人，一面帮霍明珠揉着腿，一面悄悄地对霍明珠道：“小姐，听说这位九王爷是当今圣上最出众的兄弟，十六岁封王，十八岁率军出征，如今跟鞑子的仗打赢了，将鞑子驱往雁山以北，大西北自此稳固，他可真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英雄啊！小姐这次得王爷相救，岂不是撞上了大好姻缘？听说九王爷至今未立正妃呢！” 若非前世因结了那般可怖的果，霍明珠会觉得素缕说的极是，百里宗律的确是几百年都修不来的绝世姻缘，可是如今……她不作他想，只想一步一步致百里宗律于悲惨绝望的境地！ “素缕，你再胡说，小心舅舅罚你！若你喜欢九王爷，不如我去求他，让他收了你做贴身丫头如何？这样你便能日日夜夜常伴你的英雄了！”霍明珠冷声道。 “小姐，你这么凶干什么嘛，我就是开个玩笑，难道还不准说话吗？死都差点死了，素缕反正只是实话实说……”素缕赌气似的撅起了嘴。 这时，平阳侯林丛越携着百里宗律走来，中年人略微臃肿的身材让林丛越看起来格外忠厚，他笑着对霍明珠道：“明珠啊，休息整顿一下，启程回京吧，此番有九王爷一路相送，必定安全无虞了，还不谢过九王爷！” “太好了！”素缕欢喜地叫出声，见霍明珠没开口，她忙闭了嘴。 霍明珠忍着脚踝的痛楚起身，直视着百里宗律道：“九王爷日理万机，护送我等，会不会太劳烦王爷了？” 百里宗律微微一愣，剑眉向上挑起，那双凤目审视般对上霍明珠的双眸，未从她的眼里看出任何情绪，他的声音也平平淡淡的：“不过是顺路而已，霍小姐多虑了。” 他只看了霍明珠一会儿便移开视线，转向了漫漫无际的荒原：“将士们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启程了。为防再有意外，侯爷的兵马先行，霍小姐的马车押后，由本王亲自护送。侯爷意下如何？” 霍明珠看向舅舅平阳侯，见舅舅毫无异议，反而甚为满意：“臣再谢九王爷！明珠……”且叫着霍明珠的名字，嗔怪她的不懂礼数。 待兵马整顿，车队再次朝上京赶路，霍明珠与素缕坐在马车内，素缕一会儿掀开帘子看看前方不远处的百里宗律，一会儿喋喋不休地称颂大雍战神的风采和功绩，霍明珠麻木地听着，脸上始终毫无表情。 最后，素缕说得累了，加上又有伤在身，便靠着车壁睡着了。 车轮滚动，马车一刻未停地朝前行驶，霍明珠这才从袖袋里拿出那样冰冷的东西，借着日光瞧见那东西掌心大小，木制，上面刻着些小字…… 她在边关待了多年，知晓这是块军牌，非但是军牌，且是襄阳骆家军的军牌。 为了分辨将士身份，也为在将士战死后，代替将士的遗体回归故乡，每位将士都有一块刻着他们的名字和籍贯的军牌，可谓是将士的灵魂寄托，一般从不离身，死后方才取下。 如此重要的军牌，若从那些骆家军的身上搜到并无可疑，何况方才才历经一场死战，可倘若这军牌从一个死去的鞑子身上找出来，未免就太可笑了！ 死而复生再世为人，霍明珠已不惜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百里宗律的动机，难道她曾引以为天意的这场营救邂逅，也是精心策划？^_^ 第一卷 重生 【005】很怕本王 霍明珠悄悄将军牌收了起来，不动声色。 得百里宗律相救，无论舅舅或是她的贴身丫头素缕都对百里宗律感激不已，她即便心中有疑窦，也没有足够充分的证据证明这场鞑子溃兵的侵扰是有人存心设计。 最重要的是，百里宗律在襄阳驻军，他的部下多数便是骆家军，她拿着这块军牌去跟他对峙，岂不是自寻死路？ 车队不急不徐地前行，霍明珠掀开帘子，见百里宗律端坐马背上，一身戎装丰神俊朗，气势卓然，铠甲上的血迹未干，他却浑不在意…… 大约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百里宗律回过头来，恰好对上了霍明珠的凝视的眼神，他正待做出反应，霍明珠已将帘子摔上。 百里宗律身边的亲卫贺方恰好瞧见了这场景，笑道：“爷，这霍将军家的大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您啊？才救了她的性命，连一点表示也没有，莫不是被吓傻了？”#_# “或许吧。”百里宗律也只是轻笑一声，没来由地想起霍明珠在他怀里问的第一句，她问今日是否为天佑二十五年三月初一……若非被吓傻了，谁还记不得日子？ “不过啊，这霍大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属下活了小半辈子了，没见过比她俊的姑娘！”贺方笑嘻嘻道。 另一亲卫谢冥一鞭子抽了过去，恰抽在贺方的铠甲上，没好气地啐道：“军营里呆久了，八百年没见过女人，贺方你小子的话能信？方才杀得起劲，竟也没顾得上看美人！” “谢胖子，你是眼馋了！哈哈哈！” 才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嘴皮子上都不饶人，开着些不疼不痒的玩笑，百里宗律听得多了，从不制止，也很少接话，他的目光始终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路。 马车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霍明珠方才受了刺客侵扰，众人都累了，匆匆赶路中也无人说话，霍明珠便也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 可等她一闭上眼，眼前就只有一片漆黑，她好像又身陷地下皇陵的石棺之中，不能动，不能看，不能开口说话，只能感觉到死亡一点一点漫过她的全身…… “挖出罪妃双目，以水银注之，断其筋骨，以玄铁锁之！” “灌罪妃哑药，本王不准她再说话！” 疼啊，全身都疼，最疼的是心，往昔恩爱信任一夕毁去，本以为是英雄的良人忽然变得禽兽不如，将所有痛楚加诸她身！刀剑入肉，血肉横飞，只余刻骨疼痛。 “不！”霍明珠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额间冷汗涔涔，几乎无法坐稳。 “小姐？”素缕被她的尖叫吓醒了，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小姐，做噩梦了？被那群刺客惊扰了吗？” 霍明珠在素缕跪在她身边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到死身边都没有一个人陪着，平阳侯府被抄家，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见霍明珠一双黑漆般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素缕有些害怕了，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皱起眉头道：“小姐，你……你怎么怪怪的？自从遭遇刺客，你就怪怪的了，莫不是真魇着了？小姐？” “我……”霍明珠正待开口说话，马车帘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关切地问道道：“霍小姐，你没事吧？” 一听这声音，这熟悉的口吻，霍明珠的身子抖得更厉害，梦中那可怕的人影近在咫尺，他像是恶鬼般缠着她，让她时时刻刻无法安宁。 “他……他在外面……”霍明珠将素缕的手掐得生疼。 素缕自然什么都不懂，以为霍明珠害怕，忙一把将一侧的车帘掀开，对外面的人道：“九王爷，我家小姐魇着了，不知军医可有什么安神的药，我想讨来给小姐服下？” 百里宗律高坐马背上，如同一道魔障般堵住了车窗处的日光，将暗影全都投在了霍明珠身上，霍明珠神志尚未清明，瑟缩着往相反的方向躲，叫道：“把帘子放下！放下！” “王爷，这……”素缕为难地看着百里宗律，尊卑有别，她不敢。 百里宗律的目光将霍明珠完全罩住，他的凤目颇为疑惑地眯了起来，然而他还是示意素缕放下帘子：“照做吧。霍小姐怕是受了惊吓，再忍几日便到上京了，军中药材粗陋，就让军医先试试。” “多谢九王爷！”素缕一个劲地跟百里宗律道谢。待放下帘子，见霍明珠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素缕怒其不争似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啊小姐，那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九王爷啊，你怎么怕得像见了鬼似的？九王爷的脾气真是好得没话说，要不然你刚才那么冒冒失失的，他都可以给咱们治罪了……小姐，小姐？你有没有在听啊！” 霍明珠的目光重新聚拢起来，倾国倾城的面容上满是哀伤绝望，她微微扯了扯唇角，似哭似笑：“素缕，我刚才梦见我死了……” 素缕听罢，松了口气，上前帮霍明珠顺气，咋咋呼呼地哄道：“原来真是魇着了……好了好了，小姐，你别怕，不过就是一场噩梦而已。瞧瞧，小姐你活得好好的，还有丰神俊朗的大雍战神九王爷护送咱们回京呢！死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霍明珠的喉头梗了梗，有些话没说出口，她想说，素缕，不仅我死了，还有外祖母、舅舅、云樗表兄、你……所有人都死了，恶人却活得好好的，他们得意地冲我笑，说要为我树功德碑…… 更可怕的是，她清楚地知晓，这并非噩梦，那个恶人，他就跟在他们身边，从她回京的途中便一直蛰伏，等着置他们于死地！然而恶人化身圣人，以高贵而伟大的身份作掩护，即便她说了也无人会信。 …… 日中时分，车队停下埋锅造饭，炊烟在青天白日里袅袅升起，霍明珠在僻静处的一块大石上休息，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就见百里宗律一步步朝她走来，仍是一身戎装打扮，面色无喜无怒。 霍明珠倏忽站起身，百里宗律不等她开口，凤目已危险地眯起，先说话了：“霍小姐才坐下又要走？腿脚不是不大方便吗？若是本王没看错的话，霍小姐似乎很怕本王？”^_^ 第一卷 重生 【006】亲昵得紧 百里宗律问得干脆，他那双凤目的确凌厉，不容霍明珠抵赖。 霍明珠的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一天光景，她的人生突然重来一次，任是谁也会措手不及，何况罪魁祸首正伴她左右，她如何能做到冷静自持？ 好不容易稳住心头的恨与怒，霍明珠应道：“王爷说笑了。王爷是明珠的救命恩人，明珠不过是敬畏王爷的威严，有些失态了，还请王爷恕罪。” 见她垂着双眸，连说话时也不曾望向他，百里宗律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悠悠地说道：“本王的确救了你，若是本王未曾及时赶到，你早已死在了鞑子的刀下。既然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何你连正眼瞧一瞧你的救命恩人也不愿？” 霍明珠未曾料到百里宗律会这般斤斤计较，哪有堂堂王爷几番强调救她性命，似乎是要求她报答似的。 霍明珠抬起头来，正对上百里宗律凝视的凤目，他目光如炬清冷异常。#_# 若是前世，她无论多少次望着百里宗律，总要沦陷在他的双眸之中，只缘感君一回顾，令奴思君朝与暮，她是从得了他的爱，方才懂了这些词句……地下皇陵里凄惨死去时她的痛，不过因为曾爱他至深，而他负她太深…… 恨意翻涌，霍明珠眸色已变，连嘴也跟着信口开河：“王爷对明珠的大恩大德，明珠没齿难忘，只是王爷风姿绰约器宇轩昂，明珠不敢直视。” 百里宗律清朗一笑，不管她话中真假，接过她的话茬问道：“本王的大恩大德，霍小姐准备如何报答啊？” 他还真是会挖坑让她跳。 百里宗律难得有心开玩笑，霍明珠却无心与他调笑，恰在这时平阳侯林丛越从车队前头走了过来，见二人相对而立，便笑问百里宗律道：“九王爷，可是明珠让您不悦了？这丫头母亲去世得早，自小在臣身边长大，若是臣教导无方，还请王爷责罚！” “侯爷言重了，霍小姐率性可爱，并未触怒本王。”百里宗律面色稍稍柔和了些，对林丛越道，然而，他的凤目投向霍明珠，眸中意味不明。 再世为人，霍明珠持着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眼睁睁地看着舅舅与百里宗律相谈甚欢。 “爷，饭好了。”百里宗律的亲卫谢冥大步走来，对平阳侯和霍明珠行了个礼。 “行军赶路，饭菜粗陋，侯爷请吧。”百里宗律笑道。 平阳侯自然不能推拒，忙道：“王爷说笑了，行军打仗，本就辛苦，老臣才从西北归来，自然了解其中滋味，王爷请。” 在平阳侯与百里宗律推让时，百里宗律迈开步子朝前走去，路过霍明珠身旁时，他微微低头，薄唇擦过她的耳侧，轻声说了一句：“本王的‘大恩大德’，若霍小姐记不住，本王来日再讨。” 他说完，不等霍明珠反应，便大步走开了，那身戎装铠甲着实英武不凡，只看个侧影，也能让人迷了心神。 素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花痴地望着百里宗律的背影，鬼鬼祟祟地凑到霍明珠跟前道：“小姐，小姐，方才九王爷跟你说什么了？我都看到了，别再说你害怕九王爷了！口是心非的小姐！” 素缕的表情是欢欣的，一副明日她家小姐就将成为九王妃似的笃定和憧憬。 霍明珠面色阴沉，盯着远处英挺站立的百里宗律，心下冷然，他的大恩大德，她自然不敢忘，也必得以最隆重的回礼去报答他！ 百里宗律被称为大雍战神王爷，在军中威望极高并非毫无缘由，他能吃苦，且极具亲和力，行军打仗途中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譬如此刻，他坐在一众将士中，一面与平阳侯寒暄，一面神色如常地吃着粗陋的午膳，脸上并无半分不耐。 “嗨，我说贺方，我瞧见了那霍小姐的庐山真面目了……”谢冥捣了捣贺方，很是心急地说道。 贺方正啃着馒头，差点没被他这一捣乱噎死，甩开谢冥的胳膊，没好气道：“怎么？” “果然是倾城绝色！”谢冥赞叹道，“老子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美人，啧啧，也只有咱们爷这种身份地位才能配如此美人啊！” 这话没错，贺方连连点头附和：“那是！爷好像对霍小姐也有点不同，这些年，还是头一遭见爷主动亲近姑娘……” “对！方才我瞧见爷凑霍小姐耳边说笑，两人竟亲昵得紧，此番这霍小姐回京，怕是要让那些名门千金嫉恨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谢冥哈哈大笑。 “倾国倾城的美貌，加上显赫的家世，若是爷不娶她，也自有人争着想娶她呢，还不够那些名门淑女们嫉妒发狂？但是……”贺方一面嚼着馒头一面望着远处霍明珠等女眷用餐之地，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着这霍小姐对咱们爷不是很热络呢？阴测测的……” “刚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的千金小姐，还不许人家做个噩梦皱皱眉头啊？你小子还想人家小姐如何热络，扑上去把咱爷扒光了才热络？”谢冥语出惊人。 “噗……”贺方刚喝了口水，一股脑儿全喷了出来，引得周围许多将士纷纷侧目，连百里宗律和平阳侯林丛越都看了过来，贺方忙擦擦嘴，憨憨地笑了，将这话题打住，私下里狠狠踹了罪魁祸首谢冥一脚：“谢胖子，求你下次等我将水咽下去了再语出惊人成吗？！” …… 四五日后，到达上京地界，有探子来报，附在百里宗律耳边说了些什么，百里宗律听罢，薄唇抿起。霍明珠恰好掀开帘子朝外看去，见此一幕，她努力地回想上一世的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大雍战神凯旋归来，击溃了漠北鞑子的南侵，将雁山以南大雍国土收复，成为百姓口中的英雄王爷，朝廷自然会派人在城门口迎接。霍明珠记得，前世迎接百里宗律归朝的，正是她的父亲霍正德。 这几日霍明珠已日渐接受再世为人的事实，越发地练起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不动声色地等着那些与她的性命息息相关的人物一一登场。 百里宗律果然敏锐，又察觉到霍明珠的视线，他回头朝她看来，凤目炯炯。 这一回，霍明珠沉着以对，平静地与他对视，再没有慌张恼怒地摔了手中帘子。 百里宗律似乎很满意她的目光，他重新看向前路，只是唇角多了一丝弯起的弧度。 霍明珠在心底冷哼一声，放下了车窗的帘子闭目养神。 可不一会儿，就被素缕给吵醒了：“小姐，小姐，醒醒，醒醒，太子殿下亲自来迎九王爷凯旋，您得下去行礼！”^_^ 第一卷 重生 【007】少年太子 太子殿下？ 霍明珠豁然睁开双眸，见丫头素缕在推她，面色很是焦急。 “小姐，你发什么呆啊？等会儿就到城门口了，你得准备准备。我看看你的头发……”素缕一边说，一边还仔细地为她收拾着着装头饰。 霍明珠任她摆弄，却眉头深锁：“你确定是太子殿下亲自来迎？” 在她的记忆里，天佑皇帝的太子百里景麒身子一直不大好，即便是皇室的聚会他也甚少出席，更别提会见群臣了。上一世直到霍明珠死去，她记得与太子的交集也不过止于幼时的那一场病症及后来的太子选妃宴。她也万分确定，上一世百里宗律凯旋回京，景麒太子并不曾相迎。 素缕奇怪道：“是啊，方才侯爷派人来传话，怎会有错？必是九王爷战功赫赫，圣上才让太子殿下出城迎接的啊，瞧瞧，面子多大！”#_#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间肃穆又嘈杂，似乎围聚了许多人，而那些人又不敢轻易放肆。 这时，帘外有人说话：“霍小姐，腿脚可方便下车？” 一听这声音，素缕立刻朝霍明珠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小姐，快啊，九王爷亲自来请……” 霍明珠掀开帘子，就见百里宗律立于前方，身姿挺拔而英武，她仍本能地想避着他，笑道：“多谢王爷关心……素缕，扶我下车。” 素缕在心里暗暗拧了把汗，真正是怒其不争，无奈地跳下马车，又去扶霍明珠下来，嘀咕道：“小姐，你啊，唉……” 百里宗律虽然眉心一蹙，却似乎也不以为意，领着霍明珠大步朝前走去，目之所及，官道尽头一袭明黄色锦衣的身影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背手而立，面目却看不大清。 平阳侯林丛越也下了马，与百里宗律一起，朝那人行礼，霍明珠也跟着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身后的将士们也早已齐齐跪倒，齐声拜道。 太子身后的那些文臣武将也不敢受了百里宗律的礼，忙矮身相迎。 “皇叔快快请起！”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接着有一只靴子停在了霍明珠眼前，将百里宗律扶了起来，“景麒可不敢受皇叔大礼啊。” 少年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清脆笑意，与霍明珠记忆里的景麒太子的影子重合在一处。 “平阳侯也请起，诸位将士也都起来吧！”少年人朗声道，他是天佑帝亲立的皇储，整个江山社稷本应该是他的，他接受朝拜无可厚非。 霍明珠想起身，奈何脚踝作痛，她正伸手等着素缕搀扶，已有一双手将她搀了起来，那温热手掌一触碰到她，她便知晓是谁，避之不及地要躲开。 百里宗律怎会再让她躲？ 他的手掌有力，牢牢地扣住了霍明珠的胳膊，角度太微妙，旁人看不出她的躲闪，只看到百里宗律的平易近人和对待霍明珠的体贴入微。 “这位小姐是……” 霍明珠前方传来那少年太子的询问声，她已被百里宗律惹出了脾性，满心不悦，只能忍耐，不知所措地抬头朝询问处看去，正对上一双清澈干净的星目。那少年太子脸色苍白，可知身子的确抱恙，与他那身明黄色常服的耀眼截然不同，竟让霍明珠一时忘了气恼。 “景麒啊，这是霍将军府的明珠小姐，她的脚扭了，起身不大方便。”百里宗律不仅要干涉霍明珠的身子，还要替她作答，若无其事地回应了太子的疑问。 少年太子还不曾接话，他身后闪出一个人来，垂首应道：“启禀太子殿下，这正是臣的小女霍明珠，殿前失仪，还望殿下海涵。” 自那道身影走出，霍明珠的注意力便无法集中在太子的容颜苍白之上，她紧紧地盯着口口声声称是她父亲的霍正德——她如早逝的母亲一般崇拜了许多年的男人，最后却对亡妻、弱女痛下毒手…… “明珠，还不向太子殿下认错！”霍正德见她闷不做声，便冲霍明珠低喝道。 霍明珠脑中一炸，想起她手脚筋脉被挑断，双目被挖出，她的父亲霍正德语重心长地说道：“明珠，我虽不再是你的父亲，可你做错了事，就要认。” 一模一样的腔调，满嘴的仁义道德，她认什么？她错在何处？！ 剧烈的仇恨充满了霍明珠的脑子，堵塞了她的喉咙，让她喊不出一句话来，她反而慢慢地压下了愤恨，张了张口准备听话地认错：“太……” “罢了，听说霍小姐回京途中遇到了刺客，受了惊吓，霍将军也不必太小题大做了，孤并未介怀。”太子打断了霍明珠未出口的话，一双清澈星目与霍明珠再次对上，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可她不知他想说什么。 “谢太子殿下！”父亲霍正德的谄媚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少年太子移开目光，却是看向百里宗律：“皇叔一路辛苦了，父皇已在宫中设宴，要为皇叔庆功。”他的视线落在百里宗律搀扶着霍明珠的那只手上，少年人的笑意格外坦荡：“皇叔，你对霍小姐似乎……关心得紧哪。”^_^ 第一卷 重生 【008】呢喃软语 见太子有疑问，百里宗律笑着松开了霍明珠的胳膊，若无其事地望着霍明珠道：“举手之劳而已，霍小姐怕是还不想麻烦本王吧？” 霍明珠一早想挣开他的束缚，奈何百里宗律一直不肯放手，如今事事都让他占尽上风，连救了她、搀扶她都要拿到台面上来说，让她霍明珠除了对他感恩戴德，再不能说一句抱怨。 她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抠进掌心，面上却绽开笑意，对着百里宗律盈盈一笑：“王爷说哪儿的话，您对明珠的恩典，明珠感激不尽。” 她说的是实话，百里宗律却笑而不语，那双黑沉沉的凤目很是惑人，他怕是已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让霍明珠很奇怪的是，她话音刚落，余光便瞧见少年太子的面色一变，似乎为她方才的那句话而惊讶不已，可等她专心去瞧，却又只能望进那双澄澈依旧的星目，里面不曾洒落半分污浊和昏暗，少年太子的面色也毫无变化…… “霍小姐既然受了惊吓，那就快回府休息吧。皇叔，父皇可是要久等了。”少年太子不给霍明珠半分提示，也不再理会她的疑惑，轻轻巧巧地用一句话打发了她，继而转身对百里宗律道。#_# “嗯。景麒受不得风寒，三月刚至，还是要多注意，快上轿撵吧。”百里宗律颔首，随即关切地将气色不佳的太子送上了宫里来的轿撵，这才翻身上了他自己的马。 霍明珠等也上了马车，一行人往上京城内行去，方才太子挟文武官员亲自迎出城外，已给足了百里宗律面子，如今越往城内，沿街百姓越聚越多，纷纷以英雄的姿态迎接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身下坐骑全身黑色，四肢矫健有力，是匹千里马，加上百里宗律身着银色铠甲，黑白相衬之下更添英武不凡，上京待嫁的女孩子们含羞带怯地挤在人群中，以爱慕又崇拜的眼神望着马背上的铁血将军。 素缕素来是个八卦蹄子，嘴巴闲不住，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喜欢掀开帘子往外瞧一瞧，她一边瞧还喜欢一边对霍明珠说：“哎呀，小姐，外头那些姑娘小姐们都疯了，个个看着九王爷跟恶狼似的，只差没上去将九王爷拽下马背了！啧啧，还有姑娘小姐的样子吗？” “别说她们了，你且给自己照照镜子，她们恐怕还不及你的馋样儿！”霍明珠没好气道。 “哼，小姐，你最没意思了，从前才不会这样呢，自从遇刺，连美人都不肯陪人家看了，要不是你的脸还是这张脸，素缕都要以为你已经换了心呢！”素缕生气地哼了一声。 素缕本只是随便说说，眼睛还是照样望着外面的嘈杂人流处，霍明珠却抿起了唇角，换未换心，只她一人清楚。 “哈哈哈哈，小姐，笑死我了，两个小姐打扮的为了谁挤在前头的小事儿，打起来了！两个人的头发都扯散了，太精彩了！小姐，你说她们这样打，让九王爷瞧见了，是不是就看上她们了呀，哈哈……”素缕哈哈大笑，“唔……” 笑到一半，素缕忽然将帘子放下，捂着嘴缩到了霍明珠身边，这种戛然而止的诡异让霍明珠抬起头来，看向透着光的帘子。 果然，不消一会儿，马蹄声靠近，有人在外笑道：“霍小姐……” 霍明珠蹙眉，百里宗律又来干什么？在荒郊野外就算了，在傻太子面前也算了，如今大庭广众万人瞩目，他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然而，她如今的身份让她没有不理会的权力，霍明珠只得打起帘子来，略带疑惑地朝外看去。 她的面貌一露出帘外，周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接着是一片寂静，她的五官绝美素笔难描，增减哪怕任何一分都不可，妄图添加一丝一毫都会成败笔。 “王爷有何吩咐？”霍明珠却只看着百里宗律，无视周遭的变化。 也不知是西北边城的水土养人，还是她原本底子就好，霍明珠拥有上京城任何一位千金小姐难以匹敌的美貌，还在这美貌之上多了几分洒脱和英气，让任何人对她过目难忘。百里宗律不知是被她的容貌所迷，还是被她那股子虽极力掩饰却仍旧藏不住的尖刺所激，他放下王爷的架子，不顾百姓口中的闲言碎语，只想逗着她玩。 众人还未从霍明珠惊为天人的一瞥中回神，又见一身戎装铠甲端坐马背上的战神九王爷俯下身来，对着那车内倾国倾城的美人笑着说了句什么，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满是柔情。 “那轿中美人是谁啊？怎的能得九王爷如此青睐？” “九王爷对她说了什么？这美人从未见过，莫不是未来的九王妃？” “此番九王爷大败鞑子，陛下龙颜大悦，岂能不论功行赏？九王爷能当得几时的九王爷，定是要加官进爵的了！” “九王爷忧国忧民，别说是正妃未立，连侧妃也不曾有一位，此番回京定下姻缘也无可厚非啊！” “只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才可配九王爷，旁的庸脂俗粉谁也不够格！” “放屁，你说谁庸脂俗粉！她长的那狐狸精的样，怎么配做九王妃！” “就是！哪位千金小姐有她那种样貌？说不定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头牌，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攀上枝头做凤凰了！” “……” 越吵越热闹，原本是夸赞，到后来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诋毁，闲言碎语不断地灌进霍明珠耳中，连素缕都坐不住了，捋了袖子要出去跟他们理论：“小姐，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狗屁话！我非下去撕烂他们的嘴不可！” 霍明珠拉住她：“别去，待会儿真闹大了，反倒更让人说闲话。” 素缕气哄哄的：“小姐，九王爷到底说了什么啊？” 霍明珠在心底冷笑，百里宗律说了什么？他挨着她的耳边，只轻轻说了一句：“霍小姐，别忘了欠本王的东西……” 百里宗律可真够厉害，只用这一句话和暧昧不清的动作、笑容就将她拖入了整个上京城的风暴中心。^_^ 第一卷 重生 【009】三月初六 霍明珠放下了帘子，靠在车壁上，眉头紧紧蹙起。那些注视和闲言碎语倒无所谓，只是她满心满脑都是想不通——她带着恨意重生，仗着前世临死前对人事的看透预备来筹谋报复，可为何一切都已变了样？ 且不说太子的出现有别从前，单说百里宗律的性格，他前世是不苟言笑的铁血将军，到最后撕开真面目给她瞧时，她才痛不欲生难以置信。 今生今世，百里宗律虽救了她，却在一开始就已做了小人，仗着他的尊贵身份，以及在百姓、在小姐姑娘们心目中的地位，推她至风口浪尖之上……何其诡异？依照她心中所想，今世哪怕再不济，百里宗律也该伪装一下，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地先下手为强…… 难道她改命重生，一切人事也都重新来过，不让她事事如意？ “霍小姐，别忘了欠本王的东西。” 霍明珠心中的愤怒越激越多，她到底欠他什么？那一场英雄救美的报答？百里宗律分明就是故意的！#_# …… 等过了上京城内繁华地带，长长的车队便分作了两头，一队往宫城方向去，一队往青衣巷官员街，百里宗律等人得随太子先行入宫，而平阳侯则需回府沐浴更衣，方可入宫面圣，也顺便将霍明珠送回将军府。 等后方车队停下，一直闷在宫撵里的太子忽然掀开了帘子，御前带刀侍卫冯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平阳侯微胖的身子早已下了马，跟九王爷道别后，又小跑着朝宫撵方向而来。 然而，不一会儿，冯祎就发现太子望着的不是平阳侯，而是那跟在平阳侯身后的霍家小姐，她腿脚不便利，在丫头的搀扶下还一瘸一拐的…… 冯祎见太子眼神专注，忍不住笑了：“殿下，您也觉得霍小姐天姿国色？方才可是有许多百姓在说道呢！” 少年太子容色苍白，唇边无笑，未答反问：“冯祎，用你的眼睛看，皇叔待霍小姐如何？” 冯祎失笑：“方才百姓们都说，霍小姐跟九王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还在猜测九王爷附在霍小姐耳边说了些什么，猜得那个热火朝天啊！九王爷想必极是欣赏霍小姐吧！” 话刚说完，一回头，见太子的薄唇紧抿，星目不悦，冯祎心道，坏了，敢情殿下也极欢喜天姿国色的霍小姐啊！ 冯祎咽了口唾沫，忙改口：“……但是也难说，虽然九王爷对霍小姐情深，霍小姐对九王爷却并不热络，这平阳侯爷教导出来的外甥女端庄矜持，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啊！” 不料太子未曾展颜，反倒眉头轻蹙：“你既说皇叔情深，那么时日一久，必定能博得霍小姐欢心罢？” 冯祎被自己的话套进去了，还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正待纠结，平阳侯林丛越和霍明珠已到了宫撵前，跪地向太子行礼道别。 “起来吧，不必多礼。”太子免了他们的礼节，又嘱咐霍明珠好生将养身子，也都是些客套话，不见半分别样关切，倒闹得冯祎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殿下并不欢喜霍小姐？否则何至于生疏至此？ 待平阳侯携着霍明珠离去，望着霍明珠那窈窕背影，太子的贴身小太监曹安恍然大悟道：“殿下近一年来反复地念叨三月初六、三月初六，问着平阳侯府的事宜，莫不是就念着这位远在边城的霍小姐？” 太子素来脾气好，曹安从小伺候他，什么话都说得，冯祎却好笑道：“小曹公公这话就奇怪了，一年前鞑子的战事刚起，九王爷也才赴边关作战，殿下难不成会神机妙算，算得出霍小姐今日归来？” “这……”曹安摸了摸脑袋，他也觉说不通，也许太子只是随便念叨念叨，哪能神机妙算到连霍小姐的归期也算得清楚？ “够了，回宫吧。”温吞的太子出声打断了他们的猜测，放下帘子重新闷在了宫撵里。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由着他们去糊涂。^_^ 第一卷 重生 【010】慈母幼妹 霍明珠未曾察觉到太子的注视，她在意的只有百里宗律。侧身而过时，百里宗律瞧着她的眼神满含笑意，待他上马去追走远的宫撵，霍明珠仍旧无法静下心来—— 最相爱的时候，他会自马背上弯下腰吻她的唇，他会抚着她的眼角心疼地说，我的明珠因我而患眼疾，可你依旧美不胜收，整个天下可与我百里少修为伴的，唯有你霍明珠。这一生我会好好将你收藏，定不使明珠蒙尘…… “小姐，你嘴上虽说着对九王爷不在意，可你总是忍不住看他，好歹人家九王爷救过咱们的命，这救命之恩大过天，咱们总要报答人家才是。”素缕轻轻巧巧地叹道。 听见素缕的声音，霍明珠从前世的回忆中醒转，在心里冷笑，救命之恩？若百里宗律救她一次，她便要付出那般惨痛的代价，她宁愿死在那群刺客刀下！百里宗律要皇位无可厚非，男儿当怀大志，可他负她之心、灭她母族，毁去她所有的信仰和爱情，便是罪无可恕！ “霍小姐，别忘了欠本王的东西……” 百里宗律的那句戏言还在耳边，霍明珠却已心冷彻骨眸光暗沉，呵，这话应当由她来说才对！百里宗律，我还活着，前世你欠我的，今生我要你百倍千倍地偿还！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会后悔与我今世再见！#_# “侯爷赶着入宫面圣，让咱们先回将军府，晚一些去侯府给老祖宗请安，一年未见，想必老祖宗很惦记小姐。”素缕一直注视着前方，忽然回头看着霍明珠，欢喜地笑道：“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已经迎出来了！” 霍明珠偏头从撩起些许的帘子朝外看去，果然见百步之外的将军府门前立了一群人，被奴仆家丁们簇拥着的是她的母亲和妹妹。 “唉，小姐虽然年幼丧母，可到底没在家宅中吃过太多亏，夫人虽说并非小姐的生母，可到底是侯爷的亲妹、小姐的亲姨母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哪能不对小姐好？若是换了别人家，小姐怕是要遭罪了，那些续弦、姨娘个个都想把前头夫人的孩子弄死呢，街头巷尾传得不知多难听。也有看起来好的，明里好，暗里使坏的，啧啧……”素缕的嘴歇不住，不论霍明珠搭理不搭理，她自顾自说她的。 霍明珠听罢，心头已凉，从前她也如素缕这般想法，以为姨母好歹是母亲的庶妹，她肯在母亲死后做了父亲的填房来照料她和偌大的将军府，这份情谊她该领了。 可如今死过一次再细细想来，她并不记得姨母曾为她做过什么，那些快马加鞭送往边城的珍馐糕点，能轻易哄得一个女孩欣悦，可未必就能见真心。前世那场掉包计的婚典上，她虽未见姨母踪影，可若父亲与霍怀玉都已合谋，还道姨母不知内情，她再傻也不信。 等马车缓缓停在了将军府正门前，霍明珠在素缕的搀扶下踏上平地。 “姐姐！”一道稚嫩且娇俏的呼唤响起，接着一道着粉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欢快地奔至她的跟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姐姐，你可回来了！我和母亲都想死你了！” 霍明珠朝那张说话的嘴看去，再看到少女的清丽面容、懵懂无辜的杏眼，想起的却是那日被封入石棺前，她的好妹妹霍怀玉对她说的那番话。 “姐姐，你不知道父亲有多可恶，明明知道你今日回来，却不准我去城门处迎你，等的我啊，心急火燎的！”少女不住地数落着，一面携着霍明珠往前走。 “明珠。”那端庄立于台阶之下的美妇人见她们走近，那双与霍怀玉一模一样的杏眼含了泪，她上下地打量着霍明珠，轻轻地叹道：“比上次回府时又瘦了。” 她上前去，颇为不忍地握住了霍明珠的手：“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你不在，府里怪冷清的，你身子又不好，边城即便水土再养人，也远不及上京的。明珠，你一人在边城也孤单，回来住，陪陪母亲罢。” 一番话说得素缕也跟着落泪，不得不说情真意切，令闻者动容。 “母亲……”霍明珠也反握住姨母林如忆的手，笑着唤了一声，未出口的话皆被妹妹霍怀玉打断：“哎呀，母亲，姐姐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您怎的只顾着对姐姐哭了，闹得姐姐心里多不好受啊？咱们快进府说话吧！祖母那也等着姐姐呢！” “对，是母亲不该惹你姐姐跟着难受……”林如忆又拭了拭眼角的泪，破涕为笑道：“明珠吾儿，随母亲去探望你祖母吧，老太太也十分挂念你。” 霍明珠乖巧地随她牵着，在林如忆和霍怀玉的搀扶中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头去。 将军府的地方虽大，却并不热闹，许多院落都空着，待入了“孝慈轩”，院子里的婆子朝里喊道：“老太太，明珠小姐回来了！” 门口的丫头为她们打起帘子，进去时发现老太太并不热络，她眯着眼睛斜躺在贵妃椅上，几个大丫头正在给她捶背、捏肩膀。 “祖母，明珠给您请安。”霍明珠轻唤了一声，跪下来，按照规矩磕了三个头。 霍老太太这才稍稍地睁开眼，斜睨着望了望霍明珠：“嗯。回来了啊？” 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也没有任何见亲孙女回来时的喜悦。 “是。”霍明珠跪在那，等着祖母让她起来，她这祖母虽出身并不高贵，脾气一贯很大，不许人忤逆，对这些礼节上的事情看得极重。 霍老太太伸了伸手，大丫头忙给她递上茶水，她在喝茶的功夫里，一直没再正眼瞧霍明珠一下，如此赤裸裸的下马威。^_^ 第一卷 重生 【011】亲上加亲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如忆忙笑道：“怀玉啊，还不快扶你姐姐起来！你祖母这两日身子抱恙，平日里是几番念叨着明珠的，今儿个倒有心无力了。” 她谁都不得罪，将这场本就不和睦的关系解释得天衣无缝。 “姐姐，快起来吧……”霍怀玉和素缕一同将霍明珠搀了起来，随即蹦蹦跳跳地走到贵妃榻前跪下，笑着对霍老太太道：“祖母，您的头痛症是不是又犯了呀？怀玉给您揉揉？” 霍怀玉明显地看到霍老太太的面色顿时不一样了，眉目都笑开，是发自真心的笑容，拍了拍霍怀玉的手，甚至还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叹气道：“唉，还是我玉儿最懂事，最知道孝顺祖母。” 霍怀玉孩子气地笑了：“这不是应该的吗？姐姐一直不在祖母身边，想孝顺祖母也有心无力，祖母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霍老太太听罢，这才抬头又望了一眼立在那的霍明珠，眉眼间虽未流露出不喜，却也不见那真心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唉，我老了，也不指望你们端茶递水，但凡你们有玉儿一半的伶俐懂事，我也就知足了。”#_# “祖母教训的是。”霍明珠望着眼前的慈爱孝顺风景，心里阴测测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她当瞎子吗？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妹妹好母亲。 “老太太，您别再夸怀玉那丫头了，她顽劣不堪，最是该教训的！”林如忆嗔怪地望着霍怀玉，又重新携了霍明珠的手：“反倒是明珠这孩子，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怜见的，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老太太，让明珠先回去歇息吧，她的腿脚也不甚便利。” 霍老太太脸上满是不耐，挥挥手道：“去吧，好生休息着，也是我老太婆身子乏得很，太怠慢孙女了，被你母亲这般数落。” “老太太，瞧您又说什么气话？跟孩子似的。”林如忆一贯是贤惠的媳妇，从平阳侯府修炼出来的正经大家闺秀姿态，说话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明珠啊，母亲陪你回去。管家，将库房里陛下赏赐的老山参拿来，让厨房熬些补气的参汤，给大小姐好好补一补身子。哦，还有老太太的玲珑丸，也早早备下了……” 整个冷清的将军府忽然都忙碌起来，闹得人人都知晓，是大小姐回来了。 可哪怕再热闹，也掩盖不了霍明珠心底的阴沉——在边城时，她虽孤独却逍遥自在，然而回来了将军府，她却成了外人，无论母亲、妹妹，或是祖母，都不过在她的面前演戏。 一梦三年，她前世该有多蠢钝，才企图以宽容忍让博得皆大欢喜？当年十五岁的弱质少女，她唯一的祈愿就是希望家人和睦、婚姻美满，因此她从不斤斤计较，只专心地做父母眼中的好女儿和妹妹眼里的好姐姐…… 林如忆的确是贤惠的主母、慈爱的母亲，不仅亲自送霍明珠回“沉香苑”，还嫌弃丫头们手笨，亲自为她铺床叠被，招来丫头、婆子们，无论饮食、起居，样样安排得妥妥当当。 待忙完这些，林如忆擦了擦额头的汗，和蔼地望着霍明珠笑道：“明珠，你且休息休息，丫头婆子们有什么不周全的，你只管告诉母亲，千万别忘了自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也别将老太太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人年纪一大，难免糊涂些，咱们做晚辈的只要孝顺她些个也就够了。这儿本就是你的家，你该拿出主子的姿态来。还有，你的脚崴了，母亲已让管家给你请大夫去了。” “多谢母亲。”霍明珠微微咬唇，颇为感动地笑道。 林如忆在她的注视中微微愣神，伸手摸了摸霍明珠的脸，似是忆起了往事，哀婉地叹道：“我虽与姊姊一母所出，长得却并不十分相像，倒是你，与姊姊简直一模一样。只要望见了你，我每每都会想起小时候姊姊待我的好，我和姊姊同吃同睡，那些女红、礼仪，样样都是姊姊教我的……明珠，姨母是真心心疼你，比怀玉还要疼，你可知道？” 林如忆说着，落下泪来。 霍明珠说不清对林如忆的感觉，整个家里，的确只有姨母待她最好，她对于母亲的回忆不多，多数是从姨母的口述中得知，因着骨肉之情，她将所有对于母亲的怀念也全都寄托在姨母身上，视她如亲母、视霍怀玉如亲妹。 “姨母，我的生母早逝，在我的心里，您就是我的母亲，您且多保重身子。”霍明珠安慰道。 林如忆用帕子拭泪，点点头，又笑开来：“好孩子，马上就是你十五岁生辰了，母亲会与你父亲商量，为你大办及笄之礼，告诉那些好人家，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已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霍明珠想起前世及笄礼上来的那些人物，便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思量，她及笄与否不重要，可那些来的宾客可都十分有意思…… 似是想起什么，林如忆忙道：“哦，此事还得与你外祖母和舅舅商量商量，毕竟你是在舅舅身边长大的，外祖母又疼你……” “娘！” 忽然一道娇俏的声音从树影的小道上钻出来，接着一道粉色的身影扑上来挽住了霍明珠的胳膊，霍怀玉十分粘人地贴着霍明珠撒娇道：“姐姐，你要去看望外祖母吗？带上我吧，我也好久没去外祖母那儿了！娘只顾着和姐姐说悄悄话，都不肯理我了！哼！” 也不知霍怀玉与林如忆心有灵犀，还是她一早便在那偷听，如今霍明珠一瞧见她的妹妹，再起不了疼爱之心，剩下的只有霍怀玉许诺要为将死的她树功德碑。 林如忆二话不说责备道：“玉儿，你姐姐才回来，你又闹她？等大夫来看过你姐姐的脚伤，再去你外祖母那儿不迟。不许缠着姐姐胡闹！” 霍怀玉不满地撒娇，如往常那些年一样搂着霍明珠的胳膊摇摆，小孩子似的不依不饶，但也心知理亏，撅着嘴不说话了。 “母亲，怀玉还小，您别怪她了。”霍明珠收敛起恶心，握着霍怀玉的手，笑道：“怀玉，走，陪姐姐进去，这次姐姐从边城给你带了有趣的玩意儿。” …… 平阳侯林丛越沐浴更衣后，忙赶进宫中赴宴。一进德阳殿，不见九王爷和太子，倒是许多大臣都已到了，纷纷围过来向他道贺。 “林侯爷！恭喜恭喜啊！此番林将军大胜，真有乃父之风啊！哈哈！” “平阳侯本就是大雍开国功臣，哪一朝都要出几个人物，林将军真是英武不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侯爷……” “过奖过奖……”林丛越一一含笑答复，忽有一人踱步过来，笑问道：“侯爷，林小将军也到了适婚年纪了，可曾许婚哪家小姐？听闻侯爷的外甥女将要及笄，莫不是要与霍将军亲上加亲？”^_^ 第一卷 重生 【012】国公大人 林丛越朝那人望去，忙笑着问候道：“国公大人，您老也来了？” 作为太后的兄弟、当朝天佑皇帝和九王爷的舅舅，骆国公在朝中的威望可想而知。他虽胡须已全白，整个人的精神气却十分足，尤其是那一双矍铄的眼睛，颇具威严。 “是啊，侯爷的公子为我大雍立下如此功劳，老夫等在上京城中坐井观天，全指着那些将军们冲锋陷阵了，如今将军们大胜，老夫如何能不来向侯爷道贺啊？”骆国公捋着胡须大笑道。 林丛越忙躬身，连道不敢：“国公大人过谦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就是分内之事，犬子尚年幼，还望国公大人与各位同僚多多提点！” 到底是世代公卿之家，说话滴水不漏的，群臣虽然各怀心思，倒也不好再追问不休。 独骆国公还未忘却先前的问：“侯爷，一开始老夫所问的那句并非玩笑，这林将军若是还未婚配，老夫还想保个媒呢！”#_# 堂堂国公，竟问起小儿女的婚事，多少人的眼睛都透亮，世族联姻的背后牵扯出多大的利益关系。 “太子殿下到！九王爷到！”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 本聊得正欢的群臣忙朝一个方向望去，太子和九王爷都已跨进了殿门，大将军霍正德跟在两人身后。 待众人行过礼，九王爷百里宗律笑道：“见侯爷和舅舅正聊得兴起，所为何事啊？不如说来让本王和太子一同听听？”他说话时望向太子，太子苍白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一份笑意，似乎也很感兴趣：“舅公但说无妨。” 骆国公快言快语，见霍正德立在那，便眉开眼笑道：“倒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霍将军来的也正好，先前老夫就听闻霍将军的长女已年方十五，及笄之礼后便可许嫁了。此番那位霍小姐也随侯爷一同回京，老夫还在猜测霍小姐是否与林小将军定下了亲事啊？” “这……”霍正德迟疑了，望向林丛越：“小女明珠与云樗确实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兄妹之情居多，况且他们年纪还小，小女明珠尚未及笄，加之她少小离家，正德还想多留她在闺中两年，以全父女之情，多谢太子、王爷、国公和诸位大臣费心了。” 听罢他这番话，林丛越点头道：“霍将军说的正是。小儿女们的亲事嘛，本就上不得朝堂，今日是九王爷的庆功宴，莫让这些小事扫了王爷和太子殿下的兴致啊。国公大人，您说呢？” 骆国公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怎么可能不懂见好就收，他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私下再与侯爷探讨这些儿女私事了，哈哈！宗律啊，景麒，入座吧？” 独骆国公敢明目张胆地叫着九王爷和太子的名，一个是他的外甥，一个是他外甥的儿子，他在整个朝廷的威望可想而知。 围聚的群臣散去，等待圣上亲临，方才开始庆功宴。九王爷百里宗律的身边自然又聚拢了一群恭维的人，反倒显得太子那边略略清冷了些。 小太监曹安刚想讲个笑话逗太子开心，忽然见太子从德阳殿的小门走了出去。 “殿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霍小姐的事吗？”曹安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心惊胆战地揣测道。 太子忽然停住脚转过身来，曹安以为惹恼了他，忙闭上眼抬起脸，自己一巴掌扇了上去：“奴才该死！” 见他打得架势大，声音小，可见舍不得对自己动手，太子百里景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够了吧，再不停，孤让冯祎动手了。” 曹安一听冯祎来动手，立刻就收手，吞了吞口水，颇为委屈道：“让冯祎那粗汉子来打，奴才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就毁了。” 他本意逗太子开心，却不想太子非但未笑，反而抬手摘下一枝粉色桃花，叹了口气道：“有些孽债还不了，她要遇上他，终究还是遇上了……” “殿下您说……谁遇上谁？”太子说得轻，曹安没听着，凑着耳朵过去，问道。 太子再不理会他，仰头望着满树灼灼桃花，那双清澈星目陡然变得深沉魅惑无比——若不能阻止他们相遇，便唯有阻止她爱上他，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_^ 第一卷 重生 【013】要嫁英雄 沐浴更衣过后稍事休息，霍明珠便在林如忆和霍怀玉的陪同下往相距不远的平阳侯府去。 林如忆坐不惯马车，便乘轿子，而马车内，霍怀玉偏要挨着霍明珠坐，霍明珠虽已对她心怀芥蒂，可到底还不能发作。 再活一次，百里宗律性格迥异，傻太子也似乎与前世不同，霍明珠无法肯定霍怀玉是否也变了。她在祖母面前玩的那些小伎俩毕竟只是小伎俩，尚不能以此定罪。 “姐姐，你在边城的时候除了给我带的那些小玩意儿，还有没有好玩的？昆仑奴是什么？他们的面具可真稀奇。”霍怀玉嘴闲不住，一直撩拨着霍明珠问东问西。 “姐姐，云樗表兄什么时候归朝啊？我都好多年没见着他了！好羡慕姐姐从小与表兄一起长大，他现在可是位英武的将军了呢！姐姐不知道多少上京的女孩子都想嫁给表兄为妻，舅舅家的门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媒婆踏破……”霍怀玉说起林云樗时，那模样倒是真心羡慕霍明珠。 听霍怀玉提起云樗，霍明珠的心里就是一冷，云樗死于天佑二十七年的西城之祸，尸骨却不得安宁惨遭鞭尸。霍明珠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怀玉也想嫁表兄为妻吗？”#_# “哎呀，姐姐！”霍怀玉红了一张脸，头往霍明珠怀里钻着。霍明珠的手自然而然地接住她，却还是无法像从前一样笑容舒展。她怀中的这个妹妹，她疼爱了许多年，为她遮风挡雨，万事替她出头的亲妹妹，抢走了她的爱情、甚至蓄谋已久地毁去她的人生。 霍明珠的手轻抚过霍怀玉柔软的发丝，捏了一缕放在手心里把玩，她的目光沉沉，笑容浅淡而疏离：“怀玉别害羞，你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可及笄，到时候定也是有人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的，怀玉可想嫁一位英雄？” 不知霍怀玉是真心懵懂，还是故意卖痴，她顺从地将头靠在霍明珠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认真地沉吟起来：“唔，英雄啊……当然想嫁一个大英雄了！不是云樗表兄那样的，就应该像战神王九王爷那样的，我就喜欢大戏里的英雄，叱咤风云纵横沙场，除了他们，是谁都不肯嫁的！” 霍明珠听罢，心里一沉，还未待出声，霍怀玉又从她怀里起来，那双盈盈的大眼睛充满艳羡地望着霍明珠：“姐姐，我听说你这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是九王爷救了你对不对？原本今日姐姐回来，我想去接姐姐，顺便一睹九王爷的风采，可是父亲母亲都不让我去！真是恼死我了！” 她说着，埋怨起双亲来，眼中的期许却是真实的。 霍明珠在心底冷笑一声，百里宗律可真是够手段，他在距上京几十里外救了她，消息却如此灵通地传到了上京来，连闺阁中的少女都为他倾心不已，不惜冒着失去淑女的名号也要去一睹他的风采。 他只管做他的英雄，让她霍明珠成为他永远的陪衬，救她，他得利，送她，他得利，哪怕是对她说上一句耳语，也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而他百里宗律荣归上京博得无数赞誉。 霍明珠面对着霍怀玉期待的目光，淡淡笑道：“怀玉，不着急，九王爷这次回京，便不再开拔去塞外了，父亲又同九王爷交好，你见到他的机会还多着。” “真的吗！”霍怀玉兴奋不已地叫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有失体统，她忙捂住了嘴，大大的眼睛冲霍明珠笑了笑，扑闪扑闪颇为天真可爱。 霍明珠时常想，她与百里宗律也曾有过恩爱的时候，彼此诉说着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誓约，难道那些时候的百里宗律全部都是伪装？又或者是她在陪伴百里宗律的三年中渐渐地失去了所有顽劣脾性，再不见少女时候的青葱可人，失去了连眨眨眼吐吐舌头都能是伶俐的模样，因此百里宗律才爱上了她的妹妹…… “小姐，二小姐，到了。” 素缕从外头打起了帘子。 霍明珠先下了马车，她的脚也没什么大碍，霍怀玉骄纵地把手伸给她：“姐姐，扶我下车吧！” 等霍明珠握住她的手，霍怀玉跳下去，搂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姐姐，我就知道你的武功最好，舅舅和外祖母都夸你呢，偏我什么都学不会，扎个马步都要疼几天，好气人哦！嘿嘿，反正在我还没有嫁给我的英雄之前，就靠姐姐保护我了。” 最亲昵的姐妹本该如此，林如忆下了轿，见姐妹情深的场景很是满意，对平阳侯府门口迎接他们的管家林忠道：“老祖宗天天的念叨，瞧瞧，明珠这孩子不是回来了吗？林管家，老祖宗起来了吗？” 这林忠是林家的远房分支，家中没落了来投奔的平阳侯府，因为极为伶俐忠厚，将事情打理得仔仔细细，便在府里任了管家。 听见林如忆的问，林忠笑道：“二小姐您知道，老夫人年纪一大，儿孙心就越发重些，阿矜姑娘远在边城，她老人家哪能不念叨？从侯爷回府就一直念叨着阿矜姑娘，这会儿应是跟夫人说话呢。” 林忠快五十了，也算是看着林如忆长大的，因此还是改不了口，时常叫着“二小姐”，而“阿矜”，是霍明珠的乳名。 “明珠，听见没有？你外祖母快想死你了，咱们快些进去，别让老人家等急了。”林如忆温婉地笑道，霍明珠一直观察着她的笑容，不知是否她心有芥蒂，因此怎么看林如忆的笑容都觉得比在将军府时灿烂，像是刻意笑给谁看似的。 待入了林府老夫人的院子，婆子们的声音那是真欢喜，笑容满面地一面跑着一面打起帘子来：“老太太，二小姐带着两位姑娘来了！” 等霍明珠随着林如忆进去时，见外祖母在丫头的搀扶下迎了上来，她自个儿的小女儿她也顾不得了，只望着霍明珠，脸一绷，很生气道：“你这个不肖外孙女，让我老人家等到这会儿！瞧我老人家不打你！” 她说着，竟要抡起手里的拐杖朝霍明珠的腿敲过来。 被百里宗律的伎俩陷害时，霍明珠没有哭，被祖母的下马威震慑时，霍明珠没有哭，被母亲和妹妹的一唱一和糊弄孤立无援时，她也没有哭……可是，被外祖母这一声真实的呵斥和不轻不重打在腿上的那一棍子所激，霍明珠竟失去了理智，无法控制地迎向前，抱住了颤巍巍的外祖母，那一声呼唤梗在喉间：“外祖母……” 温柔笑意可能是致命陷阱，这可带着埋怨的作势敲打却是真真实实的关爱，自地狱之中爬出的霍明珠，无法自这种关爱中抽身。 “哟，还哭上了？多大的姑娘了都？”林老夫人也是将门出身，虽说身子不好，可说话还十分有气势，这嘴上是从不饶人的，手里的拐杖却是再没抡下去。^_^ 第一卷 重生 【014】乳名阿矜 “老太太，瞧您把矜姑娘给逗得，本是大喜事，倒都惹哭了……”一旁伺候了老太太许多年的宋嬷嬷笑道。 方才听见林管家叫她的乳名，霍明珠已是微微一怔，再听见宋嬷嬷唤了她的乳名，霍明珠心底又是一番触动，将军府的人都不这样叫她，只外祖母和宋嬷嬷等才知晓这个乳名，再者便只剩表兄林云樗这般唤她，但细细想来，前世云樗表兄过世得早，外祖母身子渐渐不好，阿矜的乳名便再没人记得了，百里宗律也从不叫她阿矜。 老太太总算收敛了情绪，握着霍明珠的手往屋内走去：“阿矜，阿矜，每次唤着这名字，倒像是在叫你舅母似的。” 平阳侯夫人李氏笑道：“老太太别说，起初还真是不习惯，后来听云樗那孩子唤得多了，便不觉得了。这几年他远在边关，每回的家书里头，也都要提到阿矜妹妹，您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再记错吗？” “哈哈，欣兰啊，我就说云樗那小子情深意重，这家里头也就他还惦记着阿矜丫头些了，我们这些老太婆年纪一大，光是念着也没什么用。”林老夫人听罢，欣悦地笑了，目光却扫过跟在身后的林如忆母女。 林如忆弄得有些尴尬，便笑着接口道：“母亲和嫂子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明珠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可是我疼她的心却是跟母亲一样，阿矜这乳名她父亲也不常念着，我们便想，孩子大了，总叫乳名不好，待明珠及笄，老太太为她取个正正经经的字来，岂不好？”#_# 霍明珠观察着林如忆的表情，发现她在外祖母面前总是无法镇定自若，但凡是提及她的事，也总是能引起林如忆的紧张不安，生怕给外祖母留下怠慢了她的印象似的。 可林如忆也确是外祖母亲生，娇宠长大的小女儿，为何有如此差异？前世霍明珠未觉得，今世她处处留意，总有收获。她作为小辈，不插嘴，由着她们说去，她将自己置于旁观者的角色。 林老夫人已经在里间的椅子上坐下了，将霍明珠拉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着，望向在下首站着的林如忆，表情淡淡道：“你若是这么想，倒也对，但及笄大事，当由阿矜父亲来做主，这表字为何，也该由她父亲来取，我这老太婆就不掺和了。” “母亲说的是。我回去会同正德商量。”林如忆挤出笑容道。 等丫头们奉上了茶，平阳侯夫人和几个妾室也都对霍明珠嘘寒问暖，也有同林如忆母女说话的，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问候，以示对林府的二小姐的尊重罢了。 与母亲林如忆的镇定自若不同，霍怀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伴在外祖母身边的霍明珠，她无法像在将军府那样游刃有余，无论是行动还是说话，总觉得怎样插不进去霍明珠和外祖母之间，她的不满渐渐积聚，用眼神向母亲林如忆示意，嘴也渐渐地撅了起来。 林如忆安抚地握了握她的胳膊，不让她发作，可霍怀玉哪里能忍，走下椅子，来到了霍明珠的身边，挽住了霍明珠的手，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径自笑道：“外祖母，姐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就可以好好陪陪外祖母了！对了，舅母，云樗表兄家书中提到了姐姐，有没有提到我呀？表兄是不是越长大便越记不得还有我这个妹妹了呢？”^_^ 第一卷 重生 【015】偷听墙角 霍怀玉这样一问，将方才林老夫人和李氏的话都打断了，霍明珠早就察觉到外祖母的不高兴，却还是纵容霍怀玉的言行，全然不觉不妥似的。 果然，李氏略略尴尬道：“怀玉这孩子也是渐渐地长大了，今儿一看，与阿矜倒有几分相像，到底是姐妹啊。云樗家书中也有交代向姑姑和姑父转达问候之情，怎会忘了你这个小表妹呢？” 霍明珠怎么会听不出这是李氏的敷衍之语，若云樗表兄家书中真有提及霍怀玉，那也该是有她在身边提醒时才会写进去。云樗向来粗枝大叶，只在兵法上细细研究，多少次的家书都是由她来代笔。以她同云樗同吃同住的兄妹情谊，霍怀玉想插一脚，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霍怀玉却恍若未觉，追问道：“舅母，那表兄何时归朝？我整日闷在家中，真羡慕姐姐可以在边城长留，看尽千般风景呢！那些风土人情，表兄若能对我说说，真是极好的！” “这……”李氏不知如何回答。 “玉儿，休得再追问……”林如忆忙起身，怒而呵斥霍怀玉，却不想还是晚了，林老夫人已然沉下脸来，抄起一旁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恼怒不已道：“闺阁中的女儿，当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正经经地做个小姐，这才是对的。如忆，你是怎么教的女儿？以为边城是人间天堂极乐之地吗？又或者以为男儿征战沙场是闹着玩的？我林家世代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男儿太多太多，有些连尸骨也回不来家乡，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哼！”#_# 林老夫人陡然变脸，吓得霍怀玉都傻了，她刚站起身来准备向外祖母认错，却不想母亲林如忆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娘？”霍怀玉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扭头望着林如忆，林如忆气得一张脸通红，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也不看她，只是对林老夫人道：“母亲，是我没有教好怀玉，让她任性骄纵无礼，您要罚，就罚我吧。” 霍明珠原本是顺手抱住被打的霍怀玉，这会儿却再抱不住了，霍二小姐见母亲把所有错揽下，她却丝毫不觉这算什么错，骄纵的脾气起来，也不管是什么场合，跺脚道：“娘，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呜呜呜呜……” 她也不真留在原地等着林如忆去打，一边捂着脸，一边小跑着朝外跑去。 “怀玉，你回来！”林如忆扭头要去追。 霍明珠忙起身，将林如忆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安抚道：“母亲，您别去了，让我去吧，怀玉虽然年纪小，可也是要脸面的，您真不该打她，她肯定伤心之极，我去瞧瞧吧。” “还是阿矜识大体。”林老夫人已扭开头，对霍怀玉失望之极，口中也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霍明珠跟众人示意了下，便追了出去。她倒也未必真想去追霍怀玉，慢悠悠地在府里转着，待时候差不多了，她拉过一个丫头问道：“有瞧见玉姑娘吗？” 丫头道：“方才瞧见玉姑娘哭着跑出府去了，好像是受了委屈，奴婢们去拉她，却拉不住。” 霍明珠于是又来到门口处，林管家一见她就迎上来道：“阿矜姑娘，那玉姑娘让车夫先送她回将军府了，我也不敢拦着，只得让人送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霍明珠心沉如水，以姐姐的身份叹了口气道：“忠叔，怀玉那丫头被我母亲宠坏了，方才受了些委屈就跑了出来，我找遍了整个侯府也未瞧见她，唉，回头母亲该生气了。” “原来如此。若是都像阿矜姑娘这样懂事，二小姐也能省些心。”林忠叹息道。 “唉，既然怀玉回去了，我便只能进去再告诉母亲和外祖母一声了，忠叔，您忙吧。”霍明珠说着，又重新折回了外祖母的园子。 一路走来，丫头们的踪迹倒是越来越少了，霍明珠正觉奇怪，步子恰好走过窗下，忽然听到一阵呵斥声，她的脚步不由地放缓—— “母亲，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我也是侯府小姐出身，可您却如此偏心，在嫂子和下人面前如此待我，您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是林如忆的声音，质问，哭诉。 霍明珠本不想听墙角，可一贯笑脸迎人温婉贤淑的林如忆竟有如此激动的一面，霍明珠隐隐地觉得许会听到些从前不知的秘闻，她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在侧，便矮下身子躲在了茂盛的草木丛中。 “你母亲我是老了，可我没老糊涂！” 外祖母的声音也与往日不同，显然是对林如忆极为不满，声音都在发抖。 “我老太婆一生除了你兄长从越，就只有你和如锦两个女儿，可你想想你当初与你姐夫做的那些丑事！若不是你在闺阁之中便与霍正德有染，你那患了重病的姐姐会一命呜呼？丢下才两岁的阿矜，你还跟我提你的脸？！你要是真有脸，当初就该为林家想想，为你姐姐想想！”外祖母情绪激越，吐露的真言让蹲在草木丛中的霍明珠几欲跌倒，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外祖母在说什么？ “你姐姐病故，你却未嫁先孕，我和你兄长商量，只得将你嫁入霍家，明着是替你姐姐照料霍家一双鳏夫弱女，暗里不过是替你遮丑！你倒好，如愿做了将军夫人，生下了小女儿，便将你姐姐的弱女送去边城！你如何狠得下心来？！” “将明珠送去边城非我的意思！是婆婆找人算过一卦，说明珠命里带煞，若留她在身边，整个霍家或恐有灾祸，否则我怎么可能将姐姐的孩子送走？这些年我疼爱她如同亲生骨肉，哪一回不是亲力亲为替她张罗衣食住行？连她在边城的吃穿用度药物，也由我亲自安排，母亲怎会以为我虐待姐姐的骨肉？！”林如忆反驳道，言语间已带了哭腔，她半句不肯提那些丑事。 “罢了！罢了！你若真是心疼阿矜，我老太婆也不要求你什么，你为她大办及笄之礼，请亲朋好友都来观礼，为她择一门好亲事，你做母亲的，做到这个份上才算真心！到时候我老太婆入了土，也好对你姐姐有个交代！” “母亲，你相信我……” 她们后面又说了什么，霍明珠半个字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是重复着这些晴天霹雳般的真相。原来，她的母亲并非死于情痴，而是因为重病时得知亲妹妹与夫君有染！原来，她并非因为身子弱，需得去边城将养，而是因为她的祖母和父亲为她算了一卦，以术士之言定下她孤苦无依的十年边城生活！原来，她前世所以为的突如其来的亲情丧失、爱情背叛一早就有了预兆，只是她太傻，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霍明珠的手紧紧地揪住了面前的一丛带刺的花枝，刺入血肉她也浑然不觉——她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恨意本在俗世的粗茶淡饭中聚不起来，她还在想那是否是一场无中生有的噩梦，可是此番，她的恨意忽然飙升到了顶点！ 什么慈母幼妹天真无邪？都是假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了林如忆卑劣肮脏夺姊之夫的示范，怎会教养不出夺人所爱未婚先有孕的霍怀玉！ 霍明珠的眼眸因恨意而充了血，她要她们付出代价！她会让林如忆和霍正德知道，做了见不得光的丑事，终要遭到报应！天不报应，她来报应！ 她要让整个霍家和负了她的那个男人一起为她的母亲陪葬！^_^ 第一卷 重生 【016】分外恶心 “母亲，怀玉不知去了哪里，我想回去找一找她……她只是个孩子，才十三岁，什么事都不懂，母亲您要恨便恨我，要怪便怪我，为何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我的脸面都已丢光，只求您给怀玉一个机会……” 霍明珠的眼眸已彻底变了，整个人与从前的心态完全不同，她的听力回来，嘲讽地听着屋内林如忆跟外祖母求情。 “怀玉丫头是你们霍家的人，与我老太婆没关系，她有爹有娘还有祖母，一大家子都护着她，我老太婆不过是个外人，在我们林家的地方上实话实说，还能故意跟个小丫头过不去？”林老夫人一向脾气倔，从不肯随意附和谁，这些话说出口，足见其对林如忆母女的成见之深。 因从小身子弱，在边城时霍明珠便跟随一位师父习武，她的耳力不错，远远地听见素缕的声音：“咦，方才还在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她回头看去，就见素缕扯住了一个洒扫婆子的手：“嬷嬷，你看到我们家小姐了吗？” 素缕的嗓门一向不小，等她一说完，屋子里的林如忆和外祖母说话声立刻就停了。这种有辱门风的丑事自然该关起门来说，即便外祖母对林如忆有诸多不满，可到底是林家的家事，她得死死将这个秘密守住。#_# 霍明珠看了看藏身的草木丛，虽然她穿了一身绿罗裙，不容易被发现，可若是那些下人都回来，总会发现她的。她不愿在这时直接跟林如忆撕破脸皮，她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痛苦百倍绝望透顶，怎么能如此之快暴露自己？ 霍明珠想了想，自最角落的草木中钻了出去，悄悄地翻过了墙头，整理了一下衣裙，重新自院门往里走，故意放重了步子，还呻吟了几声。 素缕和那洒扫婆子都听见了动静回头看去。 “小姐！你的脚又疼了吗？让你别跑那么远的，腿脚不好，又去追二小姐！”素缕忙跑上去来扶住她。 霍明珠一面任她搀扶，余光瞥见了正屋的帘子打起了一点，她一面不胜疲倦似的叹气道：“不知怀玉跑去哪儿了，我竟没找着她。” 素缕皱皱眉，奇怪地嘀咕道：“小姐，我刚才眼花了，看到你进了园子，追上来又不见你人影了……”她随后又笑嘻嘻道：“也难怪，园子里草木多，夫人给你准备的又是一身绿罗裙，我当然容易把草木都当成小姐啦！” 霍明珠皮笑肉不笑：“就你话多。” 话音刚落，便见正屋的帘子已被掀起大半，林如忆踏出门槛道：“明珠，你的脚还未康复，母亲着实不该让你去找怀玉。走吧，咱们回家去，你父亲去宫中赴宴，我已差人去送了信，让他去找太医来替你瞧瞧，宫外那些大夫开的药多半是不见效的。” 若非霍明珠听了墙角，定会真以为林如忆因惦记她的脚伤而执意回将军府，可等她已明了所有，这种假惺惺的态度就让她分外恶心了。不过是为了去找女儿，却说是为了她的脚伤。^_^ 第一卷 重生 【017】长姊如母 从前她霍明珠一贯扮作软柿子，不计较得地任他们拿捏，这会儿她便正好顺了林如忆的意，蹙眉自责道：“母亲，我的伤不碍事，倒是怀玉，我担心她会出事，忠叔说她乘上马车走了，也不知是否回家了，咱们快回去瞧瞧吧！” “也好！”林如忆应声太快，待察觉到太过焦急，忙去看霍明珠，霍明珠的神色却十分坦荡，眼神也柔和异常，根本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林如忆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握着霍明珠的手道：“唉，明珠，你一向都最疼怀玉，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疼，长姊如母之说，到底是不错的。那咱们这就去跟你外祖母说一声，她想见你想了许久，只坐了一会儿就走，恐怕不大好。” 说完，便携着霍明珠入了门槛，跟林老夫人道了别。 外祖母的态度仍旧是不温不火的，也不理会林如忆，只拍着霍明珠的手，叹息道：“阿矜啊，你才回上京第一日，按规矩，外祖母是不该留你在林府住下的。这样吧，你先跟你母亲回去，待你父亲回来了，将家中琐事收拾妥当，再来陪外祖母好好说话吧。” 霍明珠总算明白了，前世今生，为何外祖母始终对她这般偏爱，老人家的愧疚疼惜之情都给了她一人，看到她，定是想起了她死去的母亲如锦。#_# 而霍明珠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林如忆在外祖母面前，竟还不如在她婆婆面前自在，因为林如忆心里藏着许多愧疚和龌龊心思，她死也无法弥补一个母亲的丧女之痛，也无法抹去从前做过的那些肮脏之事…… 霍怀玉受了委屈，潇洒地将宽敞的马车带走了，林如忆显然是不想在府中多留一刻，也未同管家说侯府的轿子送送她们，不惜与霍明珠同乘一顶轿子。 轿中狭窄，难免有些晃动，霍明珠始终在观察林如忆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无血色的，显然是对外祖母方才的话耿耿于怀。 霍明珠故作不知地问道：“母亲，您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假惺惺地问，语气里夹杂着女儿的极度关切。 林如忆转头望着她的眼睛，却并不与她对视，干笑着揉了揉额角道：“无碍，大约是有些累了……”她又怕霍明珠误会，忙解释道：“明珠，你能回来，母亲今夜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孩子在外面，做母亲的总是不安生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以为出了事。唉，你还未做母亲，大约是不明白的。” 霍明珠佯装自责：“都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惦记了十年之久，若是早知晓母亲会因此而睡不安稳，女儿也该早日养好身子回来您身边的。” 一句话说的林如忆有些沉默，她到底是大家小姐出身，又做了十几年的主母，沉着地抚着霍明珠的头笑道：“好孩子，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在你出嫁之前，都是能够陪在母亲身旁的。” 霍明珠与林如忆一路敷衍着，欢笑声时不时从轿子里传出来，给下人们的印象是母女和睦，大小姐比亲生的女儿还好呢。 等回到了将军府，瞧见那驾马车停在门前，林如忆松了口气，问门口的家丁道：“二小姐回来了吗？” “回夫人，回来了。” 霍明珠心下冷笑，霍怀玉到底还真是个孩子，一遇事受了委屈就跑回家中，倒也不肯去闯闯祸，可见平日里林如忆和霍正德对这个女儿的管束还挺严格，绝不像对待她这般放任自流。 “明珠啊，我去瞧瞧怀玉，这丫头脾气大，指不定在不在屋子里砸东西呢。你的脚不方便，先回沉香苑吧，待会儿太医来了，我再过去。”林如忆跟霍明珠在入府后分了手，还十分怒其不争地解释了一番。 霍明珠不争不辩地微笑：“好。” 目送林如忆焦急离去，霍明珠在素缕的搀扶下回沉香苑，才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陌生的脚步声，还掺杂着让她十分憎恶的男声，越来越近。 “刘太医，这边请。” 是她的父亲霍正德。^_^ 第一卷 重生 【018】一片心意 若说临死之前她对父亲的憎恶是恨他忘恩负义，为了功名利禄不惜出卖女儿性命，那么，她如今的恨意便又增加了一重——从一开始，林如忆编织给她的那个父母恩爱，母亲为救父亲而死的故事就是不存在的。她正义凛然的父亲在发妻重病之时与妻妹有染，简直狼心狗肺负心薄幸到了极点！ 霍明珠甚至无法知晓母亲究竟经历了何种痛楚才撒手人寰，但这些痛楚她也曾历经，她应该能明白母亲死去时的心情，她的恨，就该是母亲的恨！ “老爷。” 婆子们瞧见霍正德来，忙开了门，将他和他身后的人让进屋。 “父亲来了？女儿的脚多有不便，不好给父亲请安了。”霍明珠坐在纱幔之中，见霍正德来了也不起身，她的眼眸中满是恨意。 霍正德也不计较，对着纱幔道：“不碍事。”又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刘太医，这就是小女明珠。”#_# 霍明珠蹙眉，宫中太医只给皇室或者位高权重的阁老们诊断，为她一个闺阁女儿瞧扭伤的脚，未免太屈才了。是以，虽然林如忆这般对她说要请太医来瞧瞧，她也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倒真的来了。 “明珠，今日在宴会上，九王爷多番提起你，执意请刘太医来给你瞧瞧，说是你的脚扭了兴许无大碍，可遭遇了刺客一事怕会留下心病，故而让太医开个方子给你，你若是有哪儿不舒服，也尽管对刘太医说，莫要辜负了九王爷一番好意。”霍正德解释道。 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姿态，从未冲霍明珠发过火，却也从未对她开过一个玩笑，他是不苟言笑的伪君子。 霍明珠眉头拧得更紧，原来又是百里宗律的意思，否则这太医还真不好请。百里宗律如此在意她的心病，连参加庆功宴那般忙都不忘，霍明珠还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他——感激他将这撩拨的火一路从市井烧到了她家中。 …… 林如忆去往“琢玉阁”时，见丫头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霍怀玉闺房的门是开着的，地上一堆瓷器、书画被砸得乱七八糟，碎片到处都是。 “夫人，二小姐从回来就开始哭，乱砸东西，奴婢们都劝不住，求夫人责罚……”丫头们忙跪下道。 林如忆的神色疲惫，也不愿开口多说，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来到霍怀玉床边，见她伏在枕上痛哭不止，林如忆十分心疼地抱着她：“玉儿……” 霍怀玉见是她来了，一把挣开她的束缚，眼睛通红地吼道：“外祖母从来都不喜欢我，每次见了都对我没好脸色！这次姐姐回来了，连娘也向着她！还为了外祖母的话打我！娘从来都没有打过我！” 她白皙的脸上指印明显，当时林如忆的确下了不轻的手。 “为什么外祖母总是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她总觉得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她总是对的？”霍怀玉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问道。 林如忆眼眸黯淡，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好玉儿，是娘不好，是娘下手太重。外祖母老了，你又不常在她身边，自然是不如你祖母待你好，何况你今日所说的话确实是不对，惹得外祖母不高兴了。以后，你当好好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错在哪儿了？我怎么就错了？姐姐在边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被困在上京哪儿都去不了，我就是羡慕姐姐漂亮、高贵，我看到她就好自卑，在外祖母面前我更自卑，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抬不起头来？！”霍怀玉哭得梨花带雨哽咽不止，忽地拍打着枕头道：“我讨厌外祖母！我讨厌外祖母！我讨厌舅舅家！我再也不想去舅舅家！” “唉，你这孩子……”听着霍怀玉埋怨着外祖母和舅舅，林如忆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她有话说不出。 “娘，我好怕啊，我好怕姐姐在家中长住，你，还有父亲，你们都会对姐姐更疼爱……我已经不让外祖母喜欢了，是不是以后也会失去娘对我的好？”霍怀玉揪着林如忆的手，可怜兮兮地问。 到底是亲骨肉，真正地连着心，林如忆几乎能与女儿感同身受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娘儿俩一起哭起来，林如忆连声道：“不会的，玉儿，娘怎么可能丢下你呢？你姐姐虽叫我母亲，可到底不是叫我娘的，娘只有你一个亲女儿，娘当然会把最好的都给你……”^_^ 第一卷 重生 【019】开始算计 “什么是最好的？我还有什么最好的？！”霍怀玉哭得不能自已，已忘了所有分寸，只是喃喃地问着，好不凄楚。 林如忆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含泪的眼眸望着未知的前方，哄道：“傻玉儿，你姐姐已经快及笄了，还能在家中留多久？待母亲为她找个好人家，结个好亲事，便算是尽了做母亲的职责了，你还小，又没有兄弟，到时候整个将军府独你一位千金，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霍怀玉这才恍然大悟般眨巴了下眼睛，止住了嘤嘤的哭泣：“娘说真的？要嫁了姐姐？” “不是娘要嫁了姐姐，是你姐姐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岁数，若有合适的人家，为何不谋划？”林如忆笑道，言语里丝毫没有恶毒后母惯常的算计，亲密得像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 那位宫里来的刘太医替霍明珠诊脉后，开了个方子，据说是调养身子和精神气儿的，还让她别闷在屋子里，出去散散心，最后强调这是九王爷的吩咐，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_# 待刘太医的废话说完了，霍正德客客气气地送他出了门，回来又在霍明珠的房里坐了会儿。 “明珠啊，你还未回来之前，我就听你母亲说要为你大办及笄之礼，今日在宫中，连国公大人都问起来，也算是我霍家祖上积德，能蒙国公和九王爷等如此器重。此番回京，你便留在家中休养身子，也与上京的小姐们多走动走动，毕竟都是女孩儿家，也顺便瞧瞧哪家的公子能谈得来，早日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吧。” 霍明珠第一次听到父亲对她如此长的一段话，真是忠于朝廷的大将军啊，得到国公和九王爷的一声询问一点青睐，就立刻一副谄媚嘴脸，恨不得将自己的女儿绑了给九王爷送过去，无论做妻做妾都不计较！ 若非霍明珠听到了外祖母和林如忆的那番话，她还真要感激父亲肯怜悯她，让她在边城一住十年，此番又容许她在家中休养，她忽然得来了好大的面子啊！ 霍明珠忍住心中的无限嘲讽和恨意，面上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多谢父亲母亲体恤，女儿照办就是。” “好！”霍正德心情不错，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明珠，你好好休息，你母亲早让人备下了晚膳，一定要让我回来，说一家人团圆团圆，顺便为你接风洗尘。” 霍明珠继续微笑，面露感动：“谢父亲母亲。” 霍正德说完这些便离开了，素缕接过丫头送来的参汤，端到霍明珠跟前来，一面吹，一面道：“小姐，夫人让厨房炖的人参鸡汤，好香啊，你趁热喝吧。虽然老太太对小姐不太亲热，可夫人和老爷却是极为疼小姐的，尤其是夫人，总算没让小姐在这个家里头看起来像个外人……” 霍明珠一勺一勺喝着参汤，听着素缕的唠叨，不想争辩任何一句，但她今日才算明白，做人做戏当如林如忆，即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让旁人为她歌功颂德，也算是境界。 她在学习，她将比林如忆做得更好…… “小姐，九王爷真是体贴，传说他这些年忙着国事忙着出征，连亲事都耽搁了下来，今年当二十有五了，定是要娶妻生子才是了。”素缕的嘴继续唠叨：“我特意在那些丫头啊小厮们里打听了一番，他们都说九王爷不近女色，对女子素来是不喜的，这么一看，九王爷对小姐可能真有意思……毕竟是传奇般的相遇啊，英雄救美，谁能随随便便碰到这种缘分？” 素缕说着说着已经忘乎所以，陶醉地双手合十想着她家小姐和九王爷的美满。 霍明珠将碗放下，洗了洗手，走到榻上躺下了，丢下一句话：“继续想下去，晚膳叫醒我。” 素缕望着她的背影哼道：“小姐，你真冷淡！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 晚膳时，霍明珠去了正厅，人倒是很齐全，不仅霍老夫人在，闹脾气的霍怀玉也在，可见林如忆相当有本事，这回府的第一顿团圆饭可不容旁人搞砸。 “姐姐，这个清蒸鲈鱼可好吃了。边城应该吃不到，你尝尝吧！” “姐姐，还有这个珍珠丸子，是厨子的拿手好菜，我可喜欢了，你尝尝！” “姐姐……” 霍怀玉像个没事人似的为霍明珠布菜，因了她，桌子上的气氛热络了起来。 林如忆笑看着她们，对霍正德道：“瞧瞧，还是明珠在家的时候热闹些。” “嗯。”霍正德点头。 “反正姐姐也不走了！以后这个家里就天天热闹了！”霍怀玉天真无邪地冲霍明珠眨了眨眼，霍明珠回她以微笑，与从前无异。 整个饭桌上只五人，在一旁伺候的丫头们倒多得数不清，霍明珠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林如忆入了正题，对霍老夫人和霍正德道：“母亲，老爷，我今日回侯府，外祖母的意思也是为明珠大办及笄礼。我思量着，日子也近了，明日起便让人去各地送信，叫亲朋都来观礼。母亲意下如何？” 霍老夫人始终脸色淡淡，瞧了眼霍明珠，虽未流露出十分不喜，却也并不热络，沉闷地哼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做主便是，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爷呢？”林如忆又问霍正德。 “夫人办事，我放心。”霍正德也没有意见。 “母亲，太好了！我最喜欢热闹了！家里头要来那么多客人，姐姐的及笄礼肯定有意思极了！要是及笄礼上来几位英雄好汉，姐姐的如意郎君是不是也有了呀？！”霍怀玉是最欢欣的那个，略显稚嫩的少女声音让霍老夫人、霍正德、林如忆的微笑都更深了几分。 霍明珠又羞又恼地在霍怀玉的额头上轻戳了一下，嗔道：“小丫头片子，再胡说，姐姐可不饶你了！” “嘻嘻，姐姐害羞了……”霍怀玉说着，跳开来，不让霍明珠打到她。 等敷衍够了在座的几位，霍明珠望着霍老夫人，忽然提议道：“明珠多年来蒙祖母、父亲和母亲厚爱，着实无以为报，还在想着，若能让家中多些热闹也是好的。此番及笄礼，既然是为我办的，明珠便斗胆提议，母亲不如将远在江宁的大姑母和永城的二姑母一同接来，老太太觉得可好？” 这话说完，霍明珠成功让一向冷冰冰对待她的祖母第一次正眼瞧她，霍老夫人虽未说话，嘴角却微微动了动。 霍明珠知晓，祖母俞氏霍老夫人膝下只二子二女，长子正兴早夭，两个女儿在家境尚未好转时远嫁南方，后来霍正德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便将霍老夫人接来了将军府，若算起来，霍老夫人应当是十数年不曾见到两个女儿了。 霍正德和林如忆都不妨霍明珠有此一说，霍正德自然了解霍老夫人的心，沉吟了一番便道：“这个想法不错。母亲以为如何？” 霍老夫人的目光还是游离在霍明珠身上，她半晌才点头：“倒也可以。既然是亲侄女，两个姑母来观礼也是应当的。” 见霍老夫人都认同了，林如忆便笑道：“明珠不说，我自然也是要差人去请两位姑子的，母亲也有许多年未见着两位姑子了，一家人聚一聚热闹热闹，母亲的头痛症定要好得多。” 霍老夫人真正笑起来：“还是如忆懂我的心。” 霍明珠也不跟林如忆抢功，顺着霍老夫人的话笑道：“母亲最是细心，倒是明珠多虑了，以为想到了一个好提议呢。” “怎么会？明珠这孩子心也细，母亲很欣慰，若是怀玉，是定想不到的。”林如忆始终夸赞霍明珠，没办法失态。 “我想不到，姐姐想得到就够了呀，反正都是让老太太高兴嘛！您说是不是啊老太太？”霍怀玉卖痴道。 霍明珠在满座的笑声中唇角扬起，无论是谁请来那两位姑母都不碍事，任林如忆邀功也无妨，那两位姑母的到来或许会让林如忆毁得肠子都青了，到时候且瞧瞧谁笑不出来吧。^_^ 第一卷 重生 【020】灵堂惊魂 霍明珠知晓，祖母俞氏霍老夫人膝下只二子二女，长子正兴早夭，两个女儿在家境尚未好转时远嫁南方，后来霍正德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便将霍老夫人接来了将军府，若算起来，霍老夫人应当是十数年不曾见到两个女儿了。 霍正德和林如忆都不妨霍明珠有此一说，霍正德自然了解霍老夫人的心，沉吟了一番便道：“这个想法不错。母亲以为如何？” 霍老夫人的目光还是游离在霍明珠身上，她半晌才点头：“倒也可以。既然是亲侄女，两个姑母来观礼也是应当的。” 见霍老夫人都认同了，林如忆便笑道：“明珠不说，我自然也是要差人去请两位姑子的，母亲也有许多年未见着两位姑子了，一家人聚一聚热闹热闹，母亲的头痛症定要好得多。” 霍老夫人真正笑起来：“还是如忆懂我的心。” 霍明珠也不跟林如忆抢功，顺着霍老夫人的话笑道：“母亲一贯最是细心，能懂老太太的心思，倒是明珠多虑了，以为想到了一个好提议呢。”#_# “怎么会？明珠这孩子心也细，母亲很欣慰，若是怀玉，是定想不到的。”林如忆始终夸赞霍明珠，未曾失态。 “我想不到，姐姐想得到就够了呀，我和姐姐还分什么彼此，反正都是让老太太高兴嘛！您说是不是啊老太太？”霍怀玉卖痴道。 “自然，自然，玉儿也是有心的……”霍老太太也不知是听了霍明珠的提议高兴，还是对霍怀玉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特别喜爱，简直乐开了花，整个将军府大约从未有过如此喜乐气氛。 霍明珠在满座的笑声中唇角扬起，无论是谁请来那两位姑母都不碍事，任林如忆抢先邀功也无妨，那两位姑母的到来或许会让林如忆毁得肠子都青了，到时候且瞧瞧谁笑不出来吧。 一顿团圆饭吃的其乐融融，等到饭后各自散去，霍明珠回了自己的“沉香苑”。天已黑了，她却怎么都无法沉下心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白日里听到的外祖母的那番话…… 披衣下床，她想去瞧瞧娘的灵位。 母亲可以有许多，只要她父亲的正妻之位永不空置。娘却只有一个，哪怕已入黄泉。 过去十三年，她一直认贼作父，认害死娘的罪魁祸首为母亲，以为娘刻骨爱着父亲，故而对父亲极尽孝道从为忤逆……娘在天之灵瞧得真切，必定不得安稳。 夜风阵阵，三月的天夜里还十分冷，霍明珠没让丫头同行，独自一人去了祠堂，祖宗的牌位和娘的灵位都停放在那里。 一直看守祠堂的下人竟不在，霍明珠因此畅行无阻，却又有些奇怪。等她到了门前，正要推门，却发现门开了一半。 已死过一次的人，胆子自然不会小，她从小习武，下盘功夫不弱，步伐轻微，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越发放轻了步子走进了门内。 灵位停放的里间有隐约的光亮透出来，她走近了便听到一道哭声，在这暗黑的夜听得她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有些战栗，那哭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霍明珠停下步子认真听，这才听清里面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已经死了……为何还不放过我……你留下你的女儿折磨我，让我被母亲恨，被哥哥怨，就连我的女儿……也要被她折磨……不是我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断的气，你为什么只恨着我？你的女儿她一回来就开始对付我，她想怎么样，她想怎么样？林如锦！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听到里面那人喊出的名字，霍明珠浑身一颤，她立刻上前一步，将里间的帘子轻轻地掀起了一丝缝隙，待瞧见里面的场景时，霍明珠的眼睛豁的睁大—— 她看到她贤良淑德的好母亲林如忆正跪在霍家祖宗的牌位前，用根根细针狠狠地扎着手中的人偶！ 那小小人偶的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细针，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却还不停手，面部表情可怖之极，下手又快又狠，恨不得将手中人偶遍身皆插满细针。 “你有什么能耐？在阴曹地府里还想把我怎么样？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你却看不过眼，偏要让母亲来教训我，让全家人都监视我如何待你的女儿……我的好姊姊，你恨我，我何尝不恨你……你在九泉之下别想得安宁，你生生世世别想投胎转世……我不会让你来找我，绝不会！” 霍明珠的手揪紧了帘子，胸口的恨意险些让她失控。 人心之最毒，莫过于两面三刀，世人眼中温婉贤淑的将军府主母，在人前和气可亲，却在深夜做出这等恶毒之事，她诅咒的并非活着的人，她不放过死去的亲姊姊！^_^ 第一卷 重生 【021】神秘人物 上天待她可真好，让她将所有过往皆打碎，给她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明白从前无论人前人后都是旁人在做戏，唯一入戏的只她一人。霍明珠的眼睛瞪大，在黑暗中死死地盯住林如忆那只还在不断用细针扎入人偶的手…… 好母亲，不是说好不容易等到她从边疆归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吗？若半夜三更在灵堂之中用巫术诅咒死去的姊姊便是所谓的睡得安稳，那她平日里又当如何不得安宁了！ 霍明珠什么都不再想，胸腔里的恨意较之白日所闻更深了十倍，且无休无止地上涨，她想冲进去，将林如忆手中的细针夺下，狠狠扎入林如忆的周身大穴，她要让她尝尝痛楚的滋味！ 可她的脚硬生生地刹住了，意识逼迫着她稳住心神，不能动，不能哭，不能暴露行踪，她的眼睛注视着林如忆依旧狰狞的面孔，身体却渐渐地往后退…… 银针入穴、千疮百孔的报复对林如忆这个表里不一阴险可怕的女人来说，简直太过仁慈。何况，若撕开了面具跟林如忆计较，林如忆会仗着有平阳侯府的势力、将军府的地位来对付她，而她霍明珠如今什么都没有，林如忆有一百种方法来狡辩…… 望着娘树立在架子上的牌位，霍明珠泪眼朦胧地起誓，她会让整个霍家毁在他们自己手上，她会让林如忆和霍正德失去他们最珍视的一切，带着悔恨和痛苦死去！她会为她可怜的娘讨回应得的公道，让该报应的人得到报应！#_# 霍明珠正起誓，祖宗牌位前的蜡烛忽然晃动了一下，林如忆的头一偏，朝霍明珠的方向看过来，喝问道：“谁？！” 霍明珠忙后撤，身子轻盈地从半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一气呵成地猫着腰从祠堂穿过花园，快回到自己的沉香苑时，霍明珠身后卷起一阵风，一道黑影从她身侧擦了过去，直直地窜上了屋顶。 以黑影的轻功来看，功力绝不在她之下，霍明珠大惊，以为是将军府里藏着什么高手，她也无法确定方才在祠堂之中是否被林如忆和黑影发现，她心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杀了黑衣人灭口！ 霍明珠纵身追上去，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自从她得知惨死地下皇陵又得以再活一次的事实，她便时刻带着兵器傍身，死亡的感觉太可怕，她要尽一切可能活着！ 黑衣人不知是故意等她，还是轻功的确不如霍明珠，竟在跳出将军府外后被霍明珠追上，他大约惊慌了一下，猛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哧啦——”一声，霍明珠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出，黑衣人下意识地一避让，匕首割破了黑衣人的袖子。 霍明珠紧接着又连连刺出杀招，黑衣人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却并不还手，眼看着外头套着的黑衣被霍明珠划出了数道口子，连他脸上的黑巾都险些被霍明珠扯落。 黑衣人大约是怒了，再不退让地接住了她的杀招，再虚晃一下，隔开了霍明珠的一刺，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以内力将霍明珠手中的匕首震落。 “你是谁？”霍明珠仍想继续搏杀，对方却似乎没有要杀她的意思，扣住她的双手双脚，高大的身子牢牢控制着她的行动。 “不知我是谁，为何要杀我？霍家大小姐真不愧是在边城长大的，尽得边城女子的泼辣。”黑衣人终于出声道。 他的声音粗厚，难以分辨，霍明珠不曾听过，但是从黑衣人的语气来看，他似乎并非林如忆的人，且他如此耐心与她说话，想必也没有与她继续斗下去的心情。 “你又是谁？我堂堂将军府，岂容你随意进出？无论是否边城长大，好像也与阁下无关！”霍明珠忽然一气势，将内力汇聚掌心，强行从黑衣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黑衣人无意与她纠缠，在她的攻势之前，已退出三丈远，抬手往前一拦，道：“霍大小姐别动怒，在下也不过是顺路，觉得青衣巷里头行走不便，若是从将军府穿行而过，似乎要省不少路途，谁料竟得佳人挡道，真是让人爱恨两难全！”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跟她开玩笑，霍明珠却一点玩笑的心情也无，毫不理会他的揶揄奉承，冷着脸道：“你见过我？你到底是何人！休想搪塞过去！” 黑衣人似乎有些焦急，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忽然低下声音来：“霍大小姐，你白日里头不是走过朱雀街吗？见过你的人都惊为天人，我记得又有什么稀奇？在下什么身份，碍于脸面，也不好说破了，您这么聪明，自然猜得到，青衣巷中住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在下何故借道，不用细说了吧？” 青衣巷，青衣巷，乃是大雍上京的官员街，这儿住的人非富即贵，黑衣人说得委婉，脸上蒙着黑巾，身形矫健轻盈，让人不得不将他往梁上君子上猜测。霍明珠却不管他是否是梁上君子，她不再信任何人的说辞，她只问一件事：“你在府中偷了什么？” 黑衣人忙摆摆手：“霍大小姐这可就冤枉在下了，不过是在丞相府上顺了个点翠钗，还没摸清将军府的门路就被霍大小姐发现了……若霍大小姐不嫌弃，这钗便送了小姐做个见面礼吧？”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往前一送，霍明珠警觉地后撤，黑衣人已将暗器射了过来，霍明珠以双指接住，再一偏头，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正待看清是何暗器，霍明珠凝神，却发现指缝间接住的的确是一支钗，夜色昏暗看不真切，但从触感上看，当是珍品。 这黑衣人果然是个梁上君子？被她给抓了个正着，不想纠缠惹祸，才借机遁逃？^_^ 第一卷 重生 【022】借题发挥 既然是梁上君子，自然不会过多掺和将军府的家事，祠堂内的种种以及她深夜不睡在府中闲逛的种种，她若保持缄默，黑衣人大约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与她作对。 然而，霍明珠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才回府第一夜就遭遇黑衣人，黑衣人要偷东西，却不去库房，而是去了她的沉香苑，难道不可疑？ 可惜，她连黑衣人的面貌也不曾看清，否则他日反咬一口，她还能说出个原委来。 霍明珠纵身越过墙头，却见将军府内灯火通明，祠堂的方向嘈杂，有人在搜索着什么，她忙使出轻功偷偷折回了沉香苑。 待她一走，躲在巷中暗处的黑衣人踏了出来，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_# “小姐，昨天夜里将军府进了贼，小姐可知晓？吵了大半夜呢！” 一大早起来，霍明珠就听素缕说道。 霍明珠起身，在素缕打来的水中洗了洗脸，坐在梳妆镜前等她梳头，望着镜中美人平静的脸，她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询问道：“哦？我昨晚太累了，竟没有察觉，府里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素缕一边为她梳着头发，一边摇头道：“东西是没丢，可人吓着了，听说老太太被吵醒，夫人也被吓着了……” 霍明珠故作担忧，急问道：“母亲被吓着了？素缕，快，快替我梳头，我要去瞧瞧母亲！” “哦，好！”素缕忙手脚麻利地为霍明珠打理好头发，再穿上衣服。 霍明珠步履匆匆地朝林如忆的住处去，心里冷笑不止，林如忆可真会小题大做，她霍明珠才回来的第一夜，便闹出这种惊扰祖母、母亲的事来，即便与她无关，也可说成是她的煞气太重吧？她霍明珠果然与这将军府八字不合。 霍明珠刚入林如忆的房间，丫头通传了声，霍怀玉便迎了出来，很是焦急地挽了霍明珠的胳膊：“姐姐，你来瞧瞧母亲吧，她昨夜被吓着了，今日竟都起不了身，吓坏我了，呜呜呜……” 一听到霍怀玉的哭声，霍明珠便心烦，她还是摸着霍怀玉的头，安抚道：“别怕，怀玉，姐姐在，都交给姐姐就好。父亲上朝去了吗？” “嗯，一大早就走了。”霍怀玉应答道。 她撩起帘子，走到林如忆的床前，林如忆已经醒转，望着她的脸，恹恹道：“明珠，你来了？” 难为林如忆昨夜费了那么大的心神诅咒她的母亲，今日见面还能若无其事地待她和颜悦色。 霍明珠比她还要镇定百倍，母慈子孝的戏码谁不会做？她拧了个湿帕子替林如忆擦着脸，焦急地问道：“母亲，您怎么竟病了？” 林如忆闭了闭眼笑道：“受了些惊吓，不碍事。” “父亲驰骋沙场几十载，有父亲在侧，怎会容母亲受惊吓？”霍明珠不解道。 霍怀玉也附和：“是啊，母亲没同父亲在一处吗？” 霍明珠心中冷笑，想必林如忆在祠堂中下巫术一事，连霍怀玉也不知晓。 林如忆见她们追问，也藏不过去，便强笑着解释道：“昨日明珠回来，我心里有所感触，有许多话想要对姊姊说，又怕你们父亲听着觉得不好意思，便独自去了祠堂拜祭了姊姊的灵位……” 霍明珠维持着面上的笑意，握着林如忆的手，情真意切地叹道：“原来是这样，母亲对我和死去的娘亲着实太好，娘若有在天之灵，必会保佑母亲平安顺遂。” 霍明珠经过一夜的躁动，听着林如忆颠倒黑白的言辞，早已能平静以对，可林如忆毕竟做贼心虚，竟浑身一颤：“……希望如此吧。” 为怕林如忆起疑心，霍明珠岔开话题：“母亲，昨夜的贼人抓着了吗？竟敢擅闯我将军府，若是被抓住，定要严惩不贷的！” 林如忆心里乱糟糟，一面怕祠堂巫术被人发现，一面又被霍明珠这番话给气得不轻，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是自己恨着的姊姊的女儿，她到底是不能掏心掏肺，只要她在自己跟前，便犹如芒刺在背无法安稳，从身体到内心，无论哪一处都不得痛快。 “这些事，交由管家去做了。明珠啊，母亲的头很疼，想休息了。”林如忆闭了闭眼，虚弱地说道。 霍明珠自然不会与她为难，忙起身道：“也好，母亲好生休息，让怀玉照顾您吧，我去孝慈轩给祖母请安。” 正好相看两生厌，林如忆慈爱地点头，任由霍明珠远去。 霍怀玉见霍明珠走出了房间，有些心急地要起身：“母亲，我也想去孝慈轩给祖母请安……” 林如忆拽住她：“好玉儿，你且别去。” “为什么？我若不去孝慈轩，祖母见得姐姐多了，定会喜欢上姐姐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外祖母不喜欢我，要是连祖母眼中都只瞧得见姐姐，我会活不下去的！”霍怀玉扭捏着身子，气得眼圈都红了。 “玉儿！你听娘说，你姐姐这会儿去孝慈轩，老太太不会开心，反倒闹个没脸，她自己知难而退也就是了，你何苦去掺和？”林如忆从床上坐起，加重力道捏了捏霍怀玉的手。 “是吗？”霍怀玉不解，可她相信林如忆的话，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 林如忆说得没错，霍明珠这会儿去孝慈轩给霍老太太请安，一点好脸色都没得到，霍老夫人不仅不见她，还摔了杯子，指桑骂槐地隔着帘子道：“也不知我霍家造了什么孽，竟一天到晚的不安生！从前都还好好的，怎么才入了三月，就开始鬼气冲天的？好端端就进了贼人！长此以往，谁晓得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霍明珠就站在院子里，那些干粗活的婆子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却碍于霍老夫人的威严不敢出声。 素缕素来沉不住气，拽着霍明珠的手道：“小姐，你听听老夫人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摆明了骂咱们吗？咱们从前不在家中住，一回来就出了事，可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啊？” 霍老夫人还在继续摔盘子杯子：“那些妖邪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出去！有老太婆在一日，便不容你们放肆！” 霍明珠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块阻挡了她去处的帘子，人心隔肚皮，林如忆以为让她来碰碰祖母的钉子，她就会退回去认输了？这番母贤子孝的场面，可不见得有多牢靠呢？ 霍明珠按住了素缕的手，打起笑脸走到帘子前头，笑道：“祖母，您且别生气了，那些奸邪东西迟早是要被赶出去的，活人哪能给鬼怪逼死？您说对吗？若是您觉得不称意，不如请高人来府中做场法事，我在边关的时候这些阵仗见得多了，百试百灵！” 里头摔盘子的动作停了，当她霍明珠假装着听不懂话中话，霍老夫人也不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邪魔。 霍明珠趁着霍老夫人沉默的当口，继续道：“祖母，明珠来给您请安，顺道想跟您说说半月后两位姑母前来府中观礼的事。” 里间，霍老夫人想要顺势撒泼扔出去的杯子生生停住了。^_^ 第一卷 重生 【023】有人跟踪 戳人应该戳死穴，霍明珠拿捏住了霍老夫人的软肋，自然知晓如何让她那撒泼的劲儿收住。 她不动声色，等着里面的人反应。 不消一会儿，婆子从内打起了帘子，道：“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进去。” “小姐……”素缕在一旁嘀咕。 霍明珠脸上并无半点不自在，随着婆子的话走进了里屋，给霍老夫人请安过后，自然而然地笑道：“祖母，明珠刚回家中，诸事不懂，且明珠只是个女孩子，也不好插手家中的大事，本不该有这些想法的。但昨夜母亲受了惊吓，这会儿正卧病在床，多少要怠慢些，明珠想，父亲公务繁忙，府中大小事能做主的，只得您一人了，便想来跟您提个事儿。” 霍老夫人对霍明珠的确不喜，生辰八字与将军府不合也就罢了，偏生还克死了生母，第一夜回家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林如忆有心让人在霍老夫人面前说道，更是惹了火。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霍老夫人如何不给霍明珠好脸色，霍明珠始终笑脸迎人，言语里恭恭敬敬，全然都以她这个祖母为大。#_# 霍老夫人将怒意都收敛了些许，还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什么事儿，说吧。” 霍明珠仍旧保持微笑，也不管霍老夫人是否让人给她看座上茶，懂事地提议道：“祖母，明珠这些年一人在边城生活，越发地明了家人的重要，若是能和家人团聚，便是最欢喜的。所以，明珠想，这次及笄之礼，也不必办得多隆重，到底是将军府的开支，能节俭便节俭些罢，倒是亲戚朋友伙儿，该走动的也可趁此时机走动走动……” 见霍老夫人听得认真，霍明珠笑道：“祖母自南边来上京已有不少个年头了，除却两位姑母，家族中也还有不少亲故，祖母倒也可以让他们一同来将军府坐坐。明珠听母亲说，祖父当年去世得早，全靠祖母一人将整个霍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些亲朋中，祖母若是有经年未见的，倒也能见见，以祖母如今的身份地位，他们又有谁敢不来呢？” 听罢她的一番言辞，霍老夫人猛地反应过来，很是义愤地拍了拍桌子：“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亲戚朋友之间走动便走动了，哪能是我这个老太婆仗着如今的身份地位压着他们来？” 一旁的方嬷嬷劝道：“老太太，大小姐年幼，也是好心……” 霍明珠只是笑，也不反驳，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暗淡：“祖母，倒是明珠多嘴了，本以为这个家太过冷清，可以借此机会让家中热闹热闹，最重要的是让祖母和父亲高兴高兴，岂料祖母竟是以为明珠此举太荒唐，明珠到底是太年轻不懂事了。” 她说着，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霍老夫人平生最厌恶有人跟她作对，霍明珠刚回来向她请安时不冷不热的态度，加上她八字古怪的由头，早就让她不痛快。这会儿霍明珠所言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从说请她南边儿的两个女儿来观礼，已是了却了她多年的心事，再说到请族中那些亲朋一同热闹热闹，何尝不是戳中了她的心？当年她夫君早逝，辛苦拉扯大一儿两女，遭受了多少族中人的白眼，连带着她的娘家也跟着丢尽了脸面，如今她母凭子贵，成了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为何不能让当年那些族中小人瞧瞧她如今的风光和地位？ 霍老夫人内心十分矛盾，一面在赞叹霍明珠合她的心意，一面又拉不下脸面来对一个八字带煞的丫头和颜悦色。 然而，霍老太太瞧了霍明珠半晌，也不见她再出声，她找不着台阶，便自己造了个台阶往下走，颇不耐烦地哼道：“你们这些小辈儿事真多，只不过是个及笄之礼，竟闹得整个霍家人都来观礼。也罢，将军府也不过就你和玉儿这两个丫头，若是你这长女的及笄礼都办不好看，我霍家的脸面上也就更不好看了。方嬷嬷啊……” “在。”方嬷嬷放躬身应道。 “让管家去拟出霍家族中的名单，让人挨家挨户送去请帖，我们这一支虽然说得了如今的地位，可也不能让家族中的兄弟们觉得我们忘记祖先的庇佑了，同宗同源的，总要比旁人亲近些。”霍老夫人若无其事地吩咐道。 “是。”方嬷嬷点头，又看了霍明珠一眼。 霍明珠心下一哂，却仍旧低眉顺眼地等着霍老夫人吩咐。 “话说完了？你刚回来，便下去好好休息吧，这府里头的事，你母亲病了管不着，也还有管家嬷嬷在，不会让你一个姑娘家累着的。”霍老夫人还是没有好语气，眼皮掀起来，连看人都十分费力似的。 霍明珠点点头，恭敬地行了个礼：“谢祖母教诲，明珠谨记在心。” 说完，也不争辩半句，便在素缕的搀扶下走出了孝慈轩。 望着霍明珠的背影，方嬷嬷对霍老夫人道：“老太太，这大姑娘倒是个懂事的，只可惜八字不好，让您操心了。” 霍老夫人仍旧高高在上，哼道：“若非林家老太婆天天儿的作，也轮不到给她办什么及笄礼，心疼得跟宝贝疙瘩似的，我偏就不稀罕她！若非她回来，这府里也干净些！” 方嬷嬷被她这番话一训，不敢再吱声了。 …… “小姐，你怎么想的啊？专在老太太面前找骂，素缕都没听懂。”素缕陪霍明珠走出门去，这才敢出声说话。 霍明珠笑笑，她无意将那些可怕的真相尽数告知素缕，但她相信素缕的确为她着想，她便解释道：“你不必懂，我初初回来，只是多想了些，哪里知道竟还是不受祖母喜爱，从此以后，我还是少说些话吧。” 素缕被她的言语说得叹息起来：“小姐，你快些在及笄礼上挑个乘龙快婿吧，早些将自己嫁了，做了别人家的主母，再不必受这些小姐姑娘家才会受的气了，多好。” “素缕，你想同你小姐一同嫁出去？”霍明珠打趣道。 “小姐，我的好心好意你从来都不听！”素缕气得要命。 霍明珠笑，她的确未将素缕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嫁人一说，并非她活着的目的，在未玩够之前，她怎么能安心嫁人？ 忽然，素缕神神秘秘地拉扯了一下霍明珠的衣服，挽着她的胳膊靠近了她一些，低声道：“小姐，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有点不自在。” 霍明珠心中冷笑，素缕的警觉性到底差些，自她们清晨从沉香苑出来，便有人一直在监视她们，竟现在才发觉？^_^ 第一卷 重生 【024】点翠珠钗 林如忆病了，由她霍明珠一人在府中自由行走，如何放心得下？何况还经过了昨夜祠堂内那一幕，林如忆难道心中没鬼？派个人来监视她们的行踪，也说得过去。 前世未必没有人做林如忆的眼线，只是她霍明珠愚钝，至今才如素缕般后知后觉。 然而，霍明珠并不点破，她未做任何逾矩之事，不过同自己的祖母说上几句话，有何心虚的？ 因此，在面对素缕的疑惑时，霍明珠自在地笑道：“你对将军府到底太生疏了，暗处走过个把人有什么稀奇？整天疑神疑鬼的，倒说我从遇刺后便变了个人，你这丫头，大约也吓坏了吧？” “不是啊，小姐，我……”素缕皱起眉头争辩，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霍明珠敲了敲她的头，笑道：“好了，好了，回去吧，厨房的药大约也熬好了，你也喝些……”#_# 素缕被霍明珠拽回了沉香苑，她向来粗枝大叶，见霍明珠解释完，她便没放在心上，在府里忙前忙后地为霍明珠张罗去了，生怕她吃了半点亏。 闺房的门合上，霍明珠一人坐在床沿上，自枕下摸出了昨夜那支点翠钗，瞧这钗的造工，定不是凡品。 那黑衣人说是从丞相府偷的，今日霍明珠留了个心眼，让人悄悄去打听，却没听说丞相府丢了东西，她越发觉得那黑衣人大有来头，并非什么梁上君子那般简单，他那时不过是被她逮住了才信口雌黄。 霍明珠握着那支钗沉吟了一番，忽然站起身来，朝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在侧，她纵身一跃，上了房梁，将这支点翠钗藏在了房梁的夹缝中。再次跃下，拍了拍空空的双手，她这才稍稍自在了些许。 无论那黑衣人是谁，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在他手上，昨夜的偶遇，既然没有抓个现行，她便也不会承认，若是黑衣人以一支钗来诬陷她，她也好应付。 步步为营的日子并不好过，对霍明珠来说是，对林如忆来说，同样是。大约是听说霍明珠去霍老夫人那儿转了一圈，还聊上了几句，林如忆第二日便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照旧打理家中事务，且拖着带病的身子来“沉香苑”探望霍明珠，让将军府上下找不着一丁点儿错处来。 “母亲怎的起来了？身子可大好了？”霍明珠一早便听见了林如忆的脚步声，却装作不知，待瞧见林如忆的人时，霍明珠故作惊讶地问候道。 林如忆神情虽然略憔悴，可笑容依旧温婉贤惠，答道：“已经好多了。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家的主母，加上明珠你马上要及笄了，及笄礼上的许多事都未安排妥当，你父亲公务繁忙，祖母又年迈，总不好让老人家操心，自然都该我来做。” 霍明珠心中哂笑，即便是这种场合，林如忆仍旧要占足了理，将她如此操劳的缘由都推到她的及笄礼上，若是前世，她那颗软心肠早叫林如忆给感化了，忙着对林如忆掏心掏肺。可如今尽知真相的她对林如忆这些戏码全都冷眼旁观，不过是当个笑话听着。 然而，霍明珠面上却还要敷衍，颇为愧疚地主动握住林如忆的手，心疼道：“母亲，都是明珠不好，让您操心了，病中都不得安稳……母亲若是真忙不过来，倒不如让明珠帮帮您的忙，这府中大小事务，母亲一人来操持，的确太累了。”^_^ 第一卷 重生 【025】俞氏小姐 林如忆的面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反过来拍了拍霍明珠的手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母亲都领了，但你才回将军府，又在路上受了刺客的惊吓，当务之急便是养好了身子，安心地等候及笄礼，那可是你的大日子啊。” 担心霍明珠还要再提，林如忆索性将她的话堵死：“不必担心母亲，母亲这些年一人操持将军府已成习惯，你且放心吧。” “如此，便劳母亲多多费心了。”霍明珠听罢林如忆的话，很是乖巧温顺地应了下来，心情颇好。虽说她不愿让林如忆好过，却也不曾想过接手将军府的琐事来自寻烦恼，她不过是要逼急了林如忆，让她从病床上不甘心地爬下来，为她的及笄礼多费点心罢了。 反正她作为闺中女儿，本也不该如林如忆般担忧，她乐得看热闹。每日不过是按时去给祖母、林如忆请安，将嫡长女的本分做好，余下的时候便学学剑调养身子，偶尔还要应付霍怀玉的临时起意。 一晃便是半个多月后，霍明珠生辰的前两日，那些霍家同宗的宾客都住进了将军府，连同远嫁南方的那两位姑母也都来了，将军府从未有过的热闹，连说话声都嘈杂不堪。 霍明珠作为小辈，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望着祖母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寒暄，说到动情处落下泪来，她淡淡一笑。#_# “姐姐，你瞧那位小姐，生得可算端庄美丽？”霍怀玉忽然挽了霍明珠的手，在她耳边嘀咕道，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给霍明珠瞧着。 霍明珠朝那个女子望过去，大约十八九岁年纪，伴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眉宇间便透着一股子精明。 见霍明珠瞧着她，那女子也正好看了过来，对霍明珠点头示意。 霍明珠也对她笑了笑，全然一副乖巧模样。 转头却故作不知地问霍怀玉：“玉儿，你可知那位小姐是谁家的女儿？看起来倒与我年纪相仿，不如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霍怀玉向来事事都与霍明珠争，尤其是在这些人情世故上，从来都不肯稍稍落后半点儿，听霍明珠一怂恿，她立刻就打起了头阵，拽着霍明珠冲到那女子面前。 恰好林如忆也在，霍怀玉便打起甜美的笑容问道：“母亲，我方才和姐姐说这位姐姐生得真好，想要过来认识认识呢，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林如忆对这些霍家的亲戚也并不了解，只是方才霍老夫人都一一作了介绍，她是霍家主母，少不得要一一记着。听霍怀玉一问，林如忆便握了那小姐的手，又是好气又是无奈道：“玉儿，这哪里是什么姐姐？这是你们祖母的侄女，你们的表姑子，是我的妹妹才是。” 霍怀玉惊讶万分，忙结结巴巴改口：“呀，表姑子！原谅怀玉不懂事，近闹了个大笑话！表姑子的年纪真的和姐姐差不多呢。” 霍明珠也忙附和：“是啊，是啊，没想到表姑如此年轻，我们两个小辈失礼了。” 到了这会儿，那位表姑子俞氏小姐总算开了口：“哪里的话啊？都是一家人，我的确该比你们年长几岁，今年十九了。你们也别表姑表姑的叫我，倒有些生疏，不如叫我的名字俞彤好了。” “这像什么话？哪有叫表姑名字的道理，两个孩子再不懂事，也是该懂礼的。彤儿，你别惯坏了她们两个小辈。”林如忆向来玲珑，将话说得滴水不漏，面子里子都给足了。 “表嫂，莫要这般客气，我随父亲母亲来看望姑母，本就是想尽些孝道，两家人长久不见，父亲和姑母都还怪想念彼此的。瞧瞧，聊得多欢。”俞彤虽然年幼，可言谈举止却颇为老道。 随后，俞彤的母亲俞家长房的夫人孙氏便同林如忆攀谈起来，一屋子的喜气洋洋。霍明珠盯着俞彤和她母亲的衣饰瞧了瞧，心里更笃定了先前的想法。 她等了这么久，上天总算没让她失望。她就记得前世的及笄之礼上，这位表姑子同舅老爷等俞家的亲戚们都上门了，今生她才怂恿祖母再去请霍氏的宗亲上门。她知晓祖母俞氏向来护短且记仇，哪有只请霍氏宗亲，不请俞氏一门的道理？ 从俞彤和她母亲的衣饰上来看，已不知是哪年的旧样式，如今的上京流行窄袖，可俞彤和她母亲的衣袖却十分宽大，连刺绣的花样都已陈旧不已，显然俞氏一门并未因为霍正德官拜大将军而鸡犬升天。 前世，有个偶然的机会，霍明珠听见林如忆对她的父亲霍正德抱怨俞彤的放肆，竟是打算在府中长住……霍明珠当时便明了了祖母的意思，霍家小一辈无男丁，林如忆又生不出，为何不能纳妾？那俞彤家境堪忧，若是能与将军府亲上加亲，倒也合了祖母的意。 可她前世多傻，一心一意为林如忆着想，便与林如忆和霍怀玉商量，使计将俞彤赶出了将军府，为林如忆换的了一生一世，大约也让父亲霍正德因此记恨了她，她却不自知。 今生今世，她是未卜先知之人，再不会重蹈覆辙，定要演一场好戏。 “哪里的话啊？老三，你兄长还在的时候我就想，总有一日我们大房要有出息，可不就是了吗？你们三房倒也不差，生意做得可还好啊？” 霍明珠循声望去，见祖母俞氏正对霍氏三房的几个宾客絮叨，言语间满是自得和不愿隐藏的傲慢，那霍氏三房老远赶来，碍于霍老夫人的身份，也不敢有半句顶嘴，可真是圆了祖母长久以来的梦…… 霍明珠站在喧嚣的最中心位置，唇角微微扬了起来。^_^ 第一卷 重生 【026】不速之客 四月初五，霍明珠的十五岁生辰到了，前院已忙得不可开交，除却霍氏的宗亲，还有俞氏等远亲，依照霍正德和平阳侯的地位，来观礼的达官贵人想必也会不少，也是给足了将军府的面子。 一大早，霍怀玉便到了霍明珠的沉香苑，看着素缕为霍明珠更衣梳发，她在一旁天真无邪地笑道：“姐姐，你真好看，要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姐姐在梳妆打扮准备披上嫁衣呢！” 霍怀玉本是无心一说，霍明珠却从铜镜中望着霍怀玉的脸……这个情景何其熟悉，三年之后，她才过完十八岁生辰，第二日便是与百里宗律的婚期，她对镜梳妆，霍怀玉也是这般笑看着她，眼神中有艳羡有天真，更有她未曾看清的恶毒。 人竟能重回三年之前，便能留下许多心眼，将身旁人的心怀叵测都一一铭记在心，何其幸运。 “二小姐，你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她素来都不爱这些胭脂水粉的，在边城从来不肯往脸上抹，这可是小姐头一遭愿意坐下让我侍奉呢！”素缕大嘴巴在一旁絮叨。 霍怀玉听罢，又是艳羡无比道：“唉，要是我也像姐姐这么好看就好了，不用胭脂水粉，姐姐也能甩掉上京那几个美女才女一整条朱雀街！真是天生丽质呀！”#_# 霍明珠毫无芥蒂地去敲了敲霍怀玉的脑袋，和前世一般对她宠爱有加：“怀玉丫头，你再说，姐姐可不饶你了！美貌又何用，左右不过一副皮囊……” “姐姐说得太容易，上天可未必公平呢！”霍怀玉闪躲开来，声音是带笑的，语气却格外不满：“好些人想要美貌却不得，不惜借用胭脂水粉来增加颜色，姐姐样样都有，可知人与人是比不得的！” 相貌本就是天赐，从来不由人来左右，并非霍明珠气量狭小、疑神疑鬼，经由惨死之痛，她已渐渐能体会到霍怀玉对她丝丝缕缕的恨意和哀怨。恐怕三年以来，这些恨累积了太多，终于成了心魔。 霍明珠表面还是要做一个大方的姐姐，不与妹妹计较，假装没听懂她的恼恨和妒忌，握着霍怀玉的手笑道：“好妹妹，无论姐姐生成什么模样，姐姐永远是你的姐姐，定是疼你的。” 这时，素缕已将她的头发梳好，外头也有人来请了：“大小姐，吉时快到了，夫人来请您去前厅。” 霍怀玉欢欣地牵着霍明珠的手，扶着她往外走：“好姐姐，我哪里就敢跟你生气了？你好看，就是我好看，这次及笄礼上会来许多宾客，也许也不乏青年才俊呢，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早些为我找个姐夫吧！” 霍明珠也不羞不恼，倒是认真回忆起当年她的及笄之礼上来了哪些宾客…… 多是霍正德和舅舅的好友，圣上多疑，为防官员结党营私，这些铺张的盛会一般不会请太多宾客。那年最贵重的礼物，不过是百里宗律派人送来的一块暖玉。 到了前厅，已能听见嘈杂的声音，林如忆站在后门处，见她们来了，忙伸手道：“明珠，来，吉时已到，跟母亲过来吧。” 霍明珠眼尖，早瞧见了前厅里端坐的外祖母和舅母李氏，还有几个不大认得的大臣的夫人，她心知今日林如忆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人前演好母亲的戏码的。 她乖巧地跟林如忆进了前厅，跟一众观礼的宾客微微一笑，视线刚转到前厅另一角，登时笑容凝结—— 她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堂堂九王爷忽然出现在一个女子的及笄礼上！重活一次，虽然有些事可未卜先知，可为何一到百里宗律这儿便常常不准了？傻太子那次也是。 “怎么？霍小姐似乎不欢迎本王来观礼啊？”百里宗律果然跟前世不同，一点掩饰都不用，他直截了当地走到她跟前，除去了一身铠甲，着一身玄色便服的他越发风姿绰约，俨然翩翩浊世佳公子。^_^ 第一卷 重生 【027】贵重贺礼 百里宗律他问的轻松，表情也淡然，使得在场所有宾客都向霍明珠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先前殷勤地让太医来为霍明珠治伤，左右不过几个人知晓，如今大张旗鼓地来她的及笄礼上闹，百里宗律想怎么样？今日过后，多少人该议论纷纷了。 “明珠，还不见过九王爷！” 还没等霍明珠愣神一会儿，一旁的霍正德生怕怠慢了百里宗律，忙开始提醒她，霍明珠无奈，只得矮身下去对着百里宗律福了一福：“明珠不知九王爷大驾光临，失礼了。” 百里宗律似乎很享受她的顺从，他比霍明珠足足高上一个脑袋，看着她时便呈俯视的姿态，微微抬了抬手道：“快免礼。霍小姐方才的眼神可不像是不知本王要来，而是以为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吧？” 这个笑话他已讲过，对霍明珠来说半点都不好笑，百里宗律说完，也不要霍明珠难堪，随即爽朗一笑，补充道：“哈哈，开个玩笑，今日是霍小姐的大喜日子，本王顺路，便来瞧瞧，这一份是送给霍小姐的及笄贺礼。”#_# 他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贺方便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呈了上来。 霍明珠知晓盒子里是什么，但她怎么可能会收？她望着那盒子，迟迟未接，反而蹙眉婉拒道：“王爷来观礼便罢了，这贺礼之说，明珠不敢收。” 侍卫贺方很是为难，回头望向百里宗律：“这……” 百里宗律到底是身经百战之人，这种小小场合又怎会觉得尴尬？他又向前踱了半步，离霍明珠的脸更近了些，笑看着她道：“霍小姐不会是误以为这盒子里是聘礼吧？” 围观的宾客一愣，连霍明珠也惊了惊，百里宗律说完这个引人遐想的玩笑，忙又自我解嘲：“本王以为，与小姐也算患难之交，生辰之时聊表心意也是应该，小姐若是觉得不合适，便在本王生辰时回礼也好，本王随小姐的意。难道小姐是打算与本王老死不相往来？” 他将后路断的太狠，霍明珠若能随心所欲，定会告诉他，她的确愿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但在众人跟前，碍于他王爷的尊贵身份，她只得咬牙将那盒子接了过来，还得向百里宗律表达谢意：“九王爷误会了，能得九王爷相救，明珠该感念才是，若是王爷如此坚持，明珠却之不恭了，多谢王爷的礼物。” 百里宗律这才满意，那双惯常冷淡的凤目含笑，薄唇也微微扬了起来，他的人看起来竟格外明媚，轻笑一声：“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完这些，霍正德便招呼他上座，百里宗律还要推辞，上前同平阳侯、老夫人及众多认识或不认识的宾客寒暄。 霍明珠捧着那锦盒，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百里宗律的脑子定是被门给夹过了，前世一本正经，连送个礼物也遣人偷偷送来，她不必落得尴尬，收下时心怀多少女儿情思。 可今生今世，百里宗律怎么成了这副德性，大雍战神硬生生成了串门子耍嘴皮子的交际花，存心让她在宾客面前难堪。 见霍明珠默不作声，一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的霍怀玉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乌溜溜的双眸瞅着那锦盒，十分好奇道：“姐姐，九王爷送的什么呀？方才我一直想上前来问候九王爷，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太失礼了呢！王爷一片心意，姐姐还不打开看看？” “大小姐，吉时到了，正宾都已就位，只等您了。”忽有仆人来告知。 霍明珠便索性将那锦盒交到霍怀玉手上：“玉儿，你先替姐姐保管吧。” 她说着便随仆人走开，往主座去了。 霍怀玉手里捧着锦盒，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悄悄躲到人后打开看了看，呵，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霍怀玉在将军府长大，又是平阳侯的外甥女，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如此细腻而有光泽的羊脂玉她还是头一遭瞧见，耐不住性子拿起来细瞧，触手生温，竟是一块极为罕见的暖玉…… 霍怀玉不由地抬起头来朝正在行及笄礼的霍明珠望去，她背对着她的方向，瞧不见脸色，霍怀玉又不自觉将视线移向了人群中静坐的百里宗律，战神九王爷的相貌是大雍朝一等一的，又一身贵气雄姿英发，他的视线注视着簪礼的人，并未有丝毫分神…… 暖玉在手心里握得太紧，竟觉得有些发烫，霍怀玉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嫉恨和委屈——她的爹娘受着霍明珠的跪拜，主持着及笄之礼，而舅母李氏德行高尚，被请为正宾，亲自替霍明珠梳好发髻，插上精致的发簪，换上艳丽的绿色齐胸襦裙，还有祖母、外祖母、舅舅和霍家远房的亲友们，甚至就连才认识不到三日的表姑子俞彤也对霍明珠另眼相看……没有人注意到她霍怀玉。 乐声中，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飘进霍怀玉的耳朵，无一不是赞美霍明珠的美貌和德行，也间或夹杂着对九王爷的仰慕和对其来意的揣测，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在霍怀玉的心上狠狠地戳了好几刀。 呵呵，台上唱戏的只是霍明珠，她这个将军府的二小姐养在深闺却无人识得，只配给她的姐姐霍明珠保管贺礼！ 霍怀玉一狠心，几乎想将手里的古玉砸了去！^_^ 第一卷 重生 【028】一双贱人 不过，霍怀玉再愤恨，也懂得分寸，她摔了霍明珠的生辰贺礼，不仅是不给姐姐面子，还是不给九王爷面子，更会在满堂宾客面前落得一个极为不好的名声。她只得将心头的不满压下，钻进宾客之中。 霍明珠双膝跪坐，舅母李氏在为她簪发，虽说及笄礼该跪拜父母，可霍明珠仍有祖母、外祖母在场，便在正位方向留了多个坐席，而九王爷百里宗律身份尊贵，少不得请他上座。他能来观礼，整个霍家和平阳侯府恐怕都会觉得蓬荜生辉，无人觉得不妥。 正因为如此，霍明珠在行礼之时，视线平视前方，总是不经意对上百里宗律的眼睛，他含笑望着她，似逗弄又似真心实意观礼。总之令霍明珠总也难安。 待及笄、换衣的程序走过，往下便该是为霍明珠取字了。然而，霍明珠年虽已十五，却未曾许嫁，这道程序倒可省了，留待日后再说。 接着，是聆听双亲教诲，林如忆同霍正德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理所当然地接受霍明珠的跪拜，待她行完了礼，霍正德开口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训诫，无外乎要她日后遵守《女戒》《女则》，他一生都是如此死板，霍明珠面上似乎认真听着，心里却全当他在放屁，父亲这个词只是她在外对霍正德的称呼，她从前世痛彻心扉的那一刻起，便再不认霍正德为父亲！ 霍正德的一番话说完，很快到了林如忆的演戏专场，她携着霍明珠的手，未开口已先落泪，在将霍明珠惹哭之前，她又用帕子拭了拭泪，笑道：“明珠，好孩子，母亲落泪是因为高兴……吾儿从小吃了那些苦楚，离家在外，做母亲的难免照看不周，你在外这些年，母亲着实不曾安稳睡过一个好觉，今日却见我儿已及笄，出落成令母亲欢喜的女孩子模样，母亲又是惭愧又是欣慰。明珠，母亲没有旁的要交代，只盼你日后平安喜乐，便是作为母亲最大的福分。”#_# 林如忆这种演技，博得了在场宾客的一致赞赏，霍明珠甚至瞧见有人陪着林如忆在流泪。 “明珠谨遵父亲母亲教诲，也望父亲母亲多多保重身子，莫为孩儿忧思过度，孩儿方才及笄，仍要在家中给父母添麻烦，请父亲母亲包涵。”霍明珠矮身再拜，给足了霍正德和林如忆面子，也为自己挣得一个孝顺之名。 “好孩子，你说哪里的话了，将军府本就是你的家，父亲母亲是你一生的依靠，莫说你还为许嫁，即便是他日出嫁了，仍旧是母亲的好孩子，何来的添麻烦？”林如忆笑道，她是世人眼里第一贤惠之人，若非今日是霍明珠的及笄礼，也许担当正宾之人就该是她了，因她多有贤德之名。 霍明珠满口应下，扬起笑脸：“多谢母亲。” 林如忆答应得太快了，过些时候，她恐怕就会后悔今日所言，她霍明珠的麻烦可不小呢！ 待及笄礼成，最后便是谢过宾客，霍明珠先是给祖母霍氏和外祖母林氏，以及正宾舅母李氏行了礼，林如忆和霍正德少不得引着她一一感谢宾客。 旁人倒还好，到了百里宗律这儿，霍明珠的笑脸又要笑不出来，百里宗律已从椅背上站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他用那折扇轻敲着掌心，倒不似一位武将，反而有几分文人气度。 “谢九王爷赏脸光临小女的及笄之礼。”霍正德的马屁拍得最响。 百里宗律笑看着霍明珠，似乎是在看她有什么表示，可霍明珠行过礼之后便没什么话要对他说了，百里宗律又觉不甘，笑问道：“不知霍小姐可喜欢本王送的贺礼？” 霍正德见霍明珠态度冷淡，忙打圆场：“王爷大驾光临，竟还给一个不懂事的丫头送贺礼，着实让臣惶恐。小女自然是喜爱之极。” 听见这话，百里宗律却不高兴了，他的视线侧向霍正德，似笑非笑地问道：“霍将军如何知晓霍小姐已看过本王送的贺礼了？” “这……”霍正德自己打了脸，又忙随机应变道：“王爷说笑了，无论王爷送什么，都是小女的福气，她如何能不喜欢？” 霍明珠喜闻乐见霍正德尴尬，百里宗律却不管霍正德的解释，转而直接问她：“霍小姐看过了？” 霍明珠正待要说不曾，又不愿在这场合里给霍正德难堪，不利于日后的一切，她笑了笑，正要作答：“王爷……” “王爷，您送给姐姐的贺礼可真别致，姐姐喜欢极了！” 一道声音打断霍明珠，娇俏的粉色身影从侧面插过来，挽住了霍明珠的胳膊。 霍明珠下意识地转头，便瞧见了霍怀玉含羞带怯的脸，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眸含笑望着百里宗律。 呵，恶心下作的一对狗男女第一次碰上了，霍明珠不得不引此为她重生后难得的盛事。^_^ 第一卷 重生 【029】王爷您请 “这位是……”百里宗律见霍怀玉陡然跳出来，也是微微愣了愣。 霍怀玉挽着霍明珠的胳膊，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症，平日的聒噪全然不见，只扭着霍明珠的手，羞怯地躲在她身后：“我……” 霍明珠一直注视着霍怀玉的神态，分明是为了引起百里宗律的注意，又要装作是闺阁里的好女儿，不敢随意抛头露面。前世她霍明珠是个好姐姐，事事为妹妹出头，霍怀玉一往她身后躲，她就心甘情愿为她摆平所有麻烦，今世自然也不例外…… “王爷，这是我的小妹怀玉，她年纪小，还不懂事，方才惊扰了王爷，请您多多担待。”霍明珠未给霍正德说话的机会，主动握住了霍怀玉的手，将她从背后拖到了自己身前来，与百里宗律正面相对。 既然一对狗男女迟早要遇上，还要缠在一起生下孽种，她霍明珠就帮他们一把，当做了件功德成全他们。 “王、王爷有礼了。”霍怀玉见躲无可躲，便对着百里宗律行了一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得百里宗律身后的侍卫贺方等人都笑了。#_# 百里宗律扇着扇子，不慌不忙得赞叹道：“原来霍将军家的小姐个个如花似玉啊，大小姐冷艳沉稳，二小姐娇俏可人，霍将军好福气。若要论起来，反倒是二小姐更平易近人些。” 这似褒似贬的话说完，百里宗律朝霍明珠看去，似乎是有意气她，说她冷艳沉稳，不过是变相骂她不识抬举罢了。 霍怀玉没听出来这层深意，以为百里宗律格外夸她，更害羞地往霍明珠身后藏着。 “多谢王爷夸赞，臣日后会好生教导小女。”霍正德一本正经地抱拳行礼，将百里宗律的玩笑话都当做了圣旨似的。 霍明珠冷眼瞧着他们的闹剧，对百里宗律的评价不置可否，他不过是变相说她不识抬举，他都已示好了多次，她却纹丝不动爱理不理。 在百里宗律以为霍明珠至少该说些什么时，霍明珠也跟着霍正德行了一礼：“还有些宾客未曾答谢，明珠先告退了，王爷莫怪。” 她要走，霍怀玉也不好再留，拽着霍明珠的手，急道：“姐姐……” “怀玉，今日是姐姐及笄，宾客众多，父亲母亲忙不过来，你便替姐姐好好招待九王爷罢，也算是尽了我们将军府的礼数。”霍明珠怎会不懂霍怀玉的心思，她将霍怀玉仍旧推回了百里宗律身旁，带着笑意走了。 “姐姐，我……”霍怀玉似乎急了，在百里宗律面前不知所措起来。然而，霍明珠的话将霍怀玉的顾虑尽皆消除，为霍家招待九王爷，并非是她本人有意与九王爷接触，便不算有违闺阁女儿的本分。 “王爷……来的宾客都是本家的亲戚，大约王爷并不识得，若您闷得慌，不如怀玉带您去花园转转？”霍怀玉羞涩地捏着衣角对百里宗律道。 百里宗律却并非听见她说什么，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停了，心中气得直冒火，视线追着不远处那抹青色身影……霍明珠啊霍明珠，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竟对本王如此冷淡，本王救了你的命不说，还巴巴地贴上来为你请太医、送你生辰贺礼，都已纡尊降贵到这地步，你却能轻飘飘地扔了本王去招待旁的宾客！ 他们算哪门子的贵客，值得将堂堂王爷撂在一旁？！ 百里宗律身后的侍卫贺方和谢冥对视了一眼，他们谁都察觉到了王爷的怒意，那霍大小姐的确不识抬举！王爷从未出席过上京任何小姐的及笄礼，霍大小姐怎能将王爷的心意都扔拍墙上去了？ “王爷？王爷？”霍怀玉问询百里宗律意见时不敢抬头，因此未曾瞧见他在看谁，见说了一会儿没人应答，这才又唤了几声。 百里宗律回过神，低下头看着霍怀玉道：“二小姐方才说什么？” 他还要将风度都做齐全了，不愿在霍明珠面前发怒。 “怀玉说，若您觉得正厅嘈杂且闷得慌，不如让怀玉带您去花园转转？”霍怀玉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百里宗律这才正视霍怀玉的脸，虽说她们霍家姐妹的确相貌尚可，却也生得并不相同，霍明珠的容貌绝美，令人见之不忘，霍怀玉则要平淡得多，但论起性子来，霍怀玉比霍明珠容易亲近得多。 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百里宗律竟答应了：“好，那就请二小姐带路吧。” “是！”霍怀玉咬咬唇，很是欣悦，正要引着百里宗律往后院走，百里宗律却指了指霍明珠道：“二小姐，本王说到底是来贺大小姐生辰的，若是就这么走了，到底不太好，二小姐何不去跟大小姐打声招呼后，咱们再去？” “王爷说得有理。”霍怀玉自然是听话的，她却不肯自己去同霍明珠说，便招招手让一个丫头过来，贴耳说了几句话。 那丫头忙朝霍明珠走去。 百里宗律便同霍怀玉一同在原地等着看霍明珠的反应。 霍明珠正在与霍氏本家的几位叔父聊得起兴，还有俞氏小姐俞彤在侧，两人有说有笑，外人瞧着，竟比亲姐妹还要亲。 “大小姐，二小姐说领王爷去花园转转，担心王爷闷着，怠慢了他。”丫头小跑着来到霍明珠跟前，一字不差地复述道。 霍明珠同俞彤的对话停了，霍明珠本能地在心底一哂，这对狗男女，迫不及待成这样，前世好歹还遮遮掩掩，今生竟在她及笄礼上就勾搭起来了？可知命数一改，连这些人事也跟着改了。 霍明珠除了说好，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抬起眼皮望了不远处的百里宗律一眼，对他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随后将视线移开，仍旧同俞彤说话。 她这副不冷不热的反应着实气坏了百里宗律，他本想着女孩之间总有些嫉妒之心，姐妹也不例外，他同她妹妹走得近了，霍明珠怎么也该恼了。可霍明珠方才扫过他的眼神平静得要命，尤其是最后擦过他的那一下眼角，竟让百里宗律觉得她在嘲笑他的耐不住寂寞。 “王爷，姐姐已是知晓了，您随我来吧。”霍怀玉却没百里宗律的这种心思，也全然不知他的恼火。 百里宗律气得恨不得将手心里的折扇捏碎了，偏又发作不得，听罢霍怀玉的催促，他已是不耐烦之极，却偏偏自己才答应了不好反悔。若是反悔，岂不是又让霍明珠得逞？ 他不知怎的，就是不愿让霍明珠太好过。单是想想她可能会有的心思，他就不舒服。 “走吧。本王今日倒可好好欣赏欣赏将军府的美景。有劳二小姐了。”他打肿了脸充胖子，大步迈开，朝将军府后花园而去。^_^ 第一卷 重生 【030】会错了意 霍怀玉终于能同百里宗律见上面，且能与他单独相处，虽说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卫，可到底是圆了她的梦了，再加上这原本是霍明珠的及笄之礼，她能将最重要的宾客带走，心里多少有些快慰。 “王爷，怀玉虽然生在闺阁之中，却也听父亲多次提起您的英武不凡，今日能见着王爷，真是三生有幸！”霍怀玉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道。 贺方和谢冥对视一眼，互相挑了挑眉，看样子霍家大小姐对王爷没什么心思，这二小姐却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这就是变相给王爷拍马屁了。 百里宗律只顾着走路，心思却仍旧在前厅大堂之上，听见霍怀玉说话，他手中折扇摇着摇着停了，很百无聊赖地应道：“霍二小姐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王爷此番大破漠北鞑子，让百姓安居乐业，整个上京，乃至整个大雍的百姓都对您称道不已，怀玉虽然不曾到过民间走访，可闺阁中的女儿却个个仰慕王爷如神祗，这话再不虚的。”霍怀玉接着夸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异常认真。 百里宗律听见这话，脚步稍稍停了停，一直未曾看向霍怀玉的凤目，终于看向她，他勾起唇角，问道：“闺阁中的女儿个个仰慕本王如神祗？你姐姐也是？”#_# 霍怀玉料想不到他有此一问，顿时呆在那，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好在霍怀玉反应够快，咬着唇，很委屈地看着百里宗律道：“王爷兴许是不知道，我姐姐性子有些冷淡，她从前常年呆在边城，近十年了，难得回一次上京，别说是同我，即便是同父亲、母亲话也不多，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也并不是相同的性子，王爷应当也瞧得出来。即便姐姐心里仰慕王爷，也许不肯说呢。” 霍怀玉说完，等着百里宗律的应答，她心里着实气恼，为何九王爷同她在一起，话题却离不开姐姐。 百里宗律听罢，若有所思，用扇子轻轻点了点左手掌心，状似无意道：“边城……十年……”又一抬手，指了指长廊深处：“霍二小姐，继续带路吧，这将军府的后花园虽不必皇宫大内，倒也别致清雅，可见将军夫人素来打理得不错。” 霍怀玉的气恼一瞬间又飞走了，夸赞她的娘亲便是等于夸赞她了，霍怀玉提着裙子带百里宗律走上一道石拱桥，指着风景最美，开满了繁花千朵的园子道：“王爷，那是我的住处，‘琢玉阁’……每年到了春天，那儿会飞来许多蝴蝶，久久不去，引为奇观，可惜这会儿已入夏，若是王爷来年春天有空，可来瞧瞧。” 百里宗律点头：“好。”他的视线却投向了溪流蜿蜒处的一处庭院。 霍怀玉察觉，忙介绍道：“哦，那儿是姐姐的住处，‘沉香苑’。母亲说，那儿最清净，适合姐姐养病。院子里种了许多梅花，每到冬天，幽香扑鼻。” 百里宗律望着那幽冷的院子，潺潺的溪水，竟像是画中之景，再听霍怀玉介绍，便赞叹道：“冬天倒比春天来得早些。” 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含笑，引得霍怀玉看看他又看看沉香苑和自己的琢玉阁，半天也没闹明白九王爷的意思，什么叫冬天倒比春天来得早些？ 待要深究，百里宗律已是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了，她只得跟上去，身后的贺方和谢冥等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一圈儿逛下来，百里宗律基本上连霍家的所有景致都闹清楚了，霍怀玉携着他往前厅去，她一路上没话找话说了好些，却总也不得要领，不知跟这位陛下刚封的大将军王说些什么。她到底不敢太急功近利，想着日后还有机会，便将那些急迫和焦躁压了下来，仍旧装作柔弱乖巧地行路。 百里宗律行了好些路，心里对霍明珠的意见也稍稍地好了点，忽见前头一个丫头匆匆忙忙地跑来，急急唤道：“王爷，王爷……” “素缕，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惊扰了王爷可怎么好？”霍怀玉挡在前头，不满地问道。 百里宗律认出素缕来，折扇指过去问道：“你……是霍小姐身边的丫头？” 素缕大大咧咧的性子，嗓门也不小，素来奉百里宗律为救命恩人大雍战神，见百里宗律认得她，她连霍怀玉的问也顾不得了，忙对百里宗律行礼道：“王爷，您的记性可真好！奴婢和小姐的命都是王爷您救回来的，若是没有您，奴婢和小姐早就埋骨他乡了，嘻嘻，奴婢和小姐都特别感激您！” 旁人说了不算，连霍明珠的妹妹说了也不算，这会儿她的贴身丫头亲口这么一说，百里宗律的心顿时好受多了，对霍明珠那点不满基本消失无踪，他的凤目少有的透亮：“你这丫头倒会说话。急匆匆来寻本王，所为何事？” 他的腰杆子挺得笔直，一身玄色锦袍尊贵异常，语气一柔和，身后的几个侍卫都听得出来。 素缕还是那副花痴脸，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哦，宴席要开始了，到处找不着王爷您，老爷他们都急坏了，小姐命奴婢来花园寻呢，可巧就真找着了！” 其实也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倒让百里宗律听岔了，偏要理解成霍明珠急坏了特地让素缕来寻他。 百里宗律心情舒畅，连赌气散心的最后芥蒂也没了，折扇一打，英俊潇洒地扇了扇，抬脚往前走，对素缕道：“丫头，你前面带路吧，让宾客等急了不大好，霍小姐的生辰宴，本王的确不该迟了。” “王爷请！”素缕一张随和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只差没蹦蹦跳跳了。 霍怀玉被彻底忽视，百里宗律的侍卫贺方和谢冥要跟上去，又不好丢下她不管，便礼貌地开口试探道：“霍二小姐，王爷已去了，小姐还要继续看风景吗？”^_^ 第一卷 重生 【031】故意刁难 霍怀玉的脸涨得通红，手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该死的霍明珠！她已经够讨厌的了，偏生连身边一个丫头也这么讨人厌！ 将心里的恨压住，霍怀玉努力地绽开笑脸，回头冲侍卫几人笑道：“几位也辛苦了，快随我入席吧？” 宴席上自然奉百里宗律为上宾，许多宾客难得见一次王爷，都恨不得挤破了脑袋要敬他一杯，又碍于他的身份实在尊贵，连敬酒都畏畏缩缩，生怕让他喝醉，又惹来大麻烦。 因此，百里宗律虽然贵为上宾，在主人家之余并未俘获过多瞩目，人人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敬畏，因他手上的确有成千上万条人命。 百里宗律对此并不计较，他的目光追着霍明珠走，方才听素缕说霍明珠心中感激他，他念着念着，一回到她视线之内便挺直了身姿，可霍明珠礼貌而疏离，从未表露对他的分毫兴趣。 等得有些烦躁，才终于到了霍明珠上来敬酒，她是今日及笄礼的闺阁女儿，照理说不该抛头露面，但将军府地位显赫，加上母族平阳侯府为开国功臣，自然并非寻常女子可比。#_# 百里宗律坐在那儿，余光瞥见霍明珠来了，他却不抬眼瞧她，等霍明珠走近，盈盈对他施礼：“小女霍明珠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感谢王爷大驾光临。” 百里宗律这才看向她，见霍明珠低眉顺眼地站在那，手里的杯盏中的确只有清茶。 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作祟，百里宗律端着酒杯，晃了晃其中的酒水，似是十分珍稀般闻了闻味道，凤目也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睨着霍明珠道：“今日霍小姐便及笄了，想必自明日起，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人踏破，霍小姐当擦亮了眼睛，好好挑一位佳婿。本王觉得，虎父无犬女，霍将军好酒量，霍小姐不如也斟了酒来，茶水嘛，也就只是霍二小姐这样的豆蔻年华才该喝。” 以茶代酒他不乐意，却让她换酒，这根本是存心刁难霍明珠。 在场的宾客即便在各自吃喝，却也不敢疏忽了有大人物在，见九王爷一开口，人人都停下了手中筷子。堂堂九王爷，无论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他也是对的。 林老夫人、霍老夫人、霍正德以及朝廷多位大臣都在一桌，但这会儿一向主事的霍正德却离席不在，林如忆身为主母，在另一桌招待远房的亲戚，剩下些老妇人或平阳侯，也不好插手霍家之事，因而都期盼霍明珠能稍稍懂事些，千万别惹恼了九王爷。 霍怀玉却是存了看热闹的心，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 百里宗律也在等，等着霍明珠说出些什么话来，他就想听她跟他狡辩，再想法子拿捏住她的野性子。 “王爷所言极是，明珠却之不恭。来人，换酒。”霍明珠沉默一瞬，抬起头来，并未看百里宗律一眼，让丫头倒了她的茶水，斟了满满一杯酒，恭敬道：“明珠先干为敬，王爷您随意。” 她说着，不等百里宗律反应，以袖遮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满座寂静，连百里宗律也愣了，手中摇晃着的酒杯也静止不动。^_^ 第一卷 重生 【032】本王佩服 “小姐，你不能……”素缕急了，要说什么，却被霍明珠抬手拦下，将剩下的话吞了，谁也没听见。 “九王爷，您大驾光临，明珠理应再敬您一杯。”霍明珠亮了亮杯底，又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正对着坐席上的百里宗律，又举起杯来：“明珠再干，王爷您随意。” 她再次一饮而尽，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百里宗律本想让霍明珠出丑，或者让她求他，谁知竟闹得他自己有些下不来台面。霍明珠一再说什么先干为敬王爷随意，这种话让百里宗律听了觉得刺耳，他将那杯倒了许久的酒端起来，努力心平气和地笑道：“霍小姐真是女中豪杰，不愧是霍将军的女儿，真有乃父之风啊。好，本王也干了！” 他说完，将杯中酒饮尽，也对着霍明珠亮了亮杯底。 平阳侯林丛越一直在旁，方才没说话，这会儿却叹气道：“唉，王爷，您来了就是客，何况您何等尊贵的身份，犯不着跟个丫头喝酒，明珠年纪轻，竟不知分寸，王爷莫怪。”#_# 以长辈的调调明里责备霍明珠，暗里却在为她折中，百里宗律怎么会听不出平阳侯的意思，他俊朗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平和，不带任何战场上的杀伐之气：“怎么会？明珠小姐真性情，本王佩服。” “微臣离开一会儿功夫，小女竟搅了王爷的兴致，是微臣教女无方，还请王爷恕罪！明珠，还不向王爷赔罪！”霍正德这时携着林如忆朝这一席走来，二话不说先将霍明珠拽至尴尬境地，让她向百里宗律赔罪。 霍正德从来如此暴躁，恪守君臣之礼，霍明珠不明白前世的自己如何能容忍他的刻板和自私，也许是因为无知，才会存了诸多宽容。 霍明珠在心底冷笑连连，她与百里宗律之间的恩怨，只她一人清楚，她与父亲与整个霍家的恩怨尚且算不清，她的父亲倒是会做好人。 “王爷，明珠若是有冒犯您的地方，妾身向您赔罪，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了。”林如忆是最识大体的将军夫人，霍正德唱白脸，她就唱红脸。 百里宗律本也无心计较，霍正德与夫人都来赔不是，倒闹得他起了烦躁之心，尤其当视线瞥过霍明珠，见她低眉顺眼地站着，脸色红红的，更是起了说不出的心思。 “霍将军与霍夫人言重了，本王与明珠小姐本就是患难之交，今日不过是来了点儿军营里的礼节罢了，无须小题大做。”百里宗律扬声道，随后视线扫过众多宾客，笑道：“诸位继续畅饮，不必顾忌本王。” 众人都齐声谢过百里宗律，一时间宴席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百里宗律的目光仍旧追着霍明珠走，见霍明珠出了宴会厅，而素缕着急地要追上去，百里宗律觉得奇怪，他不好离席去问，便示意身边的侍卫贺方前去。 贺方不多时便折返，附在百里宗律耳边道：“爷，那丫头素缕说，霍小姐沾不得酒，喝一点便会浑身起疹子，已去后园休息了……” 宾客觥筹交错有些嘈杂，百里宗律却听清了贺方的话，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_^ 第一卷 重生 【033】咎由自取 “小姐，你好点没有？”陪着霍明珠在后花园歇了会儿，对前头宾客也只敢说是乏了，素缕见她的手上和脖子上起了疹子，心疼极了，嗔怪起她来：“小姐，你怎么这么犟啊？不能喝就算了，偏要在九王爷面前逞能！九王爷也是的，好好的让小姐你喝什么酒嘛！” 虽然浑身发痒，但幸好霍明珠脸上未起疹子，她坐在水桥旁，听着素缕的话，还在笑：“这会儿怎么不偏袒英明神武的九王爷了呢？” 素缕哼了一声，继续为霍明珠抹着药膏，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涂：“反正小姐你和九王爷都有错，一个让姑娘家喝酒，一个明知道人家是姑娘家还让喝酒，真是冤家！” 霍明珠无奈极了，手指头点上素缕的眉心：“你这丫头死都能说活了，改明儿我放了你，让你去当个媒婆，兴许生意兴隆。” 素缕哈哈大笑：“要是我做成了小姐和九王爷的媒，那就有了金字招牌了，还怕生意不兴隆？” 素缕的没心没肺让霍明珠忍俊不禁，但她始终有些笑不出来。#_# 是，方才敬酒时，她的确有方法让百里宗律收回成命。闺阁中的女儿滴酒不沾也是常事，她若不喝，百里宗律也断不会当着舅舅和整个霍家人的面为难她。 但是那一瞬，霍明珠看着百里宗律，却念起当年他寥落失意时，她陪他对月共饮，以解忧愁，之后却起了一身的疹子，痒得无法入睡。百里宗律心疼之极，又自责万分，再不肯让她喝酒，他甚至在大婚前夕对她说，我们的合卺酒不喝也罢，可以茶代酒，也是一样…… 那个当年，是如今还未至的年月，她最终不仅未能嫁得百里宗律喝上合卺酒，连性命都被他夺去。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大婚之日是四月初六，他方才陪她过了十八岁的生辰。 因此，今日百里宗律一来，霍明珠便无法装作对他感念万分，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些日子，因了百里宗律的掺和，变得如此痛楚难堪。她唯有以酒敬他，以这满身的疹子提醒自己，别忘了当年之痛，别忘了眼前之人的狠毒心肠！ “霍小姐？” 忽然一道声音自桥那头响起，恰是霍明珠脑海中最深沉也最恨的那道。 素缕随后叫起来，轻轻拍了拍霍明珠：“小姐，九、九王爷……来了。” “王爷。”素缕反应过来，向百里宗律请安，百里宗律抬了抬手免了她的礼节。 霍明珠也从水桥上站起身来，对百里宗律无声地福了福。 “本王叨扰了。”百里宗律自桥那头走来，身后还远远跟着那几个侍卫。 他的视线注视着霍明珠，霍明珠敛眉，轻轻将撩起一截的袖子放了下来，可百里宗律已瞧见她嫩藕般的胳膊上起了好些红疹。而且，霍明珠虽放下了袖子，却遮不住修长的脖颈，也是斑斑点点，异常可怖。 “霍小姐不善饮酒？”百里宗律将手中折扇握紧，出声却平常，不带特别关心，只是寻常一问。 察觉到百里宗律的注视，听着他的问，一向只管为他说好话的素缕有些不开心了，也不管是不是会得罪堂堂大将军王，她小声嘀咕道：“王爷，我家小姐不能饮酒，一饮酒就会起疹子，浑身发痒，半天都消不下去……” 这丫头护短得厉害，虽然方才跟霍明珠辩解，可心里对百里宗律的好感也消了不少。这点百里宗律也察觉出来了，他转头瞧着素缕，微笑道：“素缕，本王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说，你且退下。” 素缕心道，大约王爷要亲自向小姐致歉吧，她倒也不敢违抗命令，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百里宗律的侍卫也都识趣，远远地守着，并不打扰他们二人说话。 “今日本王来贺霍小姐的及笄之喜，本想博霍小姐一笑，却反倒让霍小姐遭此一罪，着实不该，如今连霍小姐身边的丫头也对本王有了成见……”百里宗律身量高大，站在霍明珠面前如一座高山。 霍明珠笑：“王爷多虑了，是明珠失礼，从未沾过水酒，出了这种丑也是咎由自取。” 百里宗律一直注视着霍明珠的脸，他始终无法明白为何霍明珠能够如此平静，寻常的闺阁女儿断不能在与他对视时还能镇定自若。 何止是镇定自若？ 从霍明珠和丫头素缕的反应来看，她应是明知饮酒会起疹子，却还是承接他的恩情，一杯不够，再喝一杯，在诸多宾客面前闹得他像个咄咄逼人的暴君。 百里宗律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摇了摇手中折扇，又走近了一步，凤目注视着她白玉般的脖颈：“这疹子几时能消？本王再命刘太医来一趟？” “多谢王爷，不必劳烦太医了，不过半日就能消。”霍明珠仍旧面带笑容。 那笑容刺目得像长在她的脸上，百里宗律很想给她扯下来，他惯常不是个容易暴躁的人，却在面对她时，像在扯着迷雾似的难受。 百里宗律便顺着她的答复问：“霍小姐既然知晓不能饮酒，为何不与本王说？”^_^ 第一卷 重生 【034】不如嫁我 霍明珠丝毫不见慌张，她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她便也“如实”告知：“王爷身份尊贵，今日宴席上的宾客多且杂，明珠不愿让王爷威严扫地。这小小的疹子算得了什么？” “呵呵，还是本王的过错了？！”百里宗律被气笑了，他笑起来丰神俊朗更添潇洒，是上京乃至整个大雍的女子都妄图托付终身的英雄。 “明珠不敢。”霍明珠在百里宗律的笑容里撇开头，这个人曾属于她，他的笑容，他的伟岸……如今他是她的仇敌，是她要置之于死地的冤家对头。 百里宗律微微倾身，薄唇差点就碰上了霍明珠的耳朵：“你嘴里说着不敢，心里却敢得很，真想寻个法子让你开口说实话……” 百里宗律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让她异常不舒服，霍明珠低着头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到水桥的木柱子，险些就从水桥上掉了下去。 “小心……”百里宗律反应迅即地扯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转了转，他自己挡在了水桥前，那只手已然掌在了霍明珠的腰间，他轻轻叹了口气：“别怕，本王说说而已，你却当了真。你与本王相识已有数月，本王几时真与你计较过？”#_# 百里宗律以为是惊吓着了霍明珠，却不知霍明珠之所以远离他，并非因为惧，而是因为痛。百里宗律不在众人面前定她的罪，却只是那般耳语，霍明珠又怎会怕他？ 话说回来，即便百里宗律会错了意，可方才的百里宗律还真是体贴入微。霍明珠不拆穿他，轻轻地挣脱他的束缚，低垂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并不说话，由着百里宗律去揣测。 自相识起，从未见霍明珠如此低眉顺眼，却又不似敷衍，那张虽冷若冰霜的容颜绝美，有一种脱俗的夺目光彩。百里宗律的心又明朗了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柔声笑道：“方才及笄礼上你尚未取字，既然是四月出生，不如字小满？又或夏将至，字入夏也不错……” 大雍上京的贵族少女们在未许嫁前有些并不取字，只等着嫁入夫家，由夫君来取字，也算是一种亲热。 百里宗律这话虽温柔，却又着实唐突，霍明珠的心里一跳，抬眼望向百里宗律，他是什么意思？ 见霍明珠总算肯抬头瞧他，百里宗律笑意更甚：“本王尚未立妃，霍小姐也尚未许嫁，何不考虑考虑本王？算起来，放眼整个上京的才俊，本王并不算差。” 何止是不差，若论家世地位和威望，堂堂九王爷、皇帝的亲弟，即便是邻国公主和亲也不为过，她一个将军府的小姐，又算得了什么？百里宗律还真够自谦。 霍明珠的心却拧紧，上辈子的百里宗律沉默内敛，她信他如同信自己。可今生重活一次，他却彻底转变了心性，一开始就摆出这种姿态，将话放开了说，闹得霍明珠弄不清他话中真假，是耍着她玩，还是他已变了主意，不打算再放长线，而是预备一鼓作气地拿下她？ 霍明珠心乱一阵，便安定下来，她淡然地望着百里宗律笑笑：“既然王爷这样说，明珠自当考虑考虑。” 她不给他正面答复，也不回绝他的面子，倘若百里宗律是随便说说，她便一听置之，倘若百里宗律说认真的，她便也从容以对。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谁的脸皮厚谁就赢。^_^ 第一卷 重生 【035】分明恶霸 “……”百里宗律又被她气笑，或许也谈不上气，就是觉得有意思，他从未遇见如此自信落落的千金小姐，他开着玩笑说要娶她，她就听之任之。好像她的地位格外高，他倒落在了下风似的，谁让他是先开口求娶之人呢？ 百里宗律素来捧惯了，偶尔遇见不讨好他的姑娘，也就起了几分逗弄之心，他怎肯轻易败在霍明珠的敷衍之下？ 因此，百里宗律望着水桥尽头的“沉香苑”，笑道：“明珠小姐方才说考虑考虑，本王可就当了真了，明珠小姐可不能逗弄本王，只是说说而已。” 霍明珠侧目，百里宗律面带揶揄，指着“沉香苑”的方向道：“听令妹说，那是明珠小姐的园子，远远一瞧十分清幽雅致，还听说待冬日会开满园的梅花。本王素来不喜脂粉，却独对雪梅风骨敬畏有加，冬日来时，可否与明珠小姐一同赏梅？” 霍明珠顺着百里宗律的手看去，听着他的话，已是明白霍怀玉有多迫不及待，恨不得将整个将军府的一草一木都介绍给百里宗律认识。 那些梅花啊……#_# 所有轮回都逃不过宿命，霍明珠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梅花曾见证她的情窦初开，也是在“沉香苑”的梅林中，百里宗律第一次亲吻了她，他说世间脂粉再多，我独对雪梅风骨敬畏有加，而万千明珠璀璨，独你一人亮在我的心上。 山盟犹在，却已是前世因果。 今生今世百里宗律再提起梅林，在霍明珠听来，无异于天大的嘲讽。心事压得深，霍明珠的面色不改，甚至浮起淡淡笑意：“明珠在边城长居十年，间或回京，也从未见过‘沉香苑’的梅花，多数时候不过空对一树寒枝。王爷既对那梅林有兴趣，明珠自当记在心上，待冬日梅花开了，定邀王爷共赏。” 她沉稳落落，无一丝可拿捏的软肋，这种气定神闲的姿态，更加撩拨起百里宗律的好奇心，他点头叹息：“梅花啊梅花，为何竟是开在冬日？你可知因你定了时令，本王便要从入夏盼到寒冬了。” 他摇着折扇的手背在了身后，与霍明珠比肩望着眼前风景，言语中含了几多愁怨，霍明珠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她笑笑，沉默以对。 百里宗律从来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人，无论是战事，亦或是待人，霍明珠太了解他，只是前世他爱她，她便存了宽容之心，今生她从骨子里憎恶他，连他的恶习也从心底深处翻了出来。 果然不消一会儿，百里宗律便没话找话道：“身上的疹子可消了？” 霍明珠瞧不见自己的脖颈，百里宗律侧头去瞧，凤目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流连，神色异常专注，薄唇染上的笑意也动人心魄：“已是好多了，本王也就放心了。明珠小姐遭此一劫，算是本王的罪过，若是等到冬日赏梅时再与小姐赔罪，本王却怕忘了。不如四月初八佛诞日，与小姐一同去拜药师佛，也算是为小姐祈福了。” 堂堂九王爷，尊贵得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却说要为一个小女子祈福，霍明珠不得不感慨百里宗律心思太深，她眉头微蹙：“王爷这是要折煞小女子，若是……” “若明珠小姐不肯赏脸，本王便会以为明珠小姐先前所言考虑考虑本王之事也是敷衍……冬日太远，恐有意外，不能成行，然佛诞日却近的很哪，本王恰好有空，小姐又忙完了及笄之礼，去护国寺拜拜药师佛有百利而无一害……”百里宗律接过了霍明珠的话，打断了她的拒绝，直截了当地替她做了决定，半是威胁半是胁迫。 见霍明珠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百里宗律总算开心，他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很是亲昵地说道：“入夏也好，小满也罢，你不喜欢本王为你取字，那便日后再说。听说林侯夫人唤你乳名阿矜，本王能否这般称呼你？恩？”^_^ 第一卷 重生 【036】后园私会 “我……”霍明珠再忍耐极佳，也敌不过百里宗律几次三番逗弄，她连名字都不愿他叫，怎肯让他玷辱她的乳名？ “阿矜矜持，本王知晓，若往后无人在侧，本王便这样唤你了，倒也不必害羞。”百里宗律不知她有多恨，言语间开着玩笑，并不挂怀。 见她面色涨红，显然快要发作，他便直起身子，颇为潇洒开怀地摇了摇折扇：“阿矜你好好休息，本王还有政务要办，先回府了。此来，只为你的及笄之礼，虽然有些许不快，但本王心中欢喜，总算是来过。” 他果然是个独断的王爷，容不得她来说半句不满，也似乎优越感高过了头，觉得她一介女子，能得他青睐已是天大的喜事，她该跪在祖宗的牌位前感恩戴德才是。 霍明珠闲话不多说，恨不得早点送走他，听罢，便收敛了情绪，行了个礼：“王爷慢走，恕明珠身子有恙，不便远送。” 百里宗律摇着折扇，玄色的锦袍走动间飘逸如风，他侧过头来，凤目含笑：“阿矜不必远送，四月初八近了，那时再见也不迟。”#_# 他说完笑意更甚，也不管霍明珠什么脸色，径自转身离去。侍卫贺方、谢冥等远远迎上来，跟在百里宗律身后，几个人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花木间。 “小姐？” 素缕一直猫在不远处偷窥，见百里宗律走了，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贼兮兮地问道：“小姐，小姐，怎么样？王爷跟你道歉了吧？他是不是觉得特别内疚？” 霍明珠真不知该如何跟素缕解释，怕她又要追问不休，便摇头道：“没有，他是堂堂九王爷，凭什么跟我道歉？酒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是他逼的，他要道歉的话，王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素缕听罢，神色凝重，以手抚着下巴，纠结道：“这样啊？”她仿佛在思考一个异常艰难的问题，见霍明珠不理她，转身要走，素缕才拔腿跟上去，扶住霍明珠的胳膊道：“小姐！我想明白了，九王爷虽然是战神，又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但是他太高不可攀了，简直跟神仙一样！算了，若是小姐嫁了神仙，恐怕要受委屈，天天得看他脸色过活呢！不如还是嫁给云樗表少爷吧，知根知底，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皆大欢喜！” 霍明珠听了，抬脚就走，再不肯听素缕啰嗦：“素缕，你真该去服侍九王爷，你们俩是天生一对！” “小姐，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嫌弃我……”素缕赌气追上她，一直不停碎碎念着。 前厅宾客未散，霍明珠离席已是不礼貌，这会儿身上的疹子消了，她自得回前厅继续招待客人。并非为了将军府和霍正德林如忆的颜面，她舅舅平阳侯和外祖母也在场，她即便丢了霍家的脸，也不愿让平阳侯府因她失礼。 刚走过架在溪流上的一方水桥，就见霍怀玉等在那，霍明珠再活一次，眼神异常狠辣，连霍怀玉从极度恼怒到瞬间展颜的变化都瞧得极为清楚。她眼见着她的好妹妹迎上来，娇俏可人地笑道：“姐姐，你真坏，丢下我不管，却原来是和九王爷在后园私会……” 她说着“私会”，对闺阁中的女儿而言，本是侮辱，但因了百里宗律大将军王的身份，这“私会”倒成了上京女子心心念念的谈资了，不可谓不可笑。霍怀玉埋怨着，嘴撅起来，显然很不开心，她把这不快写在脸上，若是碰到上辈子的霍明珠，定然要对她愧疚万分了。 可这会儿的霍明珠心肠硬，完全不肯去理会霍怀玉的委屈，反而注视着霍怀玉手里捧着的东西，笑道：“素缕，瞧瞧你们二小姐这张嘴，才十三岁，倒是和你一样会编排人了。我和王爷能有什么私情，不过是王爷体恤，见我不适，来看看罢了。” “果真？”霍怀玉不信。 霍明珠却无所谓她信不信，问道：“你这丫头啊，让姐姐说什么好？怀里抱着什么？” 霍怀玉本也无理由去追问什么，见霍明珠岔开话题，她便低头看着怀中捧着的盒子，少女的嗓音带着酸味十足，哼道：“姐姐怎么忘性这么大？连王爷送的贺礼都忘了？适才姐姐及笄礼前托我保管的呀。呐，我可是很用心保管着，这会儿完璧归赵来了。” 霍怀玉说着，将那精致的锦盒递到霍明珠面前。 霍明珠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表里不一？她也不接盒子，反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霍怀玉的头道：“傻玉儿，从小姐姐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天下间贺礼虽多，大约只九王爷这一份最贵重……” 霍明珠说着，打开了盒子，将那块暖玉取出来，递给霍怀玉道：“既是白璧无瑕，便该是配我们家玉儿才最恰当，姐姐在边城十载，身无长物，未能送你什么，今日将这玉佩送你，你可愿收下？” 此言一出，霍怀玉傻了，素缕也叫起来：“小姐，你怎么……” 霍明珠自然听得出素缕未出口的意思，如此珍贵的暖玉，且不论用途如何，它到底是九王爷所赠，她怎么能随手就送给了妹妹？ 殊不知，自古宝剑赠英雄，贱男人送的暖玉就送给他的姘头，她霍明珠也算是功德一件，省去多少麻烦事！^_^ 第一卷 重生 【037】拱手相让 霍明珠出手如此大方，且完全不顾九王爷的大名，不仅是素缕，换做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民间常有“金玉良缘”之说，如今九王爷主动向她示好，赠予贵重暖玉，她却转手就送了自己的妹妹，这不是将大好的姻缘拱手送人了吗？ “姐姐……”霍怀玉是真真困惑了，她再有嫉妒之心，却也没想到霍明珠待她这般，肯毫不吝啬地将暖玉相赠，她一时真说不出话来。 霍明珠却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了霍怀玉的手，将那块暖玉放在了她的手心里：“玉儿，姐姐想让你知道，整个霍家只你我两个姐妹，有任何贵重东西，姐姐即便没有，也是要拿来给你的。你不必觉得为难迟疑，难道咱们姐妹十几载的感情，血脉相连的情分，竟还不敌一块暖玉贵重？” 霍明珠巧舌如簧，几句话堵住了霍怀玉的退路，噎得她无法拒绝。 “我……”霍怀玉的手指微屈，那双杏眼先看了霍明珠一眼，随后抬眼看向霍明珠的眼睛，心内天人交战。 与霍明珠不同，霍怀玉的确很想得到百里宗律的青睐，换做上京任何一位女子，恐怕都会为得到百里宗律的礼物而心醉，那样一位天神般的男人近在咫尺，借由一块暖玉与他紧密相连，这是何等幸事？#_# 然而，霍怀玉渴望得到的同时，又觉得心有不忿，这暖玉到底不是九王爷亲手所赠，借由霍明珠之手送给她，她即便得了，也到底意难平。 可是，霍明珠给了她太完美的台阶，心内的渴慕又太深，霍怀玉便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她微屈的手指忽然缓缓收紧，将那块暖玉包在了掌心里，只感觉一阵温润的触感袭来，遍体舒畅。 “谢谢姐姐，我会好好保管它的。”霍怀玉什么也不再说，收起暖玉，羞涩地朝霍明珠一笑，像是个孩子得了件宝物似的，将那暖玉捏在手里把玩。 霍明珠欣慰地看着霍怀玉，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摸了摸她的头道：“这才对嘛，鬼丫头，肯定是想要吧，瞧你开心的。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便告诉姐姐，姐姐都送给你。” 霍明珠何等慷慨大方，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气度佩服起来，前世霍怀玉都可以恬不知耻地让她让位，将夫君送给她，今生今世，还有什么东西是她霍明珠不能舍的呢？ 除了那些惨死的亲人，她毫无畏惧。 “姐姐你真好！”霍怀玉喜逐颜开，乖巧地依偎在霍明珠的身侧，十足的好姐妹模样。 素缕在一旁瞧着，真真恨铁不成钢，什么都送给妹妹，她家小姐的毛病这些年都没改掉，心里只有姐妹双亲，全然不为自己想想。奈何她只是一个丫头，也不好当着霍怀玉的面说什么，只能叹气。 等霍怀玉得了暖玉，姐妹俩演足了好姐妹的戏码，将军府的程管家程同福忽然匆匆忙忙跑来，老远便笑道：“大小姐！大小姐！” 霍明珠同霍怀玉挽着手，见状一齐朝管家看去，霍明珠演好姐姐演上了瘾，在人前便学林如忆，温柔浅笑着问道：“福伯，什么事？” 程管家擦了擦汗，也是满面笑容：“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我来请你去前厅，说是云樗表少爷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贺礼，您去瞧瞧吧！” 听罢这句，霍怀玉的脸明显一僵，却还是笑着扭头看向霍明珠，若无其事道：“姐姐，你快去吧，走，我陪你去，云樗表兄记性可真好，正好赶上了姐姐及笄之日……” 霍怀玉又转而看向程管家：“福伯，却不知云樗表兄送了什么贺礼啊？若是没有心意，姐姐是再不要的！” 素缕插嘴道：“怎么可能？二小姐，你是不知云樗表少爷的性子，什么都能忘，独大小姐的生辰不能忘。我还记得小姐十三岁那年生辰，云樗表少爷身在边塞战场，将小姐的生辰忘了，等到战事一结束，他亲自上门来赔罪，生怕小姐生气了，堂堂将军，做那种低下姿态任劳任怨，可真是笑死我了。” 素缕大嘴巴没遮没掩地说着，根本打不住。霍明珠心中念着前世林云樗的早逝，一时平静不下来，有一种渴慕想要尽快见到他——所有早逝的亲人，若有机会重新活一次，她都想要好好看看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们过得如何…… “姐姐同云樗表兄的感情真好……怀玉真羡慕……”霍明珠的思绪被一阵低笑打断，霍怀玉的声音不温不火，笑容也是甜美异常，霍明珠却瞧见她将手里的那块暖玉握得更紧，那笑脸随时能被打破了。 霍明珠太害怕这种眼神了，前世霍怀玉正是因为嫉恨，才会诅咒外祖母、舅舅以及云樗和整个平阳侯府不得善果，今生，她不愿重蹈覆辙。 霍明珠忍住心内的恨，装作毫无异常地牵着霍怀玉的手道：“好妹妹，同姐姐去前厅瞧瞧，云樗表兄素来对我们姐妹都关心得紧，待你及笄，他定也是要送你贺礼的。” “我和云樗表兄未必有姐姐和表兄那般好……”霍怀玉叹了口气，神色很是落寞。 “傻丫头，姐姐有的，你也都会有，还不信姐姐吗？”霍明珠拧了拧她的脸，很是亲昵地笑道：“走吧，别让父亲母亲等急了。” 姐妹二人携手往前厅去，才一进前厅，就见众人围在一处，似乎是在观察不同寻常的宝贝。 “明珠来了！”不知是谁唤了一声，随后亲朋好友散开，霍明珠才瞧见面前的兵器架子上摆了一张金色的弓，待转了个边，便见弓背上镶嵌有数颗璀璨宝石，最中心乃是一颗莹润的珍珠。^_^ 第一卷 重生 【038】金弓相赠 “表小姐，林将军派属下送来的贺礼，请表小姐笑纳！” 只听一道洪亮声音，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站了出来，皮肤黝黑，北方人的粗犷模样，俨然常年累月呆在军营。他虽冷面，却还是恭敬地对霍明珠说话。 霍明珠自然认得他，这是林云樗身边的亲卫队长成舒昊，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西北口音极重。 “成队长，劳烦你跑一趟，表兄近来可好？”霍明珠笑意盈盈地跟成舒昊打招呼。 成舒昊腰间握着剑，沉声道：“将军身子倒好，只是听说表小姐回京，有些放心不下，特让人从边城带来了表小姐爱喝的玉露，又恰逢表小姐及笄，遂送了一份贺礼，不知表小姐是否喜欢……这把弓，是将军亲手打造，连上头的宝石等物也是将军府亲手镶嵌上去，若表小姐不喜欢，将军说他会再改。” 听成舒昊的口气，应当是一句不差地复述了林云樗的话，霍明珠这才走上前去，仔细地摩挲着那张金弓，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索性将它提起来，凑近了瞧——#_# 红宝石、蓝宝石，还有硕大的珍珠，华贵异常，仅仅是打造这张弓，定然都要费不少时日，何况还要镶嵌这些罕见的珍宝。云樗公务繁忙，战场之上容不得儿戏，他哪里来的工夫为她准备生辰之礼？ 握在手里，金弓的重量适中，是霍明珠能拿起来的大小，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拉弓成满月，一松手，金弓猎猎作响，耳边似是刮过一阵疾风，颇为强劲有力。 “好弓！” 宾客中有人欢呼道。 “霍将军虎父无犬女啊！霍大小姐看似柔弱，竟会武艺！难怪气质出众非同凡响！”有人极尽赞美。 “看霍大小姐搭弓射箭的手法，可算是个中强手了，难道霍小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时间，整个前厅都热闹了起来，几乎全都围绕着那柄珍贵的金弓和霍明珠。霍明珠只轻轻巧巧地立在人群之中，无端端却比那些女人、女孩要特别得多，她容貌倾城，看似文弱，却不可亵玩。 既然提起了霍明珠，自然有人不识抬举地将话题引向霍怀玉，只听一旁有宾客问道：“如今霍大小姐及笄，那九王爷和林将军的贺礼日后可当嫁妆随大小姐嫁入夫家，却不知二小姐几时及笄啊？听说也不过比大小姐小了两岁……” 这问题一出，一直被忽略的霍怀玉总算入了旁人的眼睛，却并没有让霍怀玉开怀——她霍怀玉在霍明珠回京之前，可算得上是整个将军府最受娇宠的千金大小姐，因了将军府和平阳侯府的势力，谁敢这般对她说话？ 可自从霍明珠回府，她霍怀玉只剩苦不堪言，无论是及笄礼还是武学修为，旁人都只能从霍明珠的璀璨光芒中偶然窥探到一丝她霍怀玉的影子，叫嚣着因为大小姐如何倾城绝色如何巾帼英雄，便念叨着她也该同霍明珠一模一样…… 真真可恶之极！^_^ 第一卷 重生 【039】相谈甚欢 霍怀玉气得肝胆欲裂，无奈她人微言轻，在这些宾客面前不好放肆撒泼，便偎进霍明珠的怀里躲避，娇羞不已道：“姐姐，你让他们别问了……” 霍明珠只管微笑，拍了拍霍怀玉的头，也不需要争辩什么，因为林如忆没给她任何争辩的机会—— “诸位，今日是小女明珠的好日子，怀玉年纪还小，不懂事，问及这些，她难免有些害羞，让诸位见笑了。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担待。”林如忆打着慈母的名号来说事，无论对方是否存着看戏的心，都一律不予答复。 百里宗律走后，许多为了目睹大将军王的风采才慕名而来的宾客基本都走了，这会儿若不是林云樗的金弓换回了他们的好奇心，恐怕也早就散了。 因此，不一会儿功夫，除了霍家原本的本家和俞氏的叔父表姑之外，整个前厅再没了不相干的外人。 霍怀玉早已从霍明珠怀中出来，自方才起，瞧见那赤金弓的华贵，霍怀玉就嫉恨得要命，连霍明珠送了她的那块暖玉都恨不得砸了去。霍明珠固然能让给她一件两件她不稀罕的玩意儿，可若是她张口要赤金弓，她必定不肯给了！#_# 不是她霍怀玉小气，实在是气不过，霍明珠凭什么能得九王爷青睐，还能得表兄林云樗的惦记？ 亲手打造的赤金弓，比之九王爷的暖玉，心意上更足了千百倍，她霍明珠因何如此好命？ “小姐，这弓是再好不过的，还是表少爷更懂小姐的心思啊！”素缕又改了立场，这回是站在林云樗那边了，把丰神俊朗的九王爷抛在了脑后。 霍怀玉心里越发泛酸，面子上却不肯道破，偎在霍明珠的身旁，扬起笑脸懵懵懂懂地问道：“姐姐，云樗表兄对你这样好，不远千里让人送来及笄贺礼，是不是想要做我的姐夫啊？若是云樗表兄做了我的姐夫，真是再好不过了！亲上加亲和和美美！” 霍怀玉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小月牙，声音清脆可人，任是谁听了都要被她的单纯无辜所俘获，不忍心责备她的任何失言。 百里宗律走时，出于礼节，平阳侯和林老夫人都陪他出了门，没再折回席上，这会儿整个霍家前厅不过都是霍家的亲戚，与平阳侯府的关联不大，这样的玩笑若是在林老夫人或者平阳侯夫妇面前，霍怀玉是断断不敢随意开的。 “玉儿小丫头，休要胡说。适才有人问你何时及笄，难道竟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姐姐嫁了，你好寻婆家？”霍明珠已能镇定自若地面对任何虚伪的论调。她上辈子看上了百里宗律，霍怀玉便去抢了百里宗律，这辈子若她同表兄林云樗在一处，是不是霍怀玉又要想方设法去勾引了林云樗来？ 霍明珠刚说完这话，一众的亲戚都笑起来，将霍怀玉闹了个大红脸，不依不饶道：“姐姐，你再这样取笑我，我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两姐妹闹着闹着竟越发收不住了……”林如忆又从角落里走过来，拉住了二人，笑容却始终未变，慈爱而得体地对一众亲戚说道：“诸位本家的长辈们，今日宴会许是乏了，不如去后院歇息歇息，待晚间来个家宴，也算是答谢各位不辞辛劳赶来上京为明珠庆贺生辰。” 一家人和乐融融，都在赞许林如忆的考虑周到，为人妻为人母为整个将军府的主母，已算是无可挑剔。 霍明珠忽然笑着走到了俞氏小姐俞彤的身旁，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道：“表姑，咱们虽然都已长成了待嫁的姑娘家，却是相隔甚远鲜少见面，我常年呆在边城，难得遇着个知己，你随我去沉香苑坐坐吧，咱们自在地说说话？” 霍明珠旁人都不选，单是同没落俞氏的姑娘谈得来，倒让不少人诧异，连林如忆和霍怀玉也不例外。然而俞氏到底不算大家大户，霍明珠同俞彤聊得再起兴，于林如忆，也是无所谓的，甚至有些许不屑，平阳侯府的小姐什么出身，即便明里再尊重俞氏，也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若是抛开老太太的面子不谈，俞氏左右不过是个穷亲戚。 林如忆笑：“明珠，你与你表姑倒是很投缘，多聊聊也不错，表姑不日该回家乡了，下次再见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霍明珠一早拿捏住了林如忆的心思，见她全然不拦阻，心中冷笑更甚，她乖巧地应声，便挽着俞彤的手步出了前厅。 俞彤自始至终任霍明珠挽着胳膊，等行到花园处，四下安静，俞彤才开口笑问道：“明珠，咱们虽说投缘，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好，为何单与我这一届平民女子‘相谈甚欢’？”^_^ 第一卷 重生 【040】以利诱之 俞彤是个聪明人，至少算是精明，霍明珠对待旁人的态度如何，俞彤不计较，独独对她如此殷切，倒惹得俞彤起了疑心。 但霍明珠未料到俞彤这般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可见她也并不想同霍明珠卖关子。 霍明珠打量着俞彤，那双湖水般的眼眸平静异常，轻轻笑道：“原来竟是我会错了意，我本想着表姑不辞千里来到上京，只为来观礼，着实是怠慢了表姑。若是让表姑就这样回去，倒也辛劳，何不在府中多住些时日，与我这小辈增进增进感情，一家人也显得亲密些。” “一家人……”俞彤微微沉吟着，念了一声，唇边的笑容深了，“明珠，你这话我却不懂，大约是在乡下地方呆的久了，竟无法与你们这些大小姐聊得来呢。” 霍明珠心里有盘算，加之前世已了解到俞彤的家境，便不再说客套话，趁虚而入道：“表姑是祖母的娘家人，本就是我霍家的亲戚，三代之内也该时常走动走动，但表姑在南方，据上京还远着，日后咱们想要见面已是难了。不知表姑觉得上京风光如何人情如何？” 俞彤这会儿是真疑惑了，不知霍明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微微蹙起眉头，边回忆边答道：“上京之繁华，是我平生仅见，表兄一门荣耀无比，得皇亲国戚眷顾，尤其是姑娘你，更是被九王爷青睐，这是我想也不敢想的。” 俞彤说的倒是实话，末了，她略惨淡一笑：“但是姑娘也别笑，我虽见识短浅，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左右各人有各人的命。此生得见上京之繁华，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已足够，回乡之后，我应是找个婆家安分嫁了，好生相夫教子，也算是过了一生罢。” 霍明珠注意到俞彤说话时，目光虽注视着前方，眼底却有一闪而逝的不甘和无奈，她待俞彤沉默下来，便笑着提议道：“表姑既然喜爱上京，便留下来吧，无论是青年才俊，或是繁华风光，都可慢慢品味。放心，有祖母在，还有我和父亲、母亲在，怎会让你受委屈？定是比回去青城更好。他日再让祖母为你物色一位良配，岂不是皆大欢喜？” 俞彤越发不懂了，那双眼睛望向霍明珠，眉头蹙得更紧：“虽说有姑母在，可我这小辈毕竟离得远，在姑母面前，也比不得姑娘你，哪有在姑母家常住的道理？不瞒姑娘说，我俞家家道中落，一众兄弟姐妹也不如表兄和姑娘母族争气，即便是姑母体恤疼爱，又能嫁得什么好人家？何况背井离乡在外的，真真不如回青城。” 才十八岁的姑娘，因了出身，对自己的命看得清楚，也不做过多挣扎。 霍明珠竟在这一刻生出些不忍来，她这般费尽口舌，无非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前世俞彤母女处心积虑要嫁霍正德为妾，今生霍明珠才起了这个念头，妄图促成此事，谁料这正主竟不愿了。 “表姑所言有理，倒是明珠考虑不周了，我虽年幼丧母，却好歹还有父亲祖母心疼，将军府断不会让我受委屈，竟不曾想到表姑的这些顾虑……哎，表姑同我一起逛逛园子，咱们将这事忘了吧，只当是明珠好心却没办成好事，表姑千万别起疑心。”霍明珠遂握了俞彤的手，携着她去走今日霍怀玉同百里宗律才走过的路。 “好。”俞彤强颜欢笑地跟在她身后，面前的小溪水清澈，风景秀丽，一派春日光景，然而俞彤的眼睛却看不到眼前美景，一心只想着霍明珠方才那番话…… 第一卷 重生 【041】入您的眼 及笄礼之后两日，将军府忙着将那些前来观礼的亲戚一一送走，霍老夫人俞氏也忙着与两个女儿谈心，至于俞氏本家的亲戚也少不得陪伴左右。俞彤与父亲、母亲同来，期间认真听着姑母俞氏说话，她母亲钱氏却一再跟她使着眼色。 “兰儿啊，母亲远在上京，离南方远着，此次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霍老夫人握着大女儿的手，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大女儿霍香兰比霍正德年长几岁，年纪也是不小，见母亲悲伤，便劝道：“母亲，待来年盛哥儿来京赶考，少不得要叨扰弟弟家，到时候也可与他外祖母您见见，还指望着弟弟到时候能帮些忙呢……” 骨肉多分离，时日一久，竟连感情也都淡了，唯一不忘的是要替自己的儿女谋划，这盛哥儿是霍香兰的小儿子，有一个舅舅在朝中为大将军，自然是要指望的。 二女儿霍香芝听罢，也不甘示弱，忙上前笑道：“哎呀，瞧大姐说的，盛哥儿要科举了，二哥若是能打点，怎会袖手旁观，左右不过这么两个外甥，母亲您说是吧？说起来，琼哥儿也不小了，念书也念得好，私塾里的先生都说他有出息，二哥贵人多忘事，母亲您身子康健，可要为外孙儿多说点好话，让二哥别忘了才好！” “嗯……”霍老夫人点点头，应了一声，“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老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能管几时的事。”她叹气道。 “老太太，您是菩萨心肠，定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让两位姑姑和舅老爷听了多难受啊！” 连霍香兰和藿香芝都没来得及开口，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却插进来，只见霍怀玉伏在霍老太太膝前，很是乖巧可人地笑道。 整个孝慈轩布满了人，除了霍正德要上朝，林如忆忙着打理府中琐事之外，霍明珠同霍怀玉都在作陪。 母慈子孝的戏码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霍明珠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只安安静静地坐着，这会儿霍怀玉上前，将霍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的，一双手抚着霍怀玉的头，笑道：“还是我玉儿懂事，知道安慰我老人家，到底是亲生的孙女儿……” 她说话时，眼睛看向了霍明珠，这似有似无的针对，在场的每个人都瞧得清楚，连俞彤也忍不住朝霍明珠投去了视线。 虽说霍明珠此前提议将大姑母、二姑母接来上京，一来观礼二来探亲，深得霍老夫人的心，可一旦事成，霍老夫人仍旧念着霍明珠是个不祥之人，只要一瞧见她便觉碍眼。 “母亲，瞧您说的，玉姑娘心善，小嘴儿又甜，其它的孙女儿外孙女儿跟玉姑娘一比，都嘴拙得厉害，心肠却是一样的，个个盼着您身子康健呢！”霍香芝笑道。 大姑母与二姑母都是霍家人，自霍明珠出生起便知晓她的八字不对，是以也同她们的母亲霍老夫人一般见识，是再不肯将霍明珠放在眼里的，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发作，不过碍于霍明珠母族的地位。 霍明珠心知肚明，却装作不曾听懂，附和道：“二姑母说的极是。” 霍香芝还念着她儿子琼哥儿的事，知晓这大姑娘霍明珠更得平阳侯府的青睐，便格外殷勤起来，迈步上去，轻轻携了霍明珠的手，道：“明珠姑娘离家多年，也是怪可怜的，此番回家，老太太也该多疼疼，这身子骨瘦弱得很……” 她在霍明珠的手背上拍了拍，说得格外动听。 霍老太太再怎么厌恶霍明珠，也不至于当众对她翻脸，再加上女儿说替她说话，她便将目光转去一旁，只管从鼻孔里出气道：“今日这么多亲戚在，我老人家也想说两句，倒也不是我老人家偏心，实在是长年累月不在身旁，我老人家不懂这孩子的心思，你们瞧瞧……坐在那儿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旁人还以为是我老太太委屈她了呢。” 众人都没想到霍老太太会明目张胆地讲出来，将靶子对准了霍明珠。 “老太太，姐姐她也是才回来，她……”霍怀玉忙替霍明珠解释道。 “让老太太费心了，是明珠的不是。”霍明珠忽然起身，打断了霍怀玉的话，一边微笑着，一边往霍老夫人身边走去，期间仍旧默默松开了二姑母的手，她眉目如画，盈盈浅笑也令人目眩神迷，人人都静了下来听她说。 “不瞒老太太说，这些年在边城，又病着，身子不大好，难免心生凄凉之感，觉得老太太、父亲母亲都已将明珠遗忘，虽想同老太太多亲近，也怕老太太不喜明珠性闷，真真有些不知所措。”霍明珠双眸黯然，说着些近乎诉苦般的话。 既然老太太和姑母她们如此善解人意，她便成全了她们的一片真心，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心意”让她们知晓。 诉苦完了，话锋一转，像是完全不懂众人的心思似的，坦坦荡荡地笑道：“今日听老太太和姑母这般关心，明珠这才解开了心结，从此以后，明珠定会安心承欢祖母膝下，与怀玉一般孝顺您，请老太太莫要嫌弃。” 她把姿态摆的低，霍老太太竟无法找到一点儿错处和不合时宜，本就是她自己抛出去的绳子，被霍明珠抓住，她也只得默默被牵着走。 “你听话便好，我老人家定会待你同玉儿一视同仁。”霍老夫人道，眼神却从霍明珠身上划过去，脸色也有些微不自然。 霍明珠全然无视她的脸色，乖巧地矮身福了一福，像是得了极大的恩宠似的欣喜道：“多谢老太太抬爱！” 等到祖孙和乐的戏码演完，霍明珠便再不拿在座的任何人当成外人了，径直走到俞彤面前，握起她的手，带到了霍老夫人面前道：“老太太，您这样心疼我们小辈，也是我们小辈的福气，可惜明日两位姑母和舅老爷都要启程回去了，偌大的将军府难免空荡荡。不如让表姑留下多住些时日，作为您的亲侄女，也比旁人贴心些。” 她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俞彤虽惊讶，但好歹有过先前的经验，俞彤的母亲钱氏却是惊呆了。俞氏一门家道中落，钱氏这次随夫携女同来上京将军府，的确有攀附之意，只是碍于俞彤倔强，迟迟不肯主动开口，也全然不理会她使的那些眼色，这才作罢。 这会儿见霍家大小姐主动开口留她的女儿，钱氏怎能不吃惊？ 霍老太太的确觉得“孝慈轩”寂寥，这几日亲戚多来往才热闹些，可这提议从霍明珠的口中说出来，霍老太太便觉得格外不是滋味。若是答应了吧，她心里不舒服，若是不答应吧，她才保证要待霍明珠一视同仁，竟又要责备于她…… 霍老太太沉吟了一番，目光扫过俞彤，又转向了钱氏，叹了口气道：“唉，明珠你这孩子，竟是不懂体谅为人父母的心，你舅老爷和舅奶奶统共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怎肯留在将军府陪伴我一个老人家？” 话音未落，钱氏不等霍明珠给任何解释，便率先道：“老太太，瞧您说的。彤儿这孩子自小在青城长大，自出生起就在俞家呆着，也不曾见过什么世面，我和她父亲也没办法。若是她能得老太太抬爱，在老太太身边呆上几年，恐怕能学得不少东西。日后，无论嫁人生子，也总不会出差错。倒是要看老太太会不会觉得这孩子愚笨，入不了您的眼呢？” 本是姑嫂关系，因家境不同，钱氏倒格外恭敬起来，生怕霍老太太不肯答应似的。 第一卷 重生 【042】渴慕已久 “这……”霍老太太也料不到钱氏这样说，她沉默了一番，又将双目看向俞彤：“彤儿啊，你母亲这般说，是她的意思，却不知你作何打算？小小年纪若离了父母，岂不可怜？” 她念着侄女离家的可怜，却从未想过霍明珠那些年远在边城孤苦伶仃，一番话说得颇为关切。 俞彤被霍明珠握着手，又见母亲如此坚决，若是她公然拒绝，便是让母亲钱氏彻底下不来台面了，她此前也曾认真思量过顾明珠的建议，觉得不无道理。她心中虽有忧虑，却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思道：“彤儿知道姑母心善，疼我们这些儿孙，若是能伴在姑母身边，父亲母亲自然放心，又有何挂牵？至于彤儿，在将军府既能有玩伴，又能见见世面，心中渴慕已久……” 她说着，看了眼近旁的霍明珠，又低下头去，全凭霍老太太做主的意思。 霍明珠心中暗笑，钱氏母女还真没叫她失望，几句话便说得霍老太太想不答应都不行。她知晓她这祖母的个性，凡事不能强硬地与她对着干，唯有顺着她的心意，高高捧着她，这才能事半功倍。 果不其然，听罢俞彤的话，霍老太太再不能拒绝，答应道：“若是这般，彤儿便留在将军府吧，我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可话还是能说上两句的。他日便让玉儿她娘为彤儿物色物色这上京的达官贵人，若能成了姻缘，也算是好事一桩，放心吧，我是彤儿的姑母，就算再不济，也绝不会委屈了彤儿。弟妹且把心收好。” 钱氏总算等到了老太太的承诺，欢天喜地地拽着自己家相公道：“老爷，还不谢过姊姊！彤儿，给你姑母磕头，日后若是爹娘不在你身边，姑母便是你的母亲了，凡事要听姑母的话，不可莽撞行事。” 俞彤顺从地跪下，给霍老夫人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在座的亲戚众多，纷纷艳羡地称赞起俞彤的乖巧温顺来，无非也是给霍老太太面子，哄得钱氏夫妇二人开心不已。 “恭喜俞老弟能得这样美丽大方的好女儿！” “舅舅，让彤儿表妹呆在我母亲身边，你便放心吧，左右有我二哥二嫂和母亲在，你他日必能嫁得一位如意郎君，比我和姐姐二人都要嫁得好呢！”霍香芝也笑道。 “承二表姐吉言……” “二妹所言极是，若是彤儿伴着母亲身侧，我们姐妹也放心些，左右舅舅家的女儿也不算外人，我们表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表妹你便尽管在将军府住下，你二表嫂大家小姐出身，是再客气不过的。”霍香兰也附和道。 一大家子亲戚纷纷说三道四，整个孝慈轩热闹得有点吵。在他们这般折腾的时候，霍明珠已回了自己的座位，霍怀玉悄悄附在她耳边，抱怨似的问道：“姐姐，为什么表姑要住在我们家啊？姐姐回来是好事，我们姐妹也能自在说话，一处吃饭一床睡觉，可这表姑年长不少，素来也没打过交道，姐姐不会觉得她住在咱们家有不妥吗？” 霍怀玉的心思，霍明珠也懂。祖母一向最疼霍怀玉，可这俞彤不仅让祖母破例留在府中长住，还得到了许多亲戚的赞扬，几乎是抢光了霍怀玉的风头，霍怀玉骄纵的大小姐性子，如何能受得了变相的冷落？ 霍明珠看破，却不说破，仍旧做一副慈爱姐姐的模样，笑着在霍怀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嗔道：“你这鬼丫头，是怕表姑懂事又漂亮，夺了祖母的疼爱？” 见霍怀玉瞪着眼睛不说话，霍明珠又笑道：“乖玉儿，别担心，老太太最疼的只有你，你只管对老太太多孝顺，老太太哪能忘了你这个乖孙女儿呢？快别担心了。若是仍旧心里不痛快，便去同母亲商量商量，切不可做傻事，知道吗？” 霍怀玉得了霍明珠的提点，却死不承认地反驳道：“姐姐你说的什么话呀？表姑要来家中长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得一位神仙姐姐似的表姑，我怎么会使小性子？姐姐你错看了我了！” 她说得坚决，霍明珠也不揭穿她的嘴硬，顺着她的意思道：“是是是，玉儿最懂事，是姐姐错了……” 霍明珠是局外人，设局之人，从不逞口舌之争，家中从此多了一个人，高兴不高兴，可不是口头说说就完了的，霍怀玉母女很快就要尝到其中的滋味了…… 第一卷 重生 【043】替女筹划 俞彤在将军府长住一事，虽不曾经过林如忆，却是霍老夫人亲自答允的，晚些时候传到林如忆的耳朵里，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何况不过是个穷亲戚，谁家没有一两个，她秉持着林家小姐的风度，并不过多干涉。 霍怀玉是个经不住事的，凡事都要跟林如忆说说才明白。晚膳过后，她钻进了林如忆的房间，问道：“娘，老太太让那个俞彤住在家里，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还觉得有我这个孙女儿还不够热闹？” 林如忆正在核对账房送来的账本，每月初必得核算干净，她一边拨着面前的算盘珠，一边回答道：“玉儿，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这些小事不必太计较，哪怕你表姑住在你家中再久，她也是你的长辈，日后嫁人生子，并不会碍着你什么，左不过是老太太那边多给一份嫁妆。” 林如忆说得如此轻松，霍怀玉是自然放下心来了，可她又不甘心，偎在林如忆跟前，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总觉得奇怪啊，姐姐平日里从来不管事，现在却单单要留表姑在家里，莫非是知晓我和娘，还有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不喜欢她，想要拉帮结派找个帮手来对付我们？” 她小小年纪，以最深切恶意来揣测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姐姐，显然家教使然。 果然，林如忆并未觉得霍怀玉的担忧荒谬，连一声责备和抱怨也没有，沉吟了一会儿，握起了霍怀玉的手道：“玉儿别担心，一切有娘在，这个家谁当着，这些账目谁管着，不消旁人提醒，谁都清清楚楚。你姐姐不过是个女儿家，学了武艺罢了，也不能成日舞刀弄枪，她一介闺阁里的弱女子，还能翻了天去？” “……嗯，娘说的是没错哪，但我还是有点……”霍怀玉撅着嘴，不知怎么接下去说，半天才说明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反正我不喜欢姐姐和俞彤住在将军府，不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霍怀玉的抱怨纯属小孩儿脾气，林如忆知晓她的脾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便岔开话题道：“玉儿，听说你得了一块暖玉，是九王爷所赠的信物？” 霍怀玉点头，又气恼地别开脸道：“是姐姐送给我的，我不想戴……” 林如忆露出笑脸，拉着霍怀玉坐下，又是嗔怪又是提点道：“傻孩子，你不能这样想，从古至今，无论是古物还是奇珍异宝，来历并不重要……就说那块暖玉吧，谁知道是从死人的嘴里掏出来的，还是谁进献给九王爷的宝贝？没有人问它的来历，只有人问它如今属于谁。你姐姐既然将暖玉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再不必觉得不开心。相反，你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与九王爷多亲近亲近，玉佩在，你还愁找不到话儿与他来说？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才不枉你因这玉佩而起的怒意和不平。” 林如忆的一番话，使得霍怀玉豁然开朗，她嘴里说着不在乎不想要，可身体却诚实得很，她已将暖玉挂在了腰间。这时候扯下荷包来给林如忆看：“娘，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九王爷啊？我看九王爷对姐姐上心得很，对我，未必有对姐姐一半的好……我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可若是那个人一直不来，我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啊。” 林如忆顺手接过了她的暖玉，触手生温，气质温润，全然不似凡品，可见九王爷出手的确大方，竟将如此宝物送给一个闺阁中的女儿，的确有别样的心思。 正要开口教导霍怀玉，忽听外面丫头通报：“夫人，大小姐同俞姑娘来了。” 霍怀玉忙朝外张望，不满地跺脚撒娇道：“娘亲，你看看，我们不去找她们，她们自己找过来了，烦不烦哪！白天在老太太那儿就已经看够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霍怀玉说的“她”，自然是指俞彤。 林如忆捂住她的嘴，露出一个嗔怪的眼神，却是阻止她在人前失言，对丫头道：“让大小姐和俞表姑进来吧。” 霍明珠与俞彤并未好到什么地步，只是在这个家里头，俞彤与霍明珠最为熟络，一听霍明珠提议来林如忆和霍正德的住所“采逸轩”坐坐，俞彤便跟着来了。她寄人篱下的日子即将开始，表兄的续弦林夫人打理着将军府，她少不得要来与她多亲近亲近，日后无论如何总会有打照面的时候…… 第一卷 重生 【044】局外之人 俞彤这种担忧理所当然，虽说霍老夫人是她的姑母，理应是她的依靠，可整个将军府到底是林如忆做主，这一点，俞彤母女来时已摸清，再不敢随意放肆的。 这样想着，人已到了“采逸轩”，将跨过门槛时，身边的霍明珠提醒道：“表姑，小心，别绊着了。” “嗯。”俞彤随口应下，眼神却从霍明珠身上划过，她与这位明珠姑娘相处了几日，却每时每刻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俞彤从小心思细腻，于猜测人心上颇有手段，此番却弄不明白霍明珠的意图，她一个外人，即便是霍明珠的表姑，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大小姐殷切至此。若是礼貌使然，一次也该够了，何须每时每刻都好言好语？ 将军府的小姐，断不该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以平阳侯府的势力，即便这位明珠小姐想要同公主做密友，也不无可能。 “哟，彤妹妹来了？” 俞彤与霍明珠才转过屏风，里头的林如忆已迎了上来，始终笑脸迎人，没半分不耐烦，称呼上也极为亲热，弄得俞彤有些不好意思，忙回了一礼：“表嫂。” 林如忆赶忙扶将起来，嗔怪道：“彤妹妹下次再不可这般客气，若是让老太太知晓了，定会责备我待客不周。本就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些礼数？” 俞彤心下暗叹，她虽不曾见过那位已过世的林夫人，可这位续弦的小林夫人简直同霍明珠待人接物一般无二，若非知晓霍怀玉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俞彤都要险些弄错了。从她进来起，那位玉姑娘便不大上心，连瞧也懒得瞧她，这才该是大小姐的样子罢？ 林如忆引着俞彤往桌前坐，又对霍明珠道：“明珠，你妹妹身子懒，吃了饭也不肯多多走动，你做姐姐的，多陪陪你表姑母，也算是你父亲和母亲的心意了。”转而看向俞彤：“彤妹妹你多担待，近日将军府内有些杂务，等我忙过了这阵子，才能陪你消遣，你千万别见怪。” “哪里哪里，表嫂太客气了，您贵人事忙，也是应该的。我既然在将军府叨扰，也希望表嫂别拿我当外人才好，随意些便是。”俞彤温和笑道，礼貌做得十足。 听她们二人寒暄，霍明珠笑意盈盈，内敛地点头：“明珠谨记母亲所言，今夜来采逸轩，也是想同母亲商量些事。说来也巧，我与表姑颇为投缘，表姑此番来上京，还不曾去过护国寺，明日四月初八佛诞日，我们打算去护国寺拜拜菩萨，顺道……看看庙会，母亲知晓，我在边城十年，也不曾正正经经逛过庙会，倒也有些好奇……” 霍明珠说着，停顿了下来，等待着林如忆的答复。 “姐姐，姐姐，明日我也要去！” 林如忆还没回应，一旁始终百无聊赖也不肯同俞彤说话的霍怀玉忽然跑过来，急切地抓住了霍明珠的胳膊，急道。 大约意识到霍明珠答应不答应不重要，霍怀玉转过身去，那双眼睛哀求似的望着林如忆，撒娇道：“娘，求你让我和姐姐去拜佛吧！我在家都快要闷死了！你看看表姑母大老远地来了，总不能让表姑母什么都没瞧见就回去了啊！娘亲，求你了，求你了！” 一口一个软糯的哀求，配合着霍怀玉清脆的声音，想不让人同意都难，何况还是惯常就宠着她的林如忆。 林如忆被闹得没有办法，没好气地瞪了霍怀玉一眼，只好道：“好，你们去拜佛可以，但不可随意放肆，明日定然人多眼杂，你们三个姑娘家无论到了哪儿都要有人跟着，切不可离了下人，知道吗？最好三人在一处，凡事也有个照应。” “娘你放心吧！有姐姐在，会保护好我的！”霍怀玉雀跃地跳了起来，拽着霍明珠喋喋不休：“姐姐，你说我明日穿什么衣服好呢？鲜艳些还是素净些？你明日怎么穿啊？” 说起鲜艳，霍明珠的脑海中无端端想起她出嫁时所着的火红嫁衣，那日的她鲜妍明媚，已将平生最亮的一抹颜色经历，可那样一件嫁衣，还要被霍怀玉伙同下人脱去。今日四月初七，若她不做挣扎，任由狗男女嚣张跋扈，三年后的今日，她的手脚筋脉会被斩断，眼睛会被挖出，连话都再说不出来…… 轻扇眼睑，霍明珠的眼眸狠戾了三分，抬头时已恢复笑意，拉着霍怀玉的手，笑看着俞彤道：“表姑母，你瞧瞧我这个妹妹，明明年纪轻轻的，却比她姐姐我更懂事些，连如何在寺中引来目光也深谙此道，改明儿啊，许是妹妹比我们俩要先出嫁呢！” 霍明珠说话时明显开着玩笑，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却还是让霍怀玉冷了脸，她不满地甩开了霍明珠的手，哼道：“姐姐取笑我！明日我便睁大眼睛替姐姐物色一位如意郎君！回府后就能成亲了！姐姐，你到时候出嫁了可不许哭啊！” “好你个玉儿，看姐姐不撕烂了你的嘴，母亲一答应你出去疯，你便安分不得了……” 两姐妹互相斗嘴，霍明珠为配合霍怀玉，也专门拿出了较平日更多的热情，这期间，俞彤一直安静地呆在那边，完全不掺和这些家宅之事，不过分逾矩，也不至于诸事不问。 第一卷 重生 【045】扑了个空 既然林如忆答应了，四月初八一早的出行是定然能成的，眼见着霍怀玉的兴奋、俞彤的冷静，霍明珠不动声色。 四月初八一大早，霍怀玉就来了霍明珠的“沉香苑”，霍明珠已及笄，来观礼的亲朋好友送了不少贺礼，其中便有发簪。 霍明珠在镜前梳妆，霍怀玉便翻着她的首饰盒，将一支支发簪拿出来在发上比划，间或瞧见一两支好看的发簪，便笑道：“姐姐，我喜欢这个，能拿回去戴几天吗？我也不戴出去，就偷偷的……” 霍明珠已是如古井无波般淡然，连一丝嫌恶的神色也不愿做，平静地好像那些簪子本身就是身外之物，无论谁拿去，她也不会计较似的。 “玉儿，喜欢便拿去吧，姐姐平日里也不戴这些簪子，怪沉的。”霍明珠笑道。 霍怀玉听她这样说，顿时就没了再继续戴簪子的心情，她盯着霍明珠身上的浅绿衣衫道：“姐姐不喜欢戴簪子便罢了，今日这样穿，会不会太素了些？若是有如意郎君在，怕也看不到姐姐的美貌惊人，错过了一段良缘岂非可惜？” 人越没有什么，便越要掩饰什么，霍明珠从镜子里转过头来，打量着霍怀玉那一身海棠红的齐胸襦裙，笑道：“玉儿丫头啊，咱们这是去烧香拜佛，不是去私会姻缘，若是让母亲知晓了，定要怪我没教好你，尽带你出去胡闹了。” 霍怀玉本就不愿被霍明珠管束，奈何霍明珠即便是穿着一身浅绿衣衫也比她明艳动人，霍怀玉越瞧越不是滋味，她的容颜虽美，在霍明珠面前还是如同萤火之光，她顿时对霍明珠的说教有些不耐烦了：“哎呀，姐姐，你可真啰嗦，再这样絮叨下去，你是连如意郎君也要吓跑的！” 霍明珠一笑，她对气急败坏的大小贱人毫无感觉，整理了下衣衫，顺从地站起身来，叹道：“唉，玉儿，你真是姐姐命里的魔星……”她的手扶上霍怀玉的胳膊，与她一同往外走去：“好，好，好，咱们快些走，莫要惹得玉儿生气。” 霍怀玉再不高兴，也还是不能借故发作，谁叫霍明珠的脾气这般好，她想找茬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 两姐妹相携着往屋外走去，刚跨出门槛，见素缕正往里走，见了她们，道：“小姐，二小姐，俞小姐已经来了。” “好。”霍明珠点头。 霍怀玉却小声嘀咕道：“那个人真奇怪，父母都回家去了，她却在这儿呆着不走，让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霍明珠假装没听见霍怀玉的抱怨，还扭头问道：“玉儿，你说什么？” 霍怀玉忙道：“没，没有，我就是想表姑真守时。” 入夏的天亮得甚早，霍明珠与霍怀玉收拾妥当了，也不过蒙蒙亮。上京的百姓求神拜佛喜欢赶早，生怕迟了，让佛祖菩萨闻不见香火味似的。 因此，霍明珠同霍怀玉、俞彤三人上了马车之后，素缕忽然急了，提醒霍明珠道：“小姐，你忘了九王爷说……” 一听九王爷这三个字，霍怀玉整个人都精神了，比霍明珠反应更快地问道：“九王爷怎么了？” 霍明珠自然知晓素缕话中的意思，那日百里宗律对她死缠烂打，硬是逼得她今日去护国寺拜药师菩萨，她不答应等同欺君，答应了等同卖了自己。她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携着霍怀玉同俞彤一起去，这下子总不至于让百里宗律纠缠，她也可寻了理由来脱身。 素缕急了，是因为百里宗律那日临走时说，要派人来接她，而她如今已坐上了马车，丝毫没有要等的意思，违逆了堂堂九王爷的旨意，岂非又是一重过错？ 霍明珠摇摇头，示意素缕莫再问，转而对霍怀玉道：“九王爷今日也会去护国寺，玉儿你不是心心念念着大英雄吗？今日倒可如愿了。” 她说话时，平静地很，提及九王爷不过是说起一位故人，毫无恭敬畏惧之意，而霍怀玉却不知是开心还是吃酸，皱着眉头道：“我哪里就念着九王爷了？姐姐你别胡说。” 霍明珠微笑着叹了口气，看向俞彤，与她对视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俞彤是她那个知音人，懂得对霍怀玉的无奈似的。 俞彤回之以微笑，什么也不说。自方才起，她便在一旁观察着霍明珠和霍怀玉的神色，眼睛始终无法从霍明珠的脸上移开，她平生见的人虽不多，却还是想要了解霍明珠的心思，想看看她淡漠的神色背后，有无其他谋算。因此，俞彤对九王爷的兴趣不大，不如霍怀玉来得激动，霍怀玉嘴里说着不喜欢不愿意不念着，可她的手已紧紧捏着腰间那块暖玉，全然心思外漏。 马车不疾不徐地往护国寺的方向去，待护国寺将至，沿途见了不少正在施舍结缘豆的僧侣。四月初八佛诞日，僧众以盐水煮豆，邀路人食之，便是所谓结了佛缘。但上京佛道并行，寺院僧侣的地位并不特殊，往来的百姓进寺庙拜佛的也有，却也并不拥挤，多数百姓赶早，是为了今日的庙会。 霍明珠等人乘坐的马车将将停在护国寺门前，便有一匹马从身后跃了上来，恰好在霍明珠身前不远处勒马，骏马扬起的蹄子险些踩踏了霍明珠。 “啊！”霍怀玉惊恐地叫了起来，饶是胆大如俞彤，也不由地后退几步躲避开来。独霍明珠一人立于原地，一双平静的美目望向马背上的人，待看清是谁，她不慌不忙地行礼：“民女霍明珠见过九王爷。” 待听霍明珠一说，俞彤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行礼，霍怀玉惊恐的神色还来不及收敛，也窜到跟前道：“霍怀玉给九王爷请安，九王爷万福。” 百里宗律不答，高高端坐马背上，那马儿还在原地踏着步子，似乎同主人一般狂躁，却又隐忍克制。百里宗律居高临下地盯着霍明珠那张垂着的脸，说他气急败坏了也不为过，他方才派人去将军府请她，却被告知她已走了，他只得命空空的轿子再抬回去，落了好大的面子，即便霍正德万般道歉，百里宗律也没能缓过来。堂堂大将军王，邀请一位闺阁中的女儿同赴护国寺，竟还扑了个空，讪讪地拉不下来面子，岂有此理！ 第一卷 重生 【046】马屁不穿 百里宗律真恨不得将霍明珠捏死，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眼里全看不到他人。 他想责问霍明珠为何如此大胆，却在触及她平静无波的眼眸时蹙紧剑眉，忍不住扫向左右……他来兴师问罪的浩大声势吓坏了一众百姓，即便是缓了一缓，三尺以内也人神莫近，那些男人女人的害怕写在脸上眉梢眼角，藏也藏不住。 然而，独独霍明珠一人沉着以对，好似全然不理睬他的气急败坏。她的清亮瞳眸干净极了，又无辜又美好，竟令百里宗律的怒气忽的消了…… 美人惹了祸端尚不自知，又或者是明知他会发怒，仍旧违逆他的意思，可此刻他兴师动众，一副讨伐她的架势，霍明珠不动声色，以一双美目看透他……登时高下立判。 百里宗律又是好气又觉好笑，他堂堂九王爷的度量涵养竟连个姑娘家都不如。但凡是个普通姑娘家，也不会如霍明珠这般沉静胆大，谁人敢在骏马失蹄时原地不动？ 百里宗律心中那些怒气一点一点消下去，终于能平静开口，问道：“本王的马受了惊，你方才为何不躲？若是本王未收住，让它踩踏了你，该如何是好啊？” 他公事化的口吻，不说马儿失蹄是他之过，亦不质问她弃他而去的罪行，努力心平气和道。 霍怀玉与俞彤立在一旁，不敢随意搭话，都望向霍明珠。 霍明珠仰头看着仍高坐马上的百里宗律，淡笑道：“王爷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又叱咤沙场这些年，想来也知晓您的骑术高超，又怎会毫无分寸地伤及无辜？因此，明珠无畏。” 跟了百里宗律三年，风雨里走过，霍明珠的确知晓百里宗律的骑术厉害，在整个大雍国也当是无人能及。除非他真有心踏死她一了百了，否则总有办法停下来，她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权势显赫如百里宗律，未必没有听过这种奉承话，可这话若是从一向惜言的霍明珠口中说出，比之旁人的马屁更让百里宗律觉得舒坦。 怒意又消了些许，高高在上的九王爷总算肯翻身下马，将手中所执马鞭扔给了随行侍卫谢冥，面朝着霍明珠一人道：“你对本王的骑术倒是信心十足……本王固然能悬崖勒马，可你这胆量也着实过人得很哪……” 他不说胆识，单说胆量，也是斥霍明珠有勇无谋武断行事的意思。 霍明珠笑笑，好似听不懂：“多谢王爷夸奖。” “你啊……”百里宗律被气笑了，心情却大好，终于将目光施舍给旁人些许，扫视周围见百姓拥堵，显然不等他发号施令，那些百姓个个都不敢再动似的。 百里宗律示意谢冥，谢冥是亲卫，自然懂他的意思，对周围百姓道：“此番王爷微服，可不必拘礼，散了吧。” 百姓们见王爷虽然不易，但多数也只当个热闹在看，即便皇帝来了，他们瞻仰一阵子龙威，过后该吃饭还是吃饭，该睡觉还是睡觉，毕竟，仰慕填不饱肚子解不了疲乏。 待百姓散去，寺门前便只剩霍明珠一行同百里宗律等人，俞彤沉稳，凡事观望，不轻易开口。但霍怀玉沉不住气，心心念念的九王爷就在眼前，却只瞧得见霍明珠，这让她如何能忍？ 仗着那日与九王爷同逛了园子，多少该让他记住自己了，霍怀玉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百里宗律跟前道：“九王爷，您贵人事忙，竟也来寺中礼佛，心怀慈悲，着实是我大雍之福啊！” 百里宗律的目光顺着霍怀玉的声音看过去，他记得霍怀玉这张脸，记得她是霍明珠的妹妹，她们姐妹轮番拍马，百里宗律本是心情不错，正待开口，余光却瞥见了霍怀玉腰间垂下的一块物什…… 定睛一看，百里宗律的凤目顿时一眯……那可不就是他赠予霍明珠作为生辰贺礼的暖玉吗？ 第一卷 重生 【047】跟我过来！ 他送霍明珠的暖玉，几时竟到了霍怀玉的身上？百里宗律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听罢霍怀玉对百里宗律的夸赞，霍明珠觉得好笑，百里宗律心怀慈悲？ 驰骋沙场杀人如麻的大将军王，倘若将杀敌的罪业除去，也还背负着数不清的血债，包括前世惨死的她和平阳侯府的一百多条人命，又该怎么算？佛家说诸罪之中，杀业最重，最不可宽恕，百里宗律理当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霍明珠着实不知百里宗律听罢霍怀玉的奉承作何感想，她抬眼看向百里宗律，却见他正在看着自己，还未探究他陡然冷下来的脸色，已听到百里宗律的问：“若本王没记错的话，几日前霍大小姐及笄礼，本王曾赠予暖玉一枚，当作贺礼。如今这暖玉却在何处啊？” 百里宗律看着霍明珠，问的却似乎是霍怀玉。 霍怀玉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腰侧垂下的暖玉，她本已吓得够呛，有些难以招架，但想起娘昨日对她说的话，霍怀玉又大起了胆子，忙答道：“这是……姐姐送给我的。”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细小得如同蚊呐，表情也甚为可怜楚楚，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正等着责罚。 素缕在一旁急了，她早就劝过霍明珠不要将九王爷的东西随意送人，即便是关系再好的姐妹也不应当，九王爷是什么人，今日一眼就撞破了，若是他计较起来，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然而，她是下人，到底不好开口，便生生地忍住了，等着她家小姐稍微地开窍点儿，能将此事圆过去。 霍明珠根本不指望霍怀玉能成什么大气候，也不责备她在一开场说话就卖了自己，她坦然地承认，毫不辩解：“是，的确是我送给妹妹的，王爷若是要责备，便责备我吧。” 她何以能理直气壮地说这种话？ 百里宗律简直气急，还不等他责问，霍明珠又拧眉叹道：“怪只怪明珠未能明了王爷您的心意，以为但凡是送了我的东西，便从此都是我的，无论是送人或变卖，也与他人无关。没想到今日竟酿成大祸，还请王爷责罚！” 她一鼓作气地说完，霍怀玉和素缕、俞彤等人都屏住了呼吸，细细想来，霍明珠的话有几分道理，若为了回报而去送旁人礼物，岂非太过殷勤虚伪？既然是她的东西，为何又不能任意处置？ 话对，理对，可人不对，谁人敢在九王爷面前放肆？皇家的权威不容亵渎，九王爷说是什么就该是什么。 百里宗律听罢她的辩解和变相嘲讽，那双骇人的凤目盯着霍明珠不说话，已经盯了她许久，好像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霍明珠坦荡地任他以目光煎熬她，她太了解百里宗律，即便他再生气愤怒，也断不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将她治罪，毕竟来往的百姓众多，他所求的是个完美的好名声。大将军王当街为难良家女子，传出去多难听？ “你说得对。送了你的东西，本就该任你处置……”百里宗律总算肯开口，第一声便是这个，连个称呼也无，不知是对霍明珠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王爷……若是您觉得怀玉做错了，怀玉改了便是，将这玉佩……”霍怀玉在一旁看着百里宗律的脸色变化，心里又是急又是怕，将那块暖玉解下来，忙道：“还……” “霍明珠，你跟本王过来！” 霍怀玉的话还未说完，百里宗律忽然打断了她，他根本连一个眼角也不曾扫过霍怀玉，直截了当地一把攥住了霍明珠的胳膊，拖着她朝寺中的角落走去，步子又大又急，拖得霍明珠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第一卷 重生 【048】王爷大怒 “九王爷……”霍怀玉见状，忙唤道，然而，百里宗律头也不回，一点儿都不理会她们紧张与否，拽着霍明珠大庭广众之下离开。 见九王爷动作粗鲁，那声吼也是怒意十足，连一向心眼大的素缕也急坏了，忙折身去问九王爷的亲卫：“几位大人，王爷他……” 贺方同谢冥长年累月跟随百里宗律身侧，若是战时，他们便是亲卫，若是卸甲，他们便是贴身侍卫。因此，他们对百里宗律的心性颇为了解。 见素缕着急，显然想追上去瞧瞧，贺方将怀中的刀一挡，示意道：“王爷许是有些话想同霍小姐单独谈谈，不愿人打扰，你还是别跟上去了。” 的确，不曾有任何一个亲卫跟上百里宗律，似乎是留他与霍家大小姐自在说话。 “可是……”素缕快急哭了，“我家小姐会不会就此毙命啊？我就知道得罪了九王爷，我家小姐迟早要倒霉……” 她实话实说，全无畏惧的意思，贺方觉得好笑，把那冰冷的刀鞘一收，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没事，我们王爷虽是战神，捏死霍小姐像捏死只蚂蚁般容易，但王爷素来讲道理，倒还不至于吃人。” 听罢贺方的安慰，素缕更是欲哭无泪，脚步往后撤了一丈远，抖着嗓子道：“捏、捏死我家小姐像捏死只蚂蚁？” 俞彤与达官贵人素来交道不多，见识也不广，几日前能见到传说中尊贵的九王爷，已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会儿冷眼瞧着霍明珠同九王爷斗嘴，更是沉默是金，一门心思等着霍明珠回来。 霍怀玉却不行，她的心思一直放在百里宗律对她的不理不睬上。娘好说歹说劝她有什么金玉良缘之说，她才肯戴这块暖玉，指望着能借此同九王爷套套近乎，哪怕是找些话来讲，也好过自己变成了哑巴，半句话都插不上。 可哪里知晓这暖玉竟引起九王爷的反感，以为她偷了姐姐霍明珠的东西。 霍怀玉望着霍明珠被九王爷拖走的背影，顿时好像了悟了什么！霍明珠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块暖玉如此贵重，且不说它的材质如何，单说它是九王爷百里宗律所赐，已足够成为万千人争相夺取的宝物，即便是当做传家宝收着也不为过。 如此贵重的礼物，霍明珠却偏偏转手送给了她！且她们早不来法护国寺，晚不来护国寺，偏偏就选在今日来寺中礼佛，还好巧不巧遇到了九王爷！霍明珠恐怕一早就知晓了这些猫腻，正着看她受伤狼狈呢！ 霍怀玉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碍于九王爷的亲卫都在，像是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不敢像在将军府中一般造次，只是手里握着那枚暖玉，越握越紧，渐渐竟有些烫手起来……她将唇咬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地瞧着霍明珠被九王爷拽着，两人转过了护国寺的围墙，到了他们的视线之外。 …… 百里宗律用了很大的手劲，捏得霍明珠的胳膊差点折了，但她忍着没出声，任百里宗律发了疯似的拖着她往隐蔽处去。 她不信百里宗律会杀了她，只要不死，她就没什么可怕的，左右不过是一场口舌之争，她有何惧？ “霍明珠！你给本王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宗律忽地手一甩，将霍明珠的胳膊松开，任她的后背撞上墙壁，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的架势…… 第一卷 重生 【049】撞破好事 面对百里宗律近在咫尺的怒容，霍明珠坦然地仰头与他对视，面色不改：“民女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装傻？！”百里宗律估计被她气得内伤了，只差没用手掐上她的脖子，他忍着没动手，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本王送你的玉佩在别人身上？你好大的胆子敢将本王的心意踩在脚下！” “哦，原来王爷方才说的不介意是假的。”霍明珠恍然大悟似的挑了挑眉，她生的太美，连此刻眉梢眼角的无辜也颇有韵味，“民女以为王爷大度，没想到居然这般斤斤计较，左右不过一块玉佩，我送给了妹妹罢了，王爷还舍不得了？若是舍不得，当初为何要割爱？” “霍明珠，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百里宗律被她连珠炮似的问话气得吼出来，才不肯听她的巧舌如簧，他恨恨道：“那玉佩你以为是凡品？西凉国早年的贡品，乃陛下所赐，于寒凉体质有治愈功效，天下间兴许仅此一块！你以为是路边捡来的？” 想也知道，堂堂九王爷送的贺礼定然珍贵，不过是霍明珠不肯要，才编出诸多理由来。 见百里宗律费劲解释，霍明珠好似理亏似的住了口，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微敛下去，神色也黯淡了三分：“……王爷如此有心，是明珠消受不起。我那已过世的生母为我取名明珠，取的是璀璨珍稀掌中之宝的意思，而我的妹妹怀玉更是整个将军府的娇宠。王爷若明知我家中有明珠怀玉，却在我及笄之礼上单送了一块玉佩，明珠真不懂王爷的意思。妹妹喜欢那暖玉，又暗合她的名字，我便送了她，不想竟惹得王爷大怒……” 霍明珠语气一直淡淡，眉眼再没看向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却是一噎：“因为是块玉佩，所以送了你妹妹？” 霍明珠不答，揉了揉胳膊。 如此小的动作，百里宗律也还是瞧见了，他问：“方才弄疼你了？” 虽然言语关切，气势却仍旧高高在上：“你若听话，早些解释，本王怎会粗鲁待你？本王素来知晓你倔得很，受点苦也应当……谁叫你气得本王想捏死你？” 他说着，本能地用手去握霍明珠的胳膊，想要替她揉揉，霍明珠躲闪，百里宗律逼近，好似预备做什么冒犯之事。 “皇叔？” 忽的一道声音从斜刺里传来，百里宗律的大手已抓上霍明珠的胳膊，头却转过去，看向声音来处。 “景麒？”百里宗律讶异道。 霍明珠原本被百里宗律挡住了去路，他越逼近，她越是视线被阻，这会儿百里宗律直起身子，霍明珠才得以瞧见站在老松树下的一袭紫色锦服。 即便霍明珠识不得人，单是那人一双干净清澈的星目，也足以令她见之不忘。她没能从百里宗律手底下挣脱，只站在原地同那人行礼：“霍明珠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请太子殿下恕罪！” 百里景麒望着霍明珠的脸，视线落到她被百里宗律握着的胳膊上，面色淡然地问道：“皇叔与霍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第一卷 重生 【050】傻太子啊 瞧百里景麒那神色，分明就是将霍明珠同百里宗律捉了个正着的意思。 即便他们原本清白，如今做这种动作，一个紧追不舍，另一个则娇羞地躲避在他的身侧，只差没依偎在他的怀里，这场景任是谁瞧见了，都会有些许怀疑。 听罢百里景麒的问，百里宗律一如既往地坦然，手仍旧攥着霍明珠的手，笑道：“没事，不过是和霍小姐说上几句话罢了，今日寺中人多眼杂，不得已找个人少些的地方……倒是景麒，你怎么来了？听你皇祖母说你才病了一场，虽不如去年这时候的病情严重，可你身子不好，便应在宫中休息才是，不宜多奔波。” 百里宗律完全不拿霍明珠当外人，说话时全然无避讳，他是百里景麒的长辈，哪怕面前的人是当朝太子殿下，他也照常如此。 “正是因为身子不好，皇祖母才准我出来走走。今日是佛诞日，礼佛之人众多，寺中也有诸多法事要做。若是去药师佛处拜一拜，即便没益处，心里多少好受些，皇叔来护国寺是为了……”太子百里景麒也同百里宗律话家常，星目从霍明珠身上扫过，神情却并不如百里宗律放松。而且他面色略略苍白，是久病之人惯常的颜色。 霍明珠与百里景麒对视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那眼眸里并无一丝对百里景麒的兴趣，她唯一想的只是……前世的傻太子，到了今生，也仍旧是个病怏怏的废物，她未将傻太子放在眼里，一门心思只愿快些摆脱百里宗律的束缚。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霍明珠便先告退了，不打扰太子殿下与王爷说话。”霍明珠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开口了。 百里宗律自方才起，便一直握着霍明珠的胳膊，不知是忘了，还是觉得此举理所当然。见霍明珠说要走，百里宗律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她，道：“不急，你不是要去拜药师佛保平安吗，既然太子也去拜药师佛，不如本王陪你们同去。” 说完，也不等霍明珠答应，望向百里景麒道：“景麒觉得如何？阿矜虽然不太听话，但也不至于聒噪，大约不会扰了你。”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宗律无耻到这种地步，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替她决定去留，更是恬不知耻地唤出她的乳名，还当着傻太子的面。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很怕一出声，就将整个巴掌扇到百里宗律脸上。 她不过草芥，哪敢当众违逆堂堂九王爷？因而霍明珠朝傻太子投去目光，指望着太子能出言反对。 “听皇叔的。” 谁料傻太子全无主张，点头应了下来，那双星目与霍明珠对上，平静得就像个缺心眼的货！ 霍明珠在心底咒骂一声，这叔侄二人气场不同，一个英勇威武，一个温文尔雅，当叔叔的百里宗律俨然是傻太子的引路人，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霍明珠气沉心内，恨不能冲上去抽醒傻太子，你总有一日要被你皇叔害得惨不忍睹，怎么傻到为他人作嫁衣裳而不自知呢？ 她前世也这般缺心眼，今生就越发见不得有人傻。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百里宗律一笑，携了霍明珠的手。 “王爷……”霍明珠将手握成了拳头，压低声音提醒他自重。 百里宗律不怕旁人说闲话，若是依照他自己的心意，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然而，这会儿不仅有太子在，还有太子的随身侍卫跟着，他不想闹得太大，见霍明珠挣扎，百里宗律便顺势松了手：“本王担心你脚伤未愈，却不知阿矜翅膀已长硬了，再不需本王搀扶。” 百里宗律说着，还叹了口气，好像他有无限委屈似的。 第一卷 重生 【051】淹死醋缸 阿矜，阿矜……百里宗律还真是能气死霍明珠不偿命，她越不让他叫什么，他偏要刺激她，一声接一声地喊，且当着旁人的面。 霍明珠若是跟他在这些琐事上计较，她恐怕早已翻脸，用袖中藏的兵器将百里宗律刺出一百个窟窿来，如此才可为她的乳名祭奠。 然而，她只能想想罢了，哪敢真的这样做？为今之计，她只得当自己是聋子，当做从没听过百里宗律的声音，她收回那只被百里宗律握过的手，背在了身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往药师塔方向走。 “皇叔与霍小姐的关系似乎很微妙，孤还以为皇叔与霍小姐不过点头之交罢了，却原来是孤想错了……”这时候，太子开口说话了，一出声就是一通暧昧不清的言语。 百里宗律笑而不答，反瞧着霍明珠道：“阿矜觉得有多微妙？” 霍明珠若不是拼命忍耐憋到内伤，恐怕一早要被这叔侄二人气死。 一个如老狐狸般说话半句不饶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一个心智迟钝眼神迟钝被卖了兴许还替人数银子！真真极品绝配！ 霍明珠低着头行路，装作没听见百里宗律说什么，她要是答复了他，那才算没完没了了。 因太子百里景麒是微服出巡，百里宗律下了马也未再声张，往来僧侣香客虽众多，除了觉得这行人男俊女美贵气不凡，倒也无人认出他们。 太子的贴身内侍曹安素来喜欢察言观色，旁人都不了解太子心思，他却瞧出了滋味儿…… 前阵子，太子殿下总无意中提起明珠小姐，连人家生辰都记得清楚，只是碍于九王爷也去了将军府，这才忍着不曾出席明珠小姐的及笄之礼。 如今在护国寺内偶遇，也仍旧撞见九王爷同明珠小姐缠绵不尽，太子殿下如何不心塞？ 九王爷同明珠小姐怕是都不曾听出太子语气中的酸味，他曹安却明白得真切。再去看那明珠小姐的神色，听罢九王爷的调笑低头浅笑不语，已然是默认的态度。 曹安心里啧啧了两声，真怕他家太子将自个儿泡在醋坛子里淹死。 替主子分忧，是曹安的本分，他遂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笑嘻嘻道：“二位殿下，明珠小姐，今日是佛诞节，百姓们都去了放生池放生，不如您几位也去凑个热闹？为百姓苍生祈福，也是功德无量。” 他说话时弓着身子，一派忠仆的模样。 太子率先看向他，自方才起，他便未能展颜，神色有些抑郁，未答。 百里宗律在弄清霍明珠爽约的缘由后，心情便开阔许多。好歹霍明珠并非刻意避他，乃是怪他送错了贺礼才避之不见，他又何须耿耿于怀？ 听见曹安的提议，百里宗律眉头一挑，却是望向霍明珠：“阿矜觉得如何？放生乃功德无量之事，若是功德到了，自然也可保你身子康健。本王觉得可行。去过放生池再去拜药师佛不迟。” 霍明珠再也不想听见“阿矜”二字，忍得气血上涌，才点头道：“听王爷的。” 左右缺心眼的傻太子待会儿也会说这句，她霍明珠便索性替他说了罢！ “甚好。”百里宗律心情越发愉悦，也不同太子商量，直接下了决定：“景麒，走吧，去放生池，本王今日只做陪客，陪两位逛逛护国寺。” 第一卷 重生 【052】声名在外 堂堂大雍战神王爷，竟将姿态放得如此低微，说是陪太子便罢了，却要陪一个民女逛寺院，着实让人不多想都难。 这不，内侍曹安偷眼去瞧太子殿下的脸色，较之往常更苍白了，那微抿的唇角多少泄露了他的不悦。 待到了放生池畔，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伫立在湖中，青山绿水掩映，满是入夏的葱笼。百姓在池边放生着锦鲤、小龟，有人满心诚挚，有人纯粹只凑个热闹。 放生的锦鲤和小龟有些是百姓自街市上买来的，更有人将这买卖做到了寺院之中，离放生池不远处的千年古树底下便有人在叫卖。 曹安很会拍马，见三人手中空空，便笑道：“殿下，您几位先等等，奴才去买了来……” 曹安前脚刚走，便有人急急朝三人的方向走来，见了百里宗律同百里景麒，忙要跪下行礼：“九王爷……殿下……” 霍明珠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放归的池中鱼，听见声音回头，见到那殷勤行礼之人，面如冠玉，书生意气，脑海中的记忆顿时浮现上来…… “哦，原来是司徒阁老的公子。”百里宗律先开口了，他从来比傻太子精明，人也认得全些，那些大臣的模样他见之不忘，天生是帝王将相的命。 “不才司徒天南给两位爷请安。”司徒天南很懂分寸，见太子微服百里宗律又低调，想必是不愿暴露身份招来百姓非议，这才改了口。 百里宗律笑道：“天南啊，免礼吧，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今日又何必请安见礼？” 见百里宗律在年轻后起之秀中游刃有余，霍明珠努力回忆，隐约想起司徒天南是新一届的科举状元郎，待百里宗律为端王权倾朝野时，司徒天南已官至中书令，此人颇有治国之才，因此深得百里宗律赏识…… 思及此，霍明珠不由地多打量了司徒天南几眼。 “天南本不想来护国寺，新科考试临近，有些忐忑不安，却是舍妹再三恳求，才出门散散心，可巧竟碰上两位爷，真是天降喜事！” 不愧是出生公卿世家的公子，司徒天南溜须拍马的本事也毫不逊于曹安。才说着他的妹妹，已听见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一个着嫩黄衣衫的少女上前来，挽住了司徒天南的胳膊，笑道：“哥，有什么昂玩的啊，不带我？” 那少女本是笑靥如花与自家兄长笑谈，猛一抬头，见面前站着两位仪表堂堂的佳公子，无论相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出众，不由地红了脸，直往司徒天南身后躲。 “悦儿，来，快见过两位爷。”司徒天南将她从身后拽出来，微笑着介绍道。 司徒悦儿未曾见过太子，却是认得大名鼎鼎的九王爷，与上京那些花痴少女一般，都在做着关于嫁给英雄的美梦，九王爷英武，他身侧的少年人温润，两人都气度不凡。 司徒悦儿遂羞答答地上前，秉持着最高贵得体的淑女姿态，对百里宗律和百里景麒行了个礼：“给爷请安。” 百里宗律抬手虚扶了一把，见日头升上来，日光从树缝间照进放生池中，那屹立水中的佛像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粉似的光彩夺目。 百里宗律朝前走了两步，回头对霍明珠笑道：“阿矜，你瞧瞧，连佛祖也觉风景美不胜收，来这放生池岂不是来对了？” 百里宗律一句话，毁掉了霍明珠的平静，司徒悦儿不悦地从下到上打量她，忽然问道：“哥，这又是哪家的姑娘？生得这样美貌动人惊艳绝伦，难道是将军府的明珠小姐？” 第一卷 重生 【053】赶紧下手 都不需百里宗律等人介绍，司徒悦儿竟叫出了霍明珠的名字，太子百里景麒疑惑道：“司徒小姐如何得知？难道是霍小姐的脸上刻着名字不成？” 见傻太子这样蠢，霍明珠简直无语，话都说不出半句了，只瞥了傻太子一眼。 托百里宗律英勇的福，她在回上京途中被英雄救美一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上京百姓无人不知战神九王爷的英武。 再托百里宗律轻佻的福，小小一个贴耳的动作，让她霍明珠得以在朱雀街上被一众姑娘小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最后，便是前几日，百里宗律又亲去将军府贺她的及笄之礼，这件“大事”在上京的贵族圈子里已传开了，只差没得她霍明珠点头允婚似的。 这般接二连三地闹下来，加上今日百里宗律携身旁的将士风风火火来护国寺中找人，当着众人的面对将她围堵，又拽着她的胳膊带她去往偏僻处，她霍明珠即便从前是蝼蚁不如，如今也不可能不声名在外…… 算起来，她得以轰动上京，全是拜百里宗律所赐。 偏傻太子似全然不懂这些推断，竟白痴似的问了出来。 霍明珠从来喜欢敏锐的男人，复生一次，胸中多了几分戾气，待人接物再不肯存宽容之心，因此，一遇见傻太子这种左右摇摆没有自己主意的傻子，凡事都让“皇叔做主”，她早已鄙夷够了。 司徒悦儿却不知霍明珠的心思，听见太子问询，她虽认不得他是谁，却也知他身份尊贵，遂善解人意地笑着解释道：“整个上京，若论起女子的美貌来，将军府的明珠小姐敢称第二，便没有哪家的小姐夫人敢称第一。我们的姿色同明珠小姐比起来，简直蜡炬之于皎月之光。” 霍明珠记得，这司徒家的小姐也不过十五六岁，说话竟能挑着众人爱听的说，直夸赞得霍明珠上了天。但她说霍明珠乃皎月之光，月有阴晴圆缺，岂可与日争辉，谁人是她心中红日？ 众人皆看定她，霍明珠再不答话恐怕要被骂生性傲慢无礼，因此，霍明珠笑道：“司徒小姐才是美貌逼人，这般夸赞，明珠要无颜见人了。” 司徒悦儿笑道：“没想到明珠小姐人美，性子也平易近人，悦儿只道在边城长大的明珠小姐定然豪放不拘小节呢！” 说罢，掩面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配合脚腕上一串银铃，竟是格外动听。果然不负她的名字。 众人也觉她可爱，纷纷跟着笑起来，百里宗律道：“悦儿小姐心性单纯，有话便说，真是难得啊！”他说着又望向霍明珠，叹气道：“全不似阿矜般惯常惹本王生气。” 这似怨似嗔的话，让霍明珠眼皮一跳，百里宗律是打定主意不肯放过她了，定要惹得天下人皆知她与他甚为亲密。 霍明珠愣了，傻太子也表情一僵，司徒悦儿也渐渐笑不出来，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司徒天南忙打圆场，笑道：“两位爷行路许久，不知是否疲乏了，前方有凉亭一座，可供休息。” “也好。”百里宗律望了一眼霍明珠，笑道：“阿矜同去罢，日头出来，放生池畔也怪热的，不如去亭中小坐？景麒呢？” 这时，曹安气喘吁吁跑来，手里捧着只大瓮，对傻太子道：“爷，放生的百姓太多，奴才抢了半天，才抢着了两条锦鲤，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等傻太子回答曹安又转向百里宗律道：“王爷，您看……” 放生池不过为结善缘积功德，太子百里景麒同霍明珠身子抱恙，去放生无可厚非，百里宗律却觉得可有可无，左右不过是陪同，他也并不计较，便笑道：“景麒同阿矜一同去放生，我与司徒去亭中坐坐，等你们放生回来，再议。” 傻太子看了看霍明珠，问道：“明珠小姐意下如何？” 霍明珠未必愿意同傻太子呆在一处，可倘若再不想法子脱身，恐怕一整日都要被纠缠，对付傻太子总好过对付百里宗律。 所以，她无异议，只点头说好。 “那便走吧。”傻太子率先朝放生池畔走去，霍明珠紧随其后。 小太监曹安忙举步追上，走近太子身旁时，压低声音邀功似的掩嘴笑道：“殿下，这回小安子够聪明吧？待会儿您与明珠小姐单独在一块儿，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了，九王爷猛于虎，您再不下手就迟了！” 第一卷 重生 【054】陪孤聊聊 太子百里景麒转头瞥了曹安一眼，见他满脸讨赏的神色，颇为自个儿的拙劣行径自得。 百里景麒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顺着曹安的提醒看向一侧的霍明珠。倘若那个人在，想要与她单独相处的确不容易，她的眼睛里也从未瞧见过他。 放生池畔波光粼粼，清晨的日光照在池中，刺得霍明珠眯起了眼睛，水中那尊大佛挡住她的视线，全然瞧不见池水那头的风景。 曹安殷勤地伺候着，将大瓮放下，从中捞起一条锦鲤捧给霍明珠，又捞起一条给了太子。见两人蹲在台阶上，预备放生，曹安便退后一步，吃吃地憋笑。 放生池畔的台阶统共不过两丈宽，霍明珠同太子蹲在一处，他人便再挤不进去，前方又是碧澄澄的池水，简直天时地利，的确是搭讪的好机会。 太子百里景麒在心里斟酌了许久，还不知从何说起，却见霍明珠一双莹白手掌已没入池水，那离了大瓮的锦鲤惊慌地往池中游去，转瞬便已游半丈远。 如此，放生便算成了，霍明珠立时便想起身，打算寻个理由去找霍怀玉同俞彤，百里宗律总不至于再抓她一次吧？她着实不愿再跟他们叔侄呆在一处。 “霍小姐……” 忽然听得一声唤，霍明珠转头看去，见傻太子正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嗯？殿下有何……”霍明珠话才出口一半，视线忽然落在了傻太子的手上，他手里那条锦鲤被他握得太紧，正痛苦地张着腮，不能动的鱼眼死沉沉地盯着霍明珠，简直可怜。 霍明珠本能地握住傻太子的手，带着那条鱼往水里去：“殿下，您再握紧点，鱼就要死了……” “哦？哦……孤一时忘了，它太滑溜，怕捉不住……”傻太子答道，有些结结巴巴。 那可怜的锦鲤一触水，蹦哒得厉害，扑腾着逃出去老远，惊得魂都没了。这哪里是放生？简直是杀生还差不多。 鱼一放生，霍明珠收回手，只留太子的手仍在池中。太子低垂着眼睑，望着池中倒影，无聊地玩着水，手指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没话找话地笑道：“呵呵，多亏了霍小姐在，不然孤要做错事了。” 霍明珠对这傻太子印象浅得很，如今瞧见他这副样子，更笃定他是个傻子，多大的人了还玩水，连条鱼都捉不住…… 她冷眼瞧着，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太子只是在深宫久了，乍入民间，于这些小事有些不习惯罢？” 她给他找台阶下，面色无悲喜，还是不曾与他对视，大约马上就要出口道别。 “殿下，倘若……” “倘若霍小姐不忙，便陪孤聊聊天吧？正如霍小姐所说，孤在宫中呆久了，也没有什么玩伴，连这些小事也做不周全，真是十分无聊。” 在霍明珠开口时，百里景麒适时截断了她，霍明珠几乎要以为这傻太子能读懂她的心思了，以这种可怜巴巴的口吻与她商量，她纵是再不屑，也不能说不愿奉陪啊！ 对上百里景麒的星目，坦然而纯净，含少年人的青涩以及久病之人的虚弱。 霍明珠只得耐下性子，应道：“能陪殿下聊聊，明珠荣幸之至。” 百里景麒听罢，笑起来，面对着池中不远处那尊大佛，孩子气地问道：“你觉得那菩萨的脸刻得好吗？听说是十多年前西方来的工匠们历时几年才打造成的，那些工匠都是修为高深的僧众，由他们打造，佛像的每一处纹路都细致入微。你若细瞧，连佛像的睫毛都望得见……” 霍明珠含笑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却急坏了一旁的曹安……堂堂太子殿下，与人家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相处，憋得心都碎了，他不把握时机多聊聊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却夸夸其谈佛像的铸造工艺，从佛身到佛头再到眉毛，这活该孤独一生啊！ 曹安扶额，无颜再去瞧那霍小姐的脸色，为太子的愚钝实诚抓心挠肝。 “太子殿下学识渊博，明珠佩服。”霍明珠不动声色地听完太子的长篇大论，心下连嘲讽都没了，只剩可怜他。 这傻太子一心钻研佛法，却不知两年之后，整个大雍将由道法统治，他的父皇会将所有僧侣驱逐出大雍国境，尊道法高人为国师，就连这尊佛像，也逃不过被毁掉的命运。 她像个未卜先知的世外之人，冷眼瞧着可怜的傻子说着注定破灭的美梦，无论是佛法，还是帝位，这傻太子都得不到。有人傻得可笑，他却傻得可怜。 第一卷 重生 【055】试探口风 “平常在宫中，无人听孤说这些，他们那些奴才左右不过为孤安排衣食起居，于佛法道理上，竟无一个知音人。今日能碰见霍小姐，能对霍小姐说说，孤甚欢喜。”傻太子全然不知霍明珠的心思，还傻傻地道谢，仍旧蹲在池边，并无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他们百里家的男人都生得好面相，这傻太子即便病弱脸色苍白，可相貌英俊，贵气逼人，那双修长手掌还在池中摆动玩着水，好似还不曾长大的孩童。 霍明珠无话可说，又不能在他高兴时泼冷水说要走，便只得忍着不适陪傻太子蹲着，看他的手同水下的锦鲤一般游来游去，带着浅淡的笑意道：“殿下欢喜便好，明珠并不曾做什么。” 时辰越来越晚，放生池畔的人越来越多，耳边渐渐嘈杂，日光自东方射过来，霍明珠半眯起了眼眸，太子全都瞧在了眼底，提议道：“霍小姐不是要去拜药师佛吗？孤也正要去，索性与霍小姐一道吧，还能再与小姐多聊几句。” 若说傻太子用的是询问口吻，倒也似询问，但他完全不给霍明珠拒绝的理由，他似乎是在说着，孤想去拜药师佛，听说你也要去，那么孤就陪你一起去吧，大家已非初相识了…… 霍明珠还能说什么？这傻太子傻归傻，可怜归可怜，但他到底出身大雍皇族，又是名义上的储君，他与一般的傻子不同在于——他有权势。好言好语地与他说话兴许还能安然无恙，若惹他动怒，她霍明珠也不会落得什么好，皇族贵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如此，也好。”霍明珠应道，视线却望向了凉亭的方向，“王爷那儿……” “哦，皇叔那里不用担心，他与司徒公子和司徒小姐聊得正欢，等咱们拜完了药师菩萨，再与皇叔会合不迟。”百里景麒说得理所当然。 “是。”霍明珠点点头，再无疑问，跟着傻太子上了台阶，一步一步往药师塔方向去。 药师塔在寺中西北角，为七层高石塔，此塔在佛法初初传入大雍国时建造，传说地宫之中藏有珍贵的佛骨舍利，当初大批僧侣迎舍利入地宫，曾耗费无数财力物力。 “听霍小姐方才提起皇叔……”太子忽然开口，问的却是不着边的事：“霍小姐似乎与皇叔甚是投缘？” 霍明珠不曾想太子有此一问，但一细想，她与百里宗律的关系已成上京百姓和贵族心中的疑问，太子作为百里宗律的侄儿，问一问也无可厚非。 霍明珠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明她与百里宗有何孽缘，又如何对他恨意难消誓要除之而后快…… 她迂回地打着哈哈，说着违心的话：“九王爷曾救过明珠的性命，若当日返京途中他不曾出现，明珠恐怕已成刺客刀下亡魂。如今明珠能安然无恙平安归来，自然对九王爷感激非常，加上九王爷待人接物平易近人，从不高高端着架子，想必任何人见了王爷也会觉得甚是投缘，明珠能结识九王爷真是三生有幸……” 霍明珠怕眼底泄露了说谎话的痕迹，不曾看向太子，也就未瞧见她越往下说，太子的脸色便越是苍白。 待她将所有夸赞的句子都道完，只听傻太子轻轻道了一句：“原来霍小姐喜欢皇叔。” 霍明珠一愣，忙辩解：“没有！” 傻太子这才转头看了霍明珠一眼，见她面露紧张，全然是十五岁少女的羞恼，傻太子心领神会似的叹了口气：“你放心，孤不会说出去。” “我……”霍明珠还想解释，却陡然想起自己正同一个傻太子计较，她说什么他也未必听得进去，若是傻子可做引导，倒省了不少麻烦事。 霍明珠将心头的恶心压下去，顺着傻太子的话道：“太子答应了不说出去，可不许反悔。” 傻太子点点头：“孤会为你保守秘密。”随之唇边泛起苦笑，“看样子九皇叔也很喜欢你，你这秘密迟早是要走漏出去的，孤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且暂时做个哑巴吧。” 听他的口吻，好像霍明珠只能蛮一时太可怜了，若是可以，他愿将这秘密保守一世，永不让人知晓。 “如此，便多谢太子殿下成全。”霍明珠一个头两个大，只想及早摆脱百里皇族的两位权贵。 太子的贴身内侍曹安离两人甚近，将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再去瞧他家太子的神色，那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可怜的殿下，婉转曲折地念叨了再多又有何用，霍小姐已然同九王爷对上了眼，哪还能瞧得见为她自苦的太子殿下？ 第一卷 重生 【056】炉中愿望 自从霍明珠“承认”了对百里宗律有意思，去往药师塔的路上，太子百里景麒便沉默了许多。霍明珠一直瞧不上傻太子，对他沉默的因由半点不在意，自是不曾察觉他的异常，但她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百里宗律在朝中位高权重，在此后的三年之中定会不遗余力地扩大势力，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登上九五之位。以她霍明珠如今的能耐，左右不过以美貌被称道一时，她又怎么可能毁掉百里宗律，救平阳侯府于灭顶之灾？ 想着想着，霍明珠的视线不由地投向了一旁的傻太子。傻太子是当今太后的亲孙儿，百里宗律的亲侄儿，对百里宗律的信任可见一斑，瞧他方才那副要为她保密为他叔叔着想的模样，即便是全部知晓百里宗律的阴谋算计，兴许还会拿那个叔叔当成英雄般膜拜。 “殿下，您与九王爷年纪相差无多，自是感情深厚，不知九王爷有何喜好？”霍明珠打开了话匣子。 百里景麒本已就在发呆，想着如何拆散一对是一对，乍听耳边霍明珠说话，他只听见最后那半句，问的又是那人的喜好…… 心里不怎么痛快，表面却很平静，百里景麒思考了一番，道：“孤少时还曾与皇叔玩在一处，渐渐长成后，却是在东宫待的时日更久，加上皇叔成年后便出宫建府，又常年在外征战，孤与皇叔之间叔侄情谊虽不可更改，却也并不如霍小姐所想的无所不谈。因此，霍小姐大可放心，孤说要为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失信。” 大约是长篇大论了一大堆，却仍旧没有说到点子上，百里景麒又补充道：“至于皇叔的喜好嘛，霍小姐可向他的亲卫打听打听，孤所记得的，不过是皇叔喜爱吃宫中的糕点而已，尤其……嗜甜。” “哦，原来如此……”霍明珠听着听着，视线聚焦在傻太子身上，他清润明澈，一双星目十分纯净，不像是会撒谎之人，可霍明珠却听出了不对—— 以她前世与百里宗律三年多的情分，两人已是到了谈及婚嫁的地步，她对百里宗律的生活习性还能不了解？ 据她所知，百里宗律不仅不嗜甜，反而对甜食深恶痛绝，当年她随他出征西北，对百里宗律的衣食住行皆照顾有加，他喝再苦的药也不爱用蜜饯来送，甚至会对亲卫要求苛刻，宫中送来的糕点一律拿走，他又怎会嗜甜？ 如今太子所言与她前世记忆有所冲突，难不成重活一次，百里宗律的习性也全都从里到外换了个彻底？ “多谢太子殿下告知。”霍明珠礼貌有加，在到达药师塔的大门时，停下了脚步。 曹安的职责是为太子鞍前马后，见状，一早溜进了门槛，不多时，一位着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迎了出来，见了百里景麒和霍明珠，躬身行礼道：“贫僧了无，二位施主请入药师塔内说话。” 霍明珠一头雾水，太子却不慌不忙，同那僧人打完招呼，便抬脚迈入了药师塔的门槛，边走边说笑道：“了无大师，若要发愿，当去几层？” “请随贫僧来……”那叫了无的大师引路道。 “有劳大师。”太子谦逊有礼，举步就走。 霍明珠不得不跟上，与傻太子一起，在僧人的指点下到了药师塔七层。僧人将笔墨放入托盘，放置霍明珠和傻太子跟前，浅淡笑道：“将心愿书于纸上，在佛祖面前焚毁，便算许愿。” 霍明珠望着那空白字条发呆，愣是迟迟写不出一句话来。往事那般磨人，她上辈子做过的最傻的事就是想嫁于百里宗律为妻，佛前发愿也好，道家仙人前许愿也好，念的都只是百里宗律一人，如今百里宗律与她一个药师塔内，一个放生池畔，她只需走至塔窗前，便可遥望他亭中身影…… 只是她这颗心，再不敢交与任何一人。 “霍小姐，还没想好许什么愿望？”傻太子忽然出声，霍明珠抬头望去，却见他已放下手中笔墨，将那张写了字的纸叠了起来。 傻太子的愿望倒是许得快，应当是心中坦荡纯澈，霍明珠有那么点兴趣想要问问他，像他这样心机单纯的人，是不是祈愿当上大雍皇帝？人的欲望，总是直白而不可捉摸，兴许傻太子会有不同。 然而，彼此不相熟，霍明珠也不好放肆，便笑道：“殿下先去焚了吧，我就来。”她执起笔，在砚台内沾了沾，遂挥笔去写…… 曹安站在太子身边，很想探头瞧瞧霍明珠写了什么，好为他那傻呆呆的太子探探风向。然而，他家太子没什么追求，人霍小姐说让他去焚愿，他就真起身去了，半句不多言。 霍明珠全心全意地写着字，神色冷硬，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却只写了两个字：“杀之。” 太子百里景麒握着纸条走到佛像跟前，想要放手将愿望放入炉中，却又停顿了一会儿，回首望了霍明珠一眼，见她已放下了笔，叠起纸片走到了他身边。 傻太子疑惑地笑了：“霍小姐的愿望着实简单，大约不会超过三个字罢？” 霍明珠笑笑，毫不犹豫地将纸丢入了炉火之中，见纸瞬间被火舌卷走，很快化为一团灰烬，她淡淡答道：“愿不在多，一个便够。” 不只是这会儿，先前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太子百里景麒望着霍明珠时，总会产生错觉，似乎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与她的年纪不符。她的身上全无十五岁少女的羞涩与腼腆，又或者是在面对那个人时会有不同表现罢？但在面对他百里景麒时，她连一个眼角也未刻意扫过他。 第一卷 重生 【057】肌肤之亲 既然如此，恐怕霍明珠也没有任何兴趣窥探他写在纸上的秘密，他只能写给自己看、告与佛祖知罢了…… 思及此，百里景麒低下头，捏了捏手中的纸条，伸手缓缓放入炉火中，看着火舌将他的愿望吞噬，他笑起来，点点头：“的确，愿不再多，一个便够。霍小姐果然坦荡开朗，孤叹服。” “殿下过奖。”霍明珠陪傻太子做完了傻事，便再不愿耽搁，看了眼楼梯口的方向，欲下塔而去，一转头，见傻太子正双手合十对着那尊金佛，双眼紧闭，神色自然。 说句好听的，应该夸傻太子单纯无害，说句难听的，应该说傻太子活该丢了皇储之位，生在帝王家，还存这些侥幸之心，将愿望寄托神佛，他皇叔却从不拜佛，机关算尽，傻太子拿什么跟百里宗律斗？ 然而，霍明珠不敢将这番话说出来，傻太子心智不成熟固然值得可怜，可正是因为他单纯无害，若是一转头将她的话告知了百里宗律，而不是励精图治奋发向上，那她霍明珠只会落得更悲惨的地步。 霍明珠拂去脑子里那些同情，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傻太子跟佛祖相与得够了，转过身来，她才开口道：“殿下，已拜完了药师佛，又去放生池放生了锦鲤，明珠想去找找妹妹，方才走得急，却是将妹妹丢了，不知这会儿她们是否寻得着急。” 见这明珠小姐要走，曹安在一旁急得啊，只差没上去抱住她的腿哀求了，但他终究是个下人，也不好老替太子爷做主，那双小眼睛一会儿瞅瞅太子，一会儿看看霍明珠，焦虑得不行。 这会儿，他家太子殿下似乎开了点窍，星目纯净无辜地眨了眨，道：“孤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也想在寺中转转，便与霍小姐同去罢，也不耽误什么。” 曹安只差没举起块牌子给他家太子殿下道喜，总算学聪明了，懂得死缠烂打步步紧随的精髓了！ 霍明珠头上如同响起一道雷声，偏这傻太子用的又是肯定的腔调，还解释说不耽误什么，分明是不准她拒绝的意思。百里家的叔侄俩，天生的能将人活活逼死！ “霍小姐，走吧，咱们是沿着前院找，还是去后院瞧瞧？今日护国寺的香客格外多，寺中香火鼎盛，孤倒是不常见，不知从前岁月是否也是如此？哦，孤想起来了，霍小姐从前并未在上京久居，想必对上京各处也不甚了解罢……那么边城呢，边城是否也有寺院，风土人情几何？霍小姐在边城待得还习惯吗？”傻太子走下了药师塔，看着往来如潮的香客，滔滔不绝地演示着他的话痨病。 霍明珠甚至都要怀疑，傻太子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一辈子的话都在今日说尽了。饶是霍明珠装得再好的脾气，也几近崩溃，他们百里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有病！ 在霍明珠一一解答了傻太子的问句后，傻太子又问了个很有层次的问题：“霍小姐与令妹的关系如何？虽说是姐妹，但到底也隔了母，何况霍小姐在边城呆了十年，与令妹统共相处不过寥寥时日，难道不曾有过隔阂？” 这一回，霍明珠听进去了，且几乎立刻戳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的脸转过去，不由自主地望了傻太子一眼。傻太子未瞧她，目光直视前方，分不清他是有心之言，还是无心一说。 大约是奇怪半天都得不到答复，傻太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定霍明珠，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如画的眉眼间带着疑问，笑道：“是不是孤说错什么了？或者是孤问得太多了？哦，不过随口一说，没有离间霍小姐姐妹的意思。” 霍明珠悬起的一颗心又落了下来，别说是傻太子久居深宫，即便是百里宗律也未必知晓她们姐妹不和。毕竟以林如忆和霍怀玉母女的演技，还有霍正德的配合，他们一家子可是出神入化的戏子，外人怎知他们的狠毒之心？将军府内的和睦安宁，前几日她及笄礼时，已让外人看了个够。 “太子多虑了，即便我娘早逝，这些年母亲待我如同己出，毕竟是血缘之亲，与旁人不同些。而且，无论是妹妹、祖母或是父亲，皆是明珠至亲，从未发生过口角，和睦之极。”霍明珠浅浅笑着，违心地解释道。 令霍明珠意外的是，傻太子听罢她的答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那双星目带着些微急迫，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又放下，终究只说了一句：“即便是血亲，也有不睦之时，虽比不得皇宫之中人情复杂，但霍小姐也不可太大意了。” “姐姐！” 傻太子的无心之言戳中了霍明珠的伤疤，她还来不及仔细去瞧傻太子星目中的神色，已有一道清脆的女声随风飘来，传进了她的耳朵，也敲在了她被击中的心坎上。 霍明珠回头，就瞧见了霍怀玉和俞彤，正站在银杏树下朝她呼喊。 “小姐！小姐！可找到你了！急死我了！”素缕大嘴巴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率先朝霍明珠跑来。 “小姐，九王爷呢？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吓死素缕了！”素缕到了霍明珠身边，一把抓住了霍明珠的胳膊，上下地打量她，又瞧了瞧四周，不见百里宗律的身影，却一眼就撞见了立在霍明珠身侧的傻太子。 霍明珠对素缕的脾气了如指掌，她一张嘴，霍明珠就知晓素缕会问傻太子是谁，她正要答，忽然另一只胳膊上一紧，有人拖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一道温和而急促的声音凑在她耳边道：“别泄露孤的身份……” 霍明珠一回头，傻太子的唇正巧擦过了她的耳侧，触感温润，一阵酥麻。还不待霍明珠反应，傻太子像是被电到一般，立刻用指尖抚上了他自己的唇，星目惊慌失措。 这模样，活脱脱像是被霍明珠轻薄了似的。 因霍明珠身子侧着，将傻太子遮了一半，他低头同她说话，再到手指抚着唇的动作，在旁人瞧着有些许亲密，却也并不会猜到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小姐，这是哪位啊？”素缕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疑惑地看着傻太子的脸颊忽然绯红。 霍明珠真想以手扶额，是傻太子自己凑上来跟她耳语，是他不小心用唇碰了她的耳朵，她还没有觉得害羞委屈，他脸红个什么劲儿啊？！都怪傻太子面色太苍白，连稍稍红个脸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霍明珠只得自认倒霉，却还记得傻太子的叮嘱，遂从容地保持平常的笑容：“九王爷的朋友，今日才认识的。素缕，切不可失礼多嘴。” 第一卷 重生 【058】犯媒婆病 傻太子今日是微服出游，容貌苍白气质温和，并不能同百里宗律浴血沙场练就的杀伐之气相比。既无杀伐之气，便少了一份压迫感，因此在场的众人只道傻太子大约是位贵客，却无人将他往太子身份上想。 “哦，原来是九王爷的朋友……瞧起来这般年轻，请问公子是做什么的啊？”素缕的媒婆病又犯了，见傻太子长得好，又比霍明珠年长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刨根问底，全然听不进霍明珠方才的叮嘱。 傻太子似乎还沉浸在被霍明珠“轻薄”的委屈之中，瞧了霍明珠一眼，又迅速撇开，支支吾吾道：“孤……姑娘，在下不过是个生意人，家父在京中略有薄产，不值一提，侥幸能与九王爷结识，惭愧之极。” 霍明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呵，这傻太子真逗，若他父亲坐拥整个天下也算略有薄产，整个天下谁还敢说自己有钱？ “公子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预备在京中待多久？”素缕不死心地继续问，任何适龄男儿皆是她家小姐的良人备选。 “在下……” “公子，你既与九王爷相熟，是不是生意已经做到了皇宫里头？我听说皇宫里给陛下和太子爷他们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最好的，你可曾进宫看过？可曾得见皇太后的圣颜？” 太子预备答复素缕的话，被接下来霍怀玉的追问扼杀在唇齿间。霍怀玉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无害地等着太子的答复。 霍明珠知道，霍怀玉未必是对太子的商人身份感兴趣，而是因为听说太子是百里宗律的朋友。 “……不曾，家父不过做些布匹等零碎生意，虽是有达官贵人常来，但皇宫大内怎能随便进得去？圣上和太后老人家身份何等尊贵，又岂能随便见着？小姐说笑了。” 若是霍明珠不曾看错的话，太子望着霍怀玉时，星目带着打量，且瞧得极为认真，全然不似对待她时的拘束。 以霍怀玉的姿色和那张人见人爱的天真模样，甚少有男人会不喜欢她，尤其当她用那双眼睛望着男人，带着天生的勾引意味时。 既然傻太子喜欢，她霍明珠索性做个好人，为他们牵一牵线便是。 因此，霍明珠牵起霍怀玉的手，冲傻太子笑道：“白公子，说了这些，竟忘了介绍，这位便是我的小妹霍怀玉，年方十三，人小，还不太懂事，尽口无遮拦了，还请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霍明珠又拽了俞彤过来：“这是我的表姑俞彤，年方十九，也是待字闺中，正在我家中做客。” 傻太子扫了霍怀玉同俞彤一眼，又移回了目光对上霍明珠的眼睛，见她神色平静地为他取了个姓氏，介绍着她的姐妹和表姑，一副欢喜模样，他忽然就不想再同霍明珠呆在一处—— “霍小姐、霍二小姐和俞小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霍二小姐尤其天真无邪，在下今日可算是一饱眼福，又怎会计较那些小事？本想同三位美人再好好聊聊，奈何家父有言，让在下礼佛完毕便回去，恐怕要失礼了。”傻太子维持着佳公子模样，彬彬有礼地道着别。 霍明珠意外，傻太子不是要认识美人吗？这么快就要走？方才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劲儿哪儿去了？ 不过，霍明珠也不真的打算留傻太子，他不在，她会自在许多，还有一点难以启齿的原因——她还怕傻太子一时兴起，未瞧上霍怀玉，却瞧上了俞彤，到时候她的计划便要从头再来功亏一篑，那多不值当。 “既然公子执意要走，那明珠便不强求了，改日再与公子一聚。”霍明珠也说起客套话，预备送他们主仆离开。 “公子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素缕是个没脑子的，心直口快地挥手笑道。 “若公子不嫌弃，他日可与九王爷一同来将军府坐坐，让怀玉做东道主招待二位！”霍怀玉仍旧维持着可爱的笑容和干净的眼睛。 “公子好走。”俞彤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全然是青城人的规矩和礼节。 傻太子的脸忽然憋得通红，连话都不愿再说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头便走。他腿脚修长，走起路来不当回事，不一会儿就走出老远，给人一种像是迫不及待逃离的错觉。 霍怀玉站在霍明珠身边，望着傻太子远去的背影，撇撇嘴道：“对这种人，姐姐何必在意？听他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兴许他说什么和九王爷是朋友，也只是瞎说的呢！连皇宫大内都没进去过，却说是做生意的，恐怕算不得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而且啊，娘说过，商贾在大雍国最是没出息，连个举子都不如呢！” 第一卷 重生 【059】求姻缘签 霍明珠听着霍怀玉的不屑言辞，越发肯定了林如忆的家教如何，将军府的小姐绝不能嫁地位低下的商贾之家，真不知等他日霍怀玉得知了傻太子的身份，又会作何想法？ “我倒是觉得方才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应当是才华出众的，商贾之家也没什么不好吧？”俞彤似乎并不赞同霍怀玉的看法，难得开口提了不同的意见。 霍怀玉听罢，一双大眼睛登时扫向了俞彤，她本就对这位表姑母的出身极为不屑，还嫌弃她呆在将军府伺候老太太，夺了她长久以来独一无二的宠爱。 这会儿俞彤一言不合她心意，霍怀玉便心直口快地嘲讽道：“表姑自小长在青城那种穷乡僻壤，没见过多少青年才俊也情有可原。但表姑如今既然来了上京，住在将军府，眼界自然该开阔些，哪能盯着那些没出息的铜臭商贾呢？可不能因为他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便轻易芳心暗许了。” “你……”俞彤被霍怀玉噎住，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小姐……”素缕在一旁悄悄拉了拉霍明珠的衣袖，霍明珠知晓素缕心眼儿急，看不过去这种场面。可霍明珠的心肠却硬得很，才不去理会霍怀玉又得罪了谁，反之，这正是她喜闻乐见的情形。 等过了一小会儿，双方闹得僵了，霍明珠才上前去，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弹了弹霍怀玉的额头，嗔怪道：“玉儿，怎可如此无礼？表姑好歹是客，又是长辈，快些向表姑道歉。” 霍怀玉不喜俞彤，未必就喜欢霍明珠，她躲开霍明珠的手，摸着并不痛的额头，不高兴道：“姐姐别在这里装好人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母亲就是这么教导我的，你不信可去问母亲。” 霍明珠真为林如忆感到不值，千辛万苦勾引姐夫生了个女儿，处心积虑谋划到如今的地位，却没把女儿给教好。从上次在平阳侯府耍小性子夺门而出起，霍怀玉早已不再霍明珠眼中，她要治霍怀玉轻而易举，她之所以迟迟不动，不过是在找能将她们治得更惨、更无力翻身的法子罢了。 “二小姐，你怎么……”素缕护短极了，见霍怀玉说出那种话，立刻要上前去理论。 “素缕……”霍明珠拉住了她，又朝着一旁的俞彤递了个无奈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去哄霍怀玉：“玉儿，姐姐即便是装好人，那也是为你好，若是你开心了，姐姐装一装好人又有什么关系？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佛祖诞辰，护国寺内来往的香客又多，若是让王孙公子瞧见你这副撅嘴生气的模样，定是要暗暗可惜了。好好一千金小姐，怎的绷着个脸？你说呢？” 霍明珠的性子一直温软无害，前世活了十八年，甚少对亲人动怒，也从来宽容体谅，因此这番软语相哄，将霍怀玉给闹得不好意思，她更在意霍明珠的后半句话，忙四下瞧了瞧，收拾好了表情，紧张地问道：“姐姐，九王爷……也在吗？” 霍怀玉始终念念不忘百里宗律，真是痴情一往，霍明珠笑：“九王爷倒也在这寺中，只是大约有所牵绊，这会儿不知在寺中何处。你且准备着，只当九王爷便在身侧罢，到时候即便遇见了，也不会措手不及。” 说起九王爷，霍怀玉本能地捏了捏腰间垂着的暖玉，低头把玩了一会儿，经历早上那一阵闹腾，她想要质问霍明珠为何要害她——明知九王爷在乎这玉佩，却还要送与她，害她被九王爷的冷脸吓着，也许一个不小心还会丢了脑袋呢！人心隔肚皮，果然不可相信！ 霍怀玉欲脱口而出，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记起娘林如忆说的那番话：“……没有人问这块暖玉来历，只有人问它如今属于谁。你姐姐既然将暖玉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你再不必觉得不开心。相反，你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与九王爷多亲近亲近，玉佩在，你还愁找不到话儿与他来说？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才不枉你因这玉佩而起的怒意和不平……” 是啊，如今这暖玉是她的，并不再是霍明珠的，她为何因一时气恼便要拱手相让？即便是摔碎了，也绝不将它还给霍明珠！ 思及此，霍怀玉总算能劝通自己些许，她仰起脸来对霍明珠道：“姐姐，你比我年长两岁，总比我懂得多些，你的话我不敢不听，要不然回去母亲该教训我了。好了嘛，我跟丫头去寺中走走，姐姐你若累了，便和表姑歇歇罢，好不好？就这么定了！” 说着，霍怀玉便与贴身侍女瓷儿，连同几个家丁一同朝放生池走去，放生池内那尊大佛铸得高，远远便可瞧见，吸引了香客也不奇怪。 见霍怀玉走了，霍明珠叹了口气，牵住俞彤的手叹息道：“表姑，我这好人做惯了，总是招人厌的，连亲妹妹也当面说我装好人，你说我还能怎么解释？也许在表姑的眼中，我也是这般虚伪吧？但无论旁人怎么看，我从未觉得表姑的出身有何不妥，商贾之家的公子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也非人人都念着非嫁入皇室侯府不可……以表姑的容貌和气度，何愁姻缘？若表姑有心，我便去托九王爷问问看那位公子是何底细，如何？” 俞彤本被霍怀玉打击得无颜见人，这会儿被霍明珠抬高了一哄，是人都会觉得舒服许多。她对上霍明珠的眼睛，谦谦笑道：“多谢姑娘想着，如今在上京城，我也就只有姑娘一个知心人了。至于那位公子，还是莫要惊扰的好，有缘便再遇，无缘就罢了，二姑娘方才所言其实也无不妥当，只是……唉。” 俞彤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不下去了，身世不由己，她无力争辩半句，又怕霍明珠尴尬，忙岔开话题笑道：“姑娘，不说这些了，咱们去大雄宝殿上香吧，顺便可去观音菩萨那儿求一支姻缘签，我听老太太跟前的嬷嬷说，护国寺的姻缘签是极准的。” “好。”霍明珠是陪客，心心念念地想着算计，俞彤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只要与她无碍，她便随着俞彤去。 待拜过了大雄宝殿内的佛祖，素缕接了些大雄宝殿前僧侣施的结缘豆，霍明珠又陪俞彤去了近旁的观音殿。时下上京的女子多已开化，又或是女子生来对姻缘有着憧憬，来求姻缘签的姑娘小姐们快要挤不开了。 好不容易素缕挤进去，给霍明珠和俞彤占了两个蒲团，忙道：“小姐，俞小姐，快来这儿！” 俞彤年纪小，素缕叫她什么也不适合，便索性叫了俞小姐，辈分上虽有些乱，倒也无妨。 霍明珠同俞彤分别在观音菩萨面前跪下，拜了三拜之后，俞彤诚心地摇着签筒，霍明珠则捧着签筒失了神…… 这场景何其熟悉，前世她也曾求过姻缘签，不为求得良人，只专为百里宗律而来，那时她苦于心里无底，待在菩萨前发愿求得签文之后，这才算定了心。 其实说什么菩萨签文定心结缘，不过是世人自欺，她在签文打开之前已有了决定，知晓自己想要同百里宗律在一起，等到签文亦如愿，便私自定之为上上签，才不管签上写的是上签或下签。 什么是上上签？心中所念得偿所愿便是上上签。 一声脆响，竹签落地，霍明珠回神，朝一旁看去，见俞彤的签筒里掉出了一支竹签，俞彤拾起来，转头望向她，奇道：“姑娘怎的还不摇？莫不是担忧？” 霍明珠弯起唇角，淡笑：“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第一次求姻缘签啊。” “随意些便是，姻缘由天定，你想躲也躲不了的。”俞彤笑了，对着观音菩萨又拜了拜，起身道：“我先去解签，姑娘你莫急，左右都是一样的。” 俞彤一走，素缕又在门口候着，只剩下霍明珠一人独对观音，她双手握着签筒，仰头朝观音像看去，殿上的观音男化女相笑得慈眉善目，身旁伴着金童玉女，仿佛愿将一切福祉赐予凡人…… 可她霍明珠已死过一次，怎么还能相信普度众生的观音？她记得前世岁月，就在不久以后，等皇帝迷上道法炼丹术，届时护国寺也将荒芜，这些吃着人间香火供奉的神佛，恐怕也要自身难保了！ 念及此，霍明珠的眸光无惧，甚至泛出一丝冷冽嘲讽，她倒要瞧瞧如今的她无情无爱，再不信男女之情，还有什么签文能掌控她生死！ 这般想着，霍明珠随手一摇，不消费力，一只竹签立时便跳了出来，她弯腰正待拾起，一只大手却从一旁伸出，先她一步将竹签捡了起来，对着签上所标，欠揍地念道：“第九五签……下下签？” 第一卷 重生 【060】道是无情 霍明珠顺着那声音侧脸看去，先见着的是一只黑漆漆的手，再是一身褴褛的衣衫，随后是一头蓬乱的发、黝黑的面孔和一口白闪闪的牙。 她的确没看错，那只黑漆漆的手攥着她掷的竹签，满口白牙因为憨笑而暴露在外，又因为离得极近，霍明珠一时没反应过来，饶是再大胆，也被唬得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小姐，吓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在下不是故意的！”那人忙要上前扶她，又想起自己手脏得很，不敢贸然上前，却把竹签递过去，道：“小姐别误会，虽然在下是脏吧，但在下好歹也脏得很有内涵啊！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是专门帮人家解签文的，可不是丐帮的乞丐！方才见小姐抽了只姻缘签，便想帮小姐解一解，奈何小姐这签兆头不好，竟是个下下签啊！” 那“黑人”说着，仔细又瞧了瞧手中的签，很是嫌弃地撇撇嘴道：“我在这儿站了半天了，头一遭见着抽中下下签的，小姐你的姻缘可真背！” 霍明珠觉得不可思议，这“黑人”夺了她的签，又来批判她的姻缘背，她长到这么大，也头一遭遇着这么脑子有问题的人。 大约是时候不早了，城内庙会已经开始的缘故，护国寺内的人潮散去了不少，方才还拥挤着的观音殿，忽然就没只剩她和这个“黑人”了。 霍明珠本也无心求姻缘，上上签与下下签也没有分别，但她却偏偏起了意要来问个究竟，便从容起身，对那“黑人”笑道：“既然先生有过人的本事，不妨为我解一解这签，若是下下签，可有什么解救之法吗？” “这……那我就来试试吧，不准不收钱啊！”那“黑人”乞丐状的先生挠挠头，将竹签翻到背面，对着签文念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小姐你看啊，东边有日头，西边下大雨，看起来是天晴却又下雨，以为下雨又是晴天，也就是说，小姐你在姻缘上将会面临抉择，以为对你好的那个人呢，其实是假的，以为对你不好的那个人呢，也许是你的最终归宿。你看人可要看仔细了，但也不要太自以为是，谁知道哪个才是最爱你的呢？不等到拨开云雾，你都搞不清楚的！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出现在你身边的男人，都没安什么好心……” 那“黑人”先生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蹦到了霍明珠身上，他还滔滔不绝，只拿着一支竹签，便能说得天昏地暗群魔乱舞。 忽听“嘭”的一声，一只大扫帚朝“黑人”头上呼来，毫不含糊地给他打了个歪脖子，那“黑人”立刻滚在了观音座下，惨叫一声。 “好你个骗子！江湖术士！胡说八道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家小姐不轨，瞧本姑娘不打断你的腿！” 只见素缕挥舞着大扫帚，骂骂咧咧地朝那人打去，一面毫不示弱地骂道：“我家小姐身边的男人，最没安好心的就是你了！一穷二白没出息，靠抢姑娘的签文来混饭吃！看你好手好脚的，简直就是残废！本姑娘今天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素缕真不愧是边城第一泼辣货，直把那“黑人”打得四下逃窜，躲避不及，只得绕着观音殿奔逃。 一边跑，那“黑人”还不忘为他自己申辩，一边朝霍明珠的方向道：“小姐，在下方才说的是真的！你身边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他越对你殷勤，越是不怀好意，你别喜欢他！你千万别陷进去！哪怕他位高权重一表人才，也不过是假象！时日一久你就看出来了！你要多看看，别被迷惑了！” 霍明珠越听越不对劲了，这“黑人”先前说的还模棱两可，毫无针对，现在却只差没指名道姓地告诉她，那个会负她的人、她该刻骨铭心恨着的人就是百里宗律了。 又或者是她多心，已死过一次的人总是要敏感些，不由自主地将旁人的言辞仔细揣测，再将心中所想往那人身上套。 “小姐，你睁大眼睛啊，你长得这么美，多少人喜欢你还来不及，你无需为一朵两朵小花葬送了自己。美人生来为了得人观赏，可小姐你只能远观却不能亵玩，如此，更要注意不被旁人左右啊！小姐，你快让你的丫头停下来，她再打，我可要下巫术诅咒你了！”那黑人铁了心豁出去了，素缕一边打，他一边跑，绕着整个观音殿闹腾不停。 “算了，今天真倒霉，算命的钱不要了！别打了成吗！我走！我认栽！”那“黑人”终于被追得跑不动了，瞅准时机，从观音殿的后门溜了出去，不一会儿跑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素缕也累，便没再追出去，手里捏着大扫把，喘着粗气，弯腰将那“黑人”丢下的下下签给拾了起来，走到霍明珠跟前道：“别听他瞎说，小姐，这年头江湖骗子太多了！他若真是读书人，不会闹到今日这地步，都说文人最重风骨，他连块硬骨头都没有，还说自己识文断字，呸！就知道骗吃骗喝！今日不送他去见官已经算仁慈了！” 素缕看了看手中的签文，也一字一字念了出来：“东边日出西边雨，倒是无情却有晴……小姐，这诗不是挺好吗？即便有一时不顺，最终也峰回路转，哪儿就成了他嘴里说的下下签了？真是个大骗子，满嘴胡说八道！下次让我逮住他，有他好看的！小姐啊，你别把那骗子的话放在心上。” 霍明珠一笑，她原本就不曾在意，是素缕和那个“黑人”太过小题大做。 “什么骗子？” 一道声音自观音殿外响起，素缕朝外看去，待望见来人，忙道：“九……九王爷……”她手里还握着大扫帚，看起来像个十足的悍妇。 百里宗律跨进殿门，笑对素缕道：“素缕这是要做什么？你家小姐来抽签，需要这种架势护着？” 他也并不想要素缕答复，凤目早已移向霍明珠，含笑看定她：“阿矜，抽中了什么签不重要，不过是虚妄一场，何须放在心上？即便是下下签，本王也可化解。” 霍明珠不想瞧见百里宗律，尤其是在这观音殿内，对着外头挂满红绸的姻缘树。那三年的记忆深深烙刻在心里，都是她一个人的回忆，整个天下，再没有一人明了她对百里宗律复杂的心思——她爱过的人就在眼前，他如今是她的刻骨仇人，对一切伪装一无所知似的，以温和无害的外表继续诓骗她。 其实，那疯子似的“黑人”给了霍明珠一些提醒，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他只说那无情之人是爱慕她诓骗她的男人们，为何不能是她自己？ 倘若想要不被骗，不继续被动受蛊惑，何不干脆妥协，干脆主动，做那看不透的昨日晴今日雨？ “随本王去瞧瞧庙会，阿矜在边城长居，此番回来，怕是哪儿都不曾去过吧？”百里宗律邀请道。 霍明珠收起一贯的淡漠神色，仰头看了百里宗律一眼，唇边扬起绝美笑容：“好。都听王爷的。” 她的声音第一次这般柔软，再不带一丝抗拒，真真切切让自己被前世才陷入爱的泥淖中的女子附身，告诉自己正在面对的是她的爱人九哥，而不是心狠手辣的端王爷。 百里宗律本没想过霍明珠会答得如此干脆，倒是意外地一挑眉，触及霍明珠的笑容，他的心里没来由地一动，那些刻意戏谑的意味收敛了许多，剑眉微挑道：“阿矜此番乖多了。” 第一卷 重生 【061】逗爷一乐 “殿下，您怎么让奴才去做那种事啊！哎唷，我的爷，您是没瞧见奴才被霍小姐那丫头打得有多惨！” 护国寺的后山竹林旁，了无人烟，小太监曹安揭去人皮面具，扒拉着一头乱蓬蓬的发，对着溪水照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真被素缕给打花了，胳膊上到处都是伤。 曹安自己心疼自己，龇牙咧嘴地对着水中倒影哭诉：“瞧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给毁了……咝，好痛……殿下您让小安子好生困惑，这明珠小姐吧，明显已是钟情九王爷了，您明明也知晓，却让奴才扮作解签先生，故意诋毁九王爷，奴才方才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胡诌完的！只差没告诉霍小姐，别瞧什么九王爷了，瞧瞧我们的太子爷吧，太子爷可是渴慕小姐已久了，只待小姐答应，便能待小姐千百倍的好！” 太子百里景麒立在山泉旁，长身玉立，面色却丝毫没有为曹安的戏谑所动，他心里惦记着的事不可说，只是问：“你照着孤所说的，解释给她听了？” 这个她，当然指霍明珠。 曹安还在临水照影自怨自艾呢，听罢太子的问，一边捋着湿漉漉的披肩发，一边点头道：“这还有假？奴才虽不明白太子爷为何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但奴才却是谨遵太子爷的吩咐，就照着那签文胡诌一通，让明珠小姐仔细看清身边的人，说她身边的都不是好人，对她好的未必就是良人……” 说到这，曹安回头望着太子爷道：“殿下，小安子还是不明白，殿下即便要博得霍小姐的欢心，也不必去诋毁九王爷啊，且不说九王爷是您的皇叔，就说谁不知晓九王爷是大雍国的功臣，上京的女子都为他疯了痴了，只差没抱着九王爷的大腿求娶……偏九王爷待明珠小姐又极殷勤，那明珠小姐岂有不芳心暗许的道理？” “闭嘴！”太子忽然火了，冷冷呵斥道，声线之冰冷堪比山涧泉水。 曹安吓了一跳，太子爷性情温顺，从不发火，如今却为了那明珠小姐一而再地做出格之事，他忙闭嘴，却觉得有些委屈，嘀嘀咕咕道：“好嘛，奴才不说便是了，方才还瞧见九王爷去了观音殿，不知跟明珠小姐说了什么，二人正携手出去呢……太子爷又不爱听，奴才还是不说了……” “说下去，他们去了哪儿？！”太子紧张地急问道。 曹安撇撇嘴，摊上这样反复无常的主子真让人哭笑不得，他只得答：“依奴才看，应是去了庙会罢，今日恰逢庙会，热闹得很，九王爷同明珠小姐大约都鲜少看庙会，所以……” 话还没说完，太子已丢下他，快步涉过了小溪水，一身华服飘洒翻飞，急如一阵风似的。 “爷！您……奴才的头发……”曹安忙站起身，急急唤道，然太子怎会等他？曹安只得顶着一头乱发，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在后山的入口处撞见了冯祎，冯祎抱剑的手臂一挡，奇怪地问他：“曹安，怎么回事？太子爷怎么了？” 听从太子爷的吩咐在霍家大小姐面前诋毁当朝九王爷，这么大的事，是太子同他曹安的“密谋”，曹安虽大大咧咧，可做事也谨慎，连贴身侍卫冯祎也不告知，只骂道：“快跟上去啊冯侍卫，殿下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庙会上人声鼎沸，什么样的人都有，卖艺的，表演着胸口碎大石，唱曲的，引得百鸟驻足停留，停在众人的肩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地摆着，跟在百里宗律同霍明珠身后的素缕直看花了眼，一向大嘴巴的素缕兴奋地叫道：“小姐，小姐，这些是什么啊？好有趣，边城从来都没见过！还有这个，老板，这是干什么的？” 只听着素缕在身后喊，霍明珠习惯了，也并不加理会。百里宗律走在她身侧，以居高临下的视野注意着身旁任何事物，时而同霍明珠说着话。 “阿矜……”百里宗律忽然出声唤了她，霍明珠已能忍受他对她的昵称，她自然而然地回头，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狰狞面具，挡住了她的视线，那面具上画的是长舌鬼。 霍明珠想同小女孩似的见到可怕的物什躲一躲，至少神色也该慌乱一番，可她的反应分明就是不怕，想再变变，已是来不及。 一只修长的手执着面具的一端，笑声从面具后传来：“阿矜的胆子真大，与寻常女子大有不同。” 说着，百里宗律将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面具重新挂回了原处：“本王寻思着如何才能让你的表情更丰富些，此番又败矣。” 霍明珠唇角的笑凝固着，她已然记不清前世同百里宗律的初初相处她是什么表情，必是有着娇羞怯怯吧，十五岁的年纪，心一老一冷，便再无法怯怯娇羞。 “王爷好像很失望……”霍明珠微笑，“既然明珠方才的反应无法令王爷满意，便姑且逗王爷一乐。”她往前走了两步，至一个射箭的摊位前，抽箭，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合成，只听见“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硬生生钉在了五米外的靶子正中心处，箭尾因力道而颤动不已。 “好！”周围爆发出一阵齐齐喝彩声，众人以为射箭的是位少年英雄，一瞧却发现是位妙龄少女，她那挺直的腰杆和漂亮的身手，简直是一道绝美风景。 第一卷 重生 【062】代价太大 越是引人注目的女子，在才艺上有惊人表现，越让人觉得惊喜不已，当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欣赏瞧着霍明珠，兴许还有无限爱慕，可百里宗律却并无嫉妒，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想，这个闪闪发光的女子就是他的。 拿到众人高高捧起的至宝，宣告属于他所有，这是男人骨子里的傲慢和笃定，多么惬意自得！ 百里宗律没有跟着众人起哄，笑意深深地低下头，附在霍明珠的耳边道：“阿矜，我早知你与一般女子不同，只是这不同，我却日复一日地望见，直叫我移不开眼睛……” 这种情话，在人声鼎沸的时候道出最合时宜，因了百里宗律的亲近，霍明珠耳边一热，虽心下恶心，却并无抗拒，她在努力同百里宗律培养关系。 “哎呀，瞧瞧这位爷和这位小姐的气度和风范，真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的确，美人配公子，美人英勇，公子巍峨，从未见过如此相配的……” “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今日瞧见，始知世上果真有绝配一说，攀比不来的！” “要我说啊……” 霍明珠回了上京，感触最大的是上京的百姓们都很适合当媒人，长舌妇比比皆是，对他人的姻缘指指点点，满是看热闹沾沾喜气的心思。 “阿矜，你的射术不错，只是这弓箭不甚好用，你玩一玩便罢，玩第二支会伤了手。”百里宗律自霍明珠的手上将那张弓接了过去，把玩了一会儿说道，关心的意味极重。 百里宗律征战沙场多年，自幼出征，对这些兵器的研究定比任何人高深，他将那弓放回了摊主手里，笑对霍明珠道：“阿矜若是喜欢射箭，过两日我带你去校场逛逛，那儿开阔，定能叫你玩个尽兴。” 校场是什么地方，那是将士们训练的场地，他堂堂王爷带一个民女去，可见百里宗律的用意，他待她霍明珠，是不同的，她这时候是否该顺着他的心意乖巧听话连声道谢？ “牛疯了！牛疯了！让一让！让一让！快让一让！”就在素缕呆在俞彤身边笑言小姐总算开窍，就在百里宗律同霍明珠各怀心思你侬我侬时，忽然一辆牛车从踩高跷的人群长腿之下面出来，直冲向百里宗律。 挡道的人都被牛车撞得四散开来，最前方的位置站着的就是百里宗律，如果他不躲开，恐怕要被牛角撞出两个血窟窿。可他一躲，身后的霍明珠便会暴露在牛车前。 “小心！”百里宗律不愧是战神王爷，身体的反应永远比脑子快，他想都没想，长臂一圈，搂着霍明珠朝侧边扑去，这时，牛车撞上了那卖弓箭的摊位，牛车上驮着的一车牛干粪哗啦啦倒了下来，一下子全都倾泄在了百里宗律和霍明珠的身上。 英雄救美的代价，就是洗不掉的牛粪臭味。 周围人都惊讶地叫了起来，而方才那几个说着霍明珠同百里宗律天生绝配的人也闭了嘴……这画面简直想想就不忍细看。 第一卷 重生 【063】被嫌弃了 “大胆！闹市之中居然敢纵牛车横冲直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百里宗律的亲卫，他们听从百里宗律的命令不在街面上暴露身份，因此也未直接了当斩那个牛车的车夫于剑下，而是厉声喝问道。 那车夫见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模样，也是吓得身体直发抖，即便气度容貌上瞧不出来，可光从衣服的光鲜质地上，也能感觉出百里宗律同霍明珠的身份不凡，那车夫什么都顾不得了，跪在地上求饶：“小的该死，该死，冲撞了各位大爷小姐！实在是这牛疯了！根本不听使唤！小的该死啊！求大爷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小……小姐！”素缕都吓傻了，被满车的干牛粪盖住的她家小姐和九王爷……真是应了那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现在不是一朵鲜花，是两朵！ “明珠……”俞彤也反应过来，上前欲搀扶霍明珠。 其实，当那一车干牛粪倒下来的时候，百里宗律将霍明珠护在了怀里，除了零星地砸上一点点碎末，霍明珠根本不曾弄脏衣服，反倒是百里宗律，简直惨不忍睹——那车干牛粪还未完全风干，农家人捡回去烤火或施肥，这会儿全贡献给了百里宗律的华服…… 霍明珠从百里宗律怀里退出来，见百里宗律染了这身脏污，她丝毫没有被撞的惊险，只剩下幸灾乐祸，她努力忍着，却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素缕和俞彤要来扶她，见霍明珠笑出了声，她们真不知如何反应，纷纷转头看向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原本还想道些关心的话，见霍明珠非但未被吓着，反而喜不自禁似的，存心是看他的笑话！ 气不打一处来，饶是百里宗律再能忍，也不由地恼了，他单手攥住霍明珠的手腕，拽着她离开牛车的范围，忍受着一身的恶心臭味，很是不悦地盯着霍明珠道：“阿矜，你这不知好歹的姑娘！我为你受着苦，你却这般没良心！早知如此，本王就该将你丢进牛粪堆里打个滚儿！让你顾着看我的笑话，不管我这一身难解的冤债！” …… 那牛车夫还在磕头认错，眼睛时不时地抬起来，望了望不远处的茶楼，又警惕地缩了回去，不敢多看。 这时，茶楼二楼雅间里，临窗的位置上，太子百里景麒急坏了，恨不得拿手中的筷子去敲曹安的脑袋：“让你别闹这么大动静，你什么都做全了！那牛凶猛得很，万一撞伤了她，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贴身侍卫冯祎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瞧着被训斥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曹安，曹安可怜巴巴地抬眼偷瞧窗外情形，小声喏喏道：“爷您想要王爷狼狈，又想要王爷被霍小姐嫌弃，小的两样都做到了啊！您瞧瞧现在的九王爷，满身都是牛粪，凡是花痴他的女子全都捂着鼻子退避三舍……奴才不相信这样的九王爷，霍小姐还能看得上。除非……” 话音还未落，就只见霍明珠被九王爷牵着，九王爷不知说了什么，那神色恼怒得很，而霍明珠笑逐颜开，那明媚的神色，即便只是瞧一个侧脸也足够让人神往，她仰着头，说了句什么，看起来像在撒娇，是情人之间惯有的动作和表情。 瞧见这场景，曹安心里咯噔一下，可再观太子，他也只盯着楼下的亲密一对，神色抑郁得连吃一点饭的心情都没了，声音里甚至还夹杂着冷笑：“九皇叔果真是被嫌弃了？” 曹安再不敢张口说胡话，挠了挠脑袋，想了想，不知是嘀咕给太子听，还是自言自语，他有气无力道：“没想到九王爷都这副德性了，浑身又脏又臭，明珠小姐也不嫌弃，爷啊，您为何要强拆人姻缘呢？他们不是十分般配吗？！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第一卷 重生 【064】弄巧成拙 贴身侍卫冯祎虽同曹安不太对付，乐得看他出笑话，可太子殿下的心思也的确难解，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是九王爷的亲侄子，为了一个女人，竟要坑九王爷至此……瞧瞧九王爷那满身牛粪，脏了华服便算了，恐怕泡上几遍澡，气味也难除尽。 冯祎不敢问，因太子神色不大好看，他只好抱着剑立于一旁，瞧着楼下的热闹。 太子对曹安的嘀咕充耳不闻，没打算解释，一直死死盯着正在说话的九王爷和霍明珠，奈何他们的声音太小，隔了又太远，是绝无可能听得清的。 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冯祎也没逃脱，因太子忽然转头望向他，问道：“可曾习过唇语？孤想知晓他们说了什么。” 冯祎一愣，忙弓身应道：“回陛下，隔得远，属下……瞧不清。” 曹安咧了咧嘴，哭笑不得，这才知晓太子是玩真的，连偷听这种卑鄙手段都使得出来，自那霍小姐回京起，太子殿下似乎无一日睡得安稳，今日这不安稳越发明显，根本不听劝。 眼见着冯祎也是不讨好，曹安偷偷转头瞧他，正对上冯祎一脸无辜的表情，他们对视一眼，一太监一侍卫总算找到了共同的委屈。 冯祎使了个眼色，曹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太子爷，太子爷这脸哟，黑得跟什么似的。曹安不忍心了，冒着大不敬的罪劝道：“殿下，您何苦这般执着，即便您幼时同霍小姐相识，她如今似乎已忘了您了，哪能拿着幼时的情分与这会儿相提并论呢？何况，女儿家一长大，难免都会心系英雄，九王爷是戎马英雄，殿下您将来却是天子，自然不必做英雄……” 这话在理，冯祎暗暗点头，却又惊讶，原来太子殿下如此不悦，是因为少时便与霍小姐相熟，如今却形同陌路啊，难怪意难平。 太子听罢这话越发不悦，一句话都不再说，无人懂他心中所思所想，整个大雍都笼罩在那个人的英雄光辉之下，谁人瞧得见他，又有谁人明了他的着急惶恐所为何事。他如同跳梁小丑命人上蹿下跳，企图止她的欣悦，却弄巧成拙，让她与那人亲近非常…… …… “明珠哪敢嘲笑王爷？只是瞧见一贯威严英武的王爷忽然气恼，惹了一身狼狈却来护我，便忍不住笑起来……难不成王爷希望明珠此刻痛哭一场，才算是对王爷的感激吗？”霍明珠笑对百里宗律的质问，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全然不见丝毫厌恶和躲避。 百里宗律那些恼因了她的转变而消失不见，又是气又觉好笑，他的手仍旧握着她的手腕，却不再用力，只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哭笑不得道：“本王如今这模样，在你心里可还有半点形象可言？阿矜不哭，本王倒会先哭了。” 满车的牛粪倾于百里宗律一人身上，也着实可怜见的，霍明珠一面巧笑倩兮，一面却心下暗叹，老天爷这是要开眼了吗，见不得恶人虚伪做作，哪怕暂时治不了他，也要泼得他一身恶臭。 霍明珠顺着百里宗律的话退开半步，掩着鼻子笑道：“王爷莫哭，还是先回府洗洗干净吧，您瞧，百姓们的眼睛都盯着您，今日是佛诞日，又在庙会上出了事，百姓们不知要记多久。” 百里宗律凤目微眯，盯着她的笑意盈盈，分不清她有几分关切几分冷眼，他顺手放了她的手腕，甩了甩衣袖道：“好，本王便听你的话先回去，只是，阿矜，本王今日不论狼狈与否，总算护得你周全，还有那块暖玉之事，细思也是本王的不是……过两日本王再亲自上门邀你一聚，你莫要推辞才好。” 第一卷 重生 【065】答应本王 不给霍明珠说“不”的机会，百里宗律已转过身去，那双凤目扫过地上跪着的牛车夫，或许是心情不错，他倒也没计较，对那些已拔了剑的亲卫摆了摆手，沉声道：“算了，放过他吧。贺方，你们几个留下，护送霍小姐回去。” 连亲卫也分了霍明珠一半，可见九王爷对霍明珠的关切，贺方了然，忙道：“是！属下遵命！” 待百里宗律在谢冥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临上马车前，百里宗律转过头来，凤目含笑，只望着霍明珠：“阿矜，别忘了答应本王的，无论校场或是游园，你可以想想去哪儿。” 他一身华服贵气逼人，即便沾了异样的气息也仍旧无法掩盖他的气势，尤其是在回神凝眸时的轻勾唇角，有一种别样的魅惑味道，在场的女子多数都倾了心，即便只为那俊美无俦的面容。 “小姐，快答应啊……”素缕在一旁瞧着急死了，悄悄去扯霍明珠的衣袖。 俞彤也含笑望着她，眼中满是歆羡。 霍明珠再没端着从前那副冰冷的架子，扬起的唇角含蓄动人，尤其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似的，轻易便吐露了她的心，她微微低下头去，轻轻地颔首。 天下美人再多，从未见过此等美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更令围观的百姓们看傻了，百里宗律这才跨上了马车厢，那志得意满的神色，谁都瞧得真真切切，明了他的欢喜之深。 “这……莫不就是将军府的明珠小姐？我听说明珠小姐刚出世时，整个将军府笼罩了一层红霞，人人都以为是菩萨下凡了，再一瞧那明珠小姐的相貌，简直是只能天上有，从未地上见啊！” “可不是吗？这位小姐也是姓霍，无论离京还是回京总也能引起轰动，这不，此番明珠小姐自西北回来，路上便俘获了九王爷的心，说不定将来就能做九王妃了呢！” “那样的美人，做九王爷也不为过，女人都不能嫉妒的美貌，岂能落于凡夫俗子之手？” “……” 夸赞的言辞太多，霍明珠的耳朵都快听厌了。少时她从未察觉自己美貌，稍稍懂些事了，每一次回上京将军府，瞧见林如忆的时候，林如忆总要不遗余力地夸赞她，说她漂亮懂事，如何比过霍怀玉等等。那时，她只当是林如忆拘礼，从未真的想过自己有多好看。以至于前世稍稍长大些，明了夸赞是真的，她的确在美貌上胜人一筹，她又唏嘘不已，以为是上天的恩赐，未敢卖弄夸大。 今生，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了认知，却也并不刻意去想，她只是明白了，若是这美貌皮囊可成为她的垫脚石、成为让旁人迷惑让百里宗律无法移开双目的利器，她倒是不介意大加利用。 “快走吧，把这儿收拾收拾，下次再不好好赶车，冲撞了我们小姐，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贺方受了百里宗律的命令，正在训斥那个牛车夫，牛车夫唯唯诺诺地点头，忙不迭地收拾着地上的干牛粪：“是，是，多谢大爷小姐的恩惠！多谢！小的这就收拾！马上收拾干净！” 不知怎么的，霍明珠总觉得那牛车夫的眼神有些怪异，时不时偷偷注视着他方。她自从死过一次后，老是喜欢疑神疑鬼，将周围的人想得别有所图。但再观察观察，却发现那牛车夫也只是个被吓傻了的平常老百姓罢了。若非是无意之举，谁敢在庙会之上冲撞堂堂九王爷？ “姐姐！姐姐！” 一声接一声的清脆呼唤由远及近，霍明珠与俞彤、素缕等人回过头看去，见霍怀玉推开围观的百姓，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撕开一条口子挤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急道：“姐姐，听说九王爷正在逛庙会，他人在哪啊？！我在护国寺里找了一大圈也没能碰到他……先前还瞧见了的…” 霍怀玉跑得匆忙，脸色通红，那双大眼睛充了泪，颇有些可怜楚楚。她这相貌虽然与霍明珠相比普通了些，可到底是有血亲关系，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霍怀玉胜在单纯可爱，尤其是那晶莹剔透总是能轻易含泪的眼眸，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对她心存包容呵护？ 霍明珠笑着，继续扮演着好姐姐的样子，拉住风风火火的霍怀玉，嗔怪着笑道：“玉儿，九王爷刚走，你怎么才来？若有事，找亲卫大人也是一样。”她说着，望向了贺方。 霍怀玉一早就发现有个人站在霍明珠身旁，且就是当日她陪同九王爷逛将军府的后花园时，跟在九王爷身边的侍卫。 霍怀玉也不愿同霍明珠解释，而是笑意盈盈地走到贺方面前，既惶恐又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羞涩道：“原来是你啊？我方才还在想，一定得见着九王爷，好将这暖玉还给他啊，我不敢抢姐姐的东西的……” 说着，霍怀玉便将那块暖玉递给了贺方，等着贺方接下。 贺方犹疑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一大早九王爷才为了这块暖玉冲霍大小姐发了火，若是他莽撞地将这暖玉带回去，触了王爷的晦气，到时候可就有他的好果子吃了！这霍二小姐怎的如此不懂事，存心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亲卫大人，您……”霍怀玉见贺方迟迟不接，有点奇怪地唤道。 贺方尴尬极了，打着哈哈转过头去看霍明珠，笑道：“这……二小姐，不是我不肯帮您，实在是这玉佩太贵重，当初王爷送人的时候心意昭昭，二小姐如果想要归还，不如亲自去找王爷，贺方不敢做主。” 第一卷 重生 【066】全怪王爷 “亲自去找王爷？”霍怀玉犹疑着，咬着唇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眼神黯然，“不知王爷还愿不愿意见我呢……” 从头到尾霍明珠都不曾说一句话，对霍怀玉的欲言又止保持沉默态度，然而素缕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她那张嘴，定是有什么必须说什么的。 她早对霍明珠将那暖玉送人一事耿耿于怀，见霍怀玉这般言辞，素缕气得在霍明珠耳边嘀咕道：“小姐，你说二小姐是个什么意思？拿送给你的东西来博人情，本就是九王爷和小姐之间的私事，哪儿轮得到她来插一脚了？我说啊，二小姐本就舍不得将那暖玉还回去呢，你瞧那亲卫大人一说不行，她的手捏得多紧，我真怕二小姐一个忍不住笑出来……哼！” 听着素缕的怨气，霍明珠一个忍不住可就真要笑出来了，这些年霍怀玉有林如忆保护，里里外外地护得严实，好像藏着一块珍稀美玉似的，指望着哪天拿出来艳惊四座。 可惜啊，林如忆越是厉害，被她护着的霍怀玉便越无法与人沟通，她连基本的察言观色都还欠缺着，只会讨好家中的老太婆霍老太太。 嫁给英雄是霍怀玉的夙愿，九王爷是霍怀玉追逐的目标，又因掺杂了她霍明珠在内，霍怀玉因嫉妒而越发不可自拔了，在对待九王爷一事上，她绝不能示弱。 这会儿能与九王爷的亲卫交谈，在霍怀玉看来，是多好的机会啊，一丝一毫的可能也不放过。 那亲卫贺方被霍怀玉的问弄得十分尴尬，如果答“愿意”，他又不能替王爷做主，搞不好是杀头的罪，若是回答“不愿意”，他哪里知晓王爷的心思？也许王爷此刻欢喜霍大小姐，改明儿就倾心这二小姐了呢？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真是命苦。 贺方哈哈了两声，笑道：“二小姐，王爷吩咐送您和大小姐一同回府，其余的事，贺方不敢做主，还请二小姐见谅。” 不等霍怀玉开口答应，贺方已朝霍明珠看去，抱拳颇为恭敬道：“霍小姐，若是您同二小姐无兴致再逛庙会，贺方即刻便送您回府？您意下如何？” 素缕再扯霍明珠的袖子或是窃窃私语，霍明珠也能维持随和的笑：“我倒无所谓，只不知玉儿和表姑尽兴与否？毕竟这庙会才看了一半，便出了这些幺蛾子，着实让人意外。” 俞彤最善解人意，立马摇头道：“庙会改日再逛不迟，明珠也弄脏了衣服，不如先回去吧？” 俞彤说话时是含笑的，还同霍明珠对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可这一笑却惹恼了霍怀玉，她冷嘲热讽道：“呵，若非我同姐姐叫表姑一声长辈，怕是有不少人以为表姑是我们家的姐妹呢！不知姐姐有没有同亲卫大人介绍，亲卫大人别误会了才好！我们将军府只有两位小姐，没有第三人了！” “我……”俞彤的脸红一块白一块，尴尬得低下头去，连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霍怀玉却不管俞彤如何难堪，蹦蹦跳跳地来到霍明珠身边，挽住了霍明珠的胳膊道：“姐姐，你既然累了，我们便回去罢……反正九王爷也不在，我们呆在这，还被人色迷迷地瞧着，真想把那些人的眼睛给挖出来！” 同样的话，霍怀玉只准自己说，不准俞彤喧宾夺主，在她的眼里，俞彤只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亲戚，再如何端庄娴雅也无用。 贺方的头也低下去了，规规矩矩地站好，生怕惹恼了那口无遮拦的霍二小姐。 霍明珠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那回府便是，怀玉啊……”霍明珠说着，欲言又止。 “姐姐，你身上为什么有股臭味？” 霍怀玉一靠近霍明珠，便闻出了异味，她立刻捏住了鼻子，往旁边退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臭死了！有一股牛粪的味道……” 那赶牛车的农夫已经收拾好了干牛粪，早早地就走了，牛车慢悠悠，也跟逃命似的头也不回地狂奔。 霍怀玉来的时候未瞧见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霍明珠一身怪味不可接受，同时又觉得十分解气，美貌上她敌不过霍明珠，总要想些别的法子去分出高下，这会儿霍明珠难得这般狼狈，她如何能不抓住机会？ 霍怀玉刚想说话，便被霍明珠打断：“这全怪王爷……” “啊？”霍怀玉没料到霍明珠会这样大胆。 “若是王爷不跟着我护着我，及时救我于危急，这会儿玉儿恐怕就不只是嫌弃姐姐身上有臭味这么简单了。”霍明珠笑意盈盈，把一句话拧过来说。 第一卷 重生 【067】这茬找的 霍明珠说起百里宗律的救命之恩时，言笑晏晏，连素缕都产生了错觉，以为霍明珠忽然改了性子，已是对九王爷倾心不已了呢，更别提霍怀玉的糟心了。 本就心情不佳的霍怀玉此刻气恼不已，盯着霍明珠问道：“姐姐，你是说九王爷救了你？我方才在寺中时，你们发生了什么？为何来这庙会之上也不告诉我一声呢？反而让我四下寻找，我的脚都走痛死了！” 霍怀玉才十三岁，还稚气未脱的样子，说出的话却颇为不中听，仿佛霍明珠将那暖玉送给她，便是已经将九王爷拱手让出，无论她霍怀玉同九王爷有无结果，霍明珠都不该再与九王爷有任何瓜葛似的。 霍明珠每每怀疑自己前世是怎样的猪脑子，面对霍怀玉的骄纵，她居然也能忍，且待她至亲至爱。一个只会以自我为本的小丫头，时时处处提醒她，谁是她的，哪件事本该由她来做，但凡她动了念头，旁人便最好干看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要动。 呵，谁给她这么大的嚣张劲儿？！前世是她愚蠢，是她以为自己做成了最称职的姐姐，可是结果呢，落得了什么样的下场？ 今生今世，只要有她霍明珠在，从此以后，霍怀玉这个嚣张劲儿可要好好治治了，她会让霍怀玉从头到尾地明白……这个家、这一世是谁说了算！ “玉儿，这些事回去再同你说吧，咱们两姐妹没大没小吵吵闹闹就算了，你瞧，九王爷的亲卫大人都等着急了，说不定九王爷也正等着亲卫大人回去复命呢，你这般不依不饶的，总不大好。”霍明珠的语气温和之极，还在扮着好人，反正她不需要霍怀玉喜欢，她只需要在贺方的面前做足戏，以此证明自己受了九王爷的恩惠，且对九王爷感激不已。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霍小姐，这是王爷的吩咐，贺方定当照办，不敢邀功。”贺方倒是不懂什么姐妹纠葛，只管撇清干系，连连摆手道。 霍明珠也不管霍怀玉是生气还是不爽，无视霍怀玉绷着的脸，拽着她的手就朝马车的方向走去：“玉儿，跟姐姐回去吧，这儿人多眼杂，我们三个姑娘家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再迟点儿，该有人说闲话了。” 霍怀玉任性归任性，可在重大事情的决策上面却没有自己的主见，多数时候是由林如忆做主，便或多或少养成了骄纵却又随波逐流的个性。因此，霍怀玉没有能力对付霍明珠，她生气，又不能在贺方面前发作，她就想回去同母亲林如忆商量，好挫一挫霍明珠的锐气。 所以，也不要霍明珠牵着，霍怀玉身子一扭，便挣脱了霍明珠的束缚，率先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不悦道：“我不用姐姐牵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走吧，瓷儿，回府！” 见霍怀玉脸色难看，她的贴身侍女瓷儿忙跟上去，压低声音劝道：“小姐，你可收收你这坏脾气吧，好歹有外人在，你要忍着点儿，回去有什么不如意，再告诉夫人和将军，还有老太太，他们谁都会先心疼你的。你犯不着在这里怄气啊！” “我要他们心疼做什么？！”霍怀玉气不打一处来，一点好脸色都没了，全然一副冰冷面孔。她的人已经爬上了马车，却用手撩起帘子，对紧随其后的霍明珠道：“姐姐，这马车不宽敞，不如你让表姑坐轿子吧，长辈嘛，总要比我们这些不懂事的闺阁女儿身份尊贵些，坐轿子也无可厚非，你说呢表姑？” 这茬找的，简单直白，直刺俞彤。那双杏眼瞅着俞彤，大有挑衅的意味。 霍怀玉治不了霍明珠，因为霍明珠是她的姐姐，外祖母和舅舅哪个都宝贝似的宠着，霍怀玉虽有心暂时却无力反抗，唯有那穷亲戚家的表姑、父亲的表妹好欺负，她为何不把气撒在可以撒的地方上？她即便将俞彤推下河，也自有人来替她收拾残局。 这会儿，霍怀玉给俞彤戴高帽，俞彤若是摘掉便是对她的羞辱，若是接受，也同样好过不到哪儿去，霍怀玉保持着撩起轿帘的姿势，笑看着俞彤的反应。 霍明珠的心冷硬如冰，不会因为俞彤被侮辱便义愤填膺，她在等，等着俞彤的爆发，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尤其是到了俞彤的待嫁之龄，更是彻底懂了人情冷暖。 霍明珠怒其不争似的看了一眼俞彤，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那双黑宝石般明亮的眸子深不见底。 俞彤的眼睛始终低垂着，不一会儿抬起头来，在与霍怀玉的目光对上时，她倒是镇定自若，笑道：“无论如何，能回去便是幸事，多谢玉姑娘为我考虑。” 第一卷 重生 【068】出谋划策 “我从青城来，本就比不得玉姑娘和明珠，能得你们惦记，已是足够欢喜了。”俞彤已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最低，看起来似乎全然不在意霍怀玉的挑衅和戏谑。 “哼！”霍怀玉对俞彤的好脾气不满极了，狠狠一摔帘子，钻进车厢里去。 霍明珠行至俞彤跟前，牵了她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表姑，你莫放在心上，怀玉这个臭脾气，我回去定是要禀明母亲让她改了的，否则日后可要吃大亏。自家人面前说说就算了，听了便忘了，哪能当着外人也这般不客气，唉，劝也劝不听。” 这番言辞的确很符合姐姐的立场，听起来全是嗔怪，可俞彤却眉头一皱，更是将霍怀玉方才的猖狂嘴脸又想了一遍，心里的怒意眼看着要转到面上来，她强压下去忍着，轻轻地一笑，再不多言，上了华丽的马车旁朴素的轿子。 霍明珠将一切看在眼里，连俞彤的手紧握成拳都瞧得清清楚楚，若是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还能无动于衷，那这位表姑母可真是无用了。她不教俞彤去恨，也未让她去动手，只是提醒俞彤别忘罢了。 一直到霍明珠也上了马车，贺方才转过头来，他是行伍出身，虽然做了百里宗律的亲卫，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还是没什么力气，等风波平息，他才好履行百里宗律吩咐的，将霍明珠同霍怀玉二人平安送回将军府。 “走吧！”素缕一开口，马车夫才挥了鞭子。 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赶路，将庙会的热闹都抛在了脑后，却不知繁闹的庙会中央，那些花花绿绿赶庙会的人群当中，有人正观察着方才那一阵喧嚣。 “太子爷，您别生气，这回奴才没完成您的旨意，下一回准成！恩，准闹得九王爷同明珠小姐掰掉，闹得明珠小姐瞧见九王爷就绕道走，从此再也不来往过密了！” 茶楼雅间，见太子百里景麒呆坐在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霍明珠一行人，恨不得给那阵仗戳出几个窟窿来，将小太监曹安给吓着了，又是跪，又是求。 然而，太子也不知听见他的哀求没有，一直无动于衷，眼眸仍旧直视前方，曹安给冯祎丢去了无数眼神，奈何冯祎是木头人，也饶有兴趣地陪太子盯着霍明珠的马车，好像能从中找到什么宝物似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曹安爬起来就给了冯祎一下子，打得冯祎一激灵就要拔剑，见是曹安在跟前，气不过地压低声音问道：“干什么啊你！” 曹安撞了撞他的胳膊，朝太子爷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瞧，太子爷准是气糊涂了，明珠小姐那马车都走远了，人早就不见踪影，还盯着瞧，累不累，酸不酸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冯祎一把推开曹安的手，很嫌弃地用手掸了掸衣角，“太子爷乐意看，你一个奴才，哪管那么多杂事？” 曹安怒不可遏地指着他：“所以说，你们这些有根的侍卫就是忘本，小安子我自八岁没了命根子，便一直在太子爷身边伺候，天下除了太子爷谁也不重要！若太子爷不高兴了，奴才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冯祎！” 冯祎被他这番表忠心的话给噎住了，冲曹安鄙夷地一哼，又怕太子爷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便也跟着表忠心道：“我做不到向小曹公公这般自幼伺候殿下，但我冯祎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啊！自从来了太子身边，一切只听太子殿下吩咐，若是太子有令，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冯祎也会去完成！” 曹安等的就是冯祎这句话呢，他欣喜地握住了冯祎的手，拖到太子百里景麒身边，笑着弯下腰，在太子耳边小声提议道：“殿下，奴才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对付九王爷……” 太子原本无动于衷，听到曹安这话立刻转过头来。 “不，不是对付……”曹安以为自己说得太严重了，忙改口道：“不是，奴才的意思是，已想到法子从九王爷那儿将明珠小姐抢过来了！并没有要挑拨殿下同王爷的叔侄情分，嘿嘿。”冯祎解释道。 “如何抢？”太子的关注点从来与人不同，他一听似乎来了精神，认真地问道：“你且说说看。” 曹安的胆子大了不少，神神秘秘地覆在了太子耳边，贱兮兮地笑道：“就几个字……将九王爷的名声弄坏！” “怎么说？”冯祎挑眉，唇角甚至抽搐了一下。 曹安继续道：“殿下，倘若大名鼎鼎的九王爷卸下了英雄的名号，坏到让明珠小姐接受不了，那么，明珠小姐自然就会……嗯？移情别恋了嘛，嘿嘿！这件事，可以交给冯祎去办，保证能办好！” 在太子同冯祎的异样目光中，曹安拍了拍冯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怕，冯侍卫，你这么多年的武功不是白练的，何况只是弄坏九王爷的名声，逮住了左右不过挨几十板子，肯定要不了你的命……” 第一卷 重生 【069】凭什么让 冯祎的脸都黑了，什么叫左右不过挨几十下板子？这曹安就会出馊主意！冯祎可不愿曹安拿自己消遣，不屑道：“殿下还未发话呢，你这么损的招子，即便做成了也……” “具体如何行事？” 太子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将冯祎接下来对曹安的骂都打断，通通都吞下了肚子。 曹安眯着双小眼睛，继续贱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忘了？前几日太后娘娘说，九王爷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未曾立妃，与长公主商量要设个群芳宴，到时候为九王爷选妃。恩，恐怕也有为殿下您选妃的意思呢！到时候来的千金小姐众多，明珠小姐也定是要去的。届时只需略施小计，让明珠小姐瞧见不该瞧见的，再辅之以旁的手段，任是明珠小姐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随王爷走，怕也走不了了。” “殿下，您若是觉得可行，咱们便先定下，再好好地去想些旁的法子，一次不成，总有下次。对了，还有句俗话说得好啊，烈女怕缠郎，太子殿下您光这样闷头坐着、背后玩阴的可不行啊！现在的小姐主子们都喜欢甜言蜜语，瞧瞧九王爷，人家明珠小姐来上个香，九王爷都派人早早地去将军府接着，接不着又往护国寺堵人，这一次堵两次堵的，堵着堵着就成习惯了，明珠小姐还不成了九王爷的囊中之物？您也得学学，跟着明珠小姐后面哄，哄多了，说话多了，还有什么不相熟的？就算今朝不熟，这日日相见、时时惦记，还愁明珠小姐不倾心？”曹安瞬间化身经验丰富的高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系列他所瞧见的道理。 见太子听得入神，仿佛已然赞同曹安的歪点子，冯祎好奇地看着曹安下身，怀疑地问道：“曹公公不会是……没清干净吧？这些秘闻哪儿学来的？” “去你的！”曹安将身子一扭，那变了声的嗓音尖细，手指还翘起了兰花，有些恼羞成怒。 冯祎大笑，俯首问安坐的太子爷：“殿下，您可别听曹安这小子胡说，您这样高贵的身份，多少千金小姐盼着嫁入东宫，为了个女人同九王爷翻脸，大可不必啊。” “翻什么脸？！”曹安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咱们太子爷当初遇到明珠小姐时，才多大啊，顶多不过七八岁，就算论起先来后到，也是咱们太子爷先来的！九王爷还是长辈呢，难道就不能让一让太子爷吗？凭什么是太子爷让？” “你也说了是七八岁了，七八岁那叫什么？谁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啊！”冯祎不依不饶。 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太子爷总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量上足足高了曹安一个头，他赏罚分明地望着曹安道：“曹安，虽然你老是出馊主意，可这次的馊主意，孤想让你试试看。照你说的去布置罢，游园会那天孤想看到成果。” 听罢太子的话，冯祎的眼珠子都快吓掉出来了，太子爷看样子真是欢喜霍家大小姐欢喜到了极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她身上了，什么家国朝政亲叔叔亲侄儿的，通通都抛诸脑后了。 “是！曹安遵旨！”曹安立马跪下，服服帖帖地领了太子殿下的口谕，那贱兮兮的笑，看得冯祎真想给他抠掉。 “回宫吧，孤有些累了。”太子得了曹安的坏主意，不知是心里开怀了些，还是今日玩阴的操劳过多，竟说要去休息，并不打算在此久待，那些庙会的热闹，是从未入他的眼的。 茶楼里虽说热闹，好歹也有雅间隔座，稍稍安静些，利于彼此交谈密谋这些不上台面的事。 整个街上正在进行庙会，佛诞日一年不过一次盛会，百姓们自是不能放过这时机，混杂在其中的司徒兄妹二人险些被人撞倒。 这惊慌失措和推推搡搡更加剧了司徒悦儿眼神中的怨恨，她气得要命，对一旁的兄长司徒天南道：“哥，我不管！原本我才是上京第一美人，那个霍明珠一回来凑热闹，谁都不肯再来瞧我了！甚至今日还有人指着我和她说三道四，我听见他们在嘲笑我，说我在她的面前不过是沙子对珍珠，永远都比不上！可我哪里比不上她了？！为什么九王爷对她那般好？！” 第一卷 重生 【070】太子身份 “悦儿，你如今这般恼羞成怒，便是比不上那位明珠小姐了。”司徒天南是书呆子，对待九王爷这些皇亲国戚倒还恭敬些，可对自己的妹妹，司徒天南就没了什么忌讳，一句话说得司徒悦儿一噎，待反应过来，气得跺脚，拿那双水嫩嫩的眼眸去瞪他：“你到底是不是我大哥啊？居然帮着那个谁来气我！若是换做是大哥你，你会不生气吗？就好比……” 司徒悦儿努力想着比方，终于想出来，高声道：“就好比大哥你生来稳坐学堂功课第一好的人，对夫子的难题解答自如，若是如今出现了一位名声在你之上，夺去了你所有荣耀和名声的人，你会不生气吗？！我才不信！事情不到谁的头上，都不会感同身受的！” 一番话说得司徒天南有些哑然，这骄纵任性的小丫头倒是有几分道理，他见司徒悦儿快要被气哭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转过头来，耐心地哄道：“好了，大哥明白你的心情，可这明珠小姐艳绝大雍是事实，哪个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天姿国色，连瞧一眼都觉得今生值透了。然而，天生的有些事比不过，那就要承认。” 见司徒悦儿还是有些不顺从，甚至还撅着嘴生气，司徒天南笑道：“还有悦儿你方才提的问题，倘若有一日我的身边出现了那样一位惊采绝艳的人物，能时时处处压制于我，那么，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坐井观天久了，以为自己最大，可外面的世界谁知道呢？强中自有强中手，等今科开考，我便能知晓天外有天了。” 说着，又唏嘘起他自己来，司徒悦儿哼道：“大哥就会危言耸听，这必是因为今科开考在即，大哥担忧了。但我和大哥不同，所有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才不会让！我就要比她美、比她讨人喜欢！” “……”司徒天南彻底没话说了，这劝人的事真是想不开才会去做，男人的嫉妒有时候源自女人，可女人之间的嫉妒，却似乎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那将军府的明珠小姐什么都没做，已是招了无数人怨憎。 “你打算怎么做？”既然劝不了，司徒天南便改口去问司徒悦儿的打算，这种蓄意爆发的愤怒，很容易冲动做傻事。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司徒悦儿呼声高昂，白了司徒天南一眼：“我就知道大哥要问来问去，烦死了！又不肯帮我，就知道看我的笑话！刚才在护国寺，好不容易同九王爷在一起，你却连九王爷都留不住，让他去找那个女人了，丢下我们俩跟个傻子似的乱窜……那霍明珠跟那个少年公子走了，为什么转而又同九王爷在一处？真是不检点！” 司徒天南听完，吓坏了，忙伸手去捂司徒悦儿的嘴，左右张望道：“悦儿，别胡说！你可知道那位公子是谁？” 司徒悦儿被司徒天南捂得说不出话来，呜呜了半天，好不容易挣脱开来，气急问道：“是谁啊？难道他还能比九王爷更金贵不成！我连九王爷都见过了，有什么能吓唬我的！” 司徒天南恨铁不成钢地蹙紧了眉头，拽着司徒悦儿到了略偏僻处，急道：“妹妹！你怎的如此大胆？那位公子是当今天佑皇帝的太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你简直大逆不道！” 司徒悦儿睁大了眼睛，水嫩嫩的双眸瞪得圆圆的，简直不敢相信：“当朝太子殿下？！居然是那副不起眼的模样？有九王爷在，谁能注意到他？我的佛祖啊！” 满街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嘈杂之声，司徒悦儿的大叫又引来司徒天南的训斥：“快住口！这种话再不准胡说！你可知那位太子爷是什么来头？” “什……什么来头？”司徒悦儿见大哥难得这样紧张，也不由地吞吞吐吐了起来。 “当今朝廷，风头最劲的当属骆国公，骆国公的亲妹是当朝皇太后，也就是天佑皇帝的生母。当年天佑皇帝大婚，为求亲上加亲，皇太后将自己的亲侄女迎入宫中立为皇后。然而，皇后身子不好，早早便去了，一生只得一儿一女，便是太子同无忧公主。皇太后怜悯太子年幼丧母，便同天佑皇帝商量，立下诏书，除非生死阻隔，否则不得废太子……”司徒天南娓娓道来。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无论怎样放肆，只要他活着一天，便是将来的皇帝？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司徒悦儿圆睁的眼睛始终都没能放松下来。 “正是！”司徒天南见她终于懂了，点了点头。 “那太子殿下是九王爷的……”司徒悦儿还是被绕得有些糊涂。 司徒天南为她解惑道：“太后老人家一辈子也只得两儿一女，天佑皇帝、九王爷同安乐长公主。” “太子殿下是九王爷的亲侄儿？”司徒悦儿总算明白过来，“那位已故的贤德皇后也是九王爷的表姐？” “正是。”司徒天南点头，“即便你再崇拜九王爷，也不可对太子殿下有一丝轻慢，说到底，将来九王爷也只是臣，而太子殿下是君。君臣有别，你当更知礼些，万不可任性鲁莽，犯下大错。” 司徒悦儿似懂非懂，眨了眨眼，想什么便说了什么，对她大哥道：“如果如大哥所言，那方才在护国寺里的事便可解释了，那个霍明珠看起来是没什么脾气，也良善得很，可骨子里也许黑着呢，知晓九王爷再厉害也比不过太子殿下，这才换了人来殷勤吧？” 第一卷 重生 【071】同病相怜 司徒天南拧眉，他生得高大英俊，也算是人中龙凤，可方才在瞧见那位明珠小姐时，也觉不敢直视太久，以免有轻薄美人之意。听见司徒悦儿这般猜想，司徒天南也不甚确定，只得道：“悦儿，明珠小姐作何感想，大哥不知，但你如今事事将她往阴险了想，她许是有些冤枉呢。我们统共也不曾见她两面，也未曾瞧见她对太子殷勤，等时日一久，才能下定论。” “大哥，你真是榆木脑袋！跟你说不清楚！哄我一下会死吗！”司徒悦儿一甩衣袖，不想再跟他解释，撅起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轿子冲去，“我要回家了！我跟娘说去！” “唉，悦儿……”司徒天南唤她，她却不回头，他叹了口气，深感女子的可怕，这般爱使小性子，将来嫁了人，恐怕也要闹得鸡犬不宁。 …… 且说霍明珠同霍怀玉同乘一马车回将军府，车厢内，霍怀玉的脸色异常难看，靠在车壁上生闷气。 霍明珠怎会不知她在气什么？可若是以她自己的想法，她是定不会向霍怀玉解释的。然而，这会儿她闲得慌，也有心让霍怀玉更恼怒，便轻轻责备道：“玉儿，你方才对表姑所说的那番话有些过了，人家毕竟是长辈，又是客人，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不提俞彤还好，一提俞彤，霍怀玉便找到了可以撒气的地方，转过头来不依不饶道：“姐姐！你还真是惯做好人，才回来没几日，便一颗心都偏向了表姑了！老太太知道又如何？老太太是我的祖母，她最疼我了！会因为一个外人生我的气吗！姐姐你真是糊涂！” 霍怀玉气急了，声音吼得很大，所有的轿夫和丫头们都听见了，霍明珠透过车帘无意似的望了眼那顶轿子，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是一白：“玉儿，姐姐也是为你好……” 霍怀玉最烦看到霍明珠这种好人嘴脸，她的骄纵脾气上来，谁的话都不肯听，哼道：“姐姐若真是为我好，从此以后便只管随我去呢，我才不怕得罪了谁，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痛快，为什么要迁就着一个外人？！” “玉儿……”霍明珠还想挽回，霍怀玉已经铁了心，抬手一挡，眉目嚣张：“姐姐真疼我的话，今日在护国寺中便不会撇下我去找九王爷了。姐姐明知我对九王爷心存崇敬，却不肯让我同九王爷说上话，连九王爷的背影也未瞧见！这块暖玉，我不要也罢！我拿了它，姐姐怕是心疼极了吧！” 说着，霍怀玉就将腰间的暖玉解开，朝霍明珠怀里摔去，这口吻哪里还是什么撒娇耍赖，分明就是撒泼了。 霍明珠手握那块暖玉，一会儿手心便开始发热，她想起百里宗律在护国寺内的解释，说这暖玉是世上珍宝，可治寒毒之身，因知晓其功效才送于她，绝无美玉赠佳人之意，更不因附会到是送给霍怀玉的礼物。 虽然霍明珠已不信百里宗律的鬼话，可想起这番解释，倒还颇觉畅快。霍怀玉这个小贱人倒还自得得很，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竟以为人人都该让着她讨好她。若非要陷她于不义，她霍明珠怎会将这暖玉给她？ 砸碎了，一片片吞下去，也不会给个小贱人！ “玉儿，姐姐发誓，从未这般想过。你已是瞧见早晨是九王爷将我带走，我尚且无法掌控自己，如何能左右九王爷呢？我没有主动找过九王爷……”霍明珠低着头，手中攥着那块暖玉，很是难过地解释道。 “姐姐的意思是，九王爷倾心姐姐，所以以暖玉相赠？姐姐是天姿国色世上无双，所以即便不主动去找九王爷，也能让九王爷巴巴地贴上来找姐姐，还亲自派人送姐姐回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霍怀玉的气已到达顶点，那些嫉妒和不满一齐爆发，越想像九王爷对霍明珠的殷勤，便越想起九王爷瞧见她佩戴着暖玉时的可怕眼神。 “我算是弄明白了，姐姐那般好心地将暖玉送给我，是想看看九王爷怎么治我的夺玉之罪吧？”霍怀玉冷笑，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全然一片狰狞。 “玉儿，你怎么……”霍明珠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双秋水瞳眸已含了泪光。 这时，马车外头传来素缕的声音：“小姐，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已缓缓停了下来。 霍怀玉瞥了眼霍明珠，见她手握着那块暖玉，沉痛地注视着她，她也不愿低头，便大力掀开帘子，在丫头瓷儿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霍明珠在帘子放下时轻轻一笑，待素缕来搀扶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大惊道：“小姐，你怎么了？怎的这般冷？” 霍明珠走下马车，恰好俞彤也下了轿子，两人相视一眼，霍明珠眼底泪光莹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俞彤也回之以相似的苦笑。 若说此前的霍明珠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所有人眼底装着好人，这一回霍怀玉的大发脾气可就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第一重要的，不是丫头小厮们如何看待霍怀玉的骄纵，而是让俞彤瞧见，她霍明珠在这个家里头是何等没有地位，连年幼的妹妹也可对她质问大吼，她与俞彤这个寄人篱下的外人相比，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表姑，玉儿不懂事，说了些重话，都是年少口无遮拦的缘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霍明珠还要帮着霍怀玉解释。 俞彤对霍怀玉的怨恨自此不会撒在霍明珠的身上，她反牵起了霍明珠另一只冰冷的手，叹了口气道：“明珠，多亏了有你在。” 霍明珠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霍怀玉说她的不是，责备俞彤的千般不好，她也只能假装咽下了肚子，将眼中的泪眨去，微笑隐忍着提议道：“表姑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老太太说等你回去给她讲讲庙会上的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俞彤点点头。 两人携手入了孝慈轩，霍老太太正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丫头们在为她捏着身子，见她们进来，一旁的刘嬷嬷轻声道：“老太太，俞小姐同明珠姑娘来了。” 霍老太太睁开眼，瞧见霍明珠那张脸，她本能地不喜，便将目光移到了俞彤脸上，身子稍稍起了些，老态的声音道：“回来了？” “是，姑母。”俞彤一笑，与霍明珠对视一眼，松开手走到霍老夫人跟前道：“姑母，我替您在佛祖跟前求了只平安符，保佑您福寿康宁。” 霍老夫人已是瞧见了俞彤手中大红色的平安符，脸色稍稍和缓，微微笑道：“还是我的亲侄女儿知道疼人。对了，玉儿呢？”她看了眼霍明珠身后：“玉儿不是也同你们一起去了吗？怎的不见她？” 俞彤听罢，面色一僵，尴尬地笑道：“玉姑娘……老太太，我惹了玉姑娘生气，她一回来便回了琢玉阁……” 霍明珠听着，心底暗叹，这俞彤倒是块好料子，能琢能磨，她想要什么，俞彤便给她什么，再不需要费力提醒。 第一卷 重生 【072】生辰八字 “哦？你同玉儿怎会起了矛盾？”霍老太太说这话时，目光却扫向了霍明珠：“玉儿年纪小，你又是客，她不知晓让让你就算了，旁人怎的也不提醒提醒，多大的人了，在这家里头半点用处也没有。” 没有指名道姓，可说的就是霍明珠，可见霍老太太对她的成见有多深。霍明珠一丝不怒，也未肯放任自己的心去辩驳，只是更低了头，看起来似乎不敢答话。 素缕在一旁瞧着都快气炸了，她家小姐从回上京那天起，便一直遭受老太太的冷嘲热讽，相比于林老夫人的宽厚来说，老太太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根本是存心找茬，这让素缕怎么忍？ “不是的，老太太，您误会了，是我的错，与明珠无关，她夹在我同玉姑娘之间，也被气得掉了眼泪……说句可能让姑母您生气的话，我……想回青城去了。”俞彤面露尴尬地笑道，“虽有姑母您疼爱，可我在这儿呆久了总也不合适，主子不是主子，丫头不是丫头，玉姑娘说得对，我什么也都不是呢，兴许还会让姑母你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惹了您烦心。” “你要回青城去？”霍老太太再听不到别的，就抓住了这一句。 俞彤点头，不吭声。 霍老太太盯着她瞧了许久，见她的面色不像在撒谎，且不至于同霍明珠一起去诬陷霍怀玉，她叹了口气道：“唉，彤儿，我老太婆只有你父亲一个弟弟，这些年我乐得自在了，在这上京城享清福，却没能照顾好你父亲和俞家，如今瞧着俞家门庭冷落大不如前，我老太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才答应了你父亲母亲留你在上京，也是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的意思，你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你让姑母心里头怎么安稳？快别提要走！” 俞彤仍旧低着头不说话，霍老太太拉着她在身边的贵妃榻上坐下，摸着她的脸，道：“我的儿，你莫要同玉儿那小丫头计较，她才多大，又自幼被你表兄表嫂和你姑母我宠着，从来都是小姐脾气，等她改明儿来了，姑母替你说说她！再别生气了，我的儿。” 无论是孙女或是侄女儿，似乎都曾被老太太抱在怀里哄过，独霍明珠对这种感觉陌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而有些人的偏见源自于他们可笑的愚昧和残忍，霍明珠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望着霍老太太做着这副慈爱的模样。 经由老太太亲自来哄，俞彤再大的怨气也都慢慢压下去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便破涕为笑道：“多谢姑母疼爱，我也是舍不得离开姑母的，再说，同明珠也分外聊得来，好不容易寻得个同龄的姑娘，也着实舍不得走。” “不舍得走就别走了，此事暂且揭过，再别提了。你在这儿能寻得个玩伴也是好的，只怕有人带坏了你……”霍老夫人又开始指桑骂槐，整个“孝慈轩”的下人们都听见了，霍老太太自然也不好明目张胆，提了一句便岔开：“今日不是去了庙会吗？难为你还记得我老太婆，比亲孙女还要亲。可有瞧见什么新鲜事？跟姑母说说吧，我这身子骨太硬，竟也不能出门了。” “老太太，您可别担心，有明珠在，我才得以好生地游览了护国寺同庙会。这上京的热闹的确非青城可比，我几乎看花了眼，走在路上，瞧见那街面上的小姐公子个个美貌风姿绰约，若是青城的老百姓看到，还以为自己误入了画里头呢！好些东西，是我在青城时瞧都不曾瞧过的。”俞彤对着霍老太太侃侃而谈，从她眼里瞧见的整个上京分外不同，听得霍老太太时而大笑时而感概。 末了，提起了护国寺内求的签，霍老太太问道：“我的儿，旁人都去求了姻缘签，你怎的不去？” 霍明珠被冷落在一旁许久，总算等到了这句问，她的眼眸低垂，直直地望着地上，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俞彤面色含羞道：“我也去求了……” “哦？签文怎么说？”霍老太太十分感兴趣，“这签虽然不能全信，也算是有了指向，你且说来听听。” 俞彤沉吟着，道：“那签上写着，‘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霍老太太听罢，不解：“这是何意？” 俞彤摇摇头：“我也不知，当时去解签时，那先生为我卜了一卦，说是我的有缘人非平庸之辈，家族富贵逼人，高堂长寿慈爱，若是我嫁了他，一年内必得贵子，满堂和乐，说我是旺夫之相，多子多孙的。” 霍老太太竟哈哈笑了，并不以为意：“那解签的先生倒是会投机取巧，全捡了好话来说，唉，都是伎俩啊！你一个小丫头，提起多子多孙也不害臊，哈哈！” “不是的，老太太！”俞彤红着脸道，“我也说那人胡说，存心哄我玩呢，然后那先生却算出了我未来夫君的生辰八字，说是照着这八字去找，若是不灵，便去砸了他的算命摊子，若是准了，让我他日嫁了如意郎君别忘了他的赏钱。” “什么八字？”霍老太太有了兴趣。 俞彤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签文纸来，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霍老太太眯着眼瞧了瞧，忽然就怔住了。 “怎么了？姑母？”俞彤满脸无辜地问道，一头雾水。 霍老太太抬起头来望着俞彤，眉宇间有些异样，倒是一旁的刘嬷嬷反应过来，惊奇道：“甲午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老太太，这……这不是将军的八字吗？将军是我看着出生的，定不会错，俞小姐，莫不是那算命的先生在胡说八道？” “这……这是表兄的八字？！”俞彤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地从贵妃榻上起来，面对着霍老太太的眼神，她忙解释道：“不！不是的！姑母，我没有……不是……那个先生给我的这个签文，我并不知晓……” 越解释，越混乱，俞彤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哭出来：“姑母，不是我故意设的签文，也不是故意来攀附将军府，如果姑母以为是我恬不知耻地做了手脚，那……那俞彤只得以死来证明清白！” 俞彤说着，羞愤地跑开，朝屋内的一方柱子撞去。 “表姑母！” 布置了这么久，霍明珠的戏份总算来了，她眼疾手快地冲上去一把将俞彤抱住，阻止了她的自尽，面朝着霍老太太，解释道：“老太太，我可以作证，当时求姻缘签时，我也在场，素缕也在，还有九王爷……表姑母断不会撒谎，我亲眼瞧着那竹签从签筒里跳出来，怎会有假？” 无论霍老太太表不表态，霍明珠已是做好了准备，抱着还在挣扎哭泣的俞彤道：“表姑，你别冲动，若是你出了事，让老太太怎么办？我并不知你的签文是什么，但听你方才一说，那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是当年陆绍翁有感于他和表妹唐婉的旧情所作。唐婉本为陆绍翁的妻，后二人的婚姻遭挑拨，不得已分开，这首《钗头凤》成为传世之作。我虽是晚辈，又是父亲的女儿，不敢乱说什么，可这签文里大有文章，解的就是表兄妹之情也说不定……” 第一卷 重生 【073】没脸见人 “什么表兄妹之情？！”霍老太太听不得霍明珠说话，只要是霍明珠的言辞，她都要反对，俞彤未惹恼她，反倒是这一句解释惹得霍老太太发了毛：“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叫你母亲听见，你表姑母还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霍明珠早料到霍老太太有此反应，她仍旧抱着俞彤不放手，泪盈于睫地解释道：“明珠知晓老太太素来不喜明珠，无论明珠说什么都是错，但这次的事情事关表姑的清白，老太太若不相信表姑，她便要去寻死了！假如表姑一早知晓父亲的八字，但凡是个聪明的姑娘，又怎会在这种场合下道出来？表姑这是将老太太当成母亲看，才会将所有和盘托出……” 霍明珠明显感觉到俞彤在她怀里一僵，她知晓有了效果，便继续道：“老太太既然觉得签文荒唐、卜算出的八字同父亲一致，便将这事忘了吧。反正父亲母亲都不在这儿，整个孝慈轩也不过这些人听见，只要老太太下了命令，断不会有人敢将听见的走漏出去的。” 霍老太太其实也是被弄得下不来台面，这签文是真是假她不清楚，她的儿子霍正德原配已死，续弦的夫人也是平阳侯府林家的小姐。 碍于平阳侯府的势力，即便一直不曾抱上孙子，她也只得忍气吞声，加上林如忆这些年将她伺候得服服帖帖，整个将军府无人敢提及为将军纳妾一事。 不提及，不代表没有想过。 霍老太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这个心愿，竟随着一张荒唐的签文重新破出了水面，成了她的心魔所在。 “老太太，若是你不相信我，便放我回青城去吧，我自此后，再不敢踏入将军府半步，再不敢见您一面了！”俞彤总算缓了过来，泪铺了满脸，如泣如诉地哭道。 霍老太太还在想着心事，面色不大好看，她听见俞彤说要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作祟，忙呵斥道：“说的什么话！方才我已是同你说了，再不准说要走！就为了一点术士江湖郎中的荒唐话，就要跟你姑母永生不见了？你这丫头也真是糊涂！” 听语气，霍老太太似乎并不那么生气，霍明珠拍着俞彤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表姑，别放在心上，老太太没有怪你。” 俞彤忽然扑在霍明珠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这会儿是真的心存感激：“姑娘，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已死过一次了，今日这事，真让我没有脸见人。” “好了，好了，表姑……” “什么事那么严重，至于没脸见人啊？” 霍明珠正在安慰着俞彤，忽然听屏风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低低沉沉的。 俞彤吓傻了：“表……表兄来了！” 整个孝慈轩的人都怔住了，谁也料不到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俞彤也不知晓霍正德听去了多少，再也无地自容，连霍明珠的安抚也不起作用了，反身朝外跑去，恰好擦过了霍正德的身旁，险些撞上了他的身子。 “这是怎么了？”霍正德一头雾水地望着俞彤跑远的影子和脸上隐约的泪痕。 霍明珠没想到霍正德在这个时候来，她的眼神一闪，也不打算在这儿久待，忙对霍老夫人道：“老太太，我去看看表姑怎么样了，我怕她有事……” 霍老太太难得没有骂她，点点头，又对那些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压低声音道：“你们都出去，不准胡说！” 霍明珠同素缕先转身，对着进来的霍正德行了个礼：“父亲。” 霍正德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点头应了，又问道：“明珠，今日一早，九王爷派人来将军府接你，却扑了个空。若是你一早知晓九王爷要来，怎的不对为父说？让九王爷白跑了好些路，可曾致歉？” 霍正德永远都是这样，怕那些权贵受了委屈，恨不得跪在地上让他们踩着玩。若是他一早知晓百里宗律会来接她，恐怕早就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送给百里宗律取乐了吧？ 霍明珠心底有再多的恨，面上也不动声色地应道：“父亲，明珠并不知九王爷会来府中相迎，在护国寺巧遇时，已是表明了歉意，九王爷并未责怪。” 霍正德这才放心：“嗯。他日再遇九王爷，定要恭敬，不可怠慢。” “明珠知晓。”霍明珠温声细语地应了，甚是乖巧。 霍正德满意了，这才折身朝里走，霍明珠回头望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嘲讽—— 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藏得住的秘密，霍正德同林如忆苟且的秘密十几年后也被她所知晓，俞彤的那一支签文怎会瞒得过去？这将军府内的鸡犬不宁，暂且就从那签文开始吧！ “母亲，彤表妹是怎么了？我见她哭得伤心，又说什么没脸见人，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霍正德一入孝慈轩，瞧见霍老太太，便问道。 那些下人都听从霍老太太的命令出去了，整个屋子里也就刘嬷嬷在一旁伺候着。听见霍正德的问，刘嬷嬷的眼神很不自在地瞥开了，端了丫头送来的茶，放在了霍正德的手边。 霍老太太也没从那签文中回过味来，眉宇间也是有些不自然，低垂着眼睛，笑道：“你一贯待人接物冷冰冰的，倒是对这个表妹还有些关切，难得啊。” 霍正德喝了一口茶，叹气道：“母亲说的什么话，少时在青城，舅舅待我极好，闯了祸也每每替我遮掩。即便我今日做了将军，也是不能忘本的。这彤儿表妹年纪小，又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母亲可要好生照顾。” 越是听霍正德说起照顾俞彤的话来，霍老太太越是忘不掉那签文，心中有感，叹了口气道：“唉，若是你再年轻几岁，我们全家还在青城，倒是可以来个亲上加亲，可如今……唉，都是命啊……” 霍正德笑了：“母亲，您又开玩笑了，彤儿表妹比我年纪小太多，同明珠一般大，此番她随舅舅舅母上京，我也是第一次瞧见她。” “即便是彤儿与你年纪相差不多，你如今这身份，又怎么娶得了她？”霍老太太被戳中了痛处，开始了唠叨：“若不是你那个媳妇厉害，我何尝不想为你纳妾？我们霍家再有权有势又如何？你只得两个丫头，将来都是要嫁人的，都要跟着别人家姓，你百年之后无人养老送终，娘我死也无法瞑目啊！唉！” 霍正德不知霍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他从一开始就并未往纳妾上去想，见老母亲面色不好，忙丢下手中茶盏，上前去道：“母亲，您好端端的，在想什么？这些事，不是一早就商定好了吗？我同如忆……也在……” “她那个身子！若是能生儿子，为何已过了十几年，还是怀不上？！”霍老太太被惹恼了，话也管不着嘴，一股脑儿都发泄了出来：“若是你不娶平阳侯府的小姐，也不至于带累得我霍家如今这般门丁凋零，你的官是越做越大，却不知那些亲戚怎么笑话你的，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你再位高权重，有何用？！” 第一卷 重生 【074】注定姻缘 被霍老太太这么一吼，霍正德有些不解：“母亲，您……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些旧事？” 霍老太太也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从前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已经忍了下来，也未想过要去追究，可今日俞彤的那番话却一句一句戳到了她的心坎上—— “……我的有缘人非平庸之辈，家族富贵逼人，高堂长寿慈爱，若是我嫁了他，一年内必得贵子，满堂和乐。” 不管俞彤是不是胡说，这是签文解出来的，每一句都是好话。起初霍老太太觉得这签文在说别人家，也就不以为意，可这会儿发觉是在说霍家，忽然觉得每一样都能对号入座，唯一让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且尚未实现的，便是“一年内必得贵子，满堂和乐。” 霍老太太一旦钻入了死胡同，便觉人生无望了，她霍家唯一的儿子没有子嗣，她的内侄女也未嫁人，这两人分明就可以配成一对，如今却要忍受苦楚，让她怎么活？ “正德，娘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年越发不行了，想着也许就快要去见你爹了，可你呢，你什么都没留下，我怎么放心走？我死都要不瞑目啊！”霍老太太悲从中来，大力地拍了拍桌子，几乎是要嚎啕大哭了。 “母亲，母亲，您别这样……”霍正德是孝子，见母亲情绪激动，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着，着急地安慰道：“母亲，我答应您，今年一定给您生个孙子，我和如忆……” “什么如忆！林家的女儿分明就生不出儿子来！林如锦是这样，林如忆也是这样，一个个都只会生丫头片子，到头来还是像水一样泼出去！泼到哪家就哪家？你要跟她生儿子，你早几年怎么不生？”霍老太太被触到了最无法收拾的痛苦上，越发不依不饶了，“正德，你可知你和你表妹的姻缘是天注定的，明明白白地写在签文里头，她是旺夫运，若是入了咱们霍家，你定会子孙满堂的！” “母亲，您越说越离谱了，我早在娶如忆过门的时候就答应了舅老爷，再不纳妾的，若是违背了誓约，如何面对平阳侯府？不行，不行，什么天注定的姻缘，都是骗人的。”霍正德撇开了脸摇摇头。 “你怕了平阳侯府，我不怕！我倒要同林家那老太婆说说，凭什么她儿子生了儿子，我儿子却不能生啊？若是她说能容忍林家断子绝孙，我便不同她计较！岂有此理！”霍老太太越是见霍正德软弱，气便越不打一处来。她平生第一不服的人就是平阳侯老夫人，仗着开国功臣万户侯平阳侯府的势力，从来说话都高高在上，她早就瞧够了她！ “我老太婆反正已经老了，什么都不怕了，我这就去找你媳妇说说，纳妾怎么了，不过就是家里添个碗筷，连你父亲生前都有小妾，我还不是忍了下来，她平阳侯府的小姐就不能为夫家想想吗？”霍老夫人说着就要起身。 霍正德忙按住她，知晓她是认真了，忙道：“母亲，您别冲动，虽然不知您是怎么忽然起意的，可总得让儿子缓缓啊！我同如忆这些年的感情很好，你叫我怎么开头忽然说要纳妾？再说了，连彤儿表妹还未说定，您怎么能忽然莽撞地定夺了婚事呢？若是闹下去，传到了外面，旁人会怎么看将军府？怎么看待我霍正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霍老夫人总算在儿子的规劝下镇定了下来，仍坐在远处，态度却依旧强韧：“但是，这回我老太婆是认真的，也没有预备让你使什么缓兵之计，你对付管了鞑子贼寇，不能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你的娘！” “儿子不敢！”霍正德无奈叹气。 “哼，那就给你点时间，你同林如忆好好商量商量，若是她肯呢，就罢了，若是不肯，就别怪我闹到太后那儿去，人伦常理，太后老人家总会懂吧！看看是谁没有道理！”霍老太太底气十足道。 “好，儿子明白了。”霍正德头疼不已。他不过趁着下朝的时间来探望母亲，谁曾想到竟惹出这种乱子来。他一生只得一个女人虽然的确有些难以忍受，可他更看重的是高位，只要能爬得更高走得更远，他并不介意没有三妻四妾。三妻四妾嘛，若是等今后时机成熟再要也不迟……若早知会遇到今日这种场面，霍正德倒宁愿未踏入孝慈轩。 …… “表姑，等等我！” 霍明珠追出了孝慈轩，却也没尽全力去赶上俞彤，她知晓俞彤需要一段功夫用来静一静，便三步朝前两步后退地四下寻找着。 素缕一直跟在霍明珠身后，方才在孝慈轩内的一切都将她吓傻了，这会儿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没瞧明白！敢情那俞小姐在护国寺内求的签文，应验在了将军的身上？将军就是俞小姐命定的那一位？我的天哪，这太出人意料了！” 素缕说着，抱头乱窜，死活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霍明珠却不曾如素缕般狂躁，她冷静得可怕，俞彤今日所求的签，从签文到解签的先生，全都是她收买的，为的只是将霍正德的八字与俞彤联系起来。 若不是为了设计这些，她霍明珠倒真不大愿意陪霍怀玉同俞彤去什么护国寺，满天神佛不会下凡来帮她复仇，唯有她自己见了空便往里钻。 她不确定霍老太太会如何看待俞彤一事，可一个老人家最看重的不过是子孙那点事儿，从前霍老太太不计较，是因为她不敢计较，也无人挑拨。 如今，霍明珠借由俞彤一事，搅乱了她根深蒂固的子孙心，如今的霍老太太只要有人来刺激刺激，拿着儿孙来说事，没有孙子的霍老太太恐怕会发飙吧？到时候……就分外好看了。 “小姐啊，你说句话啊，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这事，怎么办？”素缕急坏了。 霍明珠暗自嘲讽一笑，她愁的是林如忆如何快点知道此事，那些丫头老嬷嬷的碎碎念有多厉害，马上就见分晓了！ 第一卷 重生 【075】歹毒心计 即便不在孝慈轩内呆着，霍明珠也知道这事迟早得传到林如忆的耳朵里，霍正德林如忆作为父母，以江湖术士的卜算将她霍明珠定为不祥之人，送往边城十余载。 那好啊，如今她霍明珠以牙还牙，也以神佛的旨意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天定姻缘不可撼动！ “小姐，你怎的不说话呢？”素缕纠结够了，才察觉到霍明珠的平静，不解地问道。 霍明珠转头看向她，笑道：“傻丫头，我担心有什么用？这些事得老太太和父亲母亲他们决定，再不济，也得表姑自个儿来决定，我只是个晚辈，在这个家里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有什么办法呢？” 她说得随意，素缕却当了真，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想起回来这些日子了，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抱怨道：“小姐，我觉得那老太太对小姐你就是有偏见，无论是对二小姐还是对俞小姐，都比对小姐你要宽容得多。我在一旁瞧着，小姐你都不能讲一句错话，否则就惹了老太太不高兴了。都是一样的孙女儿，难道就因为不在身边长大，便格外疏远了吗？可我瞧着两位姑奶奶来的时候，老太太也亲热极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分离了许多年……” 素缕是真心为霍明珠着想，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丫头，最知晓她这些年受了什么苦，也从来无话不能说，霍明珠叹了口气，嗔道：“从此以后这些话，再不可随便对人说，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让府里其他人听见，倒会以为我们主仆斤斤计较，妄图算计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了。你家小姐我啊，已经长到这么大了，再不用依偎在父母身旁撒娇，能吃便吃，能睡便睡，这日子得过且过着吧。素缕，你可记住了？” 素缕听着霍明珠的教训，却不是特别满意，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话完全不似小姐的愿望，真像个看透世事忽然了悟的人。然而，素缕又不能完全说明白，只得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小姐，以后这些话，我们关上门来，细细地说好了！” “小姐，还去找俞小姐吗？”素缕问道。 “马上就要用午膳了，表姑若是饿了，自然会去吃，我们且等那个时候再瞧瞧吧，她这会儿也许不想见人。”霍明珠道。 素缕点头称是，又问：“那二小姐呢？往日给老太太请安是最殷勤的，今日一回来就不见了踪影……” 霍明珠叹气：“似乎是受了委屈，大约应该是向母亲诉苦去了吧。” 霍明珠的语气不愠不怒，她说着大约，心里却笃定。霍怀玉这种乖宝宝，一受了委屈若不去向林如忆诉苦，怎么对得起她娇滴滴的小姐身份？ …… 霍明珠的猜测一点儿没错，霍怀玉一下马车就钻进了林如忆的“采逸轩”，林如忆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窝在床上静养，忽然听得一阵响动，忙起身来，见霍怀玉的眼睛哭得红肿，扑在她怀里委屈极了：“娘！” 林如忆挣扎着抱住她，心疼不已地问道：“怎么回事？玉儿，不是去了护国寺上香吗？怎的哭着回来？你姐姐她们又欺负你了？” 霍怀玉哭得更大声了，到底的亲娘，一丁点大的委屈都和盘托出，哽咽着道：“姐姐和那个表姑是一伙的！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林如忆知晓霍怀玉的性子从小有些偏激，倒也没有往很严重了想。但到底是亲骨肉，听霍怀玉这么一形容，饶是有再稳定的心性，林如忆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声音冷下来：“她们怎么联合起来欺负你了？” 霍怀玉从林如忆怀里抬起头来，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大，含糊不清道：“娘，姐姐一直不管我的死活，碰到了九王爷就黏上去，我说了两句表姑的不是，姐姐反过来就骂我，还有那块暖玉……呜呜，都怪姐姐！” “如果不是姐姐把那块暖玉送给我，我就不会被九王爷嫌弃，九王爷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就怨我拿了姐姐的暖玉！可是、可是，娘，你知道的，那块暖玉是姐姐送给我的啊！姐姐一定是知道九王爷会发脾气，才会故意陷害我的！”霍怀玉一抹眼泪，把事情的原委全照她心中所想告诉了林如忆。 林如忆起初还能镇定自若，不为霍怀玉的哭泣失去理智，可是她原本就嫉恨林如锦和霍明珠，又怎能一直保持冷静。 听罢霍怀玉的诉苦，她的唇角微微抿了起来，声音也阴森可怕，缓缓地问道：“玉儿，你姐姐当真如此阴险？连姐妹之情都不顾，竟这般算计你？” “是！姐姐就是这样算计我！”委屈一朝得到了肯定，霍怀玉哭得更凶了，“我把那块暖玉还给姐姐了！我告诉她，从此以后都不要她再管我！” “傻孩子……”林如忆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目光所及处却幽深得厉害，充满了杀机：“你姐姐让你受了太多委屈，是娘对不起你，不应该让你姐姐回来……”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啊，姐姐已经回来了，整个将军府……不，整个上京城，所有人都知晓姐姐回来了，赞美着她的绝色姿容，九王爷也对她倾心不已……娘你说得不对，不是因为那块暖玉九王爷才会选择谁，而是因为她是霍明珠，所以九王爷一心向着她！只要有姐姐在一日，九王爷就不会看得到我！”霍怀玉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多么熟悉的言辞，多么熟悉的一切，有那个人在，她就永远被遮蔽在那个人的光环之下，那个人美貌、端庄、无可挑剔，拥有着俊美的少年将军，一切美丽和快乐都是林如锦的，没有她林如忆什么事…… 林如忆从女儿的这些抱怨中找到了曾经的自己，因为相似的经历，她越发懂得女儿的痛楚。 只要世上仍有林如锦，林如忆便什么都不是。 换言之，如今这世上只要有霍明珠，她林如忆的女儿就什么都不是。 阴魂不散的母女！ 林如忆的恨意汹涌上来，紧紧地握住了霍怀玉的手腕，待听到霍怀玉惊呼一声，她才清醒地松开：“玉儿！” “娘，你干什么啊？！疼死我了！”霍怀玉哭都哭不出来了，捂着手腕咧起了嘴。 林如忆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摸着霍怀玉的头道：“玉儿，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还怎么去争去抢？娘答应你，很快就会让整个将军府只剩你一位小姐，其余的人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娘是要送姐姐回边城？”霍怀玉听懂了，又摇头道：“不行啊！要是舅舅和外祖母知晓了，又要来骂我、骂娘，我不想再被他们骂了！他们只疼姐姐！” “不会的，玉儿，娘会为你铺好路，不会有人怪你，都是你姐姐自己的意思，跟你无关……”林如忆微笑道，最深沉的母爱，伴随着最恶毒的心计。 “那娘打算怎么做啊？”霍怀玉的胆子毕竟小一点，隐约有点害怕。 “玉儿，你不用担心，娘都会为你设计好，你姐姐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姑娘家，如何斗得过娘呢？”林如忆从容笑着，仿佛已看到了事成之后的欢悦。 “玉儿啊，陪娘去花园走走吧，待会儿该用午膳了。”林如忆怕霍怀玉闷着，便掀了薄被从床榻上下来。丫头们打了水给她和霍怀玉擦了脸，又理了一番发髻，母女俩这才携手出了门。 入夏的花园草木茂盛，牡丹开得极好，今晨的天晴着，这会儿倒阴了起来，也并不太热，风轻轻拂过耳畔，正适合散步。 荷花池中的水清澈，莲叶已亭亭，母女俩心情渐渐好了起来，霍怀玉甚至蹲下身子玩起了水。 恰好出于下风向，忽然听得风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嗨，你有没有听说俞小姐的事啊？” “今日在老太太房里说的？”另一个声音应道。 第一卷 重生 【076】以死明志 “自然是听说了，虽然刘嬷嬷不让我们说出去……” 霍怀玉正在玩水，忽然听见这声音，不由地抬眼看向母亲林如忆。 显然是两个丫头正在说墙角，而这会儿正好有一丛高大的花木挡住了二人的视线，她们并不曾瞧见霍怀玉同林如忆等人在这边。 林如忆一直自诩知晓整个将军府的大小事务，听见这小道消息，虽然不曾太放在心上，但也认真地听了下去，她面对着霍怀玉，脸上还带着笑容，并不以为意。 丫头嘻嘻笑着，颇为喜庆似的：“假如将军同俞小姐的姻缘乃是天定，那咱们府里头不是又要多一位姨娘了吗？” 林如忆的笑容忽然僵住，连同霍怀玉也怔住了。 “嘻嘻，是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喜事呢，将军若知晓了定是要高兴的……老太太也是要亲上加亲的意思，俞小姐同将军正是表兄妹……” 两个丫头的笑声不大，可听在林如忆母女的耳中却格外刺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林如忆素来镇定，可霍怀玉是个不能忍的主，一听到这番不清不楚的话，忽然大喝一声转过了花木，对那两个丫头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二小姐！” 两个丫头不妨霍怀玉忽然出现，吓得面如土色，忙往后退。 “怀玉……” 再一听这道沉静的女声，丫头们更是吓得一哆嗦，忙七手八脚地跪下了，伏在地上道：“夫人，夫人，我们在胡说八道，请夫人饶命啊！” 将军府的下人心里清楚得很，将军的地位再高，家里当家做主的仍旧是夫人，方才是一时嘴快才讨论起将军纳妾一事，还未讨论到将军夫人会有何打算。 这下好了，被夫人给逮了个现行，无论如何都是要逃不过一顿打了。 林如忆不管她们是磕头还是求饶，拳头已在袖子里紧握，面上却沉稳依旧，淡淡道：“把话说清楚，你们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紧闭着嘴巴不肯说：“回夫人，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没有！” 林如忆冷笑一声：“是吗？听不到？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府里造谣，来人哪，把她们的耳朵给我割下来，嘴也封上，从此以后什么都听不见了说不出了，才算是彻底干净。”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厮等人便要上前去动手，那两个丫头吓坏了，忙跪地求饶道：“夫人饶命！奴婢说，奴婢不敢隐瞒夫人……是在老夫人房里头听来的，说是俞小姐求了一支姻缘签，签文里对应的如意郎君的生辰八字同将军的一模一样……老夫人似乎很喜欢俞小姐，那会儿将军正好来了，我们便猜想，老夫人许是同将军谈论了此事……” “奴婢再不敢说谎的，这些都是事实，俞小姐的那支签文，所有人都听见了，除了老夫人，还有……还有……哦，大小姐也在场！大小姐也可以作证！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夫人！” 听完这番话，林如忆的心凉了下来，她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却不想竟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将祸患带进了将军府。 她再能干有何用？她不曾为霍正德诞下子嗣，在旁人看来，早就犯了“七出”之罪，若非平阳侯府的势力在，霍正德也许一早就休了她！ 她还自以为掌控了整个将军府，原来那个外四路的表姑子不怀好意，而她亲姊姊所生的女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帮着他们来对付她呢！枉她还在愧疚不安，觉得接下来要使的计策太狠毒…… “娘！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了，独独瞒着我们俩？老太太和父亲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霍怀玉沉不住气，气急地上前去踹了那个丫头一脚：“让你们在这里偷偷嚼舌根子！为何听到了这种事不来告诉我娘？你们分明就是些混账东西！” 林如忆自然不会像霍怀玉一样冲动，她再生气也压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不肯让自己的一言一行为旁人所诟病。 “玉儿，够了。”林如忆抬手制止了霍怀玉的狂躁，镇定自若地维持着淡漠的表情，头颅高高地仰起，道：“去用午膳吧，有什么话当着你表姑同老太太的面问清楚便是，这些嚼舌根子的东西，迟些再来教训她们。” 霍怀玉气炸了，恨不得杀了那两个丫头才够解气，她今日受的罪已经够多了，这会儿还要面对晴天霹雳般的传言，倘若那个俞彤真成了父亲的小老婆，她以后可怎么对付她？！ “你们……给我等着！现在就去罚跪，跪到我让你们起来再起来！”霍怀玉又打了其中一个丫头一巴掌，这才起身朝母亲林如忆追去。 挽住林如忆的胳膊后，霍怀玉才察觉到母亲身子僵硬，她少女心性，哪里管什么忌讳，直截了当道：“娘，假如那个俞彤真不要脸地勾引父亲，我就打死她！划花了她那张贱坯子的脸！让人将她剥光了衣服绑在城楼上示众，谁让她那般下贱！” “嫂子……” 霍怀玉话音还未落，便见俞彤站在荷花池旁的亭子里，正满脸惊慌失措。 显然，霍怀玉方才所说的话俞彤通通听见了。 霍怀玉见了俞彤，立马就剑拔弩张了起来，她忍不了，就要冲上去质问俞彤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早就受够了俞彤，可还没靠近俞彤身旁，忽然见俞彤返身朝亭子里头走去，哽咽着哭道：“本以为是个乌龙玩笑，没想到竟还是让嫂子知晓了，且这般生气，今日俞彤便以死证清白！” 俞彤说着，在所有丫头小厮和林如忆、霍怀玉的注视下，纵身跳进了荷花池！ “扑通”一声，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第一卷 重生 【077】你来抱她 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俞彤的跳河干脆极了，连林如忆和霍怀玉都不曾明白过来，便瞧见一道身影跃入了池中，溅起的水花还有一两滴沾到了林如忆的脸上。 四周一片安静，只听见荷花池里的扑通声，跳河的人即便想死，可一旦到了水里，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本能的反应也会是尽力挣扎，因此人在水里上下浮沉，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小姐！你看哪！俞……俞小姐掉水里了！” 林如忆母女同俞彤撞见时，霍明珠恰好也行至荷花池旁，只是草木葱茏，将她们主仆都挡住。瞧见林如忆的脸色，霍明珠暗道可能会有好戏看，许是她这位脾气好的母亲会忍不住对着俞彤大发雷霆，倒也十分可观赏。 然而，她的念头刚起，便见俞彤先做出了反应，以措手不及的速度纵身跳下了荷花池。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被冤枉了，什么都不说，以死明志。霍明珠暗暗叹息，素缕却在一旁急躁地跺脚道：“完了，俞小姐要淹死了！怎么办啊小姐！” “别着急。”霍明珠的心硬得厉害，却也并不希望俞彤这么快死去，虽说不曾引得林如忆如何，反倒是俞彤给了她提示，对付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并不一定要用狠绝的手段，而是要用一些她们永远也猜测不到的情节。 “素缕，我让小厮去救人，你去禀报老太太，就说表姑投荷花池自尽了，她老人家得来做主才行……”霍明珠语气低沉道。 “这……”素缕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但是事关人命，素缕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孝慈轩的方向跑去。 其实，并不需要霍明珠来喊什么救命，沿着荷花池打扫的丫头小厮们，一瞧见这场景，忙大声地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俞小姐投河了！” “俞小姐投河自尽了！快救命！” “……” 这动静很快便引来了懂水性的家丁，七手八脚地跳下荷花池，连拖带拽地将俞彤给弄上了岸，俞彤的身子已湿透，不住地呛咳着。 霍明珠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立在一旁的林如忆和霍怀玉，忙很是关切地问道：“母亲，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表姑怎么了？！天哪！这可怎么办！” 她的问话无辜无害极了，也不去看林如忆和霍怀玉的脸色，忙蹲下来帮俞彤顺气，整张脸上写满了关切，连手指都在发抖：“快！快去请大夫啊！要是耽搁了诊治，你们可怎么向老太太交代！” 丫头小厮们忙答应下来，小跑着去请大夫时，路过林如忆同霍怀玉跟前，还偷眼瞄了瞄，生怕她们一个不高兴，他们连碗筷都丢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听见了霍怀玉和林如忆对俞彤的责难，尤其是那些离得远的，即便不曾听见三人的声音，可光是瞧那表情和争执的气势，便足以猜测到二人对俞彤的刁难之深。若非逼迫太甚，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会轻生跳水？ 起初以为俞彤死了，霍怀玉攥紧了母亲林如忆的手，却并没有害怕退缩，而是冷笑嘀咕道：“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以为跳个河就能证明清白了？想得倒美！” 林如忆即便心里也这么想，可她表面上却成熟许多，听见霍怀玉的嘲讽，她呵斥道：“玉儿，不得胡说！你们……快救人！” 一些懂水性的小厮们，开始用挤压法为俞彤逼出呛下去的水，待俞彤终于咳嗽了一声，吐出几口水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呛水吐出来便好多了，否则很容易猝死。 “表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霍明珠关切地问，她要在这阵仗里做足了好人，全然不明白林如忆同俞彤的恩怨似的。 “哼，还有脸醒过来……”一旁的霍怀玉又嘀咕了一句，朝俞彤扫了个毫无同情的白眼过去，接下来想说的话，却被林如忆强行压了下去：“玉儿，闭嘴！” 霍怀玉哼了一声，别开头去，看都不想再看俞彤。 这时，林如忆总算回过了劲儿来，这里是她的将军府，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来替她做主，无论是谁跳河或上吊，也该她林如忆来发号施令。 林如忆低头看着俞彤，心里再多的不喜也压了下去，正要指挥那些小厮将俞彤给抬起来送回住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呼喝：“怎么回事！？” 一群手忙脚乱的人都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霍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刘嬷嬷的搀扶下朝这儿匆匆跑来，那双老态的眼睛像要杀人似的。 “老太太……”霍怀玉见老太太来了，以为她还会像平日一般注意自己，便松开母亲林如忆的胳膊迎了上去，又见父亲霍正德跟在后面，霍怀玉又叫了一声：“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儿怎么就投了水？”霍老太太这会儿根本顾不得霍怀玉，来到荷花池边一瞧，见俞彤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又是气又是急：“方才在我房里还好好的，这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子？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逼着我的侄女儿投水？！” 霍老太太的拐杖一下一下重重地敲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只是有人的目光不自然地瞥向林如忆。 嚼舌根子的永远大有人在，这家宅之中但凡有一点机会能钻空子，丫头小厮们个个都不好惹，俞彤从孝慈轩跑出来时，她那自青城带来的丫头柳儿也跟着。遥遥目睹见她家小姐受了委屈，被林如忆同霍怀玉逼着投了水，柳儿根本不消素缕多言，已是哭着向霍老太太告了状。 状告不告得赢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让人同情可怜是另一回事，柳儿只哭着道她家小姐受了欺负，一时想不开投了水，那让她受委屈的，自然就是林如忆母女了。 “我老太婆在这个家里头是没有说话的地方了是吧？”霍老太太越瞧着俞彤的毫无生气，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脖子上，便越发气得发抖，“谁不知道彤儿是我的亲侄女儿？我们老俞家人丁单薄，独有这么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她爹娘将她托付给我老太婆来照料，你们一个个地不知晓待客之道便罢了，反倒逼得她投水自尽！这孩子心性儿一向很好，是何人歹毒，竟要逼迫她！” “老太太，您不能不讲道理，这事……”霍怀玉沉不住气，一听就明白老太太是在指责她母亲，她又急于揭穿俞彤的下贱胚子本性，便急不可耐地解释道。 然而，才开口说了一句，霍老夫人便跟疯了似的，老态而浑浊的眼睛睁大，挥起手中的拐杖朝霍怀玉打去：“你说老太婆我不讲道理？！你好大的胆子！没大没小！” 霍怀玉说出口才后悔，那拐杖眼看着朝自己身上敲下来，霍明珠忙挡在了霍怀玉的跟前，一手抓住了她的拐杖，道：“老太太，您先消消气，玉儿和您都气糊涂了，可这时候乱不得，家里还需要您来做主。我看表姑甚是虚弱，快些将她抬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池子里冷得很，再冻着恐怕受不住了！” 霍明珠挑着最恰当的时候做和事老，将一切引向了俞彤身上，这些话说得滴水不漏，将霍老夫人捧得甚高，让人找不到一丝理由去争辩。 “是啊，母亲，快些送彤表妹回去休息，大夫来了诊治一番，才好计较其他。”霍正德素来板着张脸，这会儿竟也附会起了霍明珠，赞同将俞彤先带回去。 霍明珠的眼神何其敏锐，在霍正德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发现林如忆同霍怀玉的脸色明显地更沉了下来。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指挥着小厮们道：“快，小心点……” 众人七手八脚地准备抬起俞彤，一旁的老太太又发话了，眼睛是瞧着霍正德的：“儿啊，你是个武将，力气大，那些小厮粗笨得很，我怕他们伤了彤儿，你去抱……” 轩然大波再次将众人心里那点好奇心燃到了极点，林如忆同霍怀玉难以置信地朝霍正德望去。霍明珠却在心底忍俊不禁，霍老夫人虽然可恶，待她刻薄，可她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对待所有人都一样刻薄，无论那人是她的儿媳妇还是孙女儿，只要惹得她不高兴，她通通都要发威给她们看。 才不管你是什么公侯家的小姐、将军府的女主人，她说是一，便不能做二。 “母亲，您说什么？”霍正德显然也没听清。 霍老夫人再次用拐杖捣地，重复了一遍道：“还愣着干什么，送你表妹回房去。她在我们家受了委屈，你都不赔罪，还指望着谁来认错？这个家里头到处都是主子，就我老太婆一个下人！” 老夫人都发怒了，霍正德再觉得不合适，也不好去拒绝，他看了一眼林如忆，见林如忆的面孔毫无笑意……霍正德无奈，还是收回目光，上前一步蹲下身来，将那软绵成一团的俞彤抱了起来。 第一卷 重生 【078】趁机拉拢 霍明珠冷眼望着霍正德的动作，那双武将的有力手臂，自她记事后便从未抱过她，却在霍怀玉撒娇时会任由霍怀玉拽着。从前她不计较，以为自己懂事些，会更招他们喜欢，即便不是长在跟前的女儿，好歹也是一样疼爱的，或许应该为了那点分离之情，待她更亲厚些。 谁曾想，父母儿女之情，有时候也不可相信。 “去，送去我的屋子！让大夫速速来！”霍老夫人还在指挥着。 霍正德想将俞彤抱起，简直小菜一碟，仿佛轻到不费力，在众人的注视中，迈开步子朝老太太的孝慈轩走去。 霍明珠心里冷笑一声，这一抱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放下了哦。一个姑娘家从未遭受轻薄，无论在何时，若被人抱起，那得是多亲密的关系？想要洗干净，拿什么去洗？以为那些丫头小厮都是哑巴，什么都不会说？那么多双眼睛看过了，还有什么浑话编不出来？ 霍正德同霍老夫人一同走了，一群小厮丫头也纷纷跟上去，莲池边便只剩下了林如忆同霍怀玉母女，霍明珠也没跟上去，而是留下来假惺惺地安慰道：“母亲，老太太年纪大了，说话难免就不中听些，她也是担心表姑的安危，母亲不要太放在心上。” 霍明珠对老太太来说本就不是什么亲热的孙女，可霍明珠这说辞却全然似老太太的宝贝孙女儿，听得霍怀玉本就不那么高兴的脾气发作了，质问霍明珠道：“姐姐，你这个时候倒想起母亲来了？在老太太屋里头听到有人说俞彤同父亲是天生一对时，你怎么不想着来告诉母亲呢？” 自庙会回来的路上，霍怀玉便因暖玉之事同霍明珠争执过，且单方面地撕破了脸，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又翻了一次脸，这质问的口吻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林如忆不发话，半睁着眼帮霍怀玉来问她，霍明珠却不慌不忙地愣了一下，惊讶道：“怀玉，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会儿在老太太房里，不过是表姑抽得的签文被一个解签的无赖给胡诌了。当时老太太听了同我们说，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给表姑留点颜面。毕竟这签文虽不准，可多少是菩萨那儿求来的，旁人可瞧得真切得很，若是有人跑出去嚼舌根子，恐怕对父亲、对表姑来说都不大好。所以，我也琢磨母亲若不知道更好，便未想过要来说，谁料到即便老太太下了命令，竟也还有人乱嚼舌根子，让母亲同表姑闹了好大的误会，连解释都来不及，便酿成了方才的混乱局面……玉儿，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霍明珠一口气解释完，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她如今已变成狠毒的女子，望着林如忆同霍怀玉，如同望着两个肮脏恶心的贱人，这两个贱人还随时可能反咬她一口。 人的本能当是保护自己，她已受过太多的苦和痛，如今也想着如何让贱人们也尝尝生不如死步步皆痛的滋味。 霍怀玉同林如忆当是气急了霍明珠的若无其事，但她说的也没错，总不至于还伸手去打笑脸人，好歹林如忆一贯以菩萨面孔示人，这种场合下，她还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相比林如忆的镇定，霍怀玉却差了点，她被霍明珠的话堵了一下，又因为方才老太太对俞彤的举动，让霍怀玉心里头有些发慌，她撇了撇嘴，违心道：“我哪敢生姐姐的气？谁让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呢？” 霍明珠直视着霍怀玉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却出奇地温柔，笑着走过去，牵起霍怀玉的手道：“玉儿，你不生气便好，为了你那几句赌气的话，姐姐可是把心都伤透了。” 她似嗔似怪的语气让霍怀玉越发不自在，手在霍明珠手里抽不回来，霍怀玉便忍着不舒服，微笑着提议道：“姐姐，你之前对我说，俞彤表姑有多好，可这会儿我瞧着老太太十分偏袒她呢，竟还对我和母亲冷言冷语了。若是正如签文里所写的，俞彤表姑成了父亲的姻缘，那母亲怎么办啊？我们姐妹俩怎么办？这可不是能容忍得了的！” 霍明珠暗自冷哼，好一个会拉帮结派的丫头，平日里脾气不顺谁都不理，见了九王爷才两眼放光，如今一遇危机，便想着讨好她这个姐姐了。 “俞彤固然能讨得老太太欢心，可母亲是外祖母的女儿啊，有外祖母和舅舅在，老太太又怎么敢随便为父亲再议婚事？”霍怀玉的思路异常清晰，想到以她一人之力，即便加上了母亲林如忆，也许也不够引起外祖母同情，若是再加上霍明珠，那便是分量足够了。 老太太若想为霍正德纳妾，的确需要过平阳侯府一关，霍明珠怎会不清楚？她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记得当初俞彤想要入霍家的门被她和霍怀玉整得多惨，最后俞彤哭着回去青城，后来听说嫁了个秀才，其余的再不知了。 今生今世重遇，她已改命，再不会逼着俞彤离开将军府，她可有着她自己的打算哪。 “玉儿，你说的对。”霍明珠笑着附和道，像是很赞同霍怀玉的意思，却又转头看向林如忆道：“母亲，这事儿其实不过无中生有，老太太方才那样说那样做，不过是被气糊涂了。母亲，玉儿，咱们可不能再呆在这儿，若是让老太太知晓，又以为我们连表姑的死活都不顾。第一不可闹出人命，且等表姑身子康复无碍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啊！” 霍明珠将自己扮成识大体的样子，每一句话都说到林如忆和霍怀玉的心上，她未曾表明具体要怎么做，也没说站在俞彤那一边，只是提醒林如忆同霍怀玉如何顾全大局。 林如忆本是被霍正德对俞彤那一抱给气得说不出话，这会儿霍明珠提醒，她也才稍微缓过来，唇边稍微挤出一丝丝笑意，道：“明珠的想法不错，去老太太的屋里吧，无论真相如何，到底该盼着你表姑平安才是正经。” 第一卷 重生 【079】恩威并重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维护贤妻良母的面子，霍明珠真替林如忆可怜，这面子虽说暂时还能绷得住，待事态发展到林如忆无法控制的局面，那就好玩了。 霍明珠点头，握着霍怀玉的手，道：“极是，母亲，玉儿，走吧。” 本是午膳的时辰，因了这起意外，闹得整个将军府都乱糟糟的，丫头们跑来跑去地烧热水，为俞彤换下湿衣服，待大夫请来了，为俞彤把了脉，这才算有了结果。 “王大夫，怎么样？”霍老夫人亲自问询。 那大夫笑了笑，起身道：“幸亏救得及时，否则呛水太多，怕是救不回来了。没事，老夫人不必担心，老夫待会儿开个方子，照着去抓药，只怕姑娘会因风寒而加重病情，先喝几副药瞧瞧……” “有劳大夫了。”霍老夫人心稍宽，对霍正德道：“正德，你去送送大夫。”似在寻常百姓家似的，母亲对儿子的呼喝。 “不敢！不敢！”那王大夫忙推辞，“霍将军清留步，老夫人也留步。” 霍老夫人当家以来，一直出手大方，又因俞彤无大碍，便道：“刘嬷嬷，看赏，辛苦王大夫跑一趟了。” “哪里哪里……”那王大夫且走且笑，正要跨出门槛，迎面撞见了霍明珠和林如忆母女二人，看样子林如忆同那王大夫似乎相熟，那王大夫还特地同林如忆问了礼，霍明珠的视线扫过去，将那王大夫的样子倒是记了个清楚…… “闲杂人等无事便出去吧，还没醒，你们守着也是无用。”霍老夫人的语气和方才在荷花池畔一样不好。 林如忆不是个省油的灯，素来整个将军府都由她来打理，从未跟霍老夫人翻过脸，今日竟然因为俞彤之事而起了冲突，这让林如忆如何能忍？ 在霍老夫人语气恶劣地说完，林如忆非但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丫头和众人的面，仍旧温婉宽厚地笑道：“老太太，您心疼侄女儿，我明白，可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我倒想知道，什么事惹得老太太这般生气，若单是为了彤儿表妹，倒也不至于如此。老太太您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这些晚辈和下人知晓如何是好啊。” 林如忆直截了当地装无知，倒把霍老夫人弄得一愣，整个将军府或是整个上京都知晓林如忆是位贤妻良母，霍老夫人若是无缘无故发脾气，传出去，倒还真会让人怀疑霍老夫人是老糊涂了。何况霍老夫人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因为霍正德未纳妾一事，时机还不成熟，她也不好抖出来。这爆发了的脾气，竟生生在半路上熄灭了。 见霍老夫人不说话，林如忆又笑道：“老太太，您应当也是累了，回去休息吧，这儿我们看着，您还不放心我们吗？要不然，让将军留下来陪着？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吧？” 既然霍老夫人背着她跟霍正德商量纳妾一事，林如忆便索性摊开了说，看看他们敢不敢承认！ 第一卷 重生 【080】小狐狸精 林如忆说这句话时，是面带笑容的，瞥向霍正德的那一眼也分外温柔，然而霍正德却很不自在地走过来，面色沉下来，道：“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公务繁忙，抽空来瞧瞧母亲，谁知这么巧便发生了这些糊涂事。既然大夫说了彤儿表妹无碍，我便先去忙了。” 他说着就要走，将军府内的杂事，霍正德从来不管，绝大多数都丢给林如忆去做，间或霍老夫人同林如忆有些许不和，霍正德偶尔才会做一次和事老，总的来说是不插手的。 这会儿，霍正德虽说也对俞彤的投水抱有异议，可他同林如忆这些年的夫妻，她那个眼神什么意思，他可明白得很，女人最好不要惹，否则家宅不宁，霍正德是能避就避，不与她争执。 霍正德说着就要走，林如忆顺势笑道：“将军要走？我记得方才彤儿妹妹可是睁了眼的，若是醒来想要见将军，将军一走，岂不可惜？” 霍明珠在一旁观战，见林如忆逐渐地占据了上风，这质问，问的霍正德哑然，面色已是十分不悦。霍老夫人已是知晓林如忆开始针对他们母子，她拉不下脸，又觉得分外不满，脸色黑了，那双老态的眉眼因刻薄的嘴脸而显得越发奇怪：“行了，我老太婆走便是，这个家我老太婆是做不了主了，由着你们夫妻二人去争执。至于彤儿，我老太太却是不能不管，你们丫头给我听好了，待彤姑娘醒了，来告诉我。” 霍老夫人说完，也不要人送，不理霍正德同林如忆，兀自拄着拐杖，在丫头和刘嬷嬷的搀扶下跨出了门槛，往她自己的住处去了。虽然没几步路，倒也落得清静。 霍老夫人走过霍明珠同霍怀玉身边时，甚至都没停下脚步望她们俩一眼，方才她们随林如忆进来，在她的眼里，自是站在林如忆一边的意思。 霍怀玉自然又怪老太太冷落了她，霍明珠却无所谓，视线扫过霍正德同林如忆，人前的争执还浅些，毕竟还顾着彼此的颜面，若再挑拨离间一回，坏事的可能性极大。她是女儿，见父母争执，自然也可上前一劝。 因此霍明珠走上前来，皱着眉头，温声细语地说道：“父亲、母亲，不过是些小事，莫要伤了和气，一切等表姑醒了再说吧。都怪那些不长记性的丫头乱嚼舌根无中生有，这才令家宅不宁，母亲可别忘了罚她们。” 霍正德听罢，点点头：“明珠很懂事。” 短短五个字，让林如忆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老夫人同霍明珠、俞彤，她们从未合过她的心意，却一个两个来惹怒她，林如忆咬碎了牙往下吞，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自然，若是人人都如明珠这般懂事，我还可少操几分心。将军不是要去忙政事吗？这儿留了人便够了，一点小事何必闹得这么大？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霍正德同林如忆这些年，霍正德让着她的时候居多，她发了话，霍正德也不说什么，背着双手，踱步朝外：“夫人所言极是。” 霍正德的顺从很不是时候，在这种场合，无论霍正德说什么，林如忆都不会满意，见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走，林如忆以为他在赌气，心口一阵闷痛。 这会儿，老太太走了，霍正德也走了，剩下林如忆同两位小姐，丫头们偶尔地一瞥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信息——都说俞彤跟将军是命定的姻缘呢，瞧瞧，夫人知晓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若是要杜绝后患，夫人怎能饶了俞彤？若是俞彤出了事，醒不来了，老太太又能善罢甘休？ 这家宅中的戏，可精彩着呢，看戏的可不是霍明珠一人。 林如忆怎会不懂如今骑虎难下的处境，她自亲姊姊的手里夺了霍正德，多少年才将将军夫人的位置坐稳当，岂会让一个小丫头来搅乱她的一锅粥？若是那勾引霍正德的，只是个小丫头便罢了，她即便找人将她乱棍打死，也不会有人敢追究她的过错。 可这女子，偏偏是霍正德的表妹，还是老太太应承下来说要照顾的，她哪能对她下手？还只能好生照看，想法子送她回青城。 林如忆在心里衡量许久，似是终于有了主意，这才稍微心平气和下来，接过丫头拧的湿热帕子，走到床榻旁，亲自为俞彤擦拭着脸。 头发都还是湿的，又呛了水，俞彤脸色苍白，看起来越发我见犹怜，林如忆勉强地稳住自己的手劲儿，才没有失手拧上她的脸。从前尚不觉得，以为不过是个小姑娘，这会儿看来，倒是养了只小狐狸精在家里，竟来勾引她的男人了，着实可恨！ 霍明珠同霍怀玉一直立在林如忆身后，霍怀玉的心思怕也不比林如忆好多少，她的眼睛直视着俞彤，恐怕也想着如何将俞彤掐死方才痛快。 霍明珠觉得这情形十分有趣，林如忆母女活得太容易，遇上一点风吹草动便这般沉不住气，她自然更知晓林如忆同霍怀玉会对俞彤不利，但有她霍明珠在，断不会让俞彤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母亲，午膳时辰已到了，您先用点吧，表姑一时半会兴许还醒不来。”霍明珠提议道。 “我不饿。”林如忆答道。 霍明珠又好心道：“您莫要烦心，让丫头送些汤来，您先喝着垫一下，若是表姑醒来，见您衣不解带食不下咽地照顾，定是要感动的，可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作为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的，霍明珠的话半点都没错，林如忆听得再不耐烦，也不能冲她发脾气，她姊姊的这个女儿生得如此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她有什么理由挑刺儿？ “也好。”林如忆只得道。 丫头们盛了些汤来，林如忆同霍明珠、霍怀玉便在外间的桌子上用了，林如忆不想让霍明珠觉得她一直专注于俞彤这件事，便寻了旁的话题来说，问道：“明珠，听说今日在护国寺内，九王爷亲自找了你，是也不是？” 霍明珠本低着头喝汤，听罢眉梢微挑，再抬头时，却面色平静：“回母亲的话，的确如此。但，明珠并不知晓九王爷会有此举动。” 什么听说，分明就是听霍怀玉说。霍怀玉作为林如忆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跑回来，自然是什么话都同林如忆说的，霍明珠假作不知，等着林如忆继续发问。 果不其然，林如忆下一句便是语重心长的“教导”：“唉，明珠啊，姊姊走得早，我便是你的母亲，母亲有些话不可不说。你是闺阁中的女儿，尚未许嫁之前，万不可与男子多有接触，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九王爷，传出去风评也不太好，你当自重才是。万一铸成大错，我可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霍明珠心下冷笑，林如忆是瞎了眼还是失心疯了，自己的女儿恨不得倒贴九王爷的嘴脸，她也视若无睹？却担心她霍明珠婚前失德？ 第一卷 重生 【081】撩拨心弦 林如忆说这话时，霍明珠注意到了一旁霍怀玉的神色，似乎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霍明珠垂着眼睑，点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闺阁中的女儿当守本分，但母亲有所不知，我虽已极力避开九王爷，却始终不得其法，苦于没有任何办法，还望母亲拿拿主意，该如何不得罪九王爷且能保持闺阁中女儿的清白？” “这……”林如忆不防她会这样回答，竟九王爷百里宗律给拖出来挡在前面，王室贵胄主动同她亲近，谁人敢有违抗？妄图做贞洁烈女拒绝了王爷的示好，或许连性命都不保，还难免拖累家族，霍明珠让林如忆替她做主，的确给林如忆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对九王爷无意，是九王爷纡尊降贵非要缠着你咯？”霍怀玉可不愿见霍明珠如此猖狂，撇了撇嘴问道。 “玉儿，不得放肆！”林如忆见霍怀玉语气中带了丝不恭敬，忙制止她：“九王爷既然看得起我们将军府，我们应当心存感念才是，怎可胡言乱语？” 霍明珠心里暗笑，抬起头来直视着林如忆，颇为为难道：“母亲所言极是，九王爷那般尊贵的人物，我哪敢有二话？因此，明珠左右为难，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世霍明珠同百里宗律的感情也并非一蹴而就，经历诸多霍明珠看来是波折的困境，才走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那时，林如忆、霍正德等人不曾有过一句意见，皆以为她觅得良配贵不可言。今生今世，林如忆反倒对她同百里宗律的亲近有了看法，可见性情也是变了不少，越发地会为她的女儿着想了。 “哼，娘，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都是真的，有什么说不得的？咱们在家里说说，又不去九王爷面前嚼舌根子。”霍怀玉瞥开眼，不悦道。 感情的事，尤其是皇亲国戚挑选佳人，自然是捡了好的去，霍明珠的样貌足够美，家世也足够匹配，年纪也正合适，没有比这更让林如忆无可奈何的事。她无法让霍明珠同九王爷断绝来往，也无法让九王爷收回对霍明珠的青睐，而去注意她尚未及笄的小女儿。 静默了会儿，林如忆笑道：“明珠啊，既然九王爷对你有好感，你也抓住机会，若是咱们将军府能出一位王妃，你父亲定是要高兴的，不单是你父亲，你外祖母、舅舅也会高兴。” 这话说完，霍怀玉在一旁气得瞪眼，那神色别提有多好看了，霍明珠想笑，便接着羞涩的模样，低头笑道：“母亲，别拿明珠开玩笑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也不曾想过要做王妃，父亲还说，要留我在家中多住些时日，我也想多陪陪父亲母亲，不急着出嫁。” 她像是看不懂林如忆同霍怀玉母女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拿自己当她们的亲女儿亲姐姐，听得林如忆同霍怀玉更是食不下咽了。 林如忆只得道：“还是明珠乖……” 其乐融融的氛围快要装不下去时，幸好有丫头上前来解困，轻声禀报道：“夫人，俞姑娘醒了。” 林如忆眉头微蹙，站起身来，抬脚往里走。 霍明珠也跟在后头，她可不能错过任何一场好戏。 内外两隔断的屋子，掀起轻薄的纱幔走进去时，俞彤的确已睁开了眼睛，正由丫头扶起，预备喂她汤药。 “彤儿表妹醒了？”林如忆边走上前，边亲热地问道，丫头们见了她要行礼，她抬手免了礼，又顺势接过了丫头手里的药碗，在床边坐下，道：“我来喂吧，你们下去。” 俞彤本就不自在，投水的场景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霍怀玉的那番话说得极重—— “……假如那个俞彤真不要脸地勾引父亲，我就打死她！划花了她那张贱坯子的脸！让人将她剥光了衣服绑在城楼上示众，谁让她那般下贱！” 那花简直不是普通的姑娘家说得出来的，听得俞彤羞愤难当，这才轻了生，可被人救上来后，又觉得死得极其不值当，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因为几句话就投水，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 这会儿醒来就碰上林如忆，也是俞彤始料未及的。林如忆将一勺汤药递到了俞彤的唇边，道：“喝吧。” 俞彤不愿喝，又不能不喝，只得勉强地抿了一口，稍一侧头就对上林如忆近在咫尺的目光，她莫名地十分心虚，觉得很不自在，结结巴巴道：“多谢表嫂，我……我可以自己来……” 林如忆不让她自己来，执意要喂她，且喂得极其缓慢，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递着，还带着笑道：“都怪贱蹄子们嘴巴不干净，让彤儿表妹你遭受了这等委屈，老太太那儿已是怪过我了，表嫂向你道歉，你可千万要养好了身子，再不可做傻事了。” “……嗯。”俞彤轻轻应了一声。 林如忆用帕子替俞彤擦了擦唇角，又道：“我是侯府的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嫁来将军府这十几年也未曾学会关心人，你表兄对我疼爱有加，是再不肯为难我半分的。因此，蒙他疼惜，许多事情我做得不周到，还望彤儿表妹多担待，别同表嫂一般见识。” 好一个拐弯抹角的下马威！ 霍明珠挑眉，唇边轻笑，林如忆这是要将俞彤逼至绝路，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啊，一面道出她侯府出身，自幼尊贵惯了，一面又道霍正德与她十分恩爱，不容外人插手。 呵，是个正常女人，听不懂她的炫耀和威胁？ 言外之意是，俞彤你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下贱坯子，勾引我的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霍明珠想笑，想问问林如忆，她得了霍正德的疼宠，也不过是从亲姐姐的手里夺过来的，即便俞彤出身低微，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俞彤的不是？何况，俞彤还什么都没做。 俞彤扯开唇角，挤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意，半天才道：“……表嫂言重了。” 将那喝完的药碗递给丫头，林如忆仍旧坐在床边，手抚上了俞彤的发丝，摸了摸，道：“方才你投水，真是吓坏了表嫂。年纪轻轻的，怎的这样想不开？没有做过的事便是没做过，你一跳水，反倒是更糊涂了。表嫂虽与你相处的时日不长，却是不信你是那种下作之人，你表兄也时常同我说你年纪小，与明珠相仿，要一视同仁地照顾你……岂非是拿你同我两个女儿一般看待，你真真是多心的孩子。” 越说，俞彤越是羞愧不已，简直无法直面林如忆的微笑，她一直垂着眼睛点头，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等林如忆总算把话说得差不多了，最后才站起身来，道：“好了，我罗嗦了这一堆话，也没有别的，就是盼着你想开些，那些得不到的，便不要想着去拿，能得到的，表兄表嫂还有老太太都会拿给你，你急什么呢？我身子上有些乏了，先回去，你且好生将养着，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恩？” “谢谢表嫂。”俞彤声音都快带了哭腔。 林如忆叹气道：“快别哭了，待会儿老太太来了，又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唉，姑娘家就是眼泪儿多，收都收不住。” “母亲，您先回去歇着吧，身体要紧，我陪陪表姑，等老太太来了再走。”霍明珠这时开了口，主动提议陪陪俞彤。 林如忆也不好说不行，点了点头，由霍怀玉陪着离开了这屋子。 她们母女一走，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丫头们去外间收拾了，有丫头去叫老太太，一时间只剩下霍明珠同俞彤两人。 霍明珠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为俞彤掖了掖被角，道：“表姑，你躺下休息吧，别想太多。我母亲那个人心眼儿不坏，待我和妹妹都是极好的，她说的话若是有不中听的，你便忘了吧。不过，我父亲虽不苟言笑，但对表姑你却极为关心，多少年不曾见他那般紧张一个人，亲自抱着你从莲花池畔回来，一路上大气儿都没喘一下……” 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成了至关重要的点，俞彤听罢，本是不愿听霍明珠说话，却抬起头来，惊讶道：“是表……表兄送我回来的？” “是啊，”霍明珠的神色满是对父亲的崇敬之情，全无半点亵渎的意味：“表姑你不知道，从我记事起，父亲便再未抱过我了，他那样的大英雄大将军英武不凡军功赫赫，百姓们都夸他…………我小时候总想嫁父亲那样的男人，伟岸，高大……” 俞彤的面色忽地一红，喃喃问道：“是吗？” 霍明珠虽自说自话，眼睛却一直在观察俞彤的神色，其实，霍明珠本没有说错，她的畜生父亲霍正德生得高大英俊，是上京城内一等一的美男子，哪怕是百里宗律，也未必能在相貌上胜过霍正德。 加上霍正德常年征战沙场，丝毫不见文臣的柔弱，可想而知，美男子若再有些英武不凡的气势，多得女孩子欢心。她死去的娘当年看上霍正德，绝不可能因为他一无是处，无论是美貌还是军功，霍正德确有可取之处。 即便是如今，霍正德尚未至不惑之年，那年轻时美貌的脸孔染上岁月的痕迹，越发添了几分魅力。 一个姑娘家，喜欢上一个男子的理由很简单，甚至也不需要别的，只是些旁人口中那人对她的好，她便能留起心眼儿来。 第一卷 重生 【082】霍家媳妇 “表兄待我……的确很好……” 憋了半天，俞彤只道出了这句话。 霍明珠心下大约有了些数，却也不点破，只是陪俞彤坐着，叹气道：“表姑不知，你投水可着实吓坏我了，这世上那么多人，风言风语的乱说，若是每个人都要因此而投水，简直太不值当了。表姑年纪这样轻，才目睹了上京的繁华，便要草草地去了，留人笑柄，那才是真傻呢。” 霍明珠将话略略说得重了些，又笑道：“我是拿表姑当个知己，才说这些不大中听的话，表姑可莫要怪我多嘴。”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霍明珠同方才的林如忆相比，谁是真心待俞彤好，谁又是故意给她施压。俞彤心下又是委屈又是欣慰，转头来瞧着霍明珠，抹着泪道：“明珠，难为你这样为我想，我是做错了一回，再不会有第二回了。” “恩，这才是了……”霍明珠点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料定了是老太太来了，她假作不知，继续道：“表姑，你不知方才老太太有多担心你，待你比待我这个亲孙女还要好些，她老人家身子一向不好，若是你出了事，她老人家怕是要伤心极了，我这个做孙女的，什么都做不了，也真真是没用……” 脚步声忽然就停在了屏风外头，霍明珠破涕为笑道：“反正以后就安心地住下，左右还有老太太和我父亲在，你便当这儿是你的家吧……” “……”俞彤无奈地摇摇头，霍老夫人恰好进来瞧见，见她们俩手握在一处正伤心，便咳嗽了一声道：“明珠说得不错，彤儿你便在这家里头安心住下，有我老太婆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好歹我老太婆还没死！” 这是霍老夫人第一次叫霍明珠的名字，听得霍明珠微微挑了挑眉，这可真是件了不得的事。然而，她却要装作不知老太太来了，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转过身来，从椅子上站起，十分有礼貌地唤道：“老太太，您来了？” 她这诚惶诚恐的态度，比霍怀玉、林如忆都要恭敬。 “嗯。”霍老夫人打量了一下霍明珠，第一次没兴趣对她冷嘲热讽。人都喜欢听好话，年纪一大，更是如此，她冷落了霍明珠十年，却在不经意间听到霍明珠说她的好话，霍老夫人无论是在情在理上定然觉得过意不去。 她不去多理会霍明珠，而是走到俞彤的床前坐下，板着张脸，问道：“你这丫头，怎的那般想不开，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还是菩萨开的玩笑，你为何要觉得羞愧？女儿家的脸皮薄是薄些，却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你这不是要让你姑母、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真真是糊涂！” 霍老太太又来一遍指责，俞彤又湿了眼眶，只管低头抹泪：“姑妈，我再也不敢了，那会儿是太生气，那么多下人瞧着，表嫂又不肯原谅，我觉得自己再没有活路了。” 霍明珠这会儿真不知俞彤是要嫁祸林如忆，还是当真有口无心地随口一说，反正霍老太太是听出了异样的味道来：“你表嫂不肯原谅？” 俞彤大约才知晓说错了话，忙改口道：“不是，姑妈，表嫂倒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觉得无法面对她，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这会儿想起来，异常后悔……” 何止是后悔，简直是心里憋屈，听林如忆方才那番言辞，一字一句，全都是在打压俞彤的心，连霍明珠都听不下去，何况是俞彤本人？ 没有做过的事，被人诬陷做了，且是自不量力地妄图勾引霍正德，是人都忍不了。 霍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道：“哼，你别解释了。我同你表嫂处了这些年，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心气儿小，再没有她姐姐半点度量的。这些年在府里，谁也惹不得她，什么都要随着她的心意来。你表兄脾气好，除了忙政务，回府后再不肯跟她争执的，这才养成了她如今的毛病。你若是同她争执，是讨不到半点好的，连我老太婆都没有她的办法……” 从来婆媳之间没有亲如母女的，怎么都要互相看着不顺眼，只不过有些在明面上，有些藏得深，但总归是水火不容的，但凡逮到机会，都要道出来让人评理论个对错。 霍明珠觉得可惜，林如忆这会儿不在，否则吵不吵的起来可也难说。但霍明珠也同俞彤一般，弄清了一个问题，这婆媳矛盾倒是个很不错的下手之处。 霍老太太说了这些，又叹了口气，携了俞彤的手，拍了拍，道：“若是以我老太婆的意思，这样可人儿的姑娘做了我们霍家的媳妇儿，是再好不过的，可惜啊，你表兄没有福分，我们霍家没有福分啊！” 这话可就太过暧昧不清了，简直是将俞彤捧到了再高不能的位置，霍明珠望着俞彤，俞彤也望着她，脸色泛红，霍明珠也顺着老太太的话开起了玩笑道：“正是呢，若是表姑能做了我的姨娘，该是我们霍家谢过佛祖才是。” “明珠，你也取笑我！你同姑妈一起拿我取乐呢！不理你了！”又羞又燥，用双手挡着脸，头埋进了枕头里。 霍明珠继续笑道：“老太太，您瞧，表姑害羞了。”她故意接着这机会同老太太亲近，就算老太太仍旧对她十分不喜，倒也比先前的态度好多了，睨了一眼霍明珠的笑容，道：“你也是个姑娘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好有些分寸。” 霍明珠趁热打铁，并不为她的刻薄所动，敛下眉眼，道歉道：“明珠又让老太太生气了，但明珠方才所说的确是心中所想。尽管母亲待明珠宽厚，但明珠始终是姓霍的，这些年在边城，总希望家中能再添些弟弟妹妹，承欢老太太和父亲母亲膝下，这才不至于门庭冷落。谁料到母亲竟只守着妹妹，未能为将军府开枝散叶，老太太的脾气是顶好的，竟也能不动怒，待母亲、待怀玉同我如初，真真让明珠惭愧不已。” 一番话正戳到了霍老太太的心里头去，这开枝散叶之事，是她十多年来的心结所在，若非碍于林如忆母族的关系，她早就发作了，怎会容忍得了将军府断了香火？ “前些日子两位姑姑和本家的亲戚们远道而来，老太太的高兴明珠也是瞧在眼里的，想来家中若是热闹些，老太太定也能更添福寿。”霍明珠继续拍马屁，把话说得十分漂亮动听。 霍老太太再铁石心肠，再对霍明珠不喜，也无法辩驳，叹了口气，难得得点了点头道：“唉，真没想到，明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比你母亲比你妹妹都要明事理的多啊……” 在霍老太太的眼里，谁顺着她，谁更合她的心意，谁便明事理，霍明珠不去争这对错，只争老太太的欢心，她仍旧低眉顺眼地站着，不曾有一丝窃喜，只维持着本来的温顺模样，道：“难为老太太这些年为这个家操劳，明珠虽及笄，已算长大成人，却仍有许多道理要请老太太指点，还请老太太多教教明珠……” 已说到这个份上，霍老太太还如何推辞，心情虽有些郁结，但也是因为林如忆，霍老太太再叹气道：“好，看在你这孩子懂事又听话的份上，我老太婆自是会多疼你些的，只是你久在外，莫要拿我老太婆同你外祖母比，你外祖母大富大贵之家的侯爷夫人，懂的道理自是比我多，你外祖母又疼你……” 霍老太太一生不服霍明珠的祖母平阳侯的林老夫人，总也免不了拿她相比，霍明珠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便笑道：“老太太，我母亲姓林，我却是姓霍的，日后若出嫁，婆家也自是看父亲和老太太您的面子，再说，我亲娘已过世了，即便有母亲在，可与我外祖母家，已是远了许多。” “说得倒是可怜见的，听得我这老太婆也于心不忍了……”霍老太太也不知信不信，只用手为俞彤扯了扯被角，见俞彤转过身来，她笑道：“彤儿啊，你也莫要害羞，迟早是要嫁人的，若能做成我将军府的媳妇儿，岂不是喜上加喜？你父母也定能放心。” 霍老太太还在打着俞彤的主意，对霍明珠的表忠心兴趣缺缺，霍明珠也不在意，她知晓其中的缘由，之前在平阳侯府偷听到林如忆说，她出生时，将军府请江湖术士算了一卦，说她的命极凶，若是留在将军府内，将会带来血光之灾。因此，霍老太太再怎么对她心软，也总不会忘了那凶卦。 不过也无碍，霍明珠也不曾想过真的要同将军府任何人扯上多深厚的情谊，她从来没有忘记重活一次她要做什么。 听霍老夫人扯开了话题，又将头儿引向了俞彤，霍明珠心下了然，看样子老太太是真的有心要为霍正德纳妾，俞彤也许非最佳人选，可菩萨的签文里说她有富贵之命，又旺夫又能多子多孙，霍老夫人如何能不心动？ 为了霍家的香火，霍老夫人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好了吧？ 霍明珠继续冷眼旁观，她的确有先见之明，懂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先前霍老夫人嫌弃她命途凶恶，弃她于边城十年，如今，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一道胡诌的佛家签文，便将俞彤扯进了将军府，成了霍老夫人心心念念的儿媳人选，惦记着从她的肚子里孕育出霍家的香火来…… 第一卷 重生 【083】恼怒逼问 在霍明珠同霍老夫人以及俞彤说话时，林如忆与霍怀玉离开了“孝慈轩”，林如忆推说身子乏了，连霍怀玉也不愿让她跟着，独自一人回了住处“采逸轩”。 恰好碰见霍正德穿戴整齐预备出门，林如忆本就是来堵他的，见状，冷笑道：“将军这是要去哪？你彤儿表妹可是醒了。” 霍正德离开“孝慈轩”，本就是为了少费些口舌同这些女子争执，哪知仍旧躲不过，林如忆竟追上来质问。他了解林如忆的性子，这追问是必然的，可他心里坦荡，有什么可怕的？便呵斥道：“夫人你说话当注意些分寸，方才在老太太那儿那般言语，若是让彤儿表妹听见，日后还如何做人？我霍正德行得正走得直，倒没什么不可说的。” 女人一旦不讲理起来，抓住的便只是男人话中的破绽，林如忆听见霍正德维护俞彤，当下火冒三丈：“是啊！我不讲道理不懂分寸，你那个彤儿妹妹倒是受了委屈！霍正德，我同你夫妻十余载，你竟起了这种心思，对我百般责备起来！” 霍正德的确不愿将事闹大，见林如忆在庭院中便追究起来，他的脸绷不住，怒斥道：“家丑尚且不可外扬，你怎的就能如那些泼妇一般骂了起来？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霍正德这些年被捧得太高，先后娶了平阳侯府的两位千金，这种福气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加上有平阳侯的支持，他的仕途也越走越顺，今日之前，从未与林如忆起过冲突，也算是脾气不错了。因此，一旦遇上林如忆的蛮不讲理，他便不知如何应对，也渐渐开始口不择言。 “我是泼妇？”林如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从霍正德的嘴里听到这种贬低的词汇，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她本觉得没什么，即便有俞彤在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她与霍正德也算情真意笃，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怎会被一个小丫头轻易改变？ 可听见霍正德的这些话，林如忆不得不去怀疑霍正德的心是否已变了，若说霍正德是正人君子，他在她姐姐生下女儿，尚在月子时与她勾搭上，在姐姐重病时让她怀孕，又该如何解释？从前霍正德与林如锦也算恩爱夫妻，还不是转头就将亡妻丢在了一旁？ 如今她林如忆已不再年轻，尤其是跟那些嫩葱似的小丫头们比，没了半点水灵灵，霍正德能不惦记着俞彤？ 思及此，林如忆双眸睁大，三两步冲到霍正德跟前，逼问道：“霍正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俞彤那个丫头了？你这是要顺了老太太的意亲上加亲？！” 霍正德是个以仕途为重的男人，倒真没有他母亲霍老夫人那些儿女心，因此，这逼问让霍正德很是不悦：“别再胡说，此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不三不四的话，你好歹是侯府千金，怎的连你姊姊半分懂事也没学会？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霍正德真是不会哄人，两句话句句都戳上了林如忆的脊梁骨，那些狐媚子她不能忍，她的姊姊林如锦同样是林如忆的魔障，再不能听人提起，尤其不能从霍正德口中提起。 林如忆几乎是一瞬间心灰了：“霍正德，做人要讲良心，我嫁给你这些年，得到了什么？你既然惦记着姊姊，为何要与我纠缠？我不过是说些事实，怎的就成了不三不四的话？你心疼你表妹，也不用往我头上泼粪！” 见林如忆眼眸凶狠，霍正德也觉得有些不对，想息事宁人，便后退一步道：“好，算我方才说错了，各退一步，你也别闹了，我说了没那心思，便是没有，彤儿表妹是客，母亲觉得她可怜才收留她在将军府住，你若是不喜欢她，便少同她来往便是。左右是我舅舅的女儿，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霍正德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存在什么偏袒，林如忆也知晓不该闹下去，她的心气儿最大，最见不得在人前丢面子，一道菩萨处求得的姻缘签已让她恼火了半天，再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嘲笑了去。 因此，林如忆忍住暴脾气，点头道：“将军既然说没有，我便信了你。俗话常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十余载的夫妻，当是恩情极重的，将军你记得便好。” 语气温柔下来，林如忆甚至还上前去为霍正德整理了一番衣角，这种和睦情景，同方才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同。 霍正德素来不解风情，但与林如忆这些年的夫妻，里子面子都知晓得清楚，见她平静下来，他也叹了口气道：“夫人莫要为这些莫须有之事烦忧，军中尚有公务，为夫先走了。” “将军好走。”林如忆目送霍正德离去，心里的那些盘算却未曾烟消云散。她不是林如锦，不会眼看着夫君被夺走，却只落得活活气死的下场，她得在那些小贱人还构不成祸患前，先将她们解决！她林如忆这一生，断不会容许任何女人来碍她的眼共享她的男人！ 这般打算着，林如忆叫来了心腹丫头采莲，暗中吩咐道：“你去医馆找孙大夫，为我配一味药来，这药须得……” 采莲听得有些心惊，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心意，点头道：“是，采莲这就去办。” “不必如此匆忙。”林如忆拦住她，想了想，道：“今日孙大夫不是来府中为俞姑娘诊治了吗？你去问问老太太身边儿的刘嬷嬷，需要些什么药，一并抓回来，他日老太太问起，你也好有个障眼法。” 采莲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既然林如忆吩咐，她便照做：“是，采莲明白了。夫人，您午膳不过用了些汤水，采莲已命小厨房备下了饭菜，您用些吧。” 林如忆朝屋内的桌子走去，坐下后叹了口气：“还是我的丫头懂事，知晓心疼我，无论老太太还是将军，竟没一个知冷热的。” 采莲不知林如忆因何有此感叹，也不敢随意插嘴妄加揣测，只是垂首立在一旁。 …… 霍明珠从“孝慈轩”出来时，已近日头下山了，老太太一早去歇息，便由她在旁陪着俞彤。 一回到沉香苑，素缕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如山洪暴发似的涌了出来，她奇怪地问道：“小姐，我一下午站在那儿，竟是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怎的在老太太面前说老祖宗同你不亲呢？若是老祖宗听见，不知多伤心了。” 素缕心直口快，有疑问便问，她不知霍明珠重生一事，看人的眼光也如同前世的霍明珠般昏昧。霍明珠有些挣扎，不知是否该告知她真相，又担心害了她。 想起日后定有很多时候会让素缕更不解，霍明珠想，还是同素缕坦白些许为好，便在素缕进屋后，关上房门，道：“素缕，你既说在我身边呆了许久，你可曾察觉到回京以来，老太太对我的态度？” “自然是比不得老祖宗待小姐好，几次三番地刁难，连我这个下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我才说小姐奇怪，怎的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太太分明是对小姐有偏见！”素缕直言不讳道。 素缕的目光从头到尾不曾躲闪，在霍明珠眼里，她确是可信任的。 霍明珠再三斟酌，犹豫着道：“素缕，我本也不想这般信口开河，但我毕竟是姓霍，又怎能一生依仗平阳侯府和老祖宗？若想在将军府呆下去，老太太那儿哪能不讨好着些？你想必也瞧见了，即便是嘴上说着疼爱我的母亲，一遇到这些事，便再顾不得我的。今日二小姐是何模样，从护国寺至庙会甚至归途种种，你也看得清楚，将军府内，怕是从未有我的一席之地，就连这沉香苑，我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一人罢了。” 见霍明珠说得凄楚，素缕不禁红了眼眶，心下害怕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从前的你是再不肯计较这些的，哪怕是素缕几番劝说，你也始终觉得将军同夫人将小姐你送至边城，是为了你好……” 霍明珠自嘲一笑，心内泛酸：“那是我傻。” 她的确傻，傻到死了一次才算明白过来。 素缕也被她的悲凉语气弄得潸然泪下，忙上前握住霍明珠的手，道：“小姐，别难过了，你怎么想，便怎么做吧。若是将军府没有小姐的一席之地，又不能依仗侯爷和老祖宗，小姐便及早找一位如意郎君，嫁过去之后便诸事不问，清净得多了！反正，无论身在何处，素缕都是跟着小姐的，小姐在边城，素缕便在边城，小姐在将军府，素缕便在将军府。” 有此丫头，夫复何求？ 霍明珠难得破涕为笑，拧了拧素缕的脸颊，调笑道：“到哪儿都跟着我？莫不是想将你小姐早早嫁了，好为你也找个婆家啊？” “小姐，你真是……”素缕气得跺脚，再不肯饶了霍明珠。 打打闹闹一番之后，霍明珠言归正传道：“素缕，今日我对你说的，便是日后你要做的。将军府内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我们便只能用些法子去挣来，好歹我仍旧身在将军府，若是母亲一个不高兴，将我草草许配人家，我是闺阁中的女儿，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成婚，如何能左右？” “小姐，方才素缕已说了，你怎么想，素缕便怎么做。素缕虽蠢笨，但还不至于卖了小姐……” 第一卷 重生 【084】梁上君子 听素缕信誓旦旦，霍明珠笑道：“好丫头，你家小姐如今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她的确心有感触，才发出这些叹息声，素缕自然不懂她为何忧心忡忡，只道：“反正，小姐所想的，不过也就是寻个好的归宿，又不碍着谁的，咱们只管去寻便是了。” 霍明珠心里叹了声，素缕就是素缕，单纯得厉害，世上所有事物皆相辅相成，一样成了，另一样便会歇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定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到那时，再同素缕解释吧。一下子将所有都抖出来，霍明珠真担心素缕无法接受。 当晚，见霍明珠在收拾首饰，素缕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首饰是小姐娘留下的，小姐平日都舍不得戴，明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为何要翻出来？” 霍明珠抚着那装首饰的漆木盒子，将上面的点点灰尘擦去，笑道：“明日倒不是什么大日子，我只是想去舅舅家走走，一时间念起了娘来，才将首饰拿出来瞧瞧罢了。” “唉，小姐莫要伤心了，老祖宗疼小姐，同夫人说，将小姐娘去世后的嫁妆等物都给了小姐，哪怕是日后出嫁，想必夫家也不敢小瞧了小姐去。”素缕道。 素缕倒是没有说错，上京城的百姓嫁女儿，的确有攀比之意，除却比姑娘小姐的才气、品貌，另外嫁妆也很重要，若是碰上嫁妆丰厚的小姐，夫家也不敢轻易怠慢了去，说明这小姐在娘家时十分受宠，有强大的娘家撑腰，夫家做事前也得考虑再三。 霍明珠虽赞同素缕所说，可她也不点破她的用意，只道：“明日去过了舅舅家，你便知晓你家小姐要做什么了。” 素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快被霍明珠吊足了胃口：“小姐，你告诉我嘛！” 霍明珠将首饰收起来，重新锁进了箱子里，也不理素缕的焦急，笑着起身道：“只管急死你，我倒要瞧瞧一夜的工夫你是不是也等不得？” “小姐……”素缕跺脚，嘴撅得老高。 “好了，我去园中散散步，你将这儿收拾收拾，我回来便要歇下了。”霍明珠忍俊不禁，已是朝房门迈去。 从前在边城时，许多时候住在军营旁边，也没有多少家眷陪着，霍明珠独来独往惯了，因此素缕也未觉得她在家中独自散步有何不妥，便没跟着去。 说来蹊跷，当霍明珠走过白日里俞彤投水的莲花池时，岸边一道黑影忽然动了动，霍明珠自从死后，警觉性极重，她可不敢保证这将军府内有没有人会暗算她，兴许林如忆一个不顺心便让人来下毒手，她散步时“失足”坠河，也不是没有可能。 霍明珠忙后退，那黑影发现了她，一纵身追了上来。 霍明珠不确定是不是这人的对手，她不敢贸然恋战，便想张口叫人，那黑衣人急了，身子飞起朝前一扑，将霍明珠扑倒在草地里，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她的嘴。 霍明珠睁大了眼睛，心道完了，一着不慎，竟遭人暗算了，这人的内力不弱，她不知有无胜算。危急关头，也顾不得别的，霍明珠以脚回踢，脚尖击中了那黑影的后脑勺，黑影吃痛，身子一歪，手却还是没松开她的口。 见霍明珠还要再打，那黑影终于出声道：“别打了，我没想把你怎么样！” 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道不那么陌生的浑厚嗓音，似乎在哪里听过。霍明珠这才定睛朝头顶处的黑影看去，发现这人是戴着黑巾的，只露出两只眼睛。 见霍明珠停顿了一下，那黑影又道：“你答应我，别开口，别打人，我就放了你，好吗？别像上次那样又拔匕首……” 霍明珠这会儿认出来了，这人就是上次被她在将军府内抓个正着，一直追着他撵了一条街的黑衣人，他那时自称梁上君子。 此刻，她的人在他的手里，归根结底是她占据下风，若是她再倔强下去，他只需扼住她的喉咙就能勒死她，霍明珠不愿死得不明不白，便以缓兵之计闭了闭眼，算做点头。 那黑衣人却没有完全放松对她的钳制，眼睛仍旧警惕地盯着她，捂着她嘴的那只手缓缓地抬起。 这种缓慢和警惕，的确不像是为杀她而来。 霍明珠一直等那只手从她的唇边挪开，才低声问道：“不要告诉我，你这次又是因为青衣巷太远，盗了东西不好遁逃，才又借道将军府。” 她的声音很小，的确很配合黑衣人，黑衣人听罢，笑了：“若我说，这次是想来瞧瞧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宝贝，却又被小姐撞上了，小姐信吗？” 霍明珠才不听他胡言乱语，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道：“信不信我说了不算，你若要盗，我怎么拦得住？但……你最好先起来，放开我……” 黑衣人像是这才发现两人维持着男上女下的姿势，有些不那么雅观，忙道了声抱歉，长腿自霍明珠的腿上移开，彻底放过了她。 在霍明珠起身时，那人又警觉地用手挡在身前道：“说好了不打哦，你别起来之后翻脸不认人，最重要的是匕首不能再拔了，刀剑无眼，我可不想见血光！” 如此怕死的梁上君子，倒是罕见。 霍明珠浑身都是戒备，重活一世，她已不去计较什么卑鄙手段，哪怕是过后反悔，只要能将敌人制服，她不在意被骂成小人。因此，在她未完全占得先机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 “让被盗的主人家不要声张，不要拔剑，你这是什么道理？”霍明珠坐起身来，轻轻地问道，还笑了一下。 那黑衣人似乎也防备着她，往旁边挪了挪，离她一丈远才道：“上次同小姐不打不相识，我便实话实说了吧。今日在庙会上我瞧上了一块宝玉，跟着那少女走了一段，发现竟是将军府的小姐……本不想来惹事端，可小姐你也清楚，人但凡有些癖好，便不那么容易戒掉。我回去后，实在是放不下那块玉，心痒难耐，便想来将军府碰碰运气，左右是来过的地方，也许能顺走那宝贝呢？” 他似乎很无奈：“这不，还没来得及下手，倒又碰上小姐你了，岂不是孽缘？” 霍明珠若不信他说的，他哪里知晓那暖玉在霍怀玉身上？必是亲眼瞧见了，才惦记着不放，可知他的确是去了庙会。 她冷冷笑道：“这倒是奇了，阁下似乎是盯上了我们将军府，头一回说认得我，是因为我回京路上太过招摇，这一回，又说庙会上我妹妹佩戴的宝贝太惹眼。敢情阁下是夜里做梁上君子，白日却还要在繁华热闹的街市转上一圈，好为夜里走动找好下家？” 听罢霍明珠的话，那黑衣人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赞同地拍手道：“霍小姐真是千载难逢的知己啊！在下的确是白天踩点，晚上下手，你知道这梁上君子不好做，若是一朝被逮住，那可就身名俱毁了！” 黑衣人这般听不懂人话，不知霍明珠在嘲讽他，反倒热络得将霍明珠当成了自己人似的，着实让霍明珠眉头一皱。 “原来那块宝玉是在令妹那儿？今日在下一瞧见那玉，便移不开眼了，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凡品。”那黑衣人喋喋不休道。 霍明珠不动声色道：“若是我说那块玉在我身上，你又当如何？也要想尽办法偷去？” 那黑衣人听罢，尴尬地呆了呆，随即又笑开：“若是在小姐身上，在下又哪敢冒犯？却不知那玉系何人所赠，在下想去探探究竟，还请小姐指点一二……” 这黑衣人越说越离谱，他似乎还将霍明珠看成了他的熟人，知晓玉佩在她身上，便不再下手杀熟，而是转而去问玉佩的出处，梁上君子同被盗的小姐之间，几时竟成了密友？ “你想拖我下水？他日你若被逮住，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共犯？你这人好生奇怪。”霍明珠实话实说了。 “霍小姐，你误会了！我是觉得我们有缘分哪，孽缘也是缘，我赠你点翠钗，也是件至宝，听闻小姐才过了及笄之礼，那钗便当做送给小姐的生辰之礼吧！小姐若不愿告知玉佩从何而来，那只得罢了，今日瞧见小姐同九王爷在一处，在下便去王府探探吧，兴许能有意外之喜！”那黑衣人忙道，说得倒是句句在理，逻辑完整，毫无破绽。 霍明珠一听他要去九王爷府上探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在你们梁上君子的眼里，我同那九王爷是什么关系？我的东西，几时都成了他送的？” 黑衣人也不躲闪，大方笑道：“坊间流传，霍小姐极有可能成为九王妃，只要小姐不犯什么了不得的过错，不污了名节，迟早是要嫁入九王爷府的吧！今日在庙会上瞧见小姐同九王爷相谈甚欢，简直是一对神仙眷侣，真是羡煞旁人哪！难道小姐对此有异议？” 第一卷 重生 【085】奇怪丫头 黑衣人提出疑问的时候，双目紧紧盯着霍明珠，仿佛对她的答案十分期待。 “九王爷人中龙凤，多少女人等着嫁他，我想，换做天下任何一位女子，都会认定九王爷为今生眷属，差别只在于得到与得不到之间罢了。” 黑衣人想要“异议”，霍明珠却并不肯顺了他的意，接着道：“我劝你也莫要去王府盗窃，那儿守卫森严，你这种本事的小贼，怕是有进无出的。” 其实，霍明珠巴不得那些偷儿都盯上百里宗律，才用了激将法，而且她断不会同一个梁上君子谈及她同百里宗律的关系，既然坊间流传着秘辛八卦，那就由他们去流传，也并非是坏事，左右不是她说的。 谁料听罢她的回答，黑衣人收回目光，赌气似的别开头去，闷闷道了一声：“你果然惦记着他。” “你说什么？”霍明珠没听清他的话，蹙起眉来问道，她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只要黑衣人一刻还有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她便一刻不敢有任何一点放松。既然进了这里，黑衣人什么都不拿便空手而归，似乎不合常理，因此，霍明珠还在等着黑衣人的下步行动。 小声嘀咕完了的黑衣人闷闷地坐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欲起身道：“我走了。” 他正要爬起身来，霍明珠身子跟着后撤，充满戒备地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黑衣人察觉到了她的小心防备，心情极度不好地低头看着她道：“在下我再不济也是个梁上君子，才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霍小姐这样防着我，真是好生小瞧人。不过，今儿个我心情好，不跟霍小姐斤斤计较，索性再卖给小姐一个消息……” 霍明珠不防备他再次语出惊人，带着疑惑问道：“什么消息？” 所有消息只听并不算数，世上多的是信口雌黄之人，霍明珠已养成听话听一半的习惯。 黑衣人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答应我，待会儿我要走的时候，你不喊人拿我，我便说。” 霍明珠挑眉，他也知晓她不信他，遂点头：“可以。” 黑衣人似乎放心了，用嘴努了努莲池对岸，声音更放低了道：“我方才偷溜进来时，见一个丫头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猫腻多的是，我也许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什么姨娘夫人的秘辛，卖给别人，可值钱了。” 瞧瞧他这说话的嘴脸，说自己不是江洋大盗，却对这些琐事秘闻知晓深刻，连能卖出好价钱都知道得清楚。 霍明珠忍不住略带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那黑衣人也不计较，补充道：“我想着，兴许埋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假如我不曾被小姐拿住非走不可，我定是舍不得告诉小姐的，必得抽个空自己过来挖了，那才叫一桩美事。” 霍明珠忽然对这个黑衣蒙面人的嘴皮子功夫产生了疑惑，他果然是个惯偷儿，这种深门大院里的秘密，他竟了如指掌。 霍明珠前世没见过这些，是因为她不曾刻意观察过，谁知道这将军府还有什么秘密不为人知？ 见霍明珠的视线转向了莲池对岸的草丛，那黑衣人朝她的侧脸深深望了一眼，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外人，盗窃来的东西有路子可以变卖，你可别傻了吧唧的挖出宝贝来放床头摆着，那要是被人抓住，还在自家府里，你还怎么待得下去？” 霍明珠平生仅见这一个大胆窃贼，他不仅同她讨价还价，甚至还恨不得将他那套偷儿的学问都教给她，这真是…… “你……”霍明珠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刚起了个头，他却退出去数丈远，接着遁出墙外不见了。 敢情是使了个分心术，好趁机逃开。 霍明珠瞬间对他方才所说的关于对岸的秘密也怀疑起来，看样子这人不仅是个惯偷，还颇有口舌功夫，他说的能当真？ 莲池旁安静下来，只有一两只蛐蛐儿叫同池里的蛙声相和，更显得四周寂静无比。 霍明珠在池边坐了会儿，正要起身，忽然眼角扫见一道黑影从小路那头走来，停顿了一会儿，四下望了望，这才鬼鬼祟祟地朝对岸的亭子走去。 难道真有情况？ 霍明珠往草丛里躲了躲，视线一直没从那黑影上移开，离得远看不大清，但隐约能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即便是这一刻，霍明珠的警觉性依旧不减，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刻意放缓了步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霍明珠眼眸一沉，不可能是黑衣人去而复返，难道是她同黑衣人在此说话被人黄雀在后地瞧见，或者觉得她探知了他们的什么秘密预备杀人灭口？ 总之，霍明珠不敢放松警惕，果然不出所料，那脚步声是朝着她的位置步步逼近的，忽然往前一扑！ 说时迟那时快，霍明珠猛的拽住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拉，将那人压制在身下，另一只手也如同方才黑衣蒙面人的手法一样，捂住了那人的嘴。 “你……” “小……唔……呜呜……” 被霍明珠压制住的人睁大了眼睛，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 对上那双略带兢惧的大眼睛，霍明珠的神色才放松了下来：“素缕？你怎么来了？” 被她压制住，动弹不得却还在挣扎呜咽的人，不是素缕还是谁？ 见素缕极度想要开口说话，霍明珠望了一眼对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等下别出声，看那边……” 素缕的好奇心是最重的，本来还想说话，见霍明珠如此神秘，便闭了闭眼点点头。 这模样，让霍明珠想起来她方才被黑衣蒙面人压制住时，是否也是一样的表情和眼神？ 想着，霍明珠缓缓松开了素缕的嘴，扶着她起来，两人一齐朝莲池对岸看去。 那黑影已经进了亭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又从亭子的栏杆爬下去，蹲在芙蓉花丛中捣鼓了一番。 “小姐，她在做什么啊？”素缕闹归闹，可到了这时候还是很有警觉性的，压低了嗓音道。 霍明珠不知，遂不答。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那黑影直起身来，又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才重新爬上了亭子，随后走远。 “咦？小姐，我怎么瞧着她像是夫人房里的大丫头青儿啊？”素缕疑惑道。 “青儿？”霍明珠这才开口，“你确定是她？” 素缕皱起眉头：“看身段是像的，只是夜里黑得很，不大能确定。” 说着，素缕的好奇心已经压抑不住了，忙要起身：“小姐，不如我们去莲池旁边看看……那里隐蔽得很，谁能想到要去那里弄什么？她总不至于忍不住要小解才跳下去的吧？” 霍明珠自然也想去瞧瞧，但现在并不是时候，倘若是有人故意设的局，她们不明就里往下跳，到时还指不定会如何。 “不着急，今日暂且回去。”霍明珠下了决定，“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被巡夜的家丁发现我们在这，多少嘴也不好说。” 素缕心里那个痒啊，也只得按捺住，勉强且沮丧道：“好吧，听小姐的。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两人晃晃悠悠从隐蔽的花丛中出来，换了条大道走，将军府的大道每几十步设有照明，因此倒也不黑，反而不易引起巡夜人怀疑。偶尔走过一两个丫头和小厮，打了招呼便无甚后续了。 霍明珠此刻心里所想，倒不是那鬼鬼祟祟的丫头藏了什么，却是那黑衣蒙面人的话，她以为他说假话，却不想卖给她的消息又是真的，他的确是在将军府蹲守了蛮久。 可倘若那鬼鬼祟祟的丫头一个晚上往那地方跑了两次，到底是做什么呢？ 霍明珠毫无头绪，甚至感觉一头雾水。她前世是有多太平，窥不见周围种种危机，带累得今生处处危机四伏。 等回到了沉香苑，把那些粗使丫头都支开，锁上门，便只剩霍明珠主仆二人。 素缕憋了一路的话终于不吐不快：“小姐啊，你刚才在莲池边，差点一把将我的胳膊拧断了！到现在还在疼呢！” 霍明珠也问她：“明知你家小姐在那，黑漆漆的天，你是要吓死我？人吓人吓死人懂不懂？” “好嘛，我是有错，可小姐的眼神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是遇到小姐被附体了，有一种不是我死就是小姐死的错觉！太可怕了！”素缕说着，还一边甩了甩左胳膊，很不满的抱怨道。 见霍明珠不答，素缕想了想，接着道：“说起来，小姐自从回京路上遇见了鞑子刺客，似乎就一直疑神疑鬼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让大夫再开些安神的药了。” 毕竟是从小就一处长大的丫头，抱怨过后也只为她着想，霍明珠仔细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言行举止，似乎还有待修炼，倘若时时如此冲动，怕是除素缕之外的其他人也要怀疑了。 霍明珠点了点头：“是了，我也觉得累，总也忘不了那场景。” 但是霍明珠更不知如何向素缕道出，她的父亲姨娘妹妹连同百里宗律皆是人面兽心…… 这般平白无故的言辞，换做是她自己，也不肯信吧？ 素缕如今能自得其乐每天欢欢喜喜，那是因为她不曾历经她的剧痛，那种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身却死不了的痛楚，素缕不懂，她也不忍心叫素缕有懂得的一天。 “小姐，咱们明日要不要跟着那个釆逸轩的大丫头青儿？我总觉得她还要再去的……” 第一卷 重生 【086】苏记绸缎 素缕又说了什么，霍明珠没听见，只听见她这样问了一句，恰好道出霍明珠的心声。 “先洗洗歇下吧，等明日再说，这么晚了，做什么也不方便，若是让人瞧见，更要有理说不清了。” “哦，好吧。” 即便认同素缕的话，霍明珠也不说好什么，只让素缕早些睡，毕竟以她对素缕的了解，这丫头心里头一旦有事，是一整夜都要兴奋不已的。 第二日一早，霍明珠照旧去“孝慈轩”给霍老太太请了安，顺道探望了卧床的俞彤，问及她的身子是否好些时，俞彤笑道：“好多了，昨日大夫开的药喝下去，感染的风寒便好多了，其实我也并不那么身娇体弱，却劳烦明珠你们费心，让姑妈也跟着担忧……” 说到这，俞彤停顿了一下，神色稍微有些变化，霍明珠观察入微，都看在眼里，也不问，终是俞彤忍不住，主动说道：“还有，表嫂也对我关怀备至，说是已经吩咐厨房为我熬了补品，但我总觉得不好意思。” 她一早料到林如忆是要做好人的，因此霍明珠只微微一挑眉，面色却没多大变化，笑容却反而发而越发地自然而然了，握着俞彤的手，道：“表姑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母亲大约是觉得愧疚吧，昨日害得表姑蒙受不白之冤，不过是些补品，表姑也别放在心上。” 林如忆昨日离去时放下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即便俞彤忘了，霍明珠也记得清清楚楚。 林如忆这个人，即便抢亲姊姊的男人下贱之极，可她到底是侯府小姐出身，骨子里总有一种除不去的傲气。无论是在俞彤面前，还是在老太太面前，这种傲气都泯灭不了。 因此，若林如忆在对俞彤冷嘲之后，居然主动上门说为她熬了补品，让俞彤务必要喝，霍明珠便不得不奇怪了。 然而，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林如忆想要做什么不轨之事，霍明珠也不好去点破。万一林如忆果真是善心爆发，一心要为俞彤进补，那她霍明珠也未免小人之心了。 故而霍明珠不动声色，探望完了俞彤便走了，说是要去平阳侯府看看外祖母，俞彤的面上带笑点头，甚至让她转达对平阳侯府的敬意，问候她的外祖母、舅舅舅母等。 霍明珠不知是否是平阳侯府这个名字，让俞彤想起了林如忆的背景同霍明珠完全一样，因而对霍明珠也自觉带了点防备。 霍明珠也不计较，从“孝慈轩”出来，又往“采逸轩”去。听丫头说，霍正德昨夜军务繁忙一夜未归，昨夜林如忆是同霍怀玉宿在“采逸轩”的。 “大小姐，二小姐同夫人这会儿仍在休息，昨日受了惊吓，夫人身子不大好，您晚些时候再过来请安吧？”大丫头采莲微笑着解释道。 霍明珠心下有点异样，面色却不改，笑道：“既然如此，也罢了。等母亲起了，你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我去平阳侯府探望外祖母去了，应当傍晚时候回来。” “是，大小姐。”采莲点头应下。 霍明珠随即维持着笑意转过身，瞥见素缕翻了个白眼在嘀咕什么，霍明珠忍俊不禁地笑了，过后才问道：“你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已是离了“采逸轩”了，素缕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在侧，这才敢说话道：“夫人同二小姐是越发不拿小姐当回事了，小姐初初回京时，夫人在将军府门口哭成个泪人儿，我可都记得的，现如今竟连小姐去请安，见都不肯见一面！这变化也忒大了点儿吧！” 素缕这气鼓鼓的模样，倒像是林如忆拿刀子捅了她的心窝似的。 霍明珠如此镇定自若，见状，笑道：“好了，不必计较这些，我昨夜不是同你说了吗？日后在府里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将脾气都摆在脸上，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谁得罪了你呢，免不了又要说闲话。” 素缕真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何能如此淡然，刚开始回京时，她可并不是如此，没来由的觉得那时的小姐戾气有些重，见谁都不顺眼。 没有办法辩解，又没有办法去同林如忆理论，素缕只得接受了霍明珠的话，吃起了哑巴亏，撅起嘴道：“哦，我知道了，小姐。” 霍明珠仍旧带笑，上了马车后，才行了不多久，素缕闲不住，朝外头张望着，忽地轻轻咦了一声，伸手去扯霍明珠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看那是谁？” 霍明珠透过帘子的缝隙，顺着素缕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瞧见是个丫头，却不大认得素缕指的是谁。 素缕见她没明白过来，急了，解释道：“小姐，那丫头就是夫人跟前的青儿啊！我们昨儿夜里不是说那个什么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她了！” 霍明珠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一身寻常打扮的丫头身上，她个头不高，看起来也老实得很，只是一双眼睛滴溜儿转，似乎很是谨慎地东张西望，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小姐，要不要跟上去瞧瞧？”素缕试探着问道。 霍明珠正有此意，只是这会儿在闹市，不大方便，霍明珠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间绸缎庄前，她进店挑选绸缎，素缕去探个究竟。 “一定不要让人认出来，只摸清了她要做什么便罢，知道吗？”霍明珠叮嘱道。 “知道了小姐，我又不是傻子！”素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同霍明珠从小就在一处，从来也没什么尊卑之分，说话历来随意。 霍明珠见她应了，这才步入了这家名为“苏记绸缎庄”的铺子。 柜台后的店铺老板瞧见她的穿着打扮同样貌气质，引以为贵客上门，忙从柜台后转出来，殷切招呼道：“小姐，您想要什么料子？什么颜色？这几匹江南来的云锦花色新颖，最合适做新衣了。” 说着，领着霍明珠去看那架子上的绸缎，一样样地介绍过去。 霍明珠的手抚过光滑的缎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随意问道：“老板，听说你们苏记绸缎庄生意极为不错，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小姐客气了，鄙人姓苏，这家绸缎庄有些年头了，自高祖皇帝时起便一直经营，到了如今，也算小有名气。”那苏记老板的一双眼睛极为精明，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继续道：“承蒙上京的贵客们关照，小店来往的确是如小姐这般的贵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老板真会说话。”霍明珠一笑，手抚上一匹云锦的料子，也不含糊拖拉，只道：“这一匹同这一匹，我要了。” 云锦做工精细，极为珍贵，平常的人家是万万用不起的，而霍明珠一下子便买了两匹，可见其的确非小家小户的小姐，且言谈举止十分随意，显然并不在意银子。 遇着贵人，那老板自然越发殷勤了：“好嘞！小姐稍等！” 说着便让伙计出来，为霍明珠将布包起来。 霍明珠在他们忙活时，又随意地开口问道：“老板，这云锦，我是打算送给祖母做新衣的，她老人家的大寿快到了。可我总觉得光是做了新衣还不够，必得弄些首饰来搭配，老板你见多识广，可知从哪里能得些珍稀的宝贝？我也好买来哄老人家开心。” 那老板既然做了霍明珠的生意，自然万事都好说，他沉吟了一番道：“小姐若想找珍稀的宝贝……我倒是有个好去处可介绍给小姐。只是小姐要知道，有些东西越珍贵，来路嘛，就不那么清白了……” 第一卷 重生 【087】打听黑市 霍明珠一早便听说上京有处黑市，专门交易些世间罕见的宝贝，只是她呆在将军府中，无从打听那黑市的下落，此番进这家苏记绸缎庄，为的就是要摸清楚黑市的所在，好方便她日后行事。 因此，霍明珠虽然心里并不惊讶，面上却颇为感兴趣：“世间珍贵之物，自然不同于一般，苏老板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说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老板也怕惹上事，探头望了一眼店铺门口，见无人驻足，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上京城有个黑市，专门交易那些珍稀古玩宝贝，这些年云集了不少来往的古董商人和寻宝的神秘人物，小姐若是要找稀奇的玩意儿，去那儿自然不会错。只是那黑市隐蔽得很，且只在初一十五才会开放……” 霍明珠最关心这个问题：“如此有趣，那黑市在什么地方？” 老板说都说了，也不在乎继续抖出来，便道：“说来有些大不敬，那黑市啊，在城郊清泉寺的地底下，苏某不才统共去过三次，那主持黑市的好像就是僧人，定在初一十五开黑市，也不过掩人耳目。” “哦？”霍明珠挑眉，这还真是有意思，好好的和尚跑去开了黑市，也难怪此后寺院将被道观打压下去。连诵经念佛的出家人也染了满身世俗，与这些最极端的欲望相纠缠，真要叹世风日下。 “但是，小姐，容苏某多嘴奉劝你一句，那黑市不去也罢！有些时候，那珍稀的宝贝啊，用银子是买不着的。苏某当年也不过就是好奇去见识了一下，才知晓那些玩腻了珍宝的人啊，才不在乎什么银子。而且，现如今想入黑市，若没有好的宝贝傍身，是再进不去的了。”那苏老板见霍明珠听得入神，却猛地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霍明珠听完，并不过分沮丧，她立刻便懂了，反而笑道：“苏老板的意思是，入那黑市必得有好的宝贝可供交易，必要时是以物换物？若用银子难以拿下？” “嗯，小姐冰雪聪明，正是如此啊！去那黑市交易的都是些高人，看样子也并不缺银两，小姐您想啊，有几个普通人家玩得起古董宝贝？这些不过是有钱人的玩乐罢了，多稀奇都不见稀奇！”那苏老板叹气道。 霍明珠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有些沮丧，却也赞同道：“苏老板说的有道理，如此说来，那黑市我也去不得了。我的初衷也不过是为祖母寻些新奇的首饰，哪里需要去得那种地方，但是啊，小女子今日算是长了不少见识，多谢苏老板了。” 霍明珠一面说着，一面自身上拿出一片金叶子来递给老板，再寒暄了两句便转身朝外走去，示意他不必找了。 “哪里哪里啊！这……就多谢小姐了！”苏老板接了金叶子，眉开眼笑地道谢，客气地让伙计抱着云锦跟上：“小四，快把这布料送去小姐府上！” 霍明珠停下脚步，指了指一旁的马车道：“送上马车便好，不必送去舍下了。” “多谢小姐！欢迎您下次再来！”苏老板笑着做了个揖，让伙计将云锦送去了霍明珠的马车上。 这时候，素缕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见霍明珠同绸缎庄的老板站着说话，便凑到霍明珠近旁，贴着她的耳边小声道：“小姐，我瞧见那青儿去了一家药铺抓药。” “哦？”霍明珠微微挑眉，见苏老板在侧，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便打了个招呼上了马车。 等马车缓缓朝前驶去，霍明珠才问道：“母亲身边的丫头去抓药，难道是母亲病了？或是怀玉生病了？” 第一卷 重生 【088】十分可疑 霍明珠说话的时候始终是不慌不忙的，好像能听得出些许紧张，又似乎全然不在意是谁有病，她只是问，镇定无比地问。 素缕摇摇头：“倒是没听说夫人和二小姐有什么问题，哦，夫人似乎是不大舒服，前阵子不是说被吓着了吗？又好像说夫人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咝，可也说不通啊，夫人的病一贯都是王大夫给瞧的，药也该是一开始就配好了的，怎的那青儿还特地跑一趟？这就算了，还鬼鬼祟祟的防着人似的，我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再一想昨夜的事，就越发可疑了。小姐，我觉得青儿就是有问题，绝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素缕如此肯定地下了结论，霍明珠自然也是心有怀疑，然而身处闹市，她坐着马车，总也不方便，那些跟随的家丁和车夫也非心腹，打草惊蛇了不好。 所以，霍明珠按住了素缕的手，笑道：“不急，既然你觉得青儿可疑，那咱们继续观察看看，不可贸然惊动了她。知道吗？” 不知怎么的，说起林如忆兴许病了，霍明珠便想起那一夜，在霍家的祠堂里，她瞧见林如忆那疯狂的模样，拿着银针刺穴的恶毒法子来对付她死去的娘……林如忆不应该是病了，她应当是疯了，丧心病狂罢了。 霍明珠的心里满怀恨意，不存任何一丝同情，她还未曾将那人偶自林如忆那儿夺来，未曾替娘脱离苦海，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呢。 素缕玩归玩，说归说，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点头道：“你放心吧小姐，我会小心的。” 没有察觉到霍明珠的异样，但素缕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两匹云锦，惊讶地问道：“哇，小姐，这布料不错啊，你不会是要带去侯府送给老祖宗吧？老祖宗那儿可不缺这些。” 平阳侯府是开国功臣，被高祖皇帝封万户侯，即便到了如今这一朝，也仍旧位高权重，朝廷的赏赐众多，布匹珍宝之类，自然不缺。 霍明珠方才去绸缎庄挑选布料，也不过是为了同老板说说话探听探听消息罢了，她见素缕疑惑，便笑道：“若是老祖宗不喜欢，便带回去给你做新衣裳，待会儿你便求着老祖宗快些不喜欢吧。” “哼，小姐你就爱拿我玩笑，今儿我就去告诉老祖宗去。说小姐你啊，被九王爷瞧上了，改明儿要做九王妃呢！看老祖宗高兴不高兴，若是高兴了，兴许这绸缎便赏了我了！”素缕的嘴巴贫起来的确不饶人。 霍明珠想拧她的嘴：“素缕丫头，你若是敢在老祖宗面前提起九王爷，看我回去不揭了你的皮！” 她说的是认真的，素缕却是玩笑话，瞪着眼睛道：“小姐你尽管吓唬人吧！我的皮不要了，给了你吧！看小姐敢不敢揭了去！” “素缕，你啊……”霍明珠哭笑不得，手指点上了素缕的额头，真真无可奈何。 念起百里宗律，霍明珠叹了口气，昨日庙会上，百里宗律放了话，下次让她与他一同出去。 也不知是哪一日，更不知是去何处，百里宗律一发起疯来，她完全无法招架，全然没有半点前世的模样，竟让如此捉摸不透。 从城东青衣巷的官员街，到城西的平阳侯府，路途并不遥远，这条路霍明珠也甚为熟悉。 第一卷 重生 【089】又碰上他 倒也不全是因为平阳侯府是她母舅家，她常去所以认得，而是因为她前世要嫁的端王府，也在城西。 她同百里宗律谈及婚嫁多年，除了没有夫妻之实，其余该有的都有过，对他的王府自然不会陌生。 依照现世的时间来算，如今的百里宗律还不曾封端王，却也足够尊贵。 放眼整个大雍国，出宫建府的王爷只百里宗律一人，隆德皇帝其余的兄弟皆非一母所出，陆陆续续地便被强势的皇太后调教成了废物，再不能成什么气候。而皇帝的儿子中，除了百里景麒年方十九，其余的皇子皆年幼，更谈不上出宫建府。 如此看来，百里宗律在大雍国的地位非比寻常，即便不提九王爷，只单单提及王府二字，人人都会知晓指的是九王爷府。 “小姐，到了，我扶你吧。” 说来就是孽缘，霍明珠在素缕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并非横冲直撞的马儿撒蹄声，而是放缓了速度有规律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霍明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一望，便正对上了百里宗律的笑容，他的面色十分欢悦，却一直沉默着，似乎便是为了等霍明珠发现他。 这会儿，四目相对，百里宗律先开了口：“明珠小姐，好巧的缘分哪，本王倒不防在这儿碰见你。” 四下无人时，百里宗律叫她什么都叫得出口，那些勾引人的昵称随口就来，什么阿矜什么入夏，连为她取字都能想到。 如今，在平阳侯府门前百里宗律倒是规规矩矩的，霍明珠即便再厌恶他，也不能丢了平阳侯府的面子，只得沉住气，对着马背上端坐的百里宗律行了一礼：“霍明珠给王爷请安。” 万事她都奉陪到底，她霍明珠从不是个玩不起的人，前世如此，今生更甚。 见她行礼，百里宗律也不下马相扶，而是对一旁的素缕道：“素缕丫头，替本王扶了你家小姐起身吧。本王这回有要务在身，不便陪明珠小姐久聊……” 言下之意，似乎还颇为遗憾。 素缕忙应道：“是！” 素缕对百里宗律的感觉异常复杂，一面想，这样的才俊王爷，与她家小姐不能配成一对着实可惜，一面又念起九王爷曾对她家小姐有过不好的时候，比如那次及笄礼上的敬酒……但这时候素缕也顾不得什么了，听话地将霍明珠扶起来。 “王爷日理万机，明珠不敢耽搁王爷行程。”霍明珠又道。 百里宗律直视着她，因为他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越发显得高大英武器宇轩昂，他仍旧笑得明朗：“若非脱不开身，本王倒是真想入平阳侯府坐坐，同侯爷以及老侯夫人聊上几句。明珠小姐进去吧，本王也该走了。” 霍明珠不理会他的殷勤，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同她舅舅外祖母叙旧，微笑着点头：“王爷您好走。” 百里宗律走过她身旁时，又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道：“你多保重身子，本王才好放心。” 这话说完，百里宗律也不等霍明珠答复，手中的马鞭一挥，身下的坐骑伴随着一声嘶鸣，豪迈地奔了出去。 不仅是素缕，连同那些马车夫、随行的家丁以及平阳侯府的护卫，几乎都听见了百里宗律的这句话，那尾音带着韵味，就这样轻飘飘地撩过了众人的心，同那些生硬的客套全然不同。 “小姐……”素缕的花痴样又被百里宗律给逼了出来，扭扭捏捏地搀着霍明珠的胳膊道：“九王爷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第一卷 重生 【090】听闻亲事 “的确。”霍明珠毫不否认地应了下来，面色甚至还带着些许微笑。 素缕奇了：“小姐，这倒是怪了，平日里说起九王爷，你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今儿是怎么了？瞧瞧，还笑呢……” 素缕的话带着揶揄，毫无嘲笑的意思。 霍明珠的面上笑容不减：“我若是板着脸，你要说我忘恩负义待人刻薄，这会儿我笑了，你又有话说，左右我是怎么做都不对了，那为何要不笑？” “小姐总有自己的道理！”素缕不满地哼了一声，旋即又笑开：“但是我猜想啊，准是九王爷这些日子出现的多了，小姐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多少对九王爷有些好感了吧？那样丰神俊朗的尊贵王爷，偏偏谁都瞧不上，只盯着小姐一人，哪怕是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的。何况，小姐的心肠并没有那样硬呢！我说的对不对啊小姐？” “你也总是有道理。”霍明珠不置可否，只将方才素缕回她的这句反给了素缕，便再不去说别的，才跨上平阳侯府的门槛，管家林忠恰好出得门来，忙迎上前：“阿矜姑娘来了？老夫人若是知晓，定是要高兴的，快进来……” “忠叔。”霍明珠亲热地唤他，倒是不添任何坏心思的，真心实意的问道：“小林子怎么样了？他的手……” 林忠的儿子林奎年已二十，为谋好差事，跟在林家军的后头做了个步兵，这次同鞑子的大战中被砍断了一根手指，成了个残废。起初霍明珠不知，还是上次她及笄礼时，林云樗的亲卫成舒昊偶然提起，所以霍明珠这回才问及此事。 “唉，也算那小子走运了，只断了根手指，倒不曾丢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林忠叹了口气，又笑了：“多亏了小侯爷，让小林子跟在他后面做亲卫，虽然不能行军打仗，做个火头军也倒不费什么。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小侯爷待小林子就是不薄啊！” “这本就是应该的，云樗怎么也不会置小林子不理，就是舅舅和老祖宗也不答应啊。忠叔你别太担心，跟在云樗身边，定是无人敢欺负小林子的。你只管为小林子物色个媳妇，等他回来便能成亲了。”霍明珠笑道。 “那是自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林忠偕同霍明珠入了侯府，朝老祖宗的园子走去，边走边说话，“听阿矜姑娘说起小林子的婚事，我倒是想起来，听老夫人同夫人说到小侯爷的婚事。小侯爷的年纪也不小了，比小林子还要大上一岁，也是时候娶妻了。小侯爷大约过不了一两月便会回京，那时侯府定然热闹万分啊！” 转眼，云樗也这么大了，霍明珠倒是没想到，算算，的确如此，云樗已有二十出头了，岂不早该娶妻？ 若是按照前世来看，云樗两年后便会战死沙场，那时，他只有二十二岁，他的妻子是无忧公主百里凤儿，这段姻缘由太后主婚…… “听侯爷说，朝中几多大人想同小侯爷结亲，上京最不缺的便是千金小姐，也不知小侯爷会娶到哪家的姑娘，好像连陛下都有意将公主许配给小侯爷……”霍明珠才这样想着，便听到林管家这般说道。 第一卷 重生 【091】造娃娃亲 陛下的公主，最宠爱的便是已故的皇后所出的那位无忧公主百里凤儿，前世太后做主下嫁给了林云樗。霍明珠同那位无忧公主并不相熟，她如今对人对事一直持怀疑态度，因此，听闻林云樗的婚事，她唯一的想法竟是担忧。 可以断定的是，云樗前世因百里宗律的陷害而战死沙场，连霍怀玉都知晓此事，想必忠义将军府也有掺和，那么，那位无忧公主是否能够脱开干系？ 整个朝廷是一张巨大的网，前世今生，她同云樗以及平阳侯府都只是上面的一只蚂蚁，随时可能陷进去挣脱不得。 “小姐？”素缕在一旁小声叫她，霍明珠才回过神来。 “怎么？”霍明珠下意识地问道。 素缕压低声音，奇怪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听闻表少爷要结亲了，你怎的不高兴？难不成小姐不希望表少爷娶了别的小姐？” 霍明珠作势要打她：“素缕，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 她对待林云樗着实不曾有过儿女之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去了边城，有几年吃住同在一处，是比霍怀玉还要亲的情分。素缕这般口无遮拦地瞎说，霍明珠自然是要恼的。 “好小姐，饶了我吧！”素缕躲闪开来，往林管家的身后藏去，一面求饶一面嘴里嘀咕：“小姐只道自己坦坦荡荡，却不知表少爷那儿是不是也这般作想呢……” 若果真是兄妹情分，倒也罢了，表少爷对小姐百依百顺，什么事都由着小姐，每一年的生辰从不忘备下礼物，家书中提起，行军中惦记，她素缕可都听成舒昊说了，偏她家小姐是个木头人，从不知表少爷的心思。 叹息了一声，素缕无可奈何，郎有情妾无意，她也不好去劝了。 打打闹闹的，一路便到了林老夫人的园子，林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宋嬷嬷正出来跟婆子们说些什么，瞧见林管家携着霍明珠来了，展颜道：“哟，阿矜姑娘来了，老祖宗最近身子不甚利落，睡到这会儿才起呢！” 霍明珠忙急走上前问道：“老祖宗怎么了？要不要紧？” 宋嬷嬷笑，一边携了霍明珠的手往里走，一边道：“姑娘也别担心，都是些老毛病了，太医已来瞧过，说休养着便是。老祖宗这老毛病啊，是块心病，姑娘多劝劝她老人家……” 霍明珠忽地心有灵犀地想起来，再过些日子便是她娘亲的生辰了，去世的人再无生辰可言，可到底是老祖宗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女儿的生辰只有娘记得最清楚，老祖宗为此而病了，也可理顺了。 霍明珠想起，便说了：“宋嬷嬷的意思，可是因为我娘亲？” 宋嬷嬷点点头，叹了口气：“姑娘倒是猜对了，自从大小姐去了，这些年，一想起姑娘你，老祖宗便食不甘味睡不安稳，只惦记着姑娘了。” 霍明珠再无坚不摧，这会儿心里也着实难过，若非她偷听了墙角，几乎以为外祖母只是因为思念她母亲而心有郁结，可外祖母心里难以言说的一块心病，便是林如忆同霍正德的丑闻。 大女儿小女儿都是她的骨肉，对旁人说不得，还得为了侯府的颜面藏在心里，久而久之如何能不病了？ 霍明珠忽然起了莫名的担忧——她迟早是要让林如忆霍正德付出代价的，她迟早会让整个将军府为她死去的娘陪葬，那么，到时候外祖母可会伤心？以她的年纪，又能否承受得住打击？ 恶人从不考虑这些，只顾着自己快活，霍明珠想，她竟做不成恶人。 “姑娘，别同老祖宗提起，只管说些开心的话。”临进门前，宋嬷嬷又嘱咐道。 “自然……”霍明珠笑笑，便转过了屏风来到了里间。 林老夫人正让丫头伺候着梳头，已是满头银丝。 “外头谁在说话啊？”林老夫人的听力尚好，见外头有动静，没回头，只问道。 “老祖宗……”霍明珠应道。 林老夫人忙回头，瞧见霍明珠，那稍稍憔悴的面容好看了许多，满面含笑地伸出一只手去：“乖乖，我的儿，你怎的来了？” 霍明珠迎上去去，握住了她的手，矮下身子蹲在了外祖母的身旁，笑道：“老祖宗，阿矜这不是想您了吗？所以来看看您。” 林老夫人摸了摸霍明珠的头，眉目又舒缓了一些：“只有你这丫头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换了你妹妹和你姨母，是再不愿来的。” 老人总有自己的偏袒，在将军府时，霍老夫人这般指责霍明珠的怠慢，而在平阳侯府，林老夫人却处处瞧林如忆母女不对付。 自然，霍明珠不能跟着去诋毁林如忆同霍怀玉，反而想着为她们解释：“母亲近来很忙，怀玉也有先生来教习琴棋书画，没有空也是有的，老祖宗莫怪。” 林老夫人却没有心情理会林如忆母女是否有空，只叹息道：“不聊她们俩，咱们祖孙说点别的……阿矜，你可听说了云樗的婚事？” “老祖宗怎的好好的说起这个？是预备替云樗物色个好媳妇儿了？”霍明珠假作不知地问道，老人总希望找些话来说，也只好由着他们。 林老夫人神色不那么开怀道：“是啊，毕竟他也不小了，只是这好媳妇儿不好找，瞧遍整个上京城的大家小姐，我老人家没有满意的。如今这情势，更是令我担忧啊，皇帝陛下欲为云樗指婚，这改明儿云樗成了皇帝的女婿，我们平阳侯府便算是完了。” “完了？”霍明珠认真听着外祖母的话，却不想林老夫人语出惊人，她还未想清楚，只追问道：“怎么会呢？老祖宗多虑了。” 丫头婆子们都被支开了，林老夫人的身子往后，靠在躺椅上，霍明珠在一旁为她捏着腿，听她继续道：“整个天下唯一的万户侯便是我们林家，当年林家老太爷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才争得今日的地位。可我林家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便只有云樗一个男丁，照理说，当由云樗继承家业执掌兵权，倘若陛下赐婚，云樗成了皇家的女婿，为防止外戚之祸，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做？” 霍明珠似乎听明白了，脱口而出道：“收回平阳侯府的兵权，让云樗做个有名无实的驸马爷，而非戍边的将军？虽然看起来爵位甚高，实则是个空架子？” “唉，正是如此啊！”林老夫人拍了拍椅背，越发地愁容不展。 霍明珠前世于这些政事上未曾想那么多，她以为百里凤儿再不济也是已故皇后的女儿，做了皇家的女婿，林云樗应当身份更为尊贵，于平阳侯府更有利。因此，当林云樗来问及她婚事时，她便只让他自己做主，可显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前世外祖母从不与她论及这些大事，这回竟毫不掩饰地悉数说与霍明珠听了，霍明珠有些惴惴不安，兴许外祖母真是担心到了极点，才会这般心事重重。 “老祖宗，无论您怎么担忧，圣旨总是不可违的，有什么办法可阻止云樗成为皇家驸马呢？”霍明珠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林老夫人点头：“是啊，这正是我所烦恼的，若让云樗不娶皇家公主，只可有两个法子，一来，让陛下以为云樗品行低下，未成亲先纳妾，如此荒淫，哪有公主肯再嫁他？” “可这样一来，陛下随时可以此定了云樗的罪，若品行不端，如何放心以兵权相托付？”霍明珠否决，以为不妥。 “如此，便只剩第二个法子了，在陛下赐婚之前，先为云樗娶妻。”林老夫人又道。 霍明珠又蹙起眉头：“第二个法子也未必行得通，若是知晓陛下赐婚而为云樗娶妻，陛下听得风声，怕会怪罪侯府未将他放在眼里吧？又有谁家的小姐敢同皇家公主相斗？” 林老夫人却不以为然：“这倒未必。”她说话的时候瞧着霍明珠，那双与霍明珠有几分相像的眼眸中迸射出火光来：“倘若云樗自小定亲，有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呢？” 娃娃亲？青梅竹马？ 霍明珠见外祖母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再迟钝也该懂了：“老祖宗的意思是……我？” “对！”林老夫人欣慰地点头，拽着霍明珠在她跟前坐下，笑道：“我的儿，你自小同云樗一块儿长大，你舅舅便同你生父无异，你连一丝顾虑也无。旁人外祖母不敢说，云樗这孩子待你必会一心一意，你们若是成了亲，哪怕是说到太后那儿，也无法定平阳侯府的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年多少双眼睛瞧着，错不了。” “老祖宗，我……”霍明珠被噎住，半句话都说不下去了，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连她敬爱的外祖母也会想着利用她来化解平阳侯府的危机。不是拿别的任何东西，而是拿她的婚姻大事。 只因平阳侯府有需要，需要她同云樗成亲，好稳固平阳侯府的势力，她便要嫁与云樗，不论她与云樗是否有男女之情，怪道外祖母肯将一切对她和盘托出。 经由前世变故，霍明珠越发敏感多疑，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惜往最可怕最悲观处去想，她甚至走了极端，无论是外祖母还是舅舅，悉心疼爱她十载，在父母将她抛弃时收留她的寂寥，是否只为了今日之用？ 她是个女孩子，理所当然该为家族牺牲，理所当然不该去想她是否也有爱情也有所属，无论是父族或是母族，她其实都只是棋子。 第一卷 重生 【092】立下志向 霍明珠的脑子乱的很，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和外祖母两人，可她的耳中什么都听不见，有的只是那些可怖的黑暗和血腥。 她甚至有些怀疑，前世的记忆是否只是梦境，而如今才是刚刚开始的现实？ 要么，便如前世一般顺从听话，最后落得可悲的下场，要么便不听从任何人的话，同她想要保护的平阳侯府也闹个老死不相往来？ 做人真难啊，在外祖母的眼中，她霍明珠可有一点地位可言？外祖母提出的这个娃娃亲的建议，她能否拒绝？拒绝的后果又是什么…… 失去母族的支撑，让她从此成为真正孤独无依的人？ “阿矜？阿矜……” 等霍明珠的耳中终于有了声响，她转头一瞧，见外祖母正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询问。 见她总算有了反应，林老夫人嗔怪道：“你这丫头是怎么了？外祖母同你说话，你倒走了神。” 霍明珠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林老夫人的手，问道：“老祖宗，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我也愿意为平阳侯府付出一切，来报答舅舅同老祖宗的恩情。可是，老祖宗，我同云樗亲如兄妹，若要成亲，做了夫妻，我们心里怕是都要隔着一层，反倒不如从前亲近了，更遑论要为平阳侯府开枝散叶……老祖宗方才说的，的确是吓着我了。” 她低下头去，甚为惶恐的样子。 “但凡还有法子，外祖母也不会为难你和云樗……”林老夫人叹气道，“你舅母昨日还曾去护国寺求了签拜了佛，便是希望有所扭转，能让平阳侯府度过云樗的婚姻之劫。” 前世，霍明珠的性格并不争强好胜，尤其是在亲人面前，更是宽容到了极点，她这次却没有完全妥协下来，而是提议道：“老祖宗，云樗还在西北边境不曾归朝，陛下的旨意也未下达，一切都只是老祖宗的猜测罢了，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呢。而且，我上回听父亲说，骆国公在宴会上问过了舅舅同父亲，问及我同云樗是否有婚约在身，当时舅舅还有父亲都一口否认了，且当着殿内数位大臣的面说的。” “有这等事？”林老夫人惊讶万分。 “您知晓我父亲那个人，有些话是不会乱说的。我猜想，正因为骆国公提过，父亲同舅舅否认了，如此才有了众多千金小姐要同侯府结亲一事，而陛下也意欲将公主下嫁。若是老祖宗此番又道我同云樗自幼结亲，岂非要让舅舅同父亲下不了台面，说不定，还会被治欺君之罪……老祖宗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林老夫人沉吟了起来，“若有此事，那你舅舅真是糊涂了！唉！” 霍明珠的手握着林老夫人的手，她倒不认为舅舅糊涂，以她对霍正德的了解，若是他想摆脱平阳侯府的控制，让自己的地位步步高升的话，怎么会甘心委屈地做平阳侯府的女婿了，还继续做平阳侯府的岳丈？ 他有两个美貌的女儿，且其中一人还被九王爷瞧上，上京到处流传着九王爷英雄救美的故事，他又一早就瞧见了百里宗律对她的殷勤，怎么会不打这个主意？ 虽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想，霍明珠总算找到了安抚外祖母的法子，她提议道：“老祖宗，您先别着急，我回去问问父亲，或是待舅舅回来，您再问问舅舅，是否确有此事。在此之后，我再听您同舅舅的吩咐吧，若是真的毫无办法，我同云樗成亲也无不可，只要平阳侯府能化解危机便好。” 听罢想法的失败，林老夫人的头立刻疼了起来，她抚着额角叹了口气道：“一家人，总也不能发力在一处，世事难料啊！唉！我这把老骨头还整天想着儿孙的事，也着实是力不从心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省得还让阿矜丫头烦心。”林老夫人叹息了几声后回了神，对霍明珠道：“来，阿矜丫头，扶我去花园走走，上午这时候不太晒，园子里的牡丹倒是开得极好。” “是。”霍明珠毫无异议地搀扶着外祖母的手，出得门来时，素缕同宋嬷嬷也迎了上来，跟在了他们身后。 “老祖宗，小姐为您选购了两匹云锦，是南边儿新来的款式，可新鲜好看呢！”素缕在平阳侯府也的确比在将军府时自在，有什么话也喜欢说出来。 “哦？”林老夫人笑了，“我倒要瞧瞧阿矜丫头的眼光如何，若是不好看，定然是素缕这小蹄子多的嘴。” “呵呵……” 众人都笑了，霍明珠也跟着笑。 独独素缕一人不乐意了，瞪了嘲笑她的霍明珠一眼，咬唇道：“老祖宗尽向着小姐呢，都不肯听我们这些丫头说话，素缕是再不敢扯谎的。” “瞧瞧素缕这小蹄子的嘴儿多利索，我这老骨头竟也说不过她了……”林老夫人笑道。 众人见老祖宗笑，岂有不开怀的道理，即便是再笑不出来，也勉强挤出来一丝。 一行人陪着林老夫人去花园赏牡丹，独霍明珠一人心不在焉，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有诸多算计。她本想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循着前世的路子来走，只在关键的步骤上先下手为强便够了，谁知今世转变良多，半点不由她自己决定。 若她不早做打算，等着圣上赐婚或是太后指婚，亦或者是外祖母做主为她许嫁，她其实都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听从圣旨亲恩地嫁了。 归根结底，是她地位太低微。 她是将军府的小姐，可这将军府的小姐之名，顶多可让她嫁个好人家，不愁吃穿富贵一生，那她的仇呢？她的恨呢？如何化解？ 仇人太强大，身份又尊贵，立志奔着那龙座而去，她若不能站在至高的地方，总有一日，他会将她抛在脑后，连她拙劣的报复也看做不堪一击的儿戏，不痛不痒地一笔带过，多可怕，多心有不甘。 花园中的牡丹开得热烈，自古牡丹艳冠群芳，被视为皇后的象征，霍明珠的目光从遥远的空洞处渐渐凝聚，视线便落在了那大朵绽放的牡丹花丛中—— 她若想站得高，第一便是做帝王身旁的那个女人，等她杀伐决断都由自己，便什么都不用怕了。前世，百里宗律不是将她抬入宫中替行将就木的皇帝冲喜吗？ 若不出老皇帝毙命一事，百里宗律该改口称呼她一声皇嫂或娘娘，只要在那个位置上一日，他便不敢放肆地动她一根汗毛。 归根结底，什么是好东西？ 权势、地位、金钱，每一样都是好东西，每一样都可以助她一步一步往更高的地方走去。 在牡丹花丛前蹲下，霍明珠借着赏花的由头，仔细地想着自己的计划——皇帝是九五之尊，她作为将军之女，能见到皇帝的机会太少，即便见到，也不过遥遥望上一眼，根本不可能让皇帝瞧上她…… “小姐，听说九王爷最爱这牡丹花了，他的王府里头种了大片的牡丹园，可美了，连太后同陛下都曾去赏花。”素缕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爆出了一个让霍明珠豁然开朗的一句话。 霍明珠像是被谁敲了一棍子，脑中瞬间清明了一片，既然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百里宗律，她便从百里宗律开始又如何？ 百里宗律不是玩弄了她的心，再将她丢弃、伤害致残致死吗？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尝够爱的甜蜜温存，再让他摔下云端惨痛之极，让他自此万劫不复…… 世上应当没有比这更让人愉快的事情了。霍明珠想。 “小姐，小姐，你傻傻的自己乐呵什么？”素缕扯了扯霍明珠的袖子，奇怪地问道。 霍明珠听见了素缕的问，忍着心里的兴奋和报复的喜悦，她轻描淡写地笑了：“我是在想，若有朝一日能去九王爷府上瞧瞧那些牡丹花便好了，光是听你说，实在想不出来那花园有多美。” 素缕听见霍明珠这样说，忙跳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吃错药了？居然想去九王爷府上看看？” “你一直在那儿说，我想不听见都难，何况，听你说了九王爷的喜好竟是种花，让我有些意外了。”霍明珠编着谎话乱扯。 “意外什么？”素缕反问。 霍明珠的目光直视着那些牡丹花，甚至以手指轻触，笑道：“意外九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说他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王，他却偏偏喜欢折腾这些花花草草，岂不是说明他的心底柔软而宽容吗？爱花之人，有心情去打理花儿的人，不会坏到哪儿去。” 素缕简直惊呆了，她家小姐第一次对九王爷有如此高的评价，简直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完全忘了过往的自觉，素缕难以置信地试探道：“小姐，你……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怎的一夜之间改变如此之大？不，哪儿有一夜啊，分明只有一个时辰而已！是不是老祖宗同你说了什么，为九王爷说了好话了？” 第一卷 重生 【093】自作多情 素缕倒也没说错，但凡是个人大约都要感叹一番霍明珠的朝秦暮楚，才对百里宗律偏见甚深，怎的忽然改变了注意，竟想要同他主动亲近了？也怪道素缕以为是林老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才改变了霍明珠如此之深的偏见。 霍明珠也不解释清楚，只是笑着反问道：“那你觉得你家小姐是该继续我行我素同九王爷撇清关系呢，还是试着同九王爷走动走动，好发掘出你那英雄大将军王的诸多优点？” 她本是试探素缕，素缕听罢，立刻抢白道：“自然是多走动走动的好！小姐好不容易对九王爷有了改观，说不定将军府同平阳侯府都乐见小姐同九王爷的喜事呢！虽然说九王爷是有些傲气，可待小姐，姿态已是够低了，想想九王爷可是皇亲国戚啊，比皇亲国戚更地位显赫，难不成还不准他有一丝脾气？小姐，你可知足吧！” 霍明珠仍旧笑着，叹气道：“素缕丫头，你这媒婆病没有时日怕是治不好了。”但她并未像从前那般翻脸，而是顺着素缕的话说道：“好吧，念在你这样诚心几次三番说教的份上，你家小姐我便听了你的话，好生同九王爷相处，再不忤逆他了，这下你的嘴总可以歇歇了吧？” 素缕嘿嘿地笑，摘下一朵牡丹花递到霍明珠手上，看了看四周的丫头嬷嬷们，压低声音道：“小姐，这朵牡丹给你，听宋嬷嬷跟老祖宗说，牡丹是大富大贵的命，同小姐甚为相配。” 霍明珠接过牡丹花来，心里叹息了一声，若说大富大贵，唯有嫁给君王才是最富最贵，若果真凭一朵花便可定命，她倒是希望做这牡丹，艳冠群芳，让人一见倾心，接着，坠入她的无底深渊。 …… 霍明珠从将军府出来时，曾许诺说傍晚时分回去，因此，陪同着外祖母林老夫人用完了午膳，再歇歇说了些体己话，霍明珠便离了平阳侯府，预备回将军府了。 不知怎么就装了鬼，来的时候碰上百里宗律出门，走的时候恰好遇上百里宗律回府的队伍，他仍旧高高端坐在马背上，英武不凡，气质卓然。 “小姐，你念着人家，人家可不就来了？多巧的缘分哪！”素缕这大嘴巴暗暗地拽了拽霍明珠的袖子，一边十分懂礼貌地朝百里宗律行了个礼，一边暗暗压低声音朝霍明珠道。 霍明珠也跟着福了一福，百里宗律在马背上大笑起来：“明珠小姐，咱们这是什么缘分？不过相隔了几个时辰又碰上一次，若非知晓小姐的脾气，本王几乎要以为明珠小姐是在同本王开玩笑，特意等在此处的。” 呸，自作多情！霍明珠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接着就听到百里宗律的自嘲：“兴许明珠小姐会以为是本王故意使诈，在此等候多时，只为等小姐经过假装偶遇……” “明珠不敢这样作想。”霍明珠忙应道。 百里宗律笑了笑，语气暧昧：“若是本王准许小姐这般作想呢？” 第一卷 重生 【094】乖巧可人 这赤裸裸的调戏，完全不加克制，可若是一般的女子，早该被百里宗律的调戏所俘获，这般高贵的王爷，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他特意为你等候在此，允你自作多情，允你自视甚高，难道不是天大的恩宠？ 若是前世，霍明珠一早该弯起唇角低下头去，只剩羞涩，再无其他想法。 今生，她的心硬了起来，不会轻易被百里宗律的几句言语所动，但她记得今日同外祖母说的那番话，也打定了主意要利用百里宗律，因此，她自然不可无动于衷。 “王爷说笑了……”霍明珠顺势垂下眼睑，咬着唇轻轻一笑，甚为腼腆羞涩的样子。 她本就生得美貌，这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般在百里宗律的心里漾开，他端坐马背上，心里忽然起了点旁的心思，凝视了许久方道：“明珠小姐，本王这几日将要外出，上回说的要与小姐同赴校场一事，只能等本王回来才能成行了。” 百里宗律要走？去哪儿？ 霍明珠想问，却又碍于身份，不便过问，她便耍起小伎俩，抬起头来，带着疑问看着百里宗律，那双盈盈的双眸像是会说话一般，将她心底的疑问都说给了百里宗律听。 百里宗律就是如此善解人意，见到霍明珠的神色便懂了她的疑问，笑道：“外出有些事要办，大约三四日便能回来。” 站在平阳侯府门前话家常，虽然来往的都是侯府的人，却仍旧让许多人意外不已，更加坐实了九王爷对将军府的明珠小姐的情意。 虽然百里宗律未说明去向，霍明珠却也不便再问得仔细，即便她再想知道，也还是忍了下来，轻轻笑道：“王爷有要事在身，不必顾忌我，我……等王爷回来便是。” 素缕在一旁无端端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她家小姐这温柔模样，她真真平生仅见，看样子老祖宗真给小姐灌了不少迷魂汤，若非如此，小姐怎会忽然就变了主意？素缕想着想着，偷眼去瞧九王爷……再瞧瞧她家小姐，真是般配！ 美人如玉，英雄气概，再加上九王爷会侍弄花花草草，更是添了几分儿女情长，若小姐与九王爷为偶，岂不是金玉良缘？ 不仅素缕这般作想，百里宗律身边的亲卫贺方谢冥等人也暗暗地使着眼色，将军府的明珠小姐何等明媚，见过此刻方才算明了。 百里宗律显然也对霍明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甚为满意，他未下马，看着她站在马车旁，像是她的所有者一般叮嘱：“路上小心些，本王便不送你回去了。上去吧。” “好。”霍明珠也不忤逆他，凡事都顺着他来，咬着唇在素缕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撩起帘子朝外看了看，待触及百里宗律注视的目光，她又羞涩地垂下了眼睑，道了句：“王爷，后会有期。” “自然。”百里宗律面色温柔，叮嘱素缕道：“素缕丫头，照顾好你家小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本王可要唯你是问。” 素缕的脖子上跟悬了把刀子似的，哭丧着脸道：“奴婢遵命！” “去吧。”百里宗律对马车夫道。 谁人敢不听他的吩咐，马车夫立刻便挥了鞭子，车缓缓朝前驶去，霍明珠又回头望了一眼百里宗律，触及他凝视的黑眸，这才放下了帘子。 “王爷，您有没有觉得明珠小姐同第一次见您时大不相同了？” 见百里宗律的目光仍旧追着缓缓离去的马车，谢冥有疑问便说了。 “哦？如何不一样？”见马车已经瞧不见了，百里宗律才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往王府方向去，随意地问道。 谢冥自然不好说霍明珠伪善，转变太快，斟酌着言辞道：“就是感觉明珠小姐第一次见王爷时太过怕生，当王爷是什么洪水猛兽，后来几次也不曾有什么好脸色，怎的如今这两回相见，倒是格外乖巧可人起来？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第一卷 重生 【095】只需美貌 “是吗？”百里宗律听罢谢冥的疑问，不仅没有皱起眉头，反而轻轻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谢冥见状，转头望了一眼贺方，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大着胆子道：“爷，难不成您一早知晓明珠小姐的转变？竟是谢冥太自以为是了，何人的伎俩能逃过爷的慧眼……”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可百里宗律似乎并不介意谢冥对霍明珠的质疑，他心情似乎也很愉悦，那双凤目直视着前方，笑道：“无论她的性子变或不变，美貌这东西是变不了的，足够赏心悦目便好，何必计较其他？” 谢冥顿时语塞，敢情王爷对明珠小姐也不曾有多深的情愫，不过是那位明珠小姐足够美貌，若必须选一位王妃，她的美貌恰好为她赢得了胜算罢了，又或者是平阳侯府的背景……至于那位明珠小姐是否聪明过人或是虚情假意，一点都不重要。 “爷说的是。”谢冥总觉得哪儿不对，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得低头附和着百里宗律道。 百里宗律端坐马背之上，如从前每一次见过霍明珠后一样，此番也未曾在心底多惦记着她，他念着的是旁的东西。 待入了王府，百里宗律翻身下了马背，将鞭子扔给了小厮，边朝台阶上走，边问贺方道：“你确定那个东西会在这个月十五的黑市出现？” 贺方点头道：“消息是这样说的，只不过属下要派人去验证一番才行。” 见百里宗律不说话，贺方继续道：“爷，那黑市邪门得很，来往的有许多奇人异士，您真要亲自前往？” “明日启程去涿州，再议。”百里宗律雷厉风行道。 …… “小姐，你说你同九王爷的关系与日俱增的，会不会有一日，九王爷忽然登门提亲？” 在回府的马车上，素缕又开始说胡话了。 霍明珠像听笑话似的听着素缕的揣测，她摇摇头：“你想多了，九王爷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的王爷，上面还有太后同皇上，他的亲事岂能草率？贸贸然便上将军府提亲，这与他的身份不符。” 这也是今生霍明珠为何觉得觉得放心许多的原因，前世百里宗律同她的关系与日俱增，直到后面谈婚论嫁，并非一日千里，而是日积月累的。 等到百里宗律去将军府提亲，已是经由太后和皇帝的默许，还得到了平阳侯府的认可，人人都知晓她同百里宗律是一对，因此不会有人从中阻挠。 百里宗律今生脾性再怎么变，总也不至于置他自己于尴尬境地，若是与平阳侯府、将军府未曾达成一致，霍明珠万分肯定，百里宗律不会乱来。只要他不乱来，她便有时间去对付。 “说的也是，我们家小姐成亲，怎么着也该明媒正娶顺理成章吧？”素缕赞同霍明珠的看法，点了点头道，“若是九王爷做不到，那自是未将小姐放在心上，万不可嫁的。” “所以啊，你这丫头别着急，等你家小姐嫁人的时候，必会让你一同陪嫁，你且耐着性子等你家小姐两年罢。”霍明珠伸手去拧了拧素缕的脸颊。 “两年呀，我得掰着指头算日子呢，小姐，看样子你有点迫不及待啊，怎的知道是两年？”素缕乐了，挤眉弄眼地揶揄道。 主仆二人正在闹腾，风将帘子吹起了一丝缝隙，霍明珠从缝隙里瞧见了一家医馆，便正色问素缕道：“素缕，你瞧瞧，那是王大夫的医馆吗？” 素缕趴在窗口朝外瞧着，点头道：“好像是，我之前抓药的时候去过。” 霍明珠的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道：“素缕，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只见上京朱雀街东边有一间医馆，有个瘦伙计正在配药，另一个胖伙计在算账目，素缕咳嗽了一声，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那算账目的胖伙计抬起头来，问道：“姑娘，要看病吗？” 呸，你才看病！素缕听罢觉得不吉利，在心里呸了一声还了回去，人已经走近了柜台，看了看那些看不懂的药材，压低声音道：“我是将军府夫人的丫头，我们夫人的药吃完了，让大夫再给配点。” 那伙计听闻是将军府夫人的丫头，神色才有了点缓和，却仍旧有疑问道：“不对啊，从前给将军夫人抓药的那个，她不是……” 素缕忙把话头接过来：“哦，我们青儿姐姐生病了，夫人说，这个月特殊些，要多抓些药备着才好，便叫我来了。你们王大夫呢，怎的还不出来？若是耽搁了夫人拿药，我回去也要挨骂的！” 那伙计忙跳起来，预备去叫王大夫，不一会儿他出来，却道：“王大夫要出诊去，抓药的事交给我便是了……” 第一卷 重生 【096】生子偏方 素缕还担心被戳穿了呢，那伙计竟也不问其他，直接为她抓药了，包好了给她，道：“王大夫说了，是药三分毒，让你家夫人少服用些，身子的事儿急不得，得慢慢调养才行。” 素缕怎么会知晓林如忆得了什么病症，她只听得林如忆身子抱恙，这会儿听了伙计的话，连声道：“这是自然的，一切都听王大夫的，我这就回去跟夫人复命了。” 说着，素缕便拎着药包走出了这家医馆，待走到街角的位置，也不上马车，而是脚步一偏，进了旁边一家成衣店。 霍明珠怕暴露目标，也没有随着素缕去医馆，而是在成衣店里随意逛逛，素缕进来的时候，那成衣店的老板正替霍明珠挑选衣服呢。 “小姐，您是给小厮挑衣服，这套倒是合适得很，尺寸可改，您瞧瞧这颜色可还满意？”成衣店老板围着霍明珠转来转去，介绍的却不是女子的衣服，而是年轻男子的。 素缕听在耳朵里，觉得奇怪，但她也聪明，不敢直接问成衣店老板，而是走到霍明珠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您要男人的衣服作甚？咱们沉香苑小厮没什么好打赏的，左右有府里的例钱呢，何必为他们乱花银子。” “你这刻薄的小蹄子……”霍明珠无奈地摇头，当着那成衣店老板的面道：“这两套衣服，我要了。” “好嘞！”成衣店老板忙替她包了起来。 得了空的霍明珠总算能找着机会悄声问素缕：“事情办妥了吗？” 素缕点头：“药是抓着了，可就是不知是用来治什么的，说是夫人身子抱恙，已有多时了，小姐，隔壁有家药铺，我……偷偷去问问看吧？” 素缕是个鬼机灵，对于那些秘密，迫不及待想要揭开。 霍明珠不拦着她，这时，成衣店的老板将霍明珠要的衣服包好了出来，霍明珠也不好让人产生她同侍女鬼鬼祟祟的感觉，便不再压低声音，而是以正常的嗓音道：“待会儿我同你一起去，我也想问问大夫，近来总是乏得很是什么道理。” 成衣店老板一笑：“入夏了，一日比一日热，小姐身上乏得很也是有的，小店隔壁便有家药铺，小姐若是不放心，可去让大夫瞧瞧。” “多谢老板提醒。”霍明珠大方得体地应道，让素缕收了两件男子的外套，且付了银两，这才走出来，径自朝那间药铺去。 “小姐，你到底为什么添置男子的衣服？不会真是给小厮……”素缕没继续往下说。 “这衣服到该用上的时候你便知晓了，这会儿只管随我去药铺吧。”霍明珠偏不满足素缕的好奇心，素缕哼了一声，很是不满地随霍明珠入了那家药铺。 进去后，药铺的掌柜自算盘珠上抬起头来，问道：“两位姑娘是要拿药还是问诊哪？” 霍明珠看了眼素缕，素缕会意，上前去，将那药包放在柜台上，苦恼道：“掌柜的，我家姨娘身子不好，抓了些药，可吃了不少时日了，竟也毫不见效，我便疑心是那大夫拿了旁人的好处陷害我家姨娘的，所以来您这儿，想让您帮我瞧瞧这药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那掌柜迟疑了。 素缕拿出了一块银锭子放在了柜台上，笑着推过去道：“掌柜的，医者父母心，您不过是瞧瞧药，并不会有什么旁的问题，还请放心。” 看到银子，掌柜的想了想，将银子收了起来，又接过了素缕手中的药包。打开一看，捻了捻，又凑近鼻端闻了闻，这才道：“这位姑娘，不是我多嘴，虽然医书上说，服用这偏方能生子，可是药三分毒，若长期服用，或恐伤身哪！你还是回去多规劝规劝你家姨娘，莫再服用了吧。” 听到大夫说起药的功效，素缕睁大了眼睛，霍明珠也听得一愣，全然没想到林如忆并非身子不适，而是为了生子才来取这偏方。 第一卷 重生 【097】一件喜事 为了不叫掌柜的怀疑，素缕惊愕过后又迅速镇定下来：“掌柜的，那……这偏房的药有错吗？我只是个下人，哪儿敢规劝姨娘，只保证药不出错，不叫旁人害了姨娘便罢。” 那掌柜的点头道：“药倒是没什么错，只是这药量有些微不妥，你家姨娘服用多久了？” 素缕哪儿知晓啊？急得回头去看霍明珠。 霍明珠抬脚走上前来，道：“掌柜的你是个明白人，大家大户里头，难免要有些秘辛，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我娘一直想有个儿子，所以才……” “这个我自然明白，明白。”那掌柜的笑笑。 “从掌柜的刚才的话来看，是不是那大夫给我娘用错了药量？若是掌柜的有更好的方子，不妨告诉我。”霍明珠笑道，示意素缕又给了一锭银子。 那掌柜的好处自然不敢怠慢，忙在纸上写了个方子，道：“日后可照这个方子来抓药，我换了其中一道寒性的药，再稍微减下药量，定是不错的。” 霍明珠拿了方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依照掌柜的所言，若是依照这方子抓药服用，能有多大的把握成事呢？” 也不知是那掌柜的瞎说还是逞强，颇为笃定道：“一半的可能是有的。倒也不是没有人来求过生子偏房，来我这儿的，十人有六人皆如愿以偿了。” 霍明珠笑了：“那便劳烦掌柜的照这方子给我娘抓药吧。若是成了事，定然是要重重酬谢你的。” “多谢小姐了！”那掌柜的，说着便去抓药，为霍明珠重新包了起来，又好声好气地送二人出来。 霍明珠回头，那倾城绝色的容颜含笑，对掌柜的说道：“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掌柜的不必远送了。但这事事关我娘的声誉，还希望掌柜的莫要谈论是非泄露过多，否则，您这‘济世堂’怕是要麻烦不断的。” 那掌柜的瞧见霍明珠的容颜气度，已是猜想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上京城是大雍的皇城，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抓一大把，那掌柜的即便再傻，也知晓分寸，忙道：“那是自然的，小姐尽管放心，我济慈这些医德还是有的。小姐您慢走。”也没再继续往外送。 霍明珠同素缕掀起帘子，一同出了门，素缕的笑意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小姐，我看哪，那掌柜的倒也不必将这药铺叫济世堂了，叫个妇科圣手岂不更妙？本以为是个好端端的药铺，竟卖起了那种药……” 说到这，素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看向霍明珠道：“小姐，您说夫人命人买那种药……难道是当真如那掌柜的所说，是为了求子吗？” 霍明珠的心理承受能力多强啊，较之前世已是上升了数个段位，对于林如忆以偏房求子之事，她惊了一会儿便接受了这个现实。霍家老太太同霍正德对林如忆的不满，最大的缘由不过是因为林如忆没有为霍家生下一个半个儿子，长此以往，霍家将断了香火。 无论他们嘴里说着多么疼爱霍怀玉，可霍怀玉到底是女子，继承不了将军府的爵位和霍家的家世。 因此，见素缕惊愕，霍明珠道：“也不是不可能，母亲想为霍家开枝散叶的心，也是有的。” 素缕并不知晓霍明珠对林如忆等人的感情有多恨入骨血，只以为霍明珠不过想在将军府内站稳脚跟，便提议道：“小姐，要不，将这药送去给夫人，告诉她药剂已改便于得子，岂不是能让夫人对小姐更疼爱几分吗？” “呵呵，更疼爱几分？”霍明珠听笑了，转头看着不解的素缕，笑道：“素缕，若换做是你，十几载无子嗣，偶有一日被人撞见求偏方一心得子，你会如何？” “我……我自然是恼羞成怒，恨不得封了她的口……”素缕的声音弱弱的，接着捂着嘴道：“小姐的意思是……倘若小姐告知了夫人此事，不仅不会得到夫人的欢心，反而会招来记恨？” “你这丫头总算还不傻。”霍明珠无奈地叹气道。 等二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将军府的方向去，素缕才急道：“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做？你又不想让夫人知晓咱们知晓这个秘密，为何还要让大夫多此一举抓这个药，还将方子也一并拿走啊？” 霍明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找个适合的机会同母亲说，能让她免去尴尬不会动怒吧？好歹，我也是希望我们将军府能早日添丁的。” “说的也是。”素缕对霍明珠的话深信不疑，又问道，“那咱们回去了，还要继续盯着那个丫头青儿吗？” 霍明珠笑：“她在那儿，反正也跑不了，咱们有空去把她藏东西的地方找来瞧瞧，兴许她还背着母亲，玩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霍明珠太气定神闲，素缕瞧着她，简直认不出这就是她家那个脾气火爆直来直往的小姐，但处事圆滑并非坏事，反倒能保护自己，因此，素缕欣然接受了她家小姐的改变：“好，都听小姐的。” 马车缓缓朝前驶去，霍明珠盯着那个放在一旁的药包，轻轻地笑了。她以为林如忆多百毒不侵啊，原来也不过是个凡人，林如忆也是知晓没有儿子对她来说是个大大的威胁，因此为了求子费尽周折。 她霍明珠甚至不必去逮住青儿当面对质，也知道丫头青儿是为了林如忆的秘密藏着掖着，府里的下人谁敢对林如忆的事儿追究半分？因此，无论青儿去芙蓉花下藏什么，都无人过问。 可她霍明珠碰巧抓住了林如忆这个把柄，后面的玩法可就顺畅多了。说起来，似乎又要去念起那个私闯将军府的黑衣人，若非有他指点，她断不会多了个心眼儿查到林如忆的丫头身上。两次碰到这个黑衣人，他都不曾对她下狠手，却每每藏着掖着逮住机会就逃走，真不愧是梁上君子。 从平阳侯府出来，霍明珠的心里便结起一个大大的疙瘩，那疙瘩里面裹着外祖母、舅舅还有云樗等人，她曾经以为的至亲，重生后想要保护的至亲，又是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的呢？ 前世，她以将军府为家，结果害得自己枉死，平阳侯府也遭了秧，可这祸端即便没有她存在，也是迟早要起的，平阳侯府是百里宗律皇权争斗的牺牲品，成王败寇古来如此，与她没有多少关系。 今生，倘若以她当初狭隘的护短，一心一意为平阳侯府付出，恐怕也甚为不妥，光是从外祖母那番娃娃亲的建议中，她就应该看得到自己的地位如何。 不做将军府的棋子，便身为平阳侯府的走卒，一面是她的母族，一面是她的父族，她再不会轻信其中任何一方，她唯一相信的，只剩下她自己。 天快黑下来时，霍明珠回到了将军府，已有下人来请她去用饭：“大小姐，夫人说若你回来了，便去前厅吧，老夫人、将军都在等您呢。” “哦？”霍明珠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却怎么都没抓住，平日里林如忆不会这般殷勤对她，何况她去了平阳侯府，会不会赶得回来用晚膳也不定，何必要抓着霍老夫人和霍正德特意等她？ 霍明珠命素缕将东西送回沉香苑，她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去了前厅。 还未进去，霍明珠便听见了里头霍老夫人的笑声，她这个祖母平日里是最为刻薄的，若非有喜事，断不会笑得如此开怀，霍明珠还听见了那笑声里夹杂着霍怀玉的声音，可见并非因俞彤这个外人而起。可霍老夫人放才同林如忆闹了不快，何事能让她们冰释前嫌？ 霍明珠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待丫头打起帘子来，霍明珠走进去，那笑声都停了下来，昨日还不高兴的霍怀玉从椅子上起身，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霍明珠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一件喜事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着霍明珠，脸上的笑意也不减。霍明珠心里疑虑重重，上前跟祖母、霍正德还有林如忆行了礼，视线朝坐在霍老夫人身边的俞彤看去。 俞彤白天还窝在床上，这会儿气色好了不少，见霍明珠看着她，俞彤也对她笑了笑，可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俞彤的笑意有些勉强，并非真心实意。 见状，霍明珠忽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霍怀玉要说的喜事与她霍明珠无关，多半是有关他们极品一家人的。否则，依照俞彤跟她的“交情”，即便是做戏，俞彤也该更欢喜些。 因此，放下心来的霍明珠扬起笑脸，很是好奇地问道：“什么好事啊？” 第一卷 重生 【098】竟然有孕 霍怀玉拽着霍明珠在林如忆身边坐下，一字一句地笑道：“姐姐，母亲有孕了！” 林如忆有孕了？！ 霍明珠的确像是听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挑起了眉头，但她的演技不错，很快就将错愕压下去，换上了一张喜出望外的笑脸，握着林如忆的手问道：“母亲，真的吗？几时的事？” 林如忆自昨日对俞彤的冷嘲热讽，到这会儿的恬淡微笑，全然一副自在模样，似乎也很乐意回答霍明珠的问：“今日才知晓。” “太好了！明珠真要恭喜母亲了！也恭喜父亲和老太太！”霍明珠浮夸地道着贺。 霍怀玉显然是要报昨日的仇，眼神睨了俞彤一眼，很是指桑骂槐地哼道：“姐姐你不知道，母亲自昨日起身子便不大好，今日更是连起身都不行，大夫来了之后为母亲诊断了一番，才知晓母亲已有孕一月多了。还说啊，若是母亲昨日受的气再多些，情绪再波动些，这孩子兴许就保不住了！姐姐你说多凶险啊！” 俞彤被她逼得脸色一白，顿时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若是林如忆没有怀孕，霍老夫人或许会对俞彤袒护二三，绝不允许霍怀玉这般说话，可如今林如忆肚子里有了孩子，霍老夫人哪儿还敢气着了她，也便沉默下来，只是道：“玉儿，日后你好生照料着你母亲，昨日的事莫再提了。” 林如忆大度地看了看俞彤，却是对一旁静默的霍正德道：“老太太从来疼爱儿孙，我呢，从来不同人交恶，昨日与彤儿妹妹闹了些乌龙，险些让彤儿妹妹丧命，我的腹中孩儿也不保，说起来，我们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将军不可怪罪他人，一切都过去了。” 霍正德虽说一心向着仕途，于儿女情长上并无多少把柄落在外人手上，他这会儿也并未对俞彤产生什么心思，仍旧只当她是远方的表妹，真不如林如忆这般刻薄，变着法子来刺激俞彤。 因此，霍正德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安便是福气。” 见自己的娘有了身孕，霍怀玉自然是高兴的，她再不懂事，也当明白，这些年她在将军府的地位实则不如霍明珠。因为说起来，霍明珠是嫡出的女儿，她是续弦所出的女儿，自幼又不得平阳侯府的外祖母喜爱，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这一回，她娘又有了孕，只要她娘的肚子里是个带把的小子，那么，待那带把的弟弟生下来时，她的地位也会跟着上去，将来的将军府由男儿来继承家业，她不能依仗父亲，还可以依仗一母所出的弟弟，而霍明珠到时候算得了什么呢？ 如此想了一圈，霍怀玉满心欢喜起来，简直对林如忆腹中的孩子抱有无限幻想，笑嘻嘻地问霍老夫人道：“嘻嘻，老太太，您说我弟弟生下来，是会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啊？” 孩子还没出娘胎，先定了是个儿子，真有够迫不及待的，霍明珠心道。 然而，就是有人买她的账，霍老夫人听罢霍怀玉的问，满心欢喜道：“都好都好，像你父亲还是母亲都好。” “姐姐觉得呢？”霍怀玉又来问霍明珠。 霍明珠心里冷笑，且不说这孩子到底有没有，若真的有，十月怀胎，这十月可不一定不出什么意外，能生下来再去讨论孩子是丑是美吧…… 然而，也仅止于心里想想，霍明珠面上却认真思索了一番，那双盈盈瞳眸含着笑意：“无论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都是个漂亮的孩子，怀玉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倒是！”霍怀玉笑意更深，最后问到了俞彤那儿：“表姑，你是父亲的表妹，也是我们将军府的客人，说到底还要感谢你呢，给我们家带来了这样的大喜事！” “呵呵，玉姑娘过奖了，都是表兄表嫂恩爱的结果，同我没什么关系。”俞彤的脸越发白了，低着头强颜欢笑。 霍明珠如何不懂俞彤的痛楚，几次三番挤进风波之中，遭受无妄之灾，眼看着要得到老太太的疼爱了，偏偏林如忆在这时候有了身孕。林如忆忽然便由主母变成了一个虚弱的女人，俞彤此前是仗着年轻貌美，还能有些指望，这会儿是再不能了，反而要受到霍怀玉的冷嘲热讽，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说着说着，都忘了用膳了。”霍老太太忽然提起来道。 丫头们这才开始上菜、布菜，晚膳开始了。 餐桌上，林如忆问了霍明珠去平阳侯府的见闻，霍明珠胡扯着说了一番，一句没提外祖母的悄悄话以及遇上了百里宗律的事，只道若是外祖母知晓母亲有孕，想必也会开心异常。 说完这话，霍明珠观察着林如忆的脸色，林如忆的笑意并未因此而加深，平平淡淡地笑道：“那是自然的，你外祖母也希望我能为将军府开枝散叶。不过，明珠啊，目前胎儿还不稳，大夫说要多调养，我同你父亲还没打算告诉你外祖母，待三个月后胎儿稳了，再说吧，你也莫要透露风声给你外祖母知道，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霍明珠自然毫无异议地点头：“母亲考虑得周到，明珠明白了。” 垂下眼睑用着晚膳时，霍明珠仔细地在心底分析了一番，总觉得有些许蹊跷。 若照林如忆所说她已有孕一月有余，她今日又怎么会还让丫头青儿照着偏方为她抓药？ 莫非，林如忆不知自己有孕，今儿个过后再不去抓药了？ 霍明珠不能肯定，唯一的办法，便是继续留心林如忆的一举一动。 世上最难遮掩的事，一是生病，二是生孩子，这两样事，可不是全凭意念想有便有，想没有便没有的。 …… “小姐，你是说夫人有孕了？这……这也太巧了吧？！” 用完了晚膳回沉香苑，霍明珠将这个消息跟素缕一提，素缕立时便要蹦起来了，只觉得不可思议。 “小声点儿。”霍明珠嗔怪地看了素缕一眼。 素缕忙捂着嘴巴，沉静了一会儿才问道：“小姐，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会这么巧？” 霍明珠故作不知地反问：“什么这么巧？你是说我母亲看起来不像怀孕？这消息有些不太真实？” 素缕急得在霍明珠周围转来转去地暴走：“小姐，你想啊，夫人一面吃那种补药，一面又怀了孩子，假如真有孕了，那残留的药性对孩子该有多伤害啊。夫人若真知晓了，难道不会想到这一点上来？我真是稀里糊涂了。” 连素缕都懂的道理，林如忆该是有多盲目才会不懂？ 霍明珠笑道：“既然我们有疑问，不如去查个清楚？你去莲池旁等着，看看今夜母亲身边的丫头们有没有什么动静，我呢，去探望探望表姑……” 素缕点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小姐。” “别让人给抓住了，否则，也许要当成小贼，给你扔到莲池里去了。”霍明珠一笑，起身便走。 素缕哼了一声，对着霍明珠的背影做鬼脸道：“小姐你太瞧不起人了，想当年我素缕好歹也是边城听墙角的好手啊！那些八卦秘辛，哪样不是我告诉小姐的？” 听见素缕这般不依不饶地吹嘘自己八卦的功夫，霍明珠忍俊不禁，独自朝“沉香苑”外散着步子，一路往“孝慈轩”去。 俞彤仍旧同老太太住在一个院子里，霍明珠进去她的房间时，俞彤从老家青城带来的丫头柳儿挡在了门前，压低声音道：“明珠姑娘，我家小姐这会儿正伤心着，不想见人呢。” 霍明珠自然知晓俞彤的委屈伤心从何而来，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知晓丫头柳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俞彤也不是，这般诉苦，不过为求一个安慰，看看她霍明珠的说法罢了。 因此，霍明珠如她们所愿地蹙起眉头，担忧道：“表姑要紧吗？晚膳时，我见她也未吃几口，这才想着带了些糕点来给她尝尝。” 见霍明珠的手里提着盒子，柳儿忙接过去，道：“多谢明珠姑娘还惦记着我家小姐，姑娘且稍等片刻，奴婢进去问问我家小姐，叫她莫再赌气辜负了姑娘的好意。” 霍明珠淡然一笑：“哪里的话，你进去告诉表姑一声，若是她歇下了我便回去了，不打扰她歇息。” “好嘞。” 丫头柳儿转身进去，过了片刻又出来，将霍明珠往里让：“明珠姑娘，我家小姐听说你来了，将奴婢骂了一顿，说奴婢怎么还不让您进去，竟将姑娘挡在了门外。姑娘快请——” 霍明珠心道，看样子俞彤还是有些话想对她说的，放眼整个将军府，如今能让俞彤放心说话的人，大约也只剩霍明珠一人了。 撩起珠帘，霍明珠迈进了里间，瞧见俞彤坐在桌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霍明珠收敛心神，开口道：“表姑。” “明珠……”俞彤听见她的声音，从绣凳上站起身来，对一旁的柳儿道：“给明珠姑娘上茶。” 霍明珠也不客套了，径直上前去，与俞彤同坐，叹气道：“听柳儿说表姑心情不大好，可是为了我母亲和怀玉之事？” 俞彤的眼神一闪，霍明珠已是猜对了八分，她握起俞彤放在桌上的手，摇摇头道：“我知晓表姑的心思，平白无故地成为众矢之的，的确有些委屈得慌。我母亲的年纪有些大了，竟能怀上，我也有些意外。但晚膳时，怀玉那般说话的确不妥当，伤了表姑的心了，我替她向表姑道歉，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表姑莫要同她计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 第一卷 重生 【099】窃窃私语 霍明珠始终做着中间的调解人，不曾明说林如忆同霍怀玉的任何一句坏话，俞彤听罢，倒也好受了些。 她不曾指望霍明珠完全偏袒她，白日里听说林如忆有孕，整个将军府，包括她的姑母霍老夫人，都对林如忆问长问短关怀备至，哪里还有前两日对她的关心？可知她俞彤始终是个外人。这会儿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已是舒服多了。 因此，俞彤轻轻弯起唇角，笑道：“明珠，我原本是想，待身子好些了，便回青城去。可这会儿表嫂又有了孕，我怕我一走，反倒让人说三道四，说是我被逼得呆不下去觉得没脸，可你知道，我是万万没有这些念头的……我想着清者自清，为证我自己的清白，我也该留下来。” 霍明珠不想俞彤会对她说这些知心话，这种心思她倒是能明白，更何况霍明珠本身也不希望俞彤离开，她费尽了周折，用护国寺那道姻缘签将俞彤留下，可不能什么都没做成便让她这样走了。 因此，霍明珠忙笑道：“表姑，你想得不错，若是为了求心里舒坦，还是留下的好。若你一走，那真是万千的话都没有人听了，还指不定多少人在你背后指点。放心吧，你留下来，左右有我陪你呢，咱们虽然辈分差了不少，可年纪上却是相差无多，彼此也好做个伴啊。你也别想太多，母亲有孕，自然府里头都要小心陪护她，也无暇顾及你我，若无事，我便陪你四处走走，也好散散心。” 劝了俞彤好一会儿，俞彤的心情才好了些，虽然不知她心思到底如何，可至少表面看起来是拿霍明珠当了个知己贴心人。霍明珠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急于一时，只要俞彤不提要走的事，她便始终有机会。 在俞彤的住处一盏茶的工夫，霍明珠起身告辞，因惦记着交代素缕的事，便往莲池畔走去。然而，莲池畔毫无动静，等了许久也不过听得蛙声阵阵，想来素缕已是走了。霍明珠也不好在此久留，便打算穿过花园回“沉香苑”去。 她仍旧是一人行夜路，不曾让丫头小厮跟着，为的也是怕遇见素缕暴露了行踪，反倒让人误会。 “你小心点儿，夫人说了，不能老是埋在一处，若是让人发现了，我们俩的命可就没了！” “可倘若不埋在一处，岂不是更容易叫人发现？说不定改明儿锄个草儿种个花儿，都有可能呢……” 不知怎么那么巧，还是说她霍明珠今生复活后，专门为了听墙角而长了一对耳朵，霍明珠快要走到花园中间时，只听得两个丫头在花丛中窃窃私语。 霍明珠是习武之人，脚步自然不比未习武的丫头们，她本也为了避人耳目而放轻了步子，这会儿走过花丛，那两个丫头竟也毫无察觉。 第一卷 重生 【100】埋了什么 听见她们俩说起“夫人”，霍明珠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兴许她能探听到素缕刻意去找，却未曾找到的秘密。 因此，霍明珠忙屏住了呼吸，顺势将身子藏在了附近，竖起耳朵，专心听着墙角。 “挖吧，快把今日的埋了，以后的再说好了，哪里还去管改明儿谁来挖坑种花种草啊！” 听到此处，霍明珠大约已认得了这其中一个丫头的声音，是那个叫青儿的丫头，另一道声音陌生得很，从她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的语气来看，当是个没见过什么场面的小丫头。 昨日她陪黑衣人观看了很久，青儿似乎便是在莲池畔的芙蓉花下埋着什么，现在这会儿亦是，也不知林如忆在捣什么鬼？ 断不应该是什么巫蛊之术，林如忆已在霍家宗祠内对着祖宗的牌位扎过人偶，诅咒她霍明珠的娘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当时并没有什么丫头小厮在场，只有林如忆一人，而她霍明珠恰好碰见那个场景。可知林如忆长久以来极为重视自己在将军府的声誉，这种当着丫头小厮的面扎小人下诅咒一事，林如忆想必做不出来。 在霍明珠思考间，又听那个小丫头对青儿道：“姐姐，夫人不是有身孕了吗？这些药，怕是不能再吃了吧？从前还好，即便被人知晓，左右不过落人话柄，如今再被人知晓，恐怕对夫人极为不利啊！” “多嘴！非你本分的事不要问也不要瞎操心！夫人何等聪明，需要你这个丫头在旁指指点点？快些埋了！踏平实了，我们回去吧。”青儿呵斥道。 那小丫头也可怜，本是一番好意竟被训斥了，不过霍明珠自然不会同情那小丫头的遭遇，她只是一时有些兴奋——她的猜测多准啊，林如忆未必有孕，这有喜之说不过是为了抵御俞彤那个年轻貌美的“祸害”罢了。 霍老夫人需要一个孙儿，林如忆便变给她一个孙儿，只要能将俞彤从霍正德妾室候选人中剔开，林如忆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 没有怀孕，服用药物备孕，心心念念只为生个儿子。林如忆这是何必呢？一心一意给她霍明珠提供把柄。 霍明珠弯起唇角，听着丫头们离去的脚步声，她拨开草丛，走到了她们方才埋东西的地方。 霍明珠的武学功底不浅，她少时身子不好，霍正德林如忆嫌弃她为不祥之人，将她“流放”边城，可舅舅疼爱她，为她找了不少高人教授武艺，因此，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的功夫倒是顺手得很。她可以屏吸凝神，不让自己被发现，也能施展轻功飞檐走壁。 霍明珠很快便将两个丫头埋起来的东西挖了出来，的确埋得很深，打开时，却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用帕子拣了两块起来，用手一捻，黑乎乎的带着黏黏的感觉，似乎是药渣，但霍明珠着实不认识。 她对药物无甚研究，只隐约知晓自己吃过的药，但这种气味对霍明珠来说十分陌生，本能地觉得并非白日里在济世堂所抓的药会有的药渣残余。 难道在用偏方之余，林如忆还有别的法子用以求子？ 霍明珠不愿这气味散出去让人发觉，也不想久留此地留人诟病，因此，她只用帕子包了些那黑色的残渣，再将此地收拾干净，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沉香苑。 “小姐，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刚回房，素缕便迎了上来，道：“我去那莲池旁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丫头来，许是夫人果真有孕了，那些偏方都弃之不用了吧？” 第一卷 重生 【101】一味禁药 霍明珠想得果然不错，素缕未发现莲池边有什么动静，便先回来了，霍明珠一边朝里走，一边道：“素缕，找个小盒子来。” “做什么啊？”素缕不解地跟过去。 “快去拿来再说。”霍明珠望了她一眼，催促道。 “哦！好吧……”素缕好奇心极重：“要多大的盒子，这个装梅干的小盒子行吗？” “能盖严实最好。”霍明珠又道。 “真是麻烦啊小姐！”素缕嘟嘟囔囔的，但不多会儿便将一个瓷罐儿拿来了，递给霍明珠道：“呐，小姐，这是以前在边城时，用来腌制青果的，盖得可严实了。” 才接近霍明珠身边，素缕忽然捂住鼻子道：“小姐，这什么味儿啊？这么刺鼻？你到底拿了什么回来？” 霍明珠将那用帕子装好的残渣装进了那瓷罐儿里头，递近了给素缕瞧：“这个，你认识是什么药物吗？” 素缕嫌弃地往后退，眼睛瞅了几眼：“又难闻又恶心，我怎么会认识？小姐，你怎么弄来的？把这么可怕的东西带回来，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啊……” 指望素缕是指望不上的，霍明珠将罐子的盖子盖上，气味被隔绝，不一会儿便淡了下去，素缕不罢休，又点了香，这才算把味儿彻底给盖了过去。素缕看着那小盒子，知晓霍明珠应当不会随便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因此走过去，边给霍明珠倒茶，边问道：“小姐，说说嘛，怎么来的？你最近都要成个女探子了，做的事不说我都不明白。” 霍明珠看再不说，素缕快憋死了，便一只手轻轻地点了点那个瓷罐儿，抬头看着素缕道：“我不是叫你去莲池畔等着青儿吗？她没去那儿，倒叫我在回来的路上碰着了，这些东西便是她们埋的，我也不认得是什么，且收起来瞧瞧，兴许明日再去挖，已是没了。” 素缕惊愕道：“小姐，你的意思是……夫人身边的丫头青儿今夜还鬼鬼祟祟去埋东西了？夫人不是被大夫诊断出来有孕了吗？我听说为了腹中胎儿，除了些调养身子的药，什么药都不能吃的。这罐子里头的残渣看起来那么恶心，绝不会是补药……” 素缕的头脑还算清晰，分析得很透彻，因此，霍明珠等她惊愕完了，便道：“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的没意思，明日你去问问‘济世堂’的大夫，他对这些偏方似乎颇有研究，小心点问，别打草惊蛇了。” “好，我知道了小姐。”素缕看了看那个罐子，又想了想霍明珠的话，越发地对那罐子里头的东西好奇不已了，简直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借着为霍明珠去某个胭脂铺拿新进的胭脂水粉的工夫，素缕又去了昨日经过的“济世堂”，那大夫还认识她，知晓她们主仆出手大方，自然要客气对待。 素缕将大夫带至后堂，才拿出那瓷罐儿给他瞧，先叮嘱道：“大夫，有些话我不得不同你说，我们家里头乱的很，有人想害我们夫人，被我们查出藏了这药，您帮我们瞧瞧是什么，若是能说出道理来，我们自然不会亏待大夫你的。” 说完，素缕揭开了瓷罐儿的盖子，那大夫一闻这药渣的味道，顿时变了脸色：“这……这……这是紫河车！” “什么是紫河车？”素缕傻了吧唧地问，“毒药吗？” 那大夫脸色凝重，见素缕一副好奇的模样，又认真地看了看药渣的颜色，断定道：“这是紫河车添加了几味旁的药材熬成汤药后的残渣，若是说有毒倒也不至于，只是这紫河车从妇人体内而出，与食用婴孩无异，医书上道可治不孕……然而，本朝有律令，因紫河车来路甚为肮脏，朝廷将其列为禁药，不得私自服用。这位姑娘，你们夫人若是遭人陷害，便陷在了这紫河车上，偷用禁药，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素缕像听见了天方夜谭般，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夫的意思是，这药可治不孕，只是被朝廷列为禁药，不可服用？抓住了，要坐牢的？” “正是！”那大夫叹了口气道：“姑娘快走吧，小店可担不起这种风险啊！” 见那大夫赶人了，素缕不傻，偏偏不走，眼睛盯着那大夫道：“济大夫，你这么急赶我走，该不会要去报官拿我吧？我虽然是个丫头，却也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你今日便只当不曾见过我，咱们都能相安无事，若是你报了官，我恐怕不得不承认这紫河车的禁药是济大夫你献给我们夫人的了……” “不敢！不敢！”那大夫吓得半死，忙道：“小的定不会多嘴多舌！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瞧见！姑娘你高抬贵手吧！” 素缕记得霍明珠的吩咐，不可太过暴力，得恩威并重，虽然极其不乐意，却还是从袖袋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拍在了那大夫的手里，笑道：“我们这些丫头见识浅，大夫你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但我们这些丫头也知晓识时务者为俊杰，济大夫替我们解惑，算是帮了我们夫人一件大忙，谢谢大夫了。” 说着，素缕拿起那个小瓷罐儿转身走出了药铺的门，那大夫在心里捶足顿胸的，手心里那锭银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收了银子便等于担了风险，做大夫也要提心吊胆，每日为患者的病情已是焦头烂额，还要应付那行行色色奇怪的人。 …… 素缕得了这个秘密，心里的震撼程度不亚于方才药铺掌柜的激动和忐忑，紫河车，禁药，夫人服用，掩埋药渣，真要疯了……若是叫人看见，那夫人岂不是…… 素缕一路急匆匆地赶回将军府，直奔“沉香苑”，跑得上起步接下气，好不容易瞧见了霍明珠，却发现霍明珠正在同俞彤下棋。 瞧见素缕这身急躁气，俞彤先笑问道：“怎么？素缕去哪儿了？” “我……”素缕不答，望着霍明珠的方向。 轮到霍明珠走棋，她下棋太专注了，因此没什么空当去看别人的动静，待她落下一粒黑子，吃掉了俞彤的一小片白子之后，霍明珠才抬头去看素缕，笑问道：“不过让你去帮我问问成记的胭脂到了没有，我好拿来送给表姑试试，若是没有，也无妨，你慌什么？” 素缕真觉得她家小姐变了，变得聪明且遇事不骄不躁，这种气定神闲可真让人佩服，她家小姐肯定一早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和可能遇到的危机，这种感觉让素缕觉得又陌生又有些兴奋。 她决定去学霍明珠的镇定自若，便冲着俞彤道：“不好意思了俞小姐，我的确没拿到胭脂，那掌柜的说还要等上两三日，不敢给小姐拿残次的货充好。” 第一卷 重生 【102】防患未然 霍明珠赞许地对素缕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要练，才能让人信服。素缕得了霍明珠的笑，眼神越发透亮了，全然一副自得模样。 俞彤却不明所以，见霍明珠如此客气，忙道：“明珠，莫要如此客气，那些胭脂水粉，我素来很少用的……” 霍明珠收回目光重新放在了棋盘上：“表姑，你年纪这样轻，又还没有许配人家，我外祖母说，小姑娘家的，就该多打扮打扮，一来瞧见自己的容貌更明艳，心情便会越发好了起来，二来，若是碰上了心仪之人，他们第一眼瞧见的不会是咱们的心，而是咱们的脸，你说这胭脂水粉重要不重要？” 俞彤一愣，不防霍明珠有这样一番道理，她也真听了进去：“如此说来，倒也是这个理儿。不过啊，明珠你从来都是淡扫蛾眉，从不浓妆艳抹的，底子好，我们这些女孩儿个个都羡慕不来的。” 霍明珠也不否认俞彤的夸赞，不想因否认而显得虚伪，她只是叹气道：“我听我外祖母说，我的容貌虽说还算上乘，可在我去世的娘亲面前，却是没得比的。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完全没有记住她的模样，现在还时常想，她究竟是美到了何种地步……” “原来大表嫂是那样的美人儿……”俞彤想不出，却赞叹道，“上次在你的及笄礼上瞧见林老夫人，也是个美人胚子，即便如今年纪大了，仍旧可瞧得出当年是何等倾国倾城。平阳侯府竟是一门子的美人儿，想必那位云樗小将军也是极其英俊貌美的吧？” 想起云樗，霍明珠笑了，点头道：“云樗的美貌，即便是当今太子同九王爷在场，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只是啊，美人儿未必便有好归宿……” 她的娘林如锦美貌倾城，最后还是得不到爱情，得不到善终，林云樗前世战死，英年早逝，美貌未能救他，所谓自古红颜多薄命，天妒红颜，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见霍明珠语气略伤感，俞彤以为她想起了早逝的娘，忙道：“明珠，逝者已矣，你别太难过了，好在如今的表嫂是你的亲姨母，多少要好些。你将来，也定是要嫁给王侯将相的。” “借表姑吉言……”霍明珠笑，想起方才素缕急匆匆的模样，应当是已查到了什么，这会儿正百般不耐地在那儿晃悠呢。 “表姑啊，你看马上要用午膳了，咱们这一棋也下不完了，不如先放着，等下午再来继续，如何？”霍明珠提议道。 俞彤忙点头：“自然是好的，便依了你吧。我先回孝慈轩去瞧瞧姑姑，午膳时再见。” “好。”霍明珠送走了俞彤。 眼见俞彤消失在园子门前，素缕已经迫不及待地邀功行赏了，神神秘秘地凑近霍明珠跟前，道：“小姐，我查到了一个好可怕的秘密……” 霍明珠随着她进了里屋，才道：“说来听听。” “小姐，你知道你挖出来的那个黑乎乎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吗？那大夫说，这是紫河车，女人生孩子过后留下的胎盘，入药之后可以治不孕不育！但在大雍的律令里头，这紫河车被列为禁药，除非圣上特赦，否则紫河车不得入药，若有人敢偷用，则必遭受牢狱之刑！”素缕一口气都道了出来，这一路上苦心忍着，可憋死她了。 “紫河车……禁药……”霍明珠听罢，喃喃地念着，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林如忆竟因为禁药而撞到了她的刀刃上，可以死得很痛快了，一剑封喉，足够林如忆痛快的。 可……怎么够呢？ 一刀致命是对仇人最大的恩惠。霍明珠并不想给霍正德林如忆之流这种一刀痛快解决的机会，她必须要用钝刀割他们的肉，一块一块地割，直到血肉模糊，慢慢地折磨他们，不准他们那么快死去。 “小姐，你说夫人服用这个禁药时，会不会将军和老太太都知晓啊？为了生个男孩儿，用些禁药秘术也很正常，咱们犯不着去管闲事吧？”素缕还是有些担忧，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她始终不清楚霍明珠的目的。 听了素缕的叽叽喳喳，霍明珠回神，从梦中醒了过来：“素缕你这样丫头好生糊涂，我几时说了要置母亲父亲乃至将军府于不利的地步，我只是让你去问个清楚，好防患于未然。否则，你想啊，若是有人向朝廷揭发了禁药的事，我们将军府岂不是要蒙受重创？” “所以，小姐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夫人？”素缕迟疑着道，转瞬又急了：“万一夫人不领情呢？这生不出孩子的毛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怕到时候夫人记仇，会为难了小姐啊……” 素缕是个好丫头，时时刻刻不忘为霍明珠着想，霍明珠不打算将事实全数告诉她，便道些必要的：“这也是我所忧虑的，所以，我会找个机会同母亲单独聊聊，你呢，只管守着你张小嘴儿，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好嘛好嘛，我就知道小姐不相信我，我找个针线来把嘴巴缝上总可以了吧？”素缕哼了一声，抿起了唇，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霍明珠笑着去梳妆镜前整理头发，素缕蹦跳着过去替她梳头，看着镜子里的霍明珠道：“小姐，那瓷罐儿我带回来了，咱们最好也早点给它埋了毁尸灭迹，不然的话等到哪一日被人瞧见了，多少张嘴都说不清的。还有啊，之前咱们不敢断定夫人是否有孕，可此番夫人初初怀上，还有丫头来埋紫河车的药渣，这紫河车专治不孕，夫人不至于到了现在还在吃紫河车进补吧？难道这紫河车不仅有治不孕的功效，还能保证生男孩儿？” 瞧瞧女人的想象力，只是一个线索，便能凭空地想出无数条猜测和秘闻来。 “别急，素缕，咱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去求证母亲是否怀孕，这不是普通的开玩笑，总不能瞒得过去。”霍明珠笑道。 其实，在霍明珠的心里，她是想要找机会探知林如忆是否有孕，假如没有，她自然喜闻乐见，假如有，她这个作为大女儿的，定也能叫林如忆因为那腹中胎儿生不如死…… 第一卷 重生 【103】寻觅佳婿 一旦得了林如忆偷用禁药的把柄，霍明珠反倒没有急于求成地将林如忆送去见官。堂堂将军夫人因不孕而求秘药，在惹人嘲笑的同时，可能还会换来若干同情，这并不能达到霍明珠所期望的效果，她怎么能让林如忆占据了舆论的上风？ 因此，她按兵不动，没去揭穿林如忆这件秘辛。 不过，没有揭穿，不代表她不会有所行动，晚膳时，她观察着林如忆的神色和反应，想要从蛛丝马迹里头判断出林如忆是否在伪装。 然而，霍明珠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不曾为人妻为人母，林如忆却恰好相反，她曾有生育经验，相对霍明珠来说，已是占了太多便宜。林如忆能将孕期的种种，表演得真实到位，让所有人分不清到底有没有，至少，霍明珠不好分辨。 阅历上的差异，不是通过重生一次就能弥补的，霍明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在两三日的明察暗访中，霍明珠发现，每日皆有丫头为林如忆熬制汤药，但她不确定汤药里有什么，是安胎之用，还是为生子之用？ 但是，霍明珠也奇怪，若是林如忆未曾怀孕，即便霍正德起初不知，可当林如忆想要求子，专注于房事之上时，霍正德还不会发现端倪？难道霍正德真爱林如忆成痴，不惜为她撒谎欺瞒于他的母亲？ 种种矛盾，让林如忆的肚子变得越发惹人怀疑起来。 自从俞彤落水险些丧命一事之后，俞彤虽然寄居将军府，却只同霍明珠往来过密，两人都是闺中女儿，闲来无事可一同读书或一同下棋对弈，倒也无甚妨碍，霍明珠始终耐性十足地陪着俞彤。 这一日，霍明珠正同俞彤在莲池畔的亭子里对弈，那边厢，林如忆在霍怀玉的搀扶下远远地走了来。 霍明珠之所以选择在这湖畔亭中对弈，也非偶然，林如忆的秘密就埋在一旁的芙蓉花丛中，她可以近距离地瞧着不动声色，却不知林如忆作何感想，是否会觉得心虚难忍？ 果不其然，一盘棋还未结束，林如忆母女散着步子，竟朝着这边来了。 霍明珠只当未曾瞧见她们，收回目光，专注地同俞彤对弈。手里的黑子方落定，便听见霍怀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哟，姐姐在跟表姑下棋啊？分出胜负没有？” 自从林如忆被诊断出有了身孕，霍怀玉便省出了许多时候来陪林如忆，母女俩几乎寸步不离，更是无暇去管霍明珠如何了。 听见霍怀玉的声音，俞彤回头看去，见林如忆也在，忙要起身去请安：“表嫂……” 霍明珠也随着林如忆站起了身，乖觉地上前去扶林如忆：“母亲，您怎的出来了？您身子可还好吗？” 林如忆单手扶着腰，似乎不那么好受，在霍明珠霍怀玉的搀扶下，往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叹息着抱怨道：“我这年纪不小了，又有了身孕，倒真有些吃不消了，还以为身子骨同当初少女时一般自在呢，你父亲也说我，为他生儿育女着实不易啊，改明儿当好好谢我。” 当年为大雍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平阳侯，本就是武将出身，他的儿孙，没听说哪一位是着实手无缚鸡之力的。即便是林如忆这个千金小姐，也不应当如此。 那么，林如忆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霍明自然珠心知肚明。她悄悄望了一眼俞彤，见俞彤也看着她，脸色有些挂不住的难堪。 霍明珠是中间人，自然要打圆场，忙道：“母亲辛苦了，还要受罪些日子呢。” 林如忆笑：“你们这些女孩儿尚未出阁，不懂这些，等到你们都做了娘，生儿育女了，才明白为这儿女操心啊，是永远都操不完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是外人听见，想必会觉得林如忆和蔼可亲，可听在霍明珠的耳中，就没那么动听了。林如忆自然是以霍明珠同霍怀玉的母亲自居，道给俞彤知她在这将军府内的地位。 可霍明珠的娘始终是她心里跨不过的一道坎，林如忆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为人父母之心？她操着心的，无非是为霍怀玉，何必冠冕堂皇道出种种，为她自己的脸上贴金？ 霍明珠少不得要再费些口舌，盛赞林如忆的贤惠和慈爱。 林如忆此番却是有备而来，目标是俞彤。 只见林如忆招呼俞彤坐下，很是和蔼地握着俞彤的手笑道：“彤儿表妹，老太太托我为你寻觅佳婿，我这些日子也算尽心竭力了，明日会有吏部尚书的侄儿来将军府拜访，你们便见见吧？” 原来，林如忆是为俞彤说亲来了。 第一卷 重生 【104】相亲人选 这倒是霍明珠未曾料想到的，或者说，是太快了。 林如忆仗着自己如今怀有身孕，在老太太哪儿也有面子，说一不二的，谁敢为了她腹中的胎儿与她顶撞，定然是什么都依着她。 林如忆没道理放着俞彤这么个隐患在将军府，若能早日将她嫁出去，便什么都不妨碍了。 霍明珠暗自挑眉，是个好法子，一点都瞧不出坏心眼，全然都是为了俞彤考虑。 “表嫂，我、我不着急的，这、这不大好……”俞彤显然也懵了，望着林如忆，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如忆似乎也不在意俞彤的任何托辞，仍旧气定神闲地笑道：“那可不行啊姑娘，你不知道老太太有多着急，催得我孕中也不能放下心，必得把你的事儿办妥了才行。明儿吏部尚书的侄儿你定是要见见的，那人姓徐，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十分稳重可靠，家境也不错，商贾之家，日后的吃穿用度定是不用愁的。” 不等俞彤再次拒绝，林如忆笑道：“就这么定了，我便替你做了主了。姑娘家该矜持的时候矜持，碰上了婚姻大事，也是要主动些的，莫要错失了良机。” 大约是不愿霍明珠为俞彤再说话，林如忆一句话便截住她道：“还有明珠也是，再过两年，怀玉的亲事我也得帮忙寻觅着，莫不可再说什么女孩儿不急，年岁还轻……你们这些姑娘啊，都挑剔得很，待到反应过来要嫁人了，世上的好男儿却都已有了妻室了，总不至于还要去争夺些有妇之夫吧？” 说完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林如忆便从椅子上起身，仍旧单手撑腰，不甚疲乏似的说道：“罢了，我来不过是逛逛园子，也是特意为向彤儿妹妹说起这事，不打扰你们下棋了，继续吧。” 转头对霍怀玉道：“玉儿，陪娘再去走走，坐久了，腰越发疼了，真不中用。” “是，娘。”霍怀玉笑容满面地跟在林如忆身后走了。 来时匆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看护着，走时也热热闹闹，仿佛只为了来此向俞彤敬告，或是以极端讽刺的言辞，嘲讽着俞彤莫要将心思打到她的男人身上。 俞彤脸上的笑容挂不住，甚至有些被羞辱的感觉，她在林如忆走后，问霍明珠：“明珠，我要怎么才能躲过明日的见面？那个吏部尚书的侄儿……我害怕，真没想过会……” 她没说完，却被霍明珠截住了，她笑道：“别怕，左右明日是在将军府内见面，即便瞧不上，也无所谓，那人必是不敢放肆的。何况，那时还有我同他人在场，怎会让你害怕？表姑，你只管放心地去吧，权当还了母亲这个人情。” 霍明珠说话滴水不漏，诓骗起人来，也丝毫不亚于林如忆的功力，林如忆好不容易替俞彤介绍一次姻缘，她怎么着也该看看热闹。 不过，她可不相信林如忆会有这么好心，居然会为情敌介绍大好的姻缘，那位吏部尚书的侄儿究竟是什么来头，吸引了林如忆的注意…… “好吧，既然明珠觉得可以去，我便去瞧瞧。”俞彤在林如忆同霍明珠的一个撩拨一个怂恿下，决定去瞧瞧。 …… 第二日很快就来了，素缕一大早为霍明珠梳妆时，在一旁道：“小姐，夫人昨日那意思，是要将俞姑娘先嫁了，再去帮小姐觅得夫婿呢。初看是好意，可细细一想，又难免觉得夫人是想将小姐从府中早些嫁出去。可知人心啊，不能往坏处想，否则，好心都会变成恶意，心里不是滋味儿……” 霍明珠点头，对着镜子，试了试珠花：“是这个理儿，你分析得一点儿都没错。” “小姐，你为什么这么淡然？俞姑娘若是看不上那位公子，可老太太、将军和夫人都瞧上了，你可怎么插手管得了啊？毕竟，那俞姑娘的父母将她托付给了老太太，这父母之命自然就是老太太做主了，你是再不能插手的。”素缕又问道。 霍明珠笑，素缕这丫头近来真是聪明得厉害，她对着镜子里素缕疑问的目光，解答道：“这要看那位公子是否足够匹配表姑了，不过母亲那般胸有成竹的，想必那公子也不会太差，说媒归说媒，没见把人往火坑里推的，母亲定然不会这样做。” 霍明珠违心地说着话，她甚至无法确定身边的人是否真实可靠，每时每刻的话都尽量说得滴水不漏，不叫人抓住她的一丝把柄。 第一卷 重生 【105】徐家公子 素缕忽地问道：“小姐，你待会儿不去瞧瞧那位吏部尚书的侄儿吗？听夫人说是位才俊。” 霍明珠叹息地摇摇头：“你家小姐我是闺阁中的女儿，那样一位男客造访，我不便抛头露面，你家二小姐也必定是不去的，何况这本就是为表姑所设的相亲宴，若是我们在场，反倒闹得不好了。” 霍明珠知晓素缕的心思，便婉转地问道：“怎么，想去凑凑热闹？” 素缕这性子，怎么可能不想凑热闹，她苦着脸为霍明珠插上了发钗，这才哼道：“小姐不去，我可怎么去？” 霍明珠失笑，摆弄起了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有意无意地说道：“哎呀，昨日‘成记’的老板让伙计将这胭脂送来了，我却忘了给表姑拿去。素缕啊，你待会儿便替我送了去吧，表姑想必用得着。” 素缕鬼机灵，听罢，立刻从霍明珠手里将那盒胭脂接了过来：“我知道了小姐！我待会儿去前厅给俞姑娘送去！” 霍明珠点头，仍是笑意不改，却告诫道：“你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了，无论那徐公子是好是坏，若是叫表姑瞅见你去看热闹，会带累得你家小姐也被怨恨了，这般好管闲事，可成不了什么。” 素缕笑嘻嘻的，对着镜子里的霍明珠道：“小姐，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也想看看那徐公子长得什么模样，可担心着俞姑娘呢！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定不让俞姑娘瞧见我……” “你啊，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霍明珠一笑，也不否认。她并非对那位徐公子有何兴趣，而是在想，林如忆到底为俞彤匹配了一个怎样的人家。她得随之来点儿动作了。 …… 却说俞彤这边，既然林如忆要求她去见客，她寄人篱下怎能不见？连霍老夫人和霍正德都没有二话，她便身不由己地早早收拾了自己，在前厅内同林如忆一起等候。 “彤儿表妹，别着急，人就快到了。”林如忆笑道，“你表兄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老太太这几日身上也不大好，便只有我来陪你看看了。我虽也不曾见过徐公子，倒是见他的画像上长得颇为俊秀挺拔一表人才……” “多谢表嫂。”俞彤苦笑着答，无论林如忆如何巧舌如簧地解释着那徐公子有多好，俞彤的心里始终有膈应，她还记得林如忆昨日对她的嘲讽，指桑骂槐地责备她勾搭有妇之夫…… “夫人，徐公子来了，正在外头等候……” 俞彤还在万般无奈时，已有下人进来禀报了。 显然那徐公子还十分有礼貌，等林如忆命下人去请，他这才从院内迈了进来。 林如忆同俞彤皆礼貌地起身相迎，第一眼瞧见那徐公子，俞彤十分意外，竟是位十分英俊的翩翩佳公子。着一身蓝色的袍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走动处，甚为潇洒。 “在下徐俊孺见过将军夫人。”那徐公子对着林如忆行礼道。 “徐公子快快免礼。”林如忆忙笑道，让人去扶。 那徐公子大约也一早知晓今日来所为何事，在林如忆话音刚落时，她便转而看向了俞彤，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俞小姐了，在下十分有荣幸能同俞小姐一见，俞小姐果然天香国色……” “徐公子过奖了……”俞彤矮了身，微微福了一福，算是还礼。 等双方坐定，在林如忆的斡旋下两人谈了几句，俞彤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是好，也说不上是坏，那徐俊孺的相貌属上乘，身姿也足够英挺，就连说话，也十分有分寸，为人也知书达理，可她就是觉得如坐针毡。兴许是因为林如忆在场，瞧见林如忆那双眼睛，俞彤便觉受不了。 第一卷 重生 【106】查清底细 林如忆是那最精明之人，许是察觉到了俞彤的不自在，笑道：“彤儿，徐公子来府中做客，你表兄又不在，表嫂我有孕在身，这会儿有些乏了，想去歇歇，不如你陪徐公子坐坐，也算是全了我们将军府的礼数。” “表嫂，我……”俞彤不防有此一变。 林如忆却并不听她说话，而是转向徐俊孺道：“徐公子，真是待客不周了，我这表妹深得老太太的喜爱，便同我们将军的亲妹妹是一样的，只盼着徐公子莫要见怪才好。” 那徐俊孺十分懂礼，见林如忆这样说，他忙起身笑道：“将军夫人，您太见外了，在下倒是荣幸之至，只怕俞小姐有些不愿……” “彤儿……”林如忆听完徐俊孺的话，便转而看向俞彤。 俞彤虽然不知林如忆和徐俊孺是否一唱一和，可这场合下，她着实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不是，挣扎了一会儿，挤出笑意道：“表嫂放心，若是徐公子不嫌弃，便随我去逛逛府里的园子吧？” 徐俊孺哪儿有嫌弃的道理，喜悦立刻爬上了眉梢眼角，那属上乘的俊容更添了几分好看：“多谢俞小姐，在下求之不得。” 这话倒也不算轻薄，加之从一位姿容俊美的男子口中道出，自然更添了味道，俞彤不敢去瞧那徐俊孺的眼神，微微敛了眉眼。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吩咐厨房备下午膳，彤儿可要替我好好招待徐公子。”林如忆一切都张罗妥当了，交代了两句便抽身离开。 林如忆走了，她身边的丫头也随之离开，前厅里只剩下俞彤跟徐俊孺和俞彤的丫头柳儿，气氛一时有些奇怪的尴尬。 俞彤多少有些心气儿未发作，眼见着林如忆离开，她只盼着快些将这徐俊孺打发了，当真没有别的心思，轻轻一抬手，道：“徐公子，这边请吧。” “好，俞小姐请。”那徐俊孺仍旧彬彬有礼，待人接物皆没有什么差错。 素缕来送胭脂，顺道来瞧徐俊孺，却不大敢靠近了看，只躲在大树后面，倒也远远瞧见了，跟了一会儿，又瞧见了那徐公子的正面，花痴地跑回来跟霍明珠禀报：“小姐，小姐，我瞧见了！那徐公子长得可真俊！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霍明珠正在房内看一本医书，上面讲的是各种药物的炼制之法，其中包括丹药……她正看得有滋味，听见素缕的咋呼声，从字里行间抬起头，很是意外道：“当真？” “小姐，我骗你又没有好吃的！也不是那徐公子买了我的嘴让我来说，是的确长得不错，个子又高又大，却不胖，脸也生得好，只比九王爷的相貌差一些，不，不，不，我是说九王爷自然是俊美，俊美里头带着贵气。而这徐公子呢，瞧着就面善，若是吃不下饭，也可对着他的脸下饭了。”素缕急道。 素缕是从来不说谎的，瞧见什么说什么，既然她这么肯定，那便是确认无误了。 “母亲待表姑可真够好的，如此不可多得的公子，竟让表姑找着了。”霍明珠的眼神游离在外，略略惊讶地开口道。 “可不是吗？可见夫人在俞姑娘的姻缘上面，的确尽心尽力了。”素缕点头道。 霍明珠心里冷笑，那护国寺内的姻缘签是她设计俞彤去解的，绝非怀着好意，若是以素缕的想法，岂非她也待俞彤十分之好？ 霍明珠今生今世无论如何并不会再去相信林如忆，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下得了手的女人，会对一个外四路的亲戚这般掏心掏肺？ 绝无可能。 若是那徐公子相貌还可以，能糊弄了人去，那就从他的品性上去查……一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比百里宗律好看到那儿去，可若是品行不端，比生得一副丑皮囊更可恨。 霍明珠这般想着，便要这般去做，对素缕道：“素缕，虽说你眼见为实，可我心里总难免担忧。既然那位徐公子是吏部尚书的侄儿，又生得相貌不俗，在青衣巷一带应当颇有名声，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定是有不少媒人对他十分熟悉。我不便出门，你去替我打探打探……媒人们嘴巴都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你还需使些手段……” 素缕虽然不赞同她家小姐事事怀疑的态度，可前番林如忆服用禁药和生子偏方一事，已坐实了霍明珠的猜想，让素缕对她家小姐佩服不已。这一回，她便也依了霍明珠，去到青衣巷的红娘馆里去打听那位徐公子的事儿。 当素缕问起吏部尚书的侄儿是否婚配时，那媒婆面带笑容道：“吏部尚书徐大人家的侄儿有好几位，不知姑娘你问的是哪一位啊？” 素缕道：“就是那位生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相貌英俊的徐公子啊。” “哦，姑娘问的是那位徐俊孺公子啊！”媒婆长长地哦了一声，手中的团扇摇了摇，胭脂水粉厚重的脸上带着不明朗的笑意，“那位徐俊孺公子，如姑娘所见，生得相貌好仪表堂堂，他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徐大人的弟弟，因了徐大人的面子，在上京的生意做得挺大，朱雀街上有几家铺子呢！徐俊孺公子又是独子，日后经商或入仕途，自然都有大好的前程。姑娘你说呢？” 果然，与她家小姐所说的不差，媒婆所言都是那位徐俊孺的好话，素缕也觉得是不是媒婆说的是真的，而是她家小姐多虑了呢？人家徐公子的品性本来就好，为何要如此怀疑？ 然而，素缕来都来了，也不想空手而归，便硬着头皮来试一试了。 她环顾四周，笑道：“好媒婆，我呢，只是个丫头，我家夫人想为我家小姐觅一门好夫婿，可因我家小姐有些隐疾，不好说。听说那徐公子是人中龙凤，又担心所托非人，您就给再细说说吧……”说着，素缕悄悄拉了那媒婆的手，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媒婆的手中。 “这……”媒婆手中一沉，笑脸立刻就放大了，脸上的沟沟壑壑仿佛能挤出粉儿来，她悄悄地瞅了一眼手心里的银锭子，用帕子遮了拢进了袖中。 “好姑娘，既然你这么有诚心来问我，我便将些秘辛对你说了吧。”那媒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着素缕耳边道：“虽然那位徐公子啊，家世不错，相貌也出众，可他啊，有龙阳之癖……” “龙阳之癖？”素缕不是很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唉，傻姑娘，龙阳之癖就是……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媒婆拍了素缕一下，解释道。 “啊？！”素缕吓得叫了一声，又忙掩住嘴，眼睛眨巴眨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媒婆你在开玩笑？” “哼，是姑娘你让我说的，又不信我？”媒婆听了不高兴了。 素缕忙抓住她不放：“不是我不信，好媒婆，你说都说了，再跟我解释解释吧，我好回去跟夫人老爷交代啊！” 媒婆拿了银子，自然也不能话说一半儿，又解释道：“龙阳之癖啊，看起来跟普通的男子没什么不同，可他骨子里就是不喜欢女人，哪怕是洞房也只爱跟男人去洞，姑娘你明白了吧？那位徐公子据说有好几位相好的，都是南风馆里的小倌……” 素缕听罢，只觉得浑身发麻，恶心极了，十分不解道：“既然徐公子喜欢的是男人，为什么还要娶妻？这不是害了人家小姐吗？” 第一卷 重生 【107】龙阳之癖 媒婆叹息：“姑娘，一看你就是不懂事，那徐老爷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徐公子喜欢男人，可男人能替他生孩子吗？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啊！不娶妻怎么生孩子？” 那媒婆的口吻再正常不过了，可素缕心里却一跳，她在这世上活了十几年，是听说过媒婆喜欢隐瞒病情，为这家牵线那家拉头的，会有些隐疾在双方成亲后才知晓。可她却头一回听说有男子喜欢男子，却去骗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夫妻之间连一丝感情都不会有，就是娶个女人回家生孩子，多可怕。 这已经不是隐瞒那么简单了，这是欺骗。 “所以，假如我家小姐嫁了那个徐公子，便会……”素缕喃喃问起。 媒婆在银子的面前总是容易妥协，话儿都只能拿银子去买，她点点头道：“假如那徐公子娶了妻，必定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我听说啊，患有龙阳之癖的男子，非但对女子喜欢不起来，反而十分厌恶，勉强同房生个孩子，便弃之不顾了。而且，但凡有女子嫁了个这样的夫君，除了苦苦等着熬着，哪儿有脸去说啊？即便是说了，谁又肯信？其中的苦楚，只有女子自己才知晓……” 素缕从媒婆那儿出来时，浑身还在发颤，她万料不到夫人竟会找了个这样的公子介绍给俞姑娘。直到回了将军府，见到霍明珠的那一刻，素缕才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霍明珠见她面色奇怪，料想她定是打听到了什么。可素缕一贯心性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不知探听了的消息，才对她有这种刺激。 “先喝点水，冷静下再说。”霍明珠起身给素缕倒了杯水，等她平复下来。 素缕喝了一口水，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盛满了惊慌，她觉得不可思议地皱眉道：“小姐，我真的没有想到，夫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林如忆是怎样的人，霍明珠自然知晓，她之所以一直不曾对素缕说明，一来是怕刺激她，二来是怕素缕不信。毕竟，林如忆做戏做得很好，也做了太久，坊间人人都夸她贤惠，怎么会相信她有那般恶毒心计？ “为什么这么说？”霍明珠平静地问道。 素缕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抓住了霍明珠的手，道：“小姐，你知道吗？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位徐公子的确生得相貌不凡，可他的人品却大有问题！他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却来府里哄骗俞姑娘。若是俞姑娘嫁给了他，除了要为他生子一个这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用处了！龙阳之癖的男人厌恶女人，俞姑娘跟了他，这一辈子就毁了！夫人可怕的一点在于，在外人的眼里，徐公子和俞姑娘是天生一对十分般配，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上，甚至还是俞姑娘高攀了徐公子，可日后那些夫妻之间的秘辛苦楚，姑娘家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到了那时，除了默默忍泪，或是不堪忍受而了断此生，再没有别的出路可走了！” 素缕一口气说完，竟没有稍稍停顿一下。 饶是霍明珠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触到了心里最疼痛的地方，婚姻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道里，女子太过软弱无力，唯一期盼的不过是求一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可这婚姻大事，却成了许多人算计的筹码，将原本无辜的女子推入无底深渊。 林如忆同霍正德都是一伙的，能陷害她于天佑皇帝身侧，成了百里宗律谋朝篡位的替罪羊，自然也能送俞彤于一个龙阳之癖的公子哥面前，以皮相和家世，毁她一生。 “那位徐公子家世极好，又是独子，日后肯定要继承家业，无论说到哪儿去，他都是位佳偶，配得起俞姑娘，哪怕是老太太见了，也必是要赞赏的……”素缕摇头，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夫人的手段真是高……” 霍明珠觉得自己的确是了解林如忆，却不防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林如忆的手段从来都如此高明，哪怕是算计，也杀人于无形。俞彤与那位徐公子若是对上了眼，这祸端却是埋在了数年之后，以及俞彤的后半生，的确是高明。 瞧瞧吧，惹恼了林如忆的下场，身在局中之人，自己明白吗？ “素缕，若果真如你所言，母亲的确心机深沉。”霍明珠抬起头来望着素缕，若有所想地道了一句，仿佛她此刻才知晓前因后果。 “小姐，我们应该想想办法帮帮俞姑娘。”素缕道。 霍明珠的眼神很平静：“可若是母亲知晓我们捣了鬼，以你我的手段，可会是母亲的对手？恩？” 她问得素缕打了个冷战：“……是啊，若是夫人知晓小姐坏了她的事，定是要对付小姐的，毕竟小姐是个姑娘家，怎么会是夫人的对手？小姐若是被夫人惩戒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素缕痛楚地咬住了唇，眼神里满是不安。 霍明珠见时机来了，便趁热打铁对素缕道：“素缕，既然我们无路可走，也不能由着母亲来左右我们的将来，不如铤而走险一回，在这将军府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如何？” “小姐，你想到了什么办法？”素缕对霍明珠是深信不疑的，听了她的话，忙回头来看霍明珠。 霍明珠目光如炬地笑道：“许多次的失望，让我对母亲有些看清了，母亲即便是我的亲姨母，可到底不是亲生娘亲，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应付老祖宗和舅舅颜面的累赘，可有可无。我这一生，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母亲的手里，她要我生，我便生，她要我死，我便死，我做不到。所以，从今日开始，一切都由我自己做主，无论青云有几重，我会慢慢往上爬，直至攀上一个安稳的地方。素缕，你可愿陪我？” 素缕听不懂霍明珠在说什么，她是个太乐天的丫头，一心一意地跟着霍明珠，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些从前不曾想过的陷阱。她望了霍明珠一会儿，眼神慢慢坚定：“小姐，从你去边城起，我便跟着你，那时候我也不过是几岁的小丫头，这十年来，咱们日日在一处，你已是素缕的亲人。虽然素缕不明白你的打算，可素缕愿意听你的，小姐若想登上九重碧霄塔，素缕便跟在小姐身后，随小姐甘苦与共。说到底，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小姐好了，素缕才能好。” 第一卷 重生 【108——109】心上一动 素缕果然没有让霍明珠失望。这番表忠心的话，真实可信，人不为己，苍天不容，素缕只有告诉霍明珠，她同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以霍明珠如今的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她才会放心。 因此，霍明珠伸手抚上素缕的脸颊，擦去她因受惊而被逼出的眼泪，笑道：“素缕，就这么说定了，从今以后，你家小姐能依靠和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主仆二人感叹了一回，素缕终于想起了正题，问道：“小姐，那俞姑娘和那位徐公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霍明珠的眼神望向窗外，笑道：“别急，哪怕母亲再想将表姑嫁出去，也不会见一次面便定下亲事，况且，还不知表姑怎么想，兴许也并未对那位徐公子产生好感。你呢，现在听我的话，暗地里去看看表姑同徐公子在做什么。这个点儿上，还没有用午膳，两人若有意，应还在聊着……” 霍明珠哪儿都不去，自己也不抛头露面，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经由林如忆一事，素缕对霍明珠的判断自是深信不疑，二话不说又去了花园。 这边厢，却说俞彤与那徐俊孺的确有不少进展。起初俞彤碍于林如忆牵线的缘故，一直对徐俊孺提不起兴致，哪怕他生得再好看，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罢了，没往深了去想，甚至分明是存心疏远。哪怕是领着徐俊孺逛园子，俞彤也是违心地陪着，不肯去细细瞧他，耿耿于怀与林如忆那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再说那徐俊孺，虽不喜女人，却也并非完全放荡之人，最大的爱好是去南风馆同些小倌吃酒喝茶，本想逍遥过一世，奈何身为独子，双亲逼迫，外人的眼光又挥之不去，他始终无法自在。此番，经由林如忆牵线搭桥，他便想来此寻一个亲事，也无所谓好坏。 作为世家的公子，徐俊孺算是出身不错，虽无十足贵气，却也彬彬有礼，让人十分顺目。 俞彤的心思不在这儿，走路也不大有精神，陡然在台阶上绊了一脚，眼见着要摔得惨烈，那徐俊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俞彤的身子顺势便摔进了徐俊孺的怀里。 戏文里唱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多半起源于英雄救美或是一见钟情，大约是因为惊慌，俞彤跌入徐俊孺怀中时，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那双炯炯双目，那张俊脸可做下饭菜，那神情双目亦是增色不少，她的脸竟不由地微微泛红。 “俞小姐，怎么样？吓坏了吗？有没有摔着哪儿？”徐俊孺担忧地问道。 俞彤忙急急退出他的怀中，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结结巴巴道：“哦，没……没事……多谢徐公子相救。” 那徐俊孺礼貌地退开半步，并不像登徒子那般得寸进尺：“俞小姐没事便好。” 这样遵守礼数，又会关心人，俞彤偷眼去看他，他也只是温和地看着她，整个人仿佛便是戏文里走来的那些良配公子。俞彤的心乱得很，不敢久视，忙别开了目光，慌忙找着话来聊：“徐公子，莲池里的荷叶倒是长了一片，只是莲花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开……” 徐俊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莲池里的荷叶冒了出来，已覆盖了大半个水面，长势甚好，仿佛一切就绪，只等着莲花拔节绽放了。他摇着手中折扇，感叹地笑道：“荷叶倒是会应景儿，只是莲花才是我的心头所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俞彤以为他一时感慨念出诗文，却不想徐俊孺下一句却是对着她说的：“在下以为，俞小姐的气质便同那姗姗来迟的莲花，哪怕等了再久，见她清雅绽放，便觉不枉此生。” 自古美男子本就容易谋得女子好感，若是这美男子再精通些琴棋书画诗酒人家，有些卓然气质，再该死的加上些巧舌如簧的灵巧口舌，恐怕没有女子不会心动。 俞彤心头一撞，脸色已微微泛红，眼神也躲闪，不敢正面去瞧徐俊孺，敛着眉眼道：“徐公子过奖了，我与那莲花怎能比？” 徐俊孺既然敢以莲花比俞彤，自然能自圆其说，忙正色道：“俞小姐千万别以为在下是在信口雌黄胡说一通，在来将军府之前，我便听说俞小姐来自江南的青城。那地方听说民风淳朴，不比上京繁华，但俞小姐竟能养出如此静雅的气质，宠辱不惊，容颜美丽，岂不是同莲花相似？一样的纯真动人毫不造作。” 那些拥有无数红颜知己的男子，多半都会甜言蜜语，女人的耳朵往往比眼睛管用，闺阁中的女儿尤其如此，她们被困于深宅大院内，多数时候都是耳朵在听，眼睛无从看起。 此番竟遇上一个令她的耳和眼皆觉舒服的公子，俞彤如何能不心动？ 她得了徐俊孺的夸赞，也不好正面回应，咬着唇道：“徐公子莫再这样说了，我……我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她丢下这句话，便低着头跑上了莲池畔的那房亭子。 徐俊孺低笑一声，迈步跟了上去。他寻寻觅觅这么久，不过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成亲，家世背景不需要太出众，作为将军府的亲戚，虽然比之他们徐家的家世差些，却因为女子家境的缘故，他们成亲后也能少了许多麻烦。 倘若一定要找个女子成亲传宗接代，那么，定是要找个漂亮且蠢笨的。花言巧语值什么？又不需浪费气力，她要多少，他能给多少。 第一卷 重生 【110】终身大事 眼见得自己的一番苦心和花言巧语赢得了佳人的欢心，那徐俊孺倒也不穷追不舍，尚留有分寸，假作不知地慌忙放了手，很是惶恐无措道：“彤儿你别生气，怪我失礼了，一时没有把控住心思……你莫要生我的气，好吗？” 女人古来便爱听好话，即便是争执了，但凡男人哄上几句，若没有大错不可挽回，便十之八九轻而易举地软下心来。徐俊孺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很好，俞彤不是他的对手，见他惶惶认错，她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没……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不习惯，你也别介意。” 虽然是短短的一句话，可徐俊孺却听出来，她对他的称呼由原来的“徐公子”变作了“你”，即便还没有如他所愿地称呼他“俊孺”，倒也可以想见那日子也并不远了。 故而徐俊孺叹气道：“我哪里还会生彤儿的气，只盼着彤儿能与我说说话便好，我答应你，再不急功近利泄露了心底得遇知音的兴奋……还盼着你有朝一日，肯抛却同我的生疏，真心实意地唤我一声俊孺，到那时，我便心满意足了。” 又是贬低自己，又是承诺以后，字字句句都在哄着俞彤。俞彤的脸上，着实是许久不见的欢颜和羞涩。 一个女孩坠入爱河的模样并不难猜，无论是伴在俞彤身边多年的丫头柳儿，还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俞彤和徐俊孺进展的素缕，都瞧出了俞彤的欢喜。 “这下糟了，小姐果然没说错，俞姑娘已是被那登徒子骗了！”素缕心道，她跟霍明珠一般嫉恶如仇，碰到这种骗婚的龙阳之癖，她如何能不气愤？ 当素缕已准备迈出脚去，对俞彤和盘托出时，余光一瞥，忽然瞧见不远处还有个丫头，正如她一般藏着，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俞彤和徐俊孺的方向。 素缕在霍明珠的调教下，已是不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林如忆，她见那个小丫头似乎也很面熟，仿佛是林如忆身边的。难道林如忆也在暗地里观察俞彤和徐俊孺的进展如何？ 素缕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住了，她得沉住气，不能就这么暴露了行踪。所以，她望了一眼俞彤和徐俊孺越发亲密无间谈笑风生的模样，悄悄地从草丛里钻了出去。 “小姐！小姐！” 素缕起初还能镇定，待回了沉香苑，尤其是入了房内，便刹不住那快言快语的嘴皮子了，将手里的胭脂盒放下，她冲到霍明珠跟前，急道：“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徐公子与俞姑娘聊得十分投机，两个人似乎都很中意对方！小姐的担忧成了真的了！若非方才我瞧见夫人身边的丫头也在偷偷监视俞姑娘和徐公子，我早就冲上去告诉俞姑娘了！现在怎么办啊？” 鲁莽冲动仍旧是素缕的特质，霍明珠并不奢望她可以一次更改，变得如她一般阴沉，她只能慢慢地调教她：“别急，现在去告诉了表姑，她中意的徐公子是个混蛋，专程为了骗婚而来，表姑定是不信的。兴许她还会说是我瞧不惯她得了良配，故而胡说八道一气，母亲的手段如此高明，也许会倒打我一耙，多不值当。” “那我们……”素缕不解。 “等待时机成熟，让母亲不得不原形毕露的时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霍明珠笑，“自然，我也不会让表姑吃多大的亏，顶多是伤些心，让她看清人的真面目罢了。” 素缕自然都听霍明珠的，没有二话，咬紧牙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待到午膳时分，那徐俊孺被林如忆留下同他们一同用饭，霍明珠和霍怀玉因尚未出阁，仍旧没出现在外人面前。只是林如忆素来办事滴水不漏，她见同俞彤之间似乎无甚话可说，唯一能在两人之间找到平衡之处的，只剩下霍老夫人。 于是，这午膳，林如忆将霍老夫人给请了来，名义上是为了礼数，来陪客人用膳，其实何尝没有了却俞彤终身大事的念头？将一个黄花大姑娘放在将军府，迟早要出事端，趁早赶走了她，也好让林如忆心里放心。 只要说起那徐俊孺是一表人才，与俞彤十分相配，霍老夫人如何能不开心？人年纪越大，越热衷于这些家长里短，尤其是婚姻大事。 等到霍老太太来了，那徐俊孺又故技重施，讨好了小女子，再讨好老太婆，嘴上像抹了蜜似的，笑道：“小辈徐俊孺，方才从彤儿那里听闻老太太来了，在此祝老太太您身子康健长命百岁。” 第一卷 重生 【111】十分中意 霍老太太一早听林如忆说起那徐公子的为人相貌有多好，这才从贵妃榻上起来，肯来前厅会客，顺便瞧上一瞧。 这会儿亲眼瞧见那徐公子，果然十分俊秀，且知礼数，霍老太太心中自然高兴，笑道：“落座吧，我一个老人家素来也不管官场之事，但你伯父与我儿同朝为官，两家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 “多谢老太太。”徐俊孺笑得温和且有风度。 “姑母，您坐吧。”俞彤忙扶着霍老夫人坐下，霍老太太是过来人，只消稍稍一瞅俞彤的眼神，和徐俊孺间或投过去的目光，便知晓这两孩子大约是对上眼了。 “老太太，这徐公子博学多识，琴棋书画上颇有造诣，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恰好啊，我们家彤儿也是喜欢这些的，他们倒是可以多聊聊。”林如忆何等人物，既然决定要当这个媒人，自然是在席上可以怎么夸赞徐俊孺，便如何夸赞徐俊孺。 霍老太太本是与林如忆为生子之事闹得不大愉快，可自从林如忆有孕，这会儿又尽心尽力地为她的侄女儿挑了位如此出众的公子来介绍，霍老太太对林如忆的那些不快，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虽然复杂到琐碎，却也可窥见其中规律，若是双方有一人肯妥协，以利诱之，恐怕再深的积怨也能一日日化解开。 因此，见林如忆为俞彤之事如此操心，霍老太太反而不能再使小性子了，她笑对林如忆道：“如忆啊，你也要好生保重身子，这些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可要仔细着点儿。” 林如忆自然说好，在外人看来很是感激的神色。 几个人一桌用膳，虽说是为俞彤而开展的相亲宴，可依照礼数，也不应当在吃完第一顿饭时，便开始商量着定亲，这无论是对男方还是女方，都显得过于仓促了。 因而，这顿午膳，吃得有些不是特别自在，然而因为林如忆的从中调节和徐俊孺的能说会道，倒也其乐融融，待用完了午膳，喝了会子茶，徐俊孺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他的目光注视着俞彤，仿佛在说着什么，俞彤腼腆地低下头去，满面都是羞涩。 “看样子，我们彤儿妹妹是瞧上那个徐公子了，老太太您瞧瞧，这依依不舍之情，真叫我动容。”林如忆的声音就在此刻俞彤身边响起，带着调笑意味的，并不那么让俞彤觉得快乐。 俞彤的心里异常矛盾，一面是尚可倾心的徐俊孺，一面又是对她似乎抱有敌意的林如忆，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躲在霍老夫人身边，只顾着笑。 霍老夫人素来知晓林如忆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即便是好好说话，也让人察觉不到她的绝对良善，因此，霍老夫人打着圆场道：“好了，如忆，彤丫头还是个姑娘，你且别取笑她了。” 林如忆也不恼，只笑道：“老太太，您这可就太偏心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要我说啊，彤儿妹妹跟徐公子真真儿的相配，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一对儿。” 大约是怕一味说好话，容易让俞彤起疑心，林如忆也拐了个弯，提醒道：“但是呢，这结亲是头等大事，不合适也不好再退，还是得好生考量考量，彤儿且莫急，这不是才见第一回吗？以后多的是机会。” 林如忆已经算是主动向俞彤示好了，俞彤再怎么小肚鸡肠，也是不敢过于斤斤计较的，她一面红着脸一面答道：“多谢表嫂为我的婚事如此费心，我真有些惶恐，怕辜负了表嫂和老太太的恩情。” 林如忆不居功，只把事儿推往霍老夫人身上：“也莫要谢我，彤儿你只管好生谢谢老太太便是。若非老太太一心惦记着要为你寻个好的夫婿，我这有孕的身子，也不好去大费周章地找。好在，倒是有个青年才俊让咱们碰上了，彤儿妹妹说实话，觉得那徐俊孺公子如何？” 这问，霍老夫人也想知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无论活到怎样的年岁，这天性是改不了的。既然霍老夫人也想听，俞彤想不回答，也是不能的了。 不过俞彤着实有些不愿将心事尽数道出，只是害羞的答道：“从一面之缘上来看，徐公子的确是位青年才俊，只不知是否是我的良人。都怪彤儿，让姑母和表嫂操碎了心。” 俞彤还算收敛，也不将话说死，林如忆却一早从丫头的嘴里得知了俞彤与徐俊孺相谈甚欢，似乎彼此互有好感，她便笑对霍老夫人道：“老太太，听彤儿这么说，倒是有些谱儿了，我瞧着那徐公子像是十分中意彤儿的。” 霍老夫人自然也高兴，便拉了俞彤的手道：“彤丫头，若是有机会，万不可错过，有时候姻缘啊，就那么凑巧的，你的命格写在了签文上了，那徐家小子娶了你，肯定是他的福气。你只管好生地看着，一切有姑母给你做主。” “多谢姑母。”俞彤在霍老太太的承诺里头，渐渐地长了几分底气。 “老太太，两位姑子远在南边儿，您老人家时时刻刻惦念着，如今来了彤儿妹妹作伴，倒可暂时弥补了老太太的儿女心，我们瞧着，彤丫头倒像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似的。”林如忆什么人，若要真心哄谁，谁能不被她哄住？ 霍老夫人听罢，笑哈哈地点头：“可不是吗？都说侄女儿像姑姑，彤丫头怎能不像我？我们俞家的姑娘，美着呢！” 林如忆在一旁看着她们姑侄二人笑，倒也不曾反驳什么，乐得让她们俩去欢喜。只是间或低头抚上小腹，会有那么些难以察觉的惆怅。 俞彤才从前厅出来，便被霍明珠给堵住了，见霍明珠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问询笑意，俞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明珠，你来做什么呀？” 这明知故问的口吻，让霍明珠忍俊不禁，上前去挽住她的胳膊道：“表姑眼见着有大好姻缘，我自然要来关心关心了。怎么样，那位公子人如何？” 反观她霍明珠，倒真是明知故问了，拿些已知晓答案且知晓真相的问题来哄问俞彤。但她霍明珠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在乎，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并不重要，她不介意将所知之事发问一遍，浪费诸多口舌。 素缕在她们身后跟着，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她家小姐能像是一无所知似的将许多真相藏匿，她真真佩服之极。 第一卷 重生 【112】装疯卖傻（一） 俞彤在将军府不过是寄居，于林如忆和霍老夫人面前多有拘谨，对霍明珠未必就能掏心掏肺。 然而，较之林如忆，霍明珠到底要少一些威胁，俞彤在几番心理波折后，才肯答道：“倒是个青年才俊，与我也十分聊得来，我倒是担心配不上他。人家说起来，也是个大家的公子。” 霍明珠点头，随意地看了素缕一眼，面上带着笑意道：“看样子表姑是觉得那徐公子人不错了。上京虽说讲究门当户对，表姑的家世也未必就比那位徐公子差。毕竟，有老太太在呢，将军府也是你的后盾，倒也不至于让人小瞧了去。既然那位徐公子亲自来了将军府，想必也没有什么门第之间，表姑莫要妄自菲薄徒增烦恼了。” 两人走过花园，俞彤不自觉地望向那个莲池畔的亭子，想起她同徐俊孺在那亭子里下棋，他也存心让着她，最后和棋了…… 少女的春心总是萌动得快，俞彤叹息：“若果真都像明珠你所说的那般容易便好了。” 言罢，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情绪外露，俞彤忙克制住，换了张笑脸，对霍明珠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没的平添烦恼。其实啊，也不怕明珠你笑话，若非表嫂和老太太的好意，我倒真没想过要这么快去想婚姻之事。眼见着有人选可考虑，反倒烦恼多多。” 霍明珠点头：“倒也是，若是父亲母亲这般为我张罗，我定也是要不快的。但想想，他们的心急也是有的，女孩子一过了及笄之年，真真是越来越难捱了。” “但我们明珠倒是不必担忧的，九王爷待你如此之好，想必旁的公子哥儿，再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吧？谁敢同九王爷争你？”俞彤说着，引到了霍明珠身上。 素缕一直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闻言笑了一声，她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家小姐整日里想着如何算计，却不想自己也陷进去拔不出来了。可知女孩子一长大，无论贫穷贵贱，都渐渐身不由己，外头谈论着的，都是关于她们被谁瞧上，眼见着有谁上门提亲的事。 提起九王爷百里宗律，霍明珠始终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她到底也比俞彤的心思大，不会被她刺激到。她叹息道：“实话跟表姑说了吧，九王爷的事我从不敢去想的，比之表姑同徐公子的门当户对，我同九王爷差距太大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皇帝陛下一母所出的胞弟，而我呢，娘也去世得早，唯一所得的不过是些长辈的疼爱，于婚姻大事上，也是无甚把握啊。” 她说得惆怅，全然为了配合俞彤的心境，女孩子之间若是能继续聊下去，霍明珠自然不可高高在上地说，你的姻缘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而我有。只能将彼此的未来都说得不确定些，才好掏心掏肺。 “唉，你我总是同病相怜，各有各的难处。”俞彤挽了霍明珠的手，与她更近了些。 两人正沿着莲池散步，霍明珠眼尖，恰好瞧见了前头有个人走过来，俞彤正看花儿看得入神，与她说着话。素缕也瞧见了，霍明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出声。 “表姑，你看看莲池里的荷叶马上就要……”霍明珠说了一半，忽然唤了一声：“父亲，您回来了？” 俞彤冷不防，忙回过身来，见霍正德背着手走来，听见霍明珠的话方才停住脚步，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表兄。”俞彤忙低头行了个礼。 霍正德虽说不苟言笑，对待外人倒还好，比如他平日里与霍明珠没什么话说，也甚少询问什么，此番却对俞彤道：“听闻吏部尚书的侄儿来府里了，为人如何？” 这定是林如忆朝霍正德泄了密，霍明珠想，但她的眼神微微一转，便想到这大约是个不错的机会。 俞彤见霍正德问起这事，她倒是完全没有料到，忙有些慌乱尴尬地应道：“哦，见了一面，吃了顿便饭，些许聊了几句，姑母和表嫂也见了，我年轻，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在霍明珠面前说心里话，在霍正德面前却藏了些许，只将忐忑不安相告，霍明珠在心底暗叹，她这个表姑啊，倒是有潜质，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的。 再去看她的父亲如何反应吧…… 霍正德听罢，面色未变，只是轻轻点头，道：“婚姻大事，不可大意，老太太和你表嫂都是过来人，你可请教请教她们，但也不必过于忐忑，天下男子众多，你还年轻，只需慢慢来。” 霍明珠真觉得今日霍正德对俞彤所说的话，是平日里对她说话的好几倍之多，她若是个心气儿小的，早就要不忿了。可惜，如今的霍明珠，对霍正德不抱任何期望，看着他，只是在看一个仇人和一个戏台子上的丑儿。 任何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好说话，俞彤对林如忆有成见，可在霍正德面前，虽然拘谨，倒不必觉得委屈，那双盈盈瞳眸看着霍正德，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多谢表兄教诲，彤儿记下了。” “嗯。”霍正德的不近人情在于，他说完话便走开，也不留连，似乎也没什么要对霍明珠交代。这个女儿，只有到需要用到的时候才能被他记起，其余时候，她不过家中一道美观的摆设，不显山露水，从不给他招惹麻烦，他连半点心都不必操。 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一旦入了男人的心，越折磨他们，他们越是记得深刻，那些沉默到近乎哑声的妻女，对男人来说，因为付出的感情太少，付出的代价太少，他们丢开时也能轻而易举。 这是霍明珠重活一世，悟出的道理。 因此，霍明珠也不争什么，像是上辈子一般毫不介意地尊敬着父亲，不论他如何怠慢自己。可有些话，她得说给某些人听…… 在霍正德走后，霍明珠的眼睛转过来看向俞彤，颇为羡慕道：“表姑，父亲对你倒是真关心的，你瞧瞧他方才连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这醋意，倒是真的，让细想起来的俞彤也觉得的确如此，她有些许不好意思，便替霍正德打圆场：“怎么会呢？表兄大约是听表嫂提起徐公子来将军府，这才问起吧？毕竟，我是个外人呢。” 霍明珠叹息道：“表姑，你可不知道我父亲的脾气，家中但凡来了客人，父亲多数时候也不甚在意的，只母亲用心去招待。所以啊，此番你得了父亲的关心，也莫要推说是因为外人的缘故。这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情何以堪呢？” 打铁须趁热，见俞彤的脸上浮起些许可疑的红晕，霍明珠又开玩笑道：“前番啊，老太太说要你当我们霍家的媳妇儿的，也不知是玩笑还是当真，当时我觉得倒是十分合适。唉，也不知父亲是否上了心……” 霍明珠说的是俞彤投河昏迷之后的事，俞彤自然并不太记得。 见霍明珠这么一说，俞彤忙问道：“明珠，你是说表兄当时也在？也听见老太太这般说了？” 霍明珠眼神茫然地点头：“是啊。” 俞彤的面色顿时红一直到了耳根，她扭开头去，只觉得莲池里长出的莲叶都变了色，既有不好意思，也有羞愧难当，跺了跺脚道：“老太太这可让我怎么活？！” 霍明珠将她所有的情绪收在眼底，此前说起她投河后，是霍正德抱着她回房的，俞彤那时的表情与现在一模一样。 但霍明珠不点破，也不继续劝说，只是从表面上去解开俞彤的尴尬：“表姑，安心吧，既然老太太都说要为你挑选夫家了，今日还见了徐公子，之前的话自然当不得真的，老太太年纪一大，便喜欢说些不大得当的话。你啊，也别太放在心上。” 听罢这话，俞彤有片刻的失落，她不可显露，只好点头，眼眸仍旧是低垂的：“恩，也是。是我多虑了。” 第一卷 重生 【112】装疯卖傻（二） 霍明珠重又上前去挽了俞彤的手，一边与她继续绕园子散步，一边满面笑容地调侃道：“不过啊，说真的，我父亲比之那个徐公子，可是要强得多了，并非我这个女儿偏袒，光是父亲的相貌便是一等一的！何况那些战功呢？表姑以为如何？” 俞彤的眼神一闪，脑海中倒是真的浮现了霍正德的那张脸，比之徐俊孺的温和知礼和始终含笑，霍正德平日不苟言笑的威严中，透出的对她的温柔…… 一个是出生世家大族的公子，舞文弄墨，一个是沙场上锤炼出的忠勇将军，一手挑起这将军府的基业，谁高谁低，立等可见。 俞彤对霍明珠的问持肯定的回答，毫不犹豫，可她的心里如同鹿撞，为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比较——她竟然会以为，可以将她的表兄霍正德同那位徐公子相提并论，且不是作为别的，而是作为她的夫君人选来做比较。 天，越想，脸越发烧，整个人都在发烧，一切都是她的妄想，但心底又有一种跃跃欲试。 “表姑？”霍明珠见俞彤发呆，适时地打断了她，唤了一声。 从臆想中回过神的俞彤惊了一惊，有些魂不守舍地摸了摸脸，道：“哦，怎、怎么？” 霍明珠的脸色很无辜，好像什么都不知晓，只是略略嗔怪道：“方才跟表姑说话呢，表姑竟都听不见……” “没有，哪里是，我都听见了的……”俞彤扯开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意，扯了霍明珠的胳膊，笑道：“自然……自然是你父亲更好，那个徐公子年纪还小，总也不似你父亲，是个驰骋沙场的英雄。” “哦，我是自小崇拜英雄的，我那个妹妹怀玉想必也是如此，一直吵嚷着要嫁个英雄，原来表姑也如此作想。”霍明珠的装傻功夫不错，随意的聊天中，总能戳中俞彤的情绪。 俞彤似是惆怅，又似无奈地看着前方的小径道：“唉，要嫁英雄，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过的吧？只是啊，英雄太少，且咱们多生不逢时，只余一声叹息……走吧，明珠，咱们再走一会儿，我想回去休息了。” 霍明珠自然不会强求，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调侃的必要，她知晓她的这些挑拨撩拨的话，已经不动声色地戳进了俞彤的心里。不论俞彤同那位徐公子是否继续来往，都将不会影响到她的计划。 真残忍啊，对一个女孩子这般设计，可她霍明珠其实什么也没做，左右不过说了几句话，若是连调侃也能当真，不过是说明了俞彤心底有鬼。她利用的是这些“鬼”，有什么好自责的？ 待两人散完步各自回去，见到素缕看着她的眼神，霍明珠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这般盯着我，怪吓人的。” 素缕挠了挠头，撇着嘴道：“算了，我虽然有疑问，可是想想，小姐应该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说了会跟着小姐的路走，什么都不在乎。” 霍明珠失笑，挑起眉头：“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杀人放火也不在乎？打家劫舍也不在乎？” 素缕见霍明珠这样看不起她，大吼一声道：“不在乎！只要小姐敢，我便敢！有什么可怕的！” “嗯，不错，明日便随我去打家劫舍吧。”霍明珠对素缕的反应毫不奇怪，反倒是笑了声，转身去换衣服。 素缕觉得不对劲了，忙跟上去追问，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你不是开玩笑吧？真的要打家劫舍？真的要杀人放火？我、我怕啊……” 霍明珠回神，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你说你敢的，现在又怕了？你若是不敢，我明日便一个人去罢。” 素缕苦着脸，见霍明珠嘲笑，她不得不挺起胸膛道：“怕什么？！去就去！小姐去的，我还去不得吗！要杀人放火，我敢！” 霍明珠笑，也不揭穿她，只是道：“把箱子里那两件男装拿出来，按照你我的尺寸改一改，明日倒可以穿了。” 素缕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小姐明日是要去……黑市？” 霍明珠叹息：“你还不傻。快嚷嚷大声些，叫人都听见了罢，呆子。” 第一卷 重生 【113】奔赴黑市 四月十五，黑市大开，霍明珠曾对素缕提起过这事，只是不曾说的那般仔细。 霍明珠自然忘不了那个苏记绸缎庄的老板所说的，黑市所在的地方是在城郊的清泉寺，每逢初一十五开市。 闺阁中的小姐想要离开府里，到外头去，比之丫头要难得多，尤其是在将军府，霍明珠知晓林如忆定是有派人监视她，她若是想出门去，得想个好一点儿的借口。 霍明珠的确有个很不错的障眼法。 第二日一大早，当霍明珠收拾好了一切，正待出门时，俞彤上门来找她，见她穿戴比平日要隆重，有些惊讶，忙问道：“这……明珠，你是要出去吗？今日十五，莫不是要去寺中上香？” 霍明珠点点头：“正是。” 俞彤便笑道：“我也想去寺中拜拜菩萨，不如与你同去？” 霍明珠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是笑道：“表姑莫非是心中对那位徐公子仍有挂牵，举棋不定吗？” “明珠你又取笑我了，哪儿就想了那么多？”俞彤敛眉嗔怪道。 不等霍明珠再说，素缕已是替她开了口，道：“俞姑娘，过几日便是我们小姐娘亲的忌日，小姐想去寺中斋戒三日，如果俞姑娘要同去的话……” 素缕收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俞彤面露惊讶之色，见霍明珠的面色露出鲜见的哀伤，她忙道：“哦，原来如此！是我太唐突了，明珠，大表嫂已去了那么多年，你要多保重身子，莫要太伤心了。” 霍明珠强挤出笑容，点点头：“多谢表姑。我已是同母亲说过了，这三日不在府中，无法给你做伴，你若是想去寺中烧香拜佛，便去吧，左右有家丁跟着，不妨事的。” 俞彤点头：“嗯，我知晓。你且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霍明珠还不忘叮嘱她：“表姑，那位徐公子若再找你，你可要把握机会啊。心上一旦闯进了人来，便要关紧了心门，莫要让他走失了，否则，来日后悔也许还来不及呢。” 她人不在此地，心却仍旧不忘继续算计，素缕的神色也已经跟着霍明珠学的异常镇定，半点都看不出异样。 “大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这时有家丁从外头进来，隔了些距离禀报道。 “那好，表姑，我真得走了，左右不过离去三日，莫要挂牵。”霍明珠笑着，握了握俞彤的手。 俞彤将她送出了将军府的大门，直到霍明珠上了马车，她还立在阶前，等她的马车离开。 摇晃的马车内，霍明珠端坐着，素缕却撩开了车窗的帘子，看着俞彤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她有些不忍心地对霍明珠道：“俞姑娘倒是跟小姐十分交好，有时候我会觉得异常不忍。” 霍明珠头也没回，更不去理会俞彤是否还站在原地，她只是笑：“怎么不忍心了？你家小姐又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叮嘱了她万事小心，怎的反倒成了我的罪过？她好着呢，在哪里不比我们去的寺院更安全？” 素缕一听，顿时苦了脸：“小姐，你别说，我害怕%既然知道那寺院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凑热闹啊？还带了你的嫁妆去……” 霍明珠的确铁石心肠，却也没有穷凶极恶到将任何无辜的人拖下水，俞彤在留在将军府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若是她自己没有起旁的心思，任何人又如何算计得了她？ 由林如忆来算计，是坑害了她一生，由她霍明珠来算计，兴许还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呢。 “你要是害怕呀，现在就回去吧，还没走多远呢。”霍明珠如此不近人情地说道，气得素缕撅起了嘴哼了一声，暗暗朝霍明珠做了个鬼脸。 “小姐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心里头一点儿底都没有。”素缕在一旁小声嘀咕。 霍明珠笑，无奈地转头看着她，指了指外头，道：“待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是要吵嚷得天下人都知道吗？” 马车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近郊的清泉寺，这儿不比护国寺有朝廷庇护，因而那般香火鼎盛。清泉寺在前朝的地位甚高，相传还出过一位国师，然而到了百里家的朝廷时，与清泉寺不甚上心，也失去了当初的繁华。 然而，因为是古寺，向来也不会断了香火，因而今日十五，来往的百姓也不少。 传说，黑市是夜半开市，料想也知晓，哪怕他们再大胆，也不敢青天白日里就打起了买卖的主意，必得等夜深人静后，方能开始。 霍明珠下了马车，与素缕一起往寺中行去，俨然便是两个来烧香拜佛的普通小姐丫头，再加上先前已与寺中的住持等打过招呼，借了寺中西边厢房来歇三日。一面是为娘诵经祈福，一面做好她自己的事。 小沙弥引着霍明珠、素缕及几位家丁一同入了西厢，这儿地处郊区，不似城中繁华，倒也落得亲近。 待放下行李，两人收拾好自己，便去了大雄宝殿烧香拜佛。 今日似乎有人在做法事，寺中的诵经敲木鱼声不断，俨然在超度亡魂。霍明珠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而拜，这一刻的她，的确十分虔诚。她的娘死后，是否瞑目她不知晓，但若是娘在天有灵，定是要不甘心被如此对待吧？ 金身佛像慈悲为怀，面目慈祥和蔼，可怎么看，颜色都有些剥落了，仿佛过了这数百年光阴，连佛也听够了人的祈愿，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千百年来，佛声无言，只是人的心魔难以消除。 霍明珠拜完了如来佛像，又将殿内的诸多菩萨也逐一拜了一遍。 素缕起初还能虔诚地跟在她身后，后来便有些忍不住了，喋喋不休地问道：“小姐，你说那个入口在哪？我瞅了一圈，也不像是有机关暗室的，难不成那地方在屋顶上？” 素缕的疑问，恰好也是霍明珠的疑问，她刚才环顾了四周，也是在找这偌大的佛殿之内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供进入……虽说清泉寺占地不小，可着实无法第一眼就瞧见黑市的入口之处，若是黑市的入口找不着，就别提以后的种种了。 霍明珠本能地望了一眼如来大佛，他的座下，有一位和尚正在诵经，越老的和尚越会念经，那和尚身披袈裟，神色肃穆，一眼看去便知有不浅的道行。 不知怎的，霍明珠觉得这个和尚，应该是知晓些什么的，不是说那黑市系僧人所开吗？ “素缕，你跟我来……”霍明珠朝素缕低语，径自朝那诵经的老和尚走去。 第一卷 重生 【114】和尚也骗 “小姐，干嘛啊？”素缕见霍明珠带着她往一个老和尚那儿去，不明所以地小声嘀咕道：“小姐，你不会要去问那个老和尚吧？这么大胆？要是人家大师根本不清楚，那怎么办啊？” 霍明珠转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啰嗦。 素缕乖乖地闭了嘴。 这时，霍明珠已经走到了如来佛像前，做法事已经结束了，那些僧众陆陆续续地退下了后堂。 霍明珠在那个老和尚前的蒲团前止步，忽地轻轻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对那老和尚道：“大师，近日我颇有苦恼不得解，不知大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能否点化一二？” 素缕弄不清她家小姐在搞什么鬼，这口吻，倒像是看破了红尘，预备着在这寺里出家了似的。 那老和尚又敲了一会儿木鱼，才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却与护国寺内的住持大师的沉稳平静不同，他似乎还闪着些许凡尘未了的味道。 霍明珠重活一世，看人看得很准，往往只消一个眼神，便能产生识人的本能，她心里在叫嚣着，就是他了！ “女施主不妨说来听听。”那老和尚道。 “还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霍明珠问道。 “贫僧法号无尘。”那老和尚回答道，眼神却仍旧注视着霍明珠。 霍明珠也不再卖关子，而是又施了一礼，才道：“无尘大师，且听信女道来。信女今年已有十七岁，父母打算为我谋一位夫婿，本是与那位公子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却忽然得了一个消息，那位公子接近我，并非为了与我成亲，而是为了我祖传的宝物……父母将那宝物作为我的嫁妆送给了我，一直陪伴了我近十八年……” 素缕跪在霍明珠身后，眼眸始终低垂着，才能阻止她目瞪口呆地瞪向她家小姐。 “如今，得知了真相的我，每一次瞧见那位公子，或是那件宝物，都无法自拔地陷入回忆和痛苦之中。大师，您知道，我对那位公子付出了真情实意，眼看着要谈婚论嫁，竟遭受如此打击。我想将那宝物毁了去，可它珍贵异常，毁不了，想将它变卖，可又担心被父母发现，再将它找回……”霍明珠的神色痛楚异常，梨花带雨，说着说着啜泣起来，“请大师指点，我该如何是好？我知晓这是我的心魔所在，苦于一直没有办法化解，信女不愿再背负这些……” 那老和尚始终认真地听着，见霍明珠说完了，低头只管哭，他叹息了一声，手中仍旧握着一串念珠，幽幽道：“女施主太过执着了。” 素缕心道，废话，若非执着，要你何用？她家小姐胡编乱造的伎俩越来越娴熟，若非她同小姐一同出门，一同拜佛，她甚至要怀疑眼前跪着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家小姐啊？ “大师，我来寻不再执着的法子。”霍明珠抽抽噎噎道，“我真的不愿再去想了……” “无论是物执还是我执，只需放下便好。”那老和尚沉吟了一会儿，总算入了正题：“女施主也合与贫僧有缘，近日恰逢盛会，这寺中将会迎来一批识货的买家。若是女施主方才所言属实，那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女施主所言的宝物卖出。如此，既可以积攒更多的嫁妆，又可以摆脱我执和物执的困境……” 素缕快佩服死她家小姐了，三两句就套出了老和尚的话，那大胆放肆的地下黑市，定是这老和尚操纵无疑。 第一卷 重生 【115】黑市入口 既然素缕都已知晓这老和尚同黑市有关，霍明珠自然不会不清楚，她的猜测有了结果，可显然那老和尚未必信她真有宝物。 因此，霍明珠继续佯装抽噎了一会儿，像是得到了救助似的，既忐忑，又不确定道：“大师所言当真？实在是我家那宝物太过珍贵，我怕被人诓骗……”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言尽于此，女施主考虑考虑罢。”那老和尚见霍明珠反而不信他，有些不那么高兴了。 霍明珠此时占据的是上风，那老和尚想必也十分想瞧瞧她到底有什么宝物，而另一面她先产生怀疑，便不会显得她特意为了黑市而来，一举两得。 因此，霍明珠沉默了片刻，才肯点头道：“好吧，多谢大师点化，我想要去试试看，是否真能解开心魔。劳烦大师告知那些识货的买家的行踪，信女该去何处觅得？” 那老和尚总算肯睁开他重新又闭上的眼睛，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便告诉女施主吧。那些识货的买家，于子夜时分会在寺内的地下城聚合，女施主若要前去，便报贫僧的法号，他们自然放行。” 霍明珠微微一愣，报老和尚的法号就可以进去，看样子这个所谓的黑市，其实并非苏记老板所言的那般规矩森严，岂非人人得了老和尚的法号，都能入内吗？ “多谢大师，信女记下了。”霍明珠自然也不会去问老和尚，这些规矩是否合理。 “敢问女施主贵姓？”那老和尚这才想起要问清来者的身份似的。 “信女姓霍。”霍明珠直言不讳道。 “霍施主，你且去罢。贫僧要继续修行了。”那老和尚下了逐客令。 “多谢大师，信女告退。大师普度众生，定能功德无量。”霍明珠还能如何，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看看天色，尚未至晌午，她还有些时辰可消磨。 从大雄宝殿撤出，霍明珠环顾人来人往的殿前广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些人里头很可能会有出现在夜半的黑市上的人……可看谁似乎都不像，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烧着自己的香，不像是玩惯了宝物的人。当然，玩宝物的人，应该是长怎样一副脸孔，霍明珠也并不清楚。 “小姐，你觉得那老和尚的话可信吗？一别是看咱们长得漂亮，要诓骗我们吧？这种披着和尚外衣的老和尚，不劝人别的，单劝人将价值连城的宝贝给卖了！真是没听说过……”素缕的疑惑终于也爆发了出来，比霍明珠还要阴暗地将那老师傅往最黑处抹杀。 霍明珠听了忍俊不禁，看看了她的脸，笑道：“若是担心长得漂亮被人卖了，你这几日可要当心了，说不定哪一日便被人给暗算了，要配与那和尚做个俗家妻子，你可怎么办啊？” 素缕立刻跳将起来，又羞又恼：“小姐，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越来越没有个小姐的样子了！哼！” 霍明珠眼看着素缕气呼呼地走开，她慢步追上去，心里却没有多少底，等到夜半时分，入了黑市，不知会遇到什么状况……但她为了那样东西，不得不进去探听消息。 从大雄宝殿回西厢的路上，有众多僧人和上香的百姓走过，偶尔看向霍明珠的眼神，让她非常不舒服，似乎其中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会做什么…… …… 入夜后，霍明珠同素缕收拾了一下，各自穿上了男装，素缕不放心道：“小姐，你要不要戴块面纱？我们的脸没有变，进去也会被人认出来啊……” 第一卷 重生 【116】地下之城 霍明珠斜睨她一眼：“见过公子戴面纱的吗？那得是贼人。” 素缕忙道：“哦，知道了小姐。” “还有……不要再叫小姐。”霍明珠拿手中的折扇点了点素缕的胳膊，“记住，现在我们都是男子。” “哦……”素缕忙掩住嘴。 霍明珠见她那副害怕的样子，笑着走过去为她理了理衣襟：“别紧张，就跟平常在家一样，千万别遮遮掩掩有所顾忌，若是出了事，记得先走，别管我。还有……我来给你涂点东西……” 说着，霍明珠便朝素缕脸上抹去，素缕闭着眼睛任由她去抹，待霍明珠的手拿来，素缕才急问道：“小姐，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再一看霍明珠，素缕有点惊讶的脱口而出：“小姐，你怎么这么黑？还有那一撮小胡子怎么回事？”说完，她哈哈大笑：“这下子认不出来了！小姐变成汉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霍明珠一挑眉：“摸摸你自己的脸试试……” 素缕下意识地摸去，一手的桐油，还有满嘴的胡子……照这个胡子的手感，她绝对是街上的抠脚大汉！ 霍明珠笑：“走吧，别难过了，越丑越安全，别千万把你的胡子弄掉了……” 她说完，也不等素缕，径直往那和尚所说的地下道场的入口找去。 “小姐……不，公子，等等我啊！”素缕一手摸着胡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住在西厢，距离道场尚有些距离，便挑了最偏僻的路走，倒也无人察觉。 等到了道场入口，霍明珠主仆有些哭笑不得，有沙弥站在那，为入内的人分发鬼面具……几乎每个人都很自觉地接了过去。 素缕哭丧着脸看了一眼霍明珠，拉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咳，这位兄台，请问进去都要戴鬼面具吗？” 那中年男人俯视了素缕一会儿，才道：“是啊，你是头一回来吧？进去的都是些爱奇珍异宝的人，其中不乏大人物和各界能人异士，何必暴露真颜让人看？戴上鬼面具，对谁都好。” 素缕忙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兄台指点！”她中气十足地回应，末了，还想起来抱拳答谢，倒是把男子的体态学得很像。 人一个一个进去，轮到霍明珠时，那沙弥只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因为她的生面孔而有些戒备。 她也不慌乱，只是轻轻一笑：“无尘大师说，这地下道场内有许多好珍宝的朋友，在下特来一观。” 不知是不是因为无尘大师的面子大，还是沙弥也不过做做样子，对进去的人全都放行。总之沙弥随后便给了她们两只夜叉面具，且特意叮嘱道：“地下城鱼龙混杂，只要在内一刻，面具不得摘下，否则后果自负。” 霍明珠听得心内一震，虽然料想不到会有何后果，但这沙弥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既然地下黑市开了那么久，这些规律定然也不是一时兴起。 两人往里走，霍明珠悄拉素缕的手：“进去后一切小心为上，跟着我。” 入口处很暗，霍明珠同素缕一人提了一只灯笼，勉强照见前方的路，墙上隐隐约约地刻着些什么。 霍明珠担心暗处有人，便没有举灯笼去照。 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前方忽然亮了起来，且越走越亮，连周围的人和景都能看得见……这照明不似是灯笼。 霍明珠前世跟着百里宗律时，曾见过一种石头，看起来似玉或琉璃，却在夜晚发出光亮，好似夜明珠一般，它们被称为月光石。更神奇的是，这种月光石会在遇明火之光时越发透亮。 不消一会儿，霍明珠果然找到了光亮的源头……正是那些根撑起地下黑市的大柱子，应当就是用那种月光石的材质所造，而每隔两丈远，有一座罩有烛火的灯柱。 月光石加明火，光亮大盛，整个地下黑市都被照亮。 “公子，好大的地方啊……” 素缕见了也啧啧称奇。 的确很大，不只是空间，格局也很大，人也很多，比之外头的庙会的热闹也丝毫不差。 一条一条的街道纵横交错，虽无店铺，却有沿街摆摊的小贩，霍明珠总算明白为何那沙弥会以“地下城”来形容这黑市。看样子无尘老和尚还保守了些，只说是个地下道场…… 若真要说是道场，大约只有某些灯柱上所刻的经文或佛祖像才能勉强附会一二。 “啊，公子，你看那儿……”忽然听见素缕低呼了一声，霍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大铁笼。 无论是在上京还是边城，百姓和官员都有猎奇心理，在大笼子里关上几个凶猛的兽类，比如大虫黑瞎子，看它们被困笼中恼羞成怒，或是互相厮杀，能带来一种异样的热血沸腾。 然而，霍明珠这会儿瞧见的铁笼子里关着的，并不是野兽，而是人……如同猛兽般的人。那双眼睛，闪着吃人般的冷光。 别说是素缕，霍明珠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这铁笼子放在街口，面对着所有来往的人，所有人似乎都已习惯，只有她们俩还在好奇。 霍明珠忙低声道：“别再看了，这些奇怪的东西，我们少管闲事。” 素缕心里有点发冷，她问霍明珠：“那……我们要去哪？这地方很大，我担心转着转着，会找不到出口。” “去卖家传的宝贝啊。”霍明珠骗那老和尚说有宝物要出手，的确也不假，但最重要的事，她没有对素缕说。 “公子，咱们还是找个人问问吧，自己瞎找，也许半天都找不着……”素缕下意识地摸了摸面具，这才窃喜道：“刚才那个野人瞧着我们，其实也不用怕，我们戴着面具啊！” 素缕从来乐观，这么一想，似乎什么都难不倒她了，她随手拦住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路人：“请问这位兄台，哪儿有识货的买家？” 素缕的动作太快，霍明珠想拦她，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路人停下脚步，罗刹面具里透出的那双眼睛闪着暗色的光：“哦？两位在寻买家？不知有什么宝物急着出手？” 再辩解似乎也只是此地无银，霍明珠便默认：“只是听闻这地下城有许多能人异士，在下想来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手里的东西未必能入那些行家的眼，徒做了井底之蛙罢。” 那“罗刹”面具后的人闷笑了一声，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他道：“各行有各行的能人，买家也有买家的等级，你若想见世面，便去北街，那儿会有你想要的答案。东西好不好，一看就会有自知之明。” 说着，那人也不要霍明珠的谢意，朝着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素缕目送他的背影，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公子，这里的人都怪怪的，我是再也不敢乱开口说话了。公子，我们真的要相信他的话吗？” 霍明珠叹气：“不然呢？都戴着面具，谁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且去瞧瞧，若有意外，再随机应变。把你的匕首和东西准备好，随时戒备，明白吗？” 第一卷 重生 【117】名为北街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若是想要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唯一的做法，应当是随波逐流，再随机应变，可霍明珠如今连可让她可随波逐流的人都还没有找到，她今生再不愿为他人作嫁衣裳，却在许多时候不得不屈从于现实，走一步算一步。 姑且信了那个戴罗刹鬼面具的人的话，霍明珠与素缕打听了北街的所在，便一路朝那边走去。 行了不多时，便见一块写着大大的“北街”二字的匾额，赫然树立在眼前，素缕惊讶地悄声道：“小姐，原来北街是一家店铺的名字啊，我还以为是一整条街……” 霍明珠自然也是瞧见了，“北街”并非如同上京的朱雀街般，为街道命名，而是一家并不算很大的店铺，甚至有些门庭冷落，几乎看不到任何客人。 尚没进门，只是远远地站在对街，霍明珠便瞧见有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坐在柜台里头打盹，那伙计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把芭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这情景，何止是暂时没有客人造访，显然是很久都没有客人光顾了。 霍明珠心存疑窦，这种地方，便是那个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所说的可辨别宝贝优劣的所在？ 霍明珠正在想，素缕已经走到了北街门前，犹豫道：“公子……咱们真要进去瞧瞧？” 素缕本是悄声问，霍明珠也没来得及回答，那打盹的伙计耳力惊人，立刻站起身来，小跑着上前问候道：“二位贵客，有兴趣进来瞧瞧？” 直到那伙计走过来，霍明珠主仆才看清，他的脸上并没有戴面具，一张很普通的面容堆满了笑意，无论五官还是体型，并没有多么出众，是那种看上一眼转头便会被人遗忘的长相。 见素缕二人有些踌躇不为所动，那伙计又笑道：“本店许久不曾遇到贵客，不知两位有何宝物需要鉴定真伪？小店保证周到服务，绝对诚信经营，以贵客为第一。” 他越是笑，霍明珠越觉得不舒服，然而又有一种不问清楚不甘心的矛盾心思。 霍明珠朝店铺内看了一眼，里头的格局有些暗沉，似乎不亲身进去无法看得明白。 霍明珠此来是为什么，她可一点没忘，假如这“北街”果真能鉴定宝贝的优劣，那么，向这个伙计打听消息似乎也更容易得手。 “好，进去瞧瞧。”霍明珠在几番思量之后下了决定，抬脚往里走。 素缕自然也紧跟着走进去，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伙计脸上的笑容更大，也更诡异了起来。 霍明珠同素缕走进门槛，看过了近处墙上悬挂着的鸟兽羽毛、皮毛，有些颜色十分绚丽，是从未见过的鸟兽种类，那颜色栩栩如生，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 素缕素来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好玩儿的心被挑起，便一路兴高采烈地朝里走去，想要再瞧瞧有多少未见过的物什，然而，当她走入了店铺的中央，看到挂在墙上的东西时，顿时脸色惨白，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第一卷 重生 【118】留下耳朵 不仅是素缕瞧见了，连霍明珠也睁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只见面前的墙上赫然挂着一排排的耳朵和手指！ 那些耳朵和手指，大小和形状全然不同，有些已经风干，有些仍旧新鲜，还沾染着血迹，可以看得出是人耳和人手。 大门一关上，“北街”店铺内有一瞬的黑暗，又随着沉闷的关门声，而自店铺里头往外头依次亮起灯火来，将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场景映衬得越发阴森可怖。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明珠从可怖的画面中回神，转头喝问那个伙计。素缕已经握住了她的胳膊，隐约有些发抖，任是谁瞧见这些可怕的东西，都会吓得神智失常。 那伙计却并没有变脸，仍旧一副笑意满满的样子，很坦然地看向她们二人，道：“二位贵客为何如此惊慌？既然入了北街，难道不知北街的规矩？” “什么规矩？”素缕急了，“让我们留下耳朵才能走吗？你这是什么破规矩！是本朝的那条律例里写着的！” 那伙计却也不恼，任素缕如何去质问，他笑道：“二位贵客似乎在开玩笑，这入了地下城的人，有哪个不知北街的规矩？北街的宝物门可罗雀，但凡有敢进来的客人，皆是携着宝物，与我北街相斗而来。若是宝物在小的瞧着，毫无可贵的价值，那么，就要请贵客留下一只耳朵，当做是输了的代价……” “我们没有说过要与你比宝物！”素缕一听这破规矩，完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顿时又气又急。 “入了北街的门，便是认同了北街的规矩，贵客难不成是专程来砸场子的？若是砸场子，可就不只留下一只耳朵那么容易了，我们北街虽然以顾客为第一，却也不能因此而坏了自己的规矩，那得是破坏行规。”那伙计仍旧笑意满满地说道，无论是言行举止，仍旧恪守着待客之道，可这说出的话却全然都是威胁和恐吓。 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想要讨价还价，显然于事无补，霍明珠算是明白了那个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到底坑了她们多深。 他似乎一句话也不曾说错，这北街的确可分宝物的等级，只是这个鉴定的过程代价惨重，她们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亏得她缺心眼才会相信。 这地下城中多少人都是这种心思，将素不相识的路人推入深渊，也许他们还在暗地里看着笑话，等着看她们缺了一耳血淋淋地出去。 “既然你说定输赢斗宝贝，怎么个斗法？有何种标准，我又如何知晓你并不是想巧通过立名目来夺取我的宝物？反正，入了你北街的门，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了。”恐惧无法解救她们，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霍明珠反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想要问个清楚。 那伙计笑道：“贵客果然爽快，比试十分简单，请看，西边的佛龛里有几样宝贝，贵客可以瞧瞧，估计个价格，再以此与贵客的宝贝相比，看看品质如何。若是贵客的宝贝价值更高，便是赢了，若是贵客觉得自己的宝贝低廉不值一提，便留下一只耳朵，简单得很哪。” 这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比试宝贝成了一件残酷的血腥斗争，留下一只耳朵的确很容易，谁又能知晓那佛龛之中到底有什么。 霍明珠明白这是在旁人的地盘上，若是想要脱身，唯有照着他们的规矩办事，再找到破绽逃出去，她如今谁也不能相信，暂且行这缓兵之计…… “好，我们去瞧瞧。”霍明珠一拉素缕的手，眼神却仍旧盯着那个笑意满满的伙计，这张脸好像是长在他身上的，无论如何去撕去揪，都不会有破绽。 霍明珠越来越怀疑他所戴的是一副人皮面具，连表情都僵硬了下来，只要人皮面具一直不撕开，他的笑容便会保持长长久久。 霍明珠拉着素缕的手，拖着脚有些发软的素缕朝那伙计所说的佛龛走去。 西北角落里果然供奉着一座佛龛，两面更供奉着一尊佛像，一边是地藏王菩萨，一边是千手观音。其中地藏王菩萨是金身像，周身金光闪闪，而观音为白玉雕像，通透纯洁，毫无杂质。 “公子，这金身佛像和白玉观音，看起来就值好多银子啊，若是卖了，想必连国库都可充盈了，何止是珍贵，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的宝贝比啊？！我不想留下一只耳朵……”素缕瞧过了这佛龛，心凉了半截，什么指望都没了。 第一卷 重生 【119】珍贵佛龛 素缕所言不差，这白玉观音和金身佛像的确珍贵无比，可素缕却说错了，真正是宝贝的却非那佛像和观音，而是这佛龛…… 霍明珠已经豁出去了，没有盯着佛龛多久，便转头对那个伙计道：“这位小哥，你是在猜想，我们会以为观音像同金身佛像价值连城，而起了放弃之心吗？” “难道不是？客人的宝贝比这两样东西还要珍贵？”那伙计仍旧皮笑肉不笑。 霍明珠一笑，可她的笑藏在夜叉的面具后头，任是谁也瞧不清，她盯着那伙计道：“那佛像同观音固然珍贵，可金玉这两样东西，却是世上最不缺的。若是能碰到好的玉质，想要再雕刻一座白玉观音也并非不可能，更别提是金身佛像了，铸成一座金身佛，所花费的金子也可数的过来。” “怎么说？”那伙计笑问。 霍明珠的手摸上来那个佛龛，将表面的一层灰尘拂去，用指尖捻了捻，道：“这佛龛是金丝楠木所制，金丝楠木生长极慢，百余年也不可得如此一株大树，加上大雍的气候不适合金丝楠木生长，仅仅在边陲小国能得些许金丝楠木的木材，第一道关卡上已是难得。” 霍明珠说着，看向那伙计，他也只管笑，很有兴趣听霍明珠继续说下去。 霍明珠继续如他所愿地解释：“再者，能将金丝楠木上人的毛发也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工匠，除了百余年前的圣手秦三之外，再无旁人。秦三之后的传人，哪怕传了快百年，过了几代人，没有一人能得他的水准，这雕工自此应是失传了。若是以这两点来计较，这佛龛之珍贵稀有，分明更在金身佛像同白玉观音之上。” 素缕被霍明珠的话绕得云里雾里的，奈何她本也没有退路，只好听她家小姐胡扯。 然而，那伙计样的人显然没有料到霍明珠能说出这些大道理。他还算诚实，点头道：“贵客所言的确不差，这佛龛为圣手秦三手笔，选用的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棵几百年的金丝楠木，花费了秦三十年的时间雕刻而成。其中的佛像同观音，不过是为这佛龛作陪衬。贵客博学，居然能一眼瞧见其中端倪，着实是慧眼啊！” 可那伙计说完，却话锋一转：“即便贵客博才多识，能一眼看出佛龛的珍贵，可那赌约却仍是作数的。贵客先前若是一眼瞧见金玉之贵重，便只需同金玉作比，如今却要同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座佛龛作比，怕是胜算更少了呢。贵客是否已打算留下耳朵，选哪一只呢？” 这嚣张态度，已是摆明了霍明珠二人拿不出宝物来。素缕本以为霍明珠想出了什么法子，这会儿仍旧是死路一条，她的身子立刻就要软下去。 霍明珠一只手抓住素缕的胳膊，一只手从袖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却也不慌着递给那伙计，只笑道：“佛龛的确珍贵无比，可我的宝贝不见得就庸俗过佛龛。小哥你此前只说若我们败了会如何，却不曾说赢了如何，更加不曾说过，平局又如何？若是有与这佛龛打成平手的宝贝，是否也该算我们赢？” “这……”那伙计被霍明珠的一句话噎得死死的，他的确是不曾想过平局，他从不觉得世上有任何宝贝可真珍贵过那佛龛，进来“北街”的客人，十有八九将耳朵留在了这里，剩下的那部分客人全身而退，这些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人。 “客人的口气倒是很大，不妨来比试看看。怕就怕客人只是故弄玄虚罢了……”那伙计颇有些不屑道。 连素缕也忍不住去扯霍明珠的胳膊：“公子，咱们别斗了，公子你能有什么宝贝？可比得过这千百年的什么木什么金丝的……” 第一卷 重生 【120】焚心琥珀 “既然小哥这样说了，那我便当你同意了，假如我的宝贝与这佛龛不相上下，便算我赢。”霍明珠仍旧不忘讨价还价得寸进尺，人在这种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唯一所求的，不过是能全身而退。 那伙计见霍明珠如此自信满满，顿时也有些不确定，然而他的好奇心被挑起，自然也是十分想瞧瞧她所说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因此，那伙计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对霍明珠道：“好，来的都是客，自然是尊重贵客的意愿，若是贵客的宝贝与这佛龛旗鼓相当，小店自当认输。” 素缕的眼睛不敢往墙上那一排排的耳朵上瞟，也不敢去看霍明珠的手，她可不知晓她家小姐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能震撼到这可怕的“鬼脸”。忽然想起一样东西来，素缕悄悄地拉了霍明珠问道：“公子，难道是九王爷送的那块暖玉？不是说世上仅此一块吗？” 霍明珠也不回答她，将手伸出去，手心摊开，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露了出来。 素缕将眼睛闭了起来，一块琥珀而已，这玩意儿她在路边摊上都不知瞧见了多少，她家小姐想必是脑子被吓傻了，才会拿这玩意儿出来吓唬人，这下完了，她们可怜的耳朵定然是保不住的了。 然而，霍明珠并不慌张，也不见一丝怯弱，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伙计的眼睛道：“怎么？小哥在这北街见多识广，什么宝贝都见过，不会认不出这是什么吧？” “不过是块寻常的琥珀罢了……”那伙计脱口而出，“我方才愣住，是因为从未想到贵客会开这种玩笑，以一块普通的琥珀来充数，着实令小店觉得受到了屈辱……贵客若是存心来砸场子，小店可不能留二位了！何止是耳朵，把命也要留下献给丑奴儿！” 那伙计所说的种种，霍明珠并不清楚，丑奴儿是谁她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沉稳地淡笑了一声，含着些许讽刺，盯着那伙计挑起眉头道：“小哥再瞧仔细些，想必是这北街里头的壁灯太暗，小哥还没有看清吧？又或者是，小哥你本就不识货？” 素缕不知她家小姐在搞什么鬼，这样高深莫测的口吻，难道是想在这小伙计凑上来毫无防备时，打晕了他好逃走？ 素缕已经是做好了防备，想要在关键时刻帮她家小姐一把。 然而，那伙计凑近了许多，一看那琥珀，顿时有些双眼发直，惊叹地抬起头来，问霍明珠道：“莫非……这就是那块世上仅存的珍稀宝物——焚心琥珀？” “小哥你总算是认出来了。”霍明珠的手仍旧没有收回，由着那伙计贪婪而忘形地盯着她的掌心琥珀。 “贵客快快里面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那伙计忽然就客气了许多，将霍明珠主仆往里头引去，为她倒了杯茶，脸上的笑容也比先前舒服了许多，“贵客能否借焚心琥珀一观？这宝物，真是小的平生仅见啊……” 霍明珠也不吝啬，将那琥珀递给那伙计：“既然是出来做买卖的，应当讲个诚信二字，在小哥看来，我这焚心琥珀比之那金丝楠木的佛龛如何？小哥可莫要为了留我们主仆二人的耳朵，而妄下定论哪！” 那伙计的确像是惯常见多了宝物的人，接过琥珀时的动作虔诚而小心，双目放着光，一边欣赏着琥珀，一边啧啧称奇：“妙哉，妙哉！世上琥珀虽有众多，连寻常百姓有一枚琥珀也不足为奇。可这焚心琥珀乃前朝太康公主的至宝，琥珀中有两只翩跹的蝴蝶，以触角相抵，恩爱非常，乃是太康公主的夫君赠予她的新婚之礼，这两只蝴蝶，即便再过百年千年，仍旧是这副栩栩如生的模样……真是奇观啊……这触角，这翅膀，这通透……” 像是被人打了什么药剂似的，这伙计自顾自说着话，完全停不下来，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地赞叹着那焚心琥珀的美。 素缕此前被伙计的恐吓吓着了，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怎么也不明白情况是如何逆转的，拿出一块破琥珀，便能轻易地让伙计转了性子？ “公子，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糊涂了呢？”素缕悄声问霍明珠。 “你只需看着，出去我再同你说。”霍明珠不愿多言，只追问那伙计道：“小哥，你那座佛龛之珍贵，不过几百年的金丝楠木材质，加上圣手秦三耗时十年的雕刻，的确是不可再造的宝贝。然而我这块焚心琥珀，却是因千余前的偶然所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许再过千百年，能再出一位秦三这般的能工巧匠可再造佛龛，却不可能再有两只同样的蝴蝶被裹进晶莹剔透的琥珀之中……从珍稀上来看，我的焚心琥珀，可遇而不可求，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块，若是这般都不能算我赢，不能鉴定出这宝物的珍稀，那么，北街之名，怕也不过如此吧？” 霍明珠将什么高帽子都给他戴上了，逼得那伙计无力反驳。 沉默了一会儿，那伙计叹了口气：“小店开业已数载，向来都是诚实守信，对便是对，不对便是不对，贵客的焚心琥珀的确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小店愿赌服输。” 他说着，仍旧顶着那张笑脸，将那焚心琥珀原原本本地奉还，叹道：“贵客赢了，不必留下耳朵，大门已重新打开，请便吧。” 门在他话音落下后，重重地打开了。光亮照射进来，店铺里头的灯火也一一熄灭，外间的月光石的光亮越发盈盈。 霍明珠却并没有落荒而逃，而是直视着那获救，道：“方才的赌局，输了，我们要留下耳朵，赢了却什么都得不到，小哥不觉得对我们其实有些不公允吗？” “那贵客想要如何？也要让小的留下一只耳朵不成？”那伙计反问。 霍明珠轻笑：“我倒是没有贵店的怪癖，原本我也不是想来问问这焚心琥珀是否价值连城，此番我得了准信，自然高兴。小哥不必留下耳朵，只需告诉我，这地下城里的格局如何，我们若是在其中穿行，需要注意些什么？何处商贾最为守信？” 第一卷 重生 【121】冤家路窄 经过一番折腾，霍明珠从“北街”伙计那儿得了一份地下商城的布局图，将几个区域也一一问得清楚。 素缕看着被她们远远丢在身后的“北街”，想着方才差点儿便没了至少一只耳朵，仍旧心有余悸地问道：“公子，若是那个伙计临时起意想要夺这琥珀，咱们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啊！你方才怎么敢将琥珀轻易交给他？太大胆了！” 霍明珠笑：“即便他得到了那块琥珀，也未必就有命一直拿着。” 素缕惊讶不已地张大嘴巴：“莫非小姐动了什么手脚？在那块琥珀上淬了毒？” 霍明珠不否认素缕的结论，只是幽幽道：“既然他想要我的手指头，我为何不能要他的性命？不过是在比一比谁更心狠手辣罢了。” “难道说……那个伙计还是得死？”素缕忙问。 “死倒不必，只是恐怕要费些时日去解毒了。变不成聋子，或许能做个哑巴，从此省了口舌。”霍明珠说话时，脚步未停，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全然不觉得将人毒哑有什么罪过，她的性子已经渐渐睚眦必报，秋后算账也并不稀罕。 素缕听着毛骨悚然，简直要怀疑那副夜叉面具下的人是不是她家小姐，不过她素缕理智倒还都在，也并不想去劝她家小姐做个心软的好人，只是颇为忐忑地问道：“小姐你如今是在地下城中，弄出这些事端来，咱们可不好走出去啊。而且，小姐下毒的法子是同谁学的，也太高明了些……”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多读些书，药理同毒理是一样的……”霍明珠说着，一扯素缕的胳膊，示意道：“到南街了，这儿是今夜地下黑市的重头戏，你行走时要多加小心，不可远离我左右。若是出了事，人群噪杂混乱，你便只管在出口处等我，能逃则逃，千万别妄图救我。” “好，我知道了公子。”素缕忙用手捂住了嘴，从指缝里露出几个字的安慰：“悠着点儿，注意安全，别乱来啊公子！” 有了“北街”的前车之鉴，在看到“南街”的匾额挂在高高的门庭上方时，霍明珠再没有了惊讶。可见，这地下之城中的南北并非用来区分街道的方位，而仅仅是为南北两家店铺命名。 不过，比之“北街”的荒芜和门庭冷落，“南街”明显要热闹上百倍。最显而易见的，便是那络绎不绝登门而入的客人。 霍明珠同素缕在一旁观察了一番发现，出入“南街”的客人似乎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是戴着鬼面具，每个都放行。换句话说，既然入地下之城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那么，每个人都有资格出入“南街”。 摸清楚门道之后，霍明珠携着素缕入了“南街”店铺的大门，今日的鉴宝和拍卖便会在此举行，整个“南街”的天井里头，已经人头攒动，挤得不可开交，还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外涌入。 霍明珠主仆被人一挤，朝后退了一步，不偏不倚一人一脚跺在了身后同一个人的两只脚上。 “哎唷……”那人哀嚎，这嚎叫声不大，可因为靠得近，因此听着十分刺耳，想必他的确痛。 霍明珠不想惹事，忙想道歉，可回头一望，心里却直冷笑，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她一脚踩上的那个人，正是给她们指路去“北街”，害她们险些丢了一只耳朵的人——戴着罗刹鬼面具的男子。 “是你啊？”素缕显然也认出了那人来，一只手直接指了上去：“你出现得正是时候，我和我家公子可找你找得真够辛苦的……” 第一卷 重生 【122】罗刹男子 “麻烦两位把脚挪开……”那戴着罗刹面具的男人哀嚎着，也不急于去辩解他是否是他们所要寻找的人，只是着急他那两只被钉住不能动的脚。 素缕方才在北街受了那么重的惊吓，能找着罪魁祸首，岂能随便放过他？依着她的性子便想拿了这罗刹男问罪。 霍明珠却不想把事闹大，在这种场合，“南街”人来人往，谁又知晓这男人是什么来头，每一个出入地下之城的人身份都不简单，心里恨归恨，要报复也不能明着来…… “放肆，我们兴许是认错人了，这儿到处都是戴着面具的人，你很容易就看花了眼，快让开……”霍明珠说着，一只手拉开了素缕，带着她后退了两步，转头跟那个罗刹男道起歉来：“抱歉了这位兄台，方才我们被一个混账给骗了，险些丧了命，见兄台也戴着罗刹面具，故而认错了人，兄台端庄斯文，定不是那混账之徒。” 那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无论是脸还是五官都埋在了面具下面，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因此，霍明珠等人没有瞧见他听罢她的话，脸上忍俊不禁的神色。 脚背被踩得不轻，罗刹男抱着一只脚跳了跳，兴师问罪般抱怨道：“爷倒是见过不少地下之城里头的客人，却独独没有瞧见你们这样不靠谱的主仆，能同时踩中了爷的两只脚……要是方才你们再不挪开脚，爷的脚都快废了！你们拿什么来补偿？” 素缕想说，补偿你个大头鬼，她认得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认错？可霍明珠说是，便是，她自然什么都听她家小姐的安排，不知她家小姐这会儿是否也有计划。 不过，与霍明珠主仆的明里暗里想着报复不同，这罗刹男子似乎玩上了瘾，也不去追究补偿了，反而去问道：“对了，你们方才说有人诓骗了你们，险些害你们丢了性命，他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啊？”他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似的，充满好奇地打听着霍明珠的消息，仿佛听到她诉说她的恐惧和狼狈，是一件难得的乐事。 “你这个……”素缕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然而被霍明珠拽住，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霍明珠并不想同这个罗刹面具男再多费口舌，只是笑道：“那人的缺德事，我们不愿再想起，若是这位的脚无大碍，我们便进去了……” 人来人往的道上，随处可见各色戴着面具的人，连男女也无法分清，那罗刹男子盯着她们二人的夜叉面具，听不出情绪地说道：“踩了脚是小事，踩断了就是大事了，爷的身子向来脆弱得很，此番得跟着你们才行，否则若是出了事，爷可找不到你们人了……” 他说着，也不等霍明珠说话，便环顾四周道：“今晚可真有意思，整个场子里戴着夜叉面具的，只有你们俩，看样子，即便我放了你们离开，要找到你们也轻而易举啊……” 这罗刹男的话一出口，霍明珠同素缕便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朝左右前后望去，果然，来往的宾客众多，许多人佩戴的是相同或相似的面具，就连罗刹面具也不只两副，可夜叉却只有她和素缕两人。 这是有人存心的，还是巧合？那守在入口处的沙弥给的面具，难道并非随手给的，而是特意算计好的。又有什么人，会以她进入地下之城为引子，弄出诸如“北街”之类的巧合？ 霍明珠浑身充满了戒备，好在她的神色藏在面具下，谁也看不清。 “行吧，拍卖马上要开始了，若是你们有东西要卖的，去往后台等着，大约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好戏就要开场了，在下也不拦着你们了，总之会关注你们的动静的，别想逃走哦……”那罗刹男说得轻描淡写，不知是好心提醒，还是存心看笑话。 第一卷 重生 【123】西域美人 罗刹男说到做到，立刻便转过身朝天井里头走去，几乎每一个进来的客人，都相携着去往天井的方向。 素缕见此情形，有些踌躇：“公子，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进去？那个罗刹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的，满场也不知还有什么人在打我们的注意，我觉得那入口的沙弥有问题，或者那个什么无尘大师有问题……” 第一次来到陌生地带的人，难免会成为靶子，霍明珠已经来到了这里，绝无可能半途而废，她看了一眼场中，拽着素缕退出了“南街”的商铺，道：“跟我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在“南街”后的一条隐秘的巷子里头，素缕看着面前躺下的两个人，吓得不敢去接霍明珠手上的修罗面具。 “小……小姐，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大动干戈，抢了别人的面具，等一下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素缕急道。 霍明珠已经将自己的面具摘下，换上了修罗面具，她也不将原本的夜叉面具戴回那地上躺着的两人脸上，而是以内力将其毁去，催促素缕道：“不戴，你就呆在这里等死吧，待会儿有人来了，无论你说什么都说不清了。” 说着，她将面具丢给了素缕：“快些！” 已经走到这一步，素缕没有办法，只得事事听霍明珠的安排，她嘀嘀咕咕地抱怨道：“小姐，你真是太大胆了，这次跟你出来，真是要死了！” 她换上了同样的修罗面具，也毁去了夜叉面具。 没有给她时间去啰嗦，霍明珠将那两个被打晕的人捆绑起来，藏在了巷子的最里头，且堵上了他们的嘴，在黑市结束之前，应当不会有人发现。 转而折回到“南街”时，霍明珠察觉到来往的“修罗”不少，再没有瞧见“夜叉”。等到往里走，见一群人聚集在偌大的天井里头，高台上站着一位戴红色阎王面具的人，正好敲响了面前的木鱼，三声过后道：“各位贵客，老规矩，拍卖场内，新客优先……不知今日的夜叉在何处啊？”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开始在场内巡视，都想要找到夜叉的所在。素缕紧张地扯了扯霍明珠的手，霍明珠握住她的胳膊，也学着那些面具人一样，四下张望着，装模作样地寻找着所谓的“夜叉”，也就是她们自己。 自然是找不着，满场无夜叉。 “奇怪，夜叉在哪儿？”有人开始吵嚷道。 “不是说有宝贝吗？夜叉走了，今日的拍卖会还有什么看头？”有人格外不满地质问道。 霍明珠一贯谨言慎行，在这种场合，绝无可能去打草惊蛇，然而素缕却不一样，她有疑问便问，见身旁停着一位同样戴修罗面具的人，便问道：“这位兄台，为何人人都盯着夜叉？” 此言一出，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男子斜眼望了素缕一眼，这人的个头很高，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冰冷气质，双手本是环抱在胸前，也似乎没想过要同人说话，他藏在面具下的目光，还掠过了素缕，看向了霍明珠，停顿了一瞬才道：“因为夜叉是新手，好骗，这个地方既然叫黑市，自然有它的规矩，你已是修罗，为何连这些规矩也不懂？” 他的问，让素缕有些胆战心惊，心知自己惹了祸端，霍明珠拦不住她，便只好挡在素缕跟前，以同样冰冷的姿态去面对那个居高临下的修罗男子，沉声道：“这个地方既然叫黑市，人与人之间，难免便会有不信任，我们想试探试探兄台，也是无可厚非吧？满场无夜叉，今夜似乎找不着乐子呢！” 霍明珠的气质已变得宠辱不惊，即便是那一刻在北街中险些丢了一只耳朵，她也能镇定应付，更何况，如今人人都戴着面具。只要不轻易撕破脸，她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胡说八道谁不会？ 那修罗男子见她感叹了一声，似乎信了她的话，也随着她点头：“的确，若无夜叉在场，这开局倒不好玩儿了。” 天井里头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身着什么服饰的都有，也有一眼看去便是女子的，也许也不乏如霍明珠一半女扮男装的客人，人人都戴着面具。如果仔细瞧来，一群人没有谁以真面目示人，除了红脸阎王跟前的几个小鬼——他们也如同在北街的伙计一般，每个人罩着一张人皮面具，脸上的神色或怒或哀，从未有变化。若要深思，总觉得有几分恐惧。 “夜叉何在？！”那戴着阎王面具的男人又瞧了一下木鱼，发问道。在这种场合，唯一能体现出佛家道场的，大约就是那格格不入的木鱼了，声音并不似钟那般清脆，咚咚的声响，有些让人想起和尚念经。 他的问石沉大海，满场的确无夜叉。 无奈之下，那阎王面具只好叹气：“既然夜叉不在，便请罗刹上前说话，今日要为各位客人带来什么惊喜？” 罗刹？霍明珠看着四周，戴罗刹面具有不少人，这阎王说的是谁？她心中再有疑惑，也不好去问人，更显出她的无知，只是目睹着那个背影走上高台去，将一张罗刹脸转了过来。 霍明珠这时候才看清，这位上台的“罗刹”，与台下的罗刹不同，台下的罗刹脸是黑色的，而他的脸，是红色的，与“阎王”同色。想必在这黑市之中，以红色为尊。 霍明珠这么一想，猛地一惊，侧头朝身旁那个高大的男子看去，她这才发现他的修罗面具……是红色的，与她和素缕的都不同，与场内任何一位修罗都不同…… “谢谢各位贵客的光临，今夜为各位客人带来了一件至宝……”那红脸的罗刹开口道，接着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中，拍了拍手：“将宝贝搬上来吧。” 话音刚落，四个人抬着一个漆木的大箱子上来，箱子一落地，锁便脱落，箱盖顿时打开，一位身着西域服饰的舞娘摇曳着身姿一点一点站立起来，她的头上戴着西域的头饰，面上也拢着一层轻盈的薄纱…… “好美……”素缕赞叹道。 的确美，那舞娘腰肢扭动，纤纤不盈一握，小腹平坦，毫无赘肉，与上京的女子截然不同的风致和开放，浑身上下皆是风情，连霍明珠身为女子，也不自觉被她吸引，目光无法从她的举手投足和那双带着魅惑的眸子上移开，更别提那些男人。 在众人陶醉于舞娘的舞姿和风情时，那红脸罗刹开口了：“她叫翦翦，从西域来，是今晚最珍贵的宝物，各位可想好了价钱……” 霍明珠这才明白，这黑市果然不同寻常，宝物并不全是死物，也可以会说话。本朝律令有不准私自买卖人口，这种拍卖，等同于违背律令，黑市的开设者好大的胆子。 她不动神色静观其变，却不一定每个人都对美人感兴趣，这不，有人提出了异议：“美人虽美，舞姿飘逸，却到底只是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可宝贵的？罗刹，你不会是黔驴技穷，再觅不到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了吧？” 第一卷 重生 【124】黑市潜规 那红脸罗刹被质疑，倒也不恼怒，反而环顾四周，笑了起来：“诸位稍安勿躁，哪一回我罗刹找来的宝物令大家失望了？千万别小瞧了这位美人，她曾是西域瀚海国的公主，瀚海灭国，才流落中原，对于瀚海国，诸位应当不会陌生吧？” 听罢瀚海国这个名字，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霍明珠察觉到原本那些只是为这西域舞娘的美貌所吸引的客人们，眼神中掺杂了不一样的东西。 “公子，瀚海国是什么来头？”每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其中的猫腻，独独素缕不清不楚，她贴着霍明珠耳边，小声地问道。 拜前世的百里宗律所赐，霍明珠跟着她时，长了不少见识，也算是陪他走过南闯过北，那年为了替他寻药，她不远万里前往北疆，那里便是瀚海国曾经的属地。相传，瀚海是沙漠里最富饶的国度，拥有遍地的黄金和珠宝，这个葬送于风沙的小国，成了无数摸金人和朝廷觊觎的财富，若是能得瀚海的宝藏，那么，无论是扩充装备招兵买马或是复兴家族，通通指日可待。 霍明珠起初不知百里宗律的计划，死过一次之后，才将所有事连起来想了个明白。 百里宗律想要瀚海的宝藏，便借机起兵攻打西城国，以她的表兄林云樗为主帅，却在西城的大风沙里，致林云樗于死地，林家军几乎全军覆没，百里宗律归朝时，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才会有后来的她为他千里万里寻药的艰辛。 她在去往北疆时，失去了素缕，算算日子，她为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之时，百里宗律正与她的妹妹霍怀玉打得火热…… 往事哪堪回首？俱是心痛后悔。 对此一无所知的素缕，不可能会知晓她前世正是丧命于瀚海国的属地，为了陪她为情郎觅得救命之药。 “嘘……瀚海是西域小国，已经灭族……等回去再慢慢告诉你，少说话，多听着。”霍明珠放缓了语调，很是温柔地对素缕道。 素缕倒是习惯了霍明珠一贯的冷言冷语，乍听她这样温柔，倒有些不适应了，很是不解地挠了挠头，应道：“哦，好……” 霍明珠说话虽轻，身旁那个戴着红色修罗面具的男人却听得清楚，他始终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以身高的优势随意地观察着众人的神色。他只需一斜眼，便能瞧见霍明珠的面具，他颇有些兴味地压低声音笑道：“这位小兄弟，似乎对这舞娘也很感兴趣？” 这人说话的气息是面对着霍明珠的，霍明珠抬头望了望他，才确定是对她说话，她也不否认：“但凡是个男人，应当都对她有兴趣吧？兄台，你以为呢？” 那红色修罗竟然哈哈一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霍明珠，他忽地凑近了她的耳边，笑道：“有兴趣也无用，可惜了，她……只能是我的。” 从霍明珠这个角度看去，那个红色修罗弯身下来的侧脸，让她的眼眸剧烈一缩，双手不自觉在袖中握紧……她再去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的身长和他的腰带、云靴，甚至是束发的玉簪，她终于敢肯定，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红色修罗，竟然就是她恨之入骨的男人——百里宗律！ 这世上还有谁比霍明珠更了解百里宗律？即便他戴上了面具隐匿了身份，可他的举手投足间的气息、动作幅度不会变。她在他的身边三年，带着一颗爱人之心，如今这爱人之心转化做恨意，却仍旧有着无可取代的识人能力。 原来，百里宗律说要外出办事，需要三四日才回来，不过是为他来这黑市所做的掩护。连堂堂九王爷也要来这地下之城凑热闹，看样子这黑市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霍明珠不知百里宗律为何忽然与她说话，难不成也像她认出他一般，一早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来？ 霍明珠心下有些紧张，可表面上看不出来，她便昂首挺胸地回视百里宗律，毫无惧意，克制地笑道：“满场的修罗众，您的身份最为高贵，在下何德何能，敢同阁下一争高下？您若是说她是您的，自然便是您的。” “哦？如此说来，你对她并不那般有兴趣了……”百里宗律沉吟了一会儿，让人闹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会儿，台上的红脸罗刹朝霍明珠同百里宗律的方向望了过来，他此前的言辞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认同，有些人仍旧对那个西域舞娘不甚有兴趣，只见红脸罗刹抬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朝着百里宗律道：“若是诸位对这西域美人仍旧有异议，觉得她不配当今夜最珍贵的宝物，那么，便请大修罗指点一二……” 红脸的修罗，称大修罗……霍明珠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百里宗律的身上，她听见了身后有人在小声地解释道：“黑市的规矩，夜叉莽撞，是为新人，夜叉所携带的宝物可哄可骗各凭本事。罗刹是恶鬼所化，身负至宝，可鉴别宝物，以供众人观赏。修罗为恶神，专克罗刹，为寻宝而来，大修罗则是场上最大的买家，若有宝物在此，大修罗挑选过后，旁人才有资格继续挑选。” 一番窃窃私语，解了霍明珠的惑，倒与她心中所想无甚差别。百里宗律贵为王爷，乃是至尊贵胄，若在这地下黑市之中，以他的身份却不能占据一席之地，他又何苦跑来？ 任何寺院道观，皆是皇家的布道场，哪怕再不愿，仍旧要听朝廷之命，诸如国师法师之流，皆获世俗朝廷分封。若是朝廷一纸公文发下，什么黑市白市，定然办不下去。 霍明珠想，也许这个地下黑市背后的那个人，就是百里宗律也不一定，否则只凭那个无尘老和尚一人之力，想要撑起这偌大的黑市买卖，恐怕相当为难。 听罢红脸罗刹的邀请，百里宗律踱步上前，双手仍旧背负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走上了高台，来到那个西域舞娘跟前，以手指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既然是罗刹找来的，定然是极品宝物，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那西域舞娘十分上道，见百里宗律贵气不凡，举手投足间并无轻慢，而他的这番话更是肯定了她的价值，于是，那西域舞娘顺势依偎进了百里宗律怀中，隔着轻薄的面纱在百里宗律耳边吐气如兰：“多谢大修罗赏识。” 面对西域舞娘的主动依偎，百里宗律也并无反感，更不曾推开他，红脸罗刹与红脸阎王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大修罗是否中意翦翦？若是中意，便请大修罗带走……” “剪剪舞随腰……这美人，我自然是看中了，今夜，我也只为她而来……”百里宗律沉吟着，道出这般絮语来，每一句似乎都敲打到了美人心上。 既然百里宗律表了态，美人是他的了，那么在场的其余修罗再没了机会，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翦翦，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大修罗为尊，是黑市的规矩。 然而，霍明珠的心里却并不安分，既然那无尘和尚特意给了她和素缕夜叉面具，意味十分明显，让黑市的任何人瞧见她们的时候，可以一切手段去夺她的宝物。 可见，这黑市之中并不讲究什么道德，否则也不会出现类似“北街”斗宝以耳朵当赌注的荒唐之事。霍明珠将黑市这一套规矩理解为……只要还在黑市之中，那么，还可以去争去抢去不择手段，只要把人给抢过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百里宗律想要的东西，她霍明珠会眼睁睁看着他如意？ 霍明珠心下有了计较，附在素缕耳边轻声道：“待会儿那个大修罗领着美人下来，你去跟着他……别问那么多，也别轻举妄动，等着我……” “哦，好……”素缕真是乖顺，什么都听霍明珠的。 黑市的拍卖场，并不是说大修罗那张面具值钱，而是他以足够的财力换得了那张面具，一般人出的价不会比他高。百里宗律什么身份，以太后同骆国公的势力，他完全可以坐拥半个国库，要多少财力没有？ 果然，百里宗律一张口就给了这西域美人最高的赞许：“美人可值十万金，愿意跟我走吗？” 十万两黄金，换一位西域舞娘，价值着实开得够高。 那西域美人翦翦张了张口，面纱下的脸浮起一层笑意：“自然，多谢大修罗为翦翦一掷千金。” 那一直站在一旁的阎王见状，似乎很满意地笑道：“既然大修罗如此抬举翦翦。翦翦，你便随了大修罗去罢。” 正在众人以为百里宗律势在必得，连百里宗律也以为他毫无疑问将携美人归时，忽然众人当中响起一道不同的声音，带着些玩世不恭的冷笑：“虽然大修罗德高望重，可这黑市的交易向来价高这得，大修罗出价十万金买翦翦，在下却觉得翦翦可值百万金，哪怕凿空了金矿银山，也是值得的！在下出价一百万金！” 有人敢挑百里宗律的场子，霍明珠的热血都被激了起来，转头去瞧那人是谁。 “公子，是那个不要脸卑鄙无耻的罗刹！”素缕也瞧见了那人，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戴着寻常罗刹面具的男人，竟然在这场合下找死。虽然罗刹同修罗一个为卖家一个为买家，可也没有绝对明确的分化，罗刹抢夺宝物，也没有人说不可以。 第一卷 重生 【125】半路劫杀（一） 场内喧哗起来，众人的目光都从百里宗律脸上转移到了那个不怕死的罗刹男身上，或者，目光在二者之间游移，想要看看这场面如何化解。 百里宗律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拆他的台，一直跟在百里宗律身后的另外几个“修罗”上前一步，隐隐有拔剑的趋势。 霍明珠注意观察着他们，猜出那几个，大约是百里宗律的贴身侍卫贺方谢冥等人。 “这位客人，莫不是在开玩笑？”那主持着拍卖的红脸阎王有些挂不住了，不知该如何收场，忙上来圆着。 “阎王你莫不是糊涂了，从来拍卖价高者得，你该问的不是在下我是否在说笑，而是该问一问大修罗，是否加价。如今这翦翦小姐，可是要归于我名下了……”那罗刹男子并无半分畏惧，还在闲闲笑着，继续以言语来挑衅百里宗律。 “这……”那红脸阎王被他问住，转头看向百里宗律，西域舞娘翦翦已离了他的怀抱，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百里宗律从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凡事布局谋划得十分妥当才会去做，此番有人打乱了他的计划，霍明珠想，他大约会有一番动作，却并不一定在这人多眼杂的场合下去做。 果不其然，百里宗律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放了手：“既然阁下出百万金来问翦翦，想必对翦翦喜爱之极，在下平生无甚优点，只一条做得最妥当，那便是不夺人所好。阁下，请吧！” 百里宗律放手，在场的人也没有料到，对于大修罗这个人物，他们并不了解，也不知他如此放得下颜面。可是，倘若当众被人抢了心爱之物，连争夺之心也无，那该是何等懦弱无能？ 连那西域舞娘翦翦也暗暗朝百里宗律递了几多秋波，不甘心就此被他抛却。但凡是将自己当做货物来拍卖的女人，哪个不希望金主为了她而大打出手将价钱一抬再抬？这才显得她金贵。 察觉到翦翦的不甘，百里宗律笑了，伸手抚上她吹弹可破的面颊，说话时，仍旧带着诸多爱意：“翦翦，我虽欢喜你，却着实希望你能有个更好的归宿，你这身子值了百万金，可不能负了那位贵客的一片真心啊。” 百里宗律说着，便潇洒地放手，在众人的瞩目下施施然缓步走下了高台。霍明珠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百里宗律这人哪怕再恶毒，可他的诸多优点她仍旧记得清楚，他的气度和胸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在人前不争不夺，沉得住气，背后的那些阴招有多狠，大约只有亲自领受了的人才会明白。 百里宗律走下来，面对着那个罗刹男子，仍旧笑得爽朗：“阁下好胆识，既然如此珍视美人，希望再无人会与阁下争夺翦翦美人……” 罗刹男子定也不是个普通角色，面对百里宗律的不怒自威，寻常人都有些胆寒，可他却不慌不忙地站定，毫无惧意地点头：“承让了！” 说完，也不等百里宗律反应，那罗刹几大步便跨上了高台，来到西域舞娘跟前，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才笑道：“果然是个极品美人，我眼神儿不好，在台下瞧着不大真切，近了一瞧，才发现了你的千般美万般媚。美人儿，给爷笑一个，以后爷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这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爷样样都不会少了你的，如何？” 毕竟是风尘里打过滚儿的女人，哪怕被说成是什么瀚海国的公主，也早已通晓了人情世故，她能对百里宗律千依百顺，自然也能对这罗刹男子予取予求。 翦翦娇羞地低下头去，笑道：“翦翦自当听从官人吩咐……” 一场关于美人的争夺，似乎以和和气气的礼让来收场，目睹了大修罗的谦让，红脸阎王和红脸罗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重重一敲木鱼道：“在场的各位贵客，还有谁出价的吗？倘若没有，那么翦翦便随了这位贵客而去。” 场内喧哗了起来，有人在议论纷纷，有人在四下张望，有人在急切盼望着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折，此刻，百里宗律已经戴着大修罗的面具，回到了原本所站的位置……霍明珠的近旁。 不知何故，在霍明珠还没有开口对他有半句评价之时，百里宗律竟先开了腔：“我再喜欢她，也难以带走她，这岂不就是佛家所说的无缘？” 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霍明珠起初并不知晓百里宗律在跟她说话，她以为他受了刺激在自言自语，等到他转头看着她，问道：“若是你心爱的女人被夺走，你会如何？” 霍明珠这才对上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她觉得百里宗律异常可笑，她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这样同陌生人搭腔，是不是说明百里宗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待会儿拍卖一结束，他可就要给那个不要命的罗刹男好看了！ 百里宗律是什么人，要弄死罗刹男，也要拉个垫背的，这种明明可以只死十人，他却要杀光百人的心思，霍明珠竟难得地了解透彻。 她想必便是那百里宗律找来，为了那个罗刹男垫背的，只要她敢说错一句话。这注定了霍明珠得小心谨慎作答。 霍明珠没有逃避百里宗律的目光，她也没有退缩开来，而是顺着百里宗律的心意答了一句：“若是我心爱的女人被夺走，那就杀了那个夺她的人，把她夺回来。我的挚爱，绝不能落在旁人的手上，她要走要留，只有她能说了算。” 她说话的时候透着股狠劲，百里宗律的目光越发胶着在她的面具上，饶有兴味地勾起了唇角，在霍明珠看不见的面具后，兀自笑道：“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说大话的人。逞口舌之快，活得自在。” 百里宗律的表扬真不是一般的抬举人，霍明珠一笑，不置可否，她若是信了百里宗律没有动作，那真不如信了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场内的喧哗终于归于平静，那红脸阎王又敲了一次木鱼，做了最后的陈词：“若是再没有人现身提价，那么，我就此宣布，翦翦美人属这位罗刹所有！” 那曾诓骗了霍明珠同素缕去北街的罗刹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红脸阎王开口陈词之后，越发地嚣张起来：“一百万金在此，翦翦美人，在下可就不遑多让地带走了！” 豪气干云的一声喝，一掷千金的豪放作风，不折不扣的金矿矿主模样，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携着那个西域舞娘翦翦走下了高台。 霍明珠本想让百里宗律不能得偿所愿，想在他以重金买下那西域舞娘之后使诈，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人来横刀夺爱。假如说，她猜测得不错，百里宗律定然会有所行动，那么，她是否要助那个黑脸的罗刹一臂之力？ 等到那黑脸罗刹携着翦翦步下高台，擦过了众人的身前，往天井外走去时，忽然一阵大风吹动，天井内的灯竟一齐熄灭，这天井内的月光石似乎一旦离了明火，便不能再发出光亮，周围立刻伸手不见五指。乍见变故，毫无心理防备的场内众人混乱尖叫，互相抱怨、厮打，踩踏声和惨叫声一直在耳边响起。 霍明珠虽然一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情况来的这么快，她在情急之下抓住了素缕的胳膊，拽着她往事先想好的一方灯柱后躲避，嘱咐素缕放低身子藏在缝隙里头：“别出来，等灯亮了再走，也别担心我，去出口等我，千万别随意走动！记得吗？！” 素缕毫无心机，对这些突发状况，一点都应付不来，但她很信任霍明珠，霍明珠说什么，她便跟着去做，只是很担忧地叫道：“小姐，你别乱来啊！” 霍明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人便消失在了素缕跟前，混入了一群人之中。 第一卷 重生 【125】半路劫杀（二） 霍明珠在边城的十年间，跟随师父习武，武学上的造诣较之素缕要高得多，有位高人曾教过她夜视，即便是茫茫然一片漆黑之中，她也可摸到旁人瞧不见的门道，她的眼睛比一般人视物清楚得多。 不用说，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定然是冲着那一百万金同那位西域美人翦翦而来，一来，是有人觊觎一百万金的巨大财富，想要据为己有，二来，是想在这混乱中摸鱼，趁机将带着秘密而来的西域美人收入囊中。 以霍明珠对百里宗律的揣测，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的，都极有可能是百里宗律做的。 轻功绝顶的霍明珠，追出不多远，便瞧见一个黑衣人两臂间夹着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正在逃窜，他的身后跟了有数十人在追逐。那衣袂飘飘的女子显然已经昏厥，如同货物般任人搬动。 霍明珠定睛去看那黑衣人的背影，竟不是百里宗律！也不是方才那一掷百万金来求得美人的黑脸罗刹！ 也就是说，有不具名的人想坐收渔人之利？在南街斗得差不多时，横插一脚，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倘若是在那黑脸罗刹得了美人出了南街后下手，恐怕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在黑脸罗刹尚志得意满来不及收敛时，便使出这种诈来，简直是猝不及防！ 那数十人追赶着，武功的路数很像是中原正统的门派，像是受过专门的统一的训练，如果非朝廷人马，不会有如此整齐。霍明珠断定，那是百里宗律的人。他们虽然不如黑衣人的轻功高明，却胜在人多，采取了包抄的手段，从三面夹击，企图将前方不远处的黑衣人困在中间。 黑衣人的轻功再好，可毕竟还夹着个大活人，始终会被拖累下来，眼见着那黑衣人快要被追上，霍明珠忽然起了一个冒险的念头，也不消去想什么，轻盈跃至追兵跟前，在黑衣人以为她同样是半道劫杀之人时，她却将腰间的霹雳弹祭出，拽着黑衣人道：“走！” 仇人的仇人，即便不是朋友，也应当可作为一时的盟友。百里宗律要的东西，她霍明珠这辈子死都不会给！ 那黑衣人竟也不反抗，任霍明珠拽着，他只管抱着那西域舞娘，两个人的轻功不相上下，竟跑得格外步调一致。 整个地下之城南街的明火都已灭了，越往北走，还可看见作为柱子的月光石在苦苦支撑，发出一阵月光般的朦胧亮光来，勉强可照见人的影子。 黑衣人对这地下之城的格局似乎很是了解，起初是霍明珠拖着他，这会儿他“知恩图报”，反倒拽着霍明珠往一处地方奔去。等到霍明珠靠近，借着月光石的光亮才看清，黑衣人拖着她入了那个关押着冷血的杀人魔鬼般的铁笼子旁！ 笼子里目光肃杀的男人，以野兽般森冷的寒光盯着霍明珠，仿佛下一刻，便会撕开那沉重的枷锁、拽开牢固的铁门，将他们一个个撕成碎片吞下肚子！ “你想死？”霍明珠不肯再往里走，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不能跟他走。 那黑衣人在逃跑的途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与场内所有戴着面具的人不同，他以黑巾蒙面，也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决计不是正正经经来地下黑市交易的人。 黑衣人见霍明珠反抗，他忽地转过头来，那双眼睛在月光石的照耀下闪着些许光芒，他竟笑出声来：“方才插手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害怕？现在怕，是不是晚了点儿？霍小姐，你来吃人的黑市凑热闹，难不成也是为了这个漂亮的西域舞娘？啧啧，真是不可思议啊……” 霍明珠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双眸，她的神志都回来，总算想起来，这个黑衣人……就是几次三番潜入了将军府，还为她提供了有关林如忆服用禁药的线索的那个梁上君子！ 他怎么会连她是谁都已猜出？这着实令霍明珠后怕不已。 第一卷 重生 【126】这才乖啊 “是你？”霍明珠在重生后几次三番遭遇困境，种种状况出乎意料，让她无法及时应对。仿佛她重活一世，仍旧是那心机不够之人，而那些形形色色见过或者未曾出现在前世的人物，一个个变得越发难以捉摸，冷不防便给她狠狠来一道打击。 这种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却被对方从里到外摸了个清楚的感觉，比置身于吃人的囚笼面对凶恶的兽人更让霍明珠无法平静，她已发誓不再受人摆布，却偏偏每走一步都有人在挡路。 “霍小姐认出我是谁了？”那黑衣人笑笑，也不管霍明珠是否惊讶，他径自将那个西域舞娘放下，那西域舞娘翦翦已经昏迷过去，黑衣人一放，她便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 霍明珠的眸光扫过铁笼子里那危险的野兽男人，有些无法全神贯注地与黑衣人交谈，她甚至没有把握可在这地下黑市中安全无虞地走出去，倘若黑衣人中途给她使绊子的话。 因此，面对黑衣人的笑意，她不答，只问：“我明明戴了面具，你为何还认得出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你从一开始便跟着我们？” “哈哈哈！”那黑衣人听罢，哈哈大笑，他走近了霍明珠跟前，挑起眉头道：“若我说，霍小姐的身上仿佛有亮光，只消看上一眼，便永生无法忘记，百步之内必能认出，霍小姐信吗？” 黑衣人的嘴够贫的，在将军府里的时候便是如此，如今越发地没了遮拦，霍明珠见套不出他的真话，而且从这黑衣人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并不想杀她，至少目前不想。 霍明珠全然忽略了他的贫嘴，望着那个昏迷不醒的西域舞娘道：“你这个梁上君子倒是做得称职得很，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抢了黑市的东西，你有把握逃出去吗？” 那黑衣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皆藏在了黑巾之下，面对霍明珠的问，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忽地微微弯下腰，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霍明珠，笑道：“太岁头上动土？你认识这儿的太岁？是说那个大修罗呢，还是指的红脸阎王？” 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又将霍明珠问住，让霍明珠一瞬间明白过来……这黑市之事，她根本不如黑衣人知晓得更多，却不自量力地想要吓唬他。 她从一开始进了地下黑市的门，便不断地遭遇种种的陷害和操控，这不是因为她蠢钝，而是因为这里是旁人的地盘，自有那太岁守着。 见霍明珠闭了嘴，那黑衣人倒是不慌不忙地等着，忽地眉头一皱，凑近了霍明珠的脸，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他们追来了……” 他的脸离霍明珠极近，在霍明珠抬头望着他时，他忽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放……手！”霍明珠支吾着，毫不客气地出手反抗，她不想受制于他，更不曾想过要与这不算是很熟的梁上君子有任何瓜葛，因此，无论拳掌，一招一式极尽狠辣。 见霍明珠不依不饶，动作幅度之大，极容易被人发现，那黑衣人总算有些急了，捂着霍明珠的那只手越发用力。黑衣人的力气极大，他若是想行不轨之事，也完全可以说到做到。 他见不得霍明珠的不安分和不听话，便刻意地放缓了声音，贴着霍明珠的耳边轻声抚慰加警告道：“乖，等会儿再动手，随便你怎么动……方才你救我都救了，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何况，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咱们可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了，那些追兵的眼神儿可厉害着，谁认不出你的背影？他们可都瞧见了，是你救了我，你以为趟了一趟浑水，还能置身事外？” 这威胁听起来，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霍明珠的眼睛瞪大，两只手本是锁着黑衣人的虎口罩门所在，黑衣人却全然没有一丝紧张，像是根本不怕被霍明珠掐死。 他的嘴离得霍明珠的耳边更近了些，呼出的气息喷在了霍明珠的颈侧，有种异样的吹拂感，黑衣人却似乎心无旁骛地给霍明珠支招：“最聪明的选择，当是保我周全，我若被抓住，为求心安，可定是要供出你来的啊……呵呵，霍小姐，在下的身份很简单，无名无姓飞贼一枚，死了也不过一副臭皮囊，可你不同，你是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恐怕……不好如此任性不懂事吧？” 好一个软硬兼施的高手，于情于理，霍明珠似乎都没了与他继续斗下去的理由，她的双手松开，没再继续威胁黑衣人。 黑衣人一声闷笑，薄唇险些擦过霍明珠的脸，他忍着笑，调戏了一句：“这才乖啊……” 第一卷 重生 【127】咱们扯平 黑暗中，霍明珠又支吾了一声，那双明亮的眼眸斜视着黑衣人，瞪得很大，示意他松手。 也不知是被她的眼神触动，还是黑衣人觉得没有了威胁，已然和她达成了一致，他竟有些不那么自然地撇开了目光，顺道也松了捂住霍明珠嘴的那只手。 然而，他的手才离了霍明珠的唇，霍明珠狠狠一脚跺上了他的脚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黑衣人猝不及防地中了招，本能地要张口叫出来，在他出声的前一刻，霍明珠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将那声疼痛的哀嚎给他挡了回去。 黑衣人的双眸睁大，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疼得抱着脚跳了跳，整个人都僵硬了。瞧他这义愤填膺的目光，定是在谴责她的出尔反尔。 霍明珠抬起下巴，先笑道：“一人一次，扯平了，你若是叫出来，可就不乖了……” 她刻意拖长了那个“乖”字，本意是将黑衣人的话还给他自己，让他尝尝这些滋味，却不想黑衣人的道行太深，他听罢这句，连那些疼痛都忘了似的，眉头一挑，霍明珠感觉到手心里他的唇轻轻勾起了一边，随后一个温热的东西钻了出来，虽然隔着一层黑巾，却仍旧蛇一般撩过她的手掌心，热热滑滑黏黏的…… 霍明珠不是傻子，前世今生加起来也足够成熟，更何况，她手掌心里除了黑衣人的嘴还能有什么？他方才掠过她掌心的，除了他的舌头还能有什么？ 霍明珠本是难以置信，愣了一瞬才忙抽手，恨恨地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 何止是无耻，简直是无赖的登徒子！梁上君子这个雅号分明就是抬举他了！ 那黑衣人不以此为耻，反而一脸的无辜无害，很是委屈地蹙眉道：“你让我别喊，我便忍住了，你的手那么小，我的嘴大，想透个气都不行啊？” 这强词夺理，一点都无法让人信服，霍明珠将手抽回，使劲地在身上擦着，可她对黑衣人的印象已经彻底崩坏，什么好的词汇都想不出来了，只想着将事做完，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一群人自对街追了过来，看了一眼他们跟前的大铁笼子一眼，触及到里头所关押着的兽人，都情不自禁地后退，有人咽唾沫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清晰，显然在害怕…… 霍明珠很识相地没有动，黑衣人斜靠在墙上，身姿慵懒疏狂，也在冷静地观察着外头那群人的动静，他的视线偶尔瞥一眼霍明珠，又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唇，眼神微微沉敛了下去——我未曾吻过你的唇，但我吻过你的手掌心，似乎也是件不错的收获。 “走，去北街瞧瞧！这儿没线索！”那群人没有找到铁笼子后面的霍明珠和黑衣人，便转身去往另一道方向。 这群人的行动也很规整，不似她和黑衣人这般的散军，似乎受过专业训练，霍明珠起初怀疑是百里宗律的人追来了，然而又没有瞧见贺方或谢冥，便又不敢确定。 然而，他们没走到路尽头，又有一队人马追了上来，拦住了那群人的去路，是那个红脸的阎王和红脸罗刹，皮笑肉不笑地对最前方带队的人道：“这位客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还请客人不要随处走动。” “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时候有权力限制我们的行动？”那群人气急，似乎恍悟道，“我们老大丢了美人，你们想不认账？！是不是你们找来的人劫走了美人？好借此来敲诈我们老大？” 霍明珠总算弄清楚，先来的那批人，是那个一掷百万金买了美人的罗刹男人的手下，而随后追上来的，才是这清泉寺地下黑市的管事之人，是否为百里宗律的人，又另当别论。 一旦有人起了头，便不吝将最坏的想法用来揣测对方，想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了，红脸的阎王身边的人毫不示弱地怒道：“谁又知晓是不是你们故意演戏，以黄金买走了翦翦，再制造混乱趁机将翦翦送走？否则，又有谁时机算得如此精准，什么时候都不动手，偏在拍下翦翦后尚未出南街时动手？你们如此急着走，做什么，销赃吗？！” 若是翦翦丢失，且在南街之内，按照常理，那一百万金是定要退还给客人的，没有让客人承担风险的道理，那半路杀出来的罗刹男子确实是个可疑人物，由不得南街的众人不怀疑。 “少血口喷人！若是我们做的，第一个就是灭了你们‘南街’，而不是去追那个贼！你们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高明的很！谁又知晓你们是不是黑心眼的奸商！” “……” 双方险些就在街头打起来，原本霍明珠和黑衣人逃走时，死寂一般的地方，现在充满了嘈杂和挑衅，这会儿还是骂战，待会儿指不定要转化成动手。 霍明珠本能地转头望了一眼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心道，这些种种祸端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倒是能气定神闲地看戏。 第一卷 重生 【128】有我在呢 若不是他横插一脚，说不定所有人该干嘛干嘛，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被困在了这窄巷之中不得动弹。 不对…… 霍明珠忽然想起，即便这黑衣人不动手，她也是要插手的，为的是不让百里宗律如此容易得到想要的，最后那西域舞娘被那罗刹男子所获，她也不一定会眼睁睁看着那罗刹男子得偿所愿，毕竟是坑害了她的人。 如此看来，她一动手，会比如今的状况更糟，黑衣人的武功不错，他们二人尚且需要躲在这种窄巷中避祸，何况是她一人？兴许已死了数次了。 理智一旦恢复，霍明珠便会想到前因后果，她非但不能怪罪黑衣人的鲁莽，反而要感谢他，肯在这误打误撞中，还顾着她的安危。 霍明珠本是随意一瞥，不曾想那个黑衣人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正对上霍明珠的目光，虽然瞧不见他黑巾蒙面的脸上怎么反应，那黑衣人却自觉地朝她走了两步，似促狭似关切地问道：“看我做什么？见他们争执，害怕了？”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贴着霍明珠的耳边说的，身子也俯了下来，刚刚好就着她的身长。 霍明珠异常不喜有人亲近，今生尤甚，但凡是陌生人，无论男女，她都会心存抵触，受过伤害的女人，本能地对任何人都心存防备。 因此，霍明珠的身子侧了侧，躲开了黑衣人的亲近，冷笑道：“怕的是你吧？他们要找的，可就是你而已。” 那黑衣人笑起来，又要旧事重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装蒜！贼喊捉贼！你们有本事开地下黑市，没本事捉贼？反而责怪到客人头上，岂有此理！” “兄弟们听好了，只要他们敢动一步，就让他们留在地下之城，永远也别想走！” 那边的战争已经一触即发，双方剑拔弩张，就只差头儿来个一声令下便要开打。 “嗯……” 本是要同霍明珠玩笑的黑衣人，忽地眉头一皱，眼睛越过了霍明珠的肩膀，看向了靠在铁笼子旁的西域舞娘翦翦，霍明珠也回头望去，方才那一声呻吟她也听得清楚…… “嗯……”那西域舞娘又呻吟了一句，这下霍明珠同黑衣人都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对视了一眼。 那两拨人……不，加上百里宗律，应当是有三批人在找这翦翦，若是被发现她藏在这里，那正在厮杀对阵的两拨人便会冲上来，他们俩极有可能成为剑下亡魂。 其实，那西域舞娘的呻吟声并不大，以那两拨人对阵的嘈杂来看，他们应当不会发现这里的秘密。然而，偏偏那西域舞娘翦翦斜靠在大铁笼子上，她的视线正对着的，便是一个大铁笼子里关押的兽人！ 那兽人的目光如同寒星，毛发旺盛，从未修剪，脸周围一圈的络腮胡子，连他本来的面目都完全看不清晰，可是即便如此，仅仅是那凶神恶煞般的气质，也足够让人害怕。 偏偏霍明珠同黑衣人都离她很远，走动过去的话，定是要穿过中间的月光石大柱子，无论如何迅速，都会有影子投射在地上，那两拨人立刻就能发现他们。 倘若他们不动，以暗器将西域舞娘弄晕，西域舞娘这会儿靠坐的位置异常特殊，她很有可能一头撞上铁笼子，发出的声响会更大。 这样几番比较下来，什么路都不能走了。 霍明珠看清了这局势，转头狠狠地瞪了黑衣人一眼：“瞧瞧你做的好事，还说自个儿多有能耐……看见她太美，舍不得下狠手弄晕她？” 黑衣人这会儿真被她给问住了，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知晓她气恼着呢，他忙安抚她：“别怕，有我呢……”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那两拨已经动手的人，声音越发地放轻了，拍了拍霍明珠的头，道：“待会儿要稳住，别惊慌，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慌，别让人发现你了，等时机合适，你便走……” 霍明珠觉得他说话怪怪的，这口吻像是不会与她同行了，以她如今的患得患失，第一反应是，这黑衣人兴许会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好趁机带着那西域舞娘走！ 这个念头方才闪过，身上忽然一轻，一个大力果然将她用力推了出去，她还来不及看清，人已经被扔走，她的影子划过月光石的灯柱，清清楚楚地投在了地上。 “什么人？！在那边！” 那两拨正在厮打的人纷纷停了手，一齐朝这边看了过来。霍明珠被扔进了一团腐臭之中，她的余光瞥见那黑衣人重新扛起那个西域舞娘，以绝顶轻功逃窜而去，与她所思所想一模一样，她成了挡箭牌。 “快追！” “走！别让他们跑了！” 两拨人各不相让地追了上来，在路过霍明珠身边时，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反而有些怯怯地看着她所在之处，而他们所追的是黑衣人逃窜的方向。 霍明珠的头原本埋在面具中，只余一双眼睛和一张嘴，等她从腐臭中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正被一双凶狠的寒光眼眸盯上，相距不过两寸远，可以算是脸贴着脸。若非她戴着面具，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蓬乱的毛发擦过她的面颊…… 天啊，她这才明白为何那黑衣人让她不要害怕，要冷静，她这会儿分明置身于那个关押着兽人的铁笼子之中，且与那个最凶恶的兽人脸贴着脸，准确地来说，是她整个人都扑进了兽人的怀里，被他身上的兽皮衣裳同乱糟糟的头发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让人望而生畏，清醒后恨不得去死的处境，那两拨人若是能发现她，才有鬼了。 第一卷 重生 【129】问责于人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那两拨人都追着黑衣人去了，而那个黑衣人，霍明珠统共见了三次面，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却不得不承认，方才是他救了她。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劫走了那个西域舞娘，却也不曾真的陷她于不义的地步，倘若此刻身陷兽人的笼子里不算的话…… 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个铁笼子里的兽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霍明珠，她所置身的铁笼子里，兽人被她压倒在地，眼神恨不得撕了她，而另一个铁笼子里的兽人，则龇着牙，如同瞧见猎物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双手抓着铁笼子的栏杆，随时有可能撕开囚笼逃出来！ 霍明珠额头的冷汗一直在往下滴，从面具里流下来，一直淌过了她的面颊。她不知如何从这兽人的笼子里逃出去，她甚至连动一动也不敢，她的身躯太娇小，在这个兽人的手里肯定会被撕成稀巴烂…… 以面具相对，那个兽人的目光如同寒星或是利刃，一刀一刀地凌迟着霍明珠，那兽人盯了她一会儿，忽地动了动，抬起手来伸向了霍明珠的面具…… 霍明珠的眼珠转了转，瞅准了时机，忽地以银针刺向了兽人的一处麻穴，那兽人虽然皮糙肉厚，筋脉穴位却也与常人相同，霍明珠从刺穴到逃窜，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在那个兽人清醒过来之前，霍明珠“嘭”的一声关上了铁笼子，将那打开的锁“卡擦”一下锁上了。 “啊！”兽人瞬间清醒，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到了铁笼子上，以大力不断地摇晃拍打着铁笼子，那寒星般的目光如同要吃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会惊动这地下之城里的其他人，霍明珠怎么敢继续逗留下去，她的腿脚比她的脑袋反应更快，已是朝着与他们两拨人相反的方向奔去。 这地下之城里太大，不知是谁启动了什么阵法，在霍明珠眼里，这地下城里的布局与她先前来时完全不同，热闹的劲儿也都过去，成了一座空空的死城一般，安静得如同在一座巨大的坟墓之中。 在这片死气沉沉中，霍明珠小心地走着，一路上来时，她都有做过记号，就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而留了个心眼儿。那些个记号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瞧不见了。 再行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前方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人长身玉立，双手背在身后，以侧立的姿态对着霍明珠所在的位置，而另一个人，则像个和尚模样，剃了光头，从影子可以清晰瞧见。 无论霍明珠离得有多远，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便是百里宗律的身影，他头上束发的玉簪和发饰，都是他所特有的，不会看错。 丢了一个西域舞娘，且是百里宗律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百里宗律怎么会不去追捕黑衣人，反而在此同一个和尚说话？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和尚对百里宗律来说，比那些身外之物要重要得多。 霍明珠屏住呼吸，缩在墙角处，听着风从那边吹过来的轻微声音。 “此番来地下城，本王只为一样东西而来，你们所给的，却全是些无用的，不仅如此，反倒让旁人劫走了她，她究竟值多少？” 百里宗律的声音一字不漏地钻进了霍明珠的耳朵。 “王爷您息怒，这翦翦的确来头不小，曾是瀚海国的公主，因国破家亡不得已才做的舞娘。她从瀚海国而来，自然知晓宝藏的下落。” 这个回答，显然并不符合百里宗律的期望，他冷笑了一声：“宝藏的下落暂且搁下不说，我要问的是，这地下之城中闯入的人，是否能抓得住？你们所说的有一笔大买卖，今日为何没有到？” “这……地下城中的交易本就有风险，每个初一十五只祭出一个头牌，今日是这西域舞娘为重，多少中原人想要知晓宝藏的下落，好去塞外寻找。至于您要的东西，此番的确不在地下之城中，若是下回碰上了，定是要让给您的。”那和尚语气温和，好声好气地说道。 “让？哈哈，今日这舞娘，本王想要，大师的手下却没有相让呢，一来，让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抢了她，当众让本王难堪。二来，本王愿赌服输不愿再跟，你却任由一个不知来路的混混出现，当着本王的面抢走了本王的人和东西，如今倒可以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那和尚显然很为难，不敢得罪了百里宗律，也不好全都承认下来，便支吾道：“这……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他带着一个女人，是跑不远的。若是抓到了手，定是要交给王爷处置的。请王爷息怒。” 百里宗律显然并没有打算息怒，他冷哼道：“若是清泉寺办不好这些事，自然会有人取而代之，圣上近日对修仙十分有兴趣，你们这些佛家道理，怕是没有人肯听了，索性连这寺院也早日关了的好。” 虽然百里宗律语气没有那般激烈，可那和尚一听，立刻便慌了，忙双手合十地对百里宗律拜道：“还请王爷赎罪，今日之内，必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大师是出家人，却屡次打诳语，本王的时间宝贵，根本无暇来听你敷衍，这样吧，本王今夜便先走一步，这里的所有仍旧交给大师，等到下月初一，本王再来此，瞧瞧大师所说的宝贝，是否真的能让于本王……如何？”百里宗律笑问，一字一句却咄咄相逼。 第一卷 重生 【130】脂粉味儿 他也不听那大师说什么今夜便给个交代，他要的是初一那天更重要的东西，嘴里说着“让”，分明就是在寒碜那个和尚。 那光头和尚却十分感激：“谢王爷宽容，贫僧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百里宗律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径自朝着前方走去。那和尚站在原地，想了想，快步追了上去，道：“贫僧送送王爷，这地下城的路难行，王爷小心些。” 既然是送，定是要从出口出去了！霍明珠正巧在找出去的路，倘若不跟上去，她恐怕会一直被困于此地。 思及此，霍明珠环顾四周，谨慎地从角落里出来，追着百里宗律和那和尚的背影而去。不敢跟的太紧，被百里宗律发现，霍明珠便只能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刻意与百里宗律保持着距离，在月光石照不到的角落里穿行。 忽地，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似乎是什么人踩中了一块石头或是树枝，发出嘎吱一声响，霍明珠警惕地没回头，可她的手却悄悄伸入了袖中。 死过一次后，触感和听力特别敏感，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着一只手搭上了霍明珠的肩膀。霍明珠从袖中抽出匕首，朝着那人的腹部横着一刺！ “刺啦”一声，布料碎掉的声音。 与此同时，借着月光石的光亮，霍明珠认出了身后之人便是百里宗律心心念念要抓住的“罗刹”！ 戴着罗刹面具的男子，腹部被匕首划碎了衣物，他惊讶万分地后撤一步，显然料想不到处处都有危机，他劈手便要来夺霍明珠的匕首，带着恼怒问道：“你是什么人？！爷不过是问个路，你用得着动刀动枪吗？今日不给你些厉害瞧瞧，你们都以为爷是只病猫！” 罗刹男子显然很生气，他的武功不错，与霍明珠过招时，招招如风卷残云。待他将霍明珠完全控制住，捏住了她的手腕，正要震落她的匕首时，他的鼻子忽然动了动，像是嗅见了什么味道，他的脸就搁在霍明珠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嗅了嗅：“你的身上有脂粉的味道，你是女人？” 霍明珠的武功并非绝顶，在百里宗律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早想到进了地下之城，万事只能考智取，若要动手，她并没有任何优势。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带着一些审视的姿态来看她，甚至放松了对她束缚的力道，仅仅因为她是个女人？ “是女人又如何？”霍明珠反问，她的人在这个男人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开口，那个罗刹男子似乎更意外了：“夜叉……原来是你啊？！” “……”霍明珠的解释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为何今夜之人，无论动手的没动手的，哪怕是只通过一次的照面，便能清楚地认出她来？ “别以为你换了面具我会不晓得！实话告诉你吧，经过我手里的女人，只要我闻一闻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便会永生难忘……”那个罗刹男子贱兮兮地笑道，还捏着霍明珠耳边的一缕发丝把玩了起来，异常不正经。 第一卷 重生 【131】他搞的鬼 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滋味儿，对霍明珠来说并不好受，仅仅是打了个照面，连真面目也不曾显露，却个个都认得出她来，她重活一世，也仍旧为他人鱼肉，轻易死于刀俎之间。 霍明珠不得不承认，人人都不好惹，即便是识得女人香，也是异于常人之人，她听得出那个罗刹男子对她没有太多杀意，唯一计较的不过是她拿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裳，因此，她也软下来道：“我也不过想好好地行路而已，没有想过要与人结仇，你问路之前，不能先好生打个招呼吗？” 那罗刹男子手里还捏着她的一缕发丝，听罢这话，他笑起来：“你在害怕？怕我怎么了你？” 霍明珠的心里又是气又是烦躁，以她如今的个性，恨不得将这罗刹捏死才能解恨，她的面上戴着面具，倒能勉强维持镇定，哼道：“这地方大约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吧？方才我还见着有人在找你，你抢了大修罗的东西，还想全身而退，未免太天真了！” 罗刹男子一心在找那个夺了他美人儿的黑衣人，听罢霍明珠这挑拨离间，立刻便起了疑心：“胡说八道，满场的人都在找那个杀千刀的黑衣人，与大修罗有什么关系！” 霍明珠继续挑拨：“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整个地下城，大修罗是什么身份，有他这样的大主顾在，这儿的所有管事谁人不给他面子？偏你是个没眼力见的，挑着大修罗要的女人去抢，你觉得大修罗会甘心情愿地让给你？呵呵！” “听你这么一说……”罗刹男子沉吟了一番，原本束缚着霍明珠的力道又轻了一些：“那个大修罗想对付我？你从何处听来的？” 霍明珠索性都招了：“方才我出来时，听见了你的弟兄们同阎王他们吵起来了，不知阎王是谁的人，但总归不是你的人。阎王带来的人死活不让你的弟兄们离开，你觉得这是大修罗的意思呢，还是南街的意思？他们都在说你想吞了那一百万金，还想独霸西域美人……” 那罗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似的，差点没跳起来：“好啊！原来是大修罗搞的鬼！我就说怎么会我前脚才下了高台，搂着那美人儿的手都还没热，人就被抢走了！谁最见不得我喜逐颜开，谁便是那劫走西域舞娘之人！” 他说着，愤恨地松开了钳制着霍明珠的手，将霍明珠往前一推：“我去找大修罗问个清楚！他想要吞了我的东西，可算是找错人了！” 才走出两步远，那罗刹男子扔过来一样东西给霍明珠：“接着，给你的！” 霍明珠本能地接住了，低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那罗刹男子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看戏，见霍明珠神色不好，他笑了笑，嘲讽道：“从北街走一圈儿出来，还想全身而退？姑娘你也有些天真得可以啊！” 原来，霍明珠手里拿着的，正是她自己那块焚心琥珀！ “要不然怎么让你戴夜叉面具呢？你这脑子，好骗，也只能戴夜叉面具了！今日算爷心情不错，不要你的东西！拿回去吧！”那罗刹男子面具下的脸上定是自得的，因此说起话来尾音扬起，很是嚣张。 他说完这句，也不等着看霍明珠的反应，径自钻到了黑影之中，留霍明珠一人在原地，真是不知该把自己弄死，还是追上去弄死他。 她自以为用花言巧语赢了“北街”的伙计，却没想到，那伙计使的是计中计，她这种道行在那伙计的面前跟玩儿似的！ 罗刹男子没走多久，身后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霍明珠忙藏到一根灯柱后面，见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掠过她的眼前，都朝着先前那光头和尚和百里宗律远去的方向而去，她忙跟在了他们身后。 等到了出口，一只手猛拽了她一把：“公子！这里！” “出什么事了？外头这么热闹？”见是素缕，霍明珠的心又放下，她先前听到百里宗律说要布下埋伏等着那个黑衣人，定是要在出口处设下屏障的，却没想到出去得如此畅通无阻，那些戴着面具的人并没有受到盘查。 素缕悄声道：“外头着火了，不知是谁放的火，趁着乱，小姐，咱们快些走吧！方才可是差点打起来了！这地下城着实不太平！为了几样宝贝，命都差点丢了的！” 也不管霍明珠怎么想，素缕强硬地拽着她逃出了地下城，待一接触到外头漆黑的夜色，连气息都清爽了三分，可不远处的膳堂着了火，僧人们拎着水来救，又使得风中裹了些许被烧焦的气味。 霍明珠同素缕回到了借助的西厢，面具是一早就摘了的，可心底始终有些难以释怀的疙瘩，她自信满满地来，却处处都碰壁。若是百里宗律那般好对付，她前生不会死得那般冤屈，而今生冒出来的这些人，又成了未知数…… 唯一的办法，便是下一个初一再来一次！百里宗律会来，便是她的机会！ 那个罗刹男子知晓她是女人，那个黑衣人知晓她便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霍明珠，独独百里宗律，他们不曾有多少交集，这会儿，他应当还不知晓她是谁吧？ 霍明珠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渺小，无论是什么地方，倘若她没有百里宗律那般的地位为依托，几乎寸步难行。前世，百里宗律不是看中了平阳侯府的地位，想要利用她来牵绊和利用平阳侯府吗？今生，她得先下手为强，在百里宗律尚且没有采取行动之时，先对他表白心意，她迫切地需要准九王妃这个身份…… 第一卷 重生 【132——133】西厢住客 “小姐，洗洗脸吧，这一夜，真够受的了，我是再不想进去一回了，可怕！”素缕端了热水来，放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见霍明珠仍旧呆着没有动，素缕关切道：“小姐？莫不是南街的混乱之后，你又遇着了什么凶险之事？瞧瞧你都给吓得……” 除却“北街”的经历，还有“南街”的起因，素缕并不知晓霍明珠经历了什么，素缕甚至都不知晓“北街”之事还有后续，她也不知晓她家小姐差一点儿就成了大铁笼子里那两个凶恶的兽人的盘中餐，不仅如此，还有黑衣人，还有那个罗刹男子，还有百里宗律…… “呼呼……”霍明珠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呼出。 呼气过后，她却又释然了许多，倘若这一趟经历平淡如水，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些面具和黑衣人，照旧是在的，只是在她未知的地方罢了。她能碰巧撞见，已经算是不错。下一次再去地下城，她便有把握得多，至少再不会被蒙骗着去戴那副夜叉的面具了。 “没事了，素缕，都过去了。”霍明珠劝服了自己，遂起身来洗脸，又对素缕道：“拿些经文来我抄抄，明后日，都专心地礼佛吧，平一平今夜的胆战心惊。” 素缕巴不得霍明珠收收心，忙道：“这就去拿！小姐，你总算清醒了，我也就放心多了！” 烛影摇曳，清泉寺里的西北角仍旧传来扑灭火的声音，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彻底地消停了下来，万籁俱寂了。 躺在床上，素缕在一旁已渐渐酣睡，霍明珠却仍旧睁着眼看着素净的床幔，手里握着的是那块被罗刹男子还回来的焚心琥珀。 这焚心琥珀是她死去的娘亲的嫁妆，当初林如忆嫁入将军府时，不知是否是外祖母的吩咐，林如忆将她娘的遗物……一些珍稀的宝贝都给了她，大约也有避嫌的意思吧？ 前世，她将这焚心琥珀赠予了百里宗律，说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也无不可，今生……她仍旧希望将这焚心琥珀送予百里宗律……若是这心思叫素缕知晓，定是要笑话她已对百里宗律痴心难解吧？ 第二日，霍明珠果真在清泉寺中专心得抄写佛经，将身外之事都忘了个干净似的，却也听说了那无尘和尚是这寺中的住持，而昨夜的地下城中，霍明珠听见了百里宗律同一个光头和尚寒暄，极有可能便是那无尘。 在用完膳的空当，霍明珠也曾在寺中散步，发觉这偌大的清泉寺安静得很，也无人提起地下城的事，和尚恪守本分专心吃斋念佛，仿佛并不知晓他们的庙宇之下其实藏着那么大的黑市交易。 然而，发生过的事，总也不会一丝痕迹都不留，即便那个黑衣人不现身，也有许多人想要找到他，毕竟他带走了那个西域舞娘，这清泉寺那么大，若是那夜黑衣人难以逃命，多半还藏在这清泉寺中。 回西厢时，遇着一个小沙弥在打扫庭院，霍明珠抱着试试的心走上前去，问询道：“小师父，不知这寺中近日可曾留宿别的香客？” 小沙弥的年纪的确不大，一双眼睛澄澈干净，她问了，他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双手合十谦卑地答道：“西厢的后院倒是住着一位公子，但女施主莫要惊慌，与您的住处是隔了一道门的，不必担心。” “多谢小师父了。”霍明珠什么也没说，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那小沙弥离去，素缕嘻嘻笑道：“小姐，西厢的后院里头住了位公子，这倒叫我想起戏文里唱的西厢拜月来了……” 第一卷 重生 【134】无欢公子 与方才漫不经心的眼神有了些许不同，男子的唇角勾了起来，压制着霍明珠，一丝不肯放过她：“爷的小娘子被你给吓跑了，爷的火还没浇灭，你今日便来陪陪爷吧！” 他说着，便要俯下身来吻霍明珠的脖子，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然而，他低头却吻了个空，嘴唇冰凉，像是吻上了一个罐子，那男子抬头一瞧，果真见霍明珠不知从哪里捞起了一片瓦罐的碎片，将将贴在了他的嘴上。 “别着急啊……” 在那男子恼羞成怒之前，霍明珠却娇娇滴滴地笑了，她本就生得极美，要胸有胸，要身材有身材，无论从头到脚，那都是整个大雍国找不出的极品美人。别说是这方才被挑起了兴致的好色之徒，换了任何人，想必都有些招架不住。 “有你在，爷怎么会不着急？爷只当是自家老婆来捉奸，将那些讨好姑子的心，都换给你吧？如何？”亏他说得出口，丝毫不为方才差点睡了野姑子的心存惭愧，反而捏了捏霍明珠白玉似的耳垂，一边带着欣赏的目光，一边出演调戏道。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霍明珠被压在了榻上，却没有一点害怕，那仰视着他的眼神也异常淡然，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她这态度让那男子起了疑心，他被坏了好事本就已经不自在，不明白为何有人找上门来，现在这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儿躺在他身下，到底有些不真实。越美丽的女人，越是不好下口啊！ 见他的眼神渐渐起了踌躇和怀疑，霍明珠眉头一挑，笑了：“怎么？你也会害怕？到嘴的东西也不敢尝尝了？” “小娘子，你最好别招惹爷过头了，否则，爷可把持不住……”那男子的自尊心被伤了，顿时再顾不得什么，一只手不安分地就要去解霍明珠的衣带。 “咦……”才拉上了衣带的一端，那男子忽然觉得不对劲了，他的身上特别不对劲，这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他清清楚楚地确定这不对劲来自他方才套着的里衣里头…… “你……你做了什么？！”那男子再没了心情去逗霍明珠，一只手很没有面子地在最敏感的地带四周磨蹭着。 为了遮羞，也为了方便报复回来，霍明珠给他扔过去了亵裤时，男人想都没想便套上了，谁知这会儿却痒得要命，被亵裤包裹着的所有地方，都开始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皮肤里头。尤其是他那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物什，更是不受控制地发痒，痒得他想将手伸进亵裤里头去抓…… 当然不能抓！ 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他若是自己去摆弄他的小兄弟，且是以如此狼狈的状态，他以后真的不能再活了！ “你……你……”男子又气又急又痒还不能去抓，他只得用两条腿夹紧了自己，像是中了媚药般来回地磨蹭，越蹭越痒，他在床榻上打起了滚。 “给你衣服就穿上，给你毒药你吃吗？别以为闻香识女人有什么了不起……”霍明珠慢条斯理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闲闲地整理了一番衣衫，看热闹般抱着胸站在那儿，欣赏着那男子打滚翻腾的丑态。 听见她说这句话，那罗刹男子立时便明白了她是谁，他方才起了杀意的心陡然被浇灭了一半，拽过薄被将自己裹在里头，一手指着霍明珠，一手在被底下不知在抓哪儿或是挠哪儿，他的眼神都在冒火：“你这个母夜叉！你真是……真是活腻了！爷就是闻了你一下，没把你怎么着吧！你说你青天白日地跑来，坏了爷的好事也就算了，你还给爷下毒！哎唷，爷的子孙根……” 他说着，闭了闭眼，真是痒得要命，他几乎怀疑自己以后将不能人道。 他到底是个聪明人，知晓霍明珠既然识破了他的身份，自然是有事找他，他气得仰起脖子吼她：“好了！有事快说！让爷做什么快说！你再不给爷解药，爷就算是死，死前也要把你给办了！嘶……” 霍明珠见时候差不多了，也不拐弯抹角了：“听闻上京有位无欢公子，阅女无数，最懂得女人的心思，闻过一遍的脂粉味儿，永远不会忘。小女子嘛，不过是仰慕无欢公子大名，想与公子你做个朋友罢了。” “我去你的！爷跟你做个狗屁的朋友！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爷昨儿夜里可没跟你说多少话！焚心琥珀也还给你了！你真是狼心狗肺啊！”那男子大呼小叫，等同默认了他的身份。 霍明珠如实回答：“碰巧撞上了，私心想着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无欢公子什么都记不住便走了……” 靳无欢今日的确倒霉，他痒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手掂了掂他的小兄弟，估摸着今日以后彻底不中用了，他一世的风流都毁在了这个母夜叉的手上，他快被霍明珠给折磨地昏死过去，最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头：“母夜叉，爷的小兄弟毁了，你给爷记着……嘶……又来了……好痒……啊，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靳无欢的俊脸上都是汗，痒比痛更让人难熬，挠又挠不着，直痒到心里去，他方才的凶恶面孔也不再摆了，对着霍明珠哀求道：“爷求你了，快把解药拿来，你要什么，你说啊！你说了，爷给你还不成吗！要爷的贞操也拿去，都拿去！娘亲啊……” 霍明珠见时候差不多了，也不再拐弯抹角，抱着胸笑道：“无欢公子是这上京城中第一富贵的人，传说你的家业可抵得上整个国库，昨夜为了一个西域舞娘一掷百万金，小女子眼馋得很……” “他大爷的！你要钱财不早说！要多少，爷都给你啊！百万金算什么！爷娶你做第九房小妾，好好疼你！要多少金子银子首饰珠宝都给你！”靳无欢等不及她废话，气急败坏地吼道，这口气，的确是不缺银子的。 霍明珠却没有如他的意，她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偏偏又让靳无欢瞧见，急得要来抓她：“给我解药！”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霍明珠笑意盈盈。 “娶！娶！娶！给你！给你！给你还不成吗！”靳无欢急得要命，一张口都是百依百顺。 霍明珠笑：“娶我，不必了，给我银子，也不必，听说无欢公子的生意做得很大，除了大内皇宫，几乎都有无欢公子的店铺买卖，我想与无欢公子合作，赚了银子，从中分一杯羹。” 她这话一出口，靳无欢连自己的小兄弟的苦难也忘了，瞪着眼看霍明珠：“你凭什么？凭你这张脸？呵！” 他的口气的确是不屑的，一个女流之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倒想着做生意插手买卖，以为这上京城的钱财那么好赚，脸贴上去便有钱财滚滚地进了钱库。 以姿色来博钱财，古往今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霍明珠知晓他不屑，也不信她，她未曾理会他的嘲讽，上前去，将药丸丢在他的面前：“吃了药，等无欢公子不痒了，咱们再好好谈吧。” 方才还死活不肯给他解药，这会儿居然如此爽快，靳无欢哪儿敢信她，捻起那粒药丸，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确定这是解药，不是毒药？” 霍明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趴在床上的销魂模样，额际的薄汗都汇聚在一处，流到他的脖颈处，就是不敢将药服下。霍明珠无所谓地笑，作势要往外走：“无欢公子不信也无妨，我的侍女在外头，她的嗓门儿大，不如让她叫些人来，替公子瞧瞧小兄弟还好吗？” “你这个……”靳无欢给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瞧她的年纪和她的打扮，分明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何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把小兄弟挂在嘴边！ 他来此本就是为了图清净图个乐子，她一嚷嚷，叫了人来，他靳无欢在清泉寺里头招惹野姑子反被下药的事儿岂不是要传遍整个九州？他还要不要活了！ 牙齿都要咬碎了，咬碎了也要吞下去，靳无欢指着她，一发狠，也不管毒药解药，往嘴里一丢，一梗脖子吞了下去。 毒死了也罢，若是毒不死，等他好了，再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往死里弄！ 见靳无欢将药吞下，梗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霍明珠发笑：“无欢公子好胆量，毒药也敢吞呢！” “你……呸！呸！呸！”靳无欢脸色大变，就要将药抠出来。 霍明珠见他那表情丰富的脸时而青时而白，哈哈大笑道：“逗你呢，无欢公子，别害怕呀，毒药也是有解药的，小女子还指望公子发财，哪敢让公子死？” 靳无欢的命都被她折腾没了，他真分不清自己吞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心里只想着快些脱身，好回去找个大夫瞧瞧。如今他是鱼肉，任她刀俎伺候，他便认了命地蜷缩起身子，那痒倒真有些退了下去，他有气无力地问道：“做什么生意，你能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赚钱的买卖。而且，比公子此前所做的任何一笔生意都要赚钱得多。”霍明珠自信满满地答道。 见她眉宇间闪着光芒，靳无欢不以为然，嘲讽更甚：“小小年纪，口气倒大得很，失心疯了吧？” “据我所知，公子此前的生意虽然遍布五湖四海，却一直无法与那些做着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买卖的皇商相比，不过赢得了些许民间的名声，始终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而大内皇宫的买卖，若是做得好，公子以为……任何一笔采办里挤出来的油水，不会比你如今的买卖挣得多？”霍明珠也不管他的嘲讽和不屑，径自将心里所想道了出来。 靳无欢的心里的某个地方被狠狠一击，大内皇宫，皇亲国戚，皇商……他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的确触到了他的心结和心底迟迟没有得手的那些东西。 第一卷 重生 【135】狼狈为奸 “哟，小丫头倒是口气不小，熊心豹子胆吃多了吧？”尽管心里再有兴趣，也带着些许急迫，可靳无欢却并没有让情绪外泄。他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来，在被子里想把裤子穿好。一想，这裤子上沾的药粉也不知有没有剧毒，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瞪着眼望着霍明珠道：“小贼婆子母夜叉，你不会害得爷以后都不能人道了吧？！或我害得爷断子绝孙？！” 钱财是身外之物，男人最在乎的，还是能否满足私欲能否生儿育女。见靳无欢这般问，霍明珠知晓大约已成了五分，他岔开话题，无非是在想万全之策，若是这做买卖的事没有让他上心，靳无欢不至于用这种语气说话。 “放心吧，解药吃了，包你无恙。”霍明珠说着，还十分好心地捡起了脚步的华服，朝着床上的靳无欢扔了过去。 靳无欢抬手接住：“死丫头，等爷穿好了衣服再来收拾你！”他说着这话，便把衣服往身上套。 霍明珠倚靠着剩下的半边门板，嘲笑道：：“无欢公子倒是个明白人，秋后算账的道理弄得真透彻。但是公子似乎太大意了呢，谁晓得你这些里衣外衫上头，有没有抹上什么毒药？毕竟，衣服经了我的手，有一次便有第二次啊……” “你！”才套上件里衣的靳无欢，气得恨不得光着膀子就从被子里钻出来了，但是，转瞬过后，他想想与她生气也没有用，这些法子被她用的成熟，已经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索性就来个以静制动罢，他大不了就是个死，方才那老罪都受了，想必不会再来一次吧？疯女人若是还想继续，他大不了就跟她来个鱼死网破。 “穿就穿了，死便死了，我死了，遗产也不会留给你，你说说，我们没过节，为何要害我？今日坏了爷多少好事了，要你的命都要了好几回了信不信！”其实，靳无欢也不过是在说服自己相信霍明珠。 他想要做大内皇宫的买卖，却拉不下脸来询问，便选择旁敲侧击的法子来走。他套上衣服，已是从床上走了下来，除了头发仍旧乱糟糟，锦衣华服瞧起来，倒是真有几分贵气，并不是任何人随便说说，便可被称作无欢公子。 被靳无欢这么一恐吓，霍明珠也不恼，反而笑着反问道：“公子的小兄弟感觉如何？还痒吗？” 若是有一个小丫头当着你的面问你的小兄弟好不好，还笑意盈盈的，尤其对靳无欢这种小兄弟方才遭过罪的而言，简直就等同警告，他下意识地以手下探，后退了半步：“别再来了！” 见霍明珠似笑非笑，眉梢上挑，等同揶揄，靳无欢气急败坏：“丫头片子，大爷告诉你，今日你让爷的小兄弟遭了罪，若是爷从此不举或是无法人道，你要负全责！你就算钻到地底下去，爷也不会放过你！” “反正你天不怕地不怕了，这点恐吓想必你也不放在心上，咱们走着瞧！”靳无欢觉得没意思，这恐吓起来没意思，他还惦记着大买卖呢，索性单刀直入主题：“行，咱们也不说废话了，你是什么皇亲贵胄，敢在这儿夸下海口，说要去做皇宫大内的买卖？” 霍明珠此刻无意将她的身份都说出来，可靳无欢是什么人，他只要一离开这儿，便能查到她的来历，她不再拐弯抹角，也聪明地捡着靳无欢想知道的来说：“大内皇宫的买卖想要做，并非是什么难事，搞垮了同行，再伺候好了最重要的主子，何愁事不成？谁来做不是做呢？没有人定下规矩说你无欢公子不能做皇商啊……” 第一卷 重生 【136】各怀鬼胎 霍明珠的神情太自信满满了，靳无欢是个商人，惯常会察言观色，一个人的精神气都摆在脸上，他想要质疑她的话，却苦于暂时没有线索。因此，稍稍一眨眼，靳无欢便摆出了态度：“姑娘说得倒是很吸引人，只是我很好奇，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地寻一门亲事，却要掺和什么买卖，为何啊？” 霍明珠的眼神掠过他，已是知晓他心动了，她勾起唇角笑起来：“想攒点嫁妆，令将来的夫君刮目相看，难道无欢公子觉得不妥？” “哟，这么懂事啊？”靳无欢挑眉，他又恢复了那不正不经的样子，上前去，走到霍明珠身边，轻轻地撩起了她的一缕长发，凑到鼻端闻了闻：“若果真如此，真希望日后娶你的人是我……” 霍明珠也不阻止他的轻薄，反而回眸看向身后的他，吐气如兰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想娶我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美人就是美人，又出身大家，举手投足间都有说不出的韵味，少女的天真烂漫里头偏偏掺杂了些许世故，眼神中透出的疏离和淡漠，将她少女的面孔也冲淡了些许，靳无欢眯了眯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她。 商人重利，美人倒是其次，靳无欢倒还没忘方才受了她怎样的折磨，他顺势往外走：“姑娘如此肯定，那靳某人就拭目以待了，还是那句话，若是爷不能人道，你要负责，若是爷能继续生龙活虎，你可要小心了……走吧，这儿说话煞风景得很，不如出去走走？谈谈生意。” 霍明珠跟在他身后，见靳无欢一直用手去拨他自己散乱的头发，熟练地扒拉好，颓唐的气质顿时精神了不少，有几分落拓文人的感觉。 “这清泉寺的西厢鲜少来人，你也是住在这儿的？要不然，昨夜也不好潜进地下城吧？”靳无欢率先岔开话题，随便跟她聊着。 霍明珠倒是对昨夜那个黑衣人比较感兴趣：“无欢公子这样养尊处优的，怎么会习惯西厢柴房这等地方？昨夜那个抢了西域舞娘的黑衣人，可抓着了？” 提起西域舞娘，靳无欢就一肚子的火气，这怒火可不只是霍明珠以为的那样浓厚，简直不能与他人言，他没好气道：“住在哪儿无所谓，只要有美人作伴，怎样都有乐趣，即便是这茅屋，未尝不是一种情趣……别提那个黑衣人，等爷逮住了他，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想起什么来，靳无欢猛地回头盯着霍明珠的脸，眉头锁死，逼问道：“昨夜那黑衣人是单枪匹马下的手，可他逃跑的时候却有人帮他，他这个帮凶不会是你吧？” 霍明珠自然不会承认，她面不改色地挑眉：“无欢公子真是抬举我了，那么大的场面，我被你们骗的团团转，贴身的宝贝丢了不说，连耳朵都险些没了，我有什么能耐去帮他？黑衣人若是我的同伙，我何至于被你骗？” 她说得合情合理，说完还丢给靳无欢一个白眼。 “咳……”靳无欢咳了一声，的确是赞同她的说法，他昨夜抱着玩玩的态度来逗她，他们这种人，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好玩才重要，利益为最重，霍明珠的指责，他全盘接受，点头道：“也是，帮那黑衣人逃走的人，似乎还有些腿脚功夫，你一个小丫头，只会些旁门左道下毒的本事，上不了什么台面。” 霍明珠冷笑，真真假假的说道：“别小瞧人，后面有你的苦头吃。” “说吧，买卖怎么做？爷可从来不做赔本生意，带你分一杯羹，已经是在割爷的肉了，若是挣不了什么，爷可要从头开始算账了……”靳无欢又将话题引到了他最感兴趣的地方来，似乎有那么些急不可耐。 霍明珠却存心吊他的胃口，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我那个侍女可要叫人了。这样吧，与无欢公子初相识，也不好一来就谈钱伤了感情，何况在佛门这种地方，实在不好亵渎神佛……五日后，城中聚仙楼，请无欢公子一叙。如何？” 霍明珠已是做足了该做的，所言所想皆有理可循，靳无欢也不好步步紧逼，显得他很没有风度，竟与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他将心底那份紧张压下去，换上了与她相同的淡然神色，扬眉道：“听你的。谈钱伤感情，咱们改日再伤不迟。” 说完，靳无欢想起什么，问道：“小丫头你都要走了，也不打算告诉爷你叫什么？爷的底细你倒是摸得清楚，很不公平哪。” “忠勇将军府，霍明珠。”霍明珠也不藏着掖着，利落地告知了他她是谁。 “将军府，霍……”靳无欢蹙起眉头，念了一遍，顿时了然：“原来是平阳侯的外甥女……霍大小姐，前些日子听说霍大小姐回京，将上京所有小姐都比了下去，美貌惊人，靳某人真是失敬了，瞧见小姐的第一眼，就该认出来的。” 不知为何，霍明珠听见靳无欢念着她的名字时，神色闪过些许异常，连嗓音也有了些微变化。见多识广的无欢公子，倒不至于被平阳侯的地位吓着。 她也不去管他的恭维，这些场面上的话谁都会说，霍明珠也听得够多了，索性直白些挑开，以指轻轻抵住了靳无欢的唇：“既然今后是与无欢公子一同做买卖，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希望公子这儿能紧实些……” 这个动作，有些挑逗的意思了，靳无欢的眸子一暗，伸手要去握霍明珠的手，却抓了个空，他极快地搂住了她的腰，让她贴近他怀里：“别以为只有你会动手动脚，我的小兄弟可不好惹……” 第一卷 重生 【137】此仇不报 “我的毒药也炼得有些多，公子的小兄弟若是实在耐不住寂寞，我倒是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霍明珠被靳无欢锁在怀中，言语间加以挑逗，可霍明珠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根本不曾被靳无欢吓着。 她的视线毫不回避地瞄向了靳无欢的身下，含笑揶揄：“忘了知会公子一声了，那个药一抹上，公子痒成那副样子，恐怕三日之内无法再去找什么野姑子了……” “你不是说……”靳无欢听罢，目光睁大，恨不得抬手就掐死她，她居然敢骗他说不碍事！连后遗症都要持续三日，他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时候不早了，我真得走了，若是公子有雅兴，可在此茅舍中再住些时候，三日很快就过去了，那逃走的野姑子想让她回来太容易了，左右不过是为了银子，公子莫要为此费神费力。”霍明珠说着，抬脚便绕过了靳无欢，径自朝来时的路走去，都不带半句商量的。 “死丫头，你给我说清楚了再走！”靳无欢给气得声音拔高了不少，他吼完，似乎连隔壁佛堂里的僧人们敲木鱼的声音都停了，他这才察觉佛门重地，无论如何不该有此喧闹的场景，他为了不为人知才躲在这地方，怎能暴露了自个儿？ 待要抬脚去追霍明珠，又碍于近日所谈的生意，他另有打算，因此，靳无欢便只是冲着霍明珠的背影骂骂咧咧道：“臭丫头，爷好心好意地放了你，你倒恩将仇报！今日且放过你，若是五日后聚仙楼瞧不见你，你们将军府可要多一位青年才俊踏破门槛了……” 他倒是自信满满，也还不忘自卖自夸，霍明珠却径直往前走，没有为他的吆喝而停下半分，只要靳无欢上了钩，她的计划便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这清泉寺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然而，霍明珠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靳无欢身侧忽然跃出一个人来，青天白日，太阳尚未落山，那人却戴着鬼面具，仿佛处处都是地下黑市。 那鬼面人随着靳无欢的视线朝霍明珠离去的方向看去，提出疑问道：“三爷，这丫头敢和您讨价还价，不如去做了她？这清泉寺本就不干净，死一个两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让她尝尝对三爷你下手的后果……” 出声狠毒，全然无法无天的架势。 靳无欢却抬手制止了他：“慢着，别急，她可不能死了，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样一个机会……”才说完这句，靳无欢想起了什么，转头阴森森地盯着那鬼面人：“烈风，你在暗处，知晓那丫头来了，为何不阻止她？即便给爷发个讯号也好，爷何至于毫无防备中了她的毒？呵，你是存心看爷的笑话？” “这……三爷，您不是说这清泉寺里有线索吗，一个女流之辈，又生得那般美艳动人，我只当是来找三爷风流快活的，哪儿会晓得她身上那般多刺……会伤了三爷呢？”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爷着想了？”靳无欢一斜眼，眼中的神色让烈风好一阵哆嗦，只得低下头：“三爷明察……” “去将军府，查清楚所有霍明珠的底细，漏了一条，端阳节拿你喂北湖的鱼！”小兄弟被欺负之仇，可不是一句两句解释靳无欢就会听的，半带威胁地下了命令。 “是！烈风遵命！”那鬼面人烈风忙领命。 靳无欢这才觉得好受了些，撩了撩衣袍的下摆，想起他不能作为的小兄弟，又忍不住对着霍明珠离开的拱形门咬牙切齿。他今日所受的这些委屈，五日后定要找她讨回，城中聚仙楼……他记住了！ 第一卷 重生 【138】拦路之人 “昨夜的黑衣人有线索了吗？”靳无欢拉回思绪。 “……还在找，他似乎很是神通广大，属下等搜了一日一夜，也没有搜到半点蛛丝马迹，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烈风又低下头，屡次办事不力，总也抬不起头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找不着！他又不是大罗神仙，何况还带着一个西域舞娘，你们平日里的追踪法子不是很灵验吗？怎么这个时候通通都失效了，让人从爷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连个毛都抓不住！”靳无欢气不打一处来。 烈风不敢说话，只得硬着头皮挨骂，挨了半晌，提出来道：“也许……也许那人是大雍的贵族，若想藏匿一个人，恐怕不是难事……三爷您觉得呢？” “爷觉得，你觉得！我们觉得有什么用？！不管那个黑衣人是谁，找出来！找出来才知道他是什么人！”靳无欢再也不想和他们这些废物说话，一甩衣袖，大步朝偏门走去，这清泉寺是待不下去了，“走！回府！” ……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见霍明珠走过来，守在偏院入口处的素缕急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霍明珠，生怕她出了什么事，见她毫发无伤，才道：“方才我见个妇人披着姑子的衣袍出来，着实吓了一跳，茅草屋里头住了谁，怎么想怎么奇怪……好好的姑子，居然不干不净的，这鬼地方，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莫慌，我这不是出来了吗？里头倒也没什么，就是长了针眼而已……经书还没抄完，何妨再多等上一日？”面对素缕的担忧和催促，霍明珠倒也不着急，她可没有忘记从将军府出来时，同俞彤说的话，她说要在清泉寺呆上三日，为娘吃斋诵经。 素缕讨价还价：“那小姐可要答应我，别再四处跑了，天天儿的不让人省心。若是从西厢里头出来位公子，那倒好了，偏偏什么都没有……” “敢情你还在犯花痴呢？红娘的梦趁早醒醒，怎的出来一回，反倒忘了你那心心念念的九王爷了？”霍明珠嗔怪道。 说完，也不再理素缕，抬脚就朝她们住的西厢去。 素缕一听霍明珠说起百里宗律，笑嘻嘻地追上霍明珠的步伐：“怎么？小姐，你想九王爷了啊？这才多久没见，如隔三秋啊？反正，无论什么公子哥儿，都比不上九王爷就是了，像昨夜那种险恶的去处，小姐日后再不可去！” “是，是，是，我的素缕大人，求你别再唠叨了成吗？！”霍明珠被念叨得烦了，回身恳求她。经过这一次，霍明珠打定了注意，下一回再去地下黑市时，她绝不能再带上素缕，这个丫头冒冒失失，且容易遭遇凶险，她怕到时候两人都出事。 霍明珠回了住处，又呆了一日，潜心诵经念佛，一日无事。看样子地下黑市，每逢初一十五开市，其余时候都风平浪静，她也没再去后院，不知那个靳无欢离开了没有。 第四日一大早，霍明珠上了马车，启程回将军府。 马车行到半道上，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车厢内的霍明珠身体一晃，与素缕撞在了一起。 “小姐，外头有人……”马车夫在外头惶恐地说道。 接着传来吆喝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别在大道上挡着，我家小姐还要赶路呢！” “你们谁……”素缕一把掀开帘子，正待要骂，却又停下了。 从半掀开的帘子缝隙里，霍明珠瞧见了外头的情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路中央，蓬头垢面，看不清他的脸，如果单从他来看，像是专程来打劫的，然而，再一瞥见他怀中抱着的人，霍明珠大约清楚了为何马车夫和素缕都停下了谩骂和警告。 因为，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怀中抱着的，是一具已经发青的尸体，双臂垂下，可瞧见裸露的手背上长了尸斑，显然已死了多时了。 “小姐，这是什么情况？”素缕拿不定主意，只能问霍明珠。 从那乞丐抱着那尸体的样子来看，似乎是个很亲密的人，霍明珠也不知他要什么，便出声询问：“你拦着路，想做什么？说出来听听。” 第一卷 重生 【139】正合她意 那破衣破衫的乞丐听了她这话，像是下定了决心，摒弃了所有的尊严似的，抬起头来，对上霍明珠的眼睛，道：“束州饥荒，我与妹妹街头卖艺为生，前些日子辗转上京，妹妹身染重病不治而亡，求小姐赐一方棺木裹身，不至妹妹死后无处安身。方铁衣愿卖身为奴，求小姐成全！” 大道上拦车，为的就是替妹妹求葬，倒真是令人怜悯。然而，霍明珠并没有太过同情他，只是对素缕道：“给他十两银子，够添一副像样的棺木了。” “是，小姐。”素缕的心肠是极好的，立刻跳下马车，将十两银子放在了那人的手上，“拿去葬了你妹妹吧。我们还要赶路，你且让一让。” 那人得了银子，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注视着霍明珠，似乎在做挣扎，忽地弯下一只膝盖，对着霍明珠的马车跪下，沉声道：“小姐大恩大德，方铁衣永生不忘，待葬了妹妹之后，再来报小姐之恩德。” 他说的倒是诚心诚意，霍明珠却没有因此感动，更没有放在心上：“不必了，你只管走你的路，无须报答。素缕，走吧。” 她说着，催促素缕。无论是给银子，还是施舍同情，霍明珠方才一直是桀骜的态度，上一世惨死，她的心冷硬得很，断不会因为一个两个人便生出悲哀来，人活一世，总有自己的难处，她并不需要那些报答，她只是不想有人拦着她的道罢了。 那个叫方铁衣的汉子忙退到一旁去，仍旧跪着，手中握着那十两银子，直到马车哒哒地从他身前掠过，渐渐地消失在前方，他才起身，重新抱起了妹妹，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这世道真是乱的很，有人饱食终日，有人却饿死了，小姐，我瞧着方才的汉子是个好人，大丈夫跪下求葬妹妹，什么面子里子都丢了。”素缕见了谁都不像坏人。 霍明珠一笑：“他若真是大丈夫，有多少种法子可以挣银子，卖身做苦力，样样都做得，对着陌生人跪下，算什么？” “反正在小姐的眼里，除了云樗表少爷，是再没什么大丈夫了，不是每一个汉子都像表少爷那般高贵出身英武不凡，总得有凡人啊。”素缕偏要为那汉子鸣不平。 主仆二人为了个乞丐说了几句，之后倒也没有人记得这事了，不过是路上随手丢了些银子，也真没有放在心上。 马车很快便入了上京城，往朱雀街上去，绕着回了青衣巷的将军府。 “明珠！” 马车才一停下，霍明珠方躬身出来，就见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着一身簇新的纱裙，头上还戴着簇新的绢花，一眼就看得出是上品绢花，再看那人的神色，年轻而美丽的容颜焕发着别样的光芒，可知有喜事。 “表姑。”霍明珠唤出声。 那喜气洋洋的人，正是俞彤。 霍明珠走下马车，走上台阶去，笑道：“表姑怎的等在这里？这日头正盛，提防晒着了。” 俞彤笑道：“我本也无事可做，记得你今日回来，所以，我便在这儿等等你了。怎么样，旅途劳顿辛苦了吧？” 俞彤说这话时，脸上有不大自在的红晕，霍明珠都看在眼里，倒是俞彤身边的丫头柳儿掩着嘴偷笑。 霍明珠知晓其中必有缘故，便笑问柳儿：“你们主仆，一个笑意盈盈容光焕发，一个偷偷儿地乐呵，柳儿，你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咱们家里有什么喜事啊？” “柳儿，不准说！”俞彤羞红了脸，嗔怪地去掩柳儿的嘴。 可这神态，分明是不会藏着掖着了，柳儿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当下就把她家小姐给卖了，对着霍明珠笑道：“明珠小姐，你倒是说对了，今日徐公子登门，邀我家小姐赏春，方才才送我家小姐回来的。我家小姐觉着，明珠小姐你也是时候回来了，便在这儿等着明珠小姐……” “哦……原来不是专程等着我的，是因为要送情郎啊……”霍明珠了然地点头，笑容充满了打趣。 “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拧你的嘴！让你胡说！”俞彤的脸更红了，人尽皆知的秘密被抖开，她怕人知，又怕人不知，这心思霍明珠怎会不清楚？ 俞彤同柳儿主仆二人闹成一团，霍明珠在一旁微笑，时不时插上一句，又闹腾一番。只素缕的表情不是太自然，悄悄地问霍明珠：“小姐，那徐俊孺还真同俞小姐好上了啊？可是他……” 她是个老实的丫头，自从知晓徐俊孺有断袖之癖之后，便一直同情着俞彤，这会儿见俞彤与徐俊孺有了进展，她便越发担忧了。 徐家想要抱孙子，霍明珠一早料到，徐俊孺既然瞧上了俞彤，便只会继续追击，在她离开将军府去清泉寺的几日里，本也是为了洗脱嫌疑，任由他们二人关系渐好。 “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吗？不要打草惊蛇，等过两日，我自有办法教训那个男人，让表姑彻底死了心。如今表姑欢欣不已，怎能说出来？”霍明珠低声警告素缕不许声张。 “哦……”素缕自然是听话的，闷闷地嗯了一声。 “表姑，你这般开心，是不是同徐公子好事将近了啊？”霍明珠若无其事地从素缕身旁抽离，笑问俞彤道。 “明珠，你可别听柳儿那丫头胡说，徐公子是邀我赏春了，可……可别的事，还早呢！”俞彤忙解释道。 第一卷 重生 【140】沉香佛珠 从俞彤羞涩的神情，霍明珠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与徐俊孺即便好事未近，可差不多已痴心一片了。男女之间初初认定对方，无外乎相貌、家世、是否是个知心人，徐俊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勾搭俞彤，自然是俞彤要什么，他便能给什么，想要俘获俞彤的心，并不难。 目前霍明珠的角色，就该是做俞彤那毫不知情的知心人，尽可能地去与她分享这种喜悦。她承认她别有用心。 “好了，不拿表姑你打趣了。”霍明珠也不愿闹得俞彤尴尬，便笑道，“我才回来，要去向祖母和母亲请安，晚些时候去找表姑，咱们好好说些知心话，可好？” “你且去吧，我等你。”俞彤至此，似乎连对林如忆的芥蒂也消失了，因了这段大好的姻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霍明珠先随俞彤一起去了孝慈轩，问候了祖母霍老夫人，霍老夫人对她仍旧不冷不热，霍明珠仿佛也不在意，命素缕将一串沉香的佛祖送上去，霍明珠笑道：“老太太，去清泉寺的时候，恰好碰上一位高僧，赠予了这串佛祖。那高僧一猜，便知我家中有位德高望重的祖母，说祖母您是位心肠极好的现世菩萨，若将这佛珠送与祖母，可保家宅平安、祖母长寿安康。” 霍老夫人本是不屑同霍明珠说话的，更别提去看她送的东西，可霍明珠的那番溢美之词着实触动了霍老夫人的心，她若是不肯收那佛珠，便是咒将军府家宅不宁，她自个儿也无法长寿康健。 霍老夫人就是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她叹息了一声，命身边的嬷嬷将沉香佛珠收下了，对霍明珠说着场面话：“难为你这丫头还有些孝心，比他们可强多了。” 霍明珠听着霍老夫人套近乎似的的招呼，面上仍旧维持着笑意，眼神却朝那托盘内的沉香佛珠看去。以她对祖母霍老夫人的了解，沉香木佛祖绝对是对了她的胃口，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老太太，您好生保重身子，明珠明日再来向您请安，这会儿时候不早了，我想去一趟采逸轩，母亲那儿还不曾回复。”霍明珠想离开此地，便同霍老夫人请求道，她始终乖巧温顺，将霍老夫人捧得高高在上。 “去吧。”霍老夫人虽然对她没甚好感，可也没了多少反感，言语上也由不待见到听之任之。 霍明珠离了孝慈轩，往采逸轩的路上，吩咐素缕道：“素缕，你去从前那几处地方探探，瞧瞧这两日是否还有药渣埋在那些地方……” 一回到这将军府，想起那些可怕不可思议的线索，素缕倒变得精明且警惕了许多，她对林如忆之事如同霍明珠一般感兴趣，知晓她家小姐是在怀疑夫人是否真有孕。 素缕点头道：“是，小姐，我这就去瞧瞧小姐的床铺好了没有。” 说完，素缕便从另一条路折返。 霍明珠到了采逸轩时，日头已快落山了，落日的余晖洒在采逸轩的小花园里，花丛中还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娘，若是你生下了弟弟，可就太好了！以后有人陪我玩，长大了继承家业，还能给我撑腰%” “玉儿，在外人面前可不许这般胡说。即便大夫诊治是个男胎，保不准算差了。”另一道温婉的声音来自林如忆，连跟亲生女儿说话都这般小心谨慎，可见若要让她付出代价，没有那么容易。 且听林如忆的口吻，她是真有了身孕，并非为了俞彤而做的掩饰？ 第一卷 重生 【141】吓不死她 霍明珠正远远听着墙角，可迎面来了几个丫头，显然是往采逸轩送晚膳的，霍明珠也不愿让林如忆拿住把柄，便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绕过了花丛，恰好与那几个丫头碰见，她故作不知地问道：“哟，这么早就备下晚膳了？待会儿我倒要瞧瞧都有些什么菜，母亲正怀着孕，你们若是敢伺候不周，可仔细着你们的皮呢……”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还带着笑，那几个丫头忙停下脚步道：“大小姐说的哪儿话啊，奴婢几个一直伺候夫人，哪敢不精心周到？” “精心周到便好，走吧，我也随你们一同进去。”霍明珠的余光瞥向了角落里，果然已听不见那边的母女谈心声，却见一身精细打扮的林如忆同霍怀玉的身影走了出来。 一见林如忆同霍怀玉，那几个丫头自然是要行礼的，在这空当上，霍明珠满含笑意地走过去，十分懂事而欢欣道：“母亲，我才念着您，准备进去瞧瞧您身子如何，可巧就在这儿碰上了。您的身子还好吗？听宋嬷嬷说，母亲怀怀玉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头，生出来个淘气鬼，这一个不知怎么样呢！是否也带累母亲受苦了？” 若是旁人瞧见这场景和霍明珠的问话，定会以为霍明珠才是林如忆的亲生女儿，如此面面俱到，言语间还夹着心疼和真切，任是林如忆再不想对她有好脸色，也只好扬起脸来，温婉而平静地答道：“明珠，有你这孩子惦记着，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左右都是为了将军府开枝散叶，你们若是有个兄弟，你们的父亲也不会太为难，在同僚面前也能更有底气。唉，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竟等了这些年才怀上，再辛苦也无所谓了。” 侯门的小姐出身，林如忆的沉稳同大度，即便是表象，可她至少能掩饰得周全，这一点，霍明珠一直佩服，然而，她的女儿霍怀玉却没有这么好的教养，她一早瞧着霍明珠不太开心，这两日霍明珠不在将军府，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会儿，霍明珠回来便回来了，偏要来采逸轩，还要来吵她和母亲共商大事，真是烦人。因此，霍怀玉的口吻并不大尊重，对霍明珠道：“姐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庙里为姨母诵经吗？时日短，能顶什么用处？” 霍明珠的软肋，或者说是她的禁区之一，便是她死去的娘，霍怀玉身为续弦的女儿，照理说是为庶女，她却懂礼，管大夫人叫姨母！而林如忆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这称呼理所当然，并没有半分不妥。 即便霍怀玉年幼无知口无遮拦，可当母亲的却不提醒，反而任由她任性胡言乱语，林如忆也是该死！ 霍明珠努力地按捺下上前掐住霍怀玉脖颈的冲动，维持着笑容答道：“佛祖若在心中，无论在何处念经都是一样的……”道完了这冠冕堂皇的话，霍明珠瞧见了霍怀玉的不屑，她话锋一转，神色也黯淡下来，对着林如忆道：“不瞒母亲了，其实啊，这么早回来，不在寺中多住些时日，是因为昨夜做梦，梦见了我那死去的娘……” 这话一说出口，林如忆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那维持着的和蔼笑容也似乎罩不住了，她不能将害怕和心虚表露出来，笑问：“真的？梦见姊姊了？怎么样，姊姊回来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有提起我们这些家人？” 到这时候还能如此轻松，不愧是林如忆。 既然林如忆装傻，霍明珠便也随她，笑道：“娘回来了，我瞧不起她的样子，大约是和姨母长着一样的脸吧？她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一直站着不肯走，好像很想我……” 霍明珠刻意放缓了语气，说一句想一句，听在林如忆的心里，只觉得升腾起一阵的恐惧之感，她不敢再继续追问，只是笑笑：“是吗？姊姊什么也没说？” 霍明珠怎么会让林如忆母女好受，她胡扯道：“不知是不是我思念娘太久，从昨夜的梦后，我总能感觉到娘就在我身边，比如，早晨回来时遇着了强盗，本是要经历一场混战，谁曾想，之后却莫名其妙被救了，强盗的寨子里有家务事要处理，便好心肠地放了我们。母亲，你说，若不是娘在，如何解释这种种奇特事迹，比如，方才我来这儿，耳边拂过一阵风，我总感觉娘回来看咱们了，母亲您是娘的妹妹，娘自然也想念母亲了，说不定这会儿娘就在这儿呢……” “啊！别再说了！”林如忆忽然退后一步，脸色发白地喝止了霍明珠。 这是害怕的表情，霍明珠绝没有看错。 第一卷 重生 【142】追究到底 若是林如忆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有这种反应？霍明珠只是提起了她的娘会在她的身边，林如忆就这副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 霍明珠存心要吓唬林如忆，却装傻地上前去扶住了她，问道：“母亲，您怎么了？明珠不过是随口一说，实在是太过思念娘了，难道母亲没有因为娘回来了而高兴吗？” 林如忆吃了个哑巴亏，被霍明珠的问堵住，她怎么能说害怕姊姊？ 霍怀玉哪是个好惹的，见林如忆被吓住，她也觉得毛骨悚然，很是不悦地指责霍明珠道：“姐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母亲有了身孕，哪里能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即便是姨母回来了，也不应该吓着了母亲腹中的胎儿，姐姐你竟比我还不懂事！” 霍怀玉这番话倒是说得很在理，只是霍怀玉对林如忆同霍正德所做过的丑事毫不知情，才会这般镇定自若地指责霍明珠的唐突冒失。 可对于林如忆来说却非如此，她要面子，又好强，在霍明珠的面前怎么也不能低头服软，即便是霍怀玉为她找到条后路时，林如忆也没有顺着那后路往下走，而是平息着心里的害怕，骂起了霍怀玉道：“玉儿，快住口！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姨母去得早，你也不曾瞧见过，怎会明白你姐姐失去娘的痛楚？” “明珠啊，方才母亲太失礼了，仿佛真的瞧见一个黑影飘过，心道你说的很准，也许姊姊就在我们身边呢……”林如忆说话时，舌尖都在打结，身子哆嗦，定是想起了霍明珠的话，将一切能够捕风捉影的场景，都当成了真的。 霍明珠见好就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逼迫林如忆去死，听罢林如忆的认错，她忙上前去，十分后悔自责道：“母亲，都是明珠不好，光顾着去思念娘了，竟忘了母亲如今可受不得一丝惊扰。母亲，天也不早了，晚膳他们也送来了，不如我扶您进去吧？” 霍明珠这般懂事，手已经搭上了林如忆的胳膊，林如忆即便再不愿意她碰触，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她送、不许她靠近半步。 “好。”林如忆只得努力地压制住心头的不安和身体的颤抖，应了一声。 霍怀玉受了林如忆的那一句骂，嘴撅得老高，不情不愿地跟在霍明珠的身后，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瞪霍明珠的后脑勺。她厌恶霍明珠在这个时候出现，打扰她同娘的谈话，这是她的娘，不是霍明珠的，霍明珠偏要来抢，偏不让她好过。 林如忆倒是沉得住气，走过了一段路，回到了采逸轩的正厅，林如忆已经镇定下来，问霍明珠道：“在清泉寺，除了思念姊姊，为姊姊诵经念佛之外，可还遇着了什么？方才你同我说的遭遇了强盗，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如忆是喜欢掌控之人，任何事必得查个水落石出干干净净才肯罢休，不会让人糊弄她，何况还是霍明珠这种怪力乱神的言辞，她清醒了就得找茬。 第一卷 重生 【143】问询婚事 霍明珠也不是那种说了前言忘了后语的角色，她既然敢胡诌，自然也圆得过来：“那强盗拦了路，不肯放行，估摸着是要拿了我们来讨钱财，最后不知是怎么了，说是要回去料理后事，这才肯放了我们，所以啊，明珠这才觉得自己福大命大。唉，不说这些了，没的让母亲担心，我这不是安全回府了吗？也就算过去了。” 林如忆却斤斤计较得很：“明珠，不可就这么算了，那强盗未免太过猖狂，居然敢拦我将军府小姐的马车。若是不好好惩治他们一番，可怎么对得起将军府和平阳侯府的身份？咱们家的小姐，绝不能平白地受这种惊吓。” 见林如忆一心坚持，霍明珠的神色未变，反倒感激道：“多谢母亲如此在乎明珠的安危，不如等明日父亲回来，明珠与父亲说说，强盗不可放任，对城中百姓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 “恩，就这么办。”林如忆点头，见满桌的饭菜已摆上，便对霍明珠道：“留下一起用晚膳吧，就怕这些菜你吃不惯。怀玉，请你姐姐坐下。” 霍怀玉已是努力不再说话了，却还是没有办法逃离林如忆的指派，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哦。姐姐坐吧。” “明珠啊，这丫头被我们给惯坏了，对自家人没大没小的，你这个做姐姐的，日后可要好好地教教她，早日觅得一个好夫婿，也给她做个引子。不然啊，我都担心这丫头能不能嫁的出去哟……”林如忆尽着主母和母亲的风范，招呼着霍明珠。 霍明珠听罢，心中冷笑，她上辈子倒是做了个好的示范，找了一个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男人，她的妹妹也的确是不负所望，什么男人都不再去找，直接拽了姐夫就用上了。 霍明珠看着霍怀玉笑起来，那张仙人之姿的绝美容颜因为笑容而更添了几分颜色，她好笑地对着霍怀玉，开玩笑道：“怕只怕我这妹妹的心里头已经住了人了，还得怀玉给我做个好样子呢。” 霍明珠本意指的是九王爷百里宗律，听在林如忆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小小年纪心里住了人，这话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霍怀玉的脑海里确实浮现出了九王爷百里宗律的样子，可是她深知同九王爷之间的差距，这种得不到的恨，压住了那长久的痴心妄想，霍怀玉一下子就恼了。 “明珠啊，你还小，年纪轻轻的，没什么忌讳，保不准说起兴了，就会说错了话。这有关未来夫婿的话，也就咱们娘儿三个在一起谈心的时候说说，就算是你父亲在，或是你祖母的跟前儿，也不可再说，明白吗？”林如忆忙解释道，明明气得要命，却还要拼命地忍住，不能发泄得舒舒服服。 霍明珠听罢，忙掩住了唇，却还是压低声音道：“母亲，我这一趟寺院算是白去了，居然学不会谨言慎行，险些就要自以为是地做错事了，还请母亲和怀玉不要生我的气……” 轩然欲滴的眼，一旦沾了雾气，便是最勾人的毒，连林如忆母女都瞧得有些移不开眼，直到看了一会儿，明白她是世上绝代的美人，惊叹变为嫉妒，险些就红了眼睛。 “快别伤心了，母亲知道你并非有意，怎会怪你？都说了，只是家里咱们娘儿三个好好地聊聊而已，不分什么对错。”林如忆笑着宽慰，可霍明珠分明瞧见她的笑都僵了。 “多谢母亲，在外人面前，我是决计不会说这些话的，母亲和妹妹都不是外人，一时得意忘形便这般了……”霍明珠继续恶心着林如忆母女，假如有朝一日霍怀玉可做得九王妃，到那时候还藏着掖着不肯答应，才算是真的有骨气。 再这么讨论下去，毫无意义，霍明珠忙转移话题，把一切往俞彤的身上引：“母亲，我回来瞧见表姑在门口送那位徐公子，似乎很是不舍，这婚事恐怕能成……母亲这几日太操劳了，为了表姑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可要多注意些身子啊。” “你表姑远道而来，又是老太太的吩咐，我自然要多帮着些，都是自家表姐妹，你父亲那儿也是这个意思。”林如忆听到俞彤的事，神色倒是平静了，唇边也染了一丝笑意，若有似无的。 “表姑的年纪也不小了，放在上京，也是该婚嫁的年纪了，徐家那边怎么说，若是双方的生辰八字都合了，是不是要下定了？”霍明珠追问，想要更确切的消息，想要这些消息从林如忆的口中证实。 林如忆大约还不知霍明珠知道些什么，高深莫测地笑了，语气却努力地自然而然，笑道：“那徐家倒是个好人家，那么大的家业，就缺个女主人，若是你表姑嫁过去，定是不会受苦的，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比什么都强。徐家的意思是，早日下定，也是觉得你表姑人好，乖巧，懂事，徐公子也担心别人家相中了彤儿，可不得好生牢牢地抓在身边吗？” “照目前这么说，那表姑是就快成亲了？太好了，居然有这等美事，到时候表姑可要好好谢谢母亲这个媒人！”霍明珠在心底盘算着计划的时间，一面说着违心的赞美，博得林如忆的信任。 “这要问你老太太的意思，不过老太太也年纪大了，不大爱管这些，都交给我去办，等问过了你表姑的意思，两家便可商量商量下定安排婚期了。”林如忆说话仍旧滴水不漏，以老太太未挡箭牌，以俞彤为诱饵，等着她来一头扎进非人的地狱之中，真够歹毒的。 第一卷 重生 【144】夫人不孕 “母亲，看样子，咱们将军府可是要办喜事了，老太太那里把表姑当成了亲生女儿对待，这嫁妆是定要给的，舅公舅婆那儿，恐怕要乐开了花……”霍明珠喜闻乐见林如忆对俞彤婚事的安排，越是快些定下来，对霍明珠来说，越是节省了时间，她早已等不及要看看戏怎么演下去。 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这等喜事，非得等八字有了一撇之后，才好去拆穿，也才会精彩绝伦。 “可不是吗？老太太待你表姑，与你那两位姑母相差无几，几次叮嘱我务必要把婚事办好，让俞家的亲戚们颜面上光彩……”林如忆道，脸上虽然挂着笑，语气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她作为侯府的小姐，居然操持起了外思路的表妹的婚事，谁家里都有几门穷亲戚，可谁家里的穷亲戚她也不想伺候，尤其是那个俞彤与霍正德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好了，先别说这些家长里短了，明珠，来尝尝厨房新做的这几样菜式。我有了孕，你父亲倒是体贴的，每日吩咐厨房备下我爱吃的菜，只是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林如忆岔开话题，引着霍明珠去用膳。 霍明珠也觉得饿了，想要问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其余的问也问不出来，索性来吃个够本。她看着满桌子的珍馐，一面点头，顺着林如忆的意思品尝，一面却将目光放在了林如忆的小腹之上。 素缕还没给她消息，不知那药方林如忆是否还在用，还有禁药紫河车，来路已基本弄清了，若是林如忆再用一回，便可逮住她的把柄，会不会受牢狱之灾，倒是其次，她想要看的，是林如忆的惊慌失措。 可似乎连上天都在帮林如忆，偏偏这个时候让她有孕，她若是从此有了孩子，那禁药之事，便很难大白于天下了。 “母亲，大夫可说了，母亲有孕，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还有我们这些小辈，用的花儿粉儿什么的，有没有讲究？什么可带，什么香味儿不能用，有什么说法，母亲可都要告知我啊，若是不小心伤了肚子里的胎儿，那便是罪无可恕了。”霍明珠忽地停了手里的筷子，一本正经地对林如忆道。 林如忆听罢霍明珠的询问，微微愣了愣，手抚上了小腹，出声却是看着霍怀玉的：“明珠，你瞧瞧，明明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丫头，对母亲也从来不曾这般问候过，只管吃她自己的喝她自己的，反倒是你，才像是我的亲生女儿，唉，年纪明明差不了多少，怎么一个懂事，一个却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呢？真是白疼了她……” 林如忆叹息着，岔开话题转移向了霍怀玉。 霍怀玉本就气恼霍明珠可自由在外行走，又那么爱往她和母亲这儿钻，云英未嫁的少女却像个长舌妇人似的讨论家长里短，从俞彤的亲事到她母亲的肚皮，真真烦人！ “姐姐懂事，姐姐听话，谁让姐姐才是我们将军府的大小姐呢？我是妹妹，有姐姐疼着，母亲疼着，不就够了？母亲还想要我如何懂事？”霍怀玉愤愤，带着些酸儿气笑道，“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终归也是姐姐的兄弟姐妹，姐姐多疼些吧！” 霍怀玉的确没说错，从小，将军府里人人都让着她宠着她，她却仍旧在那个远离家门的姐姐面前自惭形秽，容貌是其一，地位是其二，她多少恨，都源自霍明珠。 霍明珠像是听不懂霍怀玉的讽刺，她只管对着她笑：“放心吧，怀玉，即便母亲再生十个兄弟姐妹，姐姐也是最疼你的，母亲想必也是如此……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一个没出世的胎儿计较？孩子气……” 霍明珠心知这么随口一说，显得虚情假意，便为自己找到有力的佐证，询问道：“上一回，九王爷说月末有个游园会，可以去赏花看风景。等他日九王爷来邀，咱们同去，可好？” 霍怀玉的骄纵性子，最不可抗拒的便是九王爷百里宗律，初听霍明珠说起九王爷，以为她来炫耀，可这实在是个见到九王爷的好时机，霍怀玉怎么也不会就此放过，她把那些憎恶都藏在心里，十分惊讶而茫然地问：“姐姐，你是说，是九王爷的意思？带我们去赏花看风景？我没有听错吧？”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霍明珠已瞧出了霍怀玉的动心，只管以百里宗律来引诱她：“王爷既然说了要去，那日必定也是在的，你若是有什么话，也可当面与王爷说，总好过伤春悲秋的，在家里头闹着母亲。” 霍明珠在怂恿霍怀玉，林如忆毕竟是老的姜，全都瞧出来了，她没有办法去指责霍明珠的怂恿，只得变相地去骂霍怀玉：“小小年纪，不能安分守己些，一心想着往外跑，你可曾见过有哪个公侯府上的小姐，花痴似的整日绕在男人跟前？即便那个人是九王爷，也是要不得的！将军府的小姐，得有个小姐的矜持样子，否则，多少人在背后戳着你的脊梁骨骂，有什么意思？” “我还没怎么着呢！娘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说起游园会的，又不是我！”霍怀玉被骂得一声不吭，顶了一句嘴，又忍住了，剜了一眼霍明珠，什么都没再说。 霍明珠知晓林如忆这是指桑骂槐地教训她的大胆，她总得做做样子才能对得起她这番话，因此，霍明珠的脸上有些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林如忆解释道：“母亲，我原本的意思是，若九王爷果真要设游园会，母亲倒不如去瞧瞧，也好顺便散散心。若是在那种时候，您觉得还能对我和怀玉放心的话，可以带我们一同去。怀玉没有错，是我多嘴多舌了。” 她把自己放得很低，林如忆总不能追着她赶尽杀绝，笑着的和跪着的，这两种人，最难下手。霍明珠两者都可做得。 由母亲带着女儿去参加游园会，即便有再多的王孙公子在场，小姐姑娘们也是不失礼的，她们尚有母亲领着，也算有教养有见识。 霍明珠的这个提议，让林如忆无法拒绝，她沉思了一会儿，不愿再去多谈这个问题，只点头道：“若果真九王爷有这个意思，真的来人清了咱们将军府，再说吧。没的咱们先商量好了，却扑了个空，不值当。” “母亲说的极是，明珠记下了。”霍明珠见好便收，也不去穷追不舍。 等到用完了晚膳，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林如忆便要休息了，让人送霍怀玉同霍明珠回去。 霍怀玉虽然千不甘万不愿，也不好再吵着林如忆，便跟着霍明珠一同出了采逸轩。 下人在前面打着灯笼照明，两人先是默默无语，待快到花园分道处时，霍怀玉忽地问道：“姐姐，你方才在晚膳时说的游园会的事，是真是假？” 霍明珠心头一动，唇角染上了一丝淡淡笑意：“自然是真，姐姐怎会骗你？” 霍怀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肯低下头来，道：“若是真的，姐姐那日便带我同去吧，无论母亲说什么，我都要去玩一玩的。只怕跟着姐姐走，才不会挨骂。” 霍明珠应下来：“好啊，若是你愿意去，姐姐便带你去，若是母亲责怪下来，姐姐替你担着便是。” 姐妹情深的戏码，在霍明珠看来无聊透了，霍怀玉心里惦记着百里宗律，这才肯对她服软，不愧是林如忆的女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姐姐到时候可别忘了，不然，我会恨姐姐一辈子的！”霍怀玉脆生生地说道，跟霍明珠道了别，径自跟着下人往她的园子去。 霍明珠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倒是一个娇俏的丫头，撒娇卖痴也都会，只是她料想不到她的姐姐这一世是回来复仇的，她所为的，可不就是让她和她的母亲林如忆恨她一辈子吗？恨怎么够？要恨到生不如死才算了断。 四月的天，即便是夜里，已有几分暖意，风吹过花园，树叶沙沙，有些诡异的静谧，霍明珠在下人的簇拥下回到了住处沉香苑。 素缕一见她回来，忙来搀扶她，等到进了屋，关了门，她神神秘秘地凑近霍明珠，压低声音道：“小姐，小姐，我去看了，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还有人在埋药渣。人我倒是没抓着，可是药渣我挖了出来，还新鲜，像是昨日或是今日才倒的，比了比气味儿，恐怕还有紫河车在里头呢！” 霍明珠抬起头来，唇边勾起一丝笑，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林如忆不孕，如何来的腹中胎儿啊？ 第一卷 重生 【145】知恩图报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啊？夫人的肚子恐怕不真呢，也不知夫人为何要开这个玩笑，若是让老太太和将军知道了，这府里可有的闹腾了，连老祖宗那儿也难说得过去呢！”见霍明珠不说话，素缕有些心急地问道。 她还是觉得在这将军府里头更有趣儿，小姐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她，左右她都听她家小姐的，只是问一问，心里头有个底儿。 霍明珠笑开：“别急，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且瞧瞧母亲要做什么……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藏不住，肚子里有没有喜也藏不住，咱们只管等着母亲的消息吧。” 肚子里若没有孩子，再过两个月，那是必然要暴露的。紫河车固然是可以医治不孕的秘方引子，可到底不能让林如忆平白有孕，她若是要让谎话成真，必得同霍正德同房才是。与一个有孕的妇人同房，这在怀胎前三个月断无可能，除非…… 给霍正德下药。 神志不清的时候要做什么便做了，也不怕让霍正德发现她的秘密。 霍明珠逐渐理清了，恍然大悟般问素缕道：“素缕，你可还记得，头一回母亲身边的那个丫头青儿去的哪家医馆？” “朱雀街上啊，经常来咱们府里头问诊那个王大夫的医馆，离济世堂不远，后来我和小姐去过的，那药铺的伙计不是还给咱们抓了药吗？”素缕记得清清楚楚，连地址所在归属何人所有，皆摸得透彻。 霍明珠笑起来，嗔道：“亏你记得这样熟。” 素缕嘻嘻地笑：“跟着小姐后头，自然要学得聪明些。” “好了，别夸你几句就飞上了天……”霍明珠叹息道，拉着素缕在面前的绣凳上坐下，与她共商大事：“这样，素缕，明日，你去给我找几个地痞流氓来，就城东那些爱闹事的流民，去那个铺子里砸上一回，问问药铺的老板，最近数月，有没有人买过催情的药物，或是向她打听这方面的药……” 霍明珠说话时，不慌不忙，也丝毫没有因为某些特殊的言辞而脸红心跳。 “小姐，你……怎么要问这个呀？”素缕平日里大大咧咧，动过手也有，发过火也有，却从未在男女情事上研究过，她自然不理解霍明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么就关心起这些羞死人的事来了。 “自然有我的用处，你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我再对你说为什么，免得你大惊小怪的到处宣扬。”霍明珠道。 “可是，可是我……不好意思啊……”素缕难得结结巴巴。 霍明珠笑：“放心，若是你日后嫁不出去了，小姐养你一辈子。还有啊，去的时候记得蒙上脸，别傻乎乎地让人认出来了。” “小姐……”见霍明珠没有反转的意思，素缕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过是好奇了些许，竟不知会有这种苦差事。 “去洗洗睡，明日还要早起呢。”霍明珠显然心情不错，竟也不管素缕如何苦愁着脸，解衣预备沐浴了。 第二日一大早，霍明珠主仆是被吵醒的，外头嘈杂，有人在敲门。 素缕睡在外间，听见声响，怕霍明珠被吵着，忙披衣下床，隔着门问：“外头怎么了？” 院子里有丫头答道：“素缕姐姐，是李管家来了，说是有人求见小姐。” 素缕的睡意被吵醒了大半，正待要打发了他们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就看见她家小姐也起来了，正朝门口走来。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素缕疑惑。 “问问谁要见我。”霍明珠对素缕道。 “哦，好！”素缕忙应下，对外面的人道：“什么人啊？不说明白了，我们家小姐还在休息呢，不轻易见客的，管家怎么不代为招待？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素缕的性子也是一点就着，自从了解了霍明珠的处境，她未必没有护犊子的心，总觉得她家小姐在将军府里不能受委屈，外头那些人怎么玩无所谓，不可打扰了她家小姐休息。 霍明珠没有说话，她同素缕的态度一样，外头的李管家却焦急道：“素缕姐姐，麻烦你告诉大小姐一声，有个人大清早地跪在府门口，怎么赶都不肯走，说是要来见大小姐。奴才寻思着，若是再让他呆下去，来来往往的人瞧见了，对咱们将军府的影响也不好，想请大小姐出去见一见，或是让他进来，让大小姐见见，他若是不能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咱们府里头可不会饶了他！” 大约是被外头那人弄得烦乱了，李管家出口恶狠狠道，对待素缕的态度却也恭敬得很。 “小姐，是谁啊？”素缕压低声音，折回头同霍明珠讨教，她以为霍明珠无所不知，定是知晓那人来的目的。 霍明珠却着实茫然了，她可不记得昨日有约了什么人来见，她初初以为是百里宗律或靳无欢，这两个人都是没皮没脸的样子，一个仗着权势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仗着有钱横冲直撞，连庙里的尼姑也敢睡。 可是，李管家又说，那人是跪在将军府外头的。 百里宗律同靳无欢，固然没皮没脸不知羞耻，可他们到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低下身段，肯在将军府门前长跪不起。 “小姐，不会连你……也不清楚吧？”素缕察觉了霍明珠的沉默，不敢相信地小声试探道。 霍明珠叹了口气：“让管家把人叫进来，我瞧瞧。无论事大事小，不可过于张扬。素缕，你穿好衣裳，跟着去，把那人带进来。” “哦，好！”素缕忙听话地穿戴整齐，抹了把脸，梳好了头发，又让丫头们进来，伺候霍明珠梳洗，这才走出门去，同李管家一同去见那个人。 等到了将军府的门前，见台阶下果然跪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高大，衣衫却破烂不堪，可他的头面似乎是方才才清理过的，与他的黝黑手掌同破烂衣衫一点儿都不配。他单膝跪在那，腰背挺直，十分有精神，一丝都不像是乞讨之人。 素缕忽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指着那人，一急，结结巴巴道：“哦！你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本就是一场意外搭救，素缕又没刻意去想什么报答，这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来。 “在下方铁衣，求见大小姐。”那个叫方铁衣的北方汉子，一句话解了素缕的惑。 素缕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对！对！对！就是你，方铁衣！你怎么来了？”那个乞丐，可不就是昨日在官道上拦着路，为了卖身葬妹妹的男子吗？ 才想起来霍明珠吩咐过不要闹得太张扬，不可在将军府门前闹事，素缕这才走下去，要去搀扶方铁衣起来，声线抬高，对将军府门前的守卫道：“大小姐吩咐，带他进去问话，你们不可阻拦。” “不想脏了姑娘的手，多谢姑娘的美意。”那叫方铁衣的汉子自己爬了起来，半边膝盖已是跪得有些青紫了。 “好吧，方铁衣，你跟我来！”素缕见他这样礼貌，完全不像是什么山野村夫束州流民，也不在意他话多还是少，引着他往沉香苑去。 肮脏的乞丐一起身，入了厅堂楼阁，此举固然没有引起外头人的注意，这将军府内却传遍了。 等到素缕将方铁衣带到了沉香阁的小花园里，石桥旁的亭子里，霍明珠正在用着早膳。 “小姐，人带来了，你也没想到会是他吧？”素缕笑嘻嘻地重新站到了霍明珠的身侧。 霍明珠的眼皮一掀，早就瞧见了方铁衣，她也不问，只是目光扫了他一眼，问道：“昨日不是说了，你拿了钱葬了你妹妹，之后只管走你自己的路，无须报答。你这算什么？知恩图报吗？” 第一卷 重生 【146】委以重任 “如小姐所言，确是。方铁衣虽是个粗人，什么道理也不懂，却记得一个‘信’字，小姐肯出手相助让我葬了我的妹妹，恩德等同再造。我已发过毒誓，会追随小姐身边，一辈子做牛做马肝脑涂地。”方铁衣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光是往那一站，也能让人感觉到压迫感，这压迫感绝不像是来自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听见方铁衣这样说，霍明珠很是不屑地笑起来：“一辈子做牛做马？呵，说得倒是挺轻松……你所以为的卖身葬妹妹，对你来说很难，可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何必做这等低下姿态？我们将军府那些家养的小厮仆人们，尚且不曾发过毒誓说要为他们的主子肝脑涂地，你还真敢说。” 霍明珠的语气刻薄，一丝面子也没有给他留，满口皆是对他的不信任。 方铁衣一听，很无措地低头瞧了她一眼，大约捉摸着如何才能让霍明珠相信他的忠诚。静默了一会儿，只见方铁衣忽然单膝跪地，朝着霍明珠拜倒：“小姐可以不信，方铁衣会做给小姐看。” 即便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可他的面孔却异常硬朗，仿佛他跪着，也仍旧不显得卑微。 “小姐，这……”素缕见方铁衣跪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样轻易下跪，对一个长着这种脸孔的男人来说，实在是种羞辱。 从方铁衣下跪的那一刻起，霍明珠的视线便已转移到他的身上，他跪地的姿势也像是受过训。霍明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问道：“行伍出身？” 方铁衣抬起头来看着她，对上霍明珠平静无波的眼眸，方铁衣有些不敢久视，点头道：“是，曾在束州从军，打过几年仗。后家乡闹了饥荒，父亲母亲都饿死了，父母亲临死前将妹妹交给我，让我抚养她成人……” 说起死去的妹妹，这铮铮铁汉似乎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很合理，一切都能自圆其说。 霍明珠沉吟了半晌，改口道：“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便留在我的身边。” “谢小姐成全。”方铁衣听罢霍明珠的“恩赐”，俯身而拜。 素缕本意也是觉得方铁衣可怜，又是死了爹娘，又是死了妹妹，堂堂八尺男儿，连为妹妹寻一处葬身棺木也不能。见霍明珠松了口，她便上以为霍明珠是收了方铁衣了，忙要上去扶他起来。 “快起来吧，听说你跪了一夜了，再跪下去该瘸了。”素缕道。 方铁衣不动，素缕扶不起来，一转头瞧见霍明珠的眼神含着笑，也不说话。 素缕咽了口唾沫，心知她家小姐这会儿指不定在算计什么呢，她忙松了手，退到一旁去了。 “素缕，你不是说，昨天夜里我吩咐你的事情有些难以下手吗？这不，来了个好帮手了。”霍明珠笑着，笑意却没有渗透到眼底。 昨天夜里…… 素缕想了想，差点没叫出来，脸上通红，她家小姐让她去打听医馆有没有为林如忆配秘药，那家医馆的王大夫作为林如忆的“御用”大夫，自然很难脱了干系。素缕一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去打听，可是方铁衣一个男人，他好像更不合适…… 然而，素缕发现，她家小姐可不管这些，她似乎存心在试探方铁衣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她家小姐的眼底深不可测地看着方铁衣，笑道：“说要为我做牛做马，那就从今儿开始吧，一件事办不好，那就是违背了你心里头那个珍贵的‘信’字，明白吗？” 霍明珠这言辞岂止是不客气，简直是存心整方铁衣。她对这个意外收获的忠仆，可重用得很。 第一卷 重生 【147】打不死你 方铁衣虽然不知霍明珠主仆在说什么，关于她们昨夜的讨论，他半点都不了解，然而，他还是出声，认真地应道：“是，我会证明对小姐来说，我有用。” “有用”二字，倒是戳中了霍明珠的心，她不要什么真情实意的感情，她早已不信什么真情，她所要的，只是有用的人。 霍明珠笑了，将昨夜对素缕说的那句话，又对方铁衣说了一遍。 素缕低下头去，真不想去看方铁衣的脸色如何，想他堂堂八尺男儿，去药店问这些秘辛之事，定然是难以启齿。 然而，出乎素缕的意料，在听罢霍明珠的吩咐之后，方铁衣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方铁衣会做好，不管用任何手段，定会拿到对小姐有用的消息。” 素缕转头朝方铁衣看去，这人的脸本来就黑，这时候也黑得毫无反应，仿佛他是个木头人，听不懂她家小姐的要求有多尴尬。 霍明珠挑起眉头，不予置评，抬抬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开始做事吧。” 说着，看向了素缕。 素缕忙跳起来：“哦，方铁衣，我带你去换衣裳！” 方铁衣对着霍明珠俯身一拜，这才跟着素缕走了，霍明珠注视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来。这个人，行伍出身，处事沉稳，知进知退，本应该是英雄的命份，却做了那最低等之人，低声下气地出卖尊严，为他人作嫁。要么，便是老天爷不肯怜悯，虎落平阳了遭人羞辱，要么，便是他别有用心，接近她们不过是为了探听消息。 无论是哪一种，对目前的霍明珠来说，可半点都不担心。她的手里有他没他，毫无差别。 方铁衣洗干净了换了身衣服出来，也没带他再去烦霍明珠，而是领着方铁衣从后门出去，直奔那家医馆。 路上，方铁衣一言不发，素缕瞧着都害怕了，斜了他几眼。方铁衣似乎也没有看到，逼得素缕不得不开口道：“方铁衣，待会儿你给我注意点儿分寸啊，别把自己给暴露了，也别什么都不做，在那里瞎转悠。” 素缕的确紧张，预备用什么蒙着脸，也递给了方铁衣一块帕子：“喏，拿去，这东西套上，别让人瞧见你的真面目。” 那方铁衣这次倒是没有再不近人情地拒绝素缕的好意，他一把将那帕扯过来，道了声谢谢。 “你看，对街就是那家医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到了他们所要找的地方，素缕挑了个合适的位置，指了指对面的街上那家招牌，对方铁衣道。 话还没说完，耳边一阵风刮过似的，方铁衣已大步朝着对街走去，他将那帕子对折，绑在了脸上，径直走进了那家医馆，不等那里的伙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已经掐上了那个伙计的肩膀，将他从柜台后面给提了出来，凶神恶煞地说道：“别出声！别喊！留你一条命！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我……我……客人饶命！”那正在配药的伙计，哪里料得到会有这等无妄之灾落到他的头上，他甚至还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就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将他拖出了柜台后面，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讨饶，知晓这人不是个善茬。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废话，拧断你的胳膊！听清楚了吗！”方铁衣的语气冰冷，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他曾双手沾满鲜血，杀过许多人，由他嘴里说出的话，没有人怀疑是假的。 “是……是……大爷你问……”那伙计吓得瑟瑟发抖，眼底都是恐惧，生怕方铁衣一个不高兴，他的胳膊就没了。 方铁衣什么都不掩饰，照直说：“这数月以来，可有人在你们医馆配过秘药？” 那伙计皱眉一想，不确定地问道：“大爷，医馆本就是配药的所在，秘药自然是有的，这是医馆的秘方，师傅说不可随便告知旁人……” “秘方我不在乎，我要知道，有没有京中的达官贵人求过闺房秘药，若是整个上京想不起来，朱雀街上青衣巷里总该记得吧？”方铁衣继续逼问。 “这……”那伙计不敢说，“来医馆的客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加之秘药是师傅给人配的，我们这些伙计只管抓药，哪儿敢胡说八道？” “哼，不敢胡说八道？”方铁衣一声冷笑，手下一用力，那个伙计的胳膊剧痛，整个人都扭曲了过来，一声尖叫眼看着就要破喉而出，方铁衣用一只人参堵住了他的嘴，“我数到三，你给我一个答案，要不然，胳膊可就回不到原处了。” 他说数就数，不给那伙计半点思索的时间：“一、二……” “我……说！”那伙计嘴里含着人参，含含糊糊地喊出来，眼里都泛着泪了，他讨饶地扭着脖子看方铁衣：“我……说……” 方铁衣的脸上并没有兴奋，他仍旧冰冷着一张脸，将那只人参从他的嘴里抽走，等着伙计开口。 那伙计得了教训，也顾不了太多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怕方铁衣等得不耐烦又对他施暴，忙道：“若是客人要整个上京配过秘药的达官贵人，小的的确记不太清，可说起朱雀街青衣巷，小的倒有些印象。半个月前，师傅出诊，为一位夫人诊治，说是有孕了，得了不少喜钱回来。连夜为那位夫人配了药，让我给送过去。我以为是安胎药，便没多想，可是走到半道上被人撞了一下，药包落地，摔出一小包药粉来，我好奇地闻了闻，居然是合欢散……安胎药里头装了合欢散，我跟着师父学徒这些年，也没见过，所以才记得清楚……” “大爷，小的都说完了，不知是不是您要的话，可是小的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您可以高抬贵手了吗？”那伙计说完，可怜巴巴地求饶，见方铁衣的眼神仍旧冰冷，那伙计又绞尽脑汁去想，补充道：“哦，还有……还有李员外的公子来求了药，要与几个美妾一夜销魂，还有城东的张员外，年纪都七十了，又新娶了一房十八岁的姨太太，来我们医馆……” “够了。”方铁衣忽然出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大爷……小的真的都说了啊！大爷你千万不要杀我灭口！”那伙计只差双膝一软给方铁衣跪下了。 方铁衣冷冷一笑：“若是你将我的模样说出去，我会回来杀了你灭口。” “不敢！小的绝不会透露大爷的一星半点消息！”那伙计发誓道，“大爷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小的的胳膊是自己不小心摔断了！” 方铁衣赞许地看着他，手下一用力，只听见“卡擦”一声，那伙计原本错了位的骨头又正了，显然方铁衣是治疗跌打骨折的高手。 然而，就在那伙计表达对方铁衣的千恩万谢时，方铁衣松了手，却丢下一句很奇怪的话：“将我今日来你们医馆的消息放出去，若是不放，我也照样来杀你灭口！听清楚了吗？” 那伙计都被方铁衣吓傻了，木讷地点头，却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惹了这瘟神生气，他着实没有办法理解他想做什么啊！ 方铁衣没再多言，掀开了帘幔，转身走出了医馆。 素缕一直站在门外没进来，门口的布帘子拉着，她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听到了那伙计的哀求声，这会儿见方铁衣走出来，她忙跟上去，急道：“你是不是傻啊？怎么能让他把事情说出去？” 方铁衣没有停下脚步，与方才对待伙计的态度不同，他居然回答了素缕：“小姐要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否则，她不会大张旗鼓让我们去问。” 第一卷 重生 【148】得力帮手 “这是小姐的意思？小姐让你把消息放出去？”素缕听罢方铁衣的话，着实理解不了，皱起眉头反问了一句道。 “此地不宜久留，那伙计极有可能会报官，若是官差来了，倒不好办了。”方铁衣没解释，拽着她几步快走，到了街角，上了马车。 为了保密，他们来出来时没带多余的人，方铁衣手握着缰绳，熟练地赶车。 素缕好奇得很，怎么也不能继续安坐下去，她从车厢里走出来，坐在了方铁衣的旁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你说我家小姐要的就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傻啊？若是被夫人发现了小姐找人打听她服用秘药的事，小姐和我会被赶出将军府的！” 素缕一说完这些，方铁衣转头睨了她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素缕反应过来，猛地捂住了嘴：“糟了！” 她的嘴巴的确太大，一时口快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夫人同小姐的恩怨或者小姐的秘密，都叫眼前这大块头知道了！ 方铁衣方才那眼神，分明就是看着怪物，也许是在嘲笑她是个白痴，口无遮拦，半点风声都藏不住。然后，在素缕的自责和悔恨中，方铁衣道：“放心，我不会走漏半个字。” 素缕悔得抓心挠肝，方铁衣的这句话也不能让她好转，想起他方才那般肯定地说小姐的意思就是要闹得沸沸扬扬，她的心里泛起异样的醋意：“你凭什么说小姐想要把事情闹大？想要让夫人知道咱们去查了她？你别以为自己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啊！你才跟了小姐不到两个时辰好不好！我在小姐身边可有十年了！” 这醋意，因亲疏远近而来，素缕可不准旁人比她更懂霍明珠。 方铁衣的眼神直视着前方的路，驾车的情绪一丝不乱，没有被素缕的挑衅和埋怨所影响，他原本冷硬的唇角似乎放松了一些，开口道：“这不是亲疏远近的问题，是这里的问题。”他说着，素缕见他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 素缕原本想听听他怎么说，谁料到他居然这样张狂，她一下子炸了毛，指着方铁衣道：“你这人真是太过分了！等回去问了小姐，撵你走！亏我还为你说了好话！” 她摔了马车帘子，退回到车厢里去了，再也不想同方铁衣说话。 方铁衣的唇角抿着，没有因为素缕的恼羞成怒而有道歉之意，他用力一抽缰绳，马车加速朝前驶去。 等回到了将军府，素缕跳下马车，也不等方铁衣，推开他就朝沉香苑去，打算在霍明珠跟前好好告他一状。 谁知把这事同霍明珠一说，霍明珠原本静静地卧在美人榻上养神，却出乎意料地睁开了双眼，没看素缕，却看向方铁衣。轻轻一笑，问道：“哦？你懂我的意思？那你来说说，我的意思是什么？” 素缕以为她家小姐在帮她出气时，顿时扬起脖子，与她一同盯着方铁衣，等着看他在小姐面前丢脸。 谁料方铁衣不惊不惧，平静地说道：“那伙计没有瞧见我的模样，但听到我的话，应当会将打听秘辛之事告予他师父，他师父定会告诉前来配药的客人。到那时，那客人便会知晓，有人探听了他的秘辛。方铁衣是个生面孔，从未在上京露脸，无人识得，不会连累小姐。方铁衣不知小姐的意思如何，这仅仅是方铁衣揣测的小姐的意思……” 霍明珠挑起眉头，眼眸中带了一丝欣赏，这个方铁衣分明什么都知道，看事情一针见血，却也懂进退有分寸，不该过问的事情绝不过问，不去管霍明珠同谁有怎样的仇怨。他告诉霍明珠知晓，他仅做了他的本分。 “不错……”霍明珠笑起来，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已同管家说了，以后你便留在这沉香苑里做做洒扫的杂务，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了。若是找个旁的去处，再走吧。” “多谢小姐。”方铁衣低着头，道了谢。 素缕一听，事情跟她预料得半点不同，顿时就急了，瞪大眼睛道：“小姐……你怎么让这个家伙留下来啊！他就是在胡说八道！他骂我没脑子！” 方铁衣的脸色略有尴尬，眼眸低垂，声音低沉道：“我并不曾说过。” “你说了！你指着你自己的脑子说我笨！”素缕气得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方铁衣显然不大习惯对付女人，见素缕咄咄相逼张牙舞爪，他顿时更低下头去，一声都不吭了。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放过你了！大个子我告诉你！得罪了素缕姐姐我，你没好果子吃！”素缕大叫道。 霍明珠却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这两人，倒有点意思。她笑素缕：“素缕姐姐，小铁的脑子好使，以后让小铁多教教你……” “呸！小铁！破铜烂铁还差不多！”素缕不屑极了。 霍明珠却在调笑中想到下一步计划，她的眼睛转向木木地站着的方铁衣，问道：“今天的表现不错，我很满意，明天，敢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第一卷 重生 【149】他要提亲 “好。听小姐吩咐。”连霍明珠说去什么地方都不问，方铁衣便果断地应了一声，他的眼神无畏无惧，只是一派漠然。 “小姐，你干嘛又要让他……”素缕在一旁不满极了，小声嘀咕道。 霍明珠叹气，对素缕道：“那个地方，他同我去比较方便，你一惊一乍的，也许又要把自己给折了。当然，明日你也有你的任务，晚些时候，我再跟你细说。现在，你去表姑那儿说一声，请她去花园里赏花、下棋。” “好！我马上就去！”像是为了争宠似的，素缕答应得从未有如此干脆。答应完，立马就冲了出去，生怕让方铁衣给抢了似的。 素缕一走，整个沉香苑的小花园里头，只有方铁衣同霍明珠两人。 霍明珠从榻上站起来，打量了一阵方铁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支开了素缕，是为了同你单独说话。” “是，方铁衣明白。”方铁衣直言不讳道。 霍明珠笑了笑：“聪明人面前，我就不打马虎眼了。你知道，我虽敢用你，却未必敢信你，谁也不会让一个才收了不到两个时辰的下人，帮自己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但是，我希望在不久之后，你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方铁衣听罢，单膝跪地：“方铁衣会证明自己的忠诚。” 霍明珠也没扶他起来，任他跪着，她笑了：“机会不是来了吗？明日，你随我去城中的勾栏苑，我需要去那里等一个人。” “勾栏苑……那种地方……”方铁衣眉头蹙起。 谁都知道，勾栏苑是上京有名的销金窟，与上京诸多烟花柳巷的妓馆不同，勾栏苑里伺候的，都是小倌，去找乐子的，也多是京中有名望的纨绔子弟。普通的百姓，连娶一房妻室都难，哪儿有银子来这里逍遥快活？ 方铁衣所担忧的，正是勾栏苑内不适合霍明珠这个女子出入。 “若是我一人，自然是去不得，可若是与你同去，便方便多了。”霍明珠笑，不容他置疑地下了决定道：“就这么说定了，你陪我去等那个人，你的面孔生，应当不会有人注意。这事，莫让素缕知晓了，她若问起，你只说不知。” 这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方铁衣为着霍明珠的信任或是担重任而有些忐忑，忙道：“是！都听小姐的。” “你先下去吧，休息休息，若是闲了，可将这园中花草修剪修剪，有什么不会的不知的，去问那些丫头。”霍明珠估摸着素缕快回来了，便打发了方铁衣下去。 待方铁衣离开不多时，果然就见素缕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姐，俞小姐已经在花园亭中等着小姐了。” 霍明珠笑了：“走吧。” 一走进花园，见俞彤的目光看向莲池中的荷叶亭亭，唇角扬起微笑，眼神十分凝滞，显然走神走得厉害。 霍明珠心下了然，脚步放重，来到了俞彤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抬起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表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俞彤一惊，回了神，忙要解释：“哦，没有，没有，哪儿呢，就是数一数有多少朵荷叶……” “那数清楚了吗？多少朵荷叶？多少朵大的，多少朵小的？有没有瞧见那角落里已开了一朵莲花？还是并蒂的呢！”霍明珠故作认真地问道。 “莲花？哪儿呢？并蒂？”俞彤一听，当真转头朝莲池里看去，哪里瞧见了一朵莲花？ 转头就瞧见霍明珠在笑，不仅是她，连她身边的素缕还有她自己的丫头柳儿都在偷笑。俞彤的面上发烧，便想起身去打霍明珠：“好哇！明珠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打你！你们这些丫头也是，都跟着明珠学坏了！” 霍明珠忙讨饶：“好表姑，饶了我吧！这一回，可是表姑你自己人了神，不关我的事……一听并蒂莲便回神，心里可是在想着那位英俊贴心的徐公子？” 俞彤本已作罢，不想去追她了，这会儿见她又提起徐俊孺，哪儿还肯饶她，站起来就上去要拧霍明珠的嘴：“让你这丫头胡说！我今儿个非拧你的嘴不可！要不然我可再不能活了！” 两人这些日子好得如同亲姐妹，即便辈分上差了一辈，却似乎没有影响二人的交心。吵吵闹闹地乱成一团，素缕同柳儿几个丫头在一旁又是劝又是拉又是笑，待两人重新坐下，盘好的发都已乱了。 霍明珠还在笑：“表姑可越发霸道了，连真话也不愿听呢！既然思念那位徐公子，为何不去寻他？可我若没记错的话，昨儿个那位徐公子才邀了表姑游园吧？真真是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明珠，你……”俞彤被霍明珠给气笑了，却也因为被戳中了心头事，脸色不由地嫣红一片，颇为好看，她跺着脚道：“再闹，我可要回去了，不同你下棋了！” 霍明珠见差不多了，她向来懂得见好便手，便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再说一句，下棋可赢不了表姑了。但我方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表姑可别听不进去呀。” “我知道。”俞彤笑了，拾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中央，似叹息又似开怀道：“他昨日说，过两日便让他父亲来提亲，我父亲母亲赶不及过来，便由老太太同表哥表嫂做主，也是可以的。” 俞彤说话时，面上的甜蜜，看得心如冷铁的霍明珠也不由地愣了愣，一个女子，最幸福的时刻，便是以为找到了可以厮守一生的良人。她前半生的少女时光，似乎都在期盼着那个良人的到来，他来了，如她心里所想的那样，她坐在这里，畅想着，从方才到这会儿，定是在幻想她着凤冠霞帔时情形。 霍明珠这会儿才清楚地认识到，她是个恶毒之人，重生一次，踩着旁人的心和身子过来，她知晓许多事，可她不点破，她还要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这就是她，她亏欠便亏欠了，没有什么比自己比复仇更重要。 好半天霍明珠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笑意，她惊讶且喜悦地看着俞彤的脸，说道：“真的？那位徐公子说了要来提亲了？那不是说明我快要喝到表姑的喜酒了吗？” 俞彤没否认，却也没好意思承认，只嗔道：“到了那一日，你若是不喝，我便灌也要灌你几杯，非让你醉了不可！”至此，她对自己的婚姻如此自信，显然是徐俊孺给了她足够的承诺，其中的细节，并非霍明珠能揣测。 霍明珠没有别的话可说，便笑着祝福道：“酒即便是醉了，也要喝，谁让表姑是新娘子呢！表姑，我真为你高兴，找到了那样一位公子。” 俞彤显然也满意，又落了一子，道：“也许我来这上京，便是为了遇见他吧，也许我来这世上，也是为了遇见他吧？” 瞧瞧，女人多傻，她只是一个遮掩徐俊孺见不得光的癖性的屏风罢了，她却以为在徐俊孺的眼里，她有多美好，且将那个肮脏恶心的男人看得重如泰山，连从前的岁月都看成是为了他而度过的漫漫长途。 霍明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比之俞彤这被蒙在鼓里的喜悦，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快了，俞彤的梦做到明天就结束了，她也算是帮了俞彤一把，即便手段残忍而直白。 …… 就在霍明珠同俞彤下棋时，林如忆同霍怀玉母女来花园内散步，目睹了俞彤的满面笑容，林如忆异常不屑地哼出了声。 霍怀玉在一旁不解道：“母亲，是您为表姑找的婆家，她怎么不同母亲亲近，反倒只跟姐姐来往得多？她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霍怀玉心直口快，想起什么说什么，林如忆笑了：“无妨，母亲这样做，也不曾想过图她什么报答。过两日那个徐公子便来向你表姑提亲了，等你表姑同徐家公子成了亲，母亲才会感到欣慰。” 对着自己的女儿，林如忆也不曾说出全部事实，她忍了霍明珠同俞彤太久，尤其是俞彤，她有的是法子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同她争夺夫君，她便送她无法重来的下半生的痛楚和难堪！ 思及此，林如忆深深地吸了口气，颇觉畅快了许多。 这时，有小厮匆匆地跑来，低声对林如忆道：“夫人，城中医馆的王大夫求见，说是要来给夫人诊脉。” “诊脉？”林如忆一愣，她根本不曾去请王大夫，而王大夫不请自来，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忙折回采逸轩去：“走，回去。” 第一卷 重生 【150】往勾栏苑 林如忆才走，素缕便瞧见了，她也不敢去同霍明珠说话，便只好忍着，装作若无其事。霍明珠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转头睨了她一眼，算是告诉素缕她已知晓了，让她莫要在俞彤的面前打草惊蛇。若是俞彤看出了端倪，明儿个的戏可就不好演了。 林如忆走得匆匆忙忙，定是有事情发生，这事嘛，多半是和那个医馆的王大夫有关。 “咝……明珠，你这一步棋下得真绝，我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无论走到那，都被你吃得死死的，看样子，这一局是必败了。”一直专注于棋盘之上的俞彤忽然开了口道，她的目光仍旧凝视着棋局，半点没发觉霍明珠主仆的不对劲。 然而，霍明珠还要谦虚作答：“这是表姑让着我吧？太过思恋情郎，心不在焉的，哪能下得好？” 是啊，每一步都在霍明珠的掌控之中，无论是这棋局之上，还是在那看不见的棋局之外。 调笑着的口吻，果然换来了俞彤的羞恼，作势起身，又要去追打霍明珠，霍明珠也跳起来，不肯让她抓着，两人追追打打吵吵闹闹，整个花园都是笑声。 待吵闹到了半下午，霍老夫人那里让俞彤去用晚膳，见霍明珠也在，那刘嬷嬷似乎也不大好意思，便解释道：“大小姐，老太太那儿，有些顶要紧的话，要单独问问俞姑娘，这才没有请大小姐也一同过去。” 霍明珠在这个将军府内本就不受待见，一开始更是恶劣，近来才渐渐好些，刘嬷嬷这话也是看在老太太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才会说出来。 “刘嬷嬷言重了，都是一家人，老太太自然有老太太的道理，我们做晚辈的，听话便是，不敢有别的想法。”霍明珠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她可乖觉地很，刘嬷嬷会这样解释，定然不是随口胡诌，霍明珠连老太太会说什么，似乎都猜到了。 她转而对俞彤道：“表姑，你只管随刘嬷嬷去吧，不用管我了。” 待俞彤走近，霍明珠贴着她的耳边道：“表姑，若是老太太那儿提起了你同徐公子的婚事，你可别再瞒着我了……这种喜事，得大家一同来分享。” “小蹄子……”俞彤的脸又红又臊，她朝着霍明珠丢了个嗔怪的眼神，嘴角却掺杂着藏不住的笑意，跟着刘嬷嬷走了。 “小姐，夫人那儿好像有动静呢……”见一群人都跟着俞彤走了，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素缕总算把想说的话吐了出来。素缕并不知霍明珠的全盘计划，更不知明日她与方铁衣要做什么，自然会担忧。 天渐渐热了起来，莲池里吹来荷叶的香气，霍明珠胸有成竹道：“别担心，明日一切都会见分晓。走，咱们回去再说。” 回到沉香苑后，素缕见霍明珠拿出了那套男装，十分惊恐道：“小姐，你不是又想往外跑吧？那一夜咱们女扮男装入了地下黑市，可吃了不少苦头！再不可随便冒险了！” 霍明珠见她胆子有小了，叹了口气道：“素缕，明日可是到了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别再一惊一乍地让我分心，若是明日那事办砸了，你家小姐我可会翻脸的！” 好久不见霍明珠如此郑重其事，素缕眉头蹙起，有些紧张道：“这……小姐，明日你要做什么？总得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好，你听好了，一个字都别听漏了。”霍明珠将素缕拽到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地跟她说道：“明日，我同方铁衣先出门，等他回去找你的时候，你便去叫孝慈轩找俞姑娘，就说是事关徐公子，让她马上跟你走一趟。到时候，你同俞姑娘换上这男装，跟着方铁衣走，记住了，一定要让俞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男装。如果俞姑娘有所怀疑，你就说再拖延一点工夫，便再也见不着徐公子了，她定然是会听你的。” “那……小姐知道方铁衣会带我们去哪里了？”素缕既忐忑又好奇地问道。 “自然知道。放心吧，那是个顶好的地方，保管你这辈子都没去过，多的是你养眼的东西。”霍明珠步步引诱素缕道。 听霍明珠说得如此动人，素缕的心被勾引得七上八下的，想要去，又很不安，还有点跃跃欲试：“我家小姐反正是跟从前不同了，坑蒙拐骗样样都行，我这个丫头只好跟着去，十句九句都要信的。那小姐你明日穿什么？出入那地方要女扮男装，小姐你不作打扮吗？” “放心吧，下午咱们下棋的时候，方铁衣已去准备了，他办事相当稳妥，目前为止，值得相信。素缕，你可要长些心眼，你家小姐势单力薄，唯一可信的人是你，你却不争气，三两句就将你家小姐卖了个干净，让我如何是好？”霍明珠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素缕被她家小姐这么一刺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赌誓要好生练练这一开口就露馅的脾气……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霍明珠起身后，素缕端来热水给她梳洗，道：“那傻大个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在园子里折腾那些花花草草的，园子扫得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找不见，让那些洒扫婆子们日后可怎么活？那些活计全叫他一个人做了。” 听见了方铁衣的事迹，霍明珠笑道：“你这样说话，我可不知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了，这样好用的人，一个顶好几个洒扫婆子，脑子又灵活，恐怕不出多少时日，我的身边只留他一个人便够了。” “只留他一个人……”素缕本意是要告状，见告着告着，居然是帮着那个傻大个说话了，顿时急了，“留他一个人，那我呢？我也是人啊！小姐你不是要傻大个不要我了吧？” 看镜中霍明珠面露揶揄，素缕在后面气得咬牙切齿，她家小姐一日不逗她，一日都无法安寝了似的，她只敢把矛头继续指向那个方铁衣：“那样一个傻大个，什么都会，好像十全十美似的，幸好他长得一般，若是再像九王爷那般好看，真不让人活了。我就不信了，他定是有什么古怪的毛病小姐不知道，等我找着了，才有他的苦头吃呢！” 在素缕放狠话中，霍明珠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去平阳侯府为名，坐上了由方铁衣赶的马车出去。马车行了好长一段路，却并不是去的平阳侯府的方向，随后在一处开阔些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那条巷子处于闹事的夹角处，有些偏，地势却不错，有不少家店铺环绕，半上午，已相当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 霍明珠已在马车内换过了男装，等她掀开了帘子，在外等候的方铁衣目光微微一变，他那木讷冷漠的脸上万年不变的神色，无言无语地伸出一只手，要去扶霍明珠。 霍明珠任他牵着下了马车，待踏上了平地，她将手中的折扇摇开，看着来往的行人，叮嘱道：“勾栏苑那种地方，对男人来说，可新鲜得很，你若是想玩，改日本公子再带你去玩，今日咱们可有要事在身，莫要分了心，知道吗？” 方铁衣被她这么一说，面色越发不自然了，他本也不善言辞，听罢只是咳了一声：“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也绝对不会误事。” 霍明珠笑了笑，转头睨了他一眼，挑挑眉，了然道：“那么，下次带你去丽春院找女人。” 说着，就迈开了步子，朝着不远处的勾栏苑走去。 “我……”方铁衣把自己给饶了进去，不喜欢男人，便是喜欢女人，这是顶自然的道理，霍明珠堵住了他的话，让他再找不着契机去解释。霍明珠已走出两步远，方铁衣只得跟上。 一个女人，出入勾栏苑这种地方，在方铁衣看来，已然不可思议，他没有办法劝，唯有随着她一同进去。 第一卷 重生 【151】白日宣淫 勾栏苑，顾名思义，与那些丽春院怡红院等场所不同，里头伺候的都是些小倌，来往的客人也多尊贵。才一到勾栏苑门前，已是觉得与丽春院等地方不同，谁人都知晓烟花柳巷这种地方，多在入夜才开张，可勾栏苑大白天也照样开门，仿佛并不觉得有多见不得光。 门前相当雅致清净，在未打开门之前，看到的唯有清雅的门庭和干净的匾额，仿佛来的是文人最爱的风雅之地。 然而，等霍明珠推开了勾栏苑的门，入目的种种，才让她知晓何为白日宣淫。一楼大厅内，有数对衣衫半解的男人正在搂搂抱抱，互相喂着水酒点心，眼中无不盛满陶醉，甚至还能听见呻吟放肆之声。 方铁衣有些异样的情绪，一见这场景，立刻便想拽着霍明珠离开，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这情景，她一个女人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害怕？ 他占据着身高的优势，只需要稍稍一侧头，便能瞧见霍明珠的脸色，她的面色一丝变化也无，眼眸中唯有好奇，手中摇着折扇的动作没有停顿，十分富有规律。这足以说明，她将这里的一切看作理所当然。 门一推开，里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睛朝他们俩看了过来，饶是霍明珠的脸上抹了些桐油，也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貌，那些人的眼中纷纷流露出垂涎之意。方铁衣握紧了手中的剑，感觉到危机四伏。 “哎唷，客官，第一次来吧？” 既然是风月场所，自然有人招待，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晃出来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娘娘腔来，他掐着嗓子说完这句，手中的帕子上染了香，挥动间，熏得方铁衣一阵头晕。 “可有雅间？”霍明珠没有去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开口询问了一句，顺便递给了那个娘娘腔一锭银子。 “有，有，有，当然有！”那娘娘腔立刻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收在了袖中，忙殷切地招呼霍明珠道：“公子请楼上坐。咱们勾栏苑的雅间啊，是最有情调的，只有公子你想不出，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那娘娘腔将霍明珠二人引上了二楼，在拐角处的一个房间前停下，推开门道：“这间房啊，是留给贵客的，公子头一回来，自然要以贵客之礼招待。”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霍明珠同方铁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子您二位是要叙叙旧呢，还是给您找几个能歌善舞的小倌儿来？咱们这儿的小倌啊，个个都水灵灵的！保管公子您满意！” 娘娘腔不愧是长在风月场所混的人，主仆二人的奸情也不是没有撞见过，公子带着自家的奴才来找乐子，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还不知霍明珠同方铁衣是否有什么…… 霍明珠同方铁衣自然也听懂了，方铁衣的面色难得尴尬，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霍明珠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找小倌，便轻轻拽了拽方铁衣的胳膊，对他道：“我们先谈些事，你上些水酒小菜来，若是要小倌，我会再找你。” 说着，她又给了一锭银子，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好嘞，两位爷好生快活着，酒菜马上就来！”那娘娘腔的目光中更坚信了霍明珠同方铁衣有什么，这勾栏苑不是个专门提供小倌的地方，却是个只管寻欢作乐的地方，无论是主仆、挚友，但凡有些断袖之癖，无法在人前展露的感情，都可以尽情释放，大家都是与世俗不同的人，也谈不上嘲笑彼此了。 说完了客套话，那娘娘腔马上退出了房门，顺便将门从外头带上了，为了给二人一个私密的场所。 房里只剩下霍明珠同方铁衣二人，霍明珠往里走，继续打量着这里的格局，墙上的字画、案上的剑、几上的琴，像男人的书房，又像女子的闺房。 一回头，见方铁衣还站在门口，手中握着剑，头低垂着，面色微微不自然，霍明珠挑起眉头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等会儿他们送酒菜来，见你还站在那，会怎么想？我好端端的公子，不在家中好好待着，却来这等龌龊之地，难不成只是为了来吃饭菜？” 方铁衣忙道：“是……” 他仍旧低垂着眼睑，抬脚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霍明珠仔细一想，觉得好笑：“你不是在害怕，我会把你怎么着吧？” “没有！”方铁衣像是被人点着了尾巴的猫，立刻就炸了，这声音这腔调，倒是霍明珠从来没有听过的。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太失态了，方铁衣眼神躲闪着解释：“不是，我是不知如何是好，小姐……不，公子尽管吩咐，方铁衣照办便是。” 霍明珠的心情倒是十分好，瞧见方铁衣这个样子，十分像她在将他逼良为娼似的。既然要演戏，霍明珠自然不介意做到底，她挑眉，用扇子指着方铁衣道：“把你的剑放下，把外衣脱了，这么热的天，你穿的那样多，让旁人怎么想？快脱了。” “我……”方铁衣的脸几乎全红了。 若是素缕瞧见，恐怕要笑得在地上打滚，她多想整方铁衣啊，如今算是她家小姐给她圆梦了。 方铁衣犹豫归犹豫，但想起命都是人家的，他是个重诺的男人，自然要照做，放下了手中剑，解开了外衣，放在了一旁。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一方桌子后面。 霍明珠很满意他的听话，她走过去，坐在了方铁衣的身边，一只手勾上了他的肩膀，虽然她的个头在方铁衣的面前差得太多，可是这个勾肩搭背的姿势却仍旧让进来送酒菜的娘娘腔眼前一亮。 俊美如女人的公子哥，相貌普通但魁梧高大的奴仆，这一对，瞧起来竟也颇为顺眼，丝毫没有觉得不适。 “二位客人慢用，小菜都备齐了。小的先告退，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那娘娘腔笑着，面带了然深意地退了出去。 门又从里面掩上了，方铁衣以为霍明珠会立刻放开他的肩膀，却不想霍明珠只是执起酒壶倒了杯酒，端起酒杯凑到鼻端闻了闻，方铁衣以为她要喝，忙去拦她，酒杯却已经贴上了他的嘴边。 “喝了这杯酒吧？”霍明珠一笑，见方铁衣犹豫地看着她，她笑了：“哦，说起来，我对你还不大了解，你不会完全沾不得酒吧？” 方铁衣听罢，眼神从她的面上收回，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垂着眼睛答道：“能喝，只是不敢醉，怕误了公子的事。” 霍明珠笑笑，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了窗边，这雅间的位置不错，可以看得到来往的客人。这时霍明珠瞧见了一辆马车正在靠近勾栏苑，目标出现了。 霍明珠转头，不慌不忙地对方铁衣道：“待会儿你便回去找素缕，让她照着我先前说的去做，把人带到这儿来。一定要快，但也不可太过照耀打草惊蛇，明白吗？” 方铁衣听懂了，却蹙眉问道：“公子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担心她，霍明珠笑了：“没事，咱们俩都走了，倒容易引人怀疑。何况，我得留下来看着猎物，待会儿你们来了，注意看我这窗口，若是窗户是开着的，你们便上来，若是窗子关着，则原地不动。现在就去吧。” 方铁衣一面要完成霍明珠的吩咐，一面又着实放心不下她，且不说她本就生得美貌柔弱，单是一个女人呆在这勾栏苑，四周皆是男人，哪一个的力气都比她大，若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那可就无法挽回了。 “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办法，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再磨磨蹭蹭的，倒真是坏了我的大事了。”霍明珠的眼中已无笑意，命令不容置疑。 方铁衣没有办法，只得起身离去。 才走了一会儿，门外便有人敲门：“公子？” 是那个娘娘腔。 霍明珠道：“进来！”她握着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神异常不悦地扫向了那个娘娘腔：“何事？” 娘娘腔带着笑意，略有些尴尬地做小伏低道：“方才见那位爷气哄哄地走了，莫不是二位起了争执？” “不识抬举的奴才，半点规矩也没有。”霍明珠恨恨道。 那娘娘腔做的就是皮条生意，从中赚的油水更多，哪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忙凑过去，笑嘻嘻道：“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单恋一个不懂事的奴才？这样吧，若是公子想找人解闷，小的这就去给公子找几个漂亮懂事的小倌儿来，如何？” 第一卷 重生 【152】 霍明珠心知若是真的来了小倌，她的身份保不准就要露馅，她叹了口气道：“我心中郁闷，但也是真心喜爱那个奴才，你倒是好意，只是这会儿我半点心情也无。你自下去吧，叫人再送几壶酒几个菜来，我今日非得喝个不醉不归！” 那娘娘腔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继续追着赶着，仍旧维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道：“是，那就依公子的意思，若是公子待会儿想要找乐子了，再叫小的来，咱们这勾栏苑万事都很周全，定不会叫公子失望的。” 等到那娘娘腔出去，霍明珠重新走到了窗边，方才那驾马车已经不在了。她又折回门边，透过一丝开着的缝隙，看到外头有人走过，正是英俊潇洒的徐俊孺。 霍明珠去清泉寺之前，便让人去打听过了，经由几日的观察，知道徐俊孺在这勾栏苑中有个相好的，但凡无事，他便会来此与那人私会。徐俊孺昨日才去见的俞彤，俞彤又说今日他们没有约定要做什么，那徐俊孺自然是要来勾栏苑继续风流快活。 果不其然，她等候在此，果然就见徐俊孺来了。她还打听到，徐俊孺除了相好的那个小倌极为稳定之外，连每次私会的地方也不会变，正是隔壁的那个雅间。 光是看到徐俊孺在勾栏苑还不够，若要让俞彤来时抓个现行，她得时刻注意着隔壁雅间的动静，若是俞彤来了，什么也没瞧见，那刺激可远远不够。 眼见着徐俊孺走过去，他的脚步很稳，一丝手忙脚乱也没有，肯定是这里的常客。他在那个娘娘腔的引路之下，走进了隔壁的雅间。 “徐公子，您先坐坐，小的这就去叫岑欢来。”那娘娘腔的声音带笑，十分熟络徐俊孺的要求。 霍明珠的耳朵贴着那堵墙，这墙壁的隔音不太好，隐约可听得到响动，可若要细细地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显然很难。 不一会儿，霍明珠听到了又一阵轻微的上楼声。这勾栏苑里头安静倒是安静，比之妓馆要清雅不少，是以敢在这地方大行其道，而非坐落在烟花柳巷之中。 上楼的那阵脚步很寻常，朝着隔壁的雅间方位而去，听这脚步声不像是习武之人，却也并不急迫，似乎没有那么想要去赴徐俊孺的约。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又关上，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 霍明珠算了算时辰，那方铁衣回将军府，再请俞彤过来，大约要耗去半个时辰以上，她得去看看隔壁的徐俊孺同那个小倌儿，会玩多久。若是来不及，只能再想办法。 这么一想，霍明珠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听到隔壁已经把饭菜都上了，娘娘腔也去隔壁打了招呼再渐渐远去，估摸着一时半会是不会再上来了。她轻轻将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脚步放轻，走了出去。 勾栏苑之所以成为男人喜欢来的地方，除了小倌的质量不错之外，大约是环境也异常让人放心。从外观上看，霍明珠所处的雅间是二楼最角落处，可是细细一看，才发现徐俊孺定的那个雅间才处于最边缘处，有半个回廊拦着，若是不往里头走，不容易发现那里还有间房。可见徐俊孺选那个雅间真是别有用心。 霍明珠的轻功不错，先前那个黑衣人也曾夸过她，一般人察觉不出她在外面，徐俊孺并非习武出身，即便会武功，也不过是防身之术，至于那个小倌，更是文弱，因此霍明珠猫在窗外，倒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晰多了。 “徐公子，你既然要娶妻了，为何还要来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若是让您未来的夫人知晓了，岑欢可付不起这代价。” 里头响起一道不卑不亢的男声，隐约夹杂着一丝哀怨。 “岑欢，你怎么不懂我的心思呢？！”徐俊孺的声音很激动，似乎是上前一步。 “岑欢不过是一个小倌，若是放在坊间，也不过如同那些下贱的妓子一般，如何能懂公子的心思？”听起来的确是在自暴自弃。 “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徐俊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呼吸急促，光听这声音，大约就能猜得出他此刻的表情，霍明珠用手指轻轻地捅破了一块儿窗户纸，眯起一只眼睛朝内看去，果然，她瞧见徐俊孺同岑欢抱在一处。是徐俊孺张开的手臂，岑欢在反抗，可显然口是心非，并没有真的挣脱徐俊孺。 这两人倒有意思，似乎是动了些真情。 “公子，岑欢说的都是实话，你我身份悬殊，即便是我能摆脱了贱籍，你也未必能同我在一处，何况，岑欢是罪人之后，一辈子都是贱籍，你日后娶妻生子，过个普通人的日子去，何必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岑欢的个头与徐俊孺一般高，只是体格更为消瘦些，脸色也苍白，一见便应当是个文弱的书生，他的眼睛生得不错，男人的眼睛，却如女人一般黑亮，为他的面色增加了不少光彩。 徐俊孺被他这番话说的仿佛动了怒，他怒气冲冲地对他吼：“你根本不明白！我要你，只要你！若是父亲准我要你，我可以答应他任何要求！娶别的女人，娶哪个都好，我可以答应他！岑欢，你明白我的苦心吗？你明白吗？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徐俊孺说着，居然双眸含泪，看得霍明珠挑起了眉头。下一瞬，她的眼睛便目睹了徐俊孺同那个岑欢吻在了一处，唇舌交缠间，两人在脱彼此的衣服，再不需要什么言语，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床边…… 第一卷 重生 【153】运气太背 这般轻车熟路，可知两人并非初次动情。不一会儿，那徐俊孺便将岑欢压在了床榻之上，两人叠在一处，又是爱又是恨的，岑欢口中在骂徐俊孺，言辞激烈却又隐忍，凄楚中夹着欢愉。 “我再不信你，你从此便撂开手，别再缠着我了！” “岑欢，你舍得吗？你如何舍得我？你的嘴一贯如此硬，有什么话都不肯说，只藏在心里，可你的身子比你的嘴要诚实得多，你总会回答我的！你待会儿便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到底如何作想……” 徐俊孺又爱又恨，他本就是个俊雅的公子，说起情话来半点不含糊，比之俞彤告知霍明珠的那些徐俊孺的情话和承诺，要更真实生动得多。 两人情难自禁，哪儿能停得下来？等到两人坦诚相见，几乎将周身最后的衣物也除去，霍明珠不好再继续偷看，只得移开了眼睛，她算了算，这会儿，若没有出意外的话，俞彤和方铁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看里面那两个人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完不了，霍明珠预备回隔壁的雅间等。 等到他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转过了回廊，却瞥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着一身玄色锦袍，长身玉立，不怒自威，浑身充满了贵气，让人瞧见一眼便再难忘却。 可是，霍明珠却在看到那人时，第一反应转过了身去！百里宗律！她居然会再这种地方碰上百里宗律！ 霍明珠原本平静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得一懵，她甚至连呼吸都慢了半分。她好不容易预备去讨好百里宗律，在一无所知的他面前做一个成熟懂事的将军府大小姐，若是让百里宗律在勾栏苑这种地方瞧见了她，她日后所有行动都将束手束脚无法作为。 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出入勾栏苑，让人如何作想？ 种种思绪都在电光火石间，本是朝前走的霍明珠，忽然转过身去。如同在欣赏美景般，朝着与方才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她预备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百里宗律走过去，她再作打算。 然而，不知是她作恶多端设计旁人得了报应，还是老天开眼，让她提前去会一会故人，她才从百里宗律对面逃走，在往百里宗律相反的方向上走时，迎面走来了两个男子。 其中一男子的胳膊揽着另一男子的肩膀，两人以勾肩搭背的姿势走过来。这儿是勾栏苑，两个男子出现不稀奇，勾勾搭搭纠缠不清也不稀奇，可在离霍明珠还有几步远时，她听到了其中一人道：“无欢公子果然非浪得虚名，这勾栏苑里的小倌儿，可都是无欢公子的人了，只除了那个岑欢，他可真不识抬举，冒犯了无欢公子的名讳就罢了，居然还敢那般清高自傲，整日价不肯出来待客！” “你这张小嘴儿倒是甜，又会说话，来，爷赏你的！拿去吧！” 光是听这声音，她就知晓，她碰上谁了！ 霍明珠的脑中像是炸开了一般，整个人都定在原地迈不动脚，她本能地又想转身，可身后有百里宗律，她不能让百里宗律认出来。 这勾栏苑的回廊倒是有好几条路可走，霍明珠低着头，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在前头的回廊岔路口与靳无欢错开。 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霍明珠便要走上岔路，在与靳无欢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耳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你……等等！” 霍明珠听出是在叫她，但她装作没听到，想要加快步子逃了算了。 可是靳无欢提高了嗓音：“说你呢！那个低着头的！小个子！就是你！站住！” 去他大爷的靳无欢！ 霍明珠的心里咒骂了靳无欢无数遍，却还是慢下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她的头一直没回，只是变了嗓子道：“兄台有何指教？” 靳无欢搭着一旁那个小倌儿的肩膀的手松开了，坏笑着盯着霍明珠的脑门子看了看，随后对着那个小倌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小倌儿不明所以，问道：“爷，怎么了啊？是不是奴家伺候的不好，您才给了奴家打赏的！” 靳无欢显然心思不在小倌儿身上，他满脸都是坏笑加上不耐烦，又挥了挥手道：“拿着打赏，去房间等爷！等急了，自己先玩儿，爷这里还有些事……” 他倒是温柔体贴，只是趾高气昂的姿态没变。那小倌儿满心欢喜地拿着打赏走了，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霍明珠的后脑勺。 那小倌儿一走，靳无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走到霍明珠身边，贴着她的耳侧闻了闻，故作陶醉道：“新来的小倌儿啊？之前爷好像没见过你啊，你的价开多少？说来听听。” 霍明珠很想一巴掌给他扇趴下了，可勾栏苑这地方对靳无欢来说，显然跟他自个儿的家差不多，他熟门熟路熟人多，她人生地不熟，哪敢在这种地方得罪了他。 “你弄错了，我也是来找乐子的，并不是这里的小倌儿。若要放肆，请去找别人吧！”霍明珠否认，想要绕开他。 靳无欢笑得有些暧昧，夹着极力的隐忍，他压低声音道：“小心肝儿，爷应该告诉过你，爷能闻香识女人，虽然你身上的脂粉味儿不是很重，可你脸上的桐油味儿却遮掩得并不好，爷记得那天夜里母夜叉的桐油味儿。你憎恶爷的闻香识女人，可你身上的气味儿如此独特，想让爷忘记也不成啊！你若是识相呢，就安静些，跟爷走，否则，爷可就要大声嚷嚷了，忠勇将军府的大小姐在小倌坊找乐子呢！” 第一卷 重生 【154】让她负责 杀千刀的靳无欢！ 霍明珠心里暗骂了千遍万遍，她今日是怎么了，前面是狼，后面是虎，半点都不由她自己做主。她与靳无欢的恩怨可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呢，若是靳无欢想要算账，他何止是喊出来啊，这勾栏苑那么大，她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恐怕都是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靳无欢吼出来，把她今日的计划都给破坏了。 因此，霍明珠转头看向靳无欢，蹙眉道：“喊出来虽然对我没什么好处，可对你来说，同样得不到什么。不如做笔交易吧……” “又是交易？”靳无欢盯着她的眼睛，随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的着装打扮，坏笑道：“小心肝，五日之约还没到，你不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我，才打扮成这副样子，闯进这勾栏苑吧？” 靳无欢还记得五日之约，可见她当初所提的那些条件的确诱惑了他，霍明珠思及此，倒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笑：“你说是便是，既然来都来了，见都见了，我便实话对你说了。今日来勾栏苑，是要找一个人，方才我才见了他，只是不敢相认。” “谁？你这么大的胆子，还有谁不敢认的？”靳无欢好奇心一起，挑起了眉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朝大将军王，九王爷百里宗律。”霍明珠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九王爷？”靳无欢的眼眸眯了起来，神色一下子就不对劲了。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异常，靳无欢又恢复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质疑道：“怎么可能，九王爷也来了这地方？别逗我了，九王爷是什么人啊，那样的大英雄，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还不是随手就招来？而且，九王爷来不来这儿，与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来操心？哦……我明白了……” 靳无欢了然地点了点头：“未来的九王妃，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听夫君的秘辛了？” 霍明珠也不否认，让靳无欢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她不做辩解，默认了他的说辞，反问道：“比起我来，无欢公子倒是更让人心生疑窦，原来无欢公子不仅爱与野姑子私会，还愿意来这勾栏苑同小倌儿厮混，这等好精力，小女子着实佩服不已。” 靳无欢见她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也不揭穿她的漏洞百出，这时候长廊尽头走来三三两两的男人，仿佛是这儿的客人同小倌儿。 靳无欢也不知哪儿来的心思，当下便毫不客气地用胳膊圈上了霍明珠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困在了他与栏杆之间，近身俯视着霍明珠，笑眯眯道：“这勾栏苑里头人多眼杂，来来往往的可多是大家的公子哥儿，若是让人识破你是个女儿身，那可就精彩了，到时候你那位好情郎九王爷，敢不敢娶你也难说了。不，哪里是九王爷啊，恐怕整个上京，都没人敢高攀你了……那时，你还不是要乖乖做爷的第九房小妾？这样看来，小心肝，你的命脉可握在爷的手里呢，以后对爷客气点儿，别再大呼小叫呼来喝去的。” 敢情靳无欢是记了仇，想要在这时报了。可既然他这般说了出来，便代表他并不打算真的这样做，霍明珠试探他的心理，仍旧不慌不忙地笑道：“上次让无欢公子的小兄弟受了点委屈，看样子是全都恢复了？要不然哪能来这勾栏苑风雅？不过我有个疑问啊，无欢公子后来从清泉寺回去，有没有舍得下颜面，请大夫来瞧瞧你的小兄弟是否安好呢？” “你……”靳无欢被她捏住了七寸，当下脸色就变了，由嬉皮笑脸变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动手去探探他的小兄弟。见霍明珠越是气定神闲，靳无欢越是不能忍受，他一把将霍明珠的肩膀给带到怀里，像男人对男人似的，脸对着脸威胁：“爷警告你啊霍明珠，你再敢动爷小兄弟的主意，爷就算不行了，同归于尽也要办了你不可！你实话告诉我，下毒了吗？” 霍明珠心里还算着时辰，惦记待会儿俞彤来了，她却还没甩开靳无欢的控制，那边的徐俊孺同小倌儿岑欢若是完了事，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靳无欢的动作已经够暧昧，霍明珠却没有躲开他的亲近，她甚至抬起头来，唇角若有似无地擦过了靳无欢的耳侧，她笑，那双改头换面的容颜已非倾国倾城，可她的眼波流转间却仍旧令人心驰神往。若未听见她说了什么的话，靳无欢也许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她说：“这毒叫五日散，算算日子，明日才会发作，在此期间无欢公子你恐怕不能与小倌儿作乐了，越是寻欢，越是毒入心肺，无欢公子太大意了。” 靳无欢的脑子里炸开了一条缝儿，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可事关男人的终身尊严，他不可以不当真。 “霍明珠！老子恨不得……”靳无欢的手握成了拳头，举到了霍明珠的面前，粗鄙的话还没出口，霍明珠的一根手指头抵在了他的唇上，她仍旧媚眼如丝毫无害怕：“嘘——别激动，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无欢公子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在那些小倌面前失了颜面？小兄弟不行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说呢？” 靳无欢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他一把握住了霍明珠的手腕，大约是认了命，便索性豁出去了，张口在霍明珠那根作乱的手指上用力一咬，霍明珠抽手，他却不放，咬牙切齿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妖精，你这勾人的本事倒是厉害，爷这会儿心肝儿肺都疼，小兄弟中不中用我已不知了，但爷方才下了个决心，不把你这祸害人的小妖精娶回去折磨，爷就不叫靳无欢！反正爷的小兄弟好与不好，横竖都要你来负责！” 这靳无欢果然够无赖的，霍明珠却不怕，他说娶，却来试试看。遂镇定自若道：“无欢公子虽然是上京首富，可到底不过是个铜臭商人，根基太浅。我出身如何，想必无欢公子已查过了，我若成婚，夫君必为显赫贵胄，更别提九王爷，他哪怕用一根手指，若想压死你，也是绰绰有余，你有多少身外之物，能与整个国库相抗衡？” 靳无欢被她戳到了痛处，他却仍旧不肯示弱，两人的脸近得几乎可以咬上对付的鼻尖，靳无欢邪笑道：“反正钱财乃身外之物，爷不喜欢，不如就试着坏一坏你的好事，让你当着九王爷的面委身与我，等到闹得天下皆知，你还能不跟了我？走，这就去找九王爷……让他瞧瞧你这张脸……” 霍明珠若是普通的女子，听见这话，恐怕要哀求靳无欢放过她了，偏生百里宗律也在这勾栏苑，靳无欢想要去做，立刻便能凑效，她与百里宗律的确将再无可能。 然而，霍明珠却仍旧面色如常，毫不示弱地望着靳无欢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一个弱女子，出入勾栏苑这种地方，显然是受人指使。我的名节不保倒是次要，只是你想啊，即便你娶了我得了我折磨我，可我原本是九王爷的待选妻，整个上京几乎人人都知晓，可如今我却成了无欢公子的小妾，你觉得九王爷会如何待你呢？嗯？” 她说得句句在理，靳无欢被她气得不轻，一把就将她从怀里给甩了出去，只差没拿手掐她的脖子了，他恼恨：“你到底想怎么样！爷再憋下去，要被你给气死了！” 第一卷 重生 【155】缺心眼儿 虽然霍明珠被甩出去，可她却并没有多少担忧，因为从靳无欢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起，他便一直忍让着留有余地，他所图的不过是那个关于皇商大内的合作，等到明日霍明珠拿不出他真正需要的东西，那时候他才会全面爆发，有什么嘴脸便都露出来。 因此，霍明珠仍旧笑盈盈的，稳住了被靳无欢甩出去时的力道，站得稳当了，才道：“既然无欢公子是来寻欢作乐的，这时候去找小倌儿倒也适当，只是在某些功夫上面差了那么点儿，只当是过过干瘾，待明日聚仙楼一聚，完全解了毒，公子神清气爽，何愁扳不回这一局？” “把大爷给惹毛了，你这丫头还想跑？上次说解药已经解了毒，只是三日不能交欢，这回又来！让大爷怎么相信你这张嘴！”靳无欢咬牙切齿。 霍明珠回头，朝后面使了个眼色：“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九王爷也在这地方，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若是跟丢了，错过了那些我没瞧见的好东西，咱们之间可没完了！再说，无欢公子应该不傻吧，九王爷是什么人，若是讨得了他的欢心，你什么生意做不成？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公子若还执迷不悟，不是缺心眼吗？” “你才缺心眼！”靳无欢被她给气得，骂出这等幼稚的话来，他一思量大约觉得的确太傻，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恼恨道：“快点儿滚！爷马上就改变主意！滚远点儿！” 霍明珠一笑，不再同他耍嘴皮子，只是强调了一句：“明日聚仙楼，请公子准时赴约。若是今日在这勾栏苑再遇，还望公子认不得我。” “快滚！”靳无欢转头瞪她，那双眼睛都快要冒出吃人的火来，那神色的确是烦她烦到死的样子。 霍明珠这才朝着方才百里宗律离去的地方而去，她不知百里宗律来勾栏苑做什么，经由前世的种种，她已不敢保证百里宗律对男人没有兴趣，这上京的王孙公子，即便同时爱着男人女人，也不过是风雅识趣，算不得什么罪过。 然而，即便霍明珠再有心去查百里宗律，这会儿她也有些分身乏术，走过长廊回到她订下的雅间时，恰好瞧见方铁衣的身影进了勾栏苑的大门，身后似乎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雅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方铁衣自然是瞧见了，才敢带着俞彤进来。 霍明珠不再多想，一闪身又走到徐俊孺同那个小倌岑欢的雅间外，里头的欢愉声仍在继续，即便没有趴在窗户上听，也能听得见暧昧的声响，似乎正在紧要关头。 一切准备就绪。 …… “三爷，查清楚了，百里宗律在天字第二号雅间，与他同座的，是大雍司徒阁老的公子司徒天南，二人身旁并无小倌相伴，显然是在聊公事。” 在霍明珠走后，长廊的尽头，靳无欢身边多了一个鬼面人，那鬼面人如数禀报着他所探听到的消息。他的消息如此灵通，知晓百里宗律在这勾栏苑之中，显然并非由霍明珠告知。 “可曾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靳无欢脸上的神色也已变了，再不是同霍明珠说话时的不正不经，那双邪肆的眼睛凝于一处，十分认真。 “雅间外有随从守着，烈风无法靠近。”那鬼面人低下头去。 靳无欢这回倒是没有再骂他无用，而是转头望着霍明珠离去的方向，问道：“很意外那个死丫头也来了勾栏苑，她果真是来找百里宗律的？” “据属下所知，方才她瞧见百里宗律时，是绕道而行，而她方才离开的方向，也并非天字第二号雅间，可见她的来意不明，未必是为了百里宗律。”鬼面人道。 “死丫头，又在满口谎话！”靳无欢没来由地咒骂了一声，心下烦闷得厉害，“去，看看她在做什么，以她那种不要脸的个性，不会当真来勾栏苑找小倌儿吧？” 鬼面人烈风微微一愣，十分不解道：“三爷，恕属下直言，三爷您上次被她给害了，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怎的这一回反倒对她格外注意起来？莫不是……瞧上她了？” 不等靳无欢解惑，鬼面人已是自问自答了，喃喃自语道：“也是，生得那般貌美，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要对她生了三分怜惜之心，三爷您也是个凡人……” “闭嘴！”靳无欢瞪大眼睛，那认真的神色已完全被打破，“废话那么多！你也好意思做暗卫！再说话，爷割了你的舌头泡酒！” 正在这时，听得楼下有些许嘈杂之声，烈风忙道：“三爷，有动静了，烈风不宜抛头露面，先走一步！” 不一会儿，人便不见了。 靳无欢咬牙切齿地看着烈风逃走，人却是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瞧见有一个高大的汉子带着两个弱小的男子走了进来，而那个娘娘腔的老鸨或是叫龟公的，正在拦他们…… 第一卷 重生 【156】捉奸在床 “嗨……这位爷，您是要做什么啊？”那娘娘腔挡在了方铁衣跟前，煞有其事地问道，还不忘去打量方铁衣身后的两人。 在那个娘娘腔龟公的眼里，方铁衣是霍明珠的下人，方才主仆二人才闹了别扭，方铁衣气势汹汹地下楼离去，这会儿却又带了两个人回来，这算怎么回事？ 这勾栏苑是上京城中一等一玩乐的地方，来往的多是富商贵胄，这龟公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其中必有什么缘由，他可不能任由人在勾栏苑里胡闹。 方铁衣自马车上瞧见雅间的窗开着，以为是霍明珠给出的消息，显然也没有料到进门会被拦住，他身后的素缕同俞彤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素缕已是够好奇的了，俞彤更是心中忐忑不安。素缕只对她说徐公子相邀，可这儿是什么地方？徐公子在此做什么？俞彤全然一无所知。满屋子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什么正经地方。 “你们家公子方才可是气恼得很，恼你不肯从了他，这会儿回来，可是来赔罪了？”那娘娘腔龟公虽然不放行，对人却不能不客气，谁知晓这会儿来的客人是什么来头？兴许当朝太子爷还来这地方消遣呢，上京城是天子脚下，随手一抓便是一把的皇亲贵胄。 素缕对霍明珠的计划了解得较多些，一早有了心理准备，面对这龟公的询问倒也能平静，她知晓霍明珠的意图是什么，要带俞彤来这地方做什么，这会儿唯一要做的，便是快些上楼去，同小姐会合。 方铁衣虽然聪明，却从未遇过这种事，尽管他初次来勾栏苑时，的确曾被人注视过，也得到了娘娘腔龟公的暧昧眼神，然而他并未在意太多，这会儿从龟公的口中说出他同霍明珠的“关系”，便有些懵了。 素缕急中生智地看着方铁衣骂道：“你这死奴才怎么回事？不是说公子正在等我们吗？我大老远地从南风馆跑来，可不是为了在这儿被刁难的？难不成公子到现在连个赏钱也没给？任这些人没眼色张口闭口地怠慢着？” 素缕骂得刻薄，方铁衣一愣，俞彤更是茫然不知原委，那娘娘腔却是个聪明人，南风馆是什么地方？整个上京城，唯一一家能与勾栏苑相提并论的小倌坊。 娘娘腔心知霍明珠要么就是对这奴才有了很大的成见，要么便是一赌气，让他大张旗鼓地去请别的店里的小倌，岂不是对勾栏苑也有成见？ 这么一想，再去看俞彤同素缕，的确要比他们店里头的小倌水灵漂亮些。这年头开门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连个男人也要开始论着水灵来卖好价钱。 “我家公子若是等急了发起火来……”方铁衣已缓过神，顺着素缕的话去问那个娘娘腔。 娘娘腔脸色当即就变了，忙不迭地让开道：“三位也别恼，开门做生意的，谁不想讨个好呀？这问清楚了，不就行了吗？公子的赏钱给得足足的，三位快些上去了，这可等了有些时候了，公子该着急了。快请！” 素缕见龟公让路，也不再说什么，拽着俞彤就进了门，径直往里走，见方铁衣的神色还是冷硬，她回头踢了他一脚：“大个子，前面带路啊！我头一回来这儿，哪能认得公子在哪儿？” 别看素缕平日里二百五的样，这时候倒是能随机应变，说的和真的似的，方铁衣仍旧闷不吭声，却率先几步跨上了二楼的楼梯，在前方为她们俩带路。 那娘娘腔龟公目送他们三人上去，一旁有个小倌儿凑上来道：“瞧瞧吧，人家南风馆的小倌儿多横啊，到了咱们勾栏苑，您还要给人腾地方，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娘娘腔龟公待客人八面玲珑，对小倌儿却刻薄得厉害，斜他一眼道：“人家公子瞧得上咱们勾栏苑这块儿地方，瞧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愿意花两份钱买两份乐，难不成还是我的错？酸不溜丢地讨不了好，倒不如去学学人家小倌儿如何讨人喜欢，尽扯这些有的没的！干活儿去！别在这儿看着！” 小倌儿们各自散去，自讨了个没趣，少不得又在背地里嘀嘀咕咕。 靳无欢在二楼的角落里瞧着这一幕，倒是觉得十分好奇。他虽然认不得方铁衣同俞彤，却在清泉寺中见过素缕一面，认得她是霍明珠的人，既然能与霍明珠同吃同住，定是个丫头无疑。这会儿霍明珠的丫头乔装打扮成男人闯入了勾栏苑，还谎话连篇地说是从南风馆来的小倌儿……霍明珠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靳无欢不动声色地在一旁观望，他得弄清楚霍明珠要做什么，否则，他连睡下都不安生。 “素缕，我们到底去哪里？这儿是什么地方？徐公子在哪里？”俞彤本就心里没底，跟着素缕和方铁衣上了二楼，脱离了那些人刺目的注视，俞彤终于有些受不了，拽住素缕问道。 “俞小姐，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小姐说了，你非去不可，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素缕倒也不瞒着俞彤，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和徐公子有关。” 方铁衣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在前面带路。他事先已经同霍明珠商定，若是带了俞彤来，以开窗为信，决定是否上楼，若是上了楼，便以雅间门上的牌子为号，牌子为正，进雅间找她，牌子翻转，则去推隔壁雅间的门。 方铁衣一上楼，已远远地瞧见霍明珠所在的雅间的门牌翻转了过来，于是，方铁衣脚步未停，携着俞彤和素缕，径自去了最角落的那间屋。 俞彤越是忐忑不安，脚步越是不受控制，方铁衣走得多快，她便不由地跟了上去，直到方铁衣停在了一道门前，她才匆忙地刹住了脚，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恐慌。 大约是方才三人皆走得匆忙，气喘吁吁，没有注意到异样，直到呼吸渐渐平复，俞彤听见了一阵暧昧的喘息呻吟声从房内传出，夹杂着低低的絮语。她虽然云英未嫁，毕竟也年近十八，于这些事上有着无师自通的本能。 “这里头……”俞彤咬着唇，脸红得透透的，看了一眼素缕，没往下说。 素缕虽说一早明白徐俊孺是什么货色，可在这房门之外听见声响，她也愣了，心里对她家小姐的狠心又胆寒了一番，若是这会儿推门进去，俞彤不直接崩溃了才怪…… 然而，方铁衣向来果敢，说一是一，他没有给俞彤和素缕缓下心绪的空当，直接一脚将雅间的门踹开，那两道门板虽然结实，可哪里经受得住方铁衣的一踹？ 当下门板的一面就飞了进去，别说是俞彤吓了一跳，所有雅间的客人都被这声音惊动了。 方铁衣没有再继续等，而是大步冲进了那扇缺了的门，素缕的理智还在，手上用力，推了俞彤一把，跟着方铁衣进了门。 这雅间的布局很精巧，里面甚至还有一扇屏风，阻挡了床榻同外间的会客厅，若是要捉奸在床，还得绕过屏风去，这几步的距离，足够两个人收拾彼此的狼狈。 可是，说来也是作孽，那徐俊孺同岑欢饱受相思之苦，又是爱又是恨，上了床榻折腾了一番还不够，转战了好几处地方，方才方铁衣踹门时，两人正在会客的圆桌上叠着。倒是没有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两人身上都披着一件里衣，遮挡了些许风光，可这屋内凌乱的衣物、桌椅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暧昧气味，仿佛都在告诉来人，这两个男人在做什么、曾做过什么。 这一幕戏发生，最措手不及的当属趴在岑欢身上喘气儿的徐俊孺，他往日去见俞彤时，哪一回不梳着整齐的发髻、着一丝不苟的华服，连面上的笑容也无懈可击，仿佛是从古书上走出来的温润佳公子。 可这会儿，徐俊孺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该从岑欢身上抽身出来，还是该捞起衣物去遮挡两人的身子，激情才起，他的面上满是痛楚又欢愉的模样。 徐俊孺只是慌乱，因为好事被打断，且莫名其妙涌进来这三个人。而整个人生瞬间崩塌的人，只有俞彤。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失魂落魄地伏在一个男人身上的人是徐俊孺，他的身段极好，容貌极好，什么都好，她本以为是良人的那个人，竟龌龊肮脏到这个地步…… 不，俞彤脑子里所想的，并非只有徐俊孺的肮脏龌龊，她想起了昨日被姑母叫去，拟好了送回青城父母处的书信，道出她将成亲，求父母来上京商议婚事，想起了徐俊孺送来的生辰八字，上面说着她与他的八字有多相配，若是成亲，必是琴瑟和鸣一生欢喜，想起昨夜她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从此再不受人歧视瞧不起……想起林如忆说，能嫁给徐俊孺，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别再犹犹豫豫，早日定下才好…… 美梦被恶狠狠地敲碎，好像方才方铁生那干脆的一脚，将赤裸裸的真相撕开在她的面前。 俞彤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定在了那儿，直直地盯着眼前肮脏的一幕。她不是没有想过，她未来的夫君出身世家大族，说不定已有过几位佳人，选到了她，是她的福气，她也并不会阻止他纳妾，哪个大家族的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假如这会儿被徐俊孺压在身下的是一个女人，俞彤兴许还会觉得好受些，大不了便是与一个女人共事一夫。可是，徐俊孺抱着的那具白花花的身子，分明是个唇红齿白的男人！他胸前平坦，喉上有结，袒露出来的身子光溜，却有无数痕迹…… 俞彤什么都明白了，这桩婚姻，并非是什么天作之合，而是有人蓄意来陷害她羞辱她！她是一个女人，她得到了平生最大的羞辱，已是万念俱灰。 “俞……俞彤？” 徐俊孺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的一声唤，将俞彤所剩的最后一丝幻想击碎。他与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时，叫的都是她的乳名，这会儿却连名带姓唤她俞彤，可见在徐俊孺的心里，从未有过她的一席之地，那所谓的婚姻和爱情，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欺骗！ 人绝望到骨子里，反而能冷静下来，俞彤没有羞赧地别开眼去，仍旧盯着徐俊孺的脸，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俊孺，你好雅兴啊，我来的真不凑巧……” 第一卷 重生 【157】你在骗我 俞彤并不是徐俊孺的妻子，本没有捉奸在床的立场，可她与他已谈婚论嫁，她有足够的理由来痛斥他的欺骗和羞辱。 面对俞彤的冷笑，徐俊孺的面上有尴尬和难堪，更多的却不是该如何向她解释，而是如何化解此刻的尴尬。 他到底还在同岑欢叠着，这姿势最是暧昧不清，房事被暴露于人前，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人愉悦。更何况他们这一伙人闯入的动静太大，已经有许多人从四处涌过来，想要看看有什么好戏，再闹下去，他徐俊孺可就要被曝光于天下人面前了。 “俞彤，你不觉得跟踪很卑鄙吗？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你让我下不了台，对你有什么好处？”徐俊孺一恼，便斥责俞彤道。 那个英俊温柔的佳公子忽然变了一个人，对待俞彤再也不会温声细语满是爱怜，甚至他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且全然没有想到他做错了什么，更别提向她道歉。 俞彤的心死了，整个人陷入冰窖之中，久久都抽不了身，她呆呆地注视着徐俊孺，半晌才说道：“所以，你喜欢的是……男子？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她要问个清楚，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徐俊孺本是为了父母之命而去演戏，想要骗一个女子成亲再生子，这种种伪装本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这会儿被逼急了，他的颜面也尽失，便再想不到去掩饰什么，索性一股脑儿都抖了出来：“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像你这样的姿色和身家，哪里配得上我？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女子成亲生子，我爱着的，一直都另有其人！” 他说着，还揽了揽身下的岑欢，这种毫不掩饰的坦白，让岑欢的头低下去，无颜去面对俞彤。俞彤这个名字，他一开始便从徐俊孺的口中听说过，也曾想过要见一见这个要同徐俊孺成亲的女子，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与她碰面。虽然岑欢也欣慰，这千夫所指的场面和尴尬到了极点的氛围里，徐俊孺仍旧坚持着他的真心，不曾抛却他分毫。 徐俊孺越是大义凛然越是诚实坦荡，俞彤的脸色越是灰败，她颓唐地后退了半步，双手在身侧捏紧，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别相信什么花言巧语，别信天上会掉落馅饼给一个饥饿的人，她一脚踩进旁人设下的局中，这狠狠的打击让她清醒得透彻，好像一盆兜头脚下的冰水。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了踹门的声音，好像是打起来了？” “走，过去瞧瞧，勾栏苑本是个消遣的地方，怎么也能闹起来？为了小倌争风吃醋？” “这架势，倒像是老婆来捉奸啊……啧啧，可怜……” 眼见着外头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徐俊孺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不动，他以身上披挂着的中衣，遮挡住他同岑欢二人光裸的身子，且走且退，一直到走进了屏风里头，这才算是有了安全的去处。 徐俊孺逃进了屏风里头，显然是在穿衣物，素缕同方铁衣站在俞彤身后，见她一动不动，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这儿是二楼，跳下去虽然不一定死得了，可这并非小姐所想要的结果，因此，素缕回头对方铁衣使了个眼色，随即对俞彤道：“俞小姐，人越来越多，咱们还是走吧？” 第一卷 重生 【158】螳螂捕蝉 为了姑娘家的名节，自然也是该尽快离开此地，这勾栏苑人多嘴杂的，徐俊孺反正是个不怕丢脸的纨绔子弟，也一早没什么脸面可讲，但俞彤却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能与他干耗着？ 见俞彤无动于衷，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仿佛所有的神识都已经散去，全然不曾听见素缕说了什么。 素缕急了，又不知她家小姐这时候人在哪里，她和方铁衣两个人，显然不足以对付俞彤，难不成还要来硬的？ “走吧，回去。” 就在素缕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或是动了手，才能拽动俞彤时，俞彤忽然开了口，身子挪动，朝着那扇被踹飞的半边门走出去。 方铁衣同素缕面面相觑，弄不清俞彤在想什么，对视了一瞬，素缕忽然惊叫一声：“不好！”匆匆忙忙地抬脚追了上去。 俞彤先前在将军府里，可是有过投河的先例的，那时候不过是被夫人冤枉了，她便赌气朝莲花池里一跳，这会儿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她保不准离了这雅间，便从二楼跳下去了！ “俞小姐！”素缕边追边叫她，吓得胆子都破了，她家小姐虽然教了她镇定，她可还没学会草菅人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她面前这种事，素缕一时还难以想象。 方铁衣不知素缕在做什么，出于本能，也追了上去。那些堵在雅间和长廊里的看客们，都好奇地朝里头张望着，然而勾栏苑也有勾栏苑的规矩，在没有得到雅间的客人允许之前，他们不可随意踏入，以免扰了各自的好事。 就在这拥挤而嘈杂的看客里头，靳无欢抱着双臂冷眼瞧着，他瞧见了素缕跑出来，距离近，确定了她是霍明珠的婢女，也越发肯定了霍明珠的别有用心。他在这儿呆的时候久，一早听见了雅间里头的动静，明白了这是一场捉奸的戏码，男人出来嫖，找的还是小倌儿，被女人给逮了个正着…… 戏是好戏，只是不知戏外戏是什么。 从方才起，便不见了霍明珠，也不知她躲到哪儿去了，让她的婢女带着人演了这么一出戏，自个儿却像个缩头乌龟时的躲了起来，算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瞬，靳无欢知晓他大约猜错了。因为就在他朝着对面的长廊看去时，瞧见霍明珠正被人拦住去路，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头是低着的，与面对他时的高高扬起截然相反，仿佛在气势上比那人要低矮一头。 定睛一瞧，靳无欢的那双邪肆的眼眸就眯了起来。原来那拦住了霍明珠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让人跟踪了许久的当朝九王爷百里宗律，百里宗律的身边还有两张他所不认识的面孔…… …… “阿矜？你为何会在此地？” 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霍明珠欣赏完了素缕同俞彤的破门而入后，知晓事情成了，便想要离开勾栏苑。当她绕到了另一道楼梯准备下楼时，却正好撞上了百里宗律一行。 即便不曾瞧见百里宗律，只听这声音和亲昵的称呼，霍明珠也能猜着是谁。 霍明珠的手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脸……明明她这会儿的打扮是个男子，且她的脸已被抹得很黑，百里宗律与今生的她并不熟络，没有理由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呀！或许方才不期而遇时，她以为百里宗律没注意到她，百里宗律却已让人跟着她了。这会儿被逮个正着，她要如何蒙混过关？ 见霍明珠以双手贴上脸颊，神色诧异，似乎是没有料到为何会被认出来，百里宗律笑了，熟悉的温柔多情的嗓音低低沉沉，随着他的俯身，而擦过霍明珠的耳际：“本王认不出别人，却不会认不出阿矜，哪怕阿矜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霍明珠简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今日遇着的都是些丧门星，她连俞彤都来不及去安抚，更来不及陪着俞彤回去闹，这会儿倒是被堵了个严实，还要费力去解释原委。 霍明珠故作羞赧，稍稍抬头才看清百里宗律身旁和身后站的都是谁。百里宗律的左手边立着的，是当朝司徒阁老的公子司徒天南，见霍明珠望着他，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也不曾多说什么。而立在百里宗律右手边的那位爷，正一眨不眨地用眼神注视着霍明珠，仿佛已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这种渺小的胆识和演不出来的呆滞，不是当朝太子殿下百里景麒，还能是谁？ 百里景麒显然没料到会碰见霍明珠，数他的反应最大，忙不迭要同霍明珠解释：“不，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我和九叔来这地方是为了……” 第一卷 重生 【159】太子心塞 真稀奇，本是百里宗律在询问她霍明珠为何来此，怎的变成了景麒太子对她解释缘由？好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误会了。 霍明珠经由太子景麒一提醒，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也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恍然大悟道：“原是我耽误了几位爷的行程，我这就走开，几位爷继续吧。” 她说着，人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一条宽敞的侧道。 听见了太子景麒如此说话，司徒天南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偷偷瞧了百里宗律一眼，也帮着解释道：“霍小姐似乎是误会了，在下同两位爷是来此谈事的，并非为了找乐子，霍小姐大可不必多心。” 上京人人都知晓霍明珠同百里宗律的瓜葛，英雄救美的故事早已传唱了许久，尤其是百里宗律的心腹之人，自然更是以为霍明珠是百里宗律的囊中之物，为他解释说话，并不稀奇。 霍明珠抬头冲着司徒天南微笑：“我并没有误会什么，而且，即便两位爷要找乐子，也是人之常情，霍明珠无权干涉。这就告退了。” 她越是笑，司徒天南越是不安地看向百里宗律，仿佛是惹了佳人恼怒，他要格外小心赔罪却不知如何是好似的。 这勾栏苑人来人往的，他们四人围在一起说话时，已有数人走过他们身边，霍明珠抬脚要走，一直不动声色任由司徒天南为他解释的百里宗律忽然伸出手去，极快地攥住了霍明珠的手腕。 霍明珠回头看去，百里宗律面带微笑，稍稍用了些力道，俯身对她说道：“阿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你想听什么，我可以解释清楚。” 他不征求她的意见，默认了她想知道他的缘由，拉着她的手，推开了最近的那道房门。 在迈步进去之前，百里宗律回身，对着司徒天南道：“我说几句话就走，天南，你陪景麒转转，别让景麒再走丢了。” 这口吻，竟像是在交待司徒天南照顾一个小孩子，他是长辈，理所当然如此。 “是，九爷放心。”司徒天南点头道。 眼见着百里宗律带着霍明珠进了最近的那间房的门，太子百里景麒却仍旧站在原地没动，司徒天南压低声音道：“殿下，您若是累了，便回雅间休息休息，若是还不累，天南陪您再四处逛逛？这勾栏苑的后院倒是别致。” 百里景麒的目光仍旧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神色萎靡不振，他问司徒天南道：“你觉得我九叔喜欢霍小姐吗？” 司徒天南以为是什么问题呢，笑着答道：“殿下您说笑，咱们九爷对霍家大小姐的心思，在上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这会儿定是在问霍大小姐话呢，好好一姑娘家跑来勾栏苑，九爷定是生气了……” 百里景麒有些急：“不行，我得去瞧瞧……” “唉，殿下——”司徒天南忙拽着了太子景麒，察觉到失礼，又松了手压低声音道：“殿下您还是别去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做什么呢……莫不是……” 司徒天南是个聪明人，见百里景麒的态度奇怪，忙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殿下也看中了那个霍小姐？” “胡说。”百里景麒的回答倒是镇定极了，瞪了司徒天南一眼，叹了口气道，“我在担心九叔，今日是我邀九叔来勾栏苑坐坐的，这会儿被霍小姐看见，可如何是好啊？男人来这地方，还能为什么？无论是找小倌儿还是来找乐子，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人，霍小姐在边城长大，听说边城民风淳朴，想必从未有过这等事，她可怎么接受得了啊？” “原来殿下是担心九爷同霍小姐闹别扭？”司徒天南恍然明白过来，却随即笑了：“殿下，您歇歇去，莫要劳神了，相信九爷能对霍小姐解释清楚，也许这会儿两人已和好了。殿下何不先去休息休息，待会儿若是九爷解释不清，霍小姐仍旧恼着，殿下您才好出面啊。” 司徒天南说的句句在理，百里景麒竟然无力反驳，他再没了理由留下来，只得跟着司徒天南一步一回头地朝前走去，渐渐地远离了那扇密闭的门。 …… 先前任由百里宗律握着手，霍明珠还未想好如何应对，待关上门，霍明珠稍稍用力挣脱了百里宗律的手，和他保持了距离：“王爷，有话便说，请不要动手动脚的，让人瞧见了不好。” 百里宗律笑了，异常温和体贴的样子，他的凤目仍旧注视着霍明珠，眼底的笑意显而易见：“这地方，惯常都是些喜欢动手动脚的人，阿矜既然敢来，没想过会遇着什么吗？” 这雅间布置得很漂亮，四处都是华贵的器物，一眼扫过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细细一瞧，竟看起来有几分像是婚房，而她同百里宗律正站在喜字下面，像一对即将成亲的夫妻。原来啊，这勾栏苑也算是用心，那些来此的嫖客无法与喜爱的小倌儿成什么结果，个个都要娶妻生子重新开始，这不，剩下些难了的心结，便寄托在这成亲般的布局之中。 然而，霍明珠并没有被眼前的场景打动，而生出什么异样的羞涩之情来，她呆看着那奢华的布置和喜庆的颜色，念起了她同百里宗律的那场无疾而终的婚礼，她披上了嫁衣，乘上了喜轿，却被他算计，送入了灭顶的深渊之中。 疼痛很真实，无论耳中听到的，还是身子感知到的皆是。霍明珠的唇抿起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个喜字。 见她脸色的确寒着，百里宗律略略收敛了戏谑的态度，低低问道：“阿矜当真生气了？生本王的气？” 霍明珠不知百里宗律这辈子哪里来的自信，笃定了她会看上他，对他存着太多欢喜和期待。她不敢破口骂他，便只是摇摇头：“不曾，九王爷言重了。” 百里宗律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似乎是没有办法了，他以猝不及防的迅速，将霍明珠的身子拥住，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抚着她的后脑道：“从方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本王便想这样做了。你说你不生气，本王却燥得很，你若说生气，本王反倒会觉得高兴，阿矜，你可明白本王的心意？本王在你的心里，究竟算什么？” 第一卷 重生 【160】拆了这里 百里宗律的问，带着些许哀怨，若是霍明珠初经人事，定会沦陷在百里宗律这张脸和此刻的脉脉温情中。可她毕竟不是。 因此，百里宗律的叹息和拥抱，不仅没有让她感动，反而让霍明珠很是不适，一股子的恶心从腹中翻涌上来，眼看着就要吐出来了。 等不到霍明珠的答复，百里宗律今日想必是不会罢休了，外头都是他的人，霍明珠也不敢跟他对着来，她也没有必要和他在明面上对着来。 因此，她把那股恶心压下去，轻轻地推了百里宗律一把，身子后退，退出了他的怀抱，低下头去，解释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帮我姑母弄清楚一件事，并非是为了我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没想到会碰到王爷您。至于您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我不懂是什么意思，若王爷生气是因为我，霍明珠在这里向王爷赔罪了。” 她只管解释她的，却装傻地回避了百里宗律的暧昧，神色有些不自然，头也不敢抬，这种种举动看在百里宗律的眼里，倒是轻轻地弯起了唇角：“阿矜很乖，及时告诉了本王你来这里做什么，若非如此，本王倒是有心拆了这个地方，叫阿矜从此都不能来此地冒险。” 霍明珠说了，百里宗律似乎便信了，一点都不怀疑，霍明珠再抬头的时候，触及到百里宗律的凤目，那里藏着浅淡的笑意，与前世的他一般无二，看起来像是很喜欢她，因此无论她做什么，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他都可以以最大的温柔和耐心去原谅去宽容去体谅。 霍明珠心里有着算盘，她不敢与百里宗律对视似的，忙又别开眼睛，结结巴巴道：“王爷以后不要再在人前说那些话了，我同王爷毕竟还不太熟，不过才见过数面，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莫再让人误会了。无论是在父亲母亲那儿，还是在外祖母舅舅面前，到底有些不大合适。” 她将话摊开了说，等着百里宗律从暧昧里给她一个清晰的交代。 “阿矜觉得本王那些话都是在说笑？”百里宗律听罢，竟反问道，问过又笑了一声：“也罢了，阿矜，都怪本王逼你太紧，让你有些胆怯了，好，本王答应你，从此收敛些，不再叫你为难。” “真的？”霍明珠抬起头来，欣喜地问道。 百里宗律的凤目一眯，俯视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快，却在一瞬后又消散了，他的手伸出，为霍明珠将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再叹道：“本王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阿矜你一直惹本王生气，急不可耐地想要与本王撇清干系，本王的心便无法控制地恼了。才夸了你乖，你却真是不太乖。” “罢了罢了，本王都随了你，有旁人在的场合，尽量多给你些自由，但是你要答应本王，不可再赌气，说什么想要与本王撇清干系的话，好吗？”百里宗律将底线开得很大，竟连这种条件也满足。 霍明珠这时候若还顺着杆子往上爬，而不是顺着台阶往下走，那她就是个蠢货。因此，霍明珠点头道：“好，都听王爷的。” “阿矜可还记得，在本王外出前，曾对你说过，回来便带你去校场，你过两日可有空闲，本王让人去接你。”百里宗律顺势提议道。 霍明珠倒也意外百里宗律还记得，她弄不清这是百里宗律的计划之一，还是他的心的确细如微尘，能将那些琐碎的事情记得清楚。其实霍明珠很想弄明白，十五那夜的黑市交易之后，百里宗律一无所获的心情如何，又或者他是否在最后关头追到了那个黑衣人，带回了对他有利的西域舞娘？ 黑衣人不见了踪影，靳无欢那儿显然失利了，而百里宗律对此只字未提，她既然好奇，便只能去问黑衣人，或是在与百里宗律的接触中，套取更多的消息。 第一卷 重生 【161】暂且失陪 百里宗律的提议是过两日，而霍明珠明日便会同靳无欢相见，在时间上倒不会有所错乱，她想了想，便应下来道：“好，霍明珠听王爷的安排便是。” 百里宗律见她乖乖听话，没有再抗拒，似乎很满意，也没再继续计较下去，反而伸出手，握住了霍明珠的手，带着她往门口走去：“这房间虽好，到底不该久留，方才阿矜说有事要来勾栏苑办，这会儿可办妥了？着急回去吗？” 他握着她手的姿势那般自然而然，同前世的温柔一般无二，即便他们才认识了不过一月，统共见了不过几次面，百里宗律竟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好似已全然默认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霍明珠真不知她做了什么给了百里宗律这种错觉，亦或者是这一世的百里宗律脑子不大好使，已是厌倦了用哄骗的伎俩，直接便上了手。 百里宗律对霍明珠此来勾栏苑的目的知晓多少，霍明珠并不清楚，但她的确要去追俞彤，不能继续跟他没意思地耗下去，耽搁得越久，形势越是无法掌控，在这个地方遇着他们几个扫把星，她已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了。 因此，霍明珠点头道：“是，有些事要去办，暂时失陪了，王爷您……” 她不再继续迈步，手上也微微地挣了下，提醒百里宗律不要再动手动脚。 百里宗律一笑，握着她的那只温热的大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稍稍收紧，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故作苦恼地叹气道：“阿矜，这会儿又没有外人，本王倒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想牵你的手便牵了，想同你说话便说了。好吧，既然阿矜觉得不习惯，本王便放开手，唉，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他说着，当真放开了霍明珠的手，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弄得霍明珠一时无措。 前世的百里宗律隐忍而持重，他们相爱多年，她从未因为他的人品或是嚣张跋扈的态度而有过烦恼。可这一世的百里宗律为何会变得这般轻浮，才见了多少次面，她又提醒了他多少次，他却仍旧没有收敛他的言行举止…… 既然暧昧不清，那便索性暧昧着，对霍明珠来说，被九王爷青睐也并非什么坏事，至少在霍正德同林如忆处，她是九王爷的心头好，他们若是想要动她，也得掂量掂量九王爷的意思。 霍明珠一出门槛，本以为太子等人还会在外头等候，却不想已经不见了太子和司徒天南的身影，显然是将这块地方让给了他们。不过，太子同司徒天南去了哪里，霍明珠也并不太关心，她的视线朝天井对面看了过去。 二楼那些围在徐俊孺房外的客人已散了大半，霍明珠心知俞彤恐怕已回去了，她若是再迟些回将军府，好戏便要错过了。 “九王爷，霍明珠还有些急事要办，先行告退。”霍明珠不拖泥带水也不扭扭捏捏，朝百里景麒行了个礼，便径自沿着楼梯咚咚咚地跑了下去。 她下楼的步子虽然迈得大，却也十分轻盈，不一会儿人便到了一楼，迎面碰上了那个娘娘腔的龟公。 那龟公似乎正要急急地爬上楼去，被楼上的动静吓得花容失色，却还不忘拖住经过的霍明珠道：“哎哟喂，公子啊，您瞧瞧，这可怎么办哪？客人来来往往，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您也不至于让人将我这勾栏苑险些拆了呀！那木门，那雅间，那客人的抱怨惊慌，都……” 第一卷 重生 【162】银子拿去 徐俊孺那雅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多少人围观看热闹，那龟公不可能过了半个时辰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定是素缕同方铁衣还有俞彤三人离开时，让龟公措手不及了，来不及去索要赔偿。待发现霍明珠仍旧在勾栏苑内，他不堵住她的去路才怪。 “公子，您看，都是出来玩的，不能伤了和气啊……您瞧瞧这勾栏苑里的样子，我这生意怎么做啊，那可都是……” “这些银子拿去，够吗？” 那娘娘腔的龟公还要再开口诉苦抱怨，霍明珠却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来，递了过去。 “这……”那龟公扫了一眼银票，顿时双目放光，拖着霍明珠胳膊的手立刻松开，翘起兰花指伸手去拿那张银票，见上面的银子数目不小，才想起霍明珠问的那最后一句，顿时又卖起乖来，忙道：“够的，够的，公子随意意思意思便罢了，哪能真的让客人不悦呢？咱们家开门做生意的，总要挣些……唉，公子！” 那老鸨话未说完，霍明珠已是抬脚跨出了门槛，不管不顾地自去了，再没心思去听老鸨的废话和恭维。 勾栏苑前车辙的印子还是新的，与相府那架马车的车辙一般大小，方向是朝着将军府去的。 “公子，上马吧？” 勾栏苑这地方虽然吸引了不少风流纨绔，却着实不是什么热闹的地界，霍明珠还在四下寻找方铁衣，方铁衣却已站在了她的身侧，手里牵了两匹马。 方铁衣很聪明，无论这勾栏苑内如何混乱，他却没有乱中出错，忘了她仍在这里。 “走吧，快些回去！”霍明珠看到他和马，心里稍稍一安，翻身利落地爬上了马背，一扯缰绳，马儿奔出去很远，方铁衣是沙场出身，骑术自然也不会太弱，上马追了上去，并不远离霍明珠左右。 在勾栏苑的二楼雅间内，临窗的位置，靳无欢摸着下巴，对身旁的烈风道：“烈风，你说这死丫头想干嘛啊？让她的婢女带人来捉奸，这是把戏做给谁看呢？上一回让你去查查她的身世，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特别？” 烈风道：“这霍明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娘死得早，体弱多病，从小被送去了边城休养，最近才回来的。回京的时候不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吗，这个三爷您也知道，好像她是被九王爷瞧上了，不出意料，应当是会嫁入九王府的吧？爷您还想问什么？” “这些屁事，爷当然都知道！”靳无欢恨极，回头指着烈风道：“爷让你查的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凭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爷讨价还价？瞧瞧她今儿个的满嘴谎话，定不是为了那九王爷而来，反而说的跟真的似的！” 烈风听罢他的牢骚，很为难道：“这……三爷，她的胆子倒是不大，是您自个儿偏要信她，偏要放了她，哪能怪得了她呢？” “大胆！你到底是谁的人！居然帮着她说话！”靳无欢死死瞪着烈风，大约是记起来的确是他亲手放的她，听了她的谎话还当真，他哪儿能怪得了别人？ “行啦，行啦！隔壁什么情况？”靳无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强制地命令烈风岔开话题。 烈风素来知晓他家三爷的脾气，忍着笑道：“方才霍小姐同百里宗律见了面，百里宗律拽着霍小姐去了屋内，两个人在房内不知说了什么，爷也瞧见了的。然后，百里宗律身边的那两个男人便回了雅间，这会儿应当是在等着百里宗律回来。” 第一卷 重生 【163】魂不守舍 “听得到他们说了什么吗？”靳无欢转过身来，从窗口收回目光。 “离得远，听不清，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啊。”烈风解释道，在被夸无用之前，烈风自个儿补充道：“属下无能……” “你……”靳无欢被气笑了，烈风这混账倒是有自知之明。 就在靳无欢纠结无语之时，隔壁雅间里，司徒天南也在遭受着一重又一重的折磨。自从离了王爷和霍小姐回到雅间，太子殿下的神色就不大对劲，似乎很沮丧，闷着头不说话，眼神定定地望着窗外。 “殿下……”司徒天南一旁在纠结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能冷落了太子爷，九王爷与那位霍小姐风流快活去了，他得安抚太子爷的心，才能不至于得罪了这位主子。 于是，司徒天南硬着头皮上前来，出声道，“殿下，方才他们送了几盒糕点来，是城中聚仙楼的招牌，您要不尝尝看？” 太子的注意力被他拽了回去，听罢司徒天南的提议，折身走回桌前坐下，显然没什么心情，随手拿起一块颜色绚丽的美味糕点来，却没有放入口中。 司徒天南无法忍受这死样的沉寂，弄不清到底哪儿不对了，太子爷这态度，太难以捉摸了。司徒天南只好去跟一旁太子殿下的随从冯祎、曹安使眼色询问，他们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和内侍，总归比他更懂殿下的心吧？ 自从方才在去雅间的半道儿上碰见了霍家大小姐，小太监曹安的心里跟猫挠似的，哪儿敢上前去惹太子爷啊？ 是他出的馊主意，让太子殿下败坏九王爷的名声，传到霍大小姐的耳中，正好拆散了这对有情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家太子才陪着九王爷逛了逛，竟会在这勾栏苑内，与霍大小姐撞了个正着。 太子殿下又是个不多话的主儿，面对着霍家小姐，连解释也解释不清，弄巧成拙，如今在霍小姐的眼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家太子爷呢！ 原本啊，曹安想着，他瞧那位霍小姐应当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若是得知了九王爷的劣行，怎么着也该敬而远之啊！ 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人家九王爷就是有本事，即便一样是被霍小姐撞了个正着，还是神色不变，轻飘飘地拽着霍小姐去说悄悄话了，他家太子爷却慌得跟什么似的，到现在还魂不守舍呢！ 不行，他曹安绝不能在这时候上去送死！待会儿回宫去，他定是要死一场的了！曹安在心里哀嚎。任那司徒公子如何使眼色，他也不答应一声。 冯祎作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没有曹安那般多的鬼点子，可他有一颗幸灾乐祸的心，曹安这小子从来都靠不住，给太子爷出了几个主意都坏了事，他正等着太子爷回去收拾他呢！哪能跟着他后面掺和？是以，冯祎对司徒天南的求助也视而不见，轻飘飘地别开了眼。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外头推开，一人迈入门槛，那身影颀长伟岸，径直向太子走去。 “王爷，您回来了。”司徒天南像是见了大救星般赶忙上前行礼，心下松了口气，九王爷一回来，叔侄俩说说话，他便能摆脱太子殿下这张摸不清的沮丧脸了。幸好九王爷回来得及时，要不然他真不知如何应付了。 “嗯。”百里宗律淡淡应了一声，凤目注视着太子的面容，半开玩笑问道：“谁惹景麒生气了？小孩子家的，果然不该来勾栏苑这种地方，吓坏了吧？” 百里宗律以长辈的口吻说话，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他看着百里景麒时，全然是在看着一个孩子而已。 第一卷 重生 【164】多让让她 太子景麒的面色却微微一变，颇不满道：“皇叔总拿我当个孩子，我已经十九岁了，来这勾栏苑怎么了？多少人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百里宗律在说话时，脚步未停，这时已走到桌前，听罢太子的话，眉头却稍稍拧了拧，叹气道：“景麒啊，这话对你皇叔说说便好，可不能当着你父皇的面说。皇叔来这勾栏苑可以，左右不过是为了取乐，你却不能再来胡闹。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又都是些男人在玩，久而久之，若是沾染上不好的癖好，恐怕会让你父皇同皇祖母担忧，到时候，还会怪到皇叔的头上来，这可使不得。” 百里宗律以长辈的口吻说话，所忧虑的俱是事实，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若是在勾栏苑同一群小倌儿鬼混，让皇帝知道，定是要追究的。 然而，太子景麒却不以为然，他仗着在百里宗律的眼里他仍是个孩子，便索性有恃无恐了，与百里宗律争辩道：“既然我不能来，皇叔还要再来这地方？方才不是被那霍家小姐撞上了吗？皇叔若是想要同她结为连理，勾栏苑也来不得了吧？皇叔便不怕沾染上不好的癖性？” 太子景麒的话半为赌气，半为试探，他就是想知道霍明珠同百里宗律说了什么。 百里宗律却好似全然无察觉，笑道：“她啊，鬼灵精的，整日不知在想什么。一个女子，居然敢来勾栏苑找人，唉，皇叔偏偏喜欢她这个性子，今后自然也是要收敛些的。不过，若她再想来这地方，皇叔也可陪她，有我在，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她去。景麒以为呢？” 百里宗律眼神毒辣，见太子景麒孩子气般的面容上写满了对霍明珠的关切，他索性把话说开，断了他的念想。 “难道霍小姐见皇叔来这种地方，却没有生气？”太子景麒的脸色一沉，视线朝立在一旁的小太监曹安扫过去。 曹安打了个哆嗦，头低下去，盯着自己的足尖，哪里敢跟太子眼对眼，心里悔得要命，自作孽不可活啊！ 百里宗律见太子景麒似乎较了真，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怎么会呢？她哪里会生我的气，一个小丫头，在你皇叔的面前乖得很。皇叔约了她几日后去校场玩玩儿，景麒若是想去呢，便一同去瞧瞧，看看那丫头是不是对皇叔俯首帖耳乖巧可人，也顺便替皇叔把把关，瞧瞧她是否有资格做你的婶婶。” 这番话听在雅间内众人的耳中，觉察到百里宗律似乎是在炫耀，又似乎只是对侄儿说着寻常的话，让他帮着把把关，瞧瞧未来的九王妃是否得体，也无可厚非。 太子景麒的视线定在小太监曹安身上，恨不得在他的脑袋上凿下两个窟窿！是曹安出的馊主意，不仅没有让霍明珠对百里宗律敬而远之恼恨不已，反而与他越发亲近了，还约了下一次校场相见，该死的奴才！ 太子景麒到底还是沉住了气，他若是不去校场，便是让霍明珠同百里宗律单独相处了，这种情况还是越少越好。 “好啊，皇叔到时候去校场，叫上我吧，我的射术不太好，还要请皇叔指点指点呢！”太子景麒若无其事地笑道。 百里宗律点点头，唇角似笑非笑：“届时让霍小姐与你切磋切磋，到时候景麒可要多让让她，她的射术虽然尚可，可到底是个姑娘家，皇叔不想挫了她的锐气。” “皇叔对霍小姐可真是温柔体贴。”太子景麒的气都已经吃饱了，沉着脸点了点头。目光短浅的女人，总是爱着所谓的英雄，他心里头的火快要将他自己点着了。 第一卷 重生 【165】殿下和她 既然再忍不了，便索性不再伪装下去，太子景麒忽然抬起头道：“皇叔，我得回宫去了，皇祖母那儿还等着我带聚仙楼的糕点，她老人家说就爱这个味儿，还不肯将人家面点师傅请进宫去……” 百里宗律的面色始终不愠不怒，那双凤目也十分温和，气定神闲地笑道：“你皇祖母一贯这个脾气，怕面点师傅进了宫，反倒做不出原先的味道了。好，我让谢冥贺方他们送你回宫去，多些人跟着也安全些，我同司徒再坐坐，请个小倌儿来唱个曲儿，赏钱都给过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太子景麒无话可说了，只能点头，眼睛瞪向了一旁的冯祎同曹安，喝道：“还不走？！” 曹安吓得一抖身子，冯祎耳膜也一震，两人忙跟着太子出雅间，在门口守着的贺方谢冥听了百里宗律的吩咐，紧随其后护送着。 待太子离去，司徒天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来到百里宗律身边，哭笑不得道：“王爷，太子殿下不知是怎么了，说要来勾栏苑的是他，呆了不一会儿要走的，也是太子殿下，着实让人……”他打住没再往下说。 百里宗律笑着，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对司徒天南道：“天南啊，坐吧，没旁的人，别太见外了。” 司徒天南于是拉开了椅凳，坐在了百里宗律的对面，赶忙要去接百里宗律的酒壶：“不敢劳驾王爷……” 百里宗律松了手，握住了杯盏，笑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小，做事说话都是小孩子心性，你想必也知道皇太后多宠惯这个嫡孙，宫里宫外，谁敢不让着他？太子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奴才的蛊惑，说想来这勾栏苑玩玩，本王是他的皇叔，少不得也要宠惯着他。他见过了，才知好坏。来，喝酒。” 百里宗律这口吻，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宽容，司徒天南忙举杯，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又极为恭敬地为百里宗律倒酒：“王爷，虽说天南有些话可能不大得当，但却不得不说。看方才太子殿下对那个霍家大小姐的态度，似乎颇不寻常。还未瞧见霍小姐之前，倒没有闹着回去，等见了霍小姐，太子殿下才渐渐生出许多不耐烦，莫不是太子殿下也对那位霍小姐……” 司徒天南打住了，没再继续说，他已经挑得很明了，百里宗律不会听不懂。 百里宗律的剑眉微微挑起，似乎是在神思司徒天南这番话，司徒天南又自责道：“都是天南太多嘴多舌，自罚三杯，还请王爷别放在心上！” 他说着，去倒了酒，连饮了两杯。 百里宗律伸手拦他：“莫急，酒要慢慢喝才能品出其中滋味儿。” 司徒天南只得听话：“是。” “哎，天南你方才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百里宗律忽然叹了口气道：“光是以霍家小姐的美貌，整个上京乃至大雍的男人瞧见她，恐怕没有不动心的。太子殿下年纪虽小，可到底也有十九岁了，有这种心思也不奇怪。” 司徒天南没有想到百里宗律会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的酒是没有办法继续喝了，可以他同百里宗律的交情，也的确可说这些私密之事。他着急地问：“那……若是太子殿下要同王爷您争夺霍家小姐……” 既然瞧上了同一个女人，争夺所有雄性的本能。 百里宗律笑了笑：“太子殿下年幼，尚且不知什么是女人。本王倒没有非霍家小姐不可的意思，若是霍家小姐也同太子爷对上了眼，本王倒是乐意促成好事。” 司徒天南听罢，松了一口气，他从百里宗律的这句话里头得出了两个有效的线索——王爷并非那位霍家大小姐不可，此为其一，王爷若是为了霍家大小姐同太子殿下有了争执，只要霍家小姐选择了太子殿下，王爷便放手，此为其二。 换句话说，一切让那位霍小姐来选，谁赢得了她的芳心，谁自然便能赢得佳人归。 听王爷说话时的口气，司徒天南在心底一笑，这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想必王爷同那位霍小姐已是彼此中意了，太子殿下注定要空欢喜一场。 “祝王爷早日觅得心中所爱。”司徒天南没什么可再说的，便举杯贺道。 百里宗律勾起唇角，两人倒是心照不宣。 这勾栏苑虽然是个不正当的场所，却也是个难得的聊公事私事的地方，酒至半酣，百里宗律问道：“天南，这次的科举考试，可有信心拿下头筹？” 司徒天南也正色起来：“司徒天南不敢辜负王爷的厚爱，誓要将头筹收入囊中！” 大雍的科举取士已施行了近百年，即便是司徒阁老的公子想要进入朝廷为官，也得走这条正途。 司徒阁老已过不惑之年，他中年得子，对这个独子司徒天南寄予厚望。司徒天南倒也没有让他失望，从学堂到乡试，一直占得鳌头，被视为整个上京城乃至大雍的青年才俊及今科状元的不二之选。 司徒天南自小与百里宗律关系不错，相比于别的举子，百里宗律自然是希望司徒天南拿下状元之名，以此步入仕途，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司徒家随着司徒阁老的年事渐高，虽然在朝中门生无数，却越来越难以约束，若是司徒天南子承父业，许多事会变得容易得多。 这边厢，百里宗律同司徒天南愉悦地喝着酒，那边厢，靳无欢探头朝外瞧了瞧，见太子景麒走出去，他问烈风道：“这人是谁？” 太子在霍明珠回京之前甚少露面，什么样的场合都没有兴趣出席，是以靳无欢虽然知晓百里宗律，却没有认出太子景麒。 烈风自然也不知，却猜测道：“三爷，这个人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岁模样，着的衣衫是顶好的料子，脸色虽然苍白，可相貌英俊，清贵逼人，身后还有百里宗律的近卫相送，定不是寻常男子。天下能让大雍九王爷的随从护送的人，大约只有三人，皇太后、皇帝，还有……当朝太子。以他的年纪来看，只能是大雍天佑皇帝的太子百里景麒……” 烈风身为暗卫，总算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的眼睛毒辣，光是看衣着和相貌，便能猜测出那人的身份。 靳无欢的目光追随着百里景麒的身影，很是意外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那个傻太子啊？方才他也对霍明珠说了话，霍明珠定也是认识他的……” 靳无欢兀自思索着，心情莫名大好：“跟着霍明珠，倒是能认得不少的皇亲国戚，烈风，让人去跟着这傻太子，瞧瞧他去做什么……他的皇叔还在隔壁同人喝酒，他却提前离了席，莫不是去追霍明珠了？” 第一卷 重生 【166】唯恐不乱 “三爷猜的应当不错，若是不认识，那个霍家大小姐不会在瞧见太子时神色如常，况且九王爷百里宗律是太子的叔父，有这层亲戚关系在，那霍家大小姐认识太子也无可厚非。”烈风附和着靳无欢的猜测，听罢靳无欢的吩咐，迟疑道：“三爷，烈风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别磨磨蹭蹭的！”靳无欢正在思索明日如何应对霍明珠，如何从她的口中套出更多想要的消息，见烈风有话不说藏着掖着，顿时恼了，伸手要去拍他。 烈风忙躲闪开来，以手挡着脸道：“三爷，您让说，烈风可就说了！您这主次顺序不对啊！咱们来这勾栏苑，本就是为了探听大雍的九王爷百里宗律的消息，您却一会儿让人去跟太子景麒，这也罢了，心里想的却是霍家大小姐是否与他们相熟，您可不能被困在儿女私情里，否则，奴才如何向二爷交代啊？！” 听罢烈风的抱怨，靳无欢本想否认，却在心底一愣，他的确是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一旦她出现，他便没办法移开眼。但凡听到她的名字，他也像是被下了咒似的，想想说话那人与她有什么关联。 这绝不像烈风所言，他被儿女私情羁绊住，而是他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下意识——只要是霍明珠出现，定没有什么好事。 瞧瞧她诡计多端，小小年纪敢出入清泉寺的黑市，也敢闯这遍地是男人的勾栏苑，还能在百里宗律同傻太子的面前若无其事地来去，定不是普通的角色。他靳无欢因为这一层层的缘由，而越发地期待明日聚仙楼的一聚。 试想啊，此前霍明珠同他的往来，莫不是误打误撞碰上的，已然让他元气大伤终身难忘，若是明日同她在聚仙楼相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他又是忐忑，又是期待，这种心思的逼迫下，他如何还能听得进去烈风的劝告？ “行了，行了，办你的事去！查查那个傻太子去做什么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既然百里宗律的雅间有暗卫把守，便让人撤了吧，左右探听不着什么线索。”靳无欢挥手道。 烈风笑：“三爷这是想着明儿个能见着霍小姐，从霍小姐那儿能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吧？” 被靳无欢一瞪，烈风赶紧闭嘴，忙不迭地听命去了。 …… 为了不让将军府那些人怀疑，或者说是让他们少怀疑一些，霍明珠在成衣店换回了女装，等她同方铁衣回到将军府时，门口停着的那驾马车还压在车辙印上，显然没停多久。 霍明珠忙翻身下马，问门前的守卫：“可瞧见俞小姐了？” “哦，方才随素缕进去的，好像就是俞小姐，只是做了男子打扮……大小姐何事惊慌？”那守卫如实答道，见霍明珠行色匆匆，忙问道。 “无事，我只是担心俞小姐是否尚未回府，她回来了，我便放心了。”霍明珠听罢俞彤进了将军府，一颗略不安的心的确放下了不少。 她这会儿倒不慌不忙了，携着方铁衣跨入了门槛，走到了去往采逸轩的分岔小道上，转头对方铁衣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别的动静，我再找你。” 方铁衣一直很懂事，这会儿是在将军府内，应当没有意外发生，霍明珠是个聪明人，也懂得何时需要利用他，何时可将他置之不理，方铁衣显然也明白自己的用处在哪儿，也不加干涉，只是应道：“是，方铁衣先退下了，小姐一切小心。” 他虽然不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是已经去勾栏苑那种地方抓过奸，想必事情会很混乱，也不知谁会向谁问罪。 然而，方铁衣不好奇，对此好似完全不感兴趣地退了下去，没半步不当的言辞。 身边没人了，霍明珠抬脚往采逸轩走，走了两步，顿住脚，心道，她只当俞彤一回府，定是要去找林如忆算账的，可是也未必，俞彤势单力薄，定然不会同林如忆硬拼。何况，若俞彤是个明事理的人，率先就找林如忆去闹，反而显得她十分喧宾夺主，有再多的道理都没了道理。 然而，在霍老太太面前不同，林如忆为她安排的这门亲事，本就是由老太太全权托付的，俞彤的婚事不仅关联到霍家的脸上好不好看，更是关乎霍老太太的娘家俞氏面子上有没有光彩！ 因此，霍明珠的脚步刹住，调转了头，往霍老太太那儿去…… 第一卷 重生 【167】俞彤心机 一靠近孝慈轩，远远地看到院子里的几个嬷嬷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地瞥进了屋内，能让她们窃窃私语的，定然是些八卦消息。 霍明珠想，她若是如此贸然进去，恐怕俞彤待会儿要连着她一起恨，她必得等俞彤将恨宣泄出来之后再做打算。可若是就这么干等着，霍明珠又十分不甘心，她总得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 思及此，霍明珠闪身，极快地从园子的花丛中闪了过去，她的轻功极好，哪怕是在白日，以这些妇孺的眼力，也不足以抓住她。 孝慈轩十分宽敞，当初霍明珠的祖母霍老太太便将俞彤安顿在孝慈轩的东暖阁内，离她的西暖阁并不远。此时，俞彤去找霍老太太，两人必然是在西暖阁内。 说来也巧，因为霍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清静，西暖阁的外围种了不少松柏花木，霍明珠去成衣店换了一身绿色裙裳，夏日郁郁葱葱的，极易隐藏在花木之中。 她对着挑开了一丝缝隙的窗棱，果真瞧见了霍老太太坐在上首贵妃椅上，而俞彤跪在她面前的蒲团上，从霍明珠的角度看，正好对着俞彤的正面，她瞧见俞彤还是作那身去往勾栏苑的男装打扮，却满脸都是泪痕。 俞彤说的话，霍明珠隔得远，虽然听不太真切，也隐隐约约有几句话飘进她的耳中：“姑母，您一定要替彤儿做主啊！今日过后，彤儿是再不能活了的！” 霍老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俞彤前番已经有过投河的举动，在霍老夫人瞧来，但凡她有一丝风吹草动，自然都是该在意的，便问道：“有话起来说，好端端的哭什么？又有谁欺负你了？这身打扮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老夫人的声音因为惊吓拔得很高，霍明珠心道，不知俞彤会如何告林如忆的状，毕竟林如忆是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她若想挑拨离间，可不能只有这么点儿功夫。 只见俞彤仍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用帕子擦了擦哭肿了的眼睛，对霍老夫人道：“姑母，我今日才知晓，那个徐俊孺是个恶心龌龊的纨绔子弟，他……他竟在烟花柳巷的污秽之地同小倌儿厮混！” “什么？！”霍老夫人听罢，不出所料地惊讶道，“你这孩子，休得胡说，那样俊朗懂礼的公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丑事？” 俞彤哭得眼泪顺着腮边一直往下滚，不一会儿便抽抽噎噎道：“姑母，是我亲眼瞧见的！若非千真万确，彤儿怎敢胡说八道？那徐俊孺在同小倌儿厮混，彤儿抓了个人赃并获，心如死灰般奔逃回来……” 第一卷 重生 【168】告上一状 霍明珠在窗外不动声色，按照原定的推断，俞彤该是来此控诉林如忆的狠毒，将她推入断袖的徐俊孺的身旁，借此毁掉她的一生，且会以她霍明珠为佐证，拉上素缕同方铁衣为她作证人。 然而，俞彤比霍明珠想象地更能沉得住气，在这种气氛之下，她居然可以能清晰地接下去说道：“姑母，出了这种丑事，彤儿不敢去找旁人，只求您做主，表嫂那里，恐怕也是不知其中原委的，如彤儿一般，被徐俊孺的衣冠楚楚给骗了！求您帮彤儿解除婚约，救救彤儿啊！” 哦？居然为林如忆开脱？先找了个台阶给林如忆下？霍明珠挑了挑眉，佩服起俞彤的以退为进。 先前霍老夫人想必还不曾想起此事同林如忆有什么关系，听罢俞彤的话，顿时瞪大了眼，又是气又是恼，一拍手边的小几道：“若此事是真的，你表嫂也着实太马虎了，婚姻大事，怎的不好生查查清楚？！” “表嫂怀有身孕，自然不能全心全意为彤儿张罗，姑母您别去怪表嫂了……”俞彤哭得更凶，眼泪像是不值钱似的往下滚落：“您若是去追究表嫂的过失，彤儿自此更无法在将军府立足，求您让彤儿回青城去吧！左右爹娘是来不得上京了！彤儿也没脸面再见爹娘！” 俞彤说着，悲从中来，掩面而哭，这西厢没旁人，只有霍老夫人同她身边的老嬷嬷，俞彤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哭诉。 然而，霍老夫人定不会听她的话，不去找林如忆来对峙，她还是在俞彤的哭泣声中，转过头去，对一旁的嬷嬷道：“去将夫人请来，就说昨日提到的俞姑娘的亲事，我老太婆想同她商量一下，若是她的身子方便呢，即刻便过来。” 俞彤的哭泣和隐忍，换得了霍老夫人的怒意，虽说她甚少管府中的大事，可她到底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她交代了儿媳去做的事，儿媳非但没能做好，反倒让她在小辈、在娘家的兄弟弟妹面前丢了脸。 对霍老夫人来说，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霍明珠听到霍老夫人让人去请林如忆，当下眉梢微微一挑，看好戏的心情更重了。她方才绕过来时，瞧见素缕在霍老夫人的门外候着，想进又不敢进去，显然是被拦下了。 这事儿若是从根本上说，与她霍明珠无关，然而素缕在这儿，待会儿林如忆瞧见，定是要找她霍明珠对峙的了。再加上是素缕将俞彤“请”去了勾栏苑，这些是非恩怨，她霍明珠今儿个也是再躲不过去了。 好在，霍明珠倒也没想着再同林如忆维持这面和心不和的局面，但她也不傻，俞彤尚且没有提，她没这个必要当这个出头鸟，只静待俞彤如何在林如忆来了的时候解释。 “姑母，您别去叫表嫂了，彤儿再不能活了……”俞彤揭开掩面的手，一双哭得红肿的泪眼如泣如诉地望着霍老夫人，然而霍明珠却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光芒，并非是不愿见林如忆的神色。俞彤既然能聪明到来霍老夫人这儿告状，显然不会同林如忆硬碰硬，霍明珠等着她的手段，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那老嬷嬷听了霍老夫人的话，又见俞彤哭得如此凄惨，当下也不好再劝一句半句，便迈开步子出去了，不消一会儿又回来，对霍老夫人道：“老太太，已是让下人去请夫人了。”说完，才又轻声劝道：“夫人这会儿怀着身孕，若是动了胎气，可就……” 林如忆肚子里的那个胎儿，如今是林如忆的致命法宝，一日不除去，一日都会给她依仗，让将军府的人不敢动她分毫。 照理说，林如忆已经知晓有人在查她的肚皮，若是她足够聪明，定是要在这一两日之内有所异动，何况再摊上这会儿徐俊孺的事败露，简直是绝妙的时机。霍明珠微微一垂眸，已是想到要如何去做…… 第一卷 重生 【169】当面对峙 在霍明珠思考时，已有下人去请林如忆，而老太太面前跪着的俞彤始终不肯起身，委委屈屈地矮下身子，整个人哭得快要晕过去。 霍明珠不止身手好，耳力也极佳，从她的所呆的暗处听，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听见有人从院外匆匆走来。听这声音，来人不止一个，脚步也并不十分急迫，大约是不敢伤了身子。来人是林如忆无疑。 “夫人来了……” 果不其然，等那群人靠近，传来了外头丫头们的通传声。 霍明珠心道时机已到，她可再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悄悄起身，又绕到了前院去，看起来气喘吁吁，像是从外头匆忙赶来似的。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孝慈轩的那些婆子和丫头们，对霍明珠倒不坏，大约是近日霍明珠同霍老太太的关系已缓和许多，还从清泉寺为老太太带回了沉香佛珠，老太太拿人手短，总也不至于还对这个孙女儿一直板着脸，连带着那些下人们，也对霍明珠客气了不少。 霍明珠佯装喘气，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道：“我在找俞表姑，去她房里没找见人，可是在老太太这儿吗？” 那些下人都很为难，眼神瞅了一眼里头，为难道：“这……” 她们瞧见了老太太的架势，还有夫人在里头，客气归客气，可主次还是要分的，怎么敢随便放霍明珠进去？ 霍明珠当然明白她们的难处，也不强行闯入，只是佯装不知地道：“是不是表姑在里头同老太太说话？我方才瞧见我母亲和怀玉也在，怎的老太太有什么话只能同她们讲，不能同我讲？我几时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了？嬷嬷，你进去同老太太说一声，我在这儿等，也不为难你们。” 这番反问没有用质问的口气来说，霍明珠的声音温温柔柔，说话不卑不亢，也没有威胁下人的意思，那几个婆子和丫头赶忙应了下来：“是，大小姐，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嗯。”霍明珠应道，视线朝着前方看去，奇怪，四周都瞧不见素缕的身影，她细细一思量，心下暗道，是了，俞彤出了事，素缕是证人，定然是要被带去老太太那儿…… 不消一会儿功夫，那进去的丫头又出来了，对霍明珠道：“大小姐，老太太让您进去，说是有些话要问大小姐。” 这算是丫头提前给霍明珠透了风了？ 霍明珠佯装惊讶，忙提着裙子就迈上了几级台阶，婆子替她打起了帘子，放她进了里屋。 一转过屏风，见俞彤仍旧跪在原处，半步都没挪动，也不曾因为林如忆来了，便听话地任凭发落。可是她的脸色却是无辜又惨淡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真相的人瞧见，恐怕会心疼她的可怜。 “老太太，母亲，这是……”霍明珠装傻地惊讶道。 “小姐……”素缕果然在，她也十分紧张，看着霍明珠的眼神有些胆怯。 霍明珠投之以一个安慰的神色，示意她不用紧张战事再大，也波及不到她的身上来。 “表姑……”霍明珠像是才发现了俞彤似的，忙奔过去，要将地上的俞彤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你怎么就跪下了？” 第一卷 重生 【170】怀恨在心 俞彤似乎是伤心绝望透顶，对昔日相交甚好的霍明珠的搀扶也视若无睹，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地面，流过脸颊上的泪珠越发的多，俞彤本就生得好看，顶着着泪眼婆娑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林如忆瞧着俞彤的模样，心底倒是被那妒恨所占满，又见霍明珠去搀扶，更是连霍明珠一同憎恨起来，本就恨不得霍明珠连同她那死鬼老娘一同去见阎王，此刻更是恨得不得了，只是，再恨，却是必须忍。 尤其是如今的形势，定不能让人知晓，是她故意寻那徐俊孺来的。当下，便也跪了下去。 “母亲，媳妇愧对你老人家，都怪我识人不清。才让表妹蒙受了这等委屈。” 霍明珠心中冷笑，只道这林如忆手段高明，居然先下手为强，直接来个认罪，诉说自己的无辜。 老嬷嬷是霍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虽然知道老太太不喜爱这林如忆，却也知道老太太对子孙的渴望，知道什么时候该是自己说话。 于是乎，附身在老太太的身侧，以在场的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老太太，夫人怀中还有着身孕，这跪着总归不太好。” 霍老太天当然知晓，当即瞪了一眼林如忆：“都是有身子的人，还这么不知轻重，说跪就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婆婆虐待媳妇。” 若不是看在林如忆那肚子的份上，霍老太太就是看林如忆一直跪着，也不会叫她起来。 林如忆急忙起来，霍明珠一个上前，扶住林如忆的胳膊：“母亲，慢点。” 霍明珠当然是故意给林如忆不痛快的。 林如忆果然没有让霍明珠失望，在看见霍明珠伸过来的手之后，明显的顿了顿，霍明珠心里觉得好笑。林如忆此刻心中想必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吧。可怜了她还要维持表面的功夫。 只听见林如忆对她温和的说道：“母亲无碍。倒是你表姑，快快扶了她起来。” 林如忆不是没看见俞彤不愿意起来，只是她的戏份需要做足了才是，而且，她此刻还要拿肚子来说事，于是皱了皱眉头，仿佛是肚子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霍明珠心里冷笑，想要做戏却一直拿同样的手段来博取同情，这只能让霍老太太对林如忆更加厌恶罢了，为了让戏更加好看，霍明珠惊呼了一声，一脸关切的看着林如忆：“母亲，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了得。” 霍老太太也有些担心，毕竟这林如忆得肚子里，可是她盼了一辈子才盼来的金孙呢，当下朝着旁边的嬷嬷说道：“去，找圣手堂的大夫过来。” 言下之意，便是要给林如忆好好看看身子。 霍明珠闻言，忍住心中的笑意，脸上却装作是关心林如忆的模样说：“母亲，明珠听闻这圣手堂的大夫很不错，你放心，只他来了，我这弟弟定会安然无恙。” 林如忆却说：“娘，我无碍，方才只是孩子动得厉害了些，也是我这身子到底年岁大了些，现在已不碍事了。” 霍明珠当然猜得到林如忆肯定不会让霍老太太真的请了大夫过来。而老太太心中却觉得，林如忆此番做派，只是怕自己责备，先拿了那肚子来挡着，自己便拿她没办法，她也是真的没办法，只好寒着脸说道：“你说无事，那我就真你无事，若我霍家的金孙有点闪失。” 接下来去的话霍老太太也没说下去，只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霍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问都没有问清楚，就向怀孕的媳妇发难了。 霍明珠首先第一个喜爱看到这样的场面。 林如忆知道，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于是说道：“娘，此事我定然不知情，若我知晓那徐俊孺是如此劣徒，定不会出促成和表妹的婚事。” 林如忆仿佛恐怕别人不相信一般，急着说：“那徐俊孺，看起来相貌堂堂，举止也是温文尔雅，对人待事皆没得说，家世也是一等一得好，媒婆将此人八字交予给我的时候，我的确思索过，如此人儿，为何不曾婚配，于是便去打听了一番。” 说至此，也许是快了些，她有些喘，捂着肚子歇了歇，霍明珠看见她如此，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一脸担忧的望着林如忆。 林如忆仿佛是喘过了，于是接着道：“老太太也知，我此时已是身怀六甲，可无法凡事都亲力亲为，因此，在拿到那徐俊孺的确未曾婚配的消息之后，便大喜过望，以为是菩萨给予我们表妹的良配……” 说到这里，林如忆便停住了。 林如忆的话合情合理，而且又是拿肚子来做挡箭牌，即使霍老太太脸色不甚好看，却也是别无他法，而旁边的素缕，却让老太太再一次望见。 当即，想到俞彤一个姑娘家，居然会去那处，还是这奴婢带去的，这其中还有什么，霍老太太可不想错过。 “明珠，你告诉我，为何你的丫鬟会带了俞彤去那种地方。” 霍明珠一听，心里也是知道，自己被这一问是迟早的事，便将早就想好的措辞给说了出来：“回老太太的话，先前，我感觉到身子有些不适，便带了丫鬟去拿同济堂拿药，回来的时候，无意中望见了那徐公子的行踪，见他步入那勾栏院的大门，当即惊骇万分，本欲当即回来找了表姑过去，却忧心我们几个姑娘家入不了那勾栏院。” 霍明珠敢这么明白的承认是自己发现，并且带了俞彤过去的，这也是没办法，否则，拿什么来圆自己一个姑娘家会出现在那里的事实。 “因此，你便自作主张的带了俞彤去那处?还穿了一身男儿的衣裳?” “是，明珠知错，想到表姑是这么好的姑娘家，又是老太太的亲侄女，若是真的嫁与那荒唐至极的公子，可叫表姑如何是好，而老太太你会有多心疼，因此，明珠才会斗胆，想到穿着男装进去，抓那公子一个现行的想法。” 明珠的字字句句，都没有将矛头指向林如忆，先是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其次是往老太太的身上作些文章。 在场的，恐怕只有素缕会觉得自己的小姐是疯了，才会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这分明就是林如忆的错。 她屡次想要开口帮霍明珠说话，都被霍明珠的眼神所制止了下来。 当霍明珠说完，俞彤没有让霍明珠失望，当即哭喊了起来：“姑妈，如今，我怕是没脸待在这上京了，更是没脸回去见我父母，我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这悲恸的哭泣，直让霍老太太心疼万分，这件事情，的确是林如忆办事不利，即使有方才林如忆的那番说法，也无法抵消霍老太太对她的成见，若不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指不定霍老太太会如何的发火。 霍明珠却在这个时候继续扮她的好人，劝说道：“老太太，明珠自己明珠说话不顶用，可这哪里是表姑的错，都怪了那徐俊孺是那披着羊皮的狼，将咱们都骗了去，还以为是品性端正的佳公子，却不料是个如此龌蹉的小人。” 接着，又对俞彤说道：“表姑你莫要伤心，如此之人可不配的你如此为他，所幸这门婚事还未成成为定数，虽然当时瞧见的人许多，却也不是表姑的错，表姑可万万不可再伤心难过，你如此伤心难过，让真心疼爱你的老太太如何自处。” 霍老太太虽不喜霍明珠，只是最近霍明珠屡屡做了甚得她心的事情，就如今，这等苦口婆心的劝说，也属难得。 “要说，当时瞧见的人多，咱们却是男装打扮，却也无人能正真瞧见咱们的模样，当然也不知道当时出现在那处的人是咱们。表姑，你就不要再跪着了，这事儿，真不是你的错。” 霍老太太一听到霍明珠的话，这才发现，俞彤一直在跪着，而那林如忆却坐着，这让她这个老脸都觉得没地儿放，于是急忙站起来，奔到俞彤的身边，亲手将人给扶起来。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呢，俞彤便更是泪流满面，直接抱住了霍老太太的大腿，仿佛找到避风港一般，放声的哭泣起来。 霍明珠此时也转过身子去，偷偷的抹着眼泪。霍老太太当然是看见了，她对俞彤的疼惜是越发的重了，当即，慈爱的抚摸着俞彤的头发：“我的儿，苦了你了。” “呜呜……若不是姑娘，我恐怕……呜呜，姑妈……。” 俞彤的话至此，霍明珠心中还是有些惊愕，没料到俞彤还会为她说话。 于是便说道：“明珠知道，此番举动很是不妥，只是，实在是情急无奈，若不这么做，那徐俊孺定是抵死不认，而表姑若非亲眼所见，或许会当明珠只是信口开河，只是诋毁徐俊孺，只因明珠初初所见，也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明珠愿意受到责罚。” 霍老太太瞥了一眼霍明珠道：“到底还是在边城长大，上京的姑娘可做不来这等事。” “姑妈?”俞彤却有些吃惊的看着霍老太太，觉得霍老太太这是要惩罚霍明珠? 却不料，霍老太太道：“俞彤，你却也是大富大贵之人，能如此的逢凶化吉，此时，还是你表嫂的失责。” 言下之意，就是不追究霍明珠的举动是否对错，却是不能置林如忆这办事不利的人置之度外。 林如忆自然知道此时不能狡辩，心中虽然咬牙切齿，想上去将那两个小贱人给撕了，脸上却是一副恭恭敬敬任凭教育的模样。 第一卷 重生 【171】兴师问罪 霍老太太的确没让霍明珠失望，直接呵斥了林如忆一番，直接将林如忆说得脸上的恭敬都要挂不住，手中的丝绢都要被她拧成麻绳。 霍明珠知道，此时的林如忆心中肯定是愤恨难当，而她的心里，却是畅快无比，这才是开始呢，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劝说老太太道：“老太太，母亲真真的不知情，你莫要再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而母亲也是有身孕的人，虽说我还是姑娘家，却也知道，这心中不痛快，对孩子是不好的。” 顿了顿，又道：“此时，也还真真的嚷嚷不得，你却也知道，这些丫鬟奴才们的嘴可不好管控，若是出去乱说，表姑的声誉会受到损害呢。” 一席话，便是说得滴水不漏，似乎两边的情都求到了，却也是在不断的拿林如忆的肚子做文章，林如忆不是喜欢拿肚子说事吗，她霍明珠便成全她！ 看看这老太太一再的听到林如忆的肚子成为林如忆犯错的挡箭牌，会不会依旧很高兴。 果然不出霍明珠的所料，霍老太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如忆，便执起俞彤的手，将其给拉起来，让她不再跪着。 用她那满是慈爱的口吻对俞彤说道：“我的儿，委屈你了，姑妈会为你做主，以后的婚事啊，就由姑妈为你挑选，其他人啊，休要再来添乱，到时候，定当会为你选一个如意郎君，你莫要在伤心难过。” 林如忆坐在一边，脸色变了好几遍，最终也不敢再开口。 这将军府后院虽然是她说了算，可这霍老太太终归还是压她一头的婆婆，平日里，大小事都还要与她说上一说，更何况如今。她也只好打掉了牙齿就和血吞了。 却是对霍明珠和俞彤这两个眼中钉越发的看不顺眼。 “行了，莫要杵在这里，还嫌不烦。”这话，自然是和林如忆说的。 霍明珠却很识趣的先说道：“老太太，那明珠行离去。” 本来霍老太太的话却不是对霍明珠说的，却是霍明珠出来挡下，当即看了一眼霍明珠，觉得自己先前以为这是个很聪慧的姑娘，只是看错了眼，到底还是在边城长大的野丫头而已。不懂得看别人的脸色。 思及此，对于几个姑娘家到那下流之地去的事情，也当是霍明珠真的是担心俞彤过头而逞能而已。 林如忆当然不会继续留下来惹人嫌，她早就想离开，见霍明珠离开，便跟在后头也离去。 一出门，就见到那叫素缕的丫鬟一脸后怕的和霍明珠说：“小姐，实在是吓死人了。” 霍明珠当然知道林如忆在看着她们，于是道：“这事咱们站得住理，你害怕什么，该害怕的，是那个可恶的徐俊孺，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想害了表姑去。” 仿佛这会儿才看到林如忆出来，霍明珠恍然的叫道：“啊，母亲，你这是要回去么?正好，明珠也是要回去，不如一道?” 那神情，就如平日里，那个懂事的孩子。礼貌却不失和林如忆的亲昵。即使这亲昵让霍明珠觉得很恶心，现在却也不是卸下伪装的时候。 林如忆扯开嘴角笑了笑，那笑容无懈可击，让人看不出来，她此刻其实恨不得上去给霍明珠两巴掌，那笑容里的些许惆怅，也当是为了自己识人不清差点酿成大错才这般的：“是要回去，若是你无其他事，便一同走吧，哎，母亲此时心里不太好受啊。” 霍明珠听到，也只是笑笑，对于林如忆八面玲珑，凡事都做到面面俱到的手法一笑置之，想要做完美的当家主母，霍明珠便成全你。 当即也叹了口气道：“母亲，你并不知晓此人的真面目，也是被人坑骗了去，此事莫要再责怪自己，方才老太太已经那么严厉的责怪了一顿，我还想为母亲鸣不平，此时真的与你无关呢。” “却也是我的失职呢，哎。”林如忆唉声叹气的道。 “莫要再将此事一再的自备自己，母亲你可勿要忘了你是有身孕的身子，可不能这般。”霍明珠想，既然林如忆要装作慈母，她便装一装孝子又何妨。 林如忆此时执起霍明珠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母亲有你这么一个孩子，真真是幸事，还得感谢姐姐，将这么好的你留给了我。让我实在是后悔，当初没有说法老太太，将你留下来照顾。” 林如忆的话，直接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将霍明珠送走的，显然是霍老太太。 霍明珠冷笑不已，脸上却说：“此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此刻不是回来了，还在母亲的身侧，不管我是在何处长大，我定会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一般敬爱。” 林如忆更是感动道：“你这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说话间，已经是哽咽了几声，霍明珠还想着，是否要跟着挤出一两滴眼泪出来，两人却已经回到了。 许是林如忆自己装不下，于是匆匆的转身离开。 林如忆回到自己的房中，心中的气愤难平，这件事情，本来是将俞彤推入火坑的最好办法，却没料到，是让那霍明珠那小蹄子给搅黄了，还让自己遭到老太太的叱呵，这怎么能让林如忆咽下这口怨气。 正当她气愤难当的时候，霍正德推门进来。看那力道，显然也是有气的，林如忆当即皱了皱眉头，起身迎了上去。 霍正德一见林如忆，劈头就说道：“你就这般草率的看人，竟是差点将表妹给推入了火坑中，这若是要让舅舅知晓，可要如何看咱们?” 本来林如忆心中就有气，这么一被指责，心中的气更是翻滚起来。想到自己这么做的罪魁祸首，还不是这个男人。 于是便道：“我也是被坑骗的，我又找谁说去，你却是那么心疼那表妹，至于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却为了你的表妹这番奔波，却无人道一句辛苦，却是来这番指责我。” 霍正德见林如忆如此能言善道，自己说一句，她回了不知道多少句，心中的不满更是深了一些：“我如何就心疼表妹不心疼你了?如今你办事差点酿成大错，说一说你又如何了?” 这些年，都是林如忆在当这个家，霍正德鲜少会插手，而此事实在是太严重，他那母亲，霍老太太方才就对他说了。 若是林如忆因为怀孕无法好好的当这个家，她便可以再辛苦一些时日，让林如忆安心的养胎即可。 知道此番定会让林如忆不满，霍正德也没打算说，并且也知道，霍老太太只是对他说，也只是对他施加压力，让他好好对自己的夫人说上一说。 霍正德本身就对这件事情很不满，又是为了霍老夫人，当然不会给林如忆好脸色看。 林如忆却只想到那如花似玉的表妹此刻又得待在家中待嫁，而她还要提防着那女人觊觎自己的丈夫，再者，自己的丈夫居然为了那个小蹄子而对自己如此大声指责。 这让林如忆如何不气得失去理智。 她指着霍正德道：“如今你难道不就是心疼她受了委屈，或者，你心中正开心，那表妹无法嫁出，指不定老太太就要做主，让她跟了你。” 霍正德见林如忆越说越不像话，于是说道：“荒唐，你这妇人整日就只想着这事，难怪会识人不清，如今却还不知悔改。” 望着霍正德气愤难当，并且对她一脸失望的模样，林如忆突然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要将自己的丈夫推开吗? 当然是不可以，自己好不容易从自己的姐姐手中将人抢回来，如今可不能，也不准任何人抢了去。 于是当下放软了姿态，说道：“我只是太过于害怕，如今我身怀六甲，难免会疏忽于你，若你此时与他人相好，我便是伤心也是轻的。” 林如忆这么一说，可谓是聪明之极。 尤其是霍正德，对明显在服软的妻子，他更觉得，林如忆想必是真的知道错了，往后办事恐怕会更加细心仔细。家中能安宁，对于一个一心在外的男人来说，是莫大的安心。因此，再多的指责也没有了。 却不知道，这些指责，在这么多年都未曾出现在两夫妻之间，林如忆只将它看成，是那俞彤的缘故。更加憎恨上了俞彤和霍明珠。 自己的姐姐留下来的那个贱种，字字句句都是帮着那俞彤说话，而且，此事若不是因为她，她的计划又怎么会落空。 如此，那就不要怪她的手段残忍了。林如忆心中狠狠的想着。 霍怀玉知晓了此事，更是风风火火的跑到林如忆的跟前：“娘，你都怀着身子，老太太却是为了那个贱人说了你一顿。怎么可以这般。” 这清脆的声音，配上那气愤难当的小脸，倒是给林如忆减去了不少的不快，她拉着霍怀玉的手道：“娘亲的好孩子，莫要嚷嚷，让人听了去，传到老太太的耳中，又不知道老太太会如何的生气了。” “那又如何，老太太疼爱我，我说的话，她定然不会生气，而且，我还要去问问老太太，为何为了那外人，就要对我们自家的人这般呢。”霍怀玉依旧是愤愤的。 林如忆只道：“此事莫要再提，你也不要去找老太太说，老太太现在一心在那俞彤的身上，你可别此时去找老太太说什么。懂么？” “不懂！娘亲，我现在就连老太太的心也要失去了吗?为何那霍明珠回来了，又来是一个俞彤，就要将属于我的东西一一夺去，现在，连老太太那里，我也不可以随意说些话了吗?”霍怀玉显然是不明白林如忆的心思，她一心只有自己的难过。 林如忆却不怪罪，只有心疼，她将霍怀玉楼在怀中说道：“女儿，母亲一定不会让你委屈的，你且看着，那两个人，逍遥的样子定然维持不了几天！” 第一卷 重生 【172】二人结盟 霍怀玉即使听到自己的母亲有了计划要对付那两个她厌恶的人，却是安奈不住自己想要教训一下那两个人的心。 便在次日约两人出门走走。她唯恐这两个人不同意，便找到霍老太太那里去，跟老太太说，自己是为了让表姑开心，因此想特地带了表姑去胭脂铺和首饰铺看看。 老太太当然是愿意的，还给了好些银两，让霍怀玉遇见什么喜爱的就买下来，最重要的是多开导开导俞彤。 霍明珠当然也在受邀的范围，本来想着不去的，可是有好戏怎么不看，她倒想看看这个霍怀玉还有什么本事。也就答应了。 于是三人带了几个丫鬟侍卫，便出去了。 一行人直奔上京最有名的胭脂铺，霍怀玉熟头熟路的进去，和掌柜的打招呼，开口就要最新到的胭脂。 掌柜的笑道：“霍小姐还真来的是时候，这不，刚刚到了一批，是从西域过来的，是用最正规的南海珍珠磨成的粉制作而成，擦在脸上，这肌肤细腻光滑，最适合小姐你了。” 说罢，便将那胭脂交到霍怀玉的手里，后接着说道：“你瞧，这装胭脂的盒子也甚是精致，从外头，可见到里头粉嫩的胭脂的样子，不过姑娘可要小心，这盒子虽然好看，如拿不稳，掉地上，是会碎的。” 霍怀玉看了一眼，觉得很不错，于是对俞彤说道：“表姑，你也来看看，这个真的很好。” 俞彤本着只是陪霍怀玉的心态出来的，而且她对徐俊孺的事情，还没能完全忘记，于是霍怀玉叫她的时候，她没能立即听见，霍怀玉硬是叫了很多次，她才反应过来。 伸手去拿那胭脂，却不料，那胭脂掉在了地上。 霍怀玉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地上的胭脂道：“表姑，你为何这么不小心，这是很贵重的胭脂呢，虽然我将军府不缺这点银子，可是，这银子对于你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呢，你却这么不小心。” 霍怀玉说得直白，更是狠毒，直接骂俞彤是个穷光蛋，却还敢打碎这么贵重的东西。将俞彤说得脸色发白。 霍明珠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开口劝道：“妹妹，表姑也是自家人，要是这话让老太太听见，可是要说咱们了，到底现在还在外头。” 霍怀玉本来就是要教训这两个人来着，霍明珠这个时候出来，就是给了霍怀玉机会了，只听见霍怀玉道：“姐姐，你为何总是像什么都懂一样，像个大圣人一样，劝说这个，劝说那个，我就不听你的，今天这银钱，我是不给了，你自己看着办。真真晦气，好好的兴致就给扫了。” 其实霍怀玉心中无比的开心，自己这是整到了俞彤呢。 这个穷乡巴佬，看如此的事要怎么化解，当下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留下霍明珠和俞彤两个人在原地。 在来之时，霍怀玉就对两人说了，不需带很多银钱，她身上的银钱足够，是老太太给的。不知俞彤是否真的没带，又或者是想带却没有多少可带。 而霍明珠却是带了，那霍怀玉如此明显的欲盖弥彰，霍明珠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都不行，就这道行，也不知上一世是如何的将她给骗去的。 霍明珠先在想想，也觉得实在是自己愚蠢。 “哎，掌柜的，实在对不住，这胭脂可还有?”霍明珠对那掌柜说道。 掌柜摇头：“如此贵重的盒子还真真这只有一份，因得价钱如此之高，而那西域商人只带了一只，因此，就只有一只。” 说完，又是看霍明珠，又是看俞彤的，然后实在未能忍住，便说：“这可如何是好，此物如此也是废了，小姐，你看，这可不能让小店蒙受损失，小店经营者小本生意，你看……。” 霍明珠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只是，她定不能送上去，这样可就落了下乘。而她也要让俞彤更加明白，谁才是值得她结交的。 对于霍明珠来说，霍怀玉这等举动，完全就不算是给她难堪，只是将俞彤更加逼得要和她们母女斗一斗罢了。这是何等的好事，霍明珠又怎么不愿意接受这等好意呢。 若是要让霍怀玉知道，她的这个举动，非但没能给两个人难堪，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正式的敌人，恐怕会哭得眼泪都没得流。 霍明珠付过了银钱，俞彤便说：“多谢姑娘。” 霍明珠不在意的笑道：“表姑不要在意才是，都是怀玉的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和她计较才是。” “呵，我定然不会计较。”俞彤说道。 到底是不是不会计较，霍明珠看着俞彤的样子，心中已是明白得很。 是夜，霍怀玉知道今日的举动并没有让那两个人难堪，顶多只是花了点银子，她就气得不行。 她明明让她们无需带太多得银两，而霍明珠却偏偏带够了银两，这怎么能不让霍怀玉气到。 “霍明珠，我就知道，她从来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明明叫她不要带那么多银子，却是反其道而行，气死我了。” 林如忆说道：“你却是自己告知了她你的举动。” “我哪里告知了?”霍怀玉气呼呼的道。 “好端端的，却是告诉人家不需要带那么多银钱，你觉得霍明珠会作何想?”林如忆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单纯的厉害，要是自己不帮着谋略，哪里是那霍明珠的对手。 霍怀玉气得哭起来：“可恶，我便知道，那人就是假装的，整天都装得一副好人的模样，却是这般阴险。” 她自己却不想，若不是她自己有害人之心，别人又怎么会防患于未然。 “我儿，莫要哭，再过些时日，为娘的定让那两个人哭不出来。”林如忆狠狠的说。 “娘亲，还是你对我最好了。”霍怀玉投入到林如忆的怀抱中，撒娇。 那厢，那母女这般，而这厢，霍明珠这边也有人到访。 霍明珠早就料到了这人会来，早早就备好了吃食等候。 “为何你会觉得我一定会来。”来人，是俞彤，她穿着深色长裙，在夜色下不仔细看还瞧不真切，她是一个人摸黑过来的。 在这偌大的将军府，胆敢摸黑行走而不怕被侍卫发现，被当成是贼子，这胆识还是让霍明珠佩服不已的。 霍明珠起身，将俞彤牵着入了房内，说道：“饶是春天，夜里的露水也很伤人，表姑莫要再外面过多停留，至于我为何知晓你会来，当然不是巧合。” 俞彤当下就明白了霍明珠言下之意。乖顺的由霍明珠拉着走到方桌前坐下来。 霍明珠指着桌子上的吃食说道：“表姑，来，吃些东西，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这素缕也真是，这么晚了，还爱在外边游荡。” 俞彤一顿，当下就明白了霍明珠的意思。看着桌上的吃食说道：“姑娘好有心，准备了吃食，也准备了让俞彤安心的场所。” 霍明珠笑了笑，捻起一块糕点说道：“这是栗子酥，这栗子啊，本是没有的，因得不是时令，若要吃上，得是深秋呢，可如今上京确是有，这让喜爱它的人不需要等到适合的季节，多好。” 这一番话，俞彤是听出了些味道，而俞彤本来就是找霍明珠联盟的。 方才霍明珠说素缕这么晚了还在外边游荡，即是告诉了俞彤，她可以畅所欲言，外面有人把守。 只是，霍明珠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全副信任俞彤的，因此话说得很是晦暗。 就如那栗子酥，也是说的晦暗。 而俞彤却是听出了深意，喃喃的说道：“姑娘玲珑之心，居然知道俞彤为何而来，本来俞彤来的时候，也是惶恐不安。却是想起昔日种种，知道姑娘是有着一颗沉稳的心，并且俞彤也知道，姑娘也并非像表面那么风光。”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霍明珠微笑的看着俞彤，鼓励她说下去，这也是霍明珠在考验俞彤，看她到底相信自己多少，又有多少的决心。 俞彤是早有心里准备，张口就道：“俞彤有一事一直苦恼，不知姑娘是否能解答一二。” 霍明珠心中道，来了。 于是脸上是不动声色的笑着，说话的语气，也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温和和的明珠小姐：“表姑请说，如明珠知晓，定然不会作任何隐瞒。” 俞彤得到了霍明珠的保证，于是无比严肃的看着侯明珠道：“俞彤斗胆猜测，徐俊孺的事，想必不是姑娘才知晓，却在那个时候才说，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俞彤不知道的。而这些不知道的，俞彤相信，如果姑娘觉得俞彤应该知道，那就定然会知道。” 霍明珠淡笑不语，示意俞彤继续说。 俞彤突然有种错觉，这霍明珠藏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 此刻却容不得她退缩了，她必须是要全心的相信霍明珠，否则，她便是无法在上京待下去。这还是轻的，重的来说，说不定她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当下，便继续说了下去：“如今，俞彤的婚事已经耽搁，姑妈定然不会将我随意指给别人，在找到适合的人选之际，我所需要做的，便是要在将军府好好的待下去。为此，我如今就出现在了这里。” 霍明珠笑道：“表姑不需要如此严肃，你所期盼的，也是明珠一直在做的，如你找上我，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明珠也不明说。” 俞彤终于笑道：“俞彤就知道，定然不会看错人的。姑娘是值得信任的人。” “表姑太抬举我了，明珠也只是想要在这将军府好好的待着，仅此而已。” 这也就是两个人已经谈好了，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会相互帮助的，这是门面下的话，两个人心中知晓就好。霍明珠心中很是开心，暗道，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需要费什么口舌。 而她也只会将一部分的自己呈现给俞彤，借此来帮助俞彤，来搅乱将军府这池浑水，至于她想收拾掉这些人的事情，她是不说的。也万万说不得，这俞彤说不得后面就成了她母亲呢。 想到这里，霍明珠有些迫不急的要看到那个场景了。 “来，表姑，吃些东西，尝尝好不好吃。”接下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谈话，两个轻松的人，谈天说笑起来，时间是过得飞快的。 第一卷 重生 【173】成人之美 霍家宅内之事，布局到这里，霍明珠已经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便是有连场好戏轮番上映，如今，她心中还有一事想要办妥。 那便是那代表着财富的西域舞娘，也不知此刻是否让百里宗律给抓住，若是没有，此刻定然还在那黑衣人手中。 “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是怎么知道俞彤小姐今晚会来的?”素缕给霍明珠端来了热水，欲要服侍霍明珠擦脸。 霍明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素缕给她卸下首饰，解开发丝：“必定是知道，我却觉得，即使与你细说，你也只能明白个大概。” “小姐，你一日不作弄与我，心中便不舒服是吗?你却与那傻大个一样，说我没脑子吧?”说着，便是气呼呼的，霍明珠失笑出声。她不需回头，便能知道，此刻的素缕的嘴是何等模样。 “我可不敢，如今我的软肋尽在你手中，哪里敢说我们素缕姐姐的一句不是。”霍明珠在铜镜处示意素缕手中的发丝。 素缕抬了抬下巴道：“我却不会随意弄伤了小姐，小姐也未免太小看了素缕了。” “是是是，我便是与你玩笑罢了。” “素缕当然知道，小姐，素缕却当真没有脑子吗?”看来，这素缕还是放不下那方铁衣的话。 “那自然不是，都说物以类聚，你却觉得你小姐我可否聪明?”霍明珠笑着道。 素缕当下便狠狠的点头：“小姐是我瞧见的最聪明的小姐了，尤其是自从回到了上京，那聪明劲，是让素缕想都想不到的。” “那不就得了。”霍明珠笑道。 其实，她此刻心中却被自己那句物以类聚给惊到了。看那素缕的样子，如此的不问世事天真烂漫，想必自己前世也是如此个性，才会被人给害了去。 若不是重来一世，很多事，她也是参不透，看不明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哼，明日，我定然是要和那傻大个说说，我可不是没脑子的，我可是跟在小姐身边最久的了，虽说聪明不及小姐十分，那也是有五分的，就是物以类聚，小姐形容得可真好。”素缕虽然嘴上忙着，这手里的功夫也是没有耽搁。不一会儿，霍明珠的行头便是收拾好了，随时可就寝。 霍明珠淡笑不语，任凭这素缕在那边碎碎念，总之，她自己觉得是什么，那便是什么，霍明珠可不会去傻傻的反驳，又惹来这素缕的嚷嚷。 待素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霍明珠看了一眼铜镜中的人，只见她此刻已经是长发披肩。便和素缕说：“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有何事，便叫我，我就在旁屋。”当值的丫鬟，都是睡在主人家的偏殿，好方便主人家醒来后唤不到人来使唤。 素缕离去之后，霍明珠便也是躺入床铺之中，脑子却是分明，回想着今日的所有，想想看还有哪个细节未曾注意到，还有那黑衣人和西域舞娘之事。 想着想着，却听见屋内似乎有声响。 霍明珠飞快的从床铺上飞跃而起，靠着夜视的能力，冲到那出现声响的位置。她却是不叫人的。 一来，这人已经到了她的房间内，想来是有本事避开了侍卫，另一方面来说，此人的身手比一般的侍卫强，即使是叫了人来，对方想要杀她，也早就得手。二来，素缕就在隔壁，若自己叫，她定然是第一个到的。到时候，来人恐怕是第一个杀素缕的。 而此人，霍明珠姑且只认为，他是有事而来，并非只是为取她性命而来。 “啧啧，没想到，霍小姐的警觉性如此之高，这让在下可真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个闺阁中少女。而不是隐藏在此处的绝世高人。” 浑厚好听的男声，自房梁之上出现，接着，便是飞跃而下，出现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霍明珠没想到，自己方才还想了这黑衣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可见，这老天都怜她帮她。 “是你?”霍明珠装作惊讶的样子，虽说是熟悉的人，也知此人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否则，对方有多少次的机会都是放过了的。 只是，这人在黑暗中，防备之心却还是有的，就如此刻的霍明珠，她可算不到这黑衣人来此处是为何。 这黑衣人总说自己是梁上君子，却只是他说，她却未曾相信。 “是我。”黑衣人笑了，黑暗中，霍明珠还可以看见那双眼睛闪着亮光。不知道为何，这让霍明珠觉得有些危险。 尤其，此人是梁上君子，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正当霍明珠猜测着此人的来意，那黑衣人便开口了：“霍小姐又一次让在下刮目相看，如此胆识，可不是谁都有，更何况是如此美丽娇柔的小姐。” “我正要寻你，你便出现，我为何要害怕?”霍明珠依旧淡然的模样。 黑衣人失笑：“在下也是惭愧不已，知晓自己的风采甚是迷人，却是不知，小姐也心系在下。小姐想必是饱受着相思苦，才会想要寻在下来着。” 霍明珠却未曾想到，这黑衣人脸皮如此之厚。却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寻你，当然是为那西域美人之事，和你本身可没多大关系，更没有心系于你，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哎，小姐的心肠可真够硬，这般伤我的心也是忍心，也罢，在下也是有成人之美的。” 说着，上前一步，将手伸到霍明珠的面前：“喏，若是为了这个，在下便送予给你。”黑衣人手中出现了一块小巧的玉佩，用一根银丝牵着，在夜色下，也掩盖不了那玉本身的亮泽，若是要到了白日或灯火之下，恐怕会更好看，这的确是一块好玉。 如此一块好玉，对于霍明珠却是不那么吸引的，身与将军府，更是嫡长小姐，即使是身在边城，却也是什么好玉没见过，因此，霍明珠却只看不接，她还不确定黑衣人突然给一块玉是何意思。而并不是去在意那玉的质地。 黑衣人在霍明珠看着玉的同时，也看着她，脑海中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那眼中的光泽闪了又闪，倒是透露出了一丝诡异。 这场面因此陷入了沉寂。良久，霍明珠发现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想要做出反应，那黑衣人已经将她给制服，整个人被黑衣人给禁锢在了怀中。 鼻息间，顿时充斥着男人的气息，让霍明珠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欲要挣扎，那黑衣人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若是挣扎，在下却不可保证不会做些什么，你知道，如此没人在怀，也只有那柳下惠才能忍住，可在下并非柳下惠，因此也是忍得极为辛苦。” 霍明珠却是不敢挣扎，她可不能确定着黑衣人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会忍住。 “呵呵，这般乖顺的待在在下的怀中，令在下的忍耐更为辛苦，若是能一亲方泽，这千里迢迢送来小姐系念之物，也就抵去了在下的这番辛苦。”黑衣人笑得胸口起伏不已，霍明珠甚至能听见那黑衣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霍明珠一听，睁大了双眼：“你若是敢，我便会让你后悔。”此刻的霍明珠，也就是想用气势吓退他罢了，真真要拿他如何，也是办不到。 哪里有人带着毒物入睡的。 黑衣人却笑道：“在下好心送来玉佩，要想，这玉佩可是小姐一直念念不忘之物，在下成人之美，小姐却没有感激之心，真让人伤心啊。” “若你真有成人之美，却不会乘人之危。”霍明珠僵着身子，一味的躲避那黑衣人凑上来的唇。 那唇在她的脸颊处轻轻的划过，惹来霍明珠浑身僵硬，心中的屈辱也顿时升起，心中便要发誓，今后再见到他，定让他不能人道。她能配置的让男人不能人道的毒物可是有千百种的呢。 也许是知道霍明珠真生气了，黑衣人还是略微松开了他的钳制，将玉佩塞入她的手中，只不过，那放在腰间的手，却是用力一掐，似乎带了点怒气。 这让霍明珠顿时跳了起来：“你！” 黑衣人在那一掐之后，早就退开了去，他看着霍明珠的怒火，云淡风轻的道：“玉佩是谢礼，这便是惩罚。” 说罢，人已经跃出了窗外，留在霍明珠一个人在原地跺脚生气。两世加起来，都还未曾有人这么轻薄于她，霍明珠当然会无法淡定的跺脚。 而跃出了霍明珠闺房的黑衣人，此刻正站在屋顶上，望着霍明珠的闺房之处，脸上的嬉笑已经收敛，在他的眼中，有着令人看不懂的亮光。 黑衣人本就是来送那玉佩的，却是看见了霍明珠之后，想到今日在勾栏院的种种，却是未能控制住自己的举动。 想到这，黑衣人将手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属于霍明珠的气息依旧还在，他的眼眸闪了闪，里头出现了让人瞧不明白的亮光。 此刻，在远处有一队士兵巡逻而来，黑衣人见此，便转身离去。 房中的霍明珠气呼呼的盯着那窗户，心里头对那黑衣人口中的惩罚思来想去，却理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便是决定，下次再见到此人，定然要给此人留下一点教训，让他下次可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思及此，她哼了声，走到窗前，关上窗户，这才躺到床榻上。却是不休息，就着夜色，仔细的端详那块玉佩。 第一卷 重生 【174】三七分账 次日，与靳无欢的约定之日已经来到，霍明珠早就算好了今日出门没人会来阻挠，林如忆为了俞彤的事，哪里还有工夫找她的麻烦。 至于霍怀玉，昨日给她们使绊子没能成功，此刻想必会消停一会儿，而霍明珠知晓，霍怀玉定然不会想要见到她或者俞彤，因此，今日出门，她便可以很安全的往返。 留了素缕在家中，吩咐了一番，找了点借口，安抚一下吵嚷着要一起去的素缕，带上方铁衣，便从后门出去了，当然，也是换上了男装的。 否则这一身女装，加上她那张脸，去哪儿都让人瞧出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她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了。 聚仙楼，位于上京的重要位置，这街道是直通皇宫的要道，也是最多贵族商家最爱聚集的地方。 霍明珠直接到二楼，找了个雅座，正好可以看见大街的位置，坐下来。 不一会儿那靳无欢便来了，依旧是带着那副嬉笑，却是一身白色长衫，翩翩公子的装扮，手中，还执着一把玉扇。 霍明珠瞧着，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将靳无欢给气得，直接瞪着霍明珠：“你若是不笑，今日之约将会越发顺利。” “我却已笑，也将会顺利。”霍明珠回道。 也不能怪霍明珠，她每次见到靳无欢，都是在那不正当的场合，不是和野姑子，就是找小倌儿，此刻却是一副翩翩公子的装扮，只那身上的铜臭却是没有个遮掩。 “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哪个女人瞧见他的这副模样，也会被迷了双眼，再不济，也不是这般取笑的模样。 “今日，可不是为了讨论我是不是女人而来的吧。”霍明珠笑得灿烂，即使是男装装扮，也无法掩盖她身上所散发得魅力。 靳无欢却是不愿欣赏，瞪着霍明珠道：“你若是真有本事，说出来便是。” “无欢公子请坐，站着要如何商讨。”霍明珠指着她面前的椅子。 靳无欢便坐了上去，今日他依旧是只身前来，身边未带随从，不比霍明珠，带了一个方铁衣前来。在说话间，霍明珠已经是一个眼神，那方铁衣便出了房门，在门外边候着。 “说吧。”靳无欢道。 “无欢公子如此富裕，想必是有利可图便不会轻言放弃，我这正好有路子，可以让你的财富翻上几番，而我，也好搭了你的船，赚点胭脂水粉钱。”霍明珠给两人斟满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靳无欢的面前。 靳无欢看了一眼，却也是不动：“胭脂水粉钱?呵呵，我倒要看看，霍小姐的胭脂有多贵，水粉又有多贵。” “呵呵，先前我也与无欢公子你说了，是否想要将生意做入那宫中，如今当然是做那宫中的生意，我能拿下宫中制造的生意，却是不知，你能否供上令人无可挑剔之货。” 霍明珠干脆直接挑明了说。 她很清楚，她虽然抛出的橄榄枝不会太大，却也足够吸引靳无欢。 作为一个商人，当他的财富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想要权，男人都是这般，因此，霍明珠可以肯定，这能和宫中挂钩的生意，定然能够让靳无欢动心。这不，靳无欢便是动心了。 “那么，你是想要怎么个合作法?”靳无欢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脸上也是拿出商人的本色来。 这做生意，岂不是都会讨价还价一番的。 “三七分账，我三你七。”霍明珠比出了三个手指头。 靳无欢突就笑了出来：“霍小姐，你未免也太大的胃口了吧，这三七分账是什么概念，你是知还是不知，人，物，财力，都是我出，你只得利润，却是要三成，你可知做成了这买卖，这三成是什么概念?” 霍明珠却不会因为他笑就退后半步，她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还不止这些呢，她便继续开口道：“端阳就要到，你可知这端阳的龙舟赛上面，朝廷花销有多少。我一一道了给你，往后你也是能赚得金玉满盆，这区区三成，我还是得少了的。” 靳无欢摇头：“你却是小瞧了我靳无欢，能有如今的财富，你权当是我平白捡来的吗?你所说的那商机，我却是用三两年便可以打通，这皇宫，我进入是迟早的事，为何要花了三成予你，只是提早几年?” “既然无欢公子觉得不值得，那便谈到这里，找上无欢公子，也是觉得，放眼上京，有如此财富，可在最短时间内开始收益的，唯有无欢公子，可唯有却不是唯一，明珠也可退而求次，只是收益会推迟一些时日罢了。就如无欢所言，只是时日的问题。” 霍明珠不慌不忙的说了一通，许是觉得说多了口干，便端起茶杯，慢慢抿了几口。 靳无欢盯着霍明珠道：“霍小姐这便是威胁靳某?” “是也不是，权看无欢公子如何看待。”霍明珠是知道的，如此一说，靳无欢的拒绝，便是行不通的。 所谓商场如战场，要是她找了其他人去合作，让那家先在皇宫中站稳了脚跟，他靳无欢想再进去，恐怕就难了。 加上，还有她在背后使绊子，那可就不是两三年可以进入皇宫商场的了。这点，就算霍明珠不明说，靳无欢也是可以想到的。 也就是霍明珠拿捏住的上风。 望着悠哉的霍明珠，靳无欢也端起他那杯水，喝了起来：“这茶真真不好喝。”喝完，靳无欢一脸嫌弃的望着手中的杯子。 霍明珠笑道：“明珠却觉得好喝极了，看在真是应了那句话，心态很重要。” “你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么狡猾的性子，连我这个在商场打滚了那么多年的人，都要让你占了便宜去，三七就三七，不过，你可不要让我失望。”靳无欢心中却是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他的钱财已经足够多了，他更看重的是和皇家成员结交，这霍明珠不但和九皇叔相交密切，也和太子相识。 和霍明珠合作，对靳无欢来说，是百里无一害的，他可不会觉得，这么一个女人，能在他的手中出什么幺蛾子。 霍明珠一听，顿时笑了开：“无欢公子就是无欢公子，爽快。来，以茶代酒，干了此杯。” 靳无欢道：“若是霍小姐只为了那胭脂钱，靳某当然愿意直接给，像霍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应该做我那第九个小妾，霍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霍明珠白了一眼靳无欢：“我与你就只有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那做小妾的事，更别再让我听见，否则，就不是五日的事了。” 靳无欢一脸害怕的样子：“诶，你这个女人，整日玩那毒物，也不觉得不合适，若是成为……。”在被霍明珠瞪了一眼之际，靳无欢便将手举起来：“好好好，我不再说就是，只是我很好奇，你要什么时候给我引荐那能在皇宫中说上话的人。” “你却是等不急了?放心，我自然有主张，却也不知你的财富是怎么挣回来的，连这点耐心都是没有的。”霍明珠一脸鄙视，却也只是口头上一说，心里可却不是真真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 这个靳无欢，能在这种年纪就有这种成就，就如他所言，并不是白白捡来的。若单看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认为此人只是纨绔子弟。她就只有这等眼色，如此肤浅的话，那复仇的事，也可以不提了。 靳无欢不知道霍明珠心里所想，就着她的话便说道：“我这可无关忍耐，我只是想看你一个姑娘家，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心急这些也无可厚非，我甚至在想，你定然是找了那九王爷。霍小姐和九王爷的事，上京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霍明珠白了一眼靳无欢：“此事不可再说，我牵引的线也和九王爷无关，至于如何做，我定然会通知你。可不要让明珠觉得，你和那长舌妇一般模样。” 第一次被人说长舌妇，靳无欢脸上的变换可谓是好看得很，却是没反驳。没好气的说：“你却是毒舌得紧，没有那句是不占理的，若是上京的姑娘都和你一般，那我可就不敢娶妻了。” 霍明珠当然不会吃亏：“姑娘家对嫁娶一事可不会放在口中一直念叨，而无欢公子更是上京流传着的佳话，如此一个无欢公子，也会为了婚娶的事伤脑筋，你确定你是无欢公子?” “你这个女人，要我是冒牌的，你现在也坐在这里了，怎么?问一几句婚娶之事，你就跳起来了，不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家，脸皮还不会厚到哪里去。”靳无欢自说自话，也不管霍明珠是不是他说的那般。 而霍明珠也不反驳，他喜欢说就让他说去，她也是达成了目的了，其他的都不要紧：“昨日见你去找小倌儿，想必是那小兄弟无恙了吧?” 霍明珠这一提到他的小兄弟，靳无欢就感觉下面有点痒一般，背后的汗水也立即就来了，顿时没好气的说：“你这个小姑娘家，却是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男人的小兄弟，看样子你的确是霍家大小姐！哎！” 正事已经说完了，霍明珠和靳无欢也没急着离开，霍明珠是觉得即使离开也没哪里可以去，不如就留下来，等午膳的时候再回去，顺道在这聚仙楼内听听来往宾客的墙角，谈成了这笔生意，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容易。 而靳无欢呢，作为上京的富商，他并不空闲，却也是待着不走，霍明珠也随他，正好可以斗斗嘴，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期间靳无欢总是会被霍明珠弄得气愤不已，也不知他是真的，还是故意如此…… 第一卷 重生 【175】王爷邀约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宗律会这么快就来接她去校场。 在和靳无欢谈好了合作之后的第二日，百里宗律的轿子就停在了将军府门口。来通知的却不是丫鬟，而是霍怀玉。 “姐姐，九王爷来接咱们去校场玩了。” 霍怀玉直接冲到霍明珠的房间，劈头就是这么一说，身后跟着的素缕听见，想要反驳却被霍怀玉瞪了一眼。 霍明珠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暗自好笑，这霍怀玉的自我程度还真是无孔不入，却也是扬起笑容道：“我却是不想要去那什么校场，怀玉如果喜欢，便和九王爷去，我还有刺绣没完成呢。” 霍怀玉哪里是想要和霍明珠去，她巴不得霍明珠不去，可前提是九王爷是真的是来接她的。那九王爷说是来接阿矜的，却是没有她的份。气得她，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来找霍明珠。 霍怀玉撒娇道：“好姐姐，便一起去吧，若是你不去，九王爷也定是不带我去的，我真的很想去看看那校场是何模样。” “能是何模样，不就是一群士兵舞刀弄剑的地方，咱们姑娘家的，去是不妥呀。”霍明珠心中当然知道，这去，是一定的。 只是去之前，也要让这霍怀玉知道，她左右，还是有影响力的！也是对霍怀玉警告一下，她想要亲近九王爷，也是要靠她霍明珠的。 “姐姐就是不肯随了怀玉的愿就是了。”霍怀玉到底还是道行不深，就这样，便开始生气。霍明珠暗自好笑，脸上却是安抚道：“好妹妹，姐姐去就是了。” “那好，姐姐等我，我去换了衣裳便走。”说罢。风一般的速度就跑远了。 素缕撇了撇嘴说：“小姐，明明九王爷就只说了你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到了二小姐那里，就成了咱们了。” 这素缕，一直都是将九王爷当成是英雄的人，这英雄，那得配上美人才对，这美人，当属她家的小姐。 而那二小姐，却是屡屡出来破坏，还觊觎这英雄，这怎么能不让素缕生气。 霍明珠却是不能和她明说，只是安抚道：“你再这么嚷嚷，是想要所有的人都听见，大家好指着怀玉，从而让我难堪，是吗?” “当然不是。” “方铁衣都说你没脑子，若是你有脑子，此刻恐怕也是去帮我张罗衣裳，而不是在这里说二小姐的不是。”霍明珠也不是真的为了去校场要特地打扮一番，而是要穿得素一些，好承托一下那刻意打扮的人。 待素缕找来了颜色鲜艳漂亮的衣裳，霍明珠却是笑道：“你这是要送小姐去选妃吗?”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我这是为你好。二小姐肯定穿了极漂亮的衣裳去。” “不用，素色的便可，这是去校场，若是那尘土弄到衣裳上面，再鲜艳的衣裳也是白搭。”霍明珠道。 “对哦，小姐，还是素色的好。”说罢，转身又去寻了。 待两人可以出门，已经是半盏茶之后了。刚好在院子里遇到赶过来的霍怀玉，霍明珠分明看见，霍怀玉看见她的穿着之后，眼睛里面的喜悦是那么明显，霍明珠也只是心里头冷笑而已。 便笑着上前，执起霍怀玉的手道：“妹妹这身衣裳真好看。” “姐姐这身也是很好看啊。”霍怀玉皮笑肉不笑的说。其实心里是开心得不的了，霍明珠穿了这身去，岂不是不给九王爷面子。 这可是九王爷的邀约恩。 九王爷正在前厅等候，相陪的有霍正德，老太太和林如忆是女眷，不宜露面，而那傻太子居然也是来了。 “九王爷，爹爹，我们来了，可以走了。”霍怀玉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就挣脱了霍明珠的手，跑到霍正德的身侧，拉着霍正德，以撒娇的形态说道。眼睛却是望着九王爷居多。 霍明珠此时也缓缓走来，给太子和九王爷还有霍正德行了礼：“太子殿下，九王爷，爹爹。” “阿矜却是穿的如此朴素。” 霍明珠一听，便是觉得，这狗男女就是狗男女，连所在意的东西都是一般无二，于是恭敬又疏远的回道：“回九王爷的话，这校场却不比得其他，素衣即可。” “那也是，素衣好。”九王爷想也不想就回答。 霍怀玉一听，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她没想到，她费尽心思的穿了一见这么漂亮的衣服，九王爷不夸奖她的，却是去赞赏霍明珠的，这怎么能不让霍怀玉气得不行。 霍明珠从头到尾都能感受到那傻太子的目光，这让她有些不悦，不知那傻太子到底想要怎么样。 九王爷此刻道：“既然都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霍明珠当然没有异议，她装着乖巧的跟在了几个人的后面，钻进了百里宗律准备好的马车里面。当然是和霍怀玉一起的。两个人身边都没带丫鬟，因为这校场也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女眷去本来也是极少的。丫鬟不带当然更好。 就在素缕无比哀怨的眼神中，载着霍明珠的马车缓缓的前进。而跟在马车侧的，是方铁衣。 霍怀玉也不知道想什么，竟也不和霍明珠抬杠，而是专心的看着马车外边。霍明珠也乐的清净。 不一会儿，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就是听到百里宗律的声音：“阿矜，校场到了。” 霍怀玉便飞快的起来，钻了出去，霍明珠只听见霍怀玉道：“啊，九王爷，这里便是校场，还真是很宽大呢！” 霍明珠听着霍怀玉那略微夸张的呼声，不慌不慢的撩起帘子才走出去。 一出去，便对上了百里景麒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霍明珠却觉得此刻的百里景麒，比之前她所见到的，有点不一样。 却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阿矜，你觉得这里如何?”百里宗律的声音却是随即出现，让霍明珠抛开了脑子里其他的想法，专心一致的对他应付起来。 她装作认真的看了一圈，却是说着真话：“真的令人大开眼界。” “能得到阿矜的赞赏，还真不容易呢。”百里宗律笑着说，手却伸了过来，欲要扶了霍明珠下马车。 霍明珠不知道方才霍怀玉是如何下的马车，却知道，自己是不能随意将手交给百里宗律的，于是道：“明珠可自行下去。”说罢，便是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这等身手，干净利落，一点都没有深闺中小姐该有的柔弱。 “啊，明珠小姐，你若是摔到，可怎么是好。”傻太子却是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忙奔上来几步，一脸担忧的样子，霍明珠却觉得，刚才怎么会认为傻太子不同了呢。 当下却不能将不敬摆在脸上，而是给傻太子行了个礼道：“多谢太子的关心。” 先前，所有人都在寺院，那两人又是微服的打扮，说了不可声张，霍明珠便省去了礼节，可现在不同。 “好了阿矜，无需多礼的，若是你回一句要行礼，说一句又行礼，那就不痛快了，今日，还同之前那般，说话随意就好。”百里宗律道。 霍怀玉此时道：“姐姐，我起初也是觉得如王爷所说的那般，才未曾行礼，而你这般多礼，却显得我很不懂礼节呢，要是让娘亲和老太太知道了，又得说我了。” 霍怀玉这样一说，其实又是在责怪霍明珠，霍明珠当然听出来了，却是装作没听出来一般，道：“君是君，臣是臣，君臣终究是有别的。” “我却不是君，阿矜忘记了?君在那儿呢，所以啊，咱们就真真不要计较这个了。”百里宗律拿出一副温润的样子，笑容可掬。 霍明珠完全可以看到霍怀玉眼中的痴迷了，而想到再在这里纠结这个，天色就该晚了，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取得九王妃的位置，现在更好是亲近百里宗律的时候。 于是装作乖顺的样子道：“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就不当你是九王爷了。” 却也是忽略掉了傻太子，这是霍明珠又意而为之。 百里宗律便是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一脸柔情的看着霍明珠道：“这样才对。” “我说是谁能让九王爷如此开怀，原来是霍小姐，方才在远处我还看不真切，没想到霍小姐会穿戴如此朴素。”司徒天南走了过来，跟在他身侧的是司徒悦儿。 霍，明珠一听，笑道：“司徒公子，司徒小姐。” “见过太子，九王爷，霍小姐，原来霍二小姐也来了。”司徒悦儿笑颜尽开，对在场的人是一一都没有落下，礼节到位的很。 “九王爷恕罪，我这妹子死活要跟着来，我也是没法子。”司徒天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哈哈，我方才都说了，无妨，今日都不要管那么什么礼节。”百里宗律笑道。 “呵呵，哥哥，我都说了，九王爷和太子不会在意的，你却硬是要我求了那么久。”司徒悦儿清脆的嗓音，配合上娇美的容颜，即使是霍明珠看了，还是觉得很受吸引。 霍明珠突然想知道，这司徒悦儿的目标，是九王爷，还是傻太子。 不怪霍明珠觉得这司徒悦儿有打算，上次在寺庙中相遇，要说是偶然，那也不为过，如今却是求得兄长要来这全是男人的校场。 刀光剑影的，哪里是一个姑娘家感兴趣的东西。 若说要见识，什么时候不可以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分明就是奔着人而来的，却是不知是九王爷还是太子。这还要多加观察。 “是了是了，都是你说了才都，这都是九王爷不怪罪，要是九王爷和太子怪罪下来，看你怎么担待。”司徒天南带着一股溺爱的口气怪罪司徒悦儿。 司徒悦儿抬了抬下巴道：“才不会呢，九王爷可是英雄，英雄可不会为难女子，他只会打退坏人。” “哈哈哈。”司徒悦儿的话，让百里宗律大笑了起来。 霍明珠突然就知道了，这司徒悦儿原来是奔着百里宗律去的呀，这可好看了，司徒悦儿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和这霍怀玉碰到一起，这好戏估计很多。 想到这，霍明珠转头看了一眼霍怀玉，只见霍怀玉嘟着嘴，狠狠的盯着司徒悦儿，一副厌恶的样子。 霍明珠便叹气，这霍怀玉这种样子，哪里是司徒悦儿的对手，于是想着帮一帮霍怀玉，最起码不要一开始就输得那么难看。 于是道：“我第一次见到司徒小姐之际，就知道司徒小姐天真烂漫，却也和我这妹妹一般无疑，心里想着，若有机会，肯定要引荐一番，却不料，这么快，你们却碰到了一起，这就正好。来怀玉，见过了司徒小姐，你恐怕就会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霍怀玉也算不是个死脑子，她即使再笨，也不会在百里宗律的面前露出半点对司徒悦儿的不喜，于是将灿烂的笑容挂上：“司徒姐姐这么美的人儿，我当然是愿意结交的。” 第一卷 重生 【176】校场风波 那司徒悦儿仿佛才看见霍怀玉般，睁大了双眼：“这就是明珠姐姐的妹妹吗?素问霍大小姐容貌倾国倾城，而这二小姐也是天真烂漫让人见了，便不由自主的疼爱呢，果然，这一见面，便证实了那坊间说法。” 霍明珠暗自好笑，这司徒悦儿说谎却能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实属厉害，看她三言两语就将霍怀玉给说得敌意去了大半，霍明珠也只能暗自摇头。 却不忘端起家姐的身份说道：“承蒙司徒小姐如此赞誉小妹，我这小妹，也却是如司徒小姐说的这般，天真烂漫。我倒觉得这性子，和司徒小姐一般无二呢。” 霍明珠并不是帮着霍怀玉，而是这明面上的话，总是要说上一两句的。 霍怀玉显然不喜欢别人夸她天真烂漫，她更喜欢倾国倾城的美誉，于是略带不开心的道：“若我与姐姐这般年纪，我便不会与姐姐相差多少。” 也就是霍怀玉这个被母亲护着的，不懂得世事的小姑娘，才会在这种场合说些这样的话。霍明珠完全可以看见司徒悦儿一闪而过的讪笑。 她也就不再语言，微笑的站在一边。 司徒悦儿却道：“霍二小姐所言甚是，到底，是亲姐妹，相貌上当然会不相伯仲。” 在场的人，听闻这句话，除了霍怀玉心中的不悦减少了不少之外，都是一笑置之。百里宗律首先打破了这姑娘家之间的交谈。 “阿矜，今日来，我便领你去见见我那战马。”百里宗律说话之间，是那种无比的骄傲的模样。 百里宗律是有本钱骄傲的，他拥有英雄的称号，这战马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平日里，百里宗律的战马所享受的待遇，比那民间的富商还要好。可见百里宗律对战马的看重程度。 霍明珠微微一笑道：“王爷的战马，想必非凡物，因此，明珠能有幸远观一番，也是不枉此生。” 百里宗律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本王的阿矜果然非常不同，所爱之物，却是战马，若你早些时候告诉本王，本王早就将战马送到阿矜的跟前了。” 这么一说，霍怀玉却是又妒又嫉，口中犯酸的说：“都怪母亲偏心，将姐姐送到那边城，可以整日与马打交道。”言下之意，就是霍明珠会喜欢马，是家里送她去边城的缘故，也在提醒百里宗律，这霍明珠是从边城回来的，上不得台面。 “你这个丫头，若是让母亲听见，还不伤心死，还倒觉得你迫不及待要离开母亲的呢，若不是我从小体弱，不得不离开，你倒是我愿意在那边城吗?”霍明珠半是叱呵，半是说笑道。 “阿矜原来是吃了这么多苦头，今后，这些苦头都是以前的事了。有本王在，以后阿矜必定顺风顺水，今日却不要再提不愉快的事情，可好。”百里宗律适时开口，虽然在询问，已经是有些不耐的口气。 霍明珠当然听出来了，于是话锋一转，说道：“那战马可是那宝贵的汗血宝马?” 百里宗律道：“汗血宝马当然不能少，今日却不止如此，本王突然想到，今日不防让阿矜来看一看，若是将本王的战马认全，便允了阿矜一个愿望。” 霍怀玉和司徒悦儿一听，便安奈不住，司徒悦儿先道：“王爷，你却不能如此偏心，若说认马，我也是会的。” “妹妹，不可无礼。”司徒天南出声喝止。 百里宗律却说：“无妨，既然司徒小姐也这么说，那就允了，当然还有霍家二小姐。今日本王就允下了，若你们三人中有谁认全了本王的战马，本王便允了你们一个愿望。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的任何的愿望。” 这可谓是莫大的荣耀和吸引力了。 除了霍明珠心中兴致缺缺，那两女却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模样。 一直未曾开口的傻太子此刻却说道：“王叔，可否让孤也认一认?” 百里宗律看了一眼傻太子道：“太子，却不是王叔不让你认，本王却是觉得，你该是应该都认得，为此，你却是不要为争夺这几位小姐的奖励。” “王叔说的是，孤便是不争了。”傻太子说话之际，还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觉得很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看她做甚么。 因为这边去到马圈不是很远，便由百里宗律所定，步行前去。 随着一行人往那马圈走去期间，百里宗律始终站在霍明珠的左手侧，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而两个人的距离，却是那百里宗律一低头，便能让霍明珠瞧见他的笑容。 霍明珠忍着本能的抗拒，放松自己的身子，说服自己不要露出厌恶的神色。而身后那要将她灼伤的目光，霍明珠猜测，定然是霍怀玉无疑。 “阿矜，你以往总在边城，所见校场和这有何差别?”百里宗律始终都是挂着一副温文儒雅的笑容，只要是对霍明珠说话，那便是微笑相待。 霍明珠一开始觉得十分厌恶，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也可以做到无视，和百里宗律周旋，也能能自然的回答：“当然比不上上京的校场。这点明珠倒是能说公道话。那边城所有事物皆为辛苦，校场更是荒野之地，只脚踏而成，并无任何的堆砌。” “本王道歉，阿矜，本说不让再提那处的辛酸，却又提。”百里宗律一副自责的模样。 霍明珠心中冷笑，这百里宗律恐怕是借机问问那边城的情况吧，脸上却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不怪王爷，而且，也不辛酸，在边城，可以骑马射箭，不比上京，只能待在闺阁之中。有得也是有失的。” “哦?霍小姐会骑马射箭?”百里景麒一副吃惊的模样盯着霍明珠。 霍明珠微微点头：“只会皮毛。” “那待会儿孤要看。”百里景麒笑得很开怀的模样，嘴里嚷着要看，却是真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霍明珠心中翻了翻白眼。 嘴里却是恭敬的道：“明珠当然愿意为太子演练一番，却是觉得，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却是不知量力的行为。” “阿矜却不能这样说，你我何必分得如此生疏。”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是变了脸色，霍怀玉首先安奈不住，本来之前一直都是霍明珠和九王爷在说话，她一句都插不上。 还在那讲什么马不马的问题，霍明珠肯定是故意将话题扯到她不熟悉的地方去，现在更是让九王爷说出了这样的话，霍怀玉怎么可能愿意让这场面越发的控制不住。 便扯着霍明珠的衣服道：“姐姐，你却是未曾告诉我，你是会骑马射箭的，却是怕告知与我之后，我会缠着让你教导，只因你知晓我对这些是何等的喜爱。” 霍怀玉这番话，表面是在责怪霍明珠的隐瞒，实际上是在告诉在场的人，她也是喜欢骑马射箭的，只是没有机会学习。 霍明珠笑了笑，道：“我若是教你骑马射箭，母亲还不得被你吓坏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学。” 霍明珠带着一抹无奈，却是慈祥的笑容道：“好好好，你要学，却不是今日，让王爷和太子瞧了笑话去。” 霍明珠将九王爷又找出来当挡箭牌，效果很显著，霍怀玉顿时就安静了，脸上也是浮现一抹红晕，似乎是害羞了。小声的说：“啊，若是我开心，总是会如此望乎所以，还望太子和王爷恕罪。” “无妨，无妨。”太子连忙摆手。 而霍怀玉却看都没看太子一眼，而是看着百里宗律。百里宗律笑得很温和，道：“霍二小姐天真烂漫，本王又怎么会怪罪。” “谢谢王爷，谢谢太子。”霍怀玉笑得仿佛是得到了什么珍宝。 霍明珠偷看了一眼司徒悦儿，见那司徒悦儿的手狠狠的抓着手中的丝绢，她心中便是暗笑，这是知道了霍怀玉心思的意思了。 谈笑间，那马圈已经到了。 马圈可不比边城的那些简陋的只得几根大柱子搭成的棚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房子，还用青砖砌成，每一皮马，都拥有一小间独立的马房。所用的粮草，也是极为精致的，这让霍明珠明白，此处定然是百里宗律的私人马房了。 这里的战马，或许都是百里宗律的无疑。 “阿矜，两位小姐，从此处开始，便是赌约了，如何?”百里宗律指着那马房的位置说道。 霍明珠随着百里宗律的手指一看，那首先一开始的那匹俊美高大的马，便是方才所说的汗血宝马。 她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司徒悦儿和霍怀玉，她们迫不及待的说：“可以。” 霍明珠才点头道：“可以的。” 霍明珠一眼看过去，这里边有十几头战马，她都能一一道出名字，同时也是心惊，这百里宗律却是拥有如此之多的好马。 只是，秉着好鸟不出头，她却是不急着说，等待其他的两个人先说。 她可不愿意挤在那两个人中间争抢，这场战争，是属于那两个人的。虽说如此，她也是假装很认真的望着那些马匹，仿佛是在思索回忆的模样。 百里宗律一直含笑着看着霍明珠，而傻太子却也是看着霍明珠，看他的模样，却是要过来告诉霍明珠的意思了。 霍明珠暗自好笑，这傻太子，也不知道是太好的心地，还是别的什么。却是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太子的身上。 “这是汗血宝马。”那司徒悦儿指着当前的那匹马说道。 霍明珠微笑着，却是不语，这汗血宝马很好认，看他身上的汗水是否红色即可，而司徒悦耳的运气很好，这匹马却是有流汗，就真被她认了出来。 “我当然也是知道这是汗血宝马的，却是被你快了一步说了出来。”那霍怀玉也不知道是真知还是假的，煞有其事的说着，一副不愿意服输的样子。 百里宗律却道：“阿矜却是不认得?” 霍明珠点头：“却是认得，汗血宝马有淡金、枣红、银白及黑这好几种颜色！因为马皮肤较薄，奔跑时，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容易被看到，另外，马的肩部和颈部汗腺发达，马出汗时往往先潮后湿，对于淡金色或栗色毛的马，出汗后局部颜色会显得更加鲜艳，给人以「流血」的错觉，故取名为汗血宝马。” “那此马必定就是三位小姐都认全，那这匹如何?”百里宗律金口一开，所有的人都一致通过。 司徒悦儿却是没有开心多少，明明是她首先认全的，却是让所有的人都过了关。尤其是那霍怀玉，简直就是蒙混过关的。 第一卷 重生 【177】我的阿矜 霍明珠一见百里宗律所指，便一眼认出了这马的品种，见那两人支吾不出，便开口说：“此马叫大宛马，腰身细长腿脚灵活，能跳跃极高的高度，若是骑上它，即使是比那汗血宝马，都要灵活得多。这大宛马重在灵活二字。” 傻太子一听，拍手道：“说的真对，大宛马就是很灵活。霍小姐太厉害了。” “明珠也只是偶然见过，因此便记住了，也不能当是厉害。”霍明珠谦虚的说道。 “那么，两位小姐想必也是知晓了，这样吧，后面还有几匹，若是你们三人还能说出来，便是当三人都认全了，愿望一人一个。”百里宗律似乎是很开心的，豪言一出，就允了这么个好事给霍怀玉和司徒悦儿。 那两女的脸上是即开心又不悦，两人都是想着在百里宗律面前博得个唯一，却不想，这唯一怕是落空了。 霍明珠笑道：“那就要靠司徒小姐和妹妹了，我这便是认不全的。” 司徒悦儿没说话，只是走到一匹马面前，指着说道：此乃赤兔。” 百里宗律道：“司徒小姐好眼色。”司徒天南也是笑了笑，他是知道这个妹妹的，若是要说马，她还能认出一两匹，再多就没了。 而那位霍二小姐，恐怕是一匹都不认得，至于那霍大小姐，司徒天南觉得自己是看不透她的，因此，也就安静的站在一边静观其变了。 “那且说说，这赤兔要如何分辨?”百里宗律笑着说道。 就是和司徒悦儿说话，他的眼睛却也时不时的望向霍明珠，那双深邃的眼眸之间的柔情，让一旁的傻太子看后是苦涩难当。 霍明珠也当是未曾看见百里宗律的眼神，而是专注着司徒悦儿的话：“赤兔马，赤指的是它的毛色，多以大红，故为赤，而兔，则是说像兔子一般跑得快。古人叫赤兔马又称赤兔神驹。据说，它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里。” “说得好，这便是赤兔，它可日行千里，丝毫不比那汗血宝马差。”百里宗律说着，便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此刻就算是再装，也得适时‘看’到百里宗律在看她了，于是她道：“是的呢，这赤兔乃神驹，每匹都有价无市，却不知道能在王爷此处看见如此彪悍的赤兔，实在幸运。” “这有什么，若是阿矜喜爱，送你便是。”百里宗律大方承诺。 霍怀玉和司徒悦儿是又惊又妒，却是不敢开口索要，这马是何等重要之物，怎么能随意索要，就是霍明珠，也不敢随便要了去。 于是惊恐道：“王爷这是要让明珠整日担惊受怕吗?这神驹若是在明珠手上，却是无法发挥其长处，岂不是暴遣天物。” “将它帮上马车，便不会暴遣天物了。”百里宗律笑道。 霍明珠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宗律，她在想，这百里宗律是怎么回事，这战马也可以随意相送，是要至她在为难之中吗? 霍明珠却是不傻，知道这马，是万万不可以要来。 “王爷莫要和明珠开玩笑，若要相送，等我们三人认全了马，王爷实现诺言即可。”霍明珠一副恭敬的模样。 百里宗律也不恼，他便道：“阿矜，你就是太死板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定然不会让你有任何的烦恼出现，不过既然送你会让你欢喜不来，我也就不强人所难。” 也许是那暖玉的事，让百里宗律对送东西给霍明珠的举动有所顾虑，因此便是霍明珠拒绝，就不为难。或许也是那马太贵重，这百里宗律没想过真送出去。若是让霍明珠转手又送别人，他可就真真无语的。 这送马的事，也就一页揭过。 此时，本来要猜第四匹马，却有侍卫跑过来通报：“太子，王爷，那北校场出现两匹野马，不知何处钻进来的。我等只是将它们困住，不知是活捉还是射杀。” “带本王去瞧瞧。”随即对太子道：“太子，那左校场出现了野马，本王前去看看。你……。” “孤也去。”太子还没等百里宗律说出他留在此处的话，却是急急的开口。 百里宗律却是有些为难：“太子，此事很危险，你若是有点什么闪失，皇兄和太后必定会大怒。” “孤会小心，定不会有事，便是远远看着，孤也要去。” “王爷，不知明珠可否一同前去?”霍明珠此刻是真心想去看看，那野马是什么样子。她今天看了百里宗律的马，对战马也有了渴望。若是真的要手握大权，这兵马也是必须品。 “阿矜也想看，那好，便一起去，不过，可要分外注意，稍微有点危险，便要离开，不过，有本王在阿矜便是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此话说的是极为暧昧，霍明珠也只是淡笑道：“明珠谢过王爷。” “王爷，却是这么偏心。我和司徒姐姐也在此候着呢。”霍怀玉总是不愿意被人忽视，就是这么一句话，也偏要争抢着，霍明珠却是不语。让百里宗律去哄着。 百里宗律却也没哄，而是说道：“本王定然不会让你们有事。” 霍怀玉就被这么一句话个哄的眉开眼笑的，看得霍明珠是心里冷笑不已。重来一世，每每看见这霍怀玉像个小丑般蹦跶，就让霍明珠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是猪油蒙了眼了。 当霍明珠看见那两匹奔腾的野马之后，心中的震撼也是真实的。 她微微长大了嘴，望着那凶悍的马匹。傻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见到她的样子，被她的可爱给吸引了目光，将方才她和百里宗律之间的亲昵所造成的酸涩给冲去了不少。 “孤也叫你阿矜可好?” 霍明珠就被他的这个声音给吓了一跳，却是很快就恢复，恭敬的道：“随太子的意便是。” 本来这小名是她多么珍贵的东西，让百里宗律一直叫，就显得这名字不那么珍贵了，如今太子想要叫，便叫罢，只是名字罢了。 却是想不透，前世自己和这傻太子未曾过多交际，却在重生一世之后，交际多了如此之多，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呢?霍明珠却是看不透。 却是想到这傻太子今后的惨况。有些惋惜！ 若是这太子有点用，还不至于那百里宗律无人可挡的夺到那皇位，思及此，霍明珠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仔细想要抓住，却是徒然。 “阿矜，阿矜?” 霍明珠迅速回神，却见那傻太子偏着头，一副担忧的眼神看着霍明珠，霍明珠扯开嘴角笑道：“太子。” “你在想什么，为何想得这么深，孤叫了你数次，都无法得到你的回应。”傻太子问。 霍明珠当然不会将想法说出来，而是指着那野马道：“那野马好生吓人，因此明珠专注那马匹去了。” 傻太子哦了一声，便没有其他的语言了。 那厢，百里宗律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去驯服那野马去了。霍怀玉此刻正缠着他，一副担忧的神情：“王爷，可千万要小心，若是不对劲，立即回来呀，可别让那畜生伤了你。” 这样子，还不就是那妻子叮嘱丈夫的模样。看得霍明珠是唾弃不已，这霍怀玉，还真会为自己树立敌人。 她难道就看不见司徒悦儿那副要吃了她的神色，也是庆幸，此行带了霍怀玉来，否则这司徒悦儿还不知道会怎么对自己使绊儿。 她不是怕司徒悦儿，只是觉得这很麻烦，她不愿意和百里宗律过于亲近，虽然她计划是要成为九王妃，可这突然就亲近那百里宗律，就显得很不自然，不要说百里宗律不信，就是旁人看了，也会说道，这于她计划不合适。 因此，在她和百里宗律慢慢拉近距离的时候，有几个司徒悦儿这样的角色在里头搅合一下，对她来说，是好事。 百里宗律却是在此时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道：“阿矜，本王这番前去，你却是没有任何的话要说吗?” 那神情，仿佛是对霍明珠的话无比期待似得。 霍明珠微微一笑，道：“王爷英勇无敌，这番前去，定然能拿下那两匹烈马，明珠在此等候好消息便事，其他便无叮嘱。” “不愧是本王的阿矜，这话说得本王畅快至极，你且等着，拿下野马，分一匹于你。”百里宗律豪爽的说道。 霍明珠却是没想到这百里宗律还惦记着这个事，于是道：“先谢过王爷。” 一匹马，即使收了，也无事，丢给马房的下人看管就是，想必因为这是王爷送的，那些人会好好对待，这可是攀上九王爷的又一利器。只是她霍明珠没当回事罢了。 百里宗律接过侍卫递上来的马绳，便跃上了他的战马之上。 人高马大的，顿时让百里宗律变成了那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的模样，出去霍明珠，那两女此刻已经是一脸痴迷的看着百里宗律的背影。 “王爷真的好生霸气。”司徒悦儿由衷的夸赞。 这可让霍怀玉听见，想到这司徒悦儿是肖想她家王爷的人，当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司徒悦儿：“王爷可是大英雄般的人物，当然霸气，这还用你说。” 司徒悦儿一听，圆目一瞪道：“你——。” “我什么我，我就是看不顺你总是想要贴上去的行径。”霍怀玉是小声的说，却没让任何的人听见，她还是要面子的。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刁蛮，却不在乎让那司徒悦儿听听这样的评价。 司徒悦儿没想到霍怀玉会这么直白的说，气得一脸通红，却不能大声嚷嚷，这气便在胸口淤积着。 霍明珠当然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明嘲暗潮，她也是早就有所预料。也只当是没看见，将视线放在那百里宗律的身上。 她旁边的傻太子却是一脸忧郁的样子，霍明珠却是没有瞧见。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一直听见百里宗律说的那句：我的阿矜，而心里吃味。 第一卷 重生 【178】惊险一幕 百里宗律年纪轻轻，能有那番成就，必然不是仅靠那张英俊的脸，实力是首位的。 因此，在他策马前行，朝着那两匹野马奔驰而去的时候，那副风姿，就是霍明珠这般厌恶他的人，也是觉得这人的确有让人赞叹的能力。 “王叔不愧是王叔，身手如此不凡，是孤倾此一生也无法攀比的……阿矜也如此觉得吗?”傻太子目光望着百里宗律的身姿，口中的话语皆是对他的仰慕。 霍明珠却从太子那似喃喃自语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些什么，这傻太子，还知道羡慕百里宗律?这让霍明珠不禁多看了傻太子几眼。 “王叔只虚长孤几岁，说是王叔，却更像孤的兄长，对孤从来纵容，疼爱，孤对王叔的敬仰，更如同对待父皇……王叔的风采，阿矜也是看到了……”傻太子脸上似乎有些惆怅，霍明珠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心中虽然看不起这傻太子，却是一句不是的话都不能说。 奉承话也不需多说，作为她的前世今生中无关紧要的人物，傻太子不是她需要特别关注的，尤其是前方百里宗律此刻正在驯马的紧要关头，作为太子九王叔的‘女人’，她没心思理会太子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 也许是傻太子说了很多，却得不到霍明珠的回应，他便讪讪地不再开口，而是专注地望着百里宗律驯马。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让百里宗律驯下了一匹马，这让霍怀玉和司徒悦儿两女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当百里宗律骑着那战利品回来之际，霍明珠也只是淡淡的道喜，将位置留出来给那两女。而那两女果然不负所望，争先恐后地往那马前挤去，对这匹刚驯的野马是又想碰又害怕的模样。 “哈哈，阿矜，这马很不错，够烈，你喜爱吗?”百里宗律笑道。 “甚好。”霍明珠只是微笑作答，也不说特别喜欢。 霍怀玉或许是觉得，此刻的敌人是司徒悦儿，居然接了她的话说道：“王爷送给我姐姐的，当然是最好的，别人是盼也盼不到的。” “哈哈，阿矜，你且看着，本王将另一头匹也给你驯了来。”百里宗律仿佛没有瞧见那两女为了他在争风吃醋，反而是专注着霍明珠。 待百里宗律折身回马场，继续驯他的马之后，傻太子在霍明珠耳侧叹道：“没想到王叔待你这般好，他那样爱马的人，轻易便肯舍了这烈马给你。” 霍明珠知道，这话不可不回，于是道：“太子说笑了，九王爷宅心仁厚，对谁都这般宽容。”霍明珠这是睁眼说瞎话了，而傻太子听罢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仿佛默认了她的言语。 场中另一匹野马，在被百里宗律驯服了同伴之后，就显得异常地暴戾，整个场地乱跑一气，挣扎的力道越发大了，几次险将百里宗律掀下马背，像是不知道疲倦的一般，越跑越有劲儿。 那马儿仿佛有灵性的一般，百里宗律紧追不舍，它却并不直线前进，而是这里窜窜，那里躲着，更是趁机踢伤了拦住他的侍卫。 “该死的畜生，竟然如此顽劣狡诈，本王定要拿下你！”百里宗律在那边放下豪言，整个校场都听得见，而这边的霍明珠看着，却觉得事情有点儿蹊跷。 这马，似乎不太对劲。 在边城那么久，野马也不是没见过，因此，霍明珠看着，便能分辨出这野马烈性如何，多久可以驯服。可是这马却仿佛是被人施加了什么法术一般，才会突然野性大发，慌不择路的乱窜一气，当然不是有什么通人性的本领，知道如何躲避百里宗律的追逐。 “这马……不对劲。”霍明珠轻蹙眉头，喃喃自语，虽然。 她的音量，在旁的傻太子是听得一清二楚。傻太子却道：“如此凶残的野马，也只有王叔能驯服。阿矜就不要担心了。” 那话中，听起来是对百里宗律的绝对信任，却也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醋意。 霍明珠突然醒悟过来，即使这野马真的有问题，那也不关她的事，若是百里宗律能被撞下马背，那自然更好了，她何必去担心他的死活？ 然而，想也知道，百里宗律是没那么容易被撞下马背的，即使他所骑的是新驯服的野马，还没装上马鞍，可他的身手到底不容小觑，即使这无比凶悍，而且伤了好几人的野马四处乱窜，也被百里宗律给逼到了一角。 “你这个畜生，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罢，百里宗律便要将缰绳套上那野马的脖子。 可是，那野马本就已经发疯，被百里宗律一逼迫更是没了章法，疯狂地蹦跳起来，扬起马蹄去踩踏一切，百里宗律急忙往旁边跳开，躲开了那马的前蹄。 霍明珠可以听见自己的心里发出一声可惜的感叹，而脸上却装作十分担心害怕的样子，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谁能料到那野马突然冲破了侍卫的阻拦，朝着他们几人所在的地方飞驰而来，这速度让所有人都无法及时反应，野马嘶鸣一声，眼看着就要踏上霍怀玉和司徒悦儿。 即便霍明珠再冷血无情，可霍怀玉同司徒悦儿暂时还不能死！霍明珠心里飞快地做出反应，身子一轻，朝着那两人掠过去，一手抱住司徒悦儿，一手搂住霍怀玉的腰，带着她们往旁边滚了开去，堪堪避开了那马横冲过来的身躯。 耳边充斥着两个女人的尖叫，女人在危难之时所发出的尖叫，可想而知能震得人耳朵发麻发痛，脑袋发晕，霍明珠觉得，她即便没被野马马踩死，也要被这两个女人的尖叫震到内伤。 在这两道刺耳尖叫中，夹杂着一道惊呼。 “阿矜……”那傻太子喊了一声，听那担惊受怕的语气，仿佛她已经在马蹄之下香消玉殒似的，霍明珠自己听了，也觉得甚是刺耳，一来怪傻太子小题大做，二来，她越发觉得这傻太子无用之极！ 几乎没有给霍明珠再多一点时间去思考，霍明珠耳边又响起了急急的马蹄声，紧接着，身子已经被人从地上拽死，一把拽进了怀里： “阿矜，你有事没有?” 听声音，才知是百里宗律，他此刻已经将她给抱在了怀中，那张俊秀的脸庞，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手臂上有处擦伤，便小题大做地朝一旁吼道：“快叫御医！” “明珠无碍，请王爷放心，一点皮外伤而已。”霍明珠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连忙拒绝，她可不想再有什么名震上京的事情发生。 若是让御医来了，却只看见这小小的皮外伤，那岂不是要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她的娇滴滴和在百里宗律那儿的无上颜面？ “呜呜，我好疼啊，姐姐，王爷……”霍怀玉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听起来仿佛受到了无比的痛楚一般，这让霍明珠不得不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方才她在救她们之时，为了不过多暴露身手，也为了让她们吃点苦头，因此没有把握落地的力道，此刻她们俩受的皮肉之苦恐怕比她重得多。 果然，霍怀玉摊开给他们瞧的那只的手掌上已满是鲜血，而她正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宗律的方向，那副样子，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极度需要有人来哄。 百里宗律的凤目扫了霍怀玉一眼，没有出言安慰，而且突然放开霍明珠，朝着侍卫说道：“那匹野马，顽劣不逊，险些让霍小姐重伤，射杀之！” 霍怀玉听罢，便破涕而笑：“谢谢王爷，你对我真好。” 司徒悦儿也是受了伤的，只不过她没有像霍怀玉那般泪眼婆娑，而是走到霍明珠的身边道：“明珠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方才那种情形，换做任何人都会出手相救，而我恰巧站得离你们近一些，这才救了你们，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言下之意，就是凑巧，她也不想居功。 “无论如何，都是要谢的，你的救命之恩，他日司徒悦儿一定相报！”司徒悦儿无比郑重地的说道，此刻，司徒天南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霍小姐，谢谢你救了舍妹。”司徒天南碰巧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顿时后怕不已。要是司徒悦儿有点什么三长两短，他爹娘恐怕会伤心欲绝。霍明珠这一救，司徒天南是真心感激。 百里宗律见霍明珠言语间十分淡然，丝毫没有争功的意思，心下又多了一丝欣赏，点头笑道：“阿矜，想不到你的身手如此了得，这么远，也能瞬间救下两人，并且，狂奔的野马如此疯狂，哪怕是侍卫见了也要胆寒，阿矜却是无所惧怕，胆识着实过人，我的阿矜，果然与众不同。” 这句，我的阿矜，今日已出现了三次，每一次，都让傻太子脸色难看了几分，霍明珠听罢也觉得刺耳非常，却碍于颜面和计策不能反驳。 百里宗律的性子，她是摸得很透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霍明珠于是道：“王爷，多谢您的抬爱，但司徒小姐同怀玉受了惊吓，也受了伤，当务之急是送她们去包扎伤口。” “本王已命人去请御医，阿矜莫要心急。”百里宗律道。 “王叔，这马为何会忽然发狂？驯服了一匹，另一匹居然如此狂躁难驯……”傻太子也不再去关心霍明珠伤势如何，突然将话题引到了那野马上面。 百里宗律为此看了一眼百里景麒，便说：“这两匹，想必是夫妻马，逮住了一匹，另一匹发狂，也是情有可原。” 傻太子听罢，便愣愣的点头，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霍明珠心中对这解释却不苟同，心道傻太子也未免太好骗，这马分明是有猫腻，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她仔细地观察着百里宗律，思索着这其中的端倪他到底知晓不知，而她更想知道的是，野马伤人，到底是谁使了坏。 此人必定很了解百里宗律，知晓如果他见到野马，就一定会出手驯服，便事先找来了两匹马，否则，这校场周围即使再荒野，却是平坦之地，怎么会忽然出现两匹野马？ 而此人也着实手法不高明，弄来发狂的野马，若是要为了能弄伤百里宗律，那就太小瞧了他了，若是想要靠野马来伤百里宗律，那非得是马群不可！ 霍明珠思来想去，却是不知此人是何目的，正在思索之际，却不经意对上百里宗律深邃的凤目，霍明珠急忙低下头，避开和百里宗律对视的瞬间。 “阿矜可是吓着了?”百里宗律突然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声问道。 这等亲昵的举动，确实是将霍明珠给吓到了，她避开也不是，不避开也不是，只好硬生生地忍住，道：“王爷，多谢您的关心，我并无大碍……” 声音很小，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可看两个人亲昵的动作，再想起方才百里宗律那一抱，在场的人都觉得异常刺眼，尤其是霍怀玉，她看霍明珠的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 霍怀玉忍无可忍，随即呻吟了一声，娇弱地哭道：“呜呜，我的手……好疼啊。” 霍明珠正找机会摆脱百里宗律的关切过头，这会儿见机会送上来，便紧张地转身，远离了百里宗律的靠近，奔到霍怀玉的面前道：“玉儿，你且忍一忍，御医马上便到了……” 第一卷 重生 【179】倒打一耙 “呜呜，姐姐，若是我的手留了疤痕，这，我……。”说着，眼睛却是看向百里宗律。 霍明珠急忙安慰：“妹妹，定不会有任何事，御医医术高超，此等小伤，定能恢复如此，相信我，可好?” “姐姐，我就是疼，疼得厉害。”霍怀玉不依不饶，霍明珠忍着厌恶，不断的安慰，她心中当然知道霍怀玉的意图，不就是想得到百里宗律的怜惜。 “怀玉小姐的伤如此严重吗?”却是得到了傻太子得怜惜，霍明珠不知霍怀玉作何感想。 霍明珠却不再代替霍怀玉说话，就是让霍怀玉得不到想要才好。 御医来到很快，马车都未停，便从马车上跳下来，险些崴到脚，提着他的小包裹便冲了过来，霍明珠知道那包裹中必定是一些急用的药物。 这御医能如此快速并且如此慌张的赶来，或许是因为得到了百里宗律命令了。 御医诊断了一番，给包扎一番折腾，霍明珠分明看见那御医对这皮肉伤皱了皱眉头。她猜测，恐怕是通传的人夸大了说，将这御医给吓得不轻，这一看见可以忽略不计的皮肉伤，便是皱眉了。 “大人，我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霍怀玉扯着御医的衣袖问。也丝毫不懂得男女之别。霍明珠看见了也不提点，反正这个时候，也许没人会在意这个小细节。 御医拱手道：“姑娘的伤只要好生照料，定然能恢复如初。” 霍怀玉这才破涕为笑。 “这真是太好了。”傻太子便又是笑了开，很为霍怀玉庆幸的模样。 这么一搅合，本来要骑马射箭的，也只能耽搁，百里宗律派人送了霍明珠两姐妹回府，百里宗律站在马车外边，笑得一脸谦和。 “阿矜，今日很是扫兴，不过，本王允你们的愿望，定然是作数的。”百里宗律特地来说明这个事，喜得一旁的霍怀玉连病美人都不装了，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看着百里宗律。 笑得异常灿烂，大声道：“真的吗，王爷，真的能实现愿望?” 百里宗律笑得点头：“那是自然。” “太好了，我……。” “怀玉小姐可好好的想想，莫不要随意说了出来，可知这愿望可不那么轻易就能得到，多亏了阿矜，却是能识得如此多的马匹。”百里宗律说着，眼睛又瞟到了霍明珠的身上。 霍明珠只好赶紧说：“侥幸罢了，若是再看上几匹，明珠便是说不出来那么多的了。” “你总爱谦虚，回吧，今日本王很是开心，若是往后阿矜也能如此听话可人才好。”话毕，便挥手，让那马夫赶车离开。 霍明珠以为，百里宗律或许会为了乘热打铁，便会亲自送她们回府，却没想到，使唤上个马夫，便是送了她们回去。 百里宗律定然是留下来查寻今日发生的事了吧，那马匹，连她都能看出不妥，她便不信百里宗律没有看出来。 “姐姐，你很开心是吗?”霍明珠在沉思，而霍怀玉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句话，让霍明珠抬起了头，不解的问。 “怀玉为何觉得我很开心?” “哼，王爷对你那样好，姐姐难道不是开心到忘乎所以?”霍怀玉的口气酸得要掉牙，霍明珠听罢，急忙上前，拉着霍怀玉的手道：“妹妹，此话可不能随意说了去，姐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呢。” “那又怎么样，王爷都摸了你的头，还抓了你的手，却是看不见你反抗，脸上的笑也是如此灿烂，你心中恐怕是得意万分吧。”霍怀玉越说越是被嫉妒的虫子啃咬得难受，越看霍明珠的脸越觉得讨厌。 恨不得直接上去抓花这张脸，让它没办法出来和她抢夺心上人。 “好妹妹，你莫要再胡说，我便也是无可奈何，他是王爷，我不能弗了他的意。”霍明珠仿佛是苦口婆心的说明：“那日，我便和母亲说了，母亲也觉得不可拂逆，虽我心中不喜，却是没有办法。” 这么一说，霍怀玉更是生气：“哼，你们一个个都是偏心的，娘亲也是，她总是将好的东西留给姐姐。” 霍明珠抓紧了霍怀玉的手道：“好妹妹，你却是冤枉了母亲，她便是想要让九王爷看你，奈何你却是未及笄，若是你已经及笄，恐怕王爷所看之人，便是你而不是我了。” “你骗人。”霍怀玉一听霍明珠的话，心中却是好受了一些。说了你骗人，半响之后，又略为疑惑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不信，待会儿回去，问问母亲。”霍明珠将难题丢给林如忆。让她烦恼一下，该要怎么说服这个单纯却自我的女儿。 今日，百里宗律的种种表现，让霍明珠有些担心，这等亲昵，要是在上一世，那是相处许久之后才会出现的。却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内，百里宗律便这般。 是不是她改变了命运，便周边的一切都跟着改变，那事情又会向着什么地方而走? 今日那马匹的事件，又在整个时局中起了什么作用。上一世，百里宗律成为尊王的路子十分平顺。 废弃太子后，便是众望所归，未曾遇到任何的阻挠。或许，即使有，那便是在暗中被除去了，只是，如今离皇上驾崩之日还相差甚远，就已经出现了变数。 却是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正想着，将军府已经到了。霍怀玉先一步跑了出去，她便慢慢的跟在后边。这从外边回来，是要到林如忆那边去告知一声的。 来到林如忆处，见霍怀玉小女儿般伏在林如忆的身上，正在娇声诉说着今日的种种，说到她被马弄伤之际，还将手上的伤痕举到林如忆的面前。 “天啊，居然这般严重。”林如忆一脸心疼的模样。 “可疼了，那马儿冲了过来，姐姐推了我一把，我摔地上，手便如此了。”霍怀玉说完，话锋一转，又道：“姐姐反应好快，只是，她却是不会将我拉开，而是推开。让我这么痛。哼。” 那话语，仿佛是撒娇，只有霍明珠知道，这霍怀玉却是想让林如忆找她的麻烦呢。 “母亲。”霍明珠走了过来，轻轻的唤了一声。 林如忆看见霍明珠，眼睛里面闪了闪，霍明珠也只能当是未曾看见，先开口说道：“母亲，妹妹的伤势看着严重，御医说了，会恢复如初。” “听怀玉说，是你救了她，是你推开了她，才避开了马儿撞过来，想必你也是倒在了地上的，你的伤让母亲看看。”林如忆一脸担忧的样子。 霍明珠便摇头：“母亲，我没事，妹妹说的对，若我能拉而不是推，妹妹的伤势定然不会这么严重。” 霍明珠也是很佩服霍怀玉，在别人救了她一命之后，她所在乎的，竟然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谢，而是怪罪救人的时候用的是推的，而不是拉的。 “也罢，你一直都这么懂事，想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林如忆说道。 霍明珠巴不得走，她的伤其实在膝盖上，从一开始便忍着，只给手上的一点伤给别人看，却不将腿上的伤说出来，也是不愿意让有些人拿她的伤作文章罢了。 素缕早就等候在了院子里，一看见霍明珠，便是跑了过去。 “小姐，你可要告诉我，今日所看到的事儿，我听那傻大个说，那校场是练兵练马的地方，我却是想象不出来，这练兵练马是何等模样。是否很壮观?” 素缕哔哩啪啦便是一通，说得霍明珠是没个插话的余地，只看笑看着素缕，等待她说完之后再说。 良久，素缕说完，喘息之际，霍明珠道：“你小姐我身上有伤，不太碍事却是需要处理，你若是说完，便给我找来绷带可好?” 素缕一听，便焦急得上下摸索着霍明珠的身子：“天啊，小姐，你到底哪里受伤，给我瞧瞧，这练兵练马却也是如此危险的吗?怎么带了伤回来。” 方铁衣此时走了过来道：“若你再不去，却是让人以为，你是故意让小姐多疼一会儿的。” 要说，这素缕，也只有方铁衣治得了，她闻言，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方铁衣，便急忙跑出去找霍明珠要的东西了。 “小姐，你猜测的没错，那马匹，的确是让人下了药，那发狂的时候，便是药物发作的时候，因此才会发疯的朝着你们冲过来。”方铁衣便是跟着霍明珠到了那校场。 在给霍怀玉疗伤的时候，他便奉了霍明珠的命令，去查探那匹马的事情。 令霍明珠很惊喜的是，这方铁衣居然曾经军中校慰，因为一些缘故而沦落至此，被她遇见。 因此，方铁衣在校场内可谓是熟悉门路的很，三两下就打听清楚了那马匹被射杀之后的位置，于是找到了那个马匹，检查了一番，发现了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却是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霍明珠喃喃自语。 方铁衣也不知道，便是不开口，他虽然感觉得到，霍明珠仿佛不是普通得闺阁少女，她的所作所为，和普通的闺阁少女差远了去。而方铁衣却是不曾考虑过询问。 霍明珠也是因为方铁衣如此，才放心的用他。 不一会儿，素缕找来了她要的东西，便进房去上药去了。而在林如忆那便的霍怀玉却依旧在抹黑着霍明珠。 在帮霍明珠上药之际，素缕说：“小姐，你说，俞彤小姐会不会真的成为咱们的姨太太?” 霍明珠一听，便问：“为何如此说?” 她只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时辰的事情，又发生了什么事了?霍明珠心里诧异。 “今日你们离去之际，老爷便去了老夫人那里，俞彤小姐也在呢，我听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说，老爷都看了俞彤小姐好几眼呢，老夫人也说了好几句，俞彤是个好命的，多子多孙的，谁娶了谁便有福啊。” 素缕说着，还学老夫人的语调，怪里怪气的。 第一卷 重生 【180】暗中送药 霍明珠心中暗喜，却不曾料到，这俞彤的手段这么厉害，脸上却道：“你这丫头，却是不害臊，说这些事儿，当真不怕羞。” “小姐，我也只是偷偷的说，知羞的，知羞的。”素缕脸上可半点羞都没有。此时已经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处。 轮到膝盖上的时候，霍明珠说道：“你若是真知羞，便不会说这个，而且，父亲娶不娶表姑，却也不是我们能说的。” “小姐，你却是不好奇?” “嘶，轻点，你小姐这却是肉，知疼的呢。”素缕下手没个轻重，这一撩起衣物，便是用了力气的，这一扯，将贴在伤口处的布扯下来，弄得霍明珠疼得很。 素缕吓了一跳，便见到那膝盖上的伤却是如此厉害，当下，什么玩闹的话都忘记了，眼眶也红了起来：“这傻大个是如何跟去的，却是让小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还不知轻重的扯疼了小姐。小姐，你现在觉得疼不疼?” 要真的疼，也不敢说疼了，那素缕的样子，像是这疼是疼在她身上一般。 霍明珠便笑道：“我却是吓唬你的，谁让你没羞没臊的说一些闺阁中姑娘不可说的事。” “好啦好啦小姐，你便不要在说了，素缕心里难受死了。我这便给你上药，忍着些。” 霍明珠心中是暖和的，这丫鬟，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却是真心对她好的。 是夜，素缕又一次帮霍明珠换了药之后，霍明珠早早便睡下了。 半夜，霍明珠总是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听到打更的声音，三更了，她便是翻了个身子，膝盖上却是扯到，疼得她嘶了一声，却感觉背后仿佛有什么盯着。 这种感觉让霍明珠无法继续躺着，而是直接转过了身子。这一看，她便是倒抽一口气，那桌子上，却是出现了一个盒子。 她记得分明，在她就寝之前，那上头还只是放着茶杯等物而已。是没有这盒子的。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靠近那盒子，看见那盒子下面放着字条，她取出来一看。上头龙飞凤舞得写了几个字。 “白日受伤却是无人知晓，在下唯恐小姐玉肤受损，便送上百草凝露。”留款的名字，却是梁上君子。 霍明珠便知晓，是那黑衣人无疑了。 知晓了是这个人，霍明珠心中并没有得到好药之后得喜悦，而是有着担忧，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在这将军府，居然来去自如，将药悄无声息的送到了她的闺房来，却也是无人知晓。 而他，居然知道她受伤而不说的事情，就连百里宗律都只是以为，她只是伤了手而已。 回想今日在场的人，傻太子，百里宗律和那司徒天南。怎么看，都觉得这三个人都不像，傻太子上一世的悲惨可以预见这个人不会有什么作为，更不可能是武功了得的黑衣人，而百里宗律，更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霸道，他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在众人面前，让所有的人看见他百里宗律是如何疼爱她霍明珠的，却不会偷偷摸摸的送药。 最后便是那司徒天南。 霍明珠觉得此人更是不可能的了。 司徒天南，在上一世之中，成为了百里宗律的得力助力，且是考的状元之后，他一直都是追随百里宗律的，上一世和她更是没有什么交集，因此，也不会是司徒天南。 这思来想去，却是不知道是谁。 霍明珠轻轻的打开那盒子。见那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琉璃制作的小瓶子。精致漂亮。里头的药膏也可以很清楚的看见。 拧开盖子，里头的药香扑来，却是有着浓浓的花香味道，光闻这味道，都知晓，这是好东西。 这更是让霍明珠想要知道这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了。 霍明珠正在疑惑之际，她那疑惑的对象，黑衣人已经出现在了皇宫之中，身手相当了得，几个起落，便是匿藏在了皇宫的某一处。完全避开了守卫森严的侍卫。 九王府。 百里宗律正在听属下的禀报，听罢，他冷笑道：“校场是你在负责的，你现在却告诉本王，查无可查?” “王爷恕罪，这野马便是我们从集市买来的，听从王爷的吩咐，将它们放在空旷之地，途中，便也未曾经过太多人的手，为何会在马的肚子里找到米囊花，却无从知晓。” 地上跪趴着一个将士，正在瑟瑟发抖，嘴里嚷嚷着求饶的话。百里宗律却是未曾看过他一眼。 待他说完，百里宗律却说：“这么小的事都无法办妥，留你何用。” “王爷饶……”话都未说完，他的额头上，却是出现了一个极小的伤口，若是不仔细看，便是看不到那处伤口，而就是因为这伤口，那人愕然停止了求饶，倒地不起。 “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百里宗律淡淡的说，仿佛这并不是一具尸体。 百里宗律显然对这马发狂的事情耿耿于怀。 “却是有本王不知道的人在暗中使手段，却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百里宗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与本王为敌的人，必定只有一死的下场！” 距离霍明珠受伤之后又过了几日，这几日，霍明珠一直在养伤，她膝盖上的伤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却也是疼痛得很，走一步路都是疼得，而她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办，便留在了府上养着。 每日不是到老太太那里去和俞彤一起陪着老太太，便是和俞彤在院子里下棋。两个人聊聊天，也是过得很好。 霍怀玉倒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出现在她们得面前，她们却也是乐得清闲。那自我的二小姐，应付起来，虽然容易，却也会破坏好心情。 霍明珠已经算好了，这霍怀玉的伤恐怕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便是缠着林如忆，林如忆也不会全副身心放在安抚她上头，而她的肚子，时间越久，便越是危险。恐怕，会在这几日做出一些什么措施。 想到这里，霍明珠便对俞彤笑了笑：“表姑，若是明珠告知你一件事情，一件天大的事情，你会如何做?” “那要看此事是否值得出手。”俞彤也笑道，她手中的一个黑色的子在她说话的时候，落在了棋盘上。 霍明珠手里面把玩着白色的棋子，看到俞彤的这一着，便称赞起来：“表姑这一棋下得让明珠佩服不已呢。” “论棋艺而言，我是不及你的，你的佩服，恐怕会让我用极为大的代价来换取呢。”俞彤笑着回答，眼睛已经从棋盘上收回，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 霍明珠笑着摇头：“当然不会，表姑却当了明珠是什么人，明珠下棋，也只是随心，当然不敢托大。”霍明珠纤手缓缓的朝着棋盘上放下一子白子。 俞彤一看，大为不解：“咦，你这一棋，可谓漏洞百出呢，对我来说，却是大大的好处，我将黑子往这里一放，整个棋局便会变化一番，到时候，你却不是上风。” “若不是表姑，我却又为何将好处白白给出去。”霍明珠笑容可掬。 俞彤突然就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笑道：“呵呵，表姑若是信我，我便告诉表姑，如今的形势，单看表面，却像是无力回天，可这看不见的东西，谁敢说是真的呢。” 说到这里，霍明珠便不说了，只是看着俞彤笑着。 俞彤突然双眼就发亮起来，盯着霍明珠道：“当真?” “当不当真，却不是我能告诉你的。”霍明珠的态度还是如此，只是，却看见俞彤下棋之后，她拿起一子白棋道：“表姑，你却是得意忘形了，这等好处，白白给出去予你，而你却不会抓起，瞧，我这一下，你的棋子便是没个翻身的余地了。” 俞彤看了半响棋局，便拍了拍额头道：“哎呀，这高兴过头了，居然错失了良机。” “良机若是错失了，还真是件遗憾终生的事情呢，表姑切莫再错过。此局还是我赢，表姑承让了。”说罢，将一子白子落在棋盘上，便得出了胜负。 俞彤却没有输棋之后的懊悔，反而那双眼睛亮亮的，像是她这一辈的屈辱都要洗去，将要重生的样子。 看得霍明珠又是叹息：“表姑，这物，可要藏好了，可不要让他人看了去。” 霍明珠将一个用丝绢包着的东西放在俞彤的手里，俞彤不解的看着霍明珠。霍明珠便继续说道：“此物，是我母亲服用的，可证明我方才所言。” 俞彤便急忙将手中的东西给放在怀里放好。 霍明珠将这药渣交给俞彤，也是证明她所说的话，并且也是取信俞彤的意思。不管俞彤怎么用，那都不关她的事了。 消息她已经传递给俞彤了，看俞彤的样子，也会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 因为，俞彤如果不好好的利用此次的机会，等林如忆真的变出了一个儿子来，俞彤的处境就会变得很不好。 这几日，虽说有时候俞彤会在老太太那里遇见林如忆，而碍于老太太在，这两个人没有争锋相对，只是，在出了老太太的那道门，两个人之间的冷嘲热讽，霍明珠还是听见了的。 虽说两人没有扯破脸皮，却连维持表面平和都有点困难了。她便为她那个盟友，布了个局下去。这之前，霍明珠没有跟俞彤明说。 第一卷 重生 【181】夫人小产 林如忆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脸上阴霾得厉害，她一路走，脑子里便想着那老太太的话。 “你且安心养胎为上，我这里的问安可以省去，在府中的用度要最好的，务必平平安安生下我霍家的血脉。” 这句话，要是放在平时，林如忆的肚子是真的情况下，林如忆会开心，可眼下，她的肚子是假的，这老太太特地强调平平安安的产子，这让林如忆不免多想。 是不是老太太知道了什么。 却又急忙否认，她的那些处理的很好，不可能有人知晓这其中的秘密。该打点的银子她便是没有任何的小气。那王大夫却也不是个会出卖她的人。 越想，林如忆便是越觉得心中乱得很。当下，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夫人，这不是回院子的路。”林如忆的丫鬟以为自己的主子走错了路，急忙提醒。 “去一去俞彤那里。” “是，夫人。” 俞彤在得知林如忆的肚子是假的之后，便是想了很多个法子，要将那肚子给揭发出来，都一一否决了，这一耽搁，便了两天过去了。 霍明珠交给她的东西，她看到是药渣之后，便拿到药铺去问过，得知了此物之后，吓了好大的一跳，林如忆此举，无疑就是为了能赶走她。 思及此，俞彤的眼睛中所跳动的怒火和想到那徐俊孺的恨意，让俞彤恨不得立即到老太太那里去说个明白。 却是理智阻止了她，让她安奈了自己，如果她那么做，恐怕所连累的，就不止是自己，还有霍明珠了。 因为那样做，虽说林如忆的肚子藏不住，却也只是藏不住，她终究还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而她自己，不仅无法顺利的在将军府扎根，就是霍明珠，恐怕也会让林如忆出手对付。 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完全的办法，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林如忆的声音传来。 “俞彤表妹，我来看你了。” 俞彤的眼眸沉了一沉。却也是扬起了笑脸，迎了出去。 “表嫂，你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你要是想找我，找人叫我过去就是了，哪里能让你挺着肚子过来呀。”说着，便伸手去扶林如忆。 林如忆让俞彤扶着，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走，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我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我可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这做母亲的事情，还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虽说我年岁有了一些，但是身子骨还是不错的。” “表嫂哪里年岁有了一些，你和我站在一起，就是姐妹一样呢。”俞彤也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却是太热情了点，林如忆心中也是暗暗观察了几眼俞彤。见俞彤对自己过于亲热的样子，心中的厌恶之情又深了几分。 尤其是听见俞彤说到姐妹一词，心中的愤恨更是差点就把持不住了，脸上却还是笑道：“哪里啊，我这年岁，还能和你成为姐妹不成，这一看啊，都道是长辈呢。” 这长辈之夫，自然也是长辈，要是俞彤真想成为霍正德的姨太太，那就是和长辈乱伦呢，林如忆这暗指的，直接让俞彤给吃了闷亏。 俞彤没有将不快放在脸上，而是说道：“表嫂不要妄自菲薄呢。” “呵呵，是不是妄自菲薄，我自己知道，哎，说了那么久，可不是渴了，可有茶水给我解解渴?” “看我，真是的，光顾着说了，这就给表嫂备茶。”俞彤也真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即使旁边有丫鬟候着，她也没使唤她们，而是自己去沏茶。 她不是真的愿意服侍林如忆，她恨不得在她的茶里面放点砒霜呢。而是在趁着沏茶的时间，琢磨一下这林如忆是想干什么。 “哦，斟满些，我方才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倒是一口水都没喝，真的太渴了。” 林如忆在俞彤沏茶的时候，便在屋子里四处的走动。 这屋子里，很多的古玩啊摆设什么的，都是老太太让人摆放的，这俞彤所居住的房间，可不就是防着将军府的主子的房间来摆设的么。 俞彤这个小贱人住在这么一个房间里面，肖想着她的丈夫，林如忆只觉得整个心都要被那妒恨的虫子啃咬殆尽了。 “表嫂，我这里可没什么好茶，即使是有茶叶，也都是从将军府领来的，不知道表嫂喝不喝得习惯。”说罢，便是端着茶给林如忆送了上去。 心中正恨俞彤咬牙切齿的林如忆，此刻一听到俞彤的声音，立即回头笑着说：“无妨，解渴之物，不需太精致。” 说罢，便朝着俞彤走了过去。 俞彤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水，这满满一杯的，她走得很仔细。 林如忆仿佛是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便要撞到俞彤，吓得丫鬟尖叫起来：“夫人，小心。” 俞彤手上的茶杯，就这么被撞在了手上，这滚烫的茶水一烫在俞彤的手上，她便急忙扔了出去，而眼角却看见有个人影要扑上来，她本能的一推。 却见是推的林如忆的身子。 当下心中便道：“不好。” 却也知道，太迟了，林如忆已经跌倒在了地上，正抱着肚子不住的喊疼。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丫鬟的脸色都白了，她喊着夫人的声音颤抖不已。 “啊，好疼啊，我的肚子，俞彤，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肚子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呀，哎呀，好疼啊。疼死我了。”林如忆抱着肚子在喊。 俞彤便也知道，这林如忆这是先出手了，将这肚子栽在了她的头上，这会儿，俞彤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了。只能沉默的看着，脑海里面，闪过千万种说法，想着待会儿在老夫人的面前，要怎么说。 “快点，去叫王大夫，让他来救一救我可怜的孩子吧。” 那丫鬟便是大叫起来，而林如忆所带的丫鬟并不知是一个人，有的出去请大夫，有的叫来人一起将林如忆扶回了她的院子。 霍明珠是最先听到消息的人，她不去林如忆的院子，却是来到了俞彤这里，只和她说了一句话：“且安心，一切都还未成定数。”然后便匆匆的跑到了霍老太太那里。 “老，老太太，不好了，母亲，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老太太一听，眉毛皱得很紧，看着惊慌失措得霍明珠道：“孩子怎么了?” “母亲在表姑的房里摔了一跤，此刻肚子疼的厉害，已经去请了王大夫过来，却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我心里没个主意，只想要老太太你，便急忙过来请你去主持大局，也是明珠没用，这个时候只知道惊慌失措。” 霍明珠脸色白得很，仿佛是受到了惊吓。 霍老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是匆匆的站起来，由老嬷嬷扶着，便要往林如忆那处赶去。霍明珠也只是跟在身后。 一边走一边说：“我正巧要去找表姑，问一问那刺绣之事，远远的就看见闹腾的厉害，不一会儿，母亲便由丫鬟搀扶而去，我去到表姑那里，那表姑的脸惨白惨白的，明珠叫了好几声，她都未曾听见呢，终是反应过来，却是哭着喊着对不起老太太。母亲是因为和她撞在了一起，这才摔倒的。表姑却是吓坏了。” “你是说，你母亲是在俞彤的房里摔倒的，又是和俞彤撞在了一起?”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极为深。 她脑海中想到前几日无意中得到的一个签文：命里有时终须有，莫强求，福兮善兮皆注定。 她便找让嬷嬷去解了签文，却得到这么一番话。 “施主，这签文，不好啊。施主家中恐怕是个富贵人家，可惜，旧妇是个福气薄的，皆是上辈子做了恶事，这辈子便要食恶果的，此妇更是无子送终之相啊。” 嬷嬷便是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老太太。将老太太吓得，在菩萨的面前求了好几天，请求菩萨，这林如忆肚子里的，可不要是个丫头。随后，她便亲自去了一趟寺庙，这一求，便是上上签。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会儿又传来林如忆动了胎气的消息，可不是将老太太给急得。又听到是在俞彤的房中出的事。 老太太也事从家宅斗争中出来的，她以前也是在众多女人的斗争中存活下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林如忆的手笔。 刚走到林如忆的院子前，便听见林如忆哭天喊地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啊，娘亲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还未曾瞧一眼母亲啊，孩儿啊，娘亲对不起你啊。我不活了呀，活不了了呀。” 林如忆这么一哭喊，老太太便知道，这孩子，是没了。 “老太太，小心阿。”霍明珠在老太太的身侧，见老太太的身子晃了晃，要倒下的样子，急忙伸手去扶住她。 “娘，你怎么了娘，我要进去，让我进去啊。”霍怀玉在房间外面叫嚷着要进去，却让丫鬟给拦住了。 这霍怀玉是未出阁的姑娘，这刚小产的房间，血气那么重，不让她进去，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进去。”霍怀玉眼看就要冲进去，霍明珠便开口道：“怀玉。” 霍怀玉一听霍明珠的声音，便也不顾自己是讨厌着霍明珠的，直接扑到霍明珠的怀里道：“姐姐，娘亲现在到底怎么了，弟弟，弟弟是不是没了，我听着娘亲在哭，却又不让我进去，我很焦急，姐姐。” 然后，霍怀玉又看见老太太也在，便也就扑到老太太那里，哭着道：“老太太，你可要为母亲做主，怀玉从来没有听到她哭成这个样子的。” “行了，我知道。”老太太很冷漠，她此刻看见霍怀玉便想到林如忆那个没用的女人。 连怀个孩子都会掉了，那可是霍家好不容易盼来的金孙，连菩萨都承诺了一定是金孙的孩子呢，就这么掉了。这能不让老太太生气么：“去，叫那王大夫过来问话。”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将那王大夫给带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直接就问道：“夫人那肚子里的孩子，可真真是没了?” “回老夫人的话，是没了，那一撞太厉害，这头三个月，本就是胎像不稳的时候，这么一撞，而夫人还摔在了地上，可不就没了。”这王大夫说着。 霍怀玉却突然大喊起来，指着那王大夫说道：“你骗人，你在说谎，我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只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就没了。我不相信。” 霍怀玉说着说着，眼眶便是红了起来，她那个盼着的弟弟，怎么就没了，这点她真的无法接受了。 霍明珠冷眼看着，也不管霍怀玉是真的难过还是在演戏，她只要看戏便好。在她听见那王大夫说孩子没了的时候，老太太却也不是难过，而是生气，可见这孩子没了，可达不到林如忆预期的效果。 恐怕，还是她的那道签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啊。思及此，霍明珠心中笑开了颜。 第一卷 重生 【182】挑唆内讧 只是，这脸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听见那王大夫的话之后，霍明珠也哭了起来，像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般：“老太太，这，这可如何是好，母亲盼了这孩子多久啊，平日里小心翼翼的，可是，怎么就会和俞彤表姑撞在一起的呀。” 霍明珠在提醒霍老夫人，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这人是要叫齐了，这戏才好看。 果然，霍老太太便说道：“去叫了俞彤过来。”丫鬟急忙领命出去，这个时候，越是机灵越好，丫鬟们都是低着头，避免让主子看见。 接着，霍老太太便又对那王大夫说道：“此事，便如此吧，要是让我在外边听到什么，王大夫，你是个机灵的人，想必你知道我要你怎么做。” 王大夫当然是个机灵的，他立即道：“是，小的明白，老夫人你放心吧。” “恩，去吧，给王大夫算一算诊金。” 话音刚落，便是有另一个丫鬟道：“王大夫，随我来。”便领着王大夫出去了。 霍明珠看着，便也是明白，霍老太太是不想要这件事情传出去，丢的是霍家的脸。也很清楚，俞彤即使是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这霍老太太一副要压下这事情的模样。 很快，俞彤便小跑着过来了。看她的模样，也是哭过的。 “姑妈，俞彤对不起你。”一看见霍老太太，便是跪了下去，眼泪也是跟着啪啪的掉下来了。 霍老太太也不去扶，只是看着俞彤，良久，便说：“你表嫂的孩子，没了。” 俞彤更是将身子趴在了地上：“俞彤该死，姑妈要怎么罚我都是可以的，我却是不知，为何端着的茶水，会打翻在自己的手上，便是如此，和表嫂撞在了一起。” 霍老太太一听，那老态的脸上，皱得死紧，却也是不语。 霍明珠一听，便急忙的问道：“表姑，你作客在我们这里，平日里却是小心谨慎的，为何此次却是这么鲁莽啊。” 霍怀玉在俞彤来的时候，就要上去找俞彤的麻烦，却是霍老太太在问话，她再不懂事，也知道，此时不是她说话的时候，而此刻，霍明珠已经开口说话，而且那老太太并没有开口。她便冲上去。 指着俞彤说道：“你就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你一定记恨娘亲为你寻的亲事不如意，于是心里记恨，伺机报复。” “冤枉，如此恶毒的事情，却不是俞彤会做，敢做的，俞彤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在将军府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了错是，让父母蒙羞，让老太太失望。却是不料，我的手脚这么笨拙。却和故意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俞彤不去看霍怀玉，而是看着霍老太太。 这件事，说坏也是个转机，俞彤在赌，霍老太太并没有对她完全失望。这件事情本来她就是被算计，只要死咬着不知道怎么的，水就洒了，那就可以了。 霍明珠在一旁看着俞彤的表现，也是赞赏的。在这么劣势的情况下，却还是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却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事情的经过给解释清楚了。 即使没有明说，恐怕就是连丫鬟，都是知道了，这林如忆肚子里的孩子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且不说为什么那茶水会洒出来，就是林如忆怎么就出现在了俞彤的房里，那更是耐人寻味的事情。 “行了，跪着不好看，你且跟我去看看你表嫂。”霍老太太开口说话了。 她或许已经接受了这个打击了，语气也没有方才的急切，脸色更是缓和了一些，不会在死白死白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去了一般。 霍明珠急忙道：“老太太，明珠知道，此去不妥当，却是心中真正的担心着母亲，因此，希望可以让明珠也一起去看看母亲。” “我也要去。”霍怀玉急忙说道。 “那就一起吧。”霍老太太看也没看两姐妹一眼，便率先朝着那采逸轩的门口走去。霍明珠等人急忙跟上去。 屋内，有淡淡的血腥味，霍明珠心里冷笑，这点细节都可以想到，林如忆确实是个心细的人。 而霍怀玉已经冲到了林如忆的床前，一把抱住正在哭天抢地的林如忆：“娘亲，我是怀玉，你怎么样了，弟弟，弟弟怎么就没了?为什么就没了呢?” 林如忆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被霍怀玉这么一抱住，更是哭喊起来：“怀玉啊，我的儿啊，你母亲好苦的命啊，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母亲，你别太伤心难过了，保重身子要紧。”霍明珠也走了上去，说着话安慰。 林如忆抬头，却见到俞彤，她便是想要下床，嘴里还哭喊着：“老太太，我对不起你，俞彤，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啊。那婚事，却不是我故意找来的，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怨恨，就对我来，为什么要对我孩子出手呀。” 这已经是很直白的指责，俞彤急忙摇头：“不，我端着茶水，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和你撞在了一起。表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太太，你要相信我。” “好了，都省点力气，孩子都已经没了，再哭孩子就会回来吗?这命啊，怎么都是命啊。”霍老太太苍老的声音略显得沧桑。她谁都没有怪，而是感叹命运这东西。 林如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霍老太太。 她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霍老太太居然不会大发雷霆，也不责怪那个害她丢了孩子的俞彤，反而是在叫她不要嚷嚷，省点力气。 当下，林如忆就受不住了，她含着眼泪，一脸控诉的看着霍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件事情，就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我的孩子没了，他是你的孙儿啊！” 说着，更是将带着恨意的视线放在了俞彤的身上。 俞彤低着头，不说话。 霍明珠心中暗道，林如忆却是一点眼色都没有，霍老太太分明就是没打算追究俞彤的样子，她却挑白了说。这怎么不是愚蠢的表现。 “他还未出世呢，就让你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给害死了，你却还要责怪他人，我生了那么多个，却这么不见我的孩子流掉，好端端的，你跑去俞彤那里干什么?说是无福之人，便就是无福之人，连菩萨都已知晓，我这个老太婆，却是要反驳菩萨的话吗?” 霍老太太这一番话，除了她身边的老嬷嬷知道，还有就是布局的霍明珠明白，其余的众人却是谁都听不懂。 林如忆更是被这一番话给说得一口气哽在了胸口，她却没想到，这场算计，最后她得到的居然是责备。 霍明珠却是不能让林如忆就这么好过，于是说道：“母亲，你不要那么伤心了，身子要紧，老太太此刻也是太难过了。” “明珠，你不要在一旁揣测我的意思，我便是在说你母亲的失责，不配当一个母亲。”霍老太太转身便走。 林如忆不可置信的看着霍老太太，仿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霍老太太的口中说出来的。 门口，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有丫鬟们的问候，是霍正德回来了。 想来，便是有人去通知了霍正德，家里出了事情。便是赶回来的。 霍正德一进来，林如忆便是哭了起来：“呜呜，老爷！” 霍正德是皱着眉头进来的，看了一眼屋内的人，便是将视线放在了霍老太太的身上：“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媳妇肚子里孩子，没了。”简单扼要，却是能看出霍老太太生气了的。霍正德闻言，便走到床榻边。 看着苍白着脸色的妻子道：“没了便没了吧，身子要紧。” 林如忆却是哭厉害：“老爷，我愧对于你，孩子是我没顾好，娘说的对，都是我的过错，只是，我心中也是痛得厉害，这可是我得孩子，和我血肉相连的孩子呢。” 霍正德皱着眉头回头看着霍老太太问道：“不是意外?” 俞彤便又朝着霍正德跪了下去：“表哥，都是怪我。”便又是将那一番说辞拿了出来说了一遍。 林如忆接道：“不能怪表妹，表妹撞过来，我却也是任由她撞过来，没想着要躲闪。” “娘亲，怎么就不怪她，她明明知道你有身孕，却是要撞你，难道还要说不是故意的吗?”霍怀玉却是没办法再忍耐，她的父亲来了，她就不信，这俞彤还能待在将军府。 霍正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俞彤。 却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娘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俞彤好端端的，会去撞人的吗?俞彤住在将军府这么多的日子，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俞彤的为人吗?要是惩罚，那就惩罚她给这孩子多抄几遍佛经，也让她般到佛堂旁边的清心苑去吧。” 霍老太太的几句话，俞彤便是逃脱了离开将军府的命运。 霍怀玉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她拉着霍正德的袖口道：“父亲，你也觉得表姑是无辜的吗?说不定是因为徐俊孺的事情，怀恨在心呢。” “怀玉，你怎么就将人想得如此歹毒，你表姑得性子，我也是知道的，此事既然老太太已经做出了决断，那便是如此了，你好好的照顾你母亲才是。” 霍正德倒像是对这些事情很不耐烦的模样。霍老太太开口了，他便附和。丝毫都不想想，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自己的妻子的孩子真的是意外丢掉的? 霍明珠看在眼里，只是冷笑而已，霍正德的心里就只有他的仕途，他的子女，却是连蝼蚁都不如了。 哦，不，还有意外，这霍怀玉在霍正德那边，是受到过宠溺的。因此，越是受到过宠溺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父亲突然的冷淡，却是受不了的。 “父亲，你却是这般对母亲的吗?你看她此刻还这么难过，你却是帮着外人。”霍怀玉指责霍正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正德觉得脸都丢光了，怒视着霍怀玉道：“放肆，你是如此对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霍怀玉还想说，却是让林如忆给拦住了。 “怀玉，快跟你父亲赔不是。” “可是……。” “怀玉！”林如忆的脸上带着严肃。 霍怀玉才不情不愿的道：“父亲，对不起。怀玉知错了。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娘亲就是了。娘，孩儿还有事忙，先走了，家里还是要劳烦你来看顾着。”霍正德急匆匆的来，便急匆匆的走了。 霍明珠连他的一个正眼都没有收到。 第一卷 重生 【183】那个贱人 “如忆，你便好好休息吧。走吧，都散了。”霍老太太说完，便带着俞彤离开了。 霍怀玉和林如忆不可思议的看着霍老太太的背影，霍怀玉到底还是道行浅些，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林如忆道：“那，那是老太太吗?她居然护着俞彤那个外人，娘亲，你才刚小产呀。” 林如忆碍于霍明珠还在场，却不好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出来，她一直扮演的，却是那贤妻良母的角色呢，若是让霍明珠看出了她的本性，那却是不好的。 于是，脸上的悲伤更甚，却是强忍欢笑的模样，看着霍明珠道：“明珠，母亲的命好苦啊。” “母亲，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这样，明珠看着心疼。”霍明珠也是配合着演戏。心中却是畅快极了。 暗想，这林如忆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却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是了，毕竟这肚子是假的，掉了也等于是少了一层危险。 只是，这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俞彤没有被嫁出去，也没被赶出去，而林如忆的肚子也没了。 “明珠，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休息。”林如忆一副虚弱的模样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便说：“那母亲你好好休息，切记不要乱想，孩子还是会有的，要将身子养好。” “恩。”林如忆的回答声音很小，仿佛是真的没力气一般。霍明珠暗笑着出去了，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吩咐候在一边的丫鬟道：“你好好的照顾夫人，千万不可让她冷着，如果有什么事，直接到沉香苑找我，知道吗?” “是，大小姐。奴婢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霍明珠这才出去了。 霍明珠一出去，霍怀玉便是紧张兮兮的说：“母亲，你想要喝些水，吃点什么吗?” 林如忆看见霍怀玉一脸担心的模样，心中还是有几番安慰的，那老不死的护着俞彤那个小贱人，她却还有女儿在身边，等着吧，俞彤那小贱人得意不了多久的！ “母亲?你……”霍怀玉看见林如忆完全不像刚才那样虚弱的样子，有点吃惊。 “我没什么事，只是不想霍明珠在这里碍眼，所以才装着虚弱的样子。” 霍怀玉总算安心了一些，却想到之前那老太太护着俞彤的样子，便是为林如忆不值起来：“娘亲，老太太怎么这样，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却是一句安慰都没有，还出言指责。” “那是老太太盼了太久的孩子了。”林如忆轻轻的说。 她是知道这个理的，因此便假装有孕，，想要借机将那俞彤给嫁出去，好杜绝那小狐狸来和她抢夫君。却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紧接着，又发现有人在调查她。 林如忆的眼睛黯了黯，她便是猜测，那在调查她的人，想必是俞彤了，那小贱人为了能挤进将军府，会这么做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真真让林如忆觉得可气的是老太太的态度，老不死的东西，居然说她是没福气的人，什么是菩萨的意思？这让林如忆有着很大的疑惑。 “可是，娘亲也是盼了很久才有这个孩子，她难道就不知道，娘亲也是很伤心的吗?”霍怀玉在那边愤愤不平，为了林如忆而说老太太的不是。 要是霍明珠知道，恐怕会笑得很开心。要知道，在上一世，这霍怀玉活了那么久，就受了那么久老太太的疼爱，因此，老太太在霍怀玉的心里，是没有一处不是的，这一世，却是改变了。 这怎么能不让霍明珠开心？ “都怪俞彤那个贱人！”林如忆恶狠狠的怒道，眼神狠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霍老太太带着俞彤慢慢的走在回孝慈轩的路上，一路都安安静静的，没个人胆敢发出声音。丫鬟们更是将头压得很低，生怕这一抬头，让主人家给看到，生气而受到责罚。 霍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老太婆，终究是要对不住霍家的老祖宗的呀。这百年之后下去见到老爷，却是没脸见他们了。” “老太太，对不起，都怪俞彤。”俞彤急忙说道，却也是要跪下来的样子。霍老太太伸手拉着俞彤的手道：“傻孩子，我虽然老了，却没老到看不清楚事情得真相。” 俞彤不解得看着她。 “算了，总归是我的命苦罢了。”霍老太太再次叹息。那模样，仿佛是一席间苍老了不少的模样。 说罢，又是抓紧俞彤的手，端详了良久，便是说：“你是个有福的，谁娶到了你，便是儿孙满堂。”说到这里，便是不再说了。 俞彤心里，顿时闪过一些什么，却低下了头道：“俞彤哪里是有福的，那签文的东西，却不能尽信。若是有福的，又怎么会遇到徐俊孺那样的人。” 这个时候，俞彤提到了徐俊孺，其中的深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霍老太太顿了顿，便问道：“难道，真如怀玉那丫头说的，你对徐俊孺的事情，总归记恨在心的?” 俞彤急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记恨，表嫂为了我的婚事，怀着孕却还是费尽心思的张罗，这识人不清，却不是她愿意的，我知道，为了此事，表嫂也是自责了许久，若不是如此，这次只是小小的一跤，却是丢掉了孩子。归根到底，却还是我的错。” 霍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是板起了脸说道：“我都说此事不关你的事，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终究只是她自己福薄。” 俞彤又是听到了这句话，她便是猜测，肯定是中间还有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的，霍明珠的样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俞彤便是相信，肯定是霍明珠出手了。 她心中庆幸，还真是押对宝了。 霍老太太又说话了：“以后，你便到那清心苑去住吧，偏远是偏远了些，倒是现在的好去处。” “谢谢姑妈。”俞彤恭敬的说。 “恩，你是个好丫头，姑妈知道。”霍老太太很满意的点头。那个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方才还失去了一直期盼的孙儿。 霍明珠此刻也在回她的沉香苑的路上。 素缕已经在旁边问了好多的问题，霍明珠都没有回答，却是不知道回答哪个才好，素缕实在是太多问题了。 “小姐，你怎么都不回答我呀。” “你要我回答哪个?”霍明珠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素缕。 “回答为何夫人的孩子却是会没了，她不是本来就没孩子嘛?”素缕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呀。她知道，自家的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 “这件事情，母亲最清楚了，你怎的不去问她?”霍明珠心情很是愉快，因此也爱逗一逗这素缕。 也难为她了，刚才那个场景，愣是一句话都没有问。她这单纯的性子，却是藏不住事情的呢。让她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却也没有憋死她。太了不起了。 “小姐，你又逗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可以去问夫人。”素缕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那你怎么就会嚷嚷的这么大声?担心别人听不见?”霍明珠笑道。 素缕急忙捂住嘴巴。 霍明珠才笑道：“幸好你没有在方才就问出来。” 素缕眼睛睁得圆溜，一副你小看我的样子，却还是捂着嘴巴，霍明珠这才小声的说道：“这孩子本来就没有，要是能让这没有的孩子赶走表姑，你却是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应该没了?” 素缕一听，顿时点头。表示明白。 霍明珠便是笑道：“明白就明白，不需要这么严肃，放了你的嘴巴吧，瞧着多可怜，都捂得通红一片了。” 素缕这才放下手，笑着说：“小姐你好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笨了。”霍明珠依旧笑道。 素缕顿时像是蔫了的茄子，没好气的道：“小姐，我却是不应该夸奖你的。” “哈哈。” 霍家后院的乌烟瘴气，更好给霍明珠提供了便利，反正她也是不好继续和俞彤走得太近，毕竟俞彤现在整日都在福堂给那‘死去’的孩子诵经念佛。 而林如忆此刻想必也没心思想到她，要对付俞彤都嫌没时间呢。因此，霍明珠便是女扮男装，带着素缕出去得更加勤了。那方铁衣是出乎意料的好用，霍明珠直呼赚到了。 这大个子，平日里憋不出一个字，却是个很能察言观色的人，只要霍明珠说上几个字，便能知道霍明珠的大体意思。就连霍明珠让他去调查些人，他便什么都不问，便去调查。 素缕却说，这方铁衣是傻大个，霍明珠却是知道，此人聪明得很呢，就是不知道他的忠诚有几分。 另一方面，那靳无欢却是没让霍明珠失望。她只是给出了路子，靳无欢却能那么快就拿下了初道口子，赚取的第一笔收益，让霍明珠这看不上银子的眼睛也不由地亮了亮。 今日，霍明珠又同靳无欢约好见面，为此，霍明珠早早便来到了聚仙楼，这里已然成了他们二人相聚的首选之地。 第一卷 重生 【184】设下赌局 靳无欢一来，便看见男装打扮的霍明珠正在怡然自得地品茗，眼神望着窗外，自在地欣赏远处风景。 “你倒是会享受，却是自私自利的很，又是穿的这身倒胃口的行头，脸涂那么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毒不久人世呢。”靳无欢总是喜欢和霍明珠抬杠，要是能将霍明珠说下去，那他会更加开心。 霍明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是说：“我的毒都是给别人用的。”然后又淡淡的扫过靳无欢的下面。 靳无欢一口气就哽了一下，便是收起了其他的话了，换了个话题：“你这总是看外面的风景，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就只是一样的。” 虽说他们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厢房中，却是从窗户看去的话，却是大庭相径的景色。因此靳无欢继续抱怨。 “你觉得这里的景色不好，我却觉得好极了。”霍明珠当然知道靳无欢，他是对之前她对他下毒的事情耿耿于怀。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我知道好便行了，像你，浑身铜臭的商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中滋味，怎么?今天来，你就只想和我抬杠?”霍明珠睨了一眼靳无欢。 “那倒不是，我更想要和你谈情说爱。”靳无欢笑嘻嘻的说，他便是已经被霍明珠打击得多了，因此，这恢复能力也是极为快速得，这三两句话，便是将话题给转到了另一边去了。 霍明珠被如此直白的话给轻薄，却也不恼，而是说道：“我便是说过，你要是觉得那时候的感觉很舒坦，便可以每日给你来上一次。或者，也可以层层递增，毒发时间延迟。让你的兄弟好好的享受享受。” 霍明珠说的，当然是指那次下毒让靳无欢的兄弟奇痒难耐的那次。 靳无欢被霍明珠这么一说，当下就想捂住小兄弟，却是生生的忍住了。吞了一口口水，便道：“你这女人，却是那么恶毒。” “这抛头露面的混迹商行，总是要有一技傍身。无欢公子若是不占我便宜，我又怎么会被迫出些手段自保呢。”霍明珠淡淡的说。 那个样子，哪里是被迫出手自保的人该有的样子呀。 靳无欢道：“都说了，你想要胭脂水粉钱，我给你，你……。”霍明珠一眼看了过来，他便道：“好好，不说便不说。只是，我却是好奇，你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也是这么做的?” 霍明珠懒得理会，话语一转，问道：“本来我还以为，这收益要过几天才有，没想到，比我预期的早了几日。”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当初只是没有人引荐，我敢保证，过不了三五载，这上京的九成以上的生意，都和我靳无欢有关联。”说着，便是睨了一眼霍明珠：“你这丫头，也算是有眼光的了。” 这夸自己，还要带上别人，却也是让别人没办法对他反驳。 霍明珠道：“那还是无欢公子的名号太大，我想不知道，想没眼光都不行。” “认识你那么久，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要是你能穿上女装，再配上点笑容，那会是更加好。”靳无欢道。 “若你也身穿女装，配上你的容貌，岂不是更加好。”霍明珠反驳道。 “混账，爷是男人，怎么能穿女人的衣裳。” “只是说说，无欢公子那么大的反应干什么。”霍明珠笑道。 “你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脑袋，想法总是稀奇古怪，幸好没有娶你这样的，否则我的后院岂不是乱套了。”靳无欢气愤之后，便又是对霍明珠的诋毁。 霍明珠也不恼，继续笑道：“无欢公子，色字头上一把刀呀，若是你因色误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却是会找别的合作人的呢。” “都道最毒妇女心，总归是让我给遇到了，不过就说了你一两句，就诅咒我，要说，你和我已经绑在一起了，若是我跨了，你也逃不了。到时候，我便要拿你们将军府给我当避难所。我便是赖上你了。”靳无欢显出了无赖的样子。 霍明珠道：“你却是想都不要想，这将军府若是由我说了算，那我又怎么需要抛头露面的自己出来赚银子。” “如此可怜，倒不如嫁给我做第九房……。” 霍明珠挑了挑眉头，用唇语说了个毒字，靳无欢便道：“好好好，不说，那你说的端阳节的商机，总可以说了吧?” “端阳节，这龙舟赛总是风雨无阻的进行的，而这看龙舟的人，也是极为庞大的，要是能从这些人的身上赚取银钱，那也是极为可观的呢。”霍明珠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赛龙舟的，必然也只是一天，这一天，能有什么巨益可言?我便是想了很久，便也没办法想出个好法子来。”也就是如此，在霍明珠说到要在那天赚个满载而归，靳无欢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这龙舟赛上头，哪里有什么利益可涂。 “很简单，便是设赌局。”霍明珠开口，简洁扼要。 靳无欢一听，便是摇头：“这赌局又不是没有，这开设赌局的可谓是多呢，这下注的人也是多的，只是这都是小玩小闹罢了。要说巨大利益，却是没有的。” 靳无欢很是失望，他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好的法子呢，没想到，居然是赌而已。 霍明珠却是不慌不忙的说：“这法子若真不好，我便也不会说，只是，这赌却不是像坊间那些个赌法。我这法子很是新颖，并且，没有上限，必然会引来巨大的财富。” 霍明珠想起，上一世的时候，她是在哪里看到这种赌法来着，上一世她不曾参与，只是偶然听到有这种玩法罢了，于是这一说，也只是试试而已。 反正她也只是出主意，若是赚了，她能分得一杯羹，若是不赚，她也不需要出什么本钱。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她这个想法让靳无欢听见，不吐血都是怪事了。 敢情，这是拿他的钱来开玩笑呢。 “好吧，反正听听，我也是没有损失的。”靳无欢耸耸肩。一副只是听听，好就用，不好就拉倒的样子。 霍明珠便道：“这端阳节上的龙舟，便是由各个家族所出，这大大小小的龙舟加起来，也有数十条。往年，这前三甲，可得到由各个家族所出的银钱奖励，那些钱却不是我们能得的。” “废话，我也知道。” “你还要不要听?”霍明珠瞪了一眼靳无欢。靳无欢也只好道：“继续说吧。” “那便不要插嘴，真没礼貌。”霍明珠嫌弃一番靳无欢，看他要发作，便继续说道：“而坊间的赌局，也只是买哪条龙舟先到终点罢了，无非便是一两陪上几两而已。” 靳无欢点头。 “而我们的玩法，便是将那赌局改一改，玩法多一些。一两为限，可买榜首为谁，一陪十。也可买前三甲，依照名次。依旧一两，却是赔五十。” 说到这里，靳无欢还是云里雾里。 霍明珠便是又说：“若是能一次买中这前七排名，那便是将此处开赌局之后，所有买入的银钱作为奖励。” 说到这里，作为混迹在商场中，混得更是风生水起的靳无欢来说，便是嗅到了商机了。 他接着说到：“我便是要将这声势做大，吸引更多的人买那赌局。这累计的银钱越是多，买的人便越多。那万一有人买中了呢?” “这龙舟有五十多艘，若是要买中榜首，都不是容易的事，这连中七个，却是不容易的。”霍明珠丝毫都不担心有人会中。 “你倒是乐观得很，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个万一。” “却是没有万一，这累计的银钱是你的人，要多少，却是你自己说了算，开设这赌局之时，你却是没出半分银钱。”霍明珠慢悠悠的说。 靳无欢不禁对这个涌出了一些佩服。 都说他靳无欢是奸商，可再奸都奸不过这个女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张张嘴，就有他去跑腿。出钱出力的干，结果得到收益的时候，却是要和这女人分。思及此，靳无欢便开口说道：“先说好，这次我要二八分。你二，我八。” “我本来想说一九分的，你却是这般慷慨，我便收下。二八分。”霍明珠淡淡的说，那悠哉品茗的样子，让靳无欢差点就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了。 “我便要先说，这赌局越早设下越好，传得广些，买赌局的人便是更多。”霍明珠道。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好吧。”靳无欢被霍明珠刚才那么一耍，心情却不是很好了。想他靳无欢，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么吃过这么大的亏呢，却在霍明珠的身上屡屡吃亏。 还吃的是闷亏，这让靳无欢这么不觉得憋屈恼火。却不得不承认，这霍明珠的主意非常不错呢。 他自己只是多出了些人手，做一做宣传，便能得到如此巨大的收益，靳无欢都要忍不住的想看看到时候那银钱会涨到多少去。 “我看你也是待不住了的，我带了我丫鬟出去走走，就此别过。”霍明珠虽然出来的次数多，也没有哪次能好好的在街上走走逛逛，每次都是和这靳无欢在这聚仙楼里面斗嘴，一点乐子也没有。 靳无欢一听，便跟了上去：“这赌局之事我自会有主张，你要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那副样子，却如同无赖一般了。 霍明珠却道：“我如今得了这胭脂钱，自然是要去胭脂铺了，怎么?无欢公子也要去胭脂铺挑选胭脂?” “我有那八房小妾，为她们挑一挑胭脂又有什么奇怪的。”没想，靳无欢却是跟定了霍明珠似得，这胭脂铺也未能阻挡他的脚步。 “没想到，无欢公子都自己的妻妾如此慷慨宠爱。”霍明珠分明是讽刺靳无欢的话，而靳无欢却道：“当然是，你要不要也加入进来，我定然会将你放在首位。” 这次，便是无视霍明珠警告的眼神，硬是将话给说完了，才停止。 “我却是没兴趣，你若是能办好赌局，为我那两份的利益多做努力，那便是对我的最好了。其他的，想来明珠也是无福消受的。”霍明珠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而素缕，便是在外头候着，同行的还有方铁衣。 靳无欢在她出门之后，便跟了上去：“这点你大可放心，若是失败，我买了个胭脂铺送你又有何难？” 第一卷 重生 【185】邀她结盟（一） 霍明珠却是没有重要的事，让靳无欢跟了便跟了，去了胭脂铺，随后到周围的商铺随意走了走，除了一些胭脂，什么都没买就回了将军府，这靳无欢也没法继续跟着，便说去着手准备赌局的事情去了。 靳无欢前脚一走，方铁衣后脚便回来了。 霍明珠假借逛胭脂铺的名义，派了方铁衣出去走了一趟，这科举就在眼前了，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那司徒阁老的独子司徒天南，上一世是百里宗律的左膀右臂，若是她能在司徒天南成气候之前，先斩断这左膀右臂，百里宗律的实力便会大打折扣。这对霍明珠来说，自然有大大的好处。 前世，霍明珠对司徒家已然有足够了解，了解归了解，对司徒家一干人等的习性等却并未深入研究，如今她有所算计，便派了方铁衣出去，打探一下那司徒天南的动向。 “你且说说，你都探听到了什么?”霍明珠却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方铁衣并不是上京人士，因此，让他去打探一个上京大家的子弟，多数，便是打探个皮毛，都是大家知晓的东西罢了。 霍明珠之所以派他去，便是奔着这皮毛去的，更多的，则是由她自己去了，反正那赌局之日未到，将军府后院也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她便没想过去动手打破这等平静，就不如趁此机会去找那司徒天南的短。 “小姐，那司徒天南却是个极为老实的，除却同九王爷和学中同窗的聚首，便是闷在府中读书，想来是为了科举应试做准备。” 果然，方铁衣报上来的消息，都是些明面上的，霍明珠也不在意，挥手让方铁衣出去，自己留在了房内细细的琢磨起来。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一道人影便冲了进来。 粉红衣裳，垂髫小髻，来的是多日不见的霍怀玉。 “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在。”霍怀玉的眼睛，在霍明珠的身上四处瞟着，仿佛是要看穿霍明珠的秘密。 霍明珠任由她瞧，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她拉起霍怀玉的手道：“我今日去了一趟寺院，给母亲祈福，顺道去了一趟胭脂铺，给你带了些胭脂，这不，才刚回来，你便来了。快来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哼，这几日可真是闷坏我了，姐姐，你去祈福，却不带上我。”霍怀玉显然有些生气了，哼了一声，也不在乎什么胭脂水粉。 霍明珠叹息道：“母亲现在心里不舒坦，你在她旁边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而我，却是不知道母亲喜爱听什么，喜爱做什么，留在她身侧反倒添乱，倒不如去菩萨面前为母亲祈福。妹妹若是跟了我去，那母亲身边，岂不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吗?” 也不知道那林如忆打的什么算盘，“小产”过后，竟然缠绵床榻了，家中事务也疏于打理，霍明珠便任由她去。 反正现在林如忆和老太太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且中间还有个俞彤，这场戏不需要她霍明珠掺合，都会异常精彩。 “母亲真的是好可怜，都怪俞彤，若不是她，母亲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姐姐，咱们将那俞彤赶走吧。”磨蹭一会儿，霍怀玉终于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了。 霍明珠听罢，微微挑眉，有些吃惊，霍怀玉居然会找到她这边来，可见霍怀玉是没办法了，不惜和她这个也算是敌人的人结盟。一直柔弱无辜的小绵羊，学会了隐忍这回事了。 霍明珠装作惊讶且紧张的样子，轻轻掩住了霍怀玉的嘴巴，眼睛看向外头，生怕有人偷听似的：“妹妹，此话切莫再说呀，若是让人听见，传了出去，尤其是传到老太太的耳中，老太太会如何生气，咱们可都是预料不到的。” 霍明珠就是要告诉霍怀玉，俞彤此刻是由霍老太太护着的，要赶走她，得经过老太太的准许，就是你霍怀玉再受宠也是不行的。 霍怀玉当然听出了一些倪端，不悦地叫嚷起来：“凭什么啊，我们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得到的宠爱却被一个外人给赶了过去，姐姐，你便要任由情形如此恶化下去了吗？” “怀玉，你向来都瞧见了老太太对我如何，对你又如何，连老太太疼爱的你都无法影响到老太太的决定，更何况是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我心中也是难受的，离去了数年，这将军府里，我才像个外人啊。”霍明珠装作伤心的模样，敛下了眉眼。 她如此自贬，一方面说的是实情，人人有目共睹，另一面无非是让霍怀玉心中的优越感再提升一个阶段，让她意识到，那俞彤才是她的劲敌，而她这个将军府的“外人”，没有能力与任何人对抗。 霍明珠也知晓，俞彤的性子也被激起来了，不是个好惹的主，她需要有人来找她的麻烦，才能激发她更大的反击，因此，霍怀玉便是最好的人选。 “姐姐这是要明哲保身了？枉娘亲视姐姐为己出！”察觉到霍明珠意思，霍怀玉便立刻变了脸，连多待一刻都不愿意，撂下话便匆匆地跑了出去。霍明珠望着她的背影猜测，她定是去了老太太那里。 霍明珠勾起唇角，她觉得异常好笑，仗着昔日情分，霍怀玉只知撒娇讨好，如今老太太此刻正在气头上，气林如忆福气不够，带累她霍家断子绝孙，这时候霍怀玉跑去撒娇讨好，恐怕这一拍，便拍在了马腿上了。 果然，当晚，素缕兴致勃勃的跑到霍明珠的跟前，将霍怀玉今日在霍老太太的身边吃瘪的场景说了一遍，活灵活现的，说得是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霍明珠都怀疑，素缕难道在现场不成？不过，霍明珠却也没打击她的兴致，让她说去，而她则琢磨着明日是先去那司徒家的布庄，还是去司徒府拜访一下司徒悦儿。 却没想到，第二日她换好了行头，预备出门时，却让百里宗律给打断了她的行程。 霍明珠刚走到后门，便听方铁衣说道，九王爷来了。 “喂，傻大个，话可不能乱说啊！九王爷这时候来干什么！”一听这话，同样身穿男装的素缕吓得脸色都白了。 “走，回去。”霍明珠倒是不慌不忙的转身往她的沉香苑走去，身后跟着的素缕不断碎碎念：“小姐，怎么办啊，我们这个样子，要是让九王爷或者老爷看见，那可如何是好？” 霍明珠不回答，专心走路，却见到东厢房那边的人影晃动得厉害，这东厢房穿过来，便是后花园，她若想回沉香苑，便要经过后花园。现在，若是自己往那边走，定要和来人撞个正着。 于是霍明珠便拉着素缕，脚下轻点几步，施展了轻功，朝着沉香苑几个跳跃，便是从窗户匿藏了进去。 待素缕站在了地面上，便狠狠的拍着胸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霍明珠淡然往房内走：“如你不更换掉这身衣裳，待会儿有人通传，你便只能躲着。” 说话间，她已将身上的男装脱下，换上了她平日穿的女儿衣裳。 素缕的惊魂这才恢复过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给霍明珠收拾行头。待两个人皆穿戴好，外头果然有人来催了。 “小姐，老爷问你好了没有，莫要让九王爷等急了。” 霍明珠嗯了一声。 却是再等了些时候，这才推开门出去，一出院子，便看见站在远处的后花园中的百里宗律。他的身边，还跟着霍正德和霍怀玉。 霍明珠感受到了百里宗律的目光，隔着这么远，霍明珠忍着心中的厌恶，提起裙子，快步朝着那头走去。 “见过九王爷。” 第一卷 重生 【185】邀她结盟（二） “免礼。”百里宗律伸手，扶起霍明珠的身子：“本王正巧路过将军府，便想看一看阿矜此时正在做什么。却不料竟让将军府如此兴师动众了，着实不该啊。” 他语气里好似带走抱歉，可他的神色却样子一点歉意都没有，仿若还乐在其中，霍明珠心中狠狠唾弃了他一番。 “明珠方才在刺绣。”这姑娘家躲在屋子里头，不是女工便是琴棋书画，百里宗律却问她在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其中有些深意吗？ 霍明珠不禁回想，自己这期间是出外频繁了，难道还被百里宗律看了去?她试探道：“莫不是九王爷觉得明珠此刻不应该在房内做女工?” “非也，是本王想邀阿矜出去游湖，心道倘若阿矜是在做重要的事，那便罢了……” 霍明珠微微吃惊，百里宗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难道她说正在做重要的事，不去游湖，百里宗律便会收回这个邀约? 刚想着，就听见霍正德说：“小女不过闺阁中女子，哪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九王爷开口让小女相陪，那小女定然要全心相陪才是呀。” 霍明珠对霍正德的话厌恶到了极点，这哪里是一个父亲应该说的话，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女儿推到百里宗律的怀里！为了自己的仕途，她这父亲有什么做不出？ 旁边的霍怀玉一听，心中的妒恨立即压不住了，泛着酸味道：“姐姐好福气，能让九王爷亲自前来邀姐姐去游湖，怀玉也想去，却是不敢提了。” 要是不敢提，那怎么又会说出来，霍明珠心中鄙夷霍怀玉的口是心非矫揉造作，却没有反驳，而是仰头同百里宗律道：“还望王爷恕罪，明珠已是及笄年纪，若整日出外抛头露面，恐怕不妥……但倘若带上小妹，那又另当别论。” 霍怀玉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趁热打铁道：“九王爷，你就允了怀玉也同去吧。” 百里宗律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模样，即使偶尔出现的霸道，那都是对霍明珠的，霍怀玉的撒娇，引来了百里宗律的笑容，他笑道：“本王本来就是想着带你们两姐妹一起去的，方才说得太快，只道了阿矜而已。” 霍怀玉当下拍着手，开心地笑道：“太好了，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王爷，请恕罪，我这女儿，就是被她母亲宠坏了。”霍正德见霍怀玉出言轻佻，却没有阻止，反而解释道。霍明珠想，霍正德或许是想，让两个女儿一同陪百里宗律游湖，百里宗律即使没看上她，也能看上霍怀玉吧？ 回想上一世，霍怀玉能得百里宗律的青睐暗通款曲珠胎暗结，霍正德这个父亲起到的作用恐怕不小。 “无妨，霍二小姐天真浪漫，又有何人会忍心指责拒绝呢？”百里宗律说罢，却是瞧着霍明珠的脸，很是疑惑地问道：“咦，阿矜的脸上为何会有污垢?” 说罢，百里宗律伸手出去，用食指在霍明珠的脸上轻擦了一下，那食指上果然有一点黑色的污垢。 霍明珠心中慌了一下，这污垢，是她平日里装扮的时候涂上的桐油，必定是她方才擦脸时没弄干净，便留了些下来，怎么就让百里宗律给看了出来？ 素缕在一旁听罢，更是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很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霍明珠也很意外地挑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笑道：“是了，定是明珠更换了胭脂，却被那胭脂铺给了次品，这哪里是什么上好的胭脂，居然是掺杂了杂物的，怀玉，你那些也不可再用了，待明日一齐丢还给那黑商！” “真的呀，幸亏我没有用呢。等游湖回来，便扔了去。”霍怀玉却不疑有他。 霍明珠道：“九王爷，明珠如此蓬头垢面，羞于见人，污了王爷的眼睛，定然是不能去了。” “无妨。” “九王爷，姐姐不去，那怀玉……”霍怀玉巴不得霍明珠不去呢，心心念念着百里宗律能开口只同她二人前去。 “二位小姐想必是要一处的，既然如此，改日再去也可，本王想起还有旁的事，这便告辞了。”看来，这百里宗律也不是特地来找霍明珠出去的，否则，以他的强硬手段，怎么能因为霍明珠脸上的一点点污垢就放弃呢。 在霍怀玉的懊恼声中，霍明珠心里却有些担心，莫不是百里宗律发现了什么？这桐油不比旁的东西，绝无可能掺杂胭脂之中…… 第一卷 重生 【186】再往黑市 百里宗律发现了什么没有，霍明珠却是没空去考证了，至于那霍怀玉此刻是怎么得愤怒，霍明珠也懒得去看。 她所关心的是五月初一，便是在明日，那黑市，是每逢初一十五开，因此，若是她想调查那黑衣人和西域舞姬的事，明日的探访，必不可少。当即，让方铁衣去给靳无欢捎口信，要靳无欢带她前去黑市。 若是她自己去，莫不是又得那夜叉的面具，这会为她的行程耽搁不好。靳无欢却是知道她去过黑市，再次去，也无可厚非，顶多会觉得她这个女人爱财如命。 霍明珠带着方铁衣，再一次来到清泉寺，不比上一次的瞎摸索，这一次，有靳无欢带着，行程倒是很顺利。 果然，那设赌局，要割耳朵的“北街”却是再没误入。霍明珠总算明白，那猎奇的北街，想必是遇到有新人时才会出现。那清泉寺的无尘大师，必是同北街沆瀣一气，骗了新人拿出最贵重的宝物来赢得赌局，从而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在找那设赌局的北街小二呀?”见她东张西望，戴着罗刹面具的靳无欢带着笑意问道。 知道靳无欢这是在取笑她，霍明珠却也不恼，而是说道：“我这第二次来，也算是熟客了，想找找熟人，却有何不可?” “恐怕你也是猜到的，只有有新人来，那地方才会开张。” “若是有人带了新人进来呢?” “那便也是熟客，知晓这其中的奥秘，又怎么会进入那店铺呢?我道你很聪明，却不料这点你都看不透。”靳无欢笑呵呵的。 同样带着罗刹面具的霍明珠撇撇嘴，也当是自己当时没有留多一个心眼，不过，她却还是想看那伙计，不知他此刻还能否在此设摊子而已：“这北街也无好看的，便去那南街等着，上次没有好好的看看这拍卖的局面，今晚定要好好的看看。” “真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般的，总爱往这些地方钻。”靳无欢撇撇嘴，跟在她的身后。 这次他却是没有想过要来的，那端阳赌局，他回去仔细一琢磨，才发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很多，却是个捞钱的好法子。 那赌局设下去，他可不就成为大雍首富了嘛，尤其是离他既定的目的又进了一步，这可让他兴奋不已。却不料，这丫头却要他带她到这里来。 他不禁猜想，这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不会真的想要卖了那焚心琥珀吧?” “我却觉得，这银子在手，才是实实在在的。”霍明珠却也没明说，反正她的目的便是来这里，要怎么想，那就随便靳无欢了。 “你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就为了赚银子吧?”靳无欢在面具下的眼，可谓是睁得很大了。 “我便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上次，若不是有人故意蒙骗，又怎么会让我们主仆遇到危险。”霍明珠当然不会忘记，上次就是这家伙说了一些话，他们才傻乎乎的跑去鉴宝。 靳无欢嘿嘿的笑了几声，道：“上次若不是我，你们恐怕最后连渣都不剩。” 靳无欢便是承认，上次他是有意帮她们的。一开始他倒是见到这两个人带着夜叉的面具，玩心大起，却不料这两个人却能安然逃脱，后来又遇见，便是让他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上有宝贝，而且，又是两个女人，靳无欢便出言提醒！ “上次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何必再提。”霍明珠可不想一直在说上次的事情。 “嗨，听说自上一回夜市关张后，那北街的伙计就哑了，也不知是谁干的……也算是栽了跟头了！”霍明珠耳尖，听见有人在低声的交流。 当下，靳无欢也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没有新人入黑市，而是那伙计不大好，这才没有开门做生意。 “你出手也够狠的。”靳无欢眼神一转，立刻便猜到了其中的原委，睨着霍明珠，不知是褒还是贬。 “你可不要乱说，我又做了什么?我只是来卖宝贝的而已。”霍明珠可不承认，开玩笑，这里如此诡异，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在暗中看着他们。要是让人知道，就是她出手让那伙计哑了，引得黑市中的掌权者别人对她使些手段，那便是麻烦事了。 “你这女人……不过，爷倒是喜欢你这样的。”靳无欢嘿嘿的笑了几声，口中又说着这样的话，不过这次霍明珠没有和他抬杠，而是专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虽然都带着面具，霍明珠却是在找那日的黑衣人，她却是在想，这黑衣人会出现在这里抢那个西域美人，想必也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就这么走走看看的，一直都到了南街，这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和十五那次一样，这里还是那么热闹。霍明珠和靳无欢此刻已经站在了人群中间了。 “你喜欢的，是如那西域美人翦翦般的女人，却不知那翦翦如今在何处?”霍明珠装作不经意间的随口问道。却是想知道，这靳无欢到底知道不知道那翦翦的去处。 靳无欢一听到翦翦的名字，却是叹了一口气：“爷这辈子就属上次最亏了，花了那么多钱，人却被人给抢了。” 霍明珠突然间，便对这靳无欢有些疑惑了，那西域美女的价值，她既然知道，这靳无欢想必也是知道的，那么，百里宗律是否也知道，还有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果真只是梁上君子，还是他另有其他的身份？ 翦翦代表着庞大的瀚海国的财富，想要得到宝藏的人很多，譬如百里宗律，那么靳无欢，是不是可以容她大胆猜测，暂且当他是那黑衣人呢? 不，不可能，靳无欢出现的时候，那黑衣人也同时出现了，他们断无可能是同一个人。 霍明珠想到这里，头绪还在一团乱麻之中，她很不喜欢一切不在她掌握之中的感觉。那黑衣人，便是那不在她掌控之人。 到底，黑衣人的身份是什么，霍明珠很想知道。 “上次夺了你那美人的黑衣人居然如此了得，让你这个无欢公子都不知道来路?”霍明珠试探道。 “别跟我提那个黑衣人，害爷丢了钱又丢了人，那钱虽然不值得一提，却是晦气得很！”靳无欢显然还是很气愤的，应该是为了面子。 霍明珠便知道，点到即止，再问就显得过于关注了。 “你却是还来这里?”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侧的，不就是那黑衣人了，只不过，这次他是带着面具的。便也是罗刹面具，可见这人在这边，也算是熟悉的了。 他悄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想必是不想和靳无欢认识了。而且，她此次来，便是找这黑衣人来的，此刻，人家出现了，她便是要摆脱靳无欢才是。 于是，转过头对靳无欢道：“人有三急，先暂别一会儿。” 七拐八拐的，霍明珠只身走了一会儿，在看不到靳无欢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她知道，那黑衣人肯定是跟了上来的。 果然，待她站好，黑衣人便是跟了上来。 “莫不是霍小姐对在下芳心暗许了，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找在下，这可让在下心疼了呢。”这黑衣人和那靳无欢一个德行。 开口闭口就是说一些轻薄的话，经过了那么几次，霍明珠也算是习惯了，知道，和他计较，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毕竟她没有他们的无赖。 “你却是知道我来找你?”霍明珠藏在面具下的秀眉挑了挑，却不是给人看，而是她习惯的动作罢了。 黑衣人笑了笑，那笑声在胸腔出现，闷闷的，霍明珠却很有耐心的等他笑完，才道：“若是你知道我找你，便知道，我是要找你报仇的吧。” “报仇?若不是我，你却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处?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你却是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如此?再怎么说，这以身相许总是要的。” 霍明珠会让他继续乱说话才怪，于是道：“若是让人知晓，你便是当日劫走翦翦的人，你觉得会这么样?” “霍小姐此番为何，你与我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我被发现，你却是逃不了的。而且，你这么大费周章的进来，想必也是有所图，否则，也不会撇下那个人，跑到这里来和我私会了。” 黑衣人在笑，霍明珠不用看也知道。 霍明珠便是想，之前他送来的那个玉佩说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东西她又怎么会是想要的。 霍明珠直接忽略掉他说的私会两个字，问道：“那玉佩，我却是参不透有何深意。” “霍小姐一直都是冰雪聪明的，如今不知，多想想便是知晓了。”黑衣人也不明说。 霍明珠便不继续问了，而是转口问道：“那美人在何处?” “霍小姐，你怎么光对美人感兴趣。这可让我伤心得很呢。”黑衣人道。 “那我该对你感兴趣?”霍明珠问道。 “岂不就是这个理，否则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吗?”黑衣人自我感觉很好的模样，让霍明珠很无语。 “我找你，当然是要算账的，那日你将我丢到那牢笼之中，可知若是我轻功差点，我便是成了那野兽男人的食物了。”霍明珠也不是算账的，只是这黑衣人滑溜得很，让霍明珠不得不找他算账。好将势头再搬回来。 “霍小姐，你却是好没有良心呢，那日我会那么做，便是救你性命。都道霍大小姐冰雪聪明，怎么到了这里，却是如此不知变通了呀?还是，你看上我了，想趁机赖上我了。” “你若是将美人的下落告知于我，你将我弃于牢笼的事，便可算了。”霍明珠知道直接取了自己想要听的听了就好，至于后面那些无赖的话，霍明珠是直接忽视了。 黑衣人道：“让在下猜猜，你执意要找那美人，到底是为了何事?” “不必再猜，我告与你知便是了，素闻西域风情迷人，且我自小便是在边城长大，自然是对那西域的风情无限向往，希望能结交到那美人、知晓那风情人土了。” 这乱掰的话，也就霍明珠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第一卷 重生 【187】整死俞彤 “那要让霍小姐失望了，这翦翦已经回了家乡，却是不能让你了解西域风情了。不过，若是霍小姐能成为在下的红颜知己，那在下为了霍小姐去一趟西域，将那翦翦带回来，也不无不可。”黑衣人说话没个遮拦的，霍明珠白了一眼，便往靳无欢的方向走去。 这拍卖会很快便是要开始了。霍明珠想起来，上次听见百里宗律说过，这次的拍卖会，他也是要来的。于是，她便四处寻找起来。 果然，便又看见了带着大修罗的面具的百里宗律。 霍明珠在猜测，这百里宗律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惜让这个日理万机的百里宗律，亲自来这里两次。还出言威胁那个老和尚！ “你这一趟方便也太久了，我还以为拍卖会你会赶不上呢。”靳无欢又在那边说话，霍明珠却不想搭理。这方便一词，也可以这么随意对一个姑娘说，这靳无欢不愧是得了风流之名的无欢公子。 “莫不是那茅房太脏了?让你方便得不畅快，这默不作声的样子，我看着便是像。”靳无欢在得不到霍明珠得回答之际，便是再次开口。说出来的话，比之前的更甚。 霍明珠知道，自己再不说话，这家伙也不知道还会说什么出来呢。 “无欢公子，这拍卖会你是不看了是吗?若是如此，咱们回吧?” “诶，你这个女人，怎么变得如此之快，不就是说了你一两句么，怎么就是不想看了。本来我就不想来的，要不是陪你来，我如今便在那销魂窑快活呢。只是，这来都来了，不看看今晚的拍品也说不过去。”靳无欢说道。 霍明珠这会儿就真不想和他再说下去了，也幸好，这次的拍卖便是要开始了。 此次的东西，虽然很新奇，那对霍明珠来说，却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而百里宗律也没有出手的意思。靳无欢却是凑热闹般的喊了价钱。 压轴，所拿出来的，便是一颗舍利子。 霍明珠完全可以听到旁边的人的惊呼声。 霍明珠即使是见多识广，却也只知道舍利子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却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好。 靳无欢的声音传了过来，瞬间解释了这东西的来历和用途：“这拍卖场可真是无孔不入，这种东西也能弄来。” “这种东西?”霍明珠问道? “是呀，要说这舍利子，是圣物也可以，是邪物也可以。”靳无欢说道。 “哦?” “恩，看你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大方的告诉你吧，这舍利子，据说，是佛祖遗落在凡间的眼睛，世上只有两颗，据说，得到这东西，可以治百病，还能长生不死。这种说法，我是不信的。” 霍明珠突然想到，皇帝后面迷恋药石之术，此物却是能派上用场的，也算是此次来这拍卖会小小的收获吧。 “这东西值不值那西域美人的一百万金?”听罢，霍明珠问道。 靳无欢却道：“你却喜欢这东西?”那个样子，仿佛霍明珠不应该喜欢这个东西才对。 “喜欢有什么奇怪的?”霍明珠道，在靳无欢未开口的时候，便是又说：“上京无人不知我霍明珠自小体弱多病，我想要这东西也属人之常情吧。” “是倒是，若是你知道这东西是从死人的肚子里挖出来的，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吧。”靳无欢仿佛是有意要看霍明珠惊慌失措一般，那从死人肚子里的几个字说的异常清晰。 霍明珠也仅仅只是吃惊而已。却没有靳无欢想的那般惊慌失措：“哦?这倒有意思，谁的肚子，才能装这么一个东西进去?” “此人当然有讲究的，这舍利子要放入那纯阳的人的肚子里面，那纯阳之人此时不能断气，断气便无用了，然后将此人埋入地底下，要在佛前香火炉下方，偏一寸都不可。然后便将此人埋上七七十四九天，挖出再以此种方法，再埋入七七四十九天，不过此次要是纯阴之人。男女皆可。最后才成这般舍利子。若是没有经那仿佛，这舍利，也只是普通的玉石而已。” 霍明珠听闻，挑眉：“听你这么一说，此物却是邪气得很，我还是不要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这女人有多胆大，这么一点吓都受不住，这东西无非就是一个石头罢了，有什么好邪气的，这死人，也就是死人，和活人想比，就多了会动会走。”靳无欢一副无畏的样子说道。 最后，霍明珠也是没有拿下那个舍利子，说到底，这东西从死人的肚子里拿出来，也确实是让霍明珠觉得瘆的慌。 这却是无关胆识不胆识的事。让霍明珠没想到的是，这东西，居然让百里宗律给买了去。这不禁让霍明珠觉得，这东西，是不是就是先前百里宗律所说的，是他想要的东西。也只能是猜测罢了，却不是能上前去问个清楚的。 至于那黑衣人，霍明珠便是没看见他喊价，不知道是没有他看的上的东西，还是早走了。至于他给她的那个玉佩，她回去得好好得看一看。 回到将军府，素缕对她丢下她自己跑去黑市的事情很大的意见，被霍明珠三言两语给摆平了，便又将话题转到府上。 据素缕所说，林如忆已经可以出来了，去了霍老太太的孝慈轩，依旧是那副对霍老太太恭敬的模样，霍明珠便是听了听了，不作任何的评论。而俞彤，则一直在她的院子里不曾出来。 霍明珠于是说道：“我应该去看看表姑才对。” 不一会儿，她都还没有走到俞彤的院子前，就被霍怀玉给追了上来。霍明珠见到这个妹妹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便笑道：“跑这么急，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姐姐要去找俞彤，我也要去，上次她还害的娘亲丢了腹中的孩子，老太太放过她，父亲放过她，我却是不能放过她，姐姐，如果你还是我的好姐姐，就要帮我。”霍怀玉的脸上，一副霍明珠不帮她，就是大逆不道的样子。 霍明珠觉得好笑，上次她都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没想到这霍怀玉真是纠缠不休了呀。 “妹妹，你要姐姐如何做才好?”霍明珠觉得，自己不答应一次，或者就让霍怀玉也缠上了呢，最近她还有事情要忙，可没空和这个自我的小姐纠缠。 “姐姐，你比较聪明，你帮我想想。”霍怀玉直接将问题丢给了霍明珠。 这让霍明珠心里觉得好笑。 霍怀玉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这种事情，却是丢给她去做。 当下，霍明珠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妹妹，我们却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别的不说，就说她是我们的表姑，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我们也不能做出这种有违长辈的事情。” “姐姐，你又要和我说道理，你总之满口的道理，自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我却说，你心里只有自己，没有我和母亲，你不肯为了母亲出口气，也任由那个俞彤在老太太的面前得到宠爱，你就是看不惯老太太宠爱我而不宠爱你，现在看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你就开心了，你肯定在暗地里拍手叫好。” 霍怀玉气得已经口不择言，这些话，说出来是一个顺溜，想必在平日里，私底下没少说。 霍明珠却只是一脸害怕的样子，急忙捂住霍怀玉的嘴巴道：“妹妹，你可不能那么大声，这些话说给我听便罢了，却是不能一味的说呢，让别人听了去，传到老太太或者父亲的耳朵里，要怪罪的，可是母亲呢。” 霍怀玉挣扎着，将霍明珠的手从嘴上拉下来，说道：“姐姐，你怕事，我却是不怕的，我算是看清你了，上次你拒绝也是这番说辞，每次都是一个样，还不是说你胆小怕事，生怕被骂，算了，你不去，我去。” 说着，便是气匆匆的往俞彤的院子跑去了。 霍明珠待她进入那院子，这才吩咐素缕道：“去，让俞彤身边的丫鬟去找老太太去，我去找夫人。” 这种事情，也是要打起来，才好劝架的。她便是要让霍怀玉对俞彤出手。这霍怀玉恐怕是忍无可忍得，才在听到她去俞彤那处的时候，匆匆的赶过来，自己一拒绝，她便是无法再忍的自己冲上去了。 这正好，让霍老太太看看，这个霍家的二小姐，她一直宠爱着的丫头，是怎么个无法无天的。也好让此事将俞彤更推向霍老太太的庇佑之下。 至于林如忆，恐怕逃不了一个教育不当的责备了。 都说这将军府是好戏不断的，看到霍明珠是应接不暇。 待计算好的时间一到，霍明珠便是匆匆的跑到采逸轩去，正巧了，霍正德也在，霍明珠便是连喘带说的，将霍怀玉去找俞彤算账的事说了一遍。 霍正德噌的站起来就跑，林如忆看了一眼霍明珠，也跟了上去，霍明珠自然也要跟上去的。 走到清心院，就看见许多丫鬟们围在那边看。林如忆一个喝令，让这些人都散去，几个人这才步入那房中。 见俞彤跌坐在地上，衣服头发凌乱，嘴角还有一丝鲜血，脸上有着红印子，像是被甩了巴掌一般，手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襟，却还是能看见一处粉色的肚兜露了出来，霍怀玉让人给押着，还在不住的扭动身子，要上去和俞彤打一架的架势，一旁，霍老太太脸色铁青的坐着。 看见几个人进来，便哼了一声：“一个姑娘家，却能这么喊打喊杀的，上去扯人的衣裳，成何体统。” 第一卷 重生 【188】暗生情愫 “老太太，若不是她，我们将军府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母亲的孩子怎么会没了，你却不赶她走，反而说了母亲一顿。我是气不过，更何况，我也没有下太重的手。我也被她抓了一下，你看！”霍怀玉跪在地上，却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还将手上那一道看不清楚的伤拿出来给霍老太太看。 只是，这个伤和俞彤脸上的伤一比，却是差了远去，霍老太太的气非但没有消下来，反而越烧越旺盛。 “放肆！”霍老太太对着霍怀玉怒斥道。 霍怀玉不服气的嘟着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林如忆，霍老太太还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的喝斥过，更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霍怀玉即使很不服气，也是不敢起来的。她却只能求助林如忆。没想到，林如忆却对她摇头。 林如忆的意思她也能明白一两分，不就是要她和霍老太太服软吗，她此刻却是放不下身段来撒娇了。因为俞彤在旁边看着，如果她向霍老太太撒娇认错，那不就是说，这件事情就是她错了。她却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的。 霍老太太显然是气急了，看霍怀玉的眼神可谓是失望至极，话也不和她说了，转过去和霍正德说道：“我看，你的女儿是疏忽了管教了，从明儿起，请夫子过来，教导一番。否则将来却是不知道要怎么丢霍家的脸面。” 霍怀玉一听，急了，便是急忙开口说道：“老太太，要不是你偏袒她，我也不会打那一巴掌。” 那双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霍老太太，丝毫没看见旁边皱眉的林如忆，更不会知道，林如忆此刻是有多么的不认可她硬碰硬的做法：“老太太，你不能因为我打了她一巴掌就给我请夫子来，我不要学什么规矩，我懂得规矩的，你向来不是夸赞我聪明，识得大体吗?此事并不能全怪我。她本来就是该打。” 霍怀玉当然是不愿意跟那什么夫子学规矩的，因为她不但知道夫子一个个都是老顽固，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只会让你学这个学那个，而且他们让学什么，就必须学会才会放过她！一想到要学那什么女戒，三从四德一类的，她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俞彤一直都维持着那个姿势，眼泪更是不要钱似得刷刷的往下掉。在听见霍怀玉说道她本来就该打的时候，她还哽咽出声来，看着，却是好不可怜。 “怀玉，你莫要再说这么不知轻重的话，你还不向老太太认错！”林如忆急忙制止霍怀玉继续说话，即使知道，此刻她出来，会加重霍老太太对她的厌恶，林如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此此刻霍老太太的脸色已经是相当难看，不能让霍怀玉再说一些只能让场面对她们更加不利的话。 霍怀玉一听到母亲的喝止，更是委屈的要掉眼泪：“娘亲，你也觉得是我错吗?我没错！” 林如忆当然心疼女儿的，尤其女儿还是为了给她出口气，才去打了俞彤那个小贱人的。 此可看见女儿跪在地上，对昔日疼爱她的霍老太太求饶，林如忆是对俞彤恨之入骨了。 只是，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里哪里受过这些委屈，要让她认错，却是难，林如忆真的后悔，没有好好的教她学会隐忍。 霍正德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他当然看到了俞彤的惨状，却也看到了那脖子下面雪白的肌肤。只是，让他无法忽视的是自己的女儿还会去打人！据他以往所知道的，他的小女儿天真烂漫，此时让他瞧见，他疼爱的小女儿居然如此刁蛮任性无法无天！ 若她以后嫁了人，丢的也将会是霍家的脸！要知道，霍怀玉如果嫁出去，那婆家必定是能和霍家门当户对的人家才是！ 想到这里，霍正德也是赞同霍老太太的提议，附和道：“此事，便交给娘去办吧，只是辛苦娘了，夫人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娘便要多辛苦一些。” 这里，已经不能容许林如忆和霍怀玉说不了，即使林如忆再不甘心，想要帮助霍怀玉。此刻也只能顺着那对母子的意思来办，她拼命的给霍怀玉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让霍老太太生气的话了。 可惜，霍怀玉像个朽木，硬是无视了林如忆的暗示，想到以前自己撒娇之后，这老太太哪次不是和颜悦色的。便跪着上前，拉着霍老太太的衣摆道：“老太太，如今你却是不疼爱怀玉了吗？” 霍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哪里是撒娇有用的：“今后好好跟夫子学着，将这一身的毛病给改了，可知？” 霍怀玉要是认为，这随便撒个娇，说几句好话，霍老太太便会像之前那样对她，那她还是太天真的。霍明珠心想。至此，她抽空看了一眼林如忆，她的脸色可谓是精彩，要不是太会装，此刻她恐怕脸都要扭成麻绳了！霍明珠就是要她忍，最好忍到内伤！ “老太太，你真的不疼爱怀玉了，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却是三番两次的做出偏袒她的事情来。我才是你的亲孙女，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霍怀玉又是搬出了这个说辞。 本来以为这么一说，老太太就会心软，觉得愧对于她，回到以往那个样子，却是没想到，这么一说，只会是火上浇油。 霍老太太一听霍怀玉出言不逊，当下气得指着霍怀玉，手指都在颤抖了：“林如忆，你教出的好女儿，居然这么目无尊长，若是不好好教训，岂不是不将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还是，你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觉得我这个老太太已经老得不能动弹了，你们就一个个的跑到我的头上来撒野！我老太婆倒是要看看，说到平阳侯府去，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见老太太已经气到这个份上，要搬出平阳侯府来，霍明珠知晓差不多了，急忙上去，扶着霍老太太道：“老太太，您消消气，妹妹还小，不懂事，教个两三年就好了，她说的话更是小孩子胡说的话，不可以当真，母亲当然不敢不放你在眼里，您是我们将军府的老太太，那是谁都要尊重的，您的话，更是谁都不敢不听的。你您要为她小孩子的话太过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说完，便又对跪地的霍怀玉说道：“怀玉，快些，老太太都气成这样了，你快赔个罪，向老太太承诺好好地学规矩……你看，母亲为了你，都急坏了……” 林如忆见霍明珠当出头鸟，心下恨得要命，却偏偏发作不得，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跑到霍怀玉的身后，将霍怀玉的手给拉住，同时也是跪了下去。 “娘，都怪我，没有好好的教导怀玉，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的管教，不会让她丢了霍家的脸，学规矩的事，我便会亲自监督，不学好，她便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她方才的话，就如明珠说的，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 说话的期间，林如忆死死的抓着霍怀玉的手。 至此，霍怀玉才知道形势对她很不利，也只好忍下心中的不快，而是闭上嘴巴，任由林如忆说什么而不反驳，其实她的心里也是知道，刚才的话，是真的气到了霍老太太了，却是不好再开口道歉，于是便沉默。 “行了，一个个的都是能说会道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也能说成是小孩子不懂事。怀玉却还是小孩子?再过一两年就要及笄了。我一个老太婆受她的这一两句不敬的话没什么。要是将来到了夫家，对家婆这么不敬重，吃亏的却是她自个儿！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一番话，是对着林如忆说的。 林如忆急忙道：“是，媳妇知道。”说着，又暗中扯了扯霍怀玉的手。 霍怀玉见林如忆这般提醒，这才忍着心里的怒气，说道：“对不起，老太太，怀玉方才是说错话了，跟您道歉。请您原谅我，往后玉儿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再犯。” 霍老太太脸色依旧没有缓下来，绷着那张老脸，哼了一声，一副不想再看到那对母女的样子道：“既然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那就去办，不要都挤在这里，让我看着碍眼。” 林如忆这才急忙拉着霍怀玉起身就要离开。 霍明珠这才匆匆的跑过去，帮俞彤拉了拉衣裳，轻柔的将她凌乱的发丝稍微整理了一下：“表姑，对不住，妹妹也是……也是太小了，很多事情看不通透，所以冒犯了你。我代她向表姑你道歉。” 还没等俞彤回答，林如忆便回头道：“表妹，着实抱歉，是我教女无方了，，明珠，你好好陪一陪你表姑，让丫鬟好好的伺候着，改日我再好好赔罪。”说罢，便是拉着一脸不服气的霍怀玉匆匆的走了。 霍正德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霍明珠故意等了一会儿，见霍正德还在，便是恭恭敬敬的说：“父亲，表姑此番是无法看大夫的，这衣裳要换，头发需要弄，哎呀，怎么这血还在流，方才乱糟糟的，大家都没想起来，要先给表姑检查一下伤。” 说罢，见霍正德点头，却没有动静，便又问道：“表姑，你能站起来自己走吗?” 见此情形，霍老太太顺水推舟道：“正德，还愣着干什么?这府里的丫头们都是木头不成，这么久了，也就任由人这么坐在地上。” 霍老太太是真的气到了，而那霍怀玉在那里一个劲的说，让霍老太太都没想起来要先安置好俞彤。 霍明珠当然是任由俞彤坐着的，那个混乱的场面，她想不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霍明珠分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霍正德脸上闪过的一丝怜惜。 “我没事，老太太不要忧心，姑娘也不要担心了。”俞彤幽幽的说道，声音不大，显得有些无力的样子。 “父亲，您力气大，扶表姑一下可好?”霍明珠一脸请求的看着霍正德，她想要扶，却是扶不起来。 霍老太太便又道：“正德，你怎么还愣着，你怎么也成了木头，抱俞彤进屋子去！” 这是霍老太太第二次让霍正德抱俞彤回屋子了。第一次俞彤还在昏迷，因此，毫无感觉，而这次，俞彤却是清醒的很。一听见要由霍正德抱起来，那张脸顿时红了一片。她低着头不敢看霍正德，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不用了，姑妈，表哥，我可以自己起来。”说罢，便让霍明珠扶着，挣扎着要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坐太久了，还是真伤那么重，愣是起到一半却又摔了下去。 霍正德此刻就没再呆着了，跨步上前，直接将俞彤娇小的身子给捞了起来，下一刻，俞彤便被楼在了他的怀里。 这下，俞彤的脸是红得相当彻底了，直接将脸给埋进霍正德的胸前而不敢抬起头看霍正德一眼。 霍明珠站在一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到老太太的嘴角分明出现了一丝笑容，她也不道破，装着糊涂和紧张，悠然地看着戏。 第一卷 重生 【189】端阳偶遇 也许是要避一避风头，林如忆直接将霍怀玉给禁足了。只是，这消息是素缕说出来的，至于事情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霍明珠暂时还不会去探查。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呢。 靳无欢的赌局设得太大了，引来了上京几个大家族的参与。那累计的银子是越来越多。靳无欢将那银子累计的数额挂在了上京街道最显眼的位置，也就是靳无欢自己的店铺门口。 上京城内的店铺，有六成以上都和他有关，因此，这数额的每日变化，也都让上京人士每天早上一出家门，就可以看见。 霍明珠抽空去看了几眼，隔了一个时辰就翻新一次的数额，所跳跃之大，让霍明珠这个创始人都觉得吃惊不已。 普通人家这一两银子便可以作为好几日的开销。而这上头的金额，却已经达到了六千万两的巨额。 随着这金额的上升，购买这赌局的人就越多。有好多人本来已经买了一组了，结果看着那金额越来越多。而又觉得这榜首更有可能是哪家的龙舟。于是又买。 诸如此类的，那银钱是越来越多。也有很多大家的子弟花了巨额银钱进去买。因此，这银子是不是就如那明面上的那么多。霍明珠却是不敢说的。 就如霍明珠所言，这银子全部经过靳无欢的手，也就是说，靳无欢想让明面上的银子出现多少，便是多少。而霍明珠却不在意这个，只要她能分到明面上的那两成，也是很惊人的数目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端阳节。 霍明珠一早便来到了采逸轩，去给林如忆请安，同时得问问霍怀玉的情况。这毕竟出事以后她都没有见过霍怀玉的面，毕竟今天是端阳节，她要出去玩，于情于理都要问林如忆一声，也就顺道问问霍怀玉的情况。 若是林如忆要让霍怀玉也出来，她不去找那靳无欢便是。 林如忆得知她要出去，直接让她不要去琢玉阁打扰霍怀玉。对于霍明珠来说，更是乐的自在的事情，带上了素缕和方铁衣，便出了将军府。 这观赏龙舟赛，是所有大家小姐都不会错过的事，因此，霍明珠出门，也就是大大方方的了，不需要换上男装。 这龙舟赛是在晌午的时候开始，因此，这到开赛期间，观看赛龙舟的人，便会在各条街道上的各种摊子上去游玩，那摊子上不缺乏精致的赏玩的，好吃的。因此，在龙舟赛这个重头戏之前，是不会乏味的。 霍明珠略略的看了一下周围的店铺和摊贩，便带着兴奋得很什么似得素缕，来到靳无欢的商铺前。那里，已经聚集了人山人海了。连过去都成了困难的了。 霍明珠看见那靳无欢穿的人摸狗样的站在那里，霍明珠让方铁衣去打声招呼，她要进入，还得要人开道呢！ 靳无欢很快就带着几个人来给霍明珠开道，而此时素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霍明珠一个人踩着被开出来的小道进入那商铺。 霍明珠顺利进入商铺之后，便对靳无欢说：“早知如此热闹，我便要穿了男装出来。” “可千万别啊，你不能让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还要看你那张黑乎乎的脸。这样多好！”靳无欢显然是心情很好，虽然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却是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此刻有多兴奋。 “看那数额，还算是不错呀。”霍明珠将话题引到那赌局上头。 靳无欢一听到霍明珠的话，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双眼发亮的看着霍明珠：“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还有这等头脑。这赌局设的相当好，你都没看，这越到开赛的时候，买的人就越多。” 霍明珠淡淡的一笑：“也确实是呢，我都没料到这买的人会如此之多。” 昨日还是六千万两的银钱，今天居然已经上升到了八千万两了。这速度，实在是让人咋舌。 “我按照你说的，如果中得榜首，便是一人独得该奖，若是两人，便是均分，若是一人都不中，那这银钱便是我们的。”靳无欢在一旁解释。 “不过，想必不止这些数吧?”霍明珠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你可不要那么大声嚷嚷，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吗?”靳无欢急忙捂住霍明珠的嘴巴。 霍明珠浑身一僵，这靳无欢的动作，已经算是轻薄了，怎么能不让她僵了身子。靳无欢立即就发现了他的手所放的位置。从霍明珠鼻息间吐出的气息，喷洒在靳无欢的手掌上，让靳无欢觉得被什么烫到一样。 急忙将手给缩了回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你，你记住了没，不要那么大声。” “无欢公子居然会脸红，还真是奇观啊，难怪不让那么大声嚷嚷。”霍明珠笑道退后一些，她十分厌恶有人触碰她，却还不至于翻脸发作。 靳无欢：“你……” “小姐，小姐，那边有好玩的，咱们过去看看吧?”素缕，还真不能算是个优秀的丫鬟，将自己家的小姐扔在这里，便一个人跑去玩，这会儿，发现了好玩的，才会回来找她的小姐。 霍明珠却觉得，素缕回来的正是时候，那无欢公子的脸色，霍明珠还是觉得，先走为上：“无欢公子，素缕发现了好玩的，我便是要去玩那玩意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邀约，也只是礼貌上的一问罢了。 却没想到，靳无欢当即便点头：“当然要去。” “你却对那小玩意感兴趣?”霍明珠有些被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家伙给弄乱了。 靳无欢却挑眉道：“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去得。” 这一行，便是霍明珠，靳无欢，素缕，还有个方铁衣了。 素缕是每个摊子都要去看看，摸摸，方铁衣则像个能活动的雕像，目不斜视的。靳无欢便凑到霍明珠的耳边说：“你这奇葩小姐，身边跟着便是奇葩随从，瞧瞧这傻大个，还有这小丫鬟。” “奇葩又如何？忠心才最重要。” “阿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太巧了，我们真有缘分。”一道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交谈。 霍明珠一听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当今太子百里景麒。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傻太子，霍明珠脸上便立即堆上笑容，对上已经来到身边的百里景麒道：“太子殿下，没想到你也对这龙舟赛事感兴趣。” 傻太子像是很开心的一样，说道：“因为有龙舟赛事，太后才恩准孤出来，能遇见阿矜，也确实让孤欢喜。” 靳无欢本来站在旁边的，却在霍明珠说太子殿下的时候，立即朝着百里景麒行礼道：“靳无欢见过太子殿下。” 百里景麒便回头看了一眼靳无欢，然后却是问霍明珠：“阿矜，这是你的朋友吗?” 霍明珠看了一眼靳无欢，她很想说她和他不是那么熟，话到嘴边，却还是说：“明珠和靳公子也是认识不久，说是朋友，也算是吧。” 主要霍明珠也是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被传出来，这无欢公子的名号可不算太好，她如今想要拿下九王妃的名号，却不能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的。 百里景麒一听见霍明珠说和靳无欢也不算太熟，显然有些开心，笑容是越发的灿烂了，他一脸热切的道：“孤是微服出巡的，因此，阿矜不需要太多礼，当孤是你的朋友便好。” 霍明珠急忙道：“君臣有别，明珠不敢放肆。” “阿矜，你若是执意这般，就显得不痛快了。孤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还能让孤遇见你，你是孤的朋友。阿矜，不要扫了孤的兴致可好?”百里景麒脸上那股乞求很明显。 让霍明珠看了都有些不忍，这傻太子平日里是有多无聊寂寞，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出来。 霍明珠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便是点头了：“明珠遵命。” 曹安在一旁看着，见霍明珠没有拒绝，当下笑着上前，一副恭敬的样子道：“爷，方才小的瞧见，那有猜字的摊子，猜中字了，便是得那精致的玩意，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说话间，便是将靳无欢给挤到了一边。在曹安的心中，这靳无欢就是要抢夺太子爷心头好的人，曹安便不能让他继续靠近太子爷和霍小姐。 这冯炜和方铁衣这么站在一起，那就像是亲兄弟一般无疑，那不拘言笑的模样，还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霍明珠却是没有心思去看，她此刻正想着，这傻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百里宗律却是没有出现。这也是太奇怪的事情了。 想到那百里宗律得了那舍利子，也不知要用作何处，那东西是从死人肚子里养成的，霍明珠想想就恶寒。 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便是对上了百里景麒关心的双眼。 “阿矜，可是冷?这江边水雾这么重，竟不让下人带件披风出来。”说罢，便要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解下来。霍明珠一看，急忙拒绝：“太子爷，明珠不冷，不用麻烦了。” 然后又想想，这傻太子的思想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于是继续说道：“这靳公子家中也有成衣铺，我若是冷，去铺子里换上便是了。” 这么一来，便是将话题给扯上了靳无欢了。 霍明珠这话正中靳无欢的下怀，他还正愁要怎么做来提醒一下霍明珠，若是能得到这太子爷的注意，指不定两个人在皇宫的生意便能更上一层楼呢……还没说话，霍明珠就给他创造了机会，靳无欢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得很，他已经不能想象她的那句话不是刻意为之。 当下，也不客气，机会来了抓住便是，笑道：“在下靳无欢家中确实是做生意的，霍小姐和在下成为朋友，在下定然会诸多照顾，别说是一件披风，就是她想要在下的店铺，在下便是相送也可。” 靳无欢会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身为一个男人，自然看得懂男人看女人得眼神，就比如这太子爷看霍明珠的眼神…… 第一卷 重生 【190】孤很愿意 这一个男人想要得到另一个男人得注意，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其中，又为情敌最让人印象深刻。因此，靳无欢故意说得暧昧不已，就只是要吸引这太子爷的注意。 靳无欢立即就得偿所愿了。 “阿矜，你想要店铺吗?”傻太子脸上的愉悦消失了大半，看着霍明珠的时候，眉毛深皱着。 霍明珠不知道靳无欢为什么要说这个话，却在听到傻太子的话之后，显得很无奈，她摇头：“明珠一介女流，要店铺来有何用，太子爷莫要听了靳公子的话，便当真了。”说着，便瞪了一眼靳无欢，让他不要再说些奇怪的话。 靳无欢道：“我只是打比方罢了，太子莫要当真。” 太子还剩下的一点好心情都没了，情绪低落的道：“你们却是能说到一块去，而孤只能闹笑话。” 霍明珠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好想办法救场：“太子爷，靳公子是商人，说话带着铜臭却是不能怪罪，你若是能和他说道一起去，便你也是浑身铜臭的商人了。” 被霍明珠这么一说，傻太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曹安真想为霍明珠鼓掌，同时，便瞪了一眼靳无欢。 靳无欢只好摸摸鼻子不说话。因此，便是明白，这太子爷的心思尽然如此单纯，心中甚为欣喜。 “若是阿矜也喜爱如此，也无妨。”啥太子喃喃的说。 声音很小，曹安听见了，霍明珠却是没有听见，她此刻正忙着和靳无欢用眼神交流，一个无非是说别乱说话，另一个在说，反正不需要担心。 素缕站在一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白公子，怎么就是太子爷了，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霍明珠觉得，再在这里说下去，她就是第一个受不了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傻太子说话，她就是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素缕，你说哪里有好玩的玩意儿?” 素缕这会儿幸好没有卡壳，指着不远的那处，便说道：“便在那处，我瞧着那人的手艺很不错，那香甜的糖，经由他的手这么刷刷刷，便成了各种玩意儿了。” “姑娘说的是那糖花儿呀，却还真是要本事的呢，一般人可做不来，爷，要不，咱们也去看看，看完了那糖花儿，便去猜字?”曹安在一旁给傻太子出主意。 傻太子看了一眼霍明珠，便点头。 一行人的方向，也就这么定了。 那糖花儿的确是好玩的，那小贩在旁边的小瓷翁中舀了一勺子的焦糖水出来，便在那台子上这么刷刷刷的几下，待那糖水干透，便是一个糖玩意儿。 有飞舞的龙，啄食的小鸡，更有盛开的花朵，实在是又美观，又好吃。 “商家，若是你能将这小姐的姿态也给画出来，这银子便是你的。”傻太子显然对糖花儿很感兴趣，这一出手，便是五两银子。要知道，这一副糖花儿，也只要几个铜板就够了。这五两银子，可以买这一摊子的焦糖水了。 霍明珠所在意的却不是这五两银子，而是傻太子居然想让人将她的样子做成糖花儿，这是什么心态。霍明珠心中十分不喜，却不能开口反驳。对方毕竟是个太子，而且，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好咧，客人你稍等片刻，马上便好。”那商贩一看见这么大一锭银子，双眼顿时发亮，手中的动作越发的利索。 便在那台子上忙活开了。傻太子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台子，看着那台子上面逐渐形成的人儿，一刻都不愿意转开眼睛。 不一会儿，那糖花儿便做好了，这一看，还真有霍明珠的几分想象的地方，傻太子兴冲冲的付钱，拿了东西在手上，也不让曹安帮忙拿。 “小姐，你看，还真像你呢，那商贩的手可真巧呢。”素缕一双眼盯着傻太子手里面的糖花儿，霍明珠分明从她的眼睛里面看见了渴望。 她便笑了笑，对傻太子道：“公子是否愿意稍等片刻。” 傻太子没有意见。 霍明珠便拿出五两银子对商贩说道：“再做一副，给我这丫鬟可好?” 傻太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沉了一些，随即又扬起，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素缕那丫头就真的开心了，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霍明珠：“小姐，真的可以吗?我也可以有一个?”霍明珠笑着点头。 她也是不想和傻太子太过亲密，这傻太子用糖来做她的像，这要是吃下去，她还要不要脸了，她便是想要了这个办法了。 靳无欢在一边说：“我却不要什么人像，我要一朵牡丹，不，要四朵牡丹。再来一个凤凰。” 那商贩又是一声，好嘞，便开始忙活开了。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便是人手一个了。霍明珠的是那凤凰，而素缕和傻太子的是霍明珠的人像糖花儿，至于曹安和方铁衣，冯炜的，则和靳无欢的一样，是牡丹花。 这一行人，除了霍明珠主仆是姑娘，其他的都是大男人，这大男人手里面拿着糖花儿，也实在是不伦不类的。 曹安还好，这方铁衣和冯炜的脸色却是难看极了，走路都是拿着那糖花儿，浑身僵硬的模样，却是不敢丢掉。太子手里都拿着呢，他们那里敢丢。 其中，就属素缕最为开心，在那边开始吃那糖花儿。却也瞧不见傻太子的脸色有多难看。 霍明珠也当做是看不见！ 一行人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那猜字的摊子。 那奖励的玩意儿，也的确是很精致，竹子编成的小龙舟什么的，总之是让人眼花缭乱。 “小姐，你看，是不是很好看。”素缕指着那一排排的奖励说道。 霍明珠微笑得点头。 靳无欢也点头：“这民间巧手好多呢，这用竹子都能编出这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 “靳公子莫不是想要将这能工巧匠给弄到你的店铺里去?”霍明珠开玩笑般道。 靳无欢点头：“无不可以，他们在此处，也只是能混个温饱，若是去到我店铺中，他们的手艺加上我的经营，这商品却不是这等等级，要说能让诸多大家族买去做年礼，也不无可能。” 因为靳无欢的话，太子像是很有兴趣一般：“我却是想起来了，上京据说有一位无欢公子，家中财富无数，可以和我国库相比，这位无欢公子，莫不就是你了?” “不敢。”靳无欢没有否认，他本就是要结识这皇族中人，将生意做到皇宫中去，好让他的实力能更高一层楼，现在正好有这种机会，他又怎么会不抓紧。 霍明珠见靳无欢已经渐入佳境，便在一边不说话。 “一直听说无欢公子的经商手法相当厉害，方才听你说那些，果然如此，却是不知，你为何不做个皇商。”傻太子果然是傻太子，居然这样的问题都可以问出来。 靳无欢却是很感激傻太子的傻，他略带苦恼的说：“我却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现在的皇商，都是从几大家族中暗中派遣出来的，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了，我若是想要插上一足，便是极为不容易的事。即使有霍小姐从中牵引，我们也只能做一些琐碎的生意。” 也许是霍小姐三个字，让傻太子的兴致突然就来了。 他看了霍明珠一眼，便对靳无欢说：“你要什么样的人来做这牵引之人，我可以吗?” 靳无欢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当即，像是做了思考一般，才道：“若是有太子做牵引之人，那必然是事半功倍，只是，这期间牵涉过大，我却是要仔细的部署一番，而且，这得到的利益，太子想占多少?” 霍明珠也是看着太子。 她隐约觉得有些过于简单，太子好像是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挖陷阱跳一样的，霍明珠便看了好几眼傻太子。 傻太子正好转过来，和霍明珠的视线对上，霍明珠被傻太子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急忙垂下了眼睑，避开了傻太子的目光。 接着就听见傻太子说：“你和阿矜说好的多少，给她多少便是，若是你们要帮什么，找小安子即可。” 也就是说，他不要任何的银子，他这一份，给霍明珠。 霍明珠心头一跳，不明白这傻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傻太子接着说：“阿矜的朋友，那便是孤的朋友，只是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当然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能和无欢公子结识，是孤的福分，他日若要无欢公子帮忙，还望无欢公子能倾力相助。” 霍明珠心中的不安顿时便消失了。暗笑自己想太多了，这傻太子上一世的悲惨结局，这一世就算有她改变了结局，他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居然将他想成那有心计的人了。 可见她重生一次，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连傻太子的城府，都让她给想深了去。 这傻太子只不过是想要用这么一个相助的机会，得到靳无欢以后可能的帮助而已。对于一个储君来说，和一个富可敌国的商家结交，这是相当正常不过的事了。 想到这里，霍明珠心里头有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就放开了。 “若是你们谈好了，便来猜一猜这些字，我瞧着是挺好玩的。”霍明珠指着那猜字的摊儿说道。也是在提醒他们，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像靳无欢这么一个人精，当然是知道的，他对太子道：“改日，若是可以，来我商号一聚，不知如何?” “孤出来一趟却是不容易，不过孤会让小安子前来。” 曹安被点到名，便走上来，让靳无欢认认人，于是，合作的事情，便就这么简单就说下来了。 要说，霍明珠将心放下来，那就显得她放心得太快了。 猜完了字，一行人打算去用膳过后便去看龙舟赛的时候，傻太子突然慢了几步，跟霍明珠走到了一起，在霍明珠的耳边道：“若是孤能让阿矜开心，无论让孤做什么，孤都是愿意的……” 第一卷 重生 【191】大捞一笔 太子的话，让霍明珠心头跳了跳，若说百里宗律如果说这些话，让霍明珠可以洞悉他的意图，轮到百里景麒，却让霍明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的用意在哪里。 而接下来的龙舟赛，分散了霍明珠的注意力，让她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头去。 那龙舟赛，有四十六艘龙舟。 这龙舟皆可以坐十一个人，要由十一个人一起发力，这龙舟才会又快又稳的冲出去。这四十六艘龙舟，又是各个大家族所属，当然，也有些是民间的个人所有，那些富商什么的。所占据的数量有三分之二之多。 这龙舟赛，并非只属于贵族，平民也是可以参加。 龙舟赛的第一个看点，就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斗争。 若是平民所属的龙舟取得了榜首，那些商家便会集资奖励。据说，在某一年，就有艘平民龙舟取得了榜首，而那人居然只是一个无父无母，帮人做店小二的青年所造，当年，上京的商家集资了两千万两白银奖励此人。 此人如今也是上京的一个富商了。 这是题外话，霍明珠不关心这点，她想这些，便是知道，这场龙舟赛事，不会出现什么假赛的情况。她的银子，会稳稳当当的落入口袋中。 “阿矜，你是看好哪一艘龙舟?”傻太子正坐在霍明珠的对面。 一行人此刻正在观赏区域的凉亭内，从此处看过去，那江面是整整齐齐的排着龙舟。这个位置是最好的，全程可看得一清二楚，能得到这么好的位置观赏，是靳无欢的功劳。再怎么说，他也是这次龙舟赛上面出资最多的商家之一。 霍明珠听见太子的话，便认真的看起来。 那整齐的排列的龙舟，上头有代表各家的旗帜，从霍明珠这边开始看过去，依次是，骆家，司徒家，平阳侯林家，居然还有霍家，霍明珠却是不知道将军府也有参与。 不过想来也是，她父亲虽然不爱在这种赛事中放入心思，却不能否认，他就不会也派出龙舟去参赛。 “若是我将军府的龙舟能拿的头筹，那必然是最好的。”霍明珠笑道。 傻太子看见霍明珠的笑容，明显的愣了一下，在曹安的提醒之下，他才哦了一声，将视线放在那江面上，接着说道：“若是孤来说，此次，是写了九字的那艘龙舟获胜的机会比较大。” 霍明珠闻言，顺着太子所说的位置看过去，果然，那一艘龙舟上面的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那手臂比霍明珠的腿还要粗上许多。比起旁边的那艘船上面明显的瘦小很多的人是不在一个档次。这些人看上去却不像是普通的人呢。 “莫不是这些人是太子殿下你的人?”霍明珠大胆的猜测。 百里景麒笑道：“阿矜怎么会认为是孤的人呢，孤整日都在皇宫，出来是极为不容易的事。” “那明珠就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会认为此船会赢。”霍明珠恭敬的问道。 “此船，是九王叔的。”百里景麒说道，说完，那双眼睛便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霍明珠，见她不言语，便继续说道：“阿矜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要支持这艘龙舟?” 霍明珠闻言，却只是淡笑不已。她心中却想，她早该看到那九字就想到了呀。 至于太子问的那个问题，她不想要解释得那么清楚，这傻太子总是问关于她和那九王爷之间的事情，让霍明珠烦不胜烦，要是一次性让他误会，也是好的。 霍明珠的这个样子，百里景麒便是觉得他猜对了。于是，接下里的时间里，却是沉默了很多。霍明珠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赌局，在最后收官的时候，那银子累计到九千五百六十三万两，至于尾数，直接省略了，接下来，便是等待揭晓榜首的时候了。 龙舟赛，使得这上京的所有的百姓都出来了，而管家富家小姐，出来的也有八成，可见这热闹程度。要往年，也只是出来个三成，今年，有那赌局的作用，看热闹的就多起来了。 霍明珠突然就觉得，说不定九王爷也在哪里看着呢。 霍明珠觉得不无这个可能，还有那个黑衣人。霍明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起那个黑衣人。 或许是觉得，重生一次，所发生的事都没有按照她所认知的方向走，最大的关键，就是那个黑衣人！ 这个解释就能说得通，自己为什么一直想起那个黑衣人了。 龙舟赛在一声锣响后便开始，那龙舟像是离铉的箭一般，带着雷霆之势冲了出去，这四十多艘龙舟同时这般，也是一件夺人眼球的场面！那浩大，那声势，就是经过了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的霍明珠，都被吸引住了，不自觉的，那双清亮的眼眸，随着那龙舟的前行而移动！ 周围爆发出了震天的呐喊，敲锣打鼓，声势浩大，而在那龙舟之上的人却仿佛没有听到岸上的声音一般，一舟十一个人，除了在舟前的一人打手势，其余十人皆如一人般，动作一致，井然有序好不慌乱！ “此等声势，即使孤每年都会观赏，都还是被感染到，阿矜是否也有如此念头，想下去一显身手？”傻太子不愧为傻太子竟然总是问这么傻的问题。 霍明珠却是哭笑不得，这傻太子居然还有如此念头，于是恭敬的回答：“明珠不会水。” 傻太子却是笑了出来：“孤也不会水。” 说话间，那龙舟已经划到了江的那头。按规矩，那龙舟需要转过指定的位置，再原路返还！ “小姐，小姐，你看，是平阳侯府的龙舟位居第一呢。”素缕不知道从那栏杆处跑了回来，一脸兴奋的拉着霍明珠的衣袖。 霍明珠看了她一眼：“我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忘记了?” 素缕这才想起有太子在一边的一样，急忙道：“对不起，小姐，是奴婢的不是。”说完，便挪到一便去，眼睛却是从新放在了那江面上。 霍明珠会这么要求素缕，无非就是要压制素缕那活蹦乱跳的性子，要是将来要成日和那宫中的人打交道，自己又没有个实力，这么能护得了素缕。 霍明珠却是小看素缕了，她之所以在傻太子面前这么没个轻重，无非就是这太子没让她感觉到压力罢了。若是九王爷百里宗律面前，素缕却是合格的丫鬟模样。 “太子殿下，丫鬟无礼，还望恕罪。”霍明珠叱喝完素缕，便去向傻太子谢罪。 傻太子看着霍明珠一副和他君臣有别的模样，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也就挥手道：“罢了，阿矜不要在意，看龙舟赛吧。” 也就只有曹安知道，此刻太子爷心中恐怕不舒服极了，同时也是在心中责怪这霍家大小姐，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太子爷屡次的暗示明示，就差没有直接对着她说爱她了。哎，说到底，还是太子爷迟了一步。 霍明珠当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的心思，她的目光让那江面的精彩给吸引过去了，因为这榜首的位置，就要揭晓。除了有一部分的龙舟明显过后太多，没了获胜的可能以外。 那名列前茅的龙舟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那种速度，若是眨个眼，说不定这就错过了榜首诞生的时候。 终究，霍明珠还是看到了榜首诞生，接着是第二，第三……这龙舟赛便是结束了。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这榜首居然是民间的龙舟。瞧那些划龙舟的人。参差不一的服饰，高低不平的个头，显然就是随便拉来充数的，却能夺得头筹，实在是匪夷所思。 “哈哈，居然是爆冷，实在是大快人心。”靳无欢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 霍明珠心里很清楚，靳无欢这么开心得缘由。她也是暗自开心，这么一来，她所分到的银两会空前的多。 傻太子却是不解的看着靳无欢道：“莫不是这龙舟是靳公子所有？若是如此，孤便是要给靳公子道贺了。” 霍明珠当然可以理解傻太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在太子单纯的认知里，靳无欢这么开心，无非就是认为这龙舟是靳无欢的罢了。 靳无欢摇头道：“此龙舟并非在下的。” 接着，靳无欢又道：“只是设了个赌局，此番那民间这艘龙舟夺得魁首，于在下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这赌局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靳无欢将赌局设得那么大，又是拿出了无欢公子的名号来确保赌局的真实性，借此来告诉所有人，这赌局无论多少人买中，都是有银子赔偿的。 因此，这赌局想必是连那皇上都知晓，靳无欢当然不会想，这太子有可能不知晓。 这么一说之后，霍明珠却看见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靳无欢是要好好的费一费口舌来解释一番了。 却不想，傻太子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这龙舟的榜首一出，小片人群出现了欢呼声，待那龙舟一靠近岸边，那几个划龙舟的勇士便被包围个水泄不通，不一会儿，那十一名勇士，是被众人抬出来的，大家是纷纷鼓掌，还一下一下的将那几个人抛在空中，以此来庆贺。 霍明珠看着那场景，嘴角不自觉的微笑出来。 这种开心很纯粹，就为了胜利而开心，霍明珠被这种开心所感染。 当然，更多的人是愁眉苦脸的，将手中的一张张字据抛入那江中，一副愤愤的样子。霍明珠当然知道，这些人想必是买了赌局，却没有买中的人了。 更有一个男人，就要跳入那江中，被背后的哭泣的女人和孩子拉着，这才没能成功。这副场景，将霍明珠的好心情给吹散了。 仿佛是看到了霍明珠所看到的，傻太子便是叹息了一句：“赌局是害人之物，恐怕，这便是倾尽家产而不得半分收益的人了。” 霍明珠突然就有一种感觉，傻太子知道这赌局是她想的！她迅速将视线放在那傻太子的脸上，那傻太子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那闹哄哄的人群，霍明珠便收回了视线。 傻太子的话，她是赞同的，却是撇开了她是此事的作俑者！ 她此刻想的却是，这赌局设在那里，便是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霍明珠却不觉得有什么罪大恶极的。 这时，冯祎在旁出声道：“爷，您答应了太后娘娘龙舟赛后便回宫，如今这时辰……” 这龙舟赛已经结束，确实是没必要再待在这里。霍明珠听罢冯祎的话，便转头看着傻太子，等待他说离开。 那傻太子的眼里分明闪过一丝的失望。霍明珠却是不知道这失望之色哪里来的，却也没心思去猜想。 最后，曹安也在傻太子耳边提醒，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傻太子这才领着曹安和冯炜回去。 等太子的身影转过了酒楼的一角，此时，霍明珠才看到，那糖花儿还拽在傻太子的手中，糖都已经融化了，他却还不自知，也不曾想起将其扔掉…… 第一卷 重生 【192】意图绑架 龙舟赛让霍明珠赚了个盆满钵盈，却没让素缕知道，方铁衣却是知情的，她还需要有人帮她将这些钱给存好呢。就是没个机灵的管事，这方铁衣虽然好使，却是个粗枝大叶的。管钱是不适合的呢。 因此，霍明珠还得物色一个适合得人来管理她的银钱，必要的时候，可以以钱赚钱。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眼下，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相对而言，是她此次复仇中比较关键的一步。 司徒天南。 本来这次设下赌局，只是用来赚钱的，却没料到，还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司徒天南也不知道是没有银子还是如何，居然用一个夜明珠抵押一千万两的巨额来押司徒府夺得榜首，看那夜明珠的个头，想必不是凡物。 这让霍明珠一下子感兴趣起来，让靳无欢将那夜明珠给她，大不了她少要一点银子就好了。靳无欢破天荒的上道。二话没说就将那夜明珠给她了。 拿了这个夜明珠，霍明珠便让方铁衣去打听这夜明珠的来处。没想到，这夜明珠却是先皇赐给司徒家的东西，平日里，都让供着，就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天南将它拿出来赌了。这夜明珠的来历，都是司徒家的下人们都知道的事。 霍明珠很想看一下，此刻司徒天南的脸色是不是很精彩。 “你去将这封信送到司徒家，要将东西送到司徒悦儿的手上，不要让别人发现是你送的，把这夜明珠也附上。”霍明珠将一封信和夜明珠交给方铁衣，让他去办事。 方铁衣默默的接过东西，然后离开。一句话都没有问，这就是霍明珠对这方铁衣最为满意的地方。 司徒悦儿正在绣荷包，这是她要送给九王爷的荷包，羞羞的想象着九王爷接到荷包的样子，想着想着，她便是笑了出来。 突然，从窗户中飞进来一包是东西，司徒悦儿吓了一大跳，等确定那东西确实不会动，安静的待在地板上的时候，司徒悦儿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发现是信，还有颗夜明珠，于是吓了一跳。 作为司徒家的人，怎么会认不出这颗夜明珠的样子呢。 她急忙打开那信封，却见是百里宗律的信，当下她一脸惊喜，迫不及待的将信看了一遍，到最后，那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更是迫不及待的拿着那信和夜明珠匆匆的跑去找司徒天南。 司徒天南此刻在书房画一副仕女图，司徒悦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二话没说，便是将那信和夜明珠丢到了司徒天南的身上。 “哥哥，你却是如此糊涂，要不是九王爷，这夜明珠就让你给弄没了。” 司徒天南吓了一跳，他看见丢中他的是夜明珠，那不是他输掉的那颗吗，于是将那信捡起来，略略的看了一遍。 看完，那眉毛皱得死紧，又见到司徒悦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司徒天南便是笑道：“好妹妹，为兄知道错了，却是知道九王爷会帮我将东西给拿回来，因此才这么大胆的。” 司徒天南本来想着，能买中那龙舟赛榜首的话，以一颗如此贵重的夜明珠作为购买赌局的资本，若是中了，赔偿的会是那赌局的所有收益，说不定还要那无欢公子将库房的银子都拿出来才够赔偿。 若是没中，他也是不怕的，到时候找个人，将东西给偷回来就是了。 让司徒天南想不通的是，此时为什么九王爷会插手，这夜明珠虽然贵重，却还不至于让九王爷出手帮他弄回来。 还在信中警告他，做事不要如此大意。东西已经拿回来，要司徒天南好好的保管。 司徒天南看到这里，已经很肯定，这封信一定不是出自九王爷之手，且不说此刻九王爷不在上京，若是在，九王爷也断然不会帮他去拿夜明珠回来。 自己的妹妹显然是相信这是九王爷的手笔，司徒天南便将错就错，也不和司徒悦儿解释那么多，他所做的事情，司徒悦儿少知道一些便是多一份安全。 “九王爷派来的人怎么没有进来歇歇脚?”司徒天南将那夜明珠放在司徒悦儿的手里，司徒悦儿嘟着嘴说道：“我哪里知道，东西丢下来，人就走了。” “如此……。” “哥哥，不是悦儿要说你，而是，此时你做的实在是不好，让九王爷帮你拿回东西……。” 司徒天南一副讨好的样子道：“我这不是想着能买中榜首，赚了银子好给你当嫁妆么?” “却也不是拿了这夜明珠去的呀。”司徒悦儿就是认可司徒天南的做法。 “我知道此时做得不妥当，所以这夜明珠便由你拿去让娘亲收起来可好?我却是不敢去的，怕娘亲责备我呢。”司徒天南只是引走司徒悦儿罢了，他还想去一趟靳无欢的商号，打探一下这夜明珠落入谁的手。 更想知道，是谁利用九王爷的名号，将这夜明珠归还给他，又是有什么目的。 司徒悦儿嘟着嘴出去了，司徒天南便也跟着出去，他要去的便是靳无欢的商号。 司徒天南这一去，却得不到任何有用得线索，而且，那夜明珠也不知道让谁拿去了，商号的伙计只告诉司徒天南，那夜明珠让东家拿去了，也就是让靳无欢拿出去。 司徒天南便是猜测，是靳无欢出的手。 只是，靳无欢出的手的话，为的是什么呢?只是在告诉司徒天南，他知道了他依附九王爷的事情?却让司徒天南百思不得其解，靳无欢是一个商人，即使知道自己依附九王爷，对靳无欢来说，这消息又有什么价值? 靳无欢想从他，或者是九王爷的身上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么一想事情，司徒天南让人尾随都不晓得，等他发觉的时候，人却是被一个大大的麻袋给套住了。 司徒天南都还没来得急挣扎，这颈上一疼，眼前便是黑了。 抓住他的人，是两个生面孔，看他们的样子，更像是江湖中为钱卖命的人，这两个人孔武有力，脸上都有着疤痕，这裸露在外头的手臂上的肌肤更有疤痕。 两人一人扛起司徒天南，一人便是跟在身后，两个人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残阳的余辉在空中扩散，将整个天空都染得火红火红的，那云朵更像是被火烧着一般。 这两个人虽然身材魁梧，却很矫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一个码头上面，直接将麻袋丢到一艘船的船舱内，然后划着船便离开了上京。 这期间，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猜测到，这麻袋里面装着的，是司徒家的公子爷！还认为，是哪家的庄稼汉，买了货物，由那船只运回家中呢。 司徒天南醒来之际，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而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布条给绑住，让他无法视物。身子一上一下的晃动，耳朵中传来的便是哗啦啦的水声。 这眼睛看不清，耳朵就特别灵，他不但听到了水声，还听到了一声咳嗽，那声咳嗽，便是男人的咳嗽声，他便猜测在船上！那个男人，或许就是绑了他来的人。 司徒天南便是不动声色的待着，不敢让人知道他醒过来了。 至此，他已经可以预测到，这绑了自己的人，恐怕是有着什么目的，司徒天南转动着脑子飞快的想。 最近，关于司徒家的重要的事情，并没有。 而关于他的事情，倒是有，眼下，最重要的，是科举考试。想到之前九王爷还问他对这次的科举有多大的信心，没想到此刻却让人绑在了这里。 司徒天南一下子就明白了，应该是有人不想他在科举考试上出现。 也许是太气愤的缘故，司徒天南的脚下意识的一直，碰到了船舱，发出了一声声响。司徒天南暗叫一声糟糕。 立刻，糟糕的事情马上就上演。 有个脚步声传来，司徒天南还在想要不要继续装晕，却是被人一把给抓了起来：“他娘的，弄来这个人可真是烦死了。又不能杀了他！” “是呀，二狗，你不要乱来，杀了他可拿不到钱了。”有另一个声音传来，和之前的那个人一样，带着奇怪的口音，不像是上京人士。 司徒天南便是放下心来，至少，这些人还不想要他的命。只要他没死，他就有机会逃出去。只要逃出去，一切都还有转机。 “二狗，喂他喝那个水，不要让他渴死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司徒天南感觉到嘴边有碗碰了碰他的嘴，想到那人说这是水，不让他渴死的水，他便张口喝了，反正这些人不是要他的命，这水就不是毒水。 结果，却是司徒天南预想错了，据说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麻沸散的东西，放在水里面喝下去，会让人失去行动力。 当药效渐渐发作的时候，司徒天南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事情了。 正当司徒天南在船上飘飘荡荡的时候，霍明珠正在美美的享用着晚膳。今天的晚膳她可以在房间里面享用，这让她心情愉快。 加上她知道此刻司徒天南恐怕已经是被送出了上京了，让她心情更加愉快，没想到那方铁衣还真有本事！ 第一卷 重生 【193】成杀人犯 此时，傻太子却是漫步在东宫的御花园中，他看着天边那处残阳，那双单纯无害的眼眸里面，却是多了些什么东西。 曹安紧紧的跟在他的身侧，心中在猜测，太子自从从宫外回来，便是这副样子，不爱说话，总是看着天边发呆。 为了能让主子开心，曹安便很夸张的说道：“太子殿下，你瞧那夕阳，火红的样子甚是喜庆呢，这是好兆头呢。” “这夕阳景色，便是这般，有什么好兆头?”傻太子却是兴致缺缺。 “太子殿下，这夕阳西下，的确是这般，只是，这每日的夕阳却是不同的，你认真的看，便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小安子故作神秘的道。 傻太子皱眉，看着曹安：“你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回太子殿下，不是小安子卖的什么药，而是小安子想要告诉殿下，这夕阳，和殿下心中所想的事情一样，你若是认真的想，认真的看，会发现，今日和昨日不同，昨日又和前日不同。你却是没发现，今日的霍小姐，和那日的不同?” 曹安说着，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神色，只是傻太子没去看罢了。 在曹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傻太子的眼眸便是闪了闪，仿佛更亮了一些。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曹安是什么人，他最懂得察言观色了，太子爷这是开心的表情呢，于是他再接再厉的道：“若说，霍小姐心中已有所属，却不会这般和太子殿下淡然相处，小安子瞧着，那霍小姐即使和九王爷在一块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这番话，曹安说的也没什么把握，还都是曹安自己的揣测，却是能让此刻情绪低沉的太子爷恢复过来，曹安说得没就没什么顾虑了。 傻太子不语，脸上的表情却也是没那么紧绷了，良久，傻太子叹了口气，道：“传膳吧，孤饿了。” 仿佛所有的人都有晚膳用，在江上飘荡的司徒天南却是没那么好命了，自从他喝下了那碗麻沸散，便浑身没力气，昏睡过去一段时间过后。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的肚子里咕咕的叫，饿得他两眼冒金星的。 “喂，有没有吃的，给我吃一点，我要饿死了。”司徒天南朝着那两个男人喊道。 虽然他还被蒙着眼睛，却是知道，那两个人就是在那个方向的。果然，从那边传来了声音道：“再忍忍吧你，我们也饿了，船上没吃的东西。” 司徒天南一听，这两个人的口气还算和善，于是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又要抓我去哪里?知不知道我是谁?要是让我家人知道你们将我抓去了，就是拿你们的命来赔罪都不够。” “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收了银子，要将你送到江那边去，我们是拿银子办事的，所以，你也不用找我们的麻烦，我们顺利的将你送到江对面，自然会放了你。”那男人的语气不急不躁的，从容不迫，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人。 “大牛，别跟他废话那么多。” 司徒天南一听，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的，既然如此，他便用钱请他们来办事，于是道：“他们出多少银子让你将我送走，我便出这十倍的价钱，让你们送我回去。” “大牛，听见没，我们收了人家五两的银子，要是能多十倍，那便是五十两，咱们要发财了。”另一个男人在那边欢天喜地起来，司徒天南想起来，此人应该是叫二狗的。 于是司徒天南乘热打铁道：“没错，就是五十两，要是现在返回，我便再多给你们十两银子。” “好。” “二狗，你忘记我们先前答应了人家，要将人送到江对岸的吗?”那大牛显然是个直肠子，却是不愿意。 “我不管，总之这五十两我是要挣得，你要是不挣，也不要挡住我的路。”那二狗的脾气显然没有大牛的好，而且性子也比大牛的贪婪很多。 大牛的声音显然也是生气了：“你却是要对我如何，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保证的，现在为了五十两，却是要对你兄弟做什么不好的事儿?” “两位，不要吵了，我却也没说，一定现在返回那五十两才作数，你们将我送到江那边，然后再送我回去，这一来一往的，也就只有两天的时日而已，对我来说，却是可以的，只要两日后你们可以安全的将我送回上京，我允下的五十两，便会给你们。” 司徒天南听见两个人吵了起来，生怕这么一吵，会打起来，这里可是船上呢，这一打架，万一船沉了，他不是要跟着完蛋。于是急忙开口劝说两个男人。 “就这么办！大牛，这样你可没有什么拒绝的话了吧?”二狗显然很开心，那语气里面的兴奋是掩盖不住的。 结果便是这么说好的，两个人将司徒天南送到江对面，然后再司徒天南送回上京，司徒天南便支付两人五十两的银子作为报酬。 这么一来，司徒天南是一点都不担心了，科举考试却没有那么快，自己再不济，也会在五日左右回到上京，完全耽搁不了科考。 这么一放松下来，司徒天南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糊中，司徒天南听见有熙熙攘攘吵杂声，有男的有女的，司徒天南努力睁开眼睛，那眼皮却是像有千斤重的一般。 好不容易睁开了，却是被一个个手拿火把的人给围住了。 司徒天南满脸的疑惑，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岸了，而且此刻正躺在一个堆满了柴火的房间。应该是柴房了。 问题却不是柴房不柴房的了，而是，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那两个男人又到哪里去了?这些人一个个的凶神恶煞的盯着他看是什么意思? “你们?” “就是他，官爷，就是他，到我们怡春楼吃饭喝酒吃肉，然后又将小红给带了出去，那小红却是在江边找到了尸体。”一个老鸨一般穿着的人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一个拿火把的人说道。 司徒天南这才看出来，那拿着火把的人，居然穿着官服。 “啊，他手中拿着匕首，还有血迹，肯定是杀了小红的匕首。官爷，快将他抓起来。”人群中突然就骚动起来。 司徒天南这才看到，他手里的确是拿着一个带血的匕首。他一惊，那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司徒天南便让人给押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没有杀人?”司徒天南已经可以想到，这更是这次绑他的人的重头戏了，他要是真的被污蔑，成为杀人犯，别说他的科举考试不用再想，就是司徒家想要入宫为官，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林家居然这么狠毒。 想到这里，司徒天南更是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旁边的那个官爷说道：“小哥，我是司徒家的公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认识那什么小红，我是被人绑到这里来的。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官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是不是误会，你有没有冤情，却不是对我说的，我只是负责将你抓回去，审案子是知府大人的事情，你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冤情，对知府大人说去。” 司徒天南想要在口袋里面淘银子出来收买这个官兵，却没想到，这手一摸，身上空空如也，一两银子都没有。他立即想到，那银子恐怕让那两个男人给收走了。 此时，他是恨极了那两个男人了，居然出尔反尔。 最后，司徒天南便是被扔进了一个牢房中。那牢房又臭又湿，让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司徒天南一阵难受。 他本来就有好久没有进食，这么一阵阵的恶臭传来，腹中便是开始翻滚不已。此时，他是恨不得将此次对他下手的人千刀万剐。 并且，他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敢有待无恐地对他出手，难道不知道，若是他成功的脱险，所带来的报复，也是很可怕的吗? 他却是没想到，那个罪魁祸首居然是那个看起来美貌无双看起来无辜无害的霍明珠。 司徒天南猜测得的确不错，霍明珠的目的不过是觉得司徒天南碍事，若要对付他，必得让他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因此她必须要在科举考试之前将司徒天南送走。方铁衣的办事能力很令人满意，她只利用了那颗司徒家的家传之宝夜明珠，便将司徒天南给骗了出来，然后送出了上京。 司徒天南此次想要脱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牵扯到了人命的事情，即使最后他能洗清冤屈，到那时候，科举早就开始了。 想到能就此斩断百里宗律其中一只臂膀，霍明珠就是连睡觉都要笑出来的。 素缕在一边候着，见霍明珠脸上愉悦的样子，想想今日却是和那太子出去的，和太子出去能让小姐那么开心?比和九王爷出去都还开心吗? 想到这里，素缕有些不开心了，那太子虽然身份也很尊贵，可是比起九王爷来，那却是差了一大截的呢，小姐要配九王爷那样的大英雄才合适，太子看起来傻傻的，小姐不闷死才怪。 思及此，素缕便说道：“小姐，九王爷今天怎么没有来找小姐你啊？” 没想到素缕在这个时候提到百里宗律，硬是将霍明珠的好心情给浇熄掉一些，她笑容收敛起了一些道：“你这个丫头，毫不害臊，整日想你那英雄九王爷。” 素缕一听，直接叫屈：“小姐，你可不要乱说，这怎么是我的英雄九王爷呀，九王爷是英雄没错，可那是小姐的九王爷！” 那句“小姐的九王爷”，素缕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显然也是怕这话传出去不好，霍明珠却不知道该赞赏还是还责备了。 于是道：“今日玩得不累?我却累了。”于是，便自己走到床榻便，准备就寝，素缕就是想再说什么，见霍明珠这般，也就不好说了，乖乖服侍霍明珠上了床榻。 第一卷 重生 【194】赴游园会 霍明珠料想到，霍怀玉不日便会重新得到自由，她便早早的来到了林如忆处请安。至于那个司徒天南，霍明珠已经将他抛在脑后，因为那个人已经失去了关注的价值。 林如忆对于她的到来，也只是淡淡的，仿佛平日一般。 “母亲，不日便是长公主的游园会，我与怀玉都是受邀的对象，也不知她此刻学规矩学得如何。” 这便是霍怀玉重新得到自由的好借口，她知晓，林如忆恐怕准备动身去找老太太说明此事了。 “哎，明珠，母亲正在为此事烦恼，你便来了。那日的情景你也是瞧见了的，怀玉那孩子如此大逆不道，若是让她去了长公主的游园会，想必又会闹出什么来。若是不去，又是对长公主的不敬，去了，若是不禀明老太太，老太太心中想必也会膈应。哎。” 霍明珠心中暗笑，果然如此。 于是，霍明珠便将想到的说辞说了出来：“长公主的游园会，若是缺席，是对长公主的不敬，我想，老太太也不会为了此事就责怪母亲，更何况，老太太并未曾说过要将怀玉禁足的事，是母亲忧心怀玉会再次惹怒老太太，才这般严厉。” “明珠，还是你看得通透，你却是不知道，怀玉是恨极了我了，怪我将她禁足，怪我找了夫子给她学规矩。”林如忆看起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霍明珠也装出一副担忧林如忆的模样：“母亲，你不要那么忧心，妹妹那么聪明，而且那么善良，定然可以明白母亲的苦心的。” “若是怀玉有你一半懂事，我却是真的不忧心了。哎，我正要去看看怀玉，明珠若是有空，一起去可好?”林如忆一脸商量的样子，一双慈爱的眼眸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扯着嘴角笑道：“要去的，前几日不见妹妹，我便想过来看上一眼，却是知道妹妹在学规矩不能打扰，此刻能去瞧一瞧她当然是好的。” 霍明珠说着，便是站起来，去扶林如忆起来。 “怀玉有你这个姐姐，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林如忆拍拍霍明珠扶着她的手，脸上的慈爱仿佛更加浓了。 “哪里是，怀玉有你这么疼爱她的母亲，才是福气呢。” 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人，说着这些足以令他们自己反感的话，慢慢的朝着霍怀玉的逐玉阁前行，身后跟着两人的丫鬟。 这园子里的景色也是极其美丽的，满园的红花绿叶竞相开放，引来蝶儿无数，空气中掺杂着花香，将人的满腔郁闷都挤走。 霍明珠觉得，如果旁边这个人不是林如忆的话，这样的景色还真是无可挑剔。平日里她怎么没有好好的欣赏和享受这等美景呢。 霍明珠正欣赏美景呢，便看见霍老太太和俞彤迎面走来。霍明珠猜测，她们应该是从另外的园子穿过来的，因花丛遮挡，来到面前她才瞧见她们。 显然，她们也是瞧见了这边的自己和林如忆。 “母亲，是老太太和表姑。”霍明珠开口提醒，说罢，便微笑着迎上一步道：“见过老太太，表姑。” “见过表嫂，姑娘。”俞彤含笑，礼节上也是挑不到错出。 林如忆对她扯了嘴角，然后给霍老夫人请安：“老太太。” “你们也在这里，想必也是要去看怀玉那丫头的，既然如此，便一起去吧，这丫头学规矩也有几天了，我们就去看看那丫头学得怎么样，可别到时候在公主得游园会上丢我们霍家的脸。” 霍明珠听到霍老太太提到游园会，便是看了一眼俞彤，见她含笑的样子，霍明珠便是明白，此事恐怕是俞彤的手笔了。 她心中是对俞彤越来越满意了，自己还想着霍怀玉要被放出来，却是不能是林如忆的意思，没想到俞彤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而拉了霍老太太过来。 “是的娘，我和明珠是要去看怀玉，娘所说到的游园会，也是我去看怀玉的初衷。否则，为了不打扰怀玉学习规矩，即使是明珠提出去看怀玉，我也是不允的。”林如忆一副恭敬的样子说着。 林如忆还真是有手段，霍老太太对霍怀玉失望了，她便对霍怀玉严格的要求起来，这么一来，霍老太太心中的不满便会消除一些。俞彤能这么轻易的请出霍老太太去看霍怀玉，想来，也是霍老太太自己也想过要来看看霍怀玉的。 霍明珠开口说道：“昨日的龙舟赛事，玉儿没有看到，想必心中也是有所遗憾的，我却从端阳节上的摊贩上买了这个小玩意带给玉儿，想用这个小玩意儿，能弥补一下她的遗憾。” 霍明珠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龙舟，那便是那猜字的摊子上得来的小龙舟。 和那真正的龙舟对比，除去大小来说，是丝毫没有改变什么的，瞧着那模样是相当精致的呢，尤其是这龙舟还是用竹子编织而成。 “若是怀玉看见这东西，将好不容易收好的心又放了，却是要怪罪你的。”霍老太太和霍明珠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霍明珠却是不在意的：“是，明珠没考虑周全。” “这东西给我吧，若是待会儿我们瞧着怀玉学得好，这小龙舟便给她，若是不好，就还给明珠。”林如忆出来打圆场。 霍老太太对林如忆也是没好感的，她听过林如忆的话，就只是恩了一声，便和俞彤先走到前面，霍明珠听见霍老太太说道：“俞彤，听嬷嬷说，你昨日没有出去看那龙舟赛事，这是为何?” “每年端阳节，青城也是会办龙舟赛事，每年的龙舟赛事，我便会出去，站在那小石桥头，那个位置，可以看见整个江面的龙舟，今年，我在将军府作客，便是没办法去看那龙舟赛事，这上京的龙舟赛事，我却是不知道站在哪个桥头观看，便是没有去了。” 俞彤说得时候，虽然是带着笑容，却可以从那双眼睛里面瞧出她对家乡的思念，霍老太太看着她如此，便是心疼万分。 “儿行千里母担忧，反之，作为孩儿的，出了远门，对家里的挂念也是人之常情，这龙舟赛事却是彤儿思念起母亲来了，哎，说来说去，也是怪姑妈，若是姑妈能兑现与你父母的诺言，好好的替你寻个好的夫家，此刻也不会让你在这将军府主不主，仆不仆的，即使我说再多，你只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主子，你也是不习惯的。” 霍老太太说了一通，连连叹气，霍明珠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如忆，见到她的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有说什么。 俞彤接了霍老太太的话说道：“姑妈，你别生气，俞彤也只是在那龙舟赛事开始的时候想了一会儿母亲罢了，这么多日子没见，我便是想想而已。” 那俞彤的样子，是生怕被说不知好歹吧，霍明珠便道：“昨日我却是忘记要去邀表姑一起去观赏龙舟了，若不是，表姑也不会因为思乡而导致心情不好。” “不能怪姑娘，往日姑娘总是来陪着我，俞彤都很不好意思的。”俞彤回头对霍明珠笑了一下，算是对霍明珠礼貌的回答。 说到这里，一行人的交谈也算是结束了，因为逐玉阁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如忆便走到霍老太太的面前道：“老太太，我们进去吧。” “恩。” 逐玉阁的门是开着的，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去，便见到内室的霍怀玉正在写着什么，一旁的夫子也拿着书本在看，看见几个人进来，便起身，朝着来人拱手行礼，礼毕，便站在一边等候问话。 这逐玉阁的格局很大，前室，内室，然后才是闺房。因此，霍怀玉学规矩，不需要另外找厢房，就在她的房内即可。 霍怀玉听见声响，抬头，先是看见林如忆，正笑着要站起来，便又看见了俞彤，当下脸就沉了下来。 林如忆一看到霍怀玉的脸色，便急忙开口说道：“怀玉，老太太来看你了，还傻傻的坐着干什么?” 也许是这几天的禁足将霍怀玉的性子磨好了一些，一听见林如忆的话，又看见林如忆使了眼色，便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霍老太太的面前，恭敬的行礼：“老太太。” “恩。怀玉丫头，学得如何?”霍老太太开口询问。 “甚好，夫子教导很好。”霍怀玉说道。 霍老太太老态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她很满意霍怀玉的表现，于是道：“很不错，只是短短的几日，便有如此转变，长公主的游园会，想必你还能给霍家争脸呢。” 霍明珠只是心里冷笑，霍怀玉只是行这么一个礼，说几句话，便是学得很好，恐怕这本性还是难移的，可见老太太刻意放过她。 于是霍明珠笑了笑，对霍怀玉说道：“玉儿，这几日可苦了你了，却是乖巧听话了许多，也越发伶俐可人了。老太太和母亲想必极为高兴。”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一直以来被比下去的人的称赞，霍怀玉在听到霍明珠的话之后，很开心：“姐姐，你在笑话我吗?我再怎么有大家的风范，也是比不上你的呀。” “玉儿，瞧你说的，我自小在边城长大，那是个什么地方，你不晓得，穷乡僻壤的，可一旦回了上京，见了我的人恐怕会暗自嘲笑我为村姑野丫头，怀玉得老太太和母亲多年疼爱，哪里会惹人笑话？”霍明珠自嘲道，却又在明面上给了霍怀玉很大的面子。 霍怀玉果然很受用，一脸得意的样子，对俞彤，也是斜眼一瞄，仿佛她已经将俞彤给比下去了一般。 随即，她便撒娇似得对霍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你说的是长公主的游园会吗?你们这次来看我，就是因为那游园会?”说罢，还将视线放在了林如忆的身上。 林如忆对着她点头。 霍怀玉便说道：“那我便是可以得到一日的假，去参加长公主的游园会。” “你这丫头，想必是早就想得到这个假了吧?”霍老太太脸上得微笑并没有消失，霍明珠看在眼里，心中很清楚，这霍老太太对霍怀玉是真心疼爱的。即便闹得那般不痛快，可到底有这些年承欢膝下的感情…… 霍明珠这么想，却并不是吃味，更不是觉得羡慕，她反而要感谢她的祖母和姨母将霍怀玉养得如此娇纵！ 第一卷 重生 【195】赠她步摇 码，这行头，是要费心思去办的。 说到这游园会，虽然听起这个名字来，像是看看花草，品茗对弈，陪陪公主说说话，而其中的深意，却是大家心照不宜的。那便是为上京的贵族世家牵扯红线！ 这及笄弱冠的世家千金小姐，少爷公子什么的，都是在受邀的范围，若是家中地位显著，那未曾及笄弱冠的也可以随家中兄姐到场，这霍怀玉便是如此，加上她还有两年便及笄，又是将军府的千金，因此，她也是受邀对象。 林如忆想要为霍怀玉选一门好的夫家，那这长公主的游园会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上京所有的贵族世家的少爷公子都会在这里露脸，其中，包括皇室子弟，只要还没有正妃的王爷皇子，都是会出现在那游园会上的。 霍怀玉满心为的，就是百里宗律，因此，即使她再不服气，再不愿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任性得和霍老太太顶嘴什么的。 因此，霍明珠等人才能看见一副谦和多礼的霍怀玉！ 游园会这日，霍明珠特地戴上了一支绝美的步摇，这步摇是霍明珠近日无疑见看见，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 素缕当时看见，还夸张的称赞了一番，说她的小姐戴上这个步摇，一定会很好看，而好几次，素缕帮她梳头的时候，都要戴上那步摇，霍明珠都阻止了，特地选在今日戴上。 而她穿的是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不抢眼，却更能承托出她的气质，将她的美丽尽显无疑。 “小姐，我都说你戴上这个步摇一定会很好看，果然，这次去游园会，肯定没有人可以比得过小姐，到时候小姐一定会将那些少爷公子们全部迷倒，然后小姐便可以好好的挑选一位如意郎君了。”素缕是最兴奋的一个，说着这些话来唾沫横飞的。 霍明珠淡淡的笑了笑，便说：“你又在胡说了，这是长公主的游园会，你当是什么?” “小姐，这游园会是什么意思，你真当素缕不懂啊，不说就不说，否则待会儿你又该说我恨嫁了，反正啊，到时候我会睁大眼睛，好好的替小姐你选。”素缕一脸认真的说着。 霍明珠也随便她去了。 主仆两人来到将军府的大门口，霍怀玉！ 不一会儿，霍怀玉便带着她的丫鬟走了过来，如霍明珠所料，霍怀玉一定会盛装打扮自己的，此刻，霍怀玉便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裙子，很是夺目。霍明珠可以想象，霍怀玉这要是往那游园会上一站，肯定是最为醒目的一位了。 思及此，霍明珠迎了上去，笑着对霍怀玉说道：“妹妹好漂亮。” “姐姐才漂亮。”说罢，她的视线立即被霍明珠头上的步摇给吸引了过去。 霍明珠心里暗想，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方才她故意迎上去，为的就是让霍怀玉看见她头上的步摇。 “姐姐，这珍珠步摇好漂亮呀。”霍怀玉的眼睛直接就粘在了上头，一副她很想要的模样，霍明珠便很大方的将那发饰从头上取了下来：“给你瞧瞧。” 霍怀玉急忙接过那个步摇，一脸欣喜，看了许久，都不开口说要将那步摇还给霍明珠的意思，霍明珠也不急，等她好好的看个够。 而一旁的素缕是焦急得不得了，这么好的步摇，本来自己的小姐这么一戴，多好看，却要让那霍怀玉给拿在手里，若是这二小姐不还了，以她小姐的性子，还不就直接送给她了呀，这可是小姐一直都舍不得戴，特地今天才戴的呢。 霍明珠看着霍怀玉良久，仿佛等不到霍怀玉将步摇递过来，才突然发现霍怀玉一副很想要的模样一般。 “怀玉?” 霍怀玉才不舍得将这么漂亮的步摇还给霍明珠，便看着霍明珠道：“姐姐，你却是藏了如此精致的步摇，平日里都没见你戴它，特地选在今日戴出来。姐姐，你是打了什么好算盘呀?” 霍明珠摇头笑道：“好妹妹，你想的是什么呀，我能有什么好算盘，今日梳妆，看见了它，觉得长公主的游园会，要盛装才不会失礼，便戴上了，哪里是特地，若是你喜欢送给你又何妨。” 这话一出，霍怀玉是开心不已，而素缕却是苦了一张脸，她就是猜到会这样的，果然如此，却不能开口提醒自己小姐，可憋死素缕了。 “真的吗?姐姐，你真的将它送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拿着那步摇便让身边的丫鬟帮她戴上。 戴上了便笑嘻嘻的问霍明珠道：“姐姐，好看吗?” 霍明珠微笑得点头，霍怀玉便满心欢喜的出了门，先一步跨入她的轿子中。 霍明珠看着，脸上的笑容未变，领着素缕朝着另一个轿子走去，素缕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小声对霍明珠说道：“小姐，你怎么就将那步摇送给二小姐了呢，那是你的步摇呢！” “有何可惜的，只是一个步摇而已。”霍明珠知道素缕是护着她的，只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要跟素缕说才好，这丫头就是藏不住事情的主。 “什么不可惜，那么好的一个步摇。” “你是觉得你家小姐少了一个步摇，这游园会便是参加不的了?”霍明珠问道。 素缕急忙说道：“当然不是了。” “那不就得了，走吧，时间不早了，若是迟到，却是对长公主的大不敬呢。”霍明珠说罢，便钻入她的轿子中，素缕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站在轿子旁边等待出发。 霍明珠坐在轿子里，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她的思绪陷入了沉思。 她用这步摇来试探霍怀玉，是看看霍怀玉是不是只要她有了好东西都要争夺一番，这一来，便是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了，因此，她便放心了不少。 轿子摇摇晃晃好久，终于是停了下来，霍明珠听见外面的素律喊道：“小姐，到了。”接着，轿子的帘子被撩起来，霍明珠便弯着腰走了出去。 那边的霍怀玉也已经从轿子里下来了，那步摇戴在霍怀玉的头上，还确实是抢眼！素缕看那步摇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霍明珠全然当做没看见罢了。 来到长公主府前，很多公卿小姐也陆续的来了，有许多都是霍明珠不认识的，却是和霍怀玉认识的，她们纷纷上前来，和霍明珠打了声招呼，便和霍怀玉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其中不少夸赞了霍怀玉的步摇，让霍怀玉开心不已，而霍明珠这边，就显得冷清了很多。 霍明珠完全可以看得出来，霍怀玉这副得意的样子，她却是不在意的，跟在霍怀玉等人的后头，步入府邸中。 被丫鬟领到了那后花园，那后花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都是上京贵族的小姐公子们，霍明珠一眼，就看见坐在亭中的傻太子百里景麒，她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到一边，不想让那傻太子发现她看见了他。 否则，自己又是要过去和他打招呼的，这个游园会，她是有目的的，不想和这无关紧要的人过多交集。 没错，她是想在这个游园会上，让百里宗律知晓她的心思，她倾心于百里宗律的心思，借此来争取九王妃的位置。 因为，在此之前，她重生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偏移了事情进展的方向，霍明珠必须要做些什么，将那方向改变过来！ 正想着，司徒悦儿走了过来：“明珠姐姐，你在这里呀，我还到处找你呢。”那司徒悦儿说话脆生生的，又带着笑，那眼眉弯弯的，很好看。若不是霍明珠知道这少女的脾气，却是会让她的样子给骗了，以为是什么温婉女子呢。 “司徒小姐，你却来得这么早，实在惭愧。”其实也没什么好惭愧的，只要没迟到，便好，霍明珠这么说，也是说门面话罢了。 司徒悦儿笑道：“我也是刚到，本来以为哥哥能赶回来参加游园会的，结果却没有，我在家中等候了一会儿，因此也是慢了一些。” 霍明珠听见司徒悦儿说司徒天南，于是装作很好奇的问：“长公主的游园会也赶不回来参加，司徒公子的事很焦急的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那日也未曾和我道别，便出门去了，母亲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未曾问一问父亲呢，父亲出了远门，未曾回来。哦，母亲让我和长公主赔罪呢，先不和明珠姐姐说了，我先去见过长公主，先赔罪。”司徒悦儿说罢，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霍明珠心想，那司徒天南想必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呀，思及此，霍明珠嘴角的笑容是越发的灿烂。 如她所想，此刻的司徒天南的确是想回也回不来，他被关在牢房里已经好几日了，吃的没个好不说，洗漱也是停了好多日，此时整个人臭烘烘的，完全没有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你们快点放了我，我没有杀人。”不知道这话对着牢房门外喊了多少次了，得到的依旧是沉默，那牢房外头到底有没有人看守都是不能确定的。 虽然得到得是沉默，司徒天南还是不放弃，一再得放声喊着，一直到喊不动了，他便走回到那草堆中，坐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或许休息好了，他会继续喊，或许会睡一觉，想想法子。只是，这要出去，看来是没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连此刻在哪里，也不知道，来送饭的人送了饭就走了，任凭他怎么问，对方就是不开口，这让司徒天南很挫败！倘若是在上京，他司徒家的公子清喝一声，那些人也得抖上一抖，可在这穷乡僻壤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囚牢之中，显然有人事先买通过关系，要置他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之中！ 第一卷 重生 【196】表错了白 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的时候，预示着这游园会已经开始了，霍明珠左看右看的，就是没看见百里宗律的身影，心中正想着，百里宗律难道没来? 便立即听见身边有人惊呼一声：“是九王爷，九王爷来了。” 若是这百里宗律不出现在这游园会，也不无可能，霍明珠还真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百里宗律来了，她转过头去，便对上了百里宗律的双眸。 那眼眸中仿佛带着笑，也看着霍明珠，霍明珠和众多小姐一道，朝着百里宗律行礼：“拜见九王爷，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王爷。” 随即，便听见长公主道：“九皇弟，本宫还以为你不来参加这游园会了呢，还道可惜了，看不见那众星捧月的场景。” “皇姐，你却是如此取笑本王的吗?”百里宗律对着长公主笑道，这长公主长得极美丽，和俊美的百里宗律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这皇家的人，都长得那么好看的吗?视线不小心扫到旁边的百里景麒，霍明珠心中便肯定，这皇家的人，都是长得极为好看的。 只是，百里景麒拥有如此长相，却是可惜了，而百里宗律，不折不扣的祸水，就是这副皮囊，在上一世将她推入了地狱，这一世，她便不会受这皮囊所诱惑了。 “诸位，感谢你们前来参加此次的有游园会，这游园会并非什么正式的场合，无法就是本宫想大家可以到公主府来陪一陪本宫罢了，因此，诸位不需要拘谨，谈天说地，品茗对弈皆可！” 话毕，园中便齐声响起：“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说完，便带着丫鬟，走到百里景麒所在的那凉亭中去，而百里宗律这边，顿时被一群莺莺燕燕给围了起来，立即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霍明珠当然不会去和人挤，她只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么多人的地方，这么多人听着，是不好的，也不符合她的做派。 想着，霍怀玉的声音从一边响起：“这些女人可真不要脸面，这么巴巴的凑上去，仿佛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一般。” 那副酸溜溜的样子，却是恨不得自己也跑上去一般，霍明珠开口道：“妹妹，却不能说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却不是好的，若是让人说起闲话，传到老太太和母亲的耳中，又不知要被禁足多久了。若不是这游园会，妹妹还在学规矩呢，何不用这次的机会表现一番，让大家都称赞妹妹，这么一来，母亲也能拿了和老太太说情，让你不用再学规矩呢。” 霍怀玉一听，觉得是这个理，虽然是霍明珠想到的法子让霍怀玉觉得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的，却没有拒绝，径直往百里宗律那边走去。 霍明珠一看，便跟上前去。 “怀玉见过王爷。”霍怀玉行礼，倒像是个大家小姐了，霍明珠此刻也已经走到百里宗律的身边了，她也朝着百里宗律行礼。 百里宗律却是越过了霍怀玉，看向霍明珠笑道：“阿矜，本王还道，你会何时才会走过来呢。” 百里宗律一直都注意着霍明珠，见她的视线只是淡淡的扫过他几眼，他心中很不痛快的，因此也就没有主动走到霍明珠的身边，这会儿霍明珠主动走过来，让百里宗律的好心情回来了不少。 霍怀玉酸酸的道：“王爷却是只能看见姐姐，看不见怀玉，怀玉也可以你请安呢。” 百里宗律这才将视线放在了霍怀玉的身上：“哈哈，你瞧瞧本王，看着阿矜来了，竟然将怀玉给忽略了，怪本王。” 霍怀玉这才缓和了脸色，霍明珠分明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这里，她有些不舒服，却只能忍着，脸上堆出笑容，对百里宗律道：“明珠还未曾和公主请安呢，而明珠看王爷这边并不得闲，因此，明珠先去和公主请安。” 百里宗律听到这个话，深深的看着霍明珠的双眼，仿佛要将霍明珠看穿，半响，他才道：”阿矜，本王很开心，你便去吧。” 霍明珠这才低头离开。 方才的话，是她故意说的，她故意说得有些酸意，是为了待会儿的表白好做铺垫，否则，若是自己一直表现得很疏远，又突然跑去表白，那岂不是漏洞百出。 那百里宗律说他和开心，便是听出了她语言中的酸味，以为已经虏获了她的心，因此才开心的吧，霍明珠心底冷笑。 霍明珠走到凉亭边，便站在那里操着公主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正在和百里景麒交谈的长公主随即转过头，见是霍明珠，便眼带微笑的道：“是霍家千金啊，起来说话吧。” “谢公主。” “你为何不去园中游玩?”长公主疑惑的问道。 这游园会，虽然是她发起，却在开始的时候就退到这凉亭中，还不是为了那公子小姐们创造机会，让他们相互认识，若是看对了眼，她便可以从中牵引红线了。 这将军府的千金霍明珠不去认识公子少爷的，跑到这里来，确实是让长公主觉得疑惑。 “明珠自边城回来，便没有机会拜见公主，此次有机会，必然应当先问候一声。”霍明珠回答。 长公主一听，仿若星辰的眼眸闪了闪，抿嘴一笑，可谓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看得霍明珠心中一阵赞叹，就听见长公主清泉般的嗓音说道：“素闻霍家大小姐在边城长大，却是识得大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此刻一看，果然如此。” 霍明珠急忙说道：“却是不记得公主殿下的半分。”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长公主显然对霍明珠的会说话很受用。 “皇姑姑，你也觉得阿矜很好吧?”百里景麒开口，让霍明珠顿时头疼不已，这傻太子，总能让她头疼，本来只是来和长公主问安，然后便找机会向百里宗律表白。这长公主便不会觉得她轻浮，只是没有将这百里景麒给算在其中了。 这下，又要和这百里景麒一番周旋！这傻太子就不可以不叫她的小名么。 “阿矜?太子却是认识霍小姐?这阿矜，是霍小姐的小名吧?”说罢，便是带着深意的眼神，打量着霍明珠。 霍明珠点头道：“是明珠的小名，那日在寺庙中和太子偶然认识，太子便是听见九王爷这般叫明珠，于是知晓了明珠的小名。” “哦，原来如此，听闻阿九和你的关系不错，此刻看来，确实如此了。”长公主想起近日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这霍明珠便是主角之一了！ 霍明珠便是将百里宗律救了她那一番说辞拿出来说上一通，长公主显然对那些不感兴趣，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霍明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便找机会和百里宗律告白。 这机会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能让人听见，又要符合她做事的风格，思来想去，便是只有找人传话了。 素缕不合适，因为这件事情，要让公主知晓，素缕不是最合适的那个，那就只能找公主府的丫鬟了。想到这里，霍明珠便四处张望，物色人选。 有个穿着鹅黄色的丫鬟服侍的小姑娘让霍明珠给看上了，于是她找了机会，拦住了那小姑娘，叫那小姑娘让百里宗律到那后方的莲花池旁边相见。 那莲花池旁边有一处假山，假山后边不容易让人给瞧见，而站在这边，若是有人来，那脚步声便会让霍明珠听见。而这假山处有些偏远，一般不会有人随意来，霍明珠也是在方才随意走动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 霍明珠让素缕到另外一头去把风，若是有人来，好及时通知她。 霍明珠将自己的手绢给了那小丫鬟，那手绢上羞了阿矜这两个字，是她为了这次的表白特地绣的，那手绢更是有一对鸳鸯。 等了一会儿，霍明珠便听见了脚步声，她不好将身子转过来，而是背对着来人。 心想，如此作法，便是害羞，百里宗律也不会认为她的表白很突兀了。 “如果你觉得对明珠此举很疑惑，那也请不要问，待明珠将话说完吧。”霍明珠说罢，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手绢，是明珠绣了几日的。上头的鸳鸯，明珠绣了几次，都觉得不好看……。” 说到这里，霍明珠又停顿了一下，身后的人呼吸声还在，证明他没有走，霍明珠继续道：“和你相识一场，仿佛是在做梦，在明珠突然惊觉的时候，你已经悄然的出现在了明珠的心中。” 说道这里，霍明珠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加快，仿佛很激动的样子，只是碍于方才霍明珠说听她说完的话，便没有出声。 霍明珠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霍明珠却还继续说道：“明珠知晓，一个姑娘家开口说这样的话，很不知羞耻，明珠却认为，若是感情出现不抓住，那便是愚昧。所以……。” 霍明珠突然转身，想要将钟情于你四个字面对面的说出来，却没想到，背后的这个人，不是百里宗律，而是百里景麒。 居然是那个傻太子！ 霍明珠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那个脸上笑得异常灿烂，那双眼眸仿佛是天上最为璀璨的星辰，霍明珠可以从那傻太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喜悦。 而霍明珠却被这股喜悦之感弄得沉重起来。 怎么会是百里景麒，她方才的话，说到哪个程度去了?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霍明珠慌乱的想着，就听见百里景麒带着异常兴奋的语调说道：“阿矜，孤太开心了，真的，好开心，孤要和皇姑姑说，皇姑姑一定会替孤开心的。” “太子殿下……” “阿矜，你知道吗?那丫鬟将手绢递给孤，孤却还不相信呢！阿矜，你在此等孤，孤马上就去告诉皇姑姑，孤真的太开心了！” 说罢，也不管霍明珠要说什么，更是无视霍明珠举起来想要阻止他的手，而是风一般跑开了，一个太子殿下，居然像个孩子一般，开心的跑走。 霍明珠只觉得，是不是天要亡她…… 第一卷 重生 【197】事态严重 霍明珠尾随着傻太子小跑过来，站在远远的小路口，却停滞不前。因为她已经望见傻太子在和长公主眉飞色舞的说着，俊朗的脸上，仿佛得了珍宝般灿烂，长公主看着他，笑的一脸慈爱，周边还有许多的大家小姐，正抿着嘴笑着。 霍明珠只道，她来迟一步，本欲拦下太子，阻止太子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却没想，这百里景麒的脚程如此之快。她便是暗暗施加了轻功，却都没有追上。 “皇姑姑，孤却是太开心了，如何形容这感觉，仿若是得到了世间最珍贵得珍宝，此珍宝便是孤最想要的。皇姑姑，你可知如此感觉，孤无法好好的形容，总之，是太开心了。”傻太子还在那唾沫横飞，激动不已的模样。本是坐着对长公主说着话，却坐都坐不住，起来数次。 说完，还觉得不畅快，便对周围的那些公卿小姐们说道：“孤太开心了，一直欣赏着霍小姐，没想到霍小姐心中也是有孤的，方才便告知于孤，你们为孤开心吗?” 这音量，就是连霍明珠隔着老远，都能听闻得一清二楚！ “小姐。”素缕跑了过来，她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在阳光下尤为显眼。 霍明珠拿出帕子，帮她擦拭，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必要这么慌慌张张的，让人瞧了去，还道我们将军府的丫鬟没有规矩呢。” 素缕见霍明珠这么淡然的样子，以为霍明珠还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于是急忙说道：“小姐，现在可不是说规矩的时候呢，素缕走过来，就听见不少人在议论小姐，说小姐你胆大妄为，说，说你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霍明珠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便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想必这整个公主府，已是上下皆知了，看来，阻止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此事有什么好慌张的?”霍明珠扯开嘴角，淡笑着看了一眼素缕。 素缕没想到，霍明珠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如此的淡定！ 素缕却没有霍明珠的淡定，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家小姐心里是有九王爷的，否则也不会让她去把风，小姐想要干什么，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行，小姐，这样对你的声誉有，有很大的影响的。”素缕就算再单纯，也是知道，那太子是个傻的，平日里看似与一般人无疑，若不是有太子的头衔，恐怕连搭理他的人都没有呢。 自己的小姐若是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素缕想到这里，便待不住了，她拉扯着霍明珠的衣袖道：“小姐，要不，咱们和长公主说说，这其中是有误会的，说，你其实心中的是九王爷。” “切不可胡闹。”霍明珠突然就沉下脸对素缕喝道！ 素缕到底是怕生气的霍明珠的，即使再不情愿，也不敢继续说，于是便闭了嘴，脸上的担忧却没有褪下。 霍明珠虽然有些懊恼，这事情出了岔子，却也不会惊慌失措，这傻太子选妃，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还要经过皇上呢。因此，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再有一点，就是百里宗律如上一世对自己的话，以他的性子，或许就不会善罢甘休了，思及此，霍明珠却是一身的轻松。 “姐姐，你却是在此，我还到处找你呢.”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主人的喜悦，钻进霍明珠的耳中，霍明珠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她的妹妹与几位生面孔的小姐一同朝这边走了过来。 霍明珠扬起笑容，对霍怀玉笑道：“妹妹一来便寻闺中好友聚，将姐姐丢下，姐姐当然是四处走走。” 霍明珠这么一说，霍怀玉可开心了，她就是要将霍明珠给丢下，让她一个人受受寂寞的苦，眼下，听霍明珠说只好走走，她心中能不畅快，于是笑容是越发灿烂，完全忘记了，方才她是去找九王爷之后，霍明珠才自己一个人去参拜长公主的。 “姐姐，你可不要恼我，我学规矩这么多天没有出去，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那么多好玩的事，要不是莲香和青儿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呢。” 霍明珠将视线放在这莲香和青儿的身上，后者对着霍明珠行礼：“见过明珠姐姐。” 霍明珠知道这两个小姐出自哪里，却是小家，却也是堆满了笑脸和她们说话，只是，没说道两句话，霍怀玉便说：“姐姐，我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说你和太子爷诉说衷情，还说，不久你便是太子妃了呢，若是母亲知晓，可真是太好了。” 霍明珠心中对霍怀玉口中的太好了解读成了幸灾乐祸的意思，她便也就不去否认，却也没有承认，那两个小姐看见霍怀玉这么说，觉得不好留下来，于是便借故离开。这让霍明珠对这两个人印象好了起来，原来和霍怀玉一起的，也并非每个都一样呀。 “此事还未定数呢，不可胡言，让人听了去，姐姐的脸可往哪里搁。”霍明珠摆出一副恼怒的姿态，心想，反正错了就错了，她还能一个个的跑去解释不成，摆出这样的姿态，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此事是真是假，才是对的。而且，霍怀玉心里肯定是很想看她这个样子的，她便做给她看，于她，没有任何的损失。 霍怀玉见霍明珠的样子，便笑得更开，还很亲昵的上前，揽住霍明珠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姐姐，若是你成了太子妃，那却是天大的好事呢！” 霍明珠心道，于你肯定是好事，没人和你抢九王爷了！脸上却是恼怒更深了一些：“你还说，看姐姐不打你。” 说着，便要伸手去打霍怀玉，便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还真的呢，居然要成为那痴儿的妃子，却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模样，还以为会成为九王妃呢。” “你却是可怜她，若是她成了九王妃，你却是没了机会得到九王爷的青睐的呢，想必此时，你却是心里开心的很吧。” 那说着霍明珠可怜的人便又说道：“还说我，你心中不也是喜爱着九王爷的，想必你自己才是最开心的吧。” “你这小蹄子，却是这般说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话语，带着一丝的娇羞，还有更多的是恼怒。 霍明珠看到她们开始追逐，却是玩闹，并非撕扯，而霍怀玉却是真的气了：“哼，凭他们也想成为九王妃，却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 “怀玉，却莫大声，若是让人听见，又生事端，你忘记了，你还在禁足期间呢。”霍明珠假意劝说。 也许是霍明珠的事让霍怀玉觉得更重要，居然就听了霍明珠的话，不再说这个话，而是将话锋一转，又转到霍明珠和太子这事的上头。 “姐姐，待会儿若是母亲过来，母亲定然很开心的。” 霍明珠只是嗔怪了一声：“你还说。” 霍怀玉便笑得咯咯响。 这游园会，便是未嫁的公卿小姐们先到，作为母亲的后到，便是先让公主等皇族贵族先相看了这小姐们，若是看中，便和在随后来的长辈暗示一番，让人好有心理准备，最后便是皇上的旨意会下来。 因此，各家的夫人便会在女儿出门后的一个时辰出门，算算时间，此刻也该到了。 霍明珠刚想完，便有夫人陆续的进来了，都是盛装打扮，由丫鬟们搀扶着，对见到的夫人们都是极为热情的问候请安。 霍明珠很快就看见了林如忆，她一如往常的一般，踩着端庄的步子，发髻一丝不苟，脸上的笑容也是无懈可击，缝人便是问安寒暄一番。 诸位夫人先去给长公主请安，然后便散了去，寻各家女儿，好私下问问情况，因接下来便是午膳了，午膳过后，便又是一番的游园交流，要到晚膳前才会回去。若是离得远得，还可在长公主府住下来，明日再离去。 先前，林如忆传出小产并且在家中安养了许久，这次游园会，是她小产后第一次见到这些小姐夫人。 而外面一直都流传着林如忆未能给将军府留下继承香火的男丁，霍正德便要纳妾，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 这些小姐夫人并没有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便对她疏远，依旧如往常一般，嘘寒问暖，问候请安，其中，她平阳侯林家的身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霍怀玉因为林如忆受到如此待遇，便一脸骄傲的待在林如忆的身边，仿若是一只骄傲的孔雀，若是有尾巴，霍明珠完全可以看到那高高翘起的尾巴。 “娘亲，你猜猜姐姐的喜事是什么?”霍怀玉朝着林如忆撒娇般拉着她的手，一脸迫不及待的要说的样子。 霍明珠对上林如忆的目光，她便是回给一笑，沉默不语。 林如忆将目光放在霍怀玉的脸上，一脸慈爱的问：“你姐姐的喜事，莫不是长公主瞧上了你姐姐，要将她指给谁?” “是也不是，姐姐是自己衷心于太子，向太子表露心思，太子便奏明了长公主，我瞧着那太子的高兴劲儿，太子也是极为喜欢姐姐的呢。” 霍明珠立即接着说道：“你这丫头，这般口无遮拦，别人如此说也就罢了，你也这般说，太子妃却是那么容易可以做的吗?这是要皇上应允的呢，咱们在这里嚷嚷，让人听了去，若是在皇上面前乱嚼舌根，我们却是要遭祸事的呀。” 霍明珠说的也没有错，毕竟百里景麒有个太子的头衔放在那里，那可是个储君，若是太子继位，以霍正德手中的兵权，若是再成为国丈，难不保霍正德不会动歪心思，胁君子以令诸侯！ 因此，若是霍明珠要成为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却不能是将军府主动，必须是要太子开口，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将军府将女儿嫁给一个傻太子，是有图谋的。这女儿的相貌才情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呢，如此优秀的人儿，嫁给一个痴儿，这里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就是为此，霍明珠才没有觉得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林如忆当然也想到了这层，于是对霍怀玉道：“此事切莫胡说，先随我去给长公主请安。” “是，娘亲。”霍怀玉有些不开心了，却还是听林如忆的话，跟在林如忆的身后，去给长公主请安。 第一卷 重生 【198】好大醋意 “臣妾参见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林如忆给两人恭敬的行礼，待长公主免礼过后，才站起来，恭敬的站在一边。 长公主的视线便是放在霍明珠的身上过多，霍明珠没头抬眼，不知道百里景麒此刻也是在一旁看着她。 众人都还没开口说话，百里宗律便是走了过来，于是又是对他的参拜。 “赐坐。”长公主说完，便有人抬了椅子过来给林如忆母女三人。 百里宗律首先开口道：“本王方才离去了一会儿，这回来却是听到了一些话语，皇姐此番如何看?” 长公主闻言，便是一笑：“此事还有待定夺，九皇弟莫要放在心上。何况，本宫邀请诸位小姐公子前来，只是为了游园赏花，其他的事不说也罢。” 霍明珠和百里宗律的事情，长公主也是知情的，因此，此刻百里宗律问起来，她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不给出切确的回答，因为长公主知道，若是百里宗律和百里景麒抢夺一个女子，会让太下人嗤笑。 再者，放在太子那副开心的样子，是长公主未曾见过的，她为了这个笑容，便要帮太子将霍明珠给抢夺回来。 “皇姐所言极是。”百里宗律便没有追根究底的问，霍明珠心想，百里宗律此刻是没有将他放在心尖上的，就拿上一世来说，就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也只是逢场作戏。 若是真的是他心尖上人，以他的霸道，恐怕会先下手为强，和傻太子抢了去，毕竟只是和一个傻太子抢夺自己，加上自己和他是先传出流言蜚语的！ 只是，转念又一想，百里宗律这样的男人，他的心中恐怕只有权势吧，女人之于他，恐怕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哪里会有什么真心实意在里头，上一世她看不透，这一世她便是要好好的看一看。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的下场。 “公主殿下，长公主府的景色真的是太美了，方才我这么一逛，都要舍不得离开了呢。”霍怀玉巧笑涟漪，将长公主当做是霍老太太般对待了。 长公主将视线放在了霍怀玉的身上，回予一笑，不缓不慢的说道：“霍大小姐端庄秀丽，二小姐也是天真烂漫，活泼可人，霍夫人教导有方。” 林如忆急忙道：“托了长公主的福，实在是愧不敢当。” “有何当不得，子女教养的好，乃是母亲的功劳，若是本宫夸赞你教养得当你都不敢当得话，那本宫若是说两位小姐貌美如花，温婉可人，你却是又要大呼不敢当了。” 林如忆道：“长公主莫要夸赞两女，否则，她们该要不懂得谦虚而何物了。” 霍明珠听着这言不由心的话，虽然很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只是，她分明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有一道是百里景麒，还有一道，霍明珠猜测，会不会是百里宗律。 思及此，她便抬起头，看了一眼，却不料，对上了百里宗律的眼眸，两双眼睛就这么对上，霍明珠当即急忙低下头，避开了那道目光，霍明珠分明从双眼眸里面看到了生气。 却是不想，百里宗律到底为何而气，若是她与太子之间的事，霍明珠更是觉得好笑了，百里宗律心中并没有她，用一副吃醋生气的样子看着她做甚么? 还是，和她想的一样，百里宗律不甘心要利用的对象从中被人抢了去，因此才生气? 想到这个可能，霍明珠便是大方的抬头看向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的确是在生气，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一路来便是听到了数次，每一次听到，他的怒气便涌上来了一些。 方才那对视的瞬间，百里宗律见到霍明珠低下头去，真满意霍明珠对不起他而产生的愧疚，却没料到，她便马上又将视线投了过来。 那双眼眸中清澈如湖中水，哪里有一点点的愧疚，这让百里宗律的怒气更甚，刚要开口，却听见百里景麒说道：“阿矜，这是莲子酥，你尝尝好不好吃。” 百里宗律的眼眸沉了几分，嘴叫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却是未及眼底，看向霍明珠道：“景麒和阿矜如此熟稔，连阿矜都唤上了。”百里宗律想起当日他执意要叫霍明珠这个小名的时候，霍明珠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和方才太子叫她，她却好不觉得不妥的模样对比，百里宗律便是气愤难当了。 霍明珠在百里景麒唤她之际，便将视线放在了傻太子的身上，听到莲子酥，便又将百里景麒将那盘莲子酥端过来，她吓了一跳。 这太子是想要如何，这里这么多的人，他毫不忌讳，越过长公主和九王爷便将这莲子酥端到她的面前。 虽说这莲子酥是小玩意，仅仅只是吃食，可这场合不对，若不是知道太子天性如此痴傻，霍明珠还以为，百里景麒是故意这般做的呢。 长公主轻笑了出来：“太子此番可是真让皇姑姑伤心了呢，亏得本宫平日里待你如自己的孩儿般，没想到，有好东西，却让霍小姐先品。” 霍明珠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长公主恕罪。”却也是无法说下去，她也是无妄之灾的！ 可是，太子这番举动，若是长公主想要治罪，也是可以的，不分尊卑，勾引太子！已经是死罪了呢，即使是霍明珠的将军千金身份，也是救不了她，要是皇上想，就是整个将军府，都可能陪葬。 幸好，长公主没那个心思，她会这么说，也只是闹一闹百里景麒罢了。 这傻太子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别人叫他往东他便不会往西，连问一句都不会的模样，如今却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自发的递了一盘点心给一个姑娘家。 “你何罪之有，太子的心性，本宫这个做姑姑的，心中是清楚的，不会怪罪与你，却还是要感谢你，本宫这么多年还未曾看见太子的脸上有如此明朗的笑容。”长公主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不怪霍明珠的不分尊卑之罪，却也没有过多说什么。 话语间没有提到这婚事的任何线索，也不否认太子和霍明珠之间的亲昵，总之，要猜的都猜去吧！ 霍明珠谢恩之后从地上起来。 却听见百里宗律道：“阿矜自幼在边城长大，习性和上京姑娘不用，不拘小节胆识过人本王便是早就知晓，如此性情能和景麒熟稔，却是在情理之中，景麒平日里沉默寡言，若是阿矜能好好的替本王陪同景麒说说话，也是好的。” 百里宗律的一句话，又将霍明珠和他挂上了勾，这分明就是在说，霍明珠早就是他的了，和百里景麒再好，也是他百里宗律的意思。 这话一说，傻太子却是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而是道：“能和阿矜相识，却也是多亏了九皇叔，景麒感激在心。” 长公主看了一眼百里宗律，那眼神里面的不赞同很明显，倒是没有出口指责，而是淡淡的道：“霍大小姐的美貌确实不可多得，连本宫看了，都觉得惊叹不已，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若本宫是英雄，恐怕也会折损在这里。” “长公主言重了，相貌只是皮囊，百年之后，再美的容颜，若没有一颗善良的心，留下的也只有骂名罢了，定然不会被人们记住此人年轻时候如何的貌美如花。”霍明珠提醒长公主，相貌是皮囊，她从来没有拿相貌来作文章。 只是，长公主却是听成了霍明珠对百里景麒的心，却不是外在可以相提并论的，当下心中很是喜悦，认为霍明珠是真心对太子好的人，如此一来，看霍明珠的样子，也越发的顺眼。 霍怀玉却不能容忍这话题一直在霍明珠的身上转悠，她在这边笑了那么久，长公主就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罢了，当下便是笑道：“姐姐当然是极为美丽的，你们都不知道，姐姐骑马射箭也是很厉害的呢。” 如此，提醒别人，霍明珠只是一个在外面长大的野丫头罢了，看着漂亮，平日里所摆弄的，却是骑马射箭，这和在闺阁的千金小姐却是不同的。 比如和她，便是不同的。 霍明珠也不是这话题一直在她的身上转悠，便顺着霍怀玉的话说道：“骑射只是平日里总是接触，学到些皮毛罢了，上不得台面。” “都怪我，若不是我无法照顾好明珠，她也不会因为身子抱恙，只能在那气候适宜的边城才能养好，所幸现在回来了，那些如寻常女儿家般落下的东西，以明珠的聪明才智，很快便能补上呢。”林如忆对长公主解释。 若是霍明珠嫁给傻太子，林如忆是情愿的，她一切都以霍怀玉为先，若是霍怀玉喜爱九王爷，她便会费尽心思帮助霍怀玉，至于这个妨碍了自己女儿的霍明珠，林如忆巴不得她能立即就死于非命。 霍明珠觉得，林如忆是演戏演出了魔怔了，居然在长公主的面前说这些，要对自己的贤惠仁慈歌功颂德，也不是在此时吧。 “在本宫还是小的时候，便整日听闻林家小姐如何的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更是通的精髓，想来，霍二小姐恐怕更会青出于蓝吧。” 长公主开口，霍怀玉便是如愿的将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于是，下面的交流，无非就是虚情假意外加口是心非罢了，霍明珠便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第一卷 重生 【199】院中丑事 俞彤站在清心院中，听见那门口的骚动，然后便知道，林如忆已经出门了！按照往日的习惯，霍正德也会在不久之后回府用午膳。 她将丫鬟支了出去，要她去上街去帮她买绣花用的金线回来，若是到了街头的布庄没有，便多跑几家，丫鬟拿着银子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霍正德回来了，他瞧见俞彤正站在莲花池旁边，盯着那荷叶出神，想到往日明珠那丫头总是会陪着她，想来今日是因为明珠去了游园会！ 出于礼貌，霍正德走过去，走到一定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俞彤表妹，为何你一个人站在此处，丫鬟却不跟着你。” 俞彤像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掉到池塘里去了，霍正德急忙上前，将人的身子给捞住。 两个人的身子不可避免的，便是碰在了一起，俞彤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急忙低下头，一副羞涩的模样，细声的说道：“表，表哥，我，我没事了。” 那脸上的红晕，直接蔓延到了耳朵根部去了，霍正德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俞彤，有那么一瞬间，便是被俞彤的娇羞的模样给吸引了目光，脑海中便是出现了那日在清心苑中匆匆一瞥的白皙的肩胛…… “表，表哥，可以放开我吗?”俞彤怯生生的声音再次传来，霍正德这才急忙将人给放开，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咳，这就快午膳了，为何你在此看着荷花出神?”问完，便将视线都放到了别处。 俞彤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看霍正德的模样，低着头道：“姑娘和二小姐去了游园会，我从姑妈那边出来之后便随处走走，见这莲花长势极好，想到我青城的家里，也有个小莲池，便看得认真了些，看着，便想要将这副莲池给绣下来，便让丫鬟出去帮我买线去了。” 霍正德点头，暗想，原来俞彤此番时候思念家乡了，随即却道：“你在此看了也够久了吧，如今却该是用膳的时候，这绣莲什么的，都放一边，用了膳再说。” 那口气，有着不可忽视的强硬，俞彤听着听着，便又脸红了。 望着那容易脸红的人儿，霍正德的心仿佛被什么撩了一下，随后却又让他给甩开！ 俞彤随着霍正德到了清心苑，下人已经将饭菜布好了，因为霍正德临时起意要到清心苑去和她一道用膳，下人便紧急的将饭菜给送到了清心苑，两个人一到，便可以用了。 饭间，都是霍正德在说话，俞彤在一边低着头进食，或是霍正德问，她便回答，这么一来一去，霍正德也没有觉得无聊。 吃到一半，霍正德的视线让桌子上的一个小坛子给吸引了目光，便指着那坛子问：“此为何物?” “这个是我酿的桂花酿，我每日都喜欢喝上一点，因时间短，不醇，所以我便没有倒出来给表哥用了。” 霍正德却很感兴趣：“你自己酿的，那我倒是要尝尝。” 俞彤这才起身，给霍正德的碗里面倒上一些酒。 那酒香却是很浓郁，霍正德不禁笑开了颜：“不错，是好酒，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手艺。”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酿来自己喝的，上不了台面。” 霍正德喝了一口道：“却是不够味，不够醇，你倒是很诚实。” 俞彤被这么一夸赞，脸上的红晕更加浓了，连忙低下头，装作吃菜，不敢再接话，霍正德便又是哈哈大笑。这心情一好，酒便是喝多了起来，三两下的，将那一坛子的酒都给喝了下去。 “还是不够过瘾，改日你再酿，我再喝。”霍正德道。 俞彤乖巧的点头。 待午膳用完，霍正德仿佛像是醉了一般，头有些重了起来，看俞彤，却更有着朦胧的美，平日里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看，却觉得俞彤美得他口干舌燥的。 “表哥，你做什么盯着我看呢?”俞彤被霍正德这么一看，越发娇羞起来。 “你这有没有水，我口干。”霍正德说道，他的声音已经沙哑起来。 俞彤嘴里面应道，便马上站起来，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水：“定是这菜咸了，表哥才觉得口干，我方才吃着也是觉得有点咸，幸好我这里备了茶水，来，表哥，你快些喝一点。” 端着茶水就急匆匆的转过来，却不料，脚下绊倒了什么，整个人都扑到了霍正德的怀里，将那杯满满的茶水如数的泼到了霍正德的胸前。 俞彤吓了一跳，她将忙轻轻的拍打着霍正德胸前的衣襟道：“哎呀，这可怎么是好，我并非故意的呀。” 那小手在霍正德的身上来回的拍打，没将霍正德身上的水给拍出去，反而将他的念想给拍了出来，他一手将俞彤的手给抓住。 俞彤整个人就这么一惊，抬头看着霍正德。 处子的幽香传入霍正德的鼻息间，将霍正德的理智一点一点的蚕食，待霍正德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俞彤抱到了屋内，身子，也压了上去。 林如忆母女三人用了午膳之后，又和长公主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坐上轿子往将军府回的，林如忆和霍怀玉的心情都很好，而霍明珠却不好了，这次的游园会状况百出，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她的心情又怎么会好，只是没人看得出她心情不好罢了。 轿子停下来之后，霍明珠便下了轿子，见霍怀玉在等她，她暗想，若是今日她没有遭遇那些事，恐怕霍怀玉却是不会停下来等她的吧。 想归想，却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霍明珠朝着霍怀玉走了过去：“玉儿，这个时辰，老太太怕是也起来了，咱们去给她请安吧。” 话音刚落，就瞧见采逸轩的丫鬟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跑到林如忆的面前便说道：“夫人，你可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便是要寻人到公主府请你回来了。” 那模样，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一般。 林如忆淡然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瞧你，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平日里我可不是这么教你们的。” 丫鬟等林如忆说完，便说道：“将军和俞彤小姐在老太太那里等你，老太太说此事一定要你到场才能解决，奴婢在此处等了大半天了。” “到底什么事?”林如忆很不高兴听到自己夫君的名字和俞彤那个小贱人的放在一起。 “是……是……”丫鬟毕竟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要她如何能开口说出今日午膳过后的事情，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 霍明珠心头一跳，想到些什么，于是开口道：“母亲，这丫鬟支支吾吾的，事情让人疑惑，咱们便不问她，去一趟老太太那便知晓了。” 林如忆点头，三人便朝着孝慈轩走去。 这一路走去，便见到丫鬟们躲躲闪闪的，还交头接耳，来到孝慈轩后，那门口更是围了不少的人，看见如此种种，霍明珠便大胆的猜测起来，莫不是俞彤得手了。 此事虽然俞彤没有和她商量，但是俞彤之前的种种表现，恐怕会对她父亲下手，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进入到房内，瞧俞彤的模样，果然证实了霍明珠的猜测，俞彤和霍正德一同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俞彤身上的衣衫很整齐，就是头发有些凌乱，而霍正德的头发也是有些凌乱的，想来，应该是事情被撞个正着，没来得急打理好自己。 她瞧瞧的看了一眼林如忆，见到林如忆发抖的身子，便知道，林如忆是看出了什么了，此刻，恐怕是强装镇定和故作不知比较多了。 霍明珠假装惊呼一声道：“爹，表姑，你们为何跪在这里?” 霍老太太没有理会霍明珠，而是看着林如忆道：“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择个日子将俞彤接近家里来吧。” 霍老太太开口，就直接给了林如忆一刀子，看着林如忆瞬间惨白的脸色，霍明珠直呼痛快。 “老太太，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林如忆没看霍正德，她怕她会冲过去给霍正德一巴掌，也没看俞彤，怕她会忍不住当场杀了那个贱人，咬着牙，颤抖着声音问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道：“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媳妇不敢。”林如忆忍下胸口的妒恨，咬着牙说道。 霍明珠想，林如忆这都能忍住，还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气血上涌的感觉，本来还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却不料，家中有如此大的惊喜等着她。 思及此，对俞彤投去一个只有两个人才明白的目光。 俞彤看见霍明珠看向她，嘴角不可觉察的勾了起来，随即，她便哭了起来：“呜呜，姑妈，彤儿……彤儿可如何是好，若不是舍不得姑妈你，便是死了，也在所不惜呀。” 发生了这个事，最开心的莫过于霍老太太，她又怎么会让俞彤去死了，于是急忙站起来，跑到俞彤的面前，亲自将她扶起来，却让霍正德在那里跪着：“我的儿，你受委屈了，此时姑妈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你已经是正德的人了，其他的都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的等着嫁进来就是，你父母那边，肯定是同意的。” 林如忆不可置信的看着霍老太太，她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将她的丈夫分了一半出去，有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老太太，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正德的人?俞彤，我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居然这样回报我，你……你就是用这张脸来蛊惑人的吧，我这就撕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拿什么来勾引男人！” 林如忆可谓是气到了极点，温婉大方的样子也不装了，直接要上前去打人了，吓得霍明珠大叫起来：“母亲，你要做什么，母亲，万万使不得啊。” 霍明珠这么一叫，大家都反应过来，尤其是霍正德，居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俞彤的面前，不让林如忆打到她。 第一卷 重生 【200】俞彤得逞 林如忆不可置信的盯着霍正德，任凭谁来挡着，也不能是霍正德，这个男人，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还挡在那个贱人的面前，一副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在霍正德的心中，她林如忆就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他就那么心疼着俞彤那个小贱人吗？ 林如忆此刻的气，若是不找个宣泄口，说不定她就要炸了。 平日里，她的那些贤良淑德谦和大度，那都是装出来的，平日也没有谁可以让她卸下伪装，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是再能忍，也伪装不出来了。 尤其是霍正德这么一挡，她便是忍无可忍，直接就冲上前，想要将霍正德身后的俞彤给拉出来打一顿。 “今天，我便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勾引男人的小蹄子！”即使在这么盛怒的时候，林如忆都不忘记将她平阳候女儿的身份摆出来，就算是为了她此刻的撒泼找到依靠，就算是霍家要说她善妒，想要休了她，也有掂量掂量。大喊着，便上去就要撕了俞彤。 霍明珠心底虽然很愉悦，可也没有料到在霍正德和霍老太太还在场的时候，林如忆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这七出之条的善妒可是要让她被休的呀。 后又一想，这无后之名都没有让林如忆丢了霍夫人的头衔，只是善妒而已，也就没什么了，想到这里，霍明珠便也挡在了俞彤的前面。 苦口婆心的开始劝说林如忆，只是，这劝说归劝说，却不会让林如忆抓伤或者打到自己的：“母亲，母亲，快快停下来，这可是父亲，母亲，你听明珠说一句。”说到此，又对旁边的人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挡一下母亲，打人是小，若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霍明珠这么三言两语的呼喊，霍老太太就醒悟过来了，可不是，这事如果让林如忆闹下去，丢的却是将军府的脸，若只是纳妾，那却是针尖大的小事，还是喜事，若是让林如忆生生的闹成是丢脸的大事，可不好。 “你们一个个的，给我拦住夫人。” 丫鬟们急忙过去，也不敢上去制服，而是一个个的都可怜兮兮的望着林如忆，劝说：“夫人，别打，夫人。” “放肆，林如忆，你还不停下来。”霍正德也听到霍明珠的话了，他却是爱面子的人，若是让满朝同僚取笑，他却受不了，可以说，害怕家中悍妻的闲话，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除非那个男人没出息，是个软柿子。 霍正德却不是那样的男人，他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平日里不过问家中事情，也是不想理那些麻烦事，却不是惧妻。 霍正德这雷霆般的吼声，硬是将林如忆的动作也止住了。 霍怀玉见到母亲受委屈了，可不就不依了，更何况，造成自己父母亲这般对持的，却是那个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俞彤，她能咽的下这口气么。 “父亲，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你这，这叫母亲如何是好，这个，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故意勾引的，你却是为了她如此大声的吼母亲，父亲，你还是我的好父亲吗?” “怀玉，不得放肆。”霍正德本来对这件事情也是有些理亏，可是，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事，往日不纳妾，他自己本身没有多大的念头是其一，其二是觉得和林如忆的夫妻和睦就好。 今日和俞彤的事，虽说酒误事，霍正德却不觉得后悔，这不负责任的事他也做不出来，更何况，俞彤是个好的，他夺了人家的清白，好好娶回来只有对没有错。他明白林如忆会一时接受不来，时间长了就好了。 只是，霍怀玉的指责，一个作为女儿对父亲的指责，却让霍正德脸上挂不住，因此，便也是动了怒。 “我放肆吗?我哪里放肆，父亲，是你自己做了错事，却吼我！”霍怀玉一直都在霍老太太和霍正德手心中呵护着的，平日里对她总是眉开眼笑的，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这下，却是直接吼上了。 霍怀玉若是能咽下这口气，却是怪事了。 霍正德却是一脸失望的眼色看着霍怀玉，他这个平日里乖巧可人的女儿，却是这般拂他的脸面，当下，拿出了当家人的姿态：“来人，将二小姐给我送回房中，这规矩学得不好，若是一直学不好，便不要出来。” 霍怀玉一听，便哭起来：“父亲，你却是这般对我，为了那个女人，你这般对我，我讨厌死你了。” 林如忆被这么一出弄得，还没平下的火气又是被撩得高高的，她站在那里，呼吸都是呼呼的响，霍明珠猜想，这么下去，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霍老太太看见这闹剧，脸都气得通红通红的，她平日里即便知道林如忆一直阻挡着他儿子纳妾，那都是暗地里使的手段，而儿子也没有想要纳妾的意思，如今，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却还在闹腾，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亲侄女，还是菩萨指点给她，给霍家传宗接代的人呢。 霍明珠觉得，此事也差不多，必须找个台阶让大家都下，林如忆此刻能这么忍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她便开口说道：“母亲，听明珠一说，如今的事情，若是一直闹着，传出去，真真是让外头的人乱嚼舌根，表姑也是咱们自家的人，如今便是亲上加亲，先前母亲的胎儿不稳，也是太过劳累使然，这才会这么轻易就没了，如今若是表姑进了们，这服侍老太太和父亲的事便可以帮你分担一些，母亲也好将身子养好，说不定来年明珠便能添弟弟了呢。” 霍老太太将这个添弟弟的功劳，却是想成了俞彤的，那签文所说的，难道不是如此，当下对霍明珠投去了和善的目光。 而林如忆，在方才那么一闹，加上霍明珠的话，以及霍怀玉给这么一关，就是再无法冷静下来，也必须冷静了。 她若不是懂得隐忍，这霍家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她来坐，因此，在霍明珠说话期间，她便是在压抑自己的火气，将那个贤良淑德的林如忆给找回来。 霍明珠也是料到林如忆会忍住，她是见识过林如忆的忍耐性的人！若是让俞彤的事这么轻易的就打击到，那便不是林如忆了。 霍正德见林如忆平静下来了，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霍老太太见了，便说道：“迎俞彤进门的事，要等俞彤的爹来了之后再商榷，不过，此事却是只能这么定的，若是再闹，就如明珠所言，那却是喜事便成丑事了。如忆，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只是，毕竟你是当家主母，这该有的大度，还是要有的，这添了人来服侍正德，减轻了你的担子，还不好吗?” 霍老太太会这么细言细语的劝说，当然是担心平阳侯府找麻烦。若不是如此，林如忆早让她做主给休了，岂能到现在还在她的面前蹦跶。 对于林如忆来说，这哪里是喜事，这是拿刀子戳心肝的事才对，然而霍老太太的话都到这份上了，林如忆还想在这个家里说的话有分量，那对于此事，就只能住嘴。 思及此，林如忆便道：“媳妇知道了。”话毕，又道：“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我要去看看怀玉，她毕竟还小。” 说到这里，便又不说下去了！ 并没有人要留林如忆的意思，走就走吧，霍老太太却是巴不得她走快一些，不要影响她的好心情。 林如忆走之前，却是深深的看了霍正德一眼，至于俞彤，她是不想看的，她心中有的是想法，要收拾俞彤，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霍老太太不是说，要等俞彤那个爹来之后再将俞彤给纳进门吗，那行，她就让那舅老爷没办法来。 霍正德看着林如忆离开，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的，心中难免有些不顺畅，尤其是林如忆最后的那一眼。 “姑妈，都怪我，若不是我，表嫂也不会如此生气，只是，只是……”俞彤说着，低下头便是又忍不住的哭起来，那眼泪，像是不要钱的一般。 霍明珠看着，也是很佩服俞彤，那眼泪是收发自如，而那模样，还哭得甚是好看，梨花带雨都不能形容她此刻得样子，霍明珠偷偷看了一眼霍正德，见到霍正德看着俞彤的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于是，她便心情更加舒畅了。 而霍老太太一看，心都疼坏了。 “唉，我的儿啊，你莫要哭，此事不怪你，至于如忆那里，更不要去在意，还有，你应该改口了，不再叫表嫂，记住了吗?”霍老太太是巴不得现在就让俞彤改口唤她一声娘亲呢！ 想到俞彤的好命格，那可是用钱换都换不来的呀，若是真如菩萨的旨意那般，她这辈子，就全然无遗憾了呀。 思及此，霍老太太看俞彤是越看越是喜欢，她的儿子总算做了一件合得她心意的事情了，晓得先将生米煮成熟饭，林如忆就是再不满，也没办法。 “娘，我先去忙了。”霍正德待在这边觉得很不自在，便急忙走了。 霍明珠见这些人一走，便上前去，站在俞彤近一些的位置道：“表姑，哦，不，应该叫二娘了，方才母亲和玉儿的话，你却是听听便罢，往后你和我们便是一家子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受什么委屈，也尽管说，老太太会为你做主的。” “有什么委屈会受，有我在呢。”霍老太太显然不怎么喜欢霍明珠的话，语气有些重的接住霍明珠的话。 霍明珠也不焦急，继续说道：“老太太，明珠知道，明珠不会说话，说的话可能不中听，可这都是事实，母亲一向都是谦和待人，对您也是孝顺有加，贤良淑德是大家伙对她的美誉，这些咱们都清楚，可方才却是那么大的反应，可见母亲对此事接受不来，而明珠却相信，假以时日母亲一定会接受的，只是，这过程还是需要时间，还有玉儿那……” 说到这里，霍明珠顿了顿，然后又道：“也许，只是明珠杞人忧天了，虽说一直以来将军府都没有姨娘的出现，会让玉儿不习惯，因此方才才会这么激动的责怪父亲，可毕竟玉儿都那么大了，很多事情都懂的。” 霍明珠分明是在提醒霍老太太，霍怀玉也是会对俞彤不好的人，让她有心理准备，说不定，今日之后，霍老太太对霍怀玉便会疏远许多。 霍老太太听罢，便说：“你是做姐姐的，便要好好的教一教你妹妹，至于你母亲，那就更不用在意，我还没死呢。” 话到这里了，这效果也让霍明珠满意，霍老太太的语气这么重，可见她对那对母女也是很不满的。 第一卷 重生 【201】太子登门 要说霍老太太会不会认为她挑拨离间，却是无需担忧的事情，她如今这么一说，是为了家庭和睦，主要她还是劝俞彤遇到事情要忍。 因此，就是传到哪里，说起此事来，对霍明珠这个人，也都只有称赞，至于她这么一说，霍老太太会不会主动找那对母女的晦气，想要为俞彤出头，那便是霍老太太的事了，和她霍明珠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俞彤便抽抽噎噎的说：“姑娘，我知晓你的意思，经此事，我的脸也算是丢尽了，本来我是不想活了的，可是，方才，表哥同俞彤一同跪着，却让俞彤舍不得去死了，而且，而且……经过那，那事，我腹中……总之，俞彤是不知如何是好啊，若不是姑妈……幸好姑妈疼惜。” 霍老太太听见俞彤说肚子，便是眼睛一亮，急忙对俞彤说道，而且，那声音要多慈爱有多慈爱：“我的儿，不要哭哭啼啼的，这样多不好看，快些，来这里坐好，往后啊，你便多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待你入了门，才搬到自己的院子，正德是我儿子，我知道他的品性，他会好好怜惜你的。” 霍老太太一说完，俞彤便脸红了，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霍明珠却是惊讶这霍老太太说话那么直白，没瞧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站在这里，后转念又是一想，恐怕霍老太太此刻也没考虑到她在这里了，或者是根本不在意她霍明珠在不在这里，她此刻恨不得俞彤真的就怀上了呢。 这不，她上一句才说到，林如忆会找俞彤的麻烦，这便是让俞彤多到她这里待着，不是保护是什么。 霍明珠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便寻了个蹩脚的借口退了出来，故意让霍老太太知道，她是对这个话题害羞，不敢再待的。 百里景麒这天突然出现在了将军府，霍正德不在，而这傻太子直接开口便是要找霍明珠，霍老太太和林如忆只是走了走过场，便让她去陪着了。 霍怀玉被禁足，还在她的逐玉阁待着呢，或许是听见了动静，却是不愿意出来吧，毕竟，这是百里景麒，又不是百里宗律。对于霍怀玉来说，这差了两个字，却是差到了天上去了。 霍明珠带着素缕来到大厅，便见到在上座端坐着的傻太子以及他旁边候着的曹安。 傻太子身上穿着的不是宫服，而是一身淡绿色的丝绸缎子衣袍，头发以玉簪梳起，一丝不苟的发髻，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丝毫没有皇室子弟该有的霸气和皇者之气，仿佛他只是一个家境上好的翩翩公子，若不是自己知晓他的身份，恐怕真会认为，此人只是那不解世事的贵族公子哥。 霍明珠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样的傻太子可惜还是同情，只好上前一步，朝着傻太子恭敬的行礼：“明珠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傻太子看见霍明珠出现，眼睛顿时一亮，那眼眸中的灵动，比起之前霍明珠所见到的憨滞可不尽相同，只是霍明珠此刻低着头行着礼，看不见此刻百里景麒的模样罢了。 “阿矜，你来得好慢，快起免礼，只有你和孤在的时候，不需要如此多礼。” 说着，傻太子便站起来，疾步朝着霍明珠的方向走了过去，双手早就抬起，欲要将霍明珠扶起来。 那模样，仿佛是要奔向心爱之人的深情少女，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羞涩且心急。只是，如此的神情，却不应该出现在太子的身上。 霍明珠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道：“不知太子殿下突然造访，未能及时接迎，是明珠的过错，还望殿下恕罪。”说罢，本来行着深蹲礼，便是改为跪了下去，避开了太子上前来扶的双手。 傻太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看着霍明珠的眼眸更是沉了些。 而旁边的曹安看见自己的主子这般模样，心中对霍明珠的不识好歹也不满了起来。 “霍小姐，我们太子爷是专程来看你的，你瞧，他连宫服都没有穿，可不是微服来的么。太子爷也不是真责怪你慢了，而是啊，他自己心里面急着见你，才觉得你慢了，你这般跪下去，可不是觉得觉得太子爷方才的话说重了么。” 百里景麒待曹安说完，便喝止道：“小安子，那么多嘴。” “小安子知罪。”曹安话却是已经说完的，低下头退了一步，安静的待在一边去了。 “阿矜，今日来，孤只是来看看你，顺道，将这个小玩意送给你赏玩。”说着，便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怀中拿了出来，交给已经主动站起来来的霍明珠。 霍明珠很不想接，却是不得不接，于是用双手恭敬的接在手中道：“谢过太子殿下。” “阿矜，你却是不看一看，喜欢不喜欢?”傻太子脸上的笑意重新出现，那双眼眸中的期盼之色也让人无法忽视，任谁一看，便知道，傻太子在等待霍明珠看完这小玩意之后，会喜欢这个小玩意，并且对他展颜欢笑。 霍明珠认命般看起了手中的小玩意，轻轻的打开盒子，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这不是那日在黑市里头拍卖出来的舍利子么，怎么会在太子的手里。 霍明珠迅速抬头，看向太子。 傻太子见霍明珠看着他，以为霍明珠不解这个是什么呢，于是笑着，一脸神秘的模样：“阿矜，此物是好东西呢，那日，九皇叔将此物呈给父皇，说是可以治疗百病，让身子强健的好东西，想到阿矜的身子也是不好的，孤便向父皇要了过来，将这个送给阿矜，阿矜的身子便可以好起来了。” 霍明珠一听，多少还是被感动了一下的，她便是想也没有想到，傻太子会这么为了她，这舍利子，虽然来历不好，却是罕见的东西呢！且不说对身子是不是真的有益处，它的价值却是实实在在的。 “阿矜，你不喜欢吗?”傻太子见霍明珠拿着那舍利子呆呆的看着，以为不喜欢呢，想来也是，这石头除去可以治疗百病的功效，它的样子却不是顶好看的。 傻太子的话，让霍明珠回过了神，她对着傻太子福了福身子道：“谢太子赏赐，明珠却是不能收的，此物太过于贵重了。” “只要不是不喜欢，那便没有问题，孤跟父皇索要，它便是孤的了，孤想要将它送给谁，就将它送给谁。”傻太子也有着他自己的固执，若是这东西送出了便是送出了，再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这点性子，和百里宗律是有点相像的，霍明珠暗想，恐怕这皇族中人，都有这种毛病，即使是傻太子，也不能免俗。 因此，便再一次谢恩，将那舍利子给收了起来，想着，大不了将这个东西收起来，不看见便是了！想来这东西也只是一个死物而已，收下也没什么。 见她收下，傻太子脸上的笑容才重现：“阿矜，孤今日出宫来，要晚膳前才回去，你陪孤在将军府转转可好?孤还未曾好好的看看这将军府呢。” 霍明珠心想，这将军府要你一个太子爷看什么，嘴里却说道：“明珠遵命。” 傻太子不知道是看不懂霍明珠的疏远，还是什么，笑着对霍明珠道：“阿矜不用这么拘谨。” “是，明珠遵命。”霍明珠随口应道。 傻太子率先朝着将军府的后院走去，霍明珠跟在后头，她在想，为何这些人来将军府，总爱往将军府的后院钻。 即便是到了夏日，这后花园的花也是开得热闹，只是这烈日当空，有些蔫蔫得，生生的折损了花儿的美丽。 霍明珠走在傻太子的阴影里，第一次觉得，这傻太子的身子也还算是挺拔的，能给她遮挡烈日。 说到底，这也是霍明珠自娱自乐罢了，将一个堂堂的太子爷看做是遮挡阳光之物。 很快，霍明珠的自娱自乐让傻太子给打断了，他停下了身子，指着那莲池旁边的柳树道：“阿矜，那莲池旁的柳树长势如此之好，若我们到那树荫下避避暑气，再摆上棋局，这一上午便也能过得蓄意。” 傻太子都这么说了，霍明珠还能拒绝? 便叫了丫鬟，摆上了茶点和棋局，双双坐下之际，霍明珠道：“太子殿下，明珠的棋艺不精，若是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还望恕罪。” “无妨。”傻太子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褪下，即使是坐在这风景不算甚好的柳树下，那双眼眸中的亮光都无法让人忽视。 霍明珠不想去猜测其中的深意，她只想这太子殿下能快点下完棋好回宫去！ 这棋局，下了许多局，霍明珠有胜有败，当然不是傻太子棋艺太好，而是霍明珠不动声色的放水，将两人的水平拉扯到差不多的位置便好，这太子也算是储君，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霍明珠懂。 傻太子下得极为认真，每一个子都想许久，这才谨慎的下下去，许多次，下下去了，还要看一眼霍明珠，那笑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或许是下下去了，才发现走错了，改不了，尴尬呢。 霍明珠小心的陪着，素缕和曹安还有一些丫鬟们候着，除了傻太子偶尔的几句话语，就是霍明珠简洁的答话，除此之外，便是微风吹拂而过，撩起柳枝沙沙作响的动静。 霍明珠觉得，若是此刻只有她自己，那便是无可挑剔的享受！ 午膳时间，霍明珠不得不打破此时的安静：“太子殿下，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还请太子殿下移步前院。” 傻太子有些可惜的看着这棋局道：“只下了一半，此刻停下来，甚是可惜，只是，那菜肴若不趁热了享用，那味道便不好，罢了，将这棋局暂停下，我们用完了膳食再回来继续对弈，阿矜你还道你的棋艺不精湛，孤却不是你的对手呢。” “太子殿下取笑了。”霍明珠附和。 这用膳期间，傻太子的话又多了起来。 将军府的厨子和皇宫中的自然不能相比，傻太子便指着一道菜肴道：“阿矜，若是宫中的厨子，煮出来的菜肴，便会有另一番样子。” 第一卷 重生 【202】叔侄争风 霍明珠只觉得傻太子傻气的很，若是他们家能和皇宫相比，那皇帝还能让他们家安然无恙吗。只是这话却不能说，于是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宫中种种自然是最好的。” “却不是最好的，就说那柳树，宫中的柳树就没有将军府的柳树好。”傻太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接过曹安递过去的瓷碗，小口品尝起那道被他嫌弃过的菜肴。 霍明珠对太子的话没有附和，她知道的，若是皇宫中的柳树都没有她家的好，或许世上便没有好的柳树了。 而她也有些饿了，低头认真的用起了膳食。 傻太子见霍明珠的筷子去了几次金玉满堂那道菜里头，便问道：“阿矜喜爱这个?” 霍明珠见傻太子指着那金玉满堂问她，她便放下筷子，恭敬的道：“在边城之际，所食用的菜肴都极为简陋，回到将军府之后，却是天壤之别，这道菜肴明珠也还是头一次用，觉得滋味好，便多去了几筷子。” “阿矜很辛苦。”傻太子听罢，那眼神里面更是出现了怜惜之色。只是霍明珠假装没有看见罢了，心中很是懊恼，要不是那番表白话让傻太子听了去，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午膳用到尾声的时候，曹安一边服侍太子用食，一边说道：“太子爷今日胃口好些，白米饭用了有一碗呢，那汤也喝了许多，就是这菜，也吃了许多呢，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晓，恐怕会很开心呢。” 傻太子白了一眼曹安：“就你多嘴，孤吃多些，也要你说，却不怕让阿矜听了笑话，孤这么能吃，下次阿矜恐怕是听到孤要留下用膳，也会吓着。” 霍明珠赶紧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太子殿下爱吃将军府的饭菜，是将军府的福气。” 曹安说：“哎哟，我的太子殿下呀，你这哪里算是大吃呢，小安子一顿都能吃两大碗白米饭呢，若不是如此，小安子的娘也不会送小安子进宫当差，小安子也不能陪伴在太子爷的身边呢，可见，这吃得多，是有福的。” “你这是在说孤有福呢?就你会说话。” “小安子不敢，只是，太子爷您没有福气，那谁有福气呀，霍小姐，您说是不?”小安子是个会说话的，也有眼色的，此刻不将霍明珠拉下水，要什么时候。 霍明珠连忙说：“全天下，莫过于皇上福泽万千，而太子殿下的福泽也是不少的。” 用完了膳，太子爷又觉得这用食多了，撑着，要霍明珠陪着走走，霍明珠也只好陪着走走，只是，这大晌午的，头上的日头挂着，霍明珠额头上的汗珠是一个劲的往下掉，太子爷也没有要回宫的意思，他还惦记着那棋局呢，和霍明珠回到那柳树下，那烈日已经当空，柳树下的棋盘都被晒得滚烫了，傻太子一脸失望的模样。 这棋也下不了了，傻太子也没有说要回去的意思，霍明珠便将傻太子带到了大堂里，刚坐下，霍正德便回来了，同行的，居然还有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一见到傻太子在将军府，脸上的笑容未变，眼底的深沉却是浓了几分。 百里宗律的出现，让傻太子很是开心，待他坐好，便对百里宗律说道：“九王叔，你来迟了，若是同孤一起来，便能在将军府用膳了，将军府的厨子的手艺很不错，那道金玉满堂，孤和阿矜吃着，都觉得很不错，阿矜更是和孤说了在那边城的事呢。” 霍明珠突然就觉得，这傻太子莫不是在炫耀吧，她也只是和傻太子略微的提了一下那边城两个字，哪里有说边城的事呢。想归想，却是不能道破，只好将头低下，避开百里宗律的目光。 她需要好好的思索一番，此番情景，若是还想要拿下九王妃的位置，要如何做。 霍正德笑道：“太子殿下抬爱，末将这府上的厨子哪里有什么手艺可以让太子夸赞，末将吃了数十年，也未曾觉得这厨子的手艺这般好。” 霍明珠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这个爹，恐怕是站在百里宗律那边的了，就连太子的面子，也没要给的意思。 傻太子听罢，也不气恼，脸上的笑容不变，霍明珠觉得，他或许是听不懂霍正德在语言中向百里宗律解释的话吧。 太子道：“霍将军的话和阿矜的话差不多呢，阿矜便是说，将军府的厨子手艺没有皇宫的好，只是，孤觉得，能做出阿矜喜爱吃的菜肴，那便是极好的厨子。” 霍明珠完全可以感受到百里宗律的视线，而让她更想不到的是，这傻太子说话也太直白了，什么叫能做出她喜欢吃的菜的厨子就是好的厨子，这句话让人听了，要误会多深便有多深。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若是做出来的菜肴，别人都不爱用的话，那样的厨子真不能说是好厨子，如今，这能得到太子爷夸赞的厨子确实是好厨子，好厨子自然是要打赏的，来人，给膳房的人看赏。”霍正德在一旁圆话，只是，他一介武将，即使不愿意太子对霍明珠的关爱太过于显著，此刻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未曾开口的百里宗律道：“阿矜，景麒的性子本王这个做王叔的却是极为了解的，若是能得到他的青睐，那的确是真真是值得夸赞的，他对你如此看重，为了你喜爱吃的一个菜肴便夸赞厨子，连本王这个做王叔的都没有得到过得殊荣呢。” 百里宗律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脸上的阴霾，却是霍明珠无法忽视的。虽然百里宗里面带微笑，可是，霍明珠确实是感受到了那股子的压抑。 百里宗律生气了。 霍明珠可不认为百里宗律是因为喜爱她，吃味才生气的，想来，他恐怕还是在气她会无视他的魅力，而将喜爱之情给了百里景麒。 对于霍明珠而言，这却是好事，至少，百里宗律还愿意为了没能得到她而生气，看来，这太子妃，她是做不了了，或者说，想要做，也没那么容易。 “九王叔，莫要取笑孤。”傻太子脸红红的，显然是有些不自在的。 百里宗律却是将视线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笑道：“听说，那日是阿矜向景麒诉说衷情的，那日人多，本王就是好奇，也不好当下问，此刻却是无法再忍着，阿矜，那日的情景如何?若是方便，便再说一次。” “这。”霍明珠却是没办法再说一次了，同时，也在猜测，百里宗律这是想干什么，将事情摆上台面，到底有什么意图。 傻太子却以为霍明珠害羞，要为霍明珠解了那困窘之境，于是抢先道：“九王叔，此时若是他人问起，孤却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孤却不知道，九王叔也爱探听这些事。” 百里宗律看了一眼百里景麒，笑道：“本王却是不能好奇?” “九王爷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心中的大英雄，待人更是谦和有礼，这是嫡仙般的人物呢，若是这嫡仙般的人物也像世俗之人一般，追问密事，探听是非，那岂不是破坏了咱们心中的形象了。”霍明珠幽幽的开口，将百里宗律捧得高高的。 百里宗律一听，说道：“这嫡仙般的人物可是第一次听说呢，据说，这种人物却是不食人间烟火，本王却不是这种人，本王免不了俗，对世间这情爱之事放不下。” 霍明珠若要是素缕，便会追问，听九王爷这么一说，难不成九王爷此刻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却不知此人是谁? 而霍明珠就只是霍明珠，她听罢，便笑道：“九王爷所言极是，这世俗中人，又能有几个能免了世俗之事。” 她就是那个免不了世俗之事的人，在场的三个男人中，有两个是霍明珠恨得要死的，她要是能超脱世俗，她就可以放下，可是，她放不下，巴不得此刻这两个人能死在她的面前。 几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百里景麒所言所为，皆如一张白纸般，一听便知其意，而百里宗律，虽说听着表面的意思，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却是话中有话暗藏玄机，霍明珠每每都要好好的应对，才不会让他给绕了进去。 而那个向来攀权附势的霍正德，才得了俞彤的好事，心情想必复杂之极，却仍旧只是偶尔插两句话，便不参与到里头，虽说霍明珠应对得游刃有余，心中却是渐生厌烦，终于，这叔侄二人很快便离去，霍明珠也可以松一口气。 没想到，这想法却是太简单了。 那叔侄一走，霍正德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霍明珠。 看霍正德的样子，却是有话说的，霍明珠不得不再次耐着性子应付着霍正德。 “真如九王爷所言，你对太子表述衷情?”霍正德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也没有顾忌这是女儿家的颜面问题，直接就问了。 霍明珠低下头，一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模样。 第一卷 重生 【203】找挡箭牌 霍正德便又说了，那个模样，仿佛面前的那个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他的属下：“此事你却是未曾和我商量过，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不知情，皇上若是要问起来，我便是哑口无言，虽然皇命为上，可是，你却跳过了种种，直接向太子殿下表露衷情，你可知，你如此做，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霍明珠心里冷笑，连不知廉耻四个字都出来了，她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何德何能担得起这四个字！ 若是上一世，她恐怕会为这四个字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呀。 上一世，她就是和百里宗律再亲密，霍正德也没有说一个不字，怎么这一世到了百里景麒这里，就是她不知廉耻了。何况，霍正德这个父亲，他才沾染了俞彤，犯下那等不知廉耻之事，他可真有脸说！ 只是，此刻的霍明珠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傻乎乎的霍明珠了，她早就知道了霍正德的真面目，因此，早就对霍正德死了心，父女之情早已断绝。 霍明珠恭恭敬敬的道：“父亲，此事却是流言蜚语居多，对于太子，明珠只有友谊之情，并无男女之爱，至于那表露衷情的话，虽然不是空穴来风，却是夸大了其词。” “明珠，你自小不在父亲的身边长大，对于你的品性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了解的，你是好孩子，父亲知晓，你说是友谊之情，那便只能是友谊之情，你可知晓?” 霍正德的声音很温和，仿若是和她商量事，只是霍明珠心里清楚，这是在给她警告呢，看来，她要是要成为太子妃，是天大的不可能了，也幸好，她的复仇之路，一开始选的就不是太子妃这条路。 就算是有，此刻也不能忤逆霍正德，毕竟，她的双翼未丰，还不是和霍正德对着干的时候，此事也没有必要对着干，于是恭敬的道：“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对于霍明珠的解释和恭敬的态度，让霍正德很是满意，朝着霍明珠点头，那刚毅的脸上柔和了些，语气也放缓了些：“明珠是个好孩子，若是怀玉有你的一半好，父亲也不会对她如此大动干戈，有空的话，多去陪陪你妹妹，这阵子，她心中恐怕是不舒坦。” 霍明珠没想到，这话这么快就转到了霍怀玉的身上，自己的父亲还真的没有当自己是她的女儿吧。 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于同样作为他女儿的自己来说，是不是也会难受，或者他是觉得霍怀玉那个女儿的感受才重要吧，心中这么想，到了口中却是道：“父亲，我知晓了，待会儿我便去看一看怀玉。” “恩，我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晚膳便不回家用了，你和你母亲说一下。”说罢，便出门去了。 霍明珠心里冷笑，恐怕是想避开一段时间吧，要说霍正德也算是聪明的人了，知晓这段时间先晾一晾家里的那个女人再说。 只是，他却是小看了女人的妒忌心的，恐怕今日起，霍正德就算不再去找俞彤，林如忆也会要将俞彤给碎尸万段方罢休啊。 既然她那个父亲让她去找找她那个好妹妹，她便听话去看看，霍家后院的水还不够浑，少了霍怀玉在里头，这戏也不好看了许多。 霍明珠来到逐玉阁，见这逐玉阁被一片片花丛给环绕，即使在夏天，这花开得也是热闹，而且，这院子冬暖夏凉，的确是个好地方。 霍明珠看着，便想，林如忆可是煞费苦心，给霍怀玉的东西，都是要挑最好的，或者是霍怀玉想要的。 一边想一边走，霍明珠已经进入了逐玉阁，便听见夫子的声音：“七出之条，又称为“七去”或“七弃”。谓“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霍明珠进去，那夫子一见，便放下手中的书本，对她拱手道：“大小姐，此刻是二小姐学习之时，你若有事，可否待会儿再说?” 霍明珠也对夫子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那话语中的恭敬是很明显的：“父亲让明珠来陪一陪玉儿，若是先生觉得可行，明珠便在一旁坐着，若是不行，明珠便在外头等着。” 那夫子一听，便回道：“无妨。”于是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大小姐便到那处候着。” “是。”明珠再一次行礼。 霍怀玉见到霍明珠来，一扫满脸的苦闷之色，脸便是笑容璀璨，张口，清脆的声音便在屋里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的欢快：“姐姐，你可来了，可闷死我了。” 霍明珠看了一眼夫子，那夫子脸上有着孺子不可教也的叹息，霍明珠也当做没看见，而是说道：“咱们先和夫子学习，待会儿我再和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今日不光是太子殿下到了将军府，用了午膳，九王爷也来了，坐了好一会儿才和太子殿下一道离开。” “什么?九王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果然如霍明珠所想的一样，霍怀玉直接便从位置上站起来，又不太相信，又已经相信，懊悔没有去见一见九王爷的神情。 霍明珠装作看不懂霍怀玉的模样，一副亲昵的模样，伸手拉着霍怀玉的手道：“玉儿，你先坐下来，九王爷早就走了，我便是从那处过来的，父亲还特地叮嘱我，要我好好的陪陪你。” 霍怀玉心想，谁要你陪，要是真的好心，怎么不在九王爷来的时候就过来告诉她九王爷来了的事情，非得等九王爷走了再来告诉她，存心找她炫耀的吧。 思及此，霍怀玉的脸色可谓是难看，也不坐下来，声音更是大了不少，还略有指责的意思：“姐姐，你什么意思，父亲让你来你就来，你却不知道是父亲禁我的足，让我学规矩的吗?还叫你来陪我，说是陪我，实际上是来监督我的吧，而你，恐怕早就巴不得要过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霍明珠歉意的看了夫子一眼，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霍怀玉的身上：“玉儿，你说的什么话，是父亲认为，那件事情，你心里肯定很难受，让我多陪陪你罢了，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呀。” “哼，那件事情，说到那件事情，他为了那个女人而骂了我，还要你来陪我，假什么好心啊，我就不要你来陪我，你给我走。”霍怀玉本来让霍明珠拉着，这会儿，霍怀玉便正好拉了霍明珠便走，要将她给推到门外去。 霍明珠假意推搡了一下，便顺着她的动作走到了门外，却是只走到门外便不动了。 霍明珠的身手，若是自己不愿意，霍怀玉又怎么能推得动呢，而霍怀玉发现自己推不动霍明珠，便一跺脚，跑了，这一跑，便是往采逸轩跑去。 霍明珠的目的，便是达到了。 对于霍正德纳妾的这件事，霍正德肯定是觉得自己对林如忆不住的，那这里面定然有一份亏欠在里面。这份亏欠是要还的。 若是林如忆拿她霍明珠的婚事来作文章，自己便是失了先机，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凭霍明珠知晓很多事情，若是一旦指定了婚事想要改变，也就难了。 因此，一定不能让林如忆有机会拿她的婚事作文章。 林如忆如果要霍正德弥补这份亏欠，那霍明珠就给她们制造一个机会。 对于霍正德来说，为了弥补这个亏欠，答应其他的事情，也好过答应将霍怀玉解除禁足的事，只要霍怀玉去林如忆那里哭诉一番，林如忆便会按着霍明珠想的那个方向走。 这么一来，霍正德得到的好处那是大大的，比如，林如忆便不好再拿纳妾的事情来一直要挟霍正德了，要知道，霍正德是一个男人，他的愧疚可没多到让林如忆随意挥霍的地步。 刚想着其中的弯弯道道，那夫子的唉声叹气便传了过来。 霍明珠急忙端起笑脸对夫子说：“先生，还望您不要生玉儿的气，玉儿还小，自小又是让父母亲和老太太宠着，这性子难免骄纵了一点。” 那夫子也是个有点来头的人，曾经教导过还是太子的皇帝，年纪有些了，不愿意为官，因此便一直是个教书先生。他的满腔的学问可不可小觑，要不是霍正德对他有恩，他怎么会来教导这么一个小女娃子，要知道，这上京中，想要请动他来教导自己的孩子的贵族是数都数不过来。 霍明珠就是知道这夫子的来头不小，才费心在他的面前装装乖巧，霍正德怕是会时常问霍怀玉的表现呢，这夫子在霍正德的面前说上几句自己的好话，对她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好的好处，却是能巩固自己在霍家的地位，何乐不为呢。 夫子抚摸着山羊胡须道：“老夫门下弟子没有数千也差不多，却还没见过如此顽劣的女娃，哎。” “还望夫子恕罪。” “罢了，老夫只是来教她罢了，你这个女娃看着极不错，那霍将军想来也不算太家门不幸。”夫子说话很不客气。 霍明珠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待那夫子说完，她便告辞离开，这礼仪上面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那厢，霍怀玉果然没有让霍明珠失望。 这么一路奔跑，直接冲入那采逸轩，林如忆正躺在屋子里的贵妇椅上避暑，旁边有个丫鬟在打扇，还有个丫鬟在给她捏腿，霍怀玉这么冲进来，林如忆吓了一跳，从贵妃椅上坐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急匆匆的霍怀玉。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不是在学规矩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如忆之所以没有先开口让霍正德将霍怀玉的禁足解除，主要还是觉得，那夫子的学问和地位，若是霍怀玉和他学上一段时间，传出去，那也是有抬霍怀玉身价的事，于是便没有要将此事给撤了的意思。 “哼，学什么规矩，母亲你也和父亲一样了?觉得玉儿大逆不道，才将玉儿丢给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学规矩?”说话间，便是气呼呼的朝着林如忆的旁边一坐，那张嘴嘟得老高了。 第一卷 重生 【204】山贼埋伏 “玉儿，前日我便才和你说完，你也应允会好好的学，如今这么又变卦了?”林如忆一脸疑惑的道。 “什么变卦，我却是没想到，九王爷会趁着我在学规矩的时候，来府上找姐姐，而姐姐却又不告诉我，专门在王爷走了之后来膈应我，这规矩不学了，再学，九王爷就成了她的了，母亲，你就让父亲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再学了吧。” 说着，便是拉着林如忆的手撒娇。 林如忆一听，心中闪过一抹狠绝，又是霍明珠，那女人的女儿怎么阴魂不散！脸上也阴沉了些：“霍明珠真的如此在你面前炫耀?” “可不是么，气死我了，母亲，和父亲说说，好不好?” “好！”林如忆对霍明珠恨得是牙痒痒的，好字也说得异常响亮。 “太好了，母亲你对我最好了。”霍怀玉开心的将身子依偎在林如忆的身边，随后却又想到俞彤那一茬子的事，于是脸上的笑容又没了：“哼，父亲要纳了那俞彤，那她便是我的二娘，我却不要喊她，可恶，我真想将她的脸给抓花了，看她还有没有脸出来。” 俞彤这个名字，此刻完全就是戳林如忆心窝子的刀子，霍怀玉一说，林如忆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的愤恨又被掀起来，那张脸上的可怕，就是连霍怀玉看了，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俞彤那个贱人，想要在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我便要让她尝尝什么叫辛酸苦辣！玉儿你不愿意喊她为二娘，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没有你喊的时候。” “母亲，你要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个小贱人就会乖乖的滚出将军府。”林如忆一脸的残忍之色，霍怀玉不解，只是看到林如忆这个模样，却是不好再问了。 就在此刻，那俞彤的父母亲的马车已经朝着上京的方向前来。 而在那马车必经的路上，有几个人埋伏在了那边等着，这些，霍明珠不知道，俞彤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此刻正笑的一脸的可怕。 司徒天南那边，他已经摸索到了门路，正等着机会一来，便杀人越狱，不，不能说是越狱，这地方也不能是牢房，只能说是废弃的地窖，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因此将他关在了这里。 这一天，天一黑，司徒天南便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不动了，那模样，和死了许久的尸体很有相像之处。 来送饭的人朝着里面瞧了瞧，发现他那模样，于是喊了道：“喂，你起来。” 司徒天南会起来才怪。 那人有些疑惑，不知道这里面那个男人怎么回事，于是找了根树枝，对着司徒天南的脚戳了戳，司徒天南也没反应，于是那送饭之人便觉得不对劲了，平日里，这男人可是很有精神的朝着门口大吼大叫的。 思及此，便打开了房门，进去一窥究竟，结果这一蹲下来，头上便给司徒天南给一砖头给拍晕过去。 待司徒天南检查那男人的确是晕死过去，短时间不会醒来之后，司徒天南急忙在那个人的身上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从那人的身上摸出钥匙，快手快脚的将手上的脚镣手链打开，一刻不停的往外头跑。 这一跑出去，果然如他所料，这哪里是什么官府的牢房，这分明就是某户人家的地窖，还是在外头挖的地窖。 这外头就只有一匹马，一面是江，一面是小路，司徒天南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跳上一匹马就沿小路走了。 走到一段路，找到一个小小的店铺，便将那马给卖了，换了些银子买了套粗布麻衣换上，然后找到一家农舍，在柴房里面待了一晚上，再到集市上买了个差一点的骡子骑上，这才往上京的方向赶路。 虽然慢，可这样子安全，除去那脸蛋不像庄稼人的粗糙，这副装扮，谁说不是农家人来着。 这一赶路，便是三天后。 这一天，司徒天南身上的银子快要用完了，而要到上京还路途遥远，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将身上的玉佩卖了换点盘缠，便听见有马蹄的声音。司徒天南急忙看过去，便见到一辆马车朝着他这边赶过来。 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好搏一搏，若是这马车的主人好心一些，可以捎上他，那便再好不过了。 于是，将小骡子赶到官道中间，拦住！ 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里面钻出来一对中年夫妇，那穿着打扮，虽然不算是富贵人家，也还算是体面。 司徒天南满脸笑意的对着两个人拱手说道：“敢问老爷夫人，是否往上京去的?” “是呀。”那中年男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司徒天南，他平日里虽然在青城那个小地方，可是见的人也算是多了，这个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看那脸上的肤色和说话的模样！ “如此，太好了，我是上上京赶考的学生，骑着这小骡子赶路赶了许多时日，眼看这科举开考时间要到了，而我还在这里耽搁，若是还骑着小骡子过去，恐怕是赶不上，可否行个方便，捎上我一程，我也不需要坐马车里，便与这赶车的小哥一同坐便好。” 那夫妇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司徒天南千恩万谢的朝着两夫妇点头哈腰了半天，搞得这对夫妇连连说不要在意。 一开始带着那小骡子，赶路也不快，司徒天南便大方的将它给卖了，得到了银钱如数给了那对夫妇，作为搭马车的报酬。 又赶路几日的路，司徒天南便知道了这对夫妇的身份，原来是霍家霍老太太的亲弟弟和弟媳妇，司徒天南哦了一声，又听到这是去送女儿出嫁呢，是嫁入将军府做侍妾，虽说是侍妾，这对夫妇的脸上带着极为满意的笑容。 司徒天南便又是哦了一声。 那妇人道：“公子知道霍家?” “略知一二，我们读书人，对于朝廷的有功之臣，都是需要了解一二的。”司徒天南笑道，也算是圆了过去！ 他方才差点就说出了他认识俞彤的事了，幸好顿了一下，忍住了，否则，自己这上上京赶考的考生身份还不是得拆穿了。 要说司徒天南的运气好，那也确实是好，遇到了俞彤的父母亲的马车，而对方又愿意捎上他，若要说他的运气不好，那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在马车上第四日，眼看着快要到上京了，便遇到了山贼。 “留下你们的马车和女人，否则就留下命来。”那山贼扛着一把大大的长柄大刀，这么威风凛凛的站在官道上，说罢用大刀指着那马车喊到。 他们是算准了这上坡的地方，马车走不快，便在这里埋伏了，因此，很轻易的就拦住了马车。 在马车里面的三个人同时变了脸色，司徒天南还好，有点拳脚功夫，这普通的山贼也奈何不了他，变了脸色的缘故，只是觉得这上京的路子又要被耽搁了，不耐烦罢了。 俞彤父母亲却是真正的害怕起来，这辈子还没有遇见过山贼呢，据说山贼都是很可怕的，杀人不眨眼，想到这些，便是越想越害怕，害怕得都不敢出去了。 只是，他们不出去，人家自然就会进来。 那个赶车的已经吓得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山贼们也没管他，直接撩起马车的帘子，见到这里面没有漂亮的大姑娘，气的用刀朝着马车上敲：“给大爷下来！” 三人便是下了车，俞彤的母亲钱氏这一看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山贼，还有他们手里的刀子，这脚下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上，是她丈夫拉了她一把，才免了她这个皮肉苦。就是如此，钱氏浑身颤抖得厉害，就是站都站不稳。 “这马车看起来不错，大爷我们要了，还有你们四个，看起来都很不错，我寨子里此刻正在兴建屋子，你们正好上去给大爷干活！”说罢，便将刀子往几个人的面前一指：“去，到那边的马车里面去。” 司徒天南顺着那刀子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一辆破旧的马车，上头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坐在赶车的位置上看着这边。 司徒天南就觉得奇怪了，怎么这山贼这么猖狂，劫东西也就罢了，还要劫人，还真没听说过哪里的山贼有这胆识，这些人恐怕不是山贼那么简单。 思及此，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那对夫妇。 疑点，就在这对夫妇的身上了，想到这两个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司徒天南便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这深宅的事情，却是很难说得准的，只是，这次将他涉及在内，这些“山贼”也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我说，山贼大哥，你们无非是求财罢了，为何还要将咱们几个给弄上寨子里去呀，要说你们缺了劳动力，可你看咱们几个是好劳力么，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去了还不是浪费你们的粮食。” 司徒天南无非就是在试探，是不是如他所想的罢了。 那领头的人直接对司徒天南喝道：“少啰嗦，再废话我一刀劈了你。” “大哥，没说是四个人，说是三个人呢。”那领头的说着，便有一个家伙凑过来，在那领头的人耳边说道。 司徒天南的耳朵挺好使的，于是便听到了，心中便是明白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 那领头的只是看了一眼那人，顿了顿，却还是道：“去，将那几个人的手脚给我绑了。” 紧接着，四个人便被绑了粽子一般，给丢到了那马车里，紧随着有两个人跟着进来，想来，是来看着这四个人的。 然后马车便走了起来，一开始很平坦，接着便开始颠簸，司徒天南想，或许此刻已经离开了官道了。 此刻，外头的人的交谈声也响了起来：“大哥，那马车里面可没多少银子，咱们这一票亏死了。” “混蛋，居然没银子，也没有大姑娘，就一个看起来干瘪瘪的妇人，实在是倒胃口，你想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榨取一些银子出来。”那老大说话了，司徒天南听出了是方才领头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第一卷 重生 【205】狩猎场上 “大哥，不如这样，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找找，看看有什么信物一类的东西，再从他们的嘴里面撬出他们的家在哪里，将那信物送到他们家里去，让他们拿银子赎人。” 司徒天南听到这里，已经可以明白，这山贼是假山贼，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求银子，而是要这两夫妇欠人一条命。 至于对方想要什么，司徒天南就想不通了，而这颠簸的路让他也没法想事情！ “这主意好，交给你去办了，要是办好了，我重重有赏。”那山贼头子，不，应该说是歹人头子豪爽的说道。 “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马车颠簸了一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停到了一个小山洞的外头，司徒天南等四人被抓着丢了进去。 本来就颠簸了一天的山路，身子都快要散架了，这么一丢，那钱氏差点就晕过去，就是司徒天南也觉得很不好受呢。 那歹人也没有要给几个人吃食的意思，自己在外头生了火，不知道哪里弄来了鸡和鱼，在那边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山洞里面便飘起了香味。 霍明珠在接到百里宗律的邀请，是在俞彤收到父母亲的信物之前。 百里宗律邀请霍明珠前去围场狩猎，此次的围场狩猎不比和皇帝出行，规模比较小些，对上京贵族而言，也是大事了。 尤其是公卿小姐们，若是能受到百里宗律的邀请，那面子上的光，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呢，只是当百里宗律邀请了霍明珠的消息传出之后，有多少的颗心碎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呀！ 霍明珠知晓霍怀玉一定会来找她的，刚想完，便听见霍怀玉远远就唤起来的声音了：“姐姐，你在哪儿，玉儿来找你了。” 霍明珠此刻正在院子里乘凉消暑呢，也不起来迎霍怀玉，因为霍怀玉已经跑过来了：“姐姐，你好自在，却在这处避暑呢。” 霍明珠在树荫下面摆上了一张贵妃椅，此刻便在上头躺着，听见霍怀玉的话，这才慢慢的起来，那婀娜多姿的身段，看得霍怀玉心中得妒恨仿佛是毒蛇一般啃咬着她得心口，差点就要对霍明珠笑不出来呢。 只是想到，要求得霍明珠带她去围场，不得不笑得更加灿烂罢了：“姐姐，你真好看，难怪九王爷会专程邀请你去围场狩猎，这上京的小姐们可都是羡慕极了呢。” “玉儿，可不许笑话姐姐。”霍明珠微微低头，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口中的嗔怪之意，让霍怀玉听了又是一阵妒恨。 于是她便忍不住，将来意说了出来：“好姐姐，玉儿也想去，你就带玉儿去吧。” “玉儿也想去?可是，那是狩猎场呢，很危险的，母亲允了你去嘛?”霍明珠却是可以去的，她自小在边城长大，骑射很出色，她去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霍怀玉闹着要去，虽然霍明珠想立马答应了，却是要考虑到问一问林如忆的意思。 “我方才有问过母亲了，母亲说，若是姐姐你觉得可以，便是可以。”霍怀玉拉着霍明珠的手一摇一晃的，这是她撒娇惯用的手法。 霍明珠点头笑道：“那便去吧。” “姐姐你太好了。”霍怀玉笑着说道。 霍明珠淡笑不已。 狩猎的那天，一早，霍明珠便戴上了一支非常漂亮的珍珠头饰，当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霍怀玉眼睛便盯着她的头饰使劲的看，最后便是直接开口索要。 这场景，和那次的步摇是如此相似，霍明珠便是大方的给了。 上一世，她便是在这狩猎场内从马上坠落，弄伤了身子，在床榻上躺了许久，也就是在这期间，百里宗律和霍怀玉勾搭在了一起。 这次，她便要先出手！ 思及此，霍明珠笑得越发得开心了。 素缕看着笑得很开心得霍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马车外面的景色，见还不是平常能见的街边的寻常物，怎么就让自己的小姐笑得这么开心。 这疑问一来，便是心里痒痒的想要弄明白，对着霍明珠问道：“小姐，你笑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今日是好日子，我当然笑的如此开心啊。”霍明珠说道。 “今天是好日子吗?”素缕认真的想了起来，结果想不到，于是嘴里面嘀咕道：“没有啊，不觉得今天的日子有什么特别的，小姐的生辰刚过了，老爷夫人的没到，老太太的也没到，有什么好日子?” 霍明珠没想到，在素缕的心目中，这生辰才是好日子呢，却也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笑着，听素缕嘀咕，心情也很好。 狩猎场就在上京城的郊区，百里宗律没有去将军府接霍明珠，而是等在了这围场入口，顺便，这也是扎营的地方，此次的狩猎，要在这郊区待上两天两夜。 马车一停下，霍明珠便携着素缕从马车里头出来，她一出来，便有一只手递过来，霍明珠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是百里宗律那张俊美的脸，挂着闪瞎人眼球的笑容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就站在马车上，朝着百里宗律福了福身子：“拜见九王爷，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要说霍明珠此番行礼不对，因为百里宗律亲自过来要牵着她下马车，此刻行礼，将百里宗律的手视若无物吗?可是，这见到了亲王百里宗律却不行礼，那岂不是不将百里宗律给放在眼里。 本来百里宗律只是要表现出对霍明珠的用心之深，却被霍明珠的识大体给搅合了，当下脸上沉了一些，显然是不高兴了。 霍明珠还维持着福着身子的姿势，一直等候百里宗律的免礼，等来的是霍怀玉的声音：“怀玉见过九王爷，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百里宗律的声音顿了顿，又道：“都起来吧。” 两姐妹同时谢道：“谢九王爷。” 霍明珠起来，见百里宗律的手没有再递过来，她便急忙自己跳下马车，那身手，可谓是矫健，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娇弱，而她此行，没有穿复杂繁琐的罗裙，而是穿上了民间姑娘家干活的时候会穿的衣裤，就是贵族小姐们出行的时候，大多都会穿的。 霍怀玉则不同，她将自己盛装打扮了一番，还真是人比花娇呢，头发上还插着霍明珠的那只珍珠发饰。 看见那个发饰，霍明珠淡淡的笑了。 “阿矜，霍二小姐，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百里宗律一直都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加上相貌上乘，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将霍怀玉说得脸红心跳不已。 霍明珠则是与平日一般无异，用那双清澈的眼眸看着百里宗律道：“谢九王爷的盛情邀请，若非如此，明珠也无法一睹这郊外美景。” “阿矜却是觉得这郊区的风景美丽?”百里宗律笑问。 霍明珠点头：“这郊区绿意葱郁，山间鸟鸣清脆，风吹拂面，比那上京城内凉爽许多，这树林甚多，望着这般景色，暑气都去了不少。” “阿矜喜欢便好。”百里宗律的笑容中，仿佛有着对霍明珠的骄纵。 看得旁边得霍怀玉是又恨又妒，恨不得将霍明珠取而代之，脑子里面更是极力的搜寻着话题，要好好的将百里宗律的注意力给扭过来。 视线扫过马匹，她便想到上次去校场，百里宗律爱马甚多，便知道，要说马的事情，百里宗律的注意力还不转到她这里来，当家便说道：“九王爷，我们两姐妹来狩猎，却不见给我们准备的马儿?” 百里宗律一听，便道：“马儿自然是有的，为两位选的都是上好的马儿，性子也温顺，跑得还快，只是不知阿矜会不会觉得这马儿太温顺了，没有挑战性。” 这话又转到了霍明珠的身上去了，让霍怀玉是气得咬牙切齿。 霍明珠略带疑惑的问道：“九王爷为何就觉得明珠一定喜爱烈马，却不是喜爱温顺的马儿?” “是吗?阿矜喜欢温顺的马儿吗?那也正好，本王这次没有好心办坏事。”百里宗律说道。 霍明珠一听，笑了出来：“明珠却是不知，王爷何时好心办坏事过。” “阿矜觉得没有却是最好的，走吧，本王带你们去瞧瞧你们的马儿。”百里宗律道。 “九王叔，阿矜来了为何不告诉孤。”傻太子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见到霍明珠站在不远处，眼睛亮了一下，疾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小跑着的曹安。 曹安在那边一个劲的惊呼：“哎哟，太子爷，您慢点，这山间石子那么多，若是磕绊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敢情，这是将傻太子当做是小娃娃了吧，傻太子显然是觉得曹安啰嗦了，停下瞪了他一眼：“闭嘴。” “奴才该死，请太子爷饶命。”曹安急忙求饶。 傻太子不理会他，朝着霍明珠迅速走了过来，还未站定呢，就对霍明珠说道：“阿矜，你却是来了，孤等了许久，九王叔也不让孤去接你，说是孤一去，霍将军又要接驾，耽搁了时辰，孤觉得九王叔说的极是，便先到这里等了。” 霍明珠不知道这太子爷也来了，心中便想着，这狩猎的日子恐怕就热闹了，嘴上对傻太子的话恭敬的回道：“亏得九王爷提醒，若是太子殿下到将军府去接明珠，到现在恐怕还未出门呢。” “孤也觉得王叔神机妙算。”傻太子笑得憨憨的。 “九王爷，不是说要去瞧那马儿么，咱们可以走了吗?”霍怀玉倒是很高兴傻太子也来了，最近傻太子总爱往将军府跑来，不是送个小玩意给霍明珠，便是找霍明珠对弈，总之很多名堂，霍怀玉知道，这傻太子对自己的姐姐恐怕是真心实意的呢，这可高兴坏了她了。 巴不得霍明珠立即就嫁给傻太子做太子妃呢，这么一来，九王妃的位置就属于她的了。 第一卷 重生 【206】再施毒计 当夜，上京城郊外狩猎场。 夜空中一道黑影闪过，未曾引起巡逻的士兵的注意，钻进了其中的一个帐篷，进去，便朝着那还端坐在案台前的百里宗律面前。 百里宗律没有看来人一眼便开口：“查得怎么样了?” 黑衣人急忙伏地趴着：“启禀王爷，属下查到那日掳走司徒公子的是两名逃兵，司徒公子为了到靳无欢的商号内追问夜明珠一事。” “靳无欢?”百里宗律轻轻的念了念这个名字，随即说道：“靳无欢和阿矜走的很近。” 这却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那趴着的黑衣人也不好回答，于是挑重要的情报回答：“司徒公子的踪迹曾经在下唐县出现过，然后就没了踪迹。” “废物。”百里宗律微微动怒，他的人，居然找不到司徒天南，眼看这科考就在眼前，这司徒天南也算是他一个重要的棋子，若是这么轻易就被拔出，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而且，会发生这种事情，想来是有个背后黑手在推动。 思及此，百里宗律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狠戾，他怎么能容忍任何一个企图挡住他脚步的障碍物出现。 “属下知罪。” “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司徒天南若是没有出现在科考上，你便不需要回来了。”百里宗律轻描淡写的道。 那黑衣人抖了抖，还是伏地恭敬的模样：“是，属下遵命。” 次日的清晨，霍明珠早早就醒了，在和百里宗律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睡不踏实，素缕快手快脚的服侍她梳洗，在外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帐篷。 “阿矜，你好早。”一出帐篷，傻太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霍明珠心中叹了一声，这傻太子怎么就知晓她这个时间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 “不要多礼，你瞧，方才孤望见那树林边缘有许多小黄花，想着能如此顽强的小花儿，阿矜一定喜欢，瞧着它的模样也很讨喜。”傻太子献宝一般的将手中的一束野菊递过去。 霍明珠嘴角动了动。 这傻太子是魔怔了不成，在上京的时候，整日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就是菜肴，都可以直接让人从皇宫中抬到将军府，这会儿，便是在那林子便采上野菊花送予给她。 这股子的傻气，却是让霍明珠又好气又好笑，而表面上，却是不能笑出来的，于是恭敬的接过那束野菊花：“谢太子赏赐。” “阿矜可喜欢。” “甚喜欢。” “那便好，那处还有许多，孤给阿矜采来。”傻太子一听到霍明珠喜欢，便欣喜若狂的要去采上更多。 霍明珠急忙阻止：“太子殿下，且慢，这小花儿采下来，便失去了活力，此等小花儿，要在这山林之间，才是最美丽的，不信，你瞧那里。”说着，便是朝着某一处一指，那处的小野菊非常多，的确很美丽。 傻太子脸上有些红晕，霍明珠不想深究这是为何，便听见傻太子说：“阿矜若是觉得不采是最好的，那孤便不去采摘。” “景麒，阿矜，你们起得如此之早。”百里宗律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耳中。 霍明珠朝着他行礼，傻太子也朝着他行了一个晚辈礼，百里宗律接着说道：“阿矜莫非不惯这露宿在外?” “并非，只是想要今日的狩猎，兴奋难眠。” “哈哈，原来如此，前方已经准备妥当，可以马上动身，方才本王还瞧见许多野兔窜出，想来此次的狩猎会收获颇丰，阿矜，先前，本王见过火红的狐狸，若是今日能猎上，定要取了狐皮给你做披帛。”百里宗律的模样，一如既往对霍明珠保持暧昧的态度，却又比暧昧多了一层亲昵。 霍明珠也不似往常那般，据他于千里之外，百里宗律的脸上便没有失去过笑容。只是，旁边的傻太子的笑容却是不见了，霍明珠当做没看见罢了。 待所有的人都准备妥当，大家都坐上了属于自己的马儿，就连素缕，都分到了一匹，正在马上面兴奋的左看右看，待那林子里的呐喊声，敲锣声一响起来，这边的马蹄声便应和着般也响起来。 霍明珠一声娇叱，连人带马儿矫健得如同狡兔一般飞窜出去：“驾！” 百里宗律在旁边大喊一声：“好，阿矜却是让本王再次刮目相看。” 霍明珠朝着百里宗律回以一笑，那笑容，璀璨得比过了天上的太阳，让百里宗律一时的闪神。 霍怀玉一脸妒恨的看着那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不堪示弱的朝着马儿身上就是一鞭子：“驾。”她一定要比过霍明珠那个贱人，不就是骑马么，她也是会的，她可是将军府的小姐，身为将军府的女儿，骑马怎么能不会。 “没想到，霍家的小姐个个都身手不凡，本王今日有眼福了。”百里宗律在飞驰的马匹身上仿若平地，仰头大笑的模样洒脱而大气，看得霍怀玉是一颗芳心狂跳。 霍明珠才不理会百里宗律说了什么，她手上的弓箭已经被拉到满月，那要射下的目标便是那狂奔的雪白兔儿。 “嗖！” 狂奔的兔儿瞬间停止不前，雪白的皮毛被红色渲染，附近的士兵迅速跑过去，捡起那兔子道：“霍大小姐猎中兔子一只。” “阿矜，好厉害。”百里景麒在后头紧赶慢赶，赶过来之后，便见到霍明珠已经射中了一只兔子，喜悦之情，将双眼睛染得闪闪发亮，仿佛是他射中的一般。 霍明珠也不理会，她又看见了两只齐身奔跑的兔子，于是，取来两支箭，同时架在了弓箭身上，同时，拉上满月铉。 “阿矜，莫非你还能一箭双雕。”百里宗律在身后喊道。 “嗖，嗖！” 两支箭分别射中一只兔子，可不就是一箭双雕么。 “阿矜，你真让本王惊喜连连。”百里宗律此刻对霍明珠赞扬出自真心，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在方才霍明珠英姿飒爽的射出那双箭之后，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也被那双箭给射中。 “霍大小姐一箭双雕，射中了两只兔子。”那士兵扯开了嗓子喊，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狩猎场的人都听到一般。 霍怀玉恨得牙痒痒，霍明珠那个贱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别人就看不见她霍怀玉，他们没看见她的骑术也是上乘的，那兔子都让霍明珠射死了，她还射什么。霍明珠还真会抢尽风头。 这么一想，便是狠狠的朝着马匹抽着，要比过霍明珠是其一，要出气是其二。 马儿吃痛便狂奔起来，这越奔就越是快，并且，所跑的方向，却不和霍明珠等人的一致了，等霍怀玉发觉的时候，想要拉缰绳，却是扯不动那马儿了！ 马儿不受控制！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顿时尖叫起来！那凄厉的尖叫声，可不就吸引了围场内所有的人的注意，霍明珠心中一笑，想想也是时候了。 脸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拉住缰绳，待后边的百里宗律上来，便急忙说道：“这声音听着便是妹妹的，却是不知道她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快，明珠担忧妹妹出事。” 马儿飞奔的速度何其之快，霍怀玉早就和他们几个分散了，也就只有全心全意追赶着霍明珠的百里景麒没有被甩掉，至于百里宗律，他的骑术是厉害的，要追上霍明珠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阿矜莫要着急，霍二小姐的骑术也是了得的，你们姐妹二人骑得的马儿是最为温顺的，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百里宗律对那霍怀玉也不是非常在乎的，只不过对方是霍明珠的妹妹，才出言安慰，心中对她的安慰可没有半点在乎的。 “但愿如此。”说着，脸上便是出现了无比忧心的模样。 “小姐，二小姐的马儿是朝着那边去的，我看着呢。”素缕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驾着马儿过来，还未到呢，便指着另一条路道。 “素缕，你留在此处不要来，王爷，明珠要去找妹妹方才放心。”霍明珠眉毛紧蹙，仿若是一副担忧自己妹妹安慰的姐姐模样。 百里宗律点头：“本王随你前去。” 两人便朝着素缕指的方向追了去。 再说道霍怀玉这边，那马儿仿佛是疯了一般，就是霍怀玉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让它停下来，这还是小路，若是马儿钻进那林子里…… 思及此，霍怀玉便哭了起来，她此刻心中是真的害怕，她更想不明白，为何霍明珠的马儿没事，她的马儿却发起了疯，她已经换掉了霍明珠的马儿，那马儿只要一撒欢，便会不受控制的发疯！ “呜呜……娘，玉儿好害怕。” 眼看着，前面便是没有了路，这马儿还不受控制的跑，霍怀玉心中的绝望很深，对霍明珠的痛恨也就更深，若是她真的死了，她做鬼也不会放了霍明珠的。 对，肯定是霍明珠动了手脚。 这马儿也许是疯狂的跑了那么久，速度慢了些，只是，前面便是河面了，霍怀玉眼看着马儿要往河里面跳，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霍明珠和百里宗律顺着那马蹄追到的时候，那马儿已经在河面上口吐白沫而亡，而霍怀玉的身子此刻正在一颗长到河里面的树前攀着，一下一下的挣扎要上来的样子，显然没晕过去。 霍明珠冷笑，还真是顽强，还以为这次霍怀玉死定了，那马儿的狂奔有多快，她看那马蹄痕迹便可以猜测到。 既然没死，那戏可要做足了，于是喊了起来：“玉儿，你没事吧玉儿?” “呜呜……王爷，我好痛，好害怕。”霍怀玉却不叫霍明珠，而是叫在她身边站着的百里宗律。 霍明珠看着那流动的河面，那水不深，于是焦急得问百里宗律道：“王爷，明珠力气小，恐怕无法将玉儿安全的救上来。” “阿矜莫要着急，本王这便帮你救下霍二小姐。”说罢，便下了河。 待百里宗律将霍怀玉给捞上来的时候，便发现，她的腿断了，身上的擦伤很严重，随行的御医给检查之后，说只有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只是霍怀玉一直抱着百里宗律的手喊疼。 因为发生这个事，狩猎也就没法子继续进行下去，于是一行人便只得打道回府。 第一卷 重生 【207】断他手足 将军府琢玉阁内，霍怀玉正对林如忆哭得好不凄惨：“娘亲，玉儿好痛，玉儿的身上那么多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娘亲，呜呜……娘亲。” 霍怀玉自小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伤，林如忆更是看着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的霍怀玉，最严重的，便是那断了的右腿，此刻让大夫拿了夹板给绑在了一起，让她无法动弹，只是，那脚上不断的传来的疼痛，让霍怀玉哭得越发得凄惨。 “好玉儿，娘可怜得孩儿，你受苦了。”林如忆心中一抽一抽的痛，抚摸着霍怀玉的发髻也是越发的温柔，生怕自己碰得大力了，会让霍怀玉更痛。 “娘亲，肯定是姐姐，是姐姐对我的马儿动了手脚，否则，马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狂奔起来，我拉都拉不住，那时候我害怕极了，生怕就此见不到娘亲了。”霍怀玉急忙的说着，那气喘得很，却是怕不说完，便没有机会说了一般。 林如忆一听到霍明珠的名字，顿时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她一脸严肃的看着霍怀玉道：“你确定此事是霍明珠做的?” “呜呜，娘亲，若不是她，马儿又怎么会如此，她的马儿，我分明就已经换了，可是，狩猎的时候，她骑着狂奔许久，那马儿都听话得很，到了我这里，马儿就不受控制了。”霍怀玉字字诉控，眼泪更像是不要钱的一般，只不过，说着换了霍明珠马儿的时候，霍怀玉也晓得压低声音。 林如忆顿时陷入了沉思。 霍怀玉见林如忆的神色，不太确定此刻林如忆在想什么，于是喊道：“娘亲?” “玉儿，你想想，那两日，霍明珠有何异常?”林如忆觉得，若是再让霍明珠这么逍遥下去，可不行，若是这事真的是霍明珠所为，那霍明珠的手段可是真真不容小觑，回来这么久，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也没瞧出这个人的厉害，顶多就是觉得霍明珠的那张嘴巴厉害罢了。 若是果真如怀玉所说…… 林如忆的眼眸中闪过狠戾。 霍怀玉便是努力的想着，却是没有想过霍明珠的举止有哪儿不同，最大的可能，便是夜间就寝的时间了。霍怀玉回忆期间，林如忆看见了霍怀玉桌上的发饰，她不记得霍怀玉有这么精美的珍珠发饰。 “玉儿，你头上的发饰何时所得?” 霍怀玉回答：“和那步摇一样，是和姐姐索要的，这便是那日出发到围场之际，我瞧见姐姐戴着好看，便要了过来。”随即，又道：“哼，她倒是想用如此精美的发饰增添风采，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意。” “你说，是你姐姐的，可是，我记得那日她的装扮算不上是精雕细琢，可谓是粗糙至极，怎么就戴了如此精美的发饰?”林如忆一脸疑惑，拿了那发饰细细的琢磨，也瞧不出个所以然，便将发饰揣在了怀中：“娘亲一定会给你还一个公道，若真的是霍明珠所为，我定让她后悔。玉儿，你且安心的样子，知晓吗?” “娘亲，你待我真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徒天南正在找机会想要离开那小山洞，这几个歹人，看来也不是真的山贼，更不会有他们口中所说的到山寨里面去建房子。 而他也没有时间和功夫和他们耗着，便寻了一个人没那么多的晌午，本来要是晚上动手是最好的，却因为不熟悉外边的地形而放弃，晌午的时候，那些歹人都昏昏欲睡，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于是，他悄悄的丢掉绑着他的手的绳子，猫着身子要走出山洞去。 钱氏一看此人想着丢下他们跑掉，于是急了，急忙站起来，挡在了司徒天南的面前：“小哥，若是你能带了我和老爷一起走，若到了将军府，我女儿定然会重谢的，到时候无论你高不高中，我女儿给的银钱，也会让你衣食无忧的。” 司徒天南没想到，这挡住他的路的不是那些歹人，而是这个妇人，他本来就是要丢下他们离开的，因为带了累赘，就是他也不好逃出去。 只是，眼下不是拒绝的时候，于是伸手，给钱氏解开绳索：“夫人，你便快点去解开你家老爷的绳子，我去看看外头安全不安全。” 钱氏以为对方对她说到的报酬心动这才答应带了他们一起走的，焦急的转身，叫醒睡着的两个人：“老爷，大牛，快点，咱们有救了，醒醒！”她一边帮他们两个解开绳索，一边说道。 俞老爷醒来，发现自己的妻子在帮他解开绳子，又听见她说有救了，于是以为自己的女儿来救他们了，于是高兴的道：“真的是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殊不知，这声响太大了，司徒天南都没有走出去呢，那几个人便听到了动静，朝着山洞里面跑了进来。 这刚好就撞上了要跑的司徒天南，当下火气就窜了起来，被他们抓住了还敢跑，还挣脱了绳子，这可不是在挑战他们的威严么。 于是，那领头的歹人指着司徒天南道：“给我抓住他。” 司徒天南一看，坏事了。 可眼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他好好的筹划出去的方法，只能硬闯出去，若只是大宅子的后院的勾心斗角，这几个人料想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却是不知，林如忆生怕事情不顺利，便花了重金，请到的这几个人，都是身手了得，认钱不认人的主。 司徒天南三下两下的被制服，那歹人的领头直接走到了那司徒天南的面前，司徒天南此刻被按着，趴在地上，歹人头子便一脚踩在了司徒天南的脸上：“敢跑，知道不知道逃跑的下场是什么?” 司徒天南眼看已经没什么机会跑了，那便只好想其他的办法，这些人不是要钱么，他司徒家有的是钱，于是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上京的司徒家，我便是司徒家的大公子，若是你们放了我，我承若，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想办法给你们弄来。” 那头子一听，当即就笑了：“你以为你说说我就信了，真当我是傻子吗?若你真的是司徒家的大公子，怎么会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若你真的是司徒家的大公子，我放你回去，你还会送银子回来?莫说我不信你，就是信你，也不会放了你。” 司徒天南一听，顿时挣扎起来：“放了我，若不是，等我父亲寻到了这里，你们也完了。” 司徒天南当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这是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都没办法镇定下来，这么几句骂也无可厚非。 只是，歹人头子被这么一骂，便残忍的笑了：“我却是不想等你父亲找到我们，我现在就弄死你，到时候就算被你父亲找到你的尸体，也找不到我们。” 说吧，那刀子便要在司徒天南的脖子上划下去，司徒天南吓了一大跳，于是道：“我身上有个玉佩，只要你们拿到司徒家，便知晓我的身份了。” 听司徒天南说的那么认真，这歹人也觉得信一信无妨，于是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跑到司徒天南的身上来回的摸了几下，真的找到了一个玉佩，瞧那样子，还真不是凡物。 那头子拿到玉佩，于是蹲在地上和司徒天南说道：“暂且放过你，若你真是司徒家的大公子，我便拿了银钱就放了你，若不是，你这双手，便要砍下来，以惩罚你对我撒谎的代价。” 当即，便有人拿了玉佩出门去了，这快马加鞭的，几日也就可以来回京城，本来司徒天南料想到，这玉佩一到了司徒府，家中的人定然会想办法救出自己，却是没想到，那歹人拿着玉佩，见到的是管家。 管家一生谨慎，这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拿着大公子的玉佩过来，便想着，先打发了那人，才找司徒老爷禀报此事。 那人一听管家说不认得这什么玉佩，当下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将所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歹人头子。 歹人头子想到被司徒天南骗了几天，不但那些所谓的银子没有，还要供着他吃喝几天，当下气得发疯，将司徒天南的双手给砍了下来。 司徒天南痛得在地上打滚，钱氏和俞老爷便在一边抱着对方，瑟瑟发抖，经由此事，他们是完全知晓了，这些人，是真会杀了他们的呀。 因为歹人头子真的很生气，只是让司徒天南就这么死了可不好玩，便给他止血，想着往后再慢慢的折腾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司徒家，在那送玉佩的人离开的时候，便暗中跟踪到了小山洞，发现了司徒天南的踪迹，便回去禀报司徒老爷，让司徒老爷定夺。 同一时间，俞彤也求到了霍明珠那边，她是断然不敢去求霍老太太的，且不说霍老太太有没有那救出人的手段，就是这事情出的蹊跷，也是让俞彤不敢乱动的原因，而马上，便有一封信出现在了她的房内。 信中提到，若是想要父母双亲平安，此事不可声张，若是主动放弃为妾的机会，她的父母双亲便会安然无恙的回到青城。 这信一出，直指林如忆。 可是，就算是知道林如忆做的，俞彤也不敢乱来，林如忆手里面拽着的，是自己父母亲的性命啊。 只是，暗暗发誓，若是自己的父母亲能逃过一劫，便是她找林如忆算账的时候。 第一卷 重生 【208】蛇蝎心肠 方铁衣被霍明珠派出去救俞彤父母，而同一时间，司徒家的大批好手，也已经出发前去那小山洞。 百里宗律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且不说司徒家是他的棋子，司徒天南对他有用，就是要弄清楚这后面的那个黑手是谁，百里宗律也要插手这次的事情。 司徒家很快就营救回了司徒天南，只是，这司徒天南的双手尽数被砍掉，整个人也已经奄奄一息，几名歹人全部被司徒家的人毙命，将尸首抛到了那山野之中，至于俞彤父母，在那乱糟糟的时候，便缩在了角落，歹人和司徒家的人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便逃过了一劫。 方铁衣在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出现在了俞彤父母的面前，将俞彤父母给带回了将军府。 而此时，林如忆已经找到了马儿发狂的原因，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是霍明珠送给霍怀玉的那个发饰，里头竟然藏着可以让马儿闻到便会发狂的草药。 这个发现，林如忆便猜测往日霍明珠的种种都是伪装的，一股火便涌了上来。当下，恨不得可以直接将霍明珠给千刀万剐，如此方能解了心头之恨。 当即，拿着那发饰，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冲到了沉香苑，欲要找霍明珠，若是能狠狠的教训一顿，当然最好，林如忆脑海中已经想过，是杖责多少才合适！ 如此，就算自己杖责霍明珠没有告知霍老太太和霍正德，只要拿出那个发饰，霍明珠便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庇佑，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打死了便打死了！ 霍明珠正在品尝素缕做的点心，没想到，这丫头单纯归单纯，这手艺却是不错的呢！ 正要夸赞一番站在旁边的素缕，还没开口呢，林如忆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一见到霍明珠如此悠哉的模样，想到霍怀玉此刻正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心中的那股子的恨，就要将她的理智也烧没了，只是，想到待会儿可以治罪霍明珠，林如忆便安奈住了性子。 “你瞧瞧这个是什么。”说着，便将手里的发饰给丢到霍明珠的面前。 那发饰被狠狠的一丢，在地上弹跳了一下，霍明珠低头一看，是那日被霍怀玉索要了去的珍珠发饰，只不过，发饰的中间被人挖开，里头的秘密也就曝光了。 霍明珠抿嘴一笑：“母亲，这是我送给玉儿的发饰，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素缕一见到来势汹汹的林如忆，有些紧张的扯了扯霍明珠的衣袖，虽然知道林如忆服用禁药，那却是求子心切，断然不能将林如忆可以如此凶狠的模样联想在一起，而霍明珠此刻还能笑得出来，怎么能不让素缕担心。 霍明珠投给素缕一个要她心安的眼神，随即又将视线放在了林如忆的身上。 “为何成了这个模样，你还有脸面问。”林如忆冷冷的盯着霍明珠，见霍明珠还端着那副笑脸，恨不得上前去将那笑给扯下来。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生如此大的气?”霍明珠当然知晓林如忆怕是知道了她所为的事情。 而且，她也没打算一直和林如忆这么面合心不合的相处，这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霍明珠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只是，即使要撕破脸皮，却也没必要这么气急败坏，她此刻很欣赏林如忆那脸上终于没有了贤良淑德的面具所呈现出来的真实样子。 只是，霍明珠想得太早了些，林如忆却也没打算将自己狠戾的一面表现出来，周围的丫鬟们都看着呢，这事情经过丫鬟的嘴一说，可不就成了别的样子了。 林如忆便安奈了自己，端出母亲对女儿失望的姿态出来，拿了那发饰的事情出来说，若是传出去，那也是霍明珠罪该万死。 “明珠，枉费我一直以来对你都端出亲生母亲般的慈爱来对待，将你送出将军府，送到那边城去，也不是我的意思，若是你为此对我心怀仇恨，直接说出来便可，要赔罪要怎么办，我都依你。而你，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手段，那是你的亲妹妹，你却下得了手?” 霍明珠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素缕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小姐，夫人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她怎么听不懂，自己的小姐对二小姐做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如忆见霍明珠听见她的话，居然没有露出惧怕之色，难道，霍明珠认为，她不敢拿她怎么样? 当即，林如忆道：“明珠，你如此桀骜不驯，对自己的妹妹下毒手，我作为母亲的，今日不好好的教训你，若要传出去，别人会说我这个母亲失责，再者，你若是不服气，也可以当我是你的姨娘，作为姨娘的，代替你母亲教训你，也是理应当然的。” 话毕，林如忆对门外吼了一声：“来人。” “我奉劝你不要喊，若是喊来的人多了，让大家听听你曾经做了什么好事，别说你，就是将军府的脸面，都会被你丢尽。”霍明珠淡然的说着。 和林如忆只见撕破了脸皮可以，但是她的手段可不能给霍老太太和霍正德知晓，她还没有好好的收拾他们呢，这将军府也没有收拾掉，因此，霍明珠才会阻止林如忆嚷嚷。 做贼心虚，便是说的林如忆，她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现在霍明珠这么一说，她就真的不敢喊了，盯着霍明珠道：“你什么意思?” 霍明珠缓缓的站起来，顺便将地上的发饰给捡起来，慢步走到林如忆的面前，将那发饰递给她道：“这发饰，本来是我的，是玉儿见着它好看，便是硬生生的夺了去，此刻，这发饰里面发现了东西，却将它归咎在了明珠的身上，明珠不知，为何自己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林如忆本来还以为霍明珠能说出她的什么秘密来，结果只是为自己狡辩，于是道：“你道我不知晓，上次那金步摇，玉儿跟你要了去，你心中愤恨不平，此次，便用这发饰来引得玉儿的注意，让她跟你要了这发饰，而你，必然知晓以玉儿的性子，会和你要此物，你便是故意在里面放了那草药。” 霍明珠一听，连连点头，一副林如忆很聪明的模样：“母亲神机妙算，还真是瞒不过你。” 素缕一副小姐疯了的眼神看着霍明珠，觉得，霍明珠这就承认了这个事情，要是林如忆想要拿小姐怎么样，那可怎么办。 林如忆一听霍明珠承认了，当下心中一喜，刚要说出惩罚她的话。 霍明珠脸色一变，带上了狠戾，而语言中也是凶狠的模样：“林如忆，若不是你，我母亲会死?亲母般对待?你还真敢说出口，我却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想我死的吧。” 霍明珠此话一出，不仅是素缕的脸色变了，就是林如忆的脸色，也变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脑子里飞快的搜寻起自霍明珠回来时候的种种，霍明珠是什么时候知道了什么的吗?她为何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当即，林如忆强装镇定的道：“你这是要为自己的罪责开脱吗?不惜说出这种话，来污蔑自己的母亲?” 霍明珠听见林如忆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想继续装，霍明珠却没有心思和她再演戏了。 于是冷冷的盯着林如忆道：“夺了自己姐姐的丈夫，将自己的姐姐生生的逼死，然后将姐姐的稚女送离将军府，再捏造了那稚女命中带煞的假签文，我的母亲，还要我再说你的所作所为吗?” 林如忆没想到霍明珠居然能说出那么多，她还猜测，她顶多只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却不知道，她知道的如此详细，到底是谁说给她听的，林如忆不禁慌乱起来。 霍明珠看见林如忆的脸色变了又变，嘴角便扯出了一抹笑容：“不知道，明珠所知道的这些，足够详细没有，若是不够详细，还请母亲再详细的告知。” 霍明珠知晓，素缕此刻恐怕是吓死了，被这震惊的消息给吓到了，霍明珠就是要素缕知道，林如忆的真面目，让她看看，自己的小姐，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而此刻自己会变得这么不择手段，是什么使然。 林如忆望着霍明珠一改往日的温和，变得犀利霸气，那口气，更有要找她算账的意思，如此种种，便知晓，霍明珠往日里的所有的表象，都是欺瞒她的手段，她的事情，霍明珠竟然都知晓了，没想到，霍明珠居然这么能隐忍。 思及此，林如忆感觉背脊发凉，眼前的霍明珠，也不再是那个她以为可以一手拿捏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姑娘长成了一头恶狼，这头恶狼对着她虎视眈眈，随时要她的命。 霍明珠一边欣赏林如忆脸上的精彩，一边继续说道：“俞彤表姑的事情，打击不小吧?不过，比起你抢夺姐夫，这是小巫见大巫了。” 林如忆没想到，俞彤的事，尽然也是霍明珠一手策划的，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而此时，林如忆也恢复了一些了，毕竟，她所经历的事情，所做下的事情，早就将她的心练就得不是一般得强硬，若只让霍明珠这么三言两语的打败，她便不是林如忆了。 看向霍明珠的眼神，便不再所掩饰，她一直都想将霍明珠给弄死，尤其是现在，更是恨不得要霍明珠的命，因此，那眼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哼，没想到，你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还真是小看了你了。”林如忆冷冷得哼了一声。 霍明珠听罢，笑了起来：“这么有恃无恐吗?是不是想着，俞彤表姑也嫁不了夫亲做妾?她父母双亲的性命让你拿捏着呢！” 霍明珠欣赏完林如忆的脸色，淡淡的一笑，继续说：“恐怕，舅老爷此刻已经快要回到将军府了呢，我方才还想着要寻了表姑一道去迎接，这接下来，将军府便要办喜事了呢，恭喜母亲添加了一个好妹妹。” 说罢，霍明珠便恭恭敬敬的行礼，脸上的讪笑愈发的深，林如忆被气得脸色铁青，盯着霍明珠的双眸宛如毒蛇的眼睛。 第一卷 重生 【209】铲除了她 霍明珠却是毫不在意林如忆的气愤，她巴不得林如忆越气越好。 此刻，霍明珠的神情祥和，和林如忆那因为僧很而扭曲的脸不同，她笑得异常的开心，这份开心，仿佛来源于她口中那将军府纳妾的喜事，这边是对林如忆更加深切的打击。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林如忆一听到霍明珠提到俞彤那小贱人的父母，便已经知道，霍明珠怕是已经知晓了自己对那对夫妇做的事情，并且，已经阻挠了派出去的人的动作。 思及此，林如忆的脸越发扭曲的厉害：“霍明珠，你做了什么事情?” “明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俞彤表姑在府上等候了数日还未曾见到舅老爷和夫人过来，便央求明珠派人出去寻寻，明珠瞧着表姑比较忧心，更何况，俞彤表姑不久便会成为明珠的姨娘，明珠当然要为姨娘排忧解难。母亲是不是觉得心痛了？” 霍明珠故意将“姨娘”二字说得很响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林如忆的脸色，很满意的看见林如忆那张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 林如忆胸口急剧的起伏，呼吸很是急促，暗自深呼吸了几次，藉此来平复心绪。 良久，屋内便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林如忆不愧是一个手段高明，懂得隐忍的人，这么多年来的隐忍不是假的，只是方才的消息太过于震惊，等那震惊过去，她便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脑子也转了起来。 霍明珠的那死鬼娘亲也没办法斗过她，凭她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浪出来，先前是她小看了霍明珠，才让霍明珠在她的眼皮子地下闹出了这些浪花，往后，看她还能得意? 思及此，林如忆也不摆出什么笑脸不笑脸的，只是说道：“对于你，我承认我看走眼了，但是，你不要以为如此你就赢了，说到底，我还是你的母亲，你的一切，还无法逃脱我的手掌心。” 霍明珠淡笑着看着她，不接她的话。 林如忆见霍明珠如此沉着，加上先前落了的下风，当下也待不下去，她必须回去好好的想想，往后要如何！ 霍明珠必须要除去，还要让她往后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林如忆狠狠的想。 霍明珠望着林如忆仓皇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只是那双眼睛里面所跳跃的狠戾，将她的整个人衬托得让人无法直视。 素缕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小姐，你……夫人她……天啊……” 霍明珠听见素缕的话，眼睛里面的狠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的那份波澜不惊：“吓到了?” “小姐，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素缕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想到方才所说的，那女人害她娘亲性命，夺去了本该属于她娘亲的一切，还有属于她的一切，当然，还有上一世发生的那些，当下，脸色沉了些，朝着素缕点点。 素缕突然就愤愤然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太过分了，夫人，不，林如忆居然这么对你和对夫人，以后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霍明珠有些吃惊的看着素缕，这个丫头，居然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这林如忆的所作所为想来也是让素缕觉得天理不容吧。而这丫头能这么愤愤不平，也是为了她呀，想到这里，霍明珠还是很感动的。 “这件事情，你还是当做不知道吧，要是你无法忍住，总是拿一副恨不得她不得好死的眼睛瞪着她，我可就保不了你了。”要教训一个丫头可不用暗地里，直接就可以，杖责多少下，便可以要了小命。 “小姐，素缕才不是笨蛋呢！” 霍明珠笑道：“但愿你真的聪明到不会让人抓到小辫子，否则我便要送你离开将军府了。”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将我送走啊，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扯后腿的。”素缕誓誓旦旦的。 霍明珠也只是说说，她不怕素缕知道，也知道素缕的性子，让她知道林如忆是什么人，最起码会防着一点，素缕只是单纯，并不笨。 她上午才让林如忆知晓俞彤父母被救回来的消息，当天傍晚，方铁衣便将人给带回了将军府。 听到消息的俞彤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迎接，见到父母亲安好，只是瘦了一些，便抱着两人放声大哭起来。 霍老太太破天荒的到了大厅中接迎俞老爷和钱氏，见到俞彤哭成了泪人儿，便开口说道：“彤儿，哭成这模样，想来是多日不见父母双亲，想念你们吧。” “老太太，我们却是死里逃生啊。”钱氏也是泪眼汪汪的，她本来都觉得死定了的，却没想到，还能安然的到这将军府，见到自己的女儿。 钱氏的一席话，便让霍老太太知晓了俞彤父母的遭遇，正要细细的问个明白，林如忆带着丫鬟过来了，一见到俞老爷和钱氏，便热情的迎了上去：“舅老爷，夫人，一路舟车劳顿的辛苦了，热饭热茶已经准备妥当，厢房也已经收拾好了，莫不是先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力好好的说话呀。” 那笑容，若不是俞彤知晓自己的父母双亲是让林如忆下的暗手，都会被她这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给骗了去。 俞彤父母便不知道自己遭受的厄运是来自这个女人，对林如忆的热情迎接是受宠若惊，想到往后自己的女儿要和此女共事一夫，且不说即使林如忆不需要做成这般，就是往那里一站，俞彤父母为了自己女儿往日的日子能过的舒坦，也不敢对林如忆有什么不满。 尤其是这么一股子热情释放出来，俞彤父母便被收得妥妥帖帖的，就差点头哈腰的感谢林如忆了。 俞彤看在眼里，心中的憋屈，让她满口银牙都要咬碎，只是，即使她恨林如忆恨得要死，此刻也没办法说出绑票的事情就是林如忆干的，且不说别人不信，就是自己的父母双亲，恐怕都是不相信的。 若是让林如忆反咬一口，她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另一边，司徒家却沉浸在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司徒阁老那老态却依旧威严十足的脸上，此刻被愤怒和心痛所占满，床榻上，失去了双手的司徒天南还在高烧不断，嘴里面不断的梦呓着，却没人听得懂他说什么。 司徒悦儿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不住得哽咽着。 丫鬟们端着水盆，不断的进进出出送上热水，撤下污水，屋子里一片沉重。 “啊……，滚开，给我滚开，啊……我的手，你们该死。”床榻上的司徒天南猛然的狂叫起来，离得最近的丫鬟被吓得手一抖，手里得盆子便丢了出去，刚好丢到司徒阁老的脚边，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老爷，奴婢该死。” “来人，给我将这贱婢杖毙。”司徒阁老恶狠狠的说完，便急匆匆的走到司徒天南的床榻便，也不管那丫头如何的尖叫，也不看那丫头被两个家丁给拖了出去。 “哥，你怎么样了，哥哥?”司徒悦儿也一下子就扑到了床榻上，一脸焦虑的看着司徒天南，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几日前见到的哥哥还是健康的模样，这几日后，便是断了双手，躺在床榻上高烧不断，梦呓连连的哥哥。 司徒天南却是没办法睁开眼睛，他根本没有醒过来，大夫朝着司徒阁老道：“司徒老爷，司徒公子如今凶险万分，若是今日子时过后还不能清醒过来，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救，若是这高热能退下，人清醒过来，便无碍。” “大夫，若是你不能救下犬子，以司徒家的权势，让你一个大夫消失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司徒阁老紧紧的盯着那大夫的双眼！ 大夫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求饶：“司徒老爷饶命，司徒公子高热不断，若是一直退不下来，就算拿了老夫的性命去，老夫也没有办法的呀。” “我要的，就是你的尽心尽力，我的儿子，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你尽管用药，一定要救下他，否则，你便和他陪葬吧。”司徒说着，脸上的狠戾满布，让人知晓，他不是在开玩笑的。 大夫急忙道：“若是司徒老爷能找到千年人参，给司徒公子含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有何难。”司徒阁老便让人去取人参！ 望着床榻上的爱子，又看着梨花带雨的爱女，司徒阁老对司徒悦儿说道：“悦儿，莫要再哭了，你兄长定然无事。” “父亲，悦儿能不哭吗?兄长饱读诗书，眼看着科举考试迫在眉睫，却遭遇到了如此横祸，若是他醒来，见到自己的双手……父亲，哥哥他如何能接受的了啊，呜呜……。”司徒悦儿说着，是越发的伤心了。 她和司徒天南的感情是最为亲密的，司徒天南自小便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司徒天南遭遇到如此横祸，司徒悦儿便是深感同受的。 司徒悦儿的话，让司徒阁老顿时仿佛老了数十岁，他强忍着悲恸道：“你兄长此番横祸，已经无法改变，往后，司徒家的荣辱便在了你的身上，若是你能成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司徒家便还有翻身的机会，你哥哥的仇恨，我们便可以好好的算回来。” 司徒悦儿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她所喜爱的是九王爷百里宗律，对于那傻太子，是如何都喜欢不上的，她怎么会忘记那日的游园会，众人是如何取笑那霍明珠的。 想到霍明珠，司徒悦儿便想要做最后一番的挣扎：“父亲，太子喜爱的是霍明珠，我又如何能得到太子妃的位置，若是成为九王妃，我却是有把握的，父亲，司徒家的欣荣未必要寄托在太子的身上，九王爷便很好。” 司徒阁老并不是不知晓自己的女儿喜爱九王爷，只是，只是成为一个王妃，定然是不够的，只有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的宝座，才能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自己的独子成了这般模样，便也是废人一个，司徒家的所有的希望，便在司徒悦儿身上了，一直以来对司徒悦儿疼爱有加的司徒阁老，也是心如刀绞的。 “霍明珠，她不是你的障碍，若是她挡了你的路，便铲除了她。” 司徒悦儿一听，此刻心中除了对司徒天南的忧心，还有对以后日子的忧心。 第一卷 重生 【210】抢先下手 若要说司徒家想要对付霍明珠，那霍明珠此刻要对付的是林如忆，她是知晓林如忆对于俞彤成为霍正德的妾室的事是要阻止到底的，而此刻，林如忆暗中的手段已经被自己给破坏了，那剩下的，便是门面上的了。 这门面上的，便是平阳侯府了，想来，若是林如忆真的被逼急了，跑到林老夫人那边去寻求庇佑，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事。 再者，霍正德多年未曾纳妾，也不是对自己母亲林如锦的怀念或者是对林如忆的喜爱，而是对平阳侯府的忌惮。 林老太太就只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霍正德做正妻，虽说大女儿是小女儿嫁入之后被气死的，那都是林家自己的事，若是有别的女人嫁给霍正德，林家不可能不出面干涉，如果林如忆再到林老太太面前哭诉一下，那这干涉恐怕就不是干涉那么简单了。 霍明珠就是想到了这层，因此，她此刻才会出现在了林家。 林老太太此刻正在喝着酸梅汤，最近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便想喝点酸梅汤，看看能不能增进一点食欲，而且，这暑气这么重的时候，也可以避避暑气。 听见霍明珠来了，便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顿一下，待霍明珠进来后，才将手中的碗给放下了。 林老太太不如先前那般见到霍明珠就眉开眼笑的，便是为了霍明珠拒绝和云樗表哥的婚事使然，霍明珠心里很清楚，只是，此事却无法退让半步的，她便装作看不懂林老太太的疏远，还像以往那般亲昵的喊：“老祖宗。” 林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道：“阿矜来了，外头的日头那么大，怎么还跑出来？” 霍明珠道：“可不是，那太阳都可以将人给烤熟了，只是，只是阿矜心里有事，忍了几日，便觉得不能再忍着，要尽快说于老祖宗知晓才可，因此，便冒着暑气过来了。” 霍明珠的样子过于严肃，林老太太便也收敛起了笑容，对旁边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老祖宗。” 待丫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老太太便说道：“看阿矜的样子，想来此事很严重?” 霍明珠点点头，然后将头微微低下了一些，却没有开口。 瞧她的模样，看着便像是在思索如何开口般，过了一会儿，霍明珠才小声的道：“老祖宗，母亲，母亲好糊涂。” 林老太太没想到居然是林如忆的事，那林如忆不是省心的，林老太太本来对这个女儿是又爱又恨，这会儿又听到大女儿的孩子说林如忆的不是，林老太太便觉得，此事恐怕是真的很严重了。 当即，老太太说道：“你姨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感叹?” “并非感叹，而是，阿矜觉得此事牵连太大，觉得惶恐不安，故来寻求老祖宗的指点。”霍明珠说道。 “这圈子绕来绕去的，我却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阿矜，你就如实说了吧。”林老太太说道，同时，便伸手端起方才搁置在旁边的酸梅汤。 霍明珠道：“父亲的表妹，也就是阿矜的表姑母近日在将军府作客，老太太很喜欢这位表姑母，想让她做父亲的妾室。” “什么?霍正德胆敢?”林老太太本欲要喝那酸梅汤，一听到这里，便差点将那碗给扔出去。 霍明珠料想得到林老太太的怒火，于是道：“老祖宗稍安勿躁！” 林老太太便压下火气，听霍明珠继续将话说完，她对这个女婿是恨比较多，若不是这个男人，她又怎么会失去一个女儿！此刻还肖想再娶妾室，林老太太能安奈住性子继续听霍明珠的话，可见这林老太太的隐忍也不容小觑的。 “老太太会有这个念头，便是那表姑母的命格极好的缘故，算命的说能给夫家延绵子嗣，福泽万千，老太太便一心想要让这表姑母进门了，期初，若不是母亲有孕，便娶了那表姑母进门了，恰巧母亲那时候有孕便作罢。” 霍明珠说到这里，顿了顿，便继续说道：“阿矜当时也以为不久便有弟弟要出生，可是，没多久，母亲的肚子便没了，起初，说是那表姑母做的，可是父亲和老太太却未曾追究表姑母半点不是，却是对母亲叱喝了一番。眼下，便又是要提出纳妾的说法。” 霍明珠说到这里，见林老太太眉毛皱得紧紧的，便知晓，这林老太太肯定听出了她话里面的意思，否则，若只是听到表面，想来早就要骂霍正德不识好歹了。 见林老太太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霍明珠便接着说：“此事，我便觉得母亲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正要去安慰母亲呢，便见到母亲身边的丫鬟鬼鬼祟祟的，阿矜便追查了一番，发现了那丫鬟鬼鬼祟祟的埋了东西在地下，阿矜想着，莫不是这里面有秘密，而又想到近日母亲小产。便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去将那埋入地下的东西给挖了出来，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林老太太见霍明珠支支吾吾的，便出口催促道。 霍明珠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老祖宗，阿矜起初不知道那是何物，只瞧着像是药渣，生怕那边是让母亲小产的祸首，便拿着那药渣去找了大夫。大夫告诉阿矜，那是，是……紫河车。” 霍明珠一说完，便很满意的看见林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 她便接着说：“母亲竟然服用此药，若不是大夫所说，阿矜也不知道紫河车是何物，为此，阿矜才晓得，为何老太太和父亲对母亲小产之后没有半句问候。” “如忆，如忆竟然做出这等事。”林老太太也被霍明珠的话给震惊到了，手中的碗便是直接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谅林老太太如何的想，也没想到，林如忆竟然服用禁药，霍明珠一开口说这个事情，林老太太便信了，却丝毫没有怀疑是霍明珠信口开河，污蔑林如忆。 若不是林如忆往日的所作所为和她的性子是林老太太所熟悉的，她本来就极为有可能因为急着怀孕服用禁药，霍明珠也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情来污蔑。 而且，若是如霍明珠所言，霍家要纳妾，而对小产的媳妇视如无物，那便是这小产也是假的，那禁药是真的，并且已经被知晓。 当下，林老太太便问：“此事，还有谁知晓?” 霍明珠等的就是林老太太的这个问题：“此事知晓的还有我们老太太。” “什么?她也知道！” “起初阿矜也以为无人知晓，要帮母亲毁掉证据，却在发现了药渣的隔日，霍老太太便重提了这纳妾的事，而父亲也没有异议，那日，怀玉为了此事还让老太太给禁足了，事后，阿矜才知道，老太太那儿，也是有药渣的。” 林老太太想，霍正德当然不会有异议，这私用禁药，重则杀头，轻则入狱，她就只有一个女儿了，此事若是处理得不好，便会彻底得失去这个女儿，思及此，霍老太太老态的脸上瞬间苍老了一些。 难怪，这霍正德要纳妾，平阳侯府居然不知情，林如忆也未曾同她说，却是自己有错在先，她的这个女儿，到底不是个省心的，居然禁药都敢用，罢了，她老了，管不动了，就这样吧。 “老祖宗，您没事儿吧?”霍明珠探着身子望着林老太太，那脸上的关切之情，作不得假。 林老太太想对霍明珠说没事，张开口却是无声的叹息，只好对霍明珠摇摇头。 霍明珠也跟着叹息，然后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老祖宗，阿矜心里乱得很，不晓得此事如何解决，父亲纳妾的事情是势在必得的，若是母亲心里不痛快和父亲有所冲突，那……玉儿还小，却只是女儿身，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阿矜也是，到时候，便是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将军府，若是和父亲的关系不好，那……” 霍明珠的忧心忡忡，让旁人看了都觉得作不了假，此女是担忧自己母亲往后的日子，对霍明珠的孝心更是会大大的赞赏。 包括林老太太，虽然之前因为云樗表哥的婚事对她有疏离，此刻也冲淡了一点那隔阂，加上霍明珠一心为着林如忆，这等孝心，便让林老太太赞赏的。 对于林如忆的事情，林老太太恢复的也快，毕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这点接受能力还是有的，并且脑子里也有了解决此事的方法了。 脸色稍微缓了一些，林老太太对霍明珠说道：“阿矜，你是好的，你母亲的事，你不要过于担忧，她自己种下的因，便要承担那个果。” 林老太太对霍明珠都说出了这一番话，可以见得林老太太对林如忆的失望程度，霍明珠见达到了效果，心里很满意，脸上却还是维持方才的神色，对林老太太说道：“若是让舅舅知晓了父亲要纳妾的事，想必会很生气吧，哎……” “此事，即使咱们再忧心，再生气，那也是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旁人插不得手。”林老太太说道。 霍明珠此时算是满意了。 林老太太所言，她便是不会插手林如忆的事情了，就是自己的舅舅，若是想插手，林老太太也会阻止的，旁的她不在意，可是自己的舅舅却不能掺合进来，这是霍明珠的一点私心。 接着，又是说了一些担忧的话，便将话题转到了一边，说怀玉从马上摔下来，此刻在床上躺着的话，接着又说了一些体己话，霍明珠便起身告退了。 正有那么巧，这日霍明珠去找了林老太太说此事，次日，林如忆便早早就出了将军府，往那林府赶了去。 林老太太一看见她，便说道：“若是你为了你丈夫纳妾一事而来，那你便回去吧。” 林如忆直接被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老太太，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娘，此事，此事你不为我出头?” “有何头可出?”林老太太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也不看林如忆。 若不是霍明珠来告诉她，她还不知晓，自己的这个女儿还做出这等事，若自己不知情，让她三言两语这么一说，便为她出头去寻那霍老太太，到时候丢脸是小，闹大了，那可是丢性命的事情。 因此，林老太太看林如忆就越发的不入眼了，对林如忆的口气也不耐烦了起来：“此事是你们将军府的事，平阳侯府不会干涉，至于你，若是好好的过日子，这平阳侯府自然打开门欢迎，若不是，却不要再来吧，若是这偌大的平阳侯府让你给连累了去，我若是到了地下，也没脸见你父亲。” 第一卷 重生 【211】果然有孕 林如忆坐在回去的轿子里，双手的指甲都如数的陷入了那肉里面了，此刻鲜血直流，她也顾不上去看上一眼，她的脑海里面一直都反复的回想林老太太的那一番话。 那么重的话，是林如忆想都想不到的！ 她好歹是平阳侯府的千金，她姓林，即使她嫁出，那也是姓林，铁铮铮的事情，若说夫家纳妾，一般人的娘家的确是干涉不了，可是，她的娘家是平阳侯府，即使往日霍正德没有纳妾，却也不是全然不想，霍老太太一直都想这事，也不知明示暗示多少次，霍正德都没有松口，为的，还不是对平阳侯府有些胆怯。 林老太太的性子，作为她女儿的林如忆是了解一些的，她会为了林如锦对她不冷不热那么多年，便可以知晓，她很护短。 可是，霍正德纳妾一事，她都还没有开口，那些重话就朝着她迎面砸来，若说没人在林老太太的面前乱嚼舌根，林如忆是决然不会相信的！这半个月来，她忍了又忍，哪里想到还是有人爬到她的头上来，那么多人爬到她的头上！ 思来想去，林如忆便有了人选，回到将军府之后，便找了车夫过来：“大小姐近日可有用马车?” 车夫恭敬的回答：“回夫人的话，前日大小姐去了紫来轩取了墨宝，昨日到了平阳侯府，除此之外，都无用马车。” 果然就是霍明珠，林如忆顿时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安奈了性子，不去找霍明珠的麻烦，要收拾那个丫头片子，还有大把的机会。 眼下，平阳侯府那边无法给她庇佑，这边要先将那俞彤小贱人给除去才是，只是，近日，那俞彤小贱人都陪着她的父母双亲，让她没办法下手。 可是，此刻林如忆心中的郁火烧的她无法安宁，若不找个人发泄一下，她便无法忍住，想着，便朝着那清心苑而去。 话说，清心苑此刻很热闹，霍明珠早早就来了，带着素缕那丫头做的点心，送给钱氏食用，她并不是闲来无事才过来的，而是知晓，今日林如忆去了平阳侯府…… “来，舅老爷，夫人，尝尝这个桂花酥，我那丫鬟捣鼓了一早上的，说舅老爷和夫人来了，要让你们尝尝。” 俞彤父母是受宠若惊了，连忙接过来，连连道谢。 霍明珠又说了：“却是不要和明珠客气，明珠和表姑一直相处愉快，比那亲姐妹还要亲呢，若不是表姑长辈的身份摆在这里，明珠还想着就是姐妹了呢。” “哎呀，明珠姑娘就是会说话，自从回到了青城，我无一天不担忧彤儿这孩子在将军府习惯不习惯，她呀，小家子气的很，从来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离家那么久，作父母的，哪里不担忧的，幸好有你这么个姑娘陪着呢，真真是个好姑娘。” 那钱氏一脸笑意的看着霍明珠，仿佛这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满意。 俞彤打断了钱氏的话：“母亲，哪有你这么诋毁自己的女儿的。”说罢，便是脸红了。 霍明珠笑道：“表姑脸皮子太薄了，那日父亲只是看了她一眼，她脸红到了耳根去了。” “姑娘，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大胆的说出这些……。”俞彤的脸就更加红了。 林如忆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霍明珠的声音和话语，这新仇旧恨的一同涌上来，让林如忆差点忍不住进去将霍明珠撕了。 最后，还是忍耐了性子，笑了起来：“远远的就听到了这边那么热闹的声音，没想到是明珠在这里呀，方才的话我是听见了，舅老爷，夫人，方才明珠的话，你且听听便罢了，这孩子自小在边城长大，规矩也不太懂，说了不得体的话，还请见谅。” 林如忆话里面的话，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俞彤父母很不自在的笑了笑，呐呐的说：“无妨。” 霍明珠不在意的说：“母亲说的极是。” “表嫂来此处有和贵干?”俞彤见林如忆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居然让霍明珠难堪，她便也就不客气了，不是为霍明珠打抱不平，而是为了她自己。 林如忆胆敢对她的父母下手，那往日父母在这将军府的日子也不算短，若是不提防着，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和林如忆撕破脸皮也不怕。 “彤儿！”钱氏是吓了一跳的，俞彤怎么用这种语气对林如忆说话。 林如忆冷冷的看着俞彤，她本来就满肚子的气，断然不会为了俞彤父母的面忍着，当下也不客气了：“即使有老太太护着，你却真当这将军府那么好入的吗?” 此话一出，俞老爷夫妇便睁大了眼睛看着林如忆。 这妇人怎么变化如此之快，昨日接待他们的时候，还是笑脸迎人的，此刻却是满口的软刀子。 “不好入，我这也入了，过些时日，我便要改口换你姐姐。”俞彤很会在林如忆的心口插刀子。 钱氏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俞彤，她的这个女儿，性子是极为温和的，怎么这会儿却是如此刺人。 霍明珠嘴角含着笑，淡淡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口舌之争。 “贱人，你以为使了手段爬上了正德的床，你便可以在这个家立足了吗?”林如忆怒不可歇的喝道。 “姐姐，你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贤惠，若是让人瞧见你此刻怒目圆睁的模样，怕是往日姐姐贤惠的形象会破碎呢。”俞彤说着，便笑了起来。 此刻，林如忆已经卸下了伪装，加上早就想对俞彤动手了，当即便朝着俞彤扑了过去：“今日，我便要好好的教训你这个夺人夫婿的贱蹄子。” 林如忆这么一扑过去，霍明珠却也没动，而是站在俞彤旁边的钱氏挡在了俞彤的面前，硬是挨了林如忆的一下子，这下，俞彤也不干了，就要上去和林如忆拼了。 “哎呀，小姐，这可如何是好。”素缕站在一边直跳脚。 霍明珠朝着她道：“去请老太太，就如实相告。” 素缕领命跑了出去，霍明珠便朝着林如忆道：“母亲，若是让老太太知晓你到表姑这边来闹，恐怕到时候你讨不了什么好。” “不要拿老太太来压我，今日我便要教训这个小蹄子。”林如忆本来就对霍明珠一肚子的火，此刻霍明珠这一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 林如忆说着，手上的力道也越发的重了，而那边，俞彤毕竟还是小丫头，钱氏经过前几日的折腾，这身子也没那么灵活，两母女硬是让林如忆也压着退了好几步。 俞彤退的那一步，却恰巧绊在了凳子上，她的身子便往旁边倒了下去，这一下去，忽然就听见她叫了起来：“哎呀，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这一叫，可不得了，将钱氏给吓到，将接着进来得霍老太太也吓了一跳：“闹的是什么?彤儿，你怎么坐在了地上?肚子疼?快，请大夫。” 这乱糟糟的便是又请大夫又是扶俞彤起来的，林如忆压根就没人去看她，霍明珠大胆的猜测起来，便走到霍老太太的耳边说道：“老太太，表姑只是跌在了地上，却是肚子疼，这……” 霍明珠这一提醒，霍老太太便顿时联想万千，当即大吼大叫了起来：“快，叫大夫的要快一点，听见了没。”然后又跑到俞彤的面前，拉着俞彤的手道：“我的儿，你如何，肚子还痛吗?祖宗啊，你可要保佑啊。” 这大夫是紧赶慢赶的来了，听见说是俞彤肚子疼，于是跑过去这么一把脉，便对霍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夫人怕是动了胎气了，快快派人随我去拿药，瞧夫人的脉象，这胎儿很稳，若是用药之后这痛能缓解下去，那边无事了。” 霍明珠笑了，孕半个月能动什么胎气？然而，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还真没想到，这俞彤还真是有福之人，这么容易便能怀上孩子。想到这里，霍明珠看了一眼林如忆，只见林如忆一脸无法接受的模样看着俞彤，霍明珠便觉得心情大好。 这往后可不怕林如忆有好日子过了。 这里，就属霍老太太和钱氏最开心了，钱氏方才见到林如忆的模样，还想着，今后自己女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这却是有孕了，不管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眼下都有了保障了，若是男胎，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周围的丫鬟们也是很会看眼色的，这为表小姐本来就是要入将军府做妾室的，此刻就算是没有入门，传出了喜讯，那也是将军府的子嗣，若是男孩子，那便是将军府唯一的男丁，将来霍将军的一切都可以说是这男丁的呢。 丫鬟们争先恐后的大声的道贺起来：“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 霍老太太更是满脸的红光，和林如忆的满脸死灰成了强烈的对比。 第一卷 重生 【212】白眉道人 霍明珠没有想到，林如忆派人去绑俞彤的父母这件事情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的计划是将司徒天南困住先错过科举考试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却没料想，林如忆派出去的人将司徒天南的手给砍了下来。 若不是俞彤的父母听到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说那司徒家的公子被歹人给砍了双手，命悬一线，用那千年人参将小命给吊了回来，因此两夫妇才知晓，那在路上拦下他们马车的，居然是上京名门的公子。 只不过，更让他们疑惑的是那公子家中那么多银钱，却布衣打扮出现在了那个地方，还要拦下他们的马车才能回上京，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是想都想不透的。 霍明珠也没那闲工夫和他们解释，听罢，也当做自己是听客一般，啧啧几声表示不明白。 她心想，这下子司徒家对百里宗律来说，也算是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了，那么，接下来，百里宗律恐怕会走下一步的棋去，思及此，霍明珠心中有了打算。 上一世，那无量道观中的白眉道人是百里宗律获胜的法宝，这一世，霍明珠却不让百里宗律如意。 眼下，这将军府也没有人会花心思在她的身上，便是离开的好时机，于是跟霍老太太求了恩准，禀明了便带上了素缕和方铁衣离开了将军府，前往那无量道观。 霍明珠离开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个人知晓，林如忆虽然知晓，也想猜测霍明珠的举动，只是，她对付俞彤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调查离开将军府的霍明珠此举的深意。 百里宗律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调查那个背后黑手那边，也不知晓，霍明珠已经到无量道观。 无量道观。 霍明珠恭恭敬敬的拜见了白眉道人，对白眉道人的道行十分钦佩，因此，她不惜千里迢迢的赶来拜白眉道人为师。 白眉道人见霍明珠如此有诚意，加上她是真心的认为他道行深，想和他学习炼丹之术，但愿他日学成，可以为家中的老太太里练成强身健体的好丹，随行，还带上了数量颇多的金银珠宝。 这等孝心，便让白眉道人二话不说就收下了霍明珠为第一弟子，将毕生的炼丹之术教给了霍明珠。 霍明珠练成的第一炉丹药出炉之际，百里宗律带着几名随从到无量道观中拜访白眉道人。 霍明珠会心的一笑，终于来了，她早就在此处候着了。 百里宗律一身锦衣加身，举手投足之间，翩翩有礼谦和大方，丝毫看不出他叱咤战场的煞气和狠绝，咋一看到这样的百里宗律，或许还会对他英雄称呼的怀疑。 作为白眉道人的唯一弟子，霍明珠随白眉道人一同迎接了这位对无量道观来说，是个绝对贵客的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一见到霍明珠，硬是愣了愣，这才笑道：“见过白眉道人。” “拜见九王爷殿下，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霍明珠随白眉道人一起跪拜在了地上，百里宗律上前一步，将白眉道人扶起。 能得到百里宗律亲手扶起的殊荣却不是人人都有的，霍明珠心里暗道，难怪上一世中，白眉道人那么轻易就随百里宗律到了皇宫，接受国师一职，就百里宗律对白眉道人的重看，便可以打动这个满心还有世俗物的修道人。 “阿矜，你却是让本王再一次的吃惊。”百里宗律没有要隐瞒他和霍明珠认识的实情，却是对霍明珠在这里出现产生了疑惑，看霍明珠的眼神里面多了一抹打量。 若不是霍明珠活了两世，也看不出来百里宗律这么不可察觉的打量，却是当做没看出来，恭敬的对百里宗律说道：“回九王爷的话，明珠听闻师傅的道行高深，炼丹之术更是无人能及，便思索着前来拜师学艺，若是能练出对老太太身体有好处的丹药，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哦?阿矜居然是为了尽孝道，才不惜千里的到无量道观中来学习这药石之术，不愧是阿矜，每次都能让本王惊喜。”百里宗律笑道。 白眉道人对这两个人相识也不觉得奇怪，霍明珠是霍将军之女，在上京中的地位也很显赫，和九王爷认识不奇怪，奇怪的是九王爷对霍明珠的态度，加上百里宗律突然到无量道观来，白眉道人免不了要猜测一番。 “九王爷过奖，旁的事，明珠也不会，而其他的作为，对老太太而言，却是不实用，便想着，若是能学成这药石之术，尽一尽孝道也好。”霍明珠一脸恭敬。 百里宗律笑道：“白眉道人的药石之术了得，恐怕阿矜此刻的本事也学到不少吧?” “惭愧，只是略懂皮毛。”霍明珠道。 “是不是略懂皮毛，要问白眉道人才知晓，阿矜是本王见过最会说话的人，这种人往往都会谦虚谨慎，本王说的没错吧?”百里宗律问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哈哈一笑，一脸赞同的说道：“王爷所言极是，我这个徒儿，她是我见过天资最为聪明的一个，学习能力超乎寻常，这不，在道观中待了一月不足，我的本事都让她学了去了。” “不敢。”霍明珠道。 “哈哈，还不敢呢，为师都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话虽如此，可是白眉道人却是一脸得意的模样。 霍明珠笑了笑，对白眉道人说道：“师傅，九王爷千里迢迢而来，恐怕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没一顿热饭热汤可以食用，如今，咱们道观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便请九王爷先用膳吧。” “阿矜能记挂本王的这五脏庙，本王很是欣喜，正如阿矜所言，本王的确是饿了。”百里宗律显得很开心，看霍明珠的眼神也充满了柔情。 霍明珠也全然当做看不懂，福身之后便到后头去准备晚膳了，虽然她可以不去做这个事，毕竟在这道观中，修道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可是，对方是百里宗律，她没有避开的理由，还得迎上去。 因为她知晓百里宗律来做什么的。 上一世，白眉道人被他请到了皇宫，做了国师，专门为皇帝炼丹，借此来将皇帝控制在手中，便开始了他谋朝串位的动作。 是夜，外头的虫鸣声不断，夏天就快要过去，可还是异常的闷热。 霍明珠正在躺在床榻上，将白日的事情再在脑海中过一遍，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便是这个道理，如今她步步为营，稍微有一点差池都不可，因此，她习惯将已经下好的棋局，一再一再的想，想想还有没有破绽，还有没有进展。 想了许久，睡意刚刚上来，昏昏欲睡之际，便听到外头有一些异常的动静，霍明珠顿时清醒过来。 她便摄手摄脚的爬了起来，到那窗户边，瞧瞧的打开了一点点的缝隙，往外头看了过去。 外头，有个黑影在不断的移动，看那动作以及身手，是个不错的练家子，霍明珠皱眉，百里宗律这是想干什么? 思及此，霍明珠便悄然出了房门，施展轻功，朝着那黑影追了上去，意图跟在他的后面，看看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尾随上去，便发现，此人并不是百里宗律，也不是百里宗律带来的那几个随从，只是，是不是百里宗律的人，霍明珠却是不知晓的。 那黑衣人七拐八拐的在长廊上窜到了屋檐上又跳到屋顶，可见此人的轻功十分了得，霍明珠突然觉得此人的身形很是熟悉，便更加认真的观察起来。 突然，霍明珠脑海里面闪过一丝闪光，这黑衣人的身份便出现在了霍明珠的脑海里。 此人，不就是那个梁上君子的黑衣人吗。 思及这黑衣人手中还有她要的线索，便更不可能放过他了，于是脚下轻点身轻如燕的飞窜到了屋顶，和那黑衣人一前一后的飞驰起来。 这一追，便出了院子，来到了后山上。 这后山的树木矮小，完全阻挡不了黑衣人的动作，黑衣人却是停了下来，霍明珠心下便知，这黑衣人恐怕是早就知道她在后头了。 当即，也不和他打哑谜，直接上前对那黑衣人说：“若说梁上君子，这道观中，便只有道士，莫非阁下还有如此癖好不成?” “哈哈，若我说我看中的是霍家小姐，不知道霍小姐信不信。”那黑衣人放声笑了起来，黑暗中，那双直视霍明珠的眼睛闪着亮光。 霍明珠被黑衣人这么占便宜，却也不恼，而是笑了笑：“明珠何德何能，让你看上，而且，若是阁下不说出此行的目的，明珠便会猜测，你是冲着九王爷而来的。” 黑衣人挑眉：“在下对男人可没有半点兴趣。” “若你是梁上君子，确实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可若你不是梁上君子，那便另外说了。”霍明珠一副已经看透此人目的的模样。 黑衣人笑道：“霍小姐难不成看上了在下，对在下的行踪猜测的如此准确。”黑衣人此言，便是承认了是为九王爷而来的。 “你居然承认，却不怕明珠多嘴向九王爷说上一两句?”霍明珠本来也是猜测，没想到这黑衣人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黑衣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因为霍小姐而死，又有何可惜的?” “让明珠猜猜，阁下是上京人士，对九王爷如此感兴趣，而且，还能做到不打草惊蛇便跟到了这里。阁下的身份肯定很特殊。”霍明珠对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一直都很好奇，因此，现在有机会猜猜这黑衣人的身份，便猜猜又何妨。 于她来说，没有半点损失，还能诈一诈这黑衣人。 “都说九王爷和霍大小姐是一对璧人，在在下看来，霍小姐和在下才是一对璧人。”那黑衣人不回答霍明珠的问题，反而满口轻薄之语。 霍明珠笑了笑：“明珠自然和将来的夫婿是一对璧人，阁下若是如此左右而言他，明珠便去问问九王爷，是否让梁上君子给看上。” 第一卷 重生 【213】双修之术 那黑衣人突然顿了顿，这才道：“在下的身份能让霍小姐如此看重，也是在下的荣幸，不如这样，在下愿意和霍小姐交换一下，霍小姐打消都在下的好奇，在下便满足霍小姐的一个要求。” “此话当真?”霍明珠道。 “当真。” “好，我要知晓那西域的秘密。”霍明珠直截了当的说。 黑衣人道：“哎，霍小姐却是让在下失望极了，还道小姐会说让在下以身相许呢，只是要那秘密，在下还真无法满足霍小姐，不过，那解开秘密的东西，在下早就交给霍小姐你了。好了，这条件也交换完了，在下先行离去。” 霍明珠脑海中对这黑衣人的话想了又想，便突然想起，这黑衣人某一日突然夜访她的闺房，送上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 “霍小姐，后会有期。”那黑衣人早就已经离开了，霍明珠心中却是被这消息弄得欣喜万分，还想着要找到那翦翦才能得到这西域宝藏的线索，却不料，那线索早在了她的手里。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安心的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情了，百里宗律此番来到无量道观的目的，她不会让他有达成的机会的。 早膳，白眉道人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房内食用的，霍明珠将他的膳食送到他的房门前道：“师傅，弟子前来送上早膳。” “进来。” 霍明珠将早膳搁置在了桌子上，便站在了一比边。 白眉道人看了一眼霍明珠，有些疑惑的道：“为何是你前来。” “弟子有话要说。” “哦?”白眉道人挑眉，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道：“因九王爷前来，明珠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先提醒一下师傅。” “但说无妨。”白眉道人道。 霍明珠拱手：“师傅，明珠是将军府的千金，此事师傅是知晓的，因此，若是明珠知晓一些旁人不知的事，师傅也不要觉得奇怪。” “恩。” “在明珠前来拜师之前，曾经听说过，皇室中人都认为，这药石之术，都是邪魅之物，而在师公之时，曾经出现过鼎器，因此，皇室众人皆认为这双修之法是淫邪之法，因此，明珠很担心，此次九王爷前来的目的。” 霍明珠说完，一脸担忧的神态，无法作假。 白眉道人看着自己这个美貌聪明的弟子，当初他会答应她拜师的请求，其一就是想过那双修之法，若是能和这个貌美如花的弟子双修，那必然是神仙般的快活。其二，便是此女背后的势力。 白眉道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一直想要成为国师，那便是修道之人最高的追求，可供人敬仰膜拜，荣华富贵在身，因此，对于教导霍明珠更是倾尽一生所学，这霍明珠也没让他失望。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九王爷，来意不明，而霍明珠这番提点，让白眉道人觉得，这九王爷恐怕来者不善。 “为师知道了。”白眉道人在那瞬间，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弟子先行告退。”霍明珠见到白眉道人的样子，也不焦急担心，她的话已经说下去了，想来白眉道人也是听进去了的。 说到这个白眉道人，霍明珠对他的能力是极为敬佩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到百里宗律的看重，亲自前来请人不说，那态度也很是尊敬。 出了白眉道人的房门，转身，便撞上了百里宗律，霍明珠心头一跳，脸上的惊愕来不及收敛，而在百里宗律看来，却是做贼心虚，眉毛一拧，当即问道：“阿矜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白眉道人在房内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刚好，可以听听看那百里宗律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没有出去和百里宗律打招呼。 “拜见九王爷。”霍明珠急忙反应，低头对百里宗律行礼。 百里宗律却抓着霍明珠的手臂道：“阿矜，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为何如此清早你会在这房内出来?” 百里宗律的神情，却是真的当霍明珠在这房内出来，必然在那房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来百里宗律就一直在想，霍明珠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只有道士，便知有她一个姑娘家，若说学了那炼丹之术，只为了给霍老太太炼丹强健身子，这种孝道不会是霍明珠会去做的。 如今，霍明珠从这房内出来，百里宗律便想起了这道观中出现过的鼎器，思及此，百里宗律的眼眸中的狠戾如数尽现，盯着霍明珠的眼眸更是有一顾将霍明珠啃食殆尽的怒火。 霍明珠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如此顺利，让百里宗律撞见了自己从师父的房内出来，还如此直白的问出这问题。 霍明珠脸上不动声色，将眼神收了回来道：“回九王爷的话，明珠此番是为师父送上早膳。” “早膳?你师父的早膳却是要你来送?却不见阿矜来为本王送早膳?”百里宗律此番说话也不顾什么礼仪廉耻了，在他看来，霍明珠便是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因此，这话语中的直白可谓是让霍明珠听得都觉得刺耳。 只是，她却是要忍住，带着不解得神情问道：“九王爷为何觉得明珠不可以来为师父送早膳。” 霍明珠此番回答也是极为正确的，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丫头，对百里宗律所言不懂又有何奇怪。 而在房内的白眉道人却不这么想了，他当然听得明白百里宗律的话语。当即，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出门，便见到百里宗律抓着霍明珠的胳膊，白眉道人便对百里宗律道：“九王爷，这是为何?” 百里宗律一见到白眉道人出来了，于是放开霍明珠，对白眉道人道：“本王同阿矜开开玩笑罢了，道长无需介怀。” “是。” “本王本意要来拜见一下道长，并且有些事情要和道长商榷，却听到阿矜说才将早膳送入，未知此时，道长的早膳可否用了?”百里宗律道。 白眉道人脸色沉了一些，他怎么会不知道，百里宗律这是在向他了解霍明珠此番从他房内出去，是否真是送早膳的缘故，结合方才霍明珠的那番话，白眉道人对百里宗律心生了些许的不满。 也并非是对霍明珠的维护，而是诉说着实情，白眉道人说：“因九王爷的到来，道观中弟子被派去给王爷张罗，这送早膳的事情，便由明珠亲手送来了。” “如此，本王知道了。”百里宗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还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明珠，只不过霍明珠连一眼都没看他罢了。 百里宗律却是以为，霍明珠因为方才的误会而生气了，如此才不看他一眼，心中的仅有的那点不快，也因此而消失不见，看向白眉道人的目光也有了变化，更多了几分恭敬。 “方才听闻王爷说道，要和我谈论什么事?还请到房中一叙。”白眉道人侧身让开了位置，给百里宗律让路，待百里宗律进去之后，便对霍明珠道：“明珠看茶。” “是，师父。”霍明珠乖巧的道。 房内，百里宗律一眼便看到了那桌子上的早膳，白眉道人还未曾用过，便更加确信方才对霍明珠是误会了，在想着找机会哄一哄霍明珠的同时，还想着，若非为了双修，霍明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九王爷，不知千里迢迢的到我这道观来，所为何事?”白眉道人问道。 百里宗律笑了笑：“哦，本王素问道长的法术高强，那药石之术也是无人能及，若是能请了道长到宫中为皇上所用，为皇上强身健体，排忧解难，定然是大大的美事。” 白眉道长一听，百里宗律此行的目的居然是请他入宫，便知晓，这九王爷野心不小，一方面觉得这药石之术是邪魅之物，一方面却是想要靠着这个来控制皇上，白眉道人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皇上的意思。 若皇上要让他成为国师，那便是一道圣旨的事情，还用这个尊贵的九王爷千里迢迢的亲自过来请他? 百里宗律见白眉道人听闻他的话之后，并未所动，于是皱起了眉头，这白眉道人似乎没有相像中的好办。 “不瞒道长，我皇兄的身子大不如以前，身为皇弟的我，更身为臣子，未主子排忧解难是无可厚非的，因此，本王便自主的来求道长了。”因此，便解释了让白眉道人到宫中做国师，是他百里宗律的意思。 这跟霍明珠承诺的一样，都是成为给国师，白眉道人却是没有立即答应百里宗律，却是不能开罪的，于是道：“承蒙九王爷看得起，只是，我乃修道之人，这和世俗之事本来就不应该牵连在一起，加上，这是关乎到皇上的龙体之事，我便要好好的想想。” 这白眉道人的能力是百里宗律所看重的，若是能让这白眉道人助他一臂之力，百里宗律的霸业也就事半功倍，因此，会亲自前来请白眉道人。来之时，白眉道人会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这有能力的人，都是喜欢拿乔，百里宗律不觉得不可。 于是对白眉道人道：“道长可以仔细想想，本王觉得道观内的风景不错，在此处多住一两日也是快事。” “谢王爷对道观的喜爱。”白眉道人说道。 此时，霍明珠端着茶水便进来了：“九王爷，师父，请用茶。” 第一卷 重生 【214】栽赃陷害 百里宗律和白眉道人之间的交谈也算是结束，霍明珠进来，百里宗律便对白眉道人笑道：“在上京，阿矜的风采是众所周知的，到了这道观，还能见到，本王是始料未及的呢。” 白眉道人一听，便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对百里宗律恭敬的道：“能到这道观来拜得师父为师，是明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阿矜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却是不知，这道观中只有阿矜一人，对阿矜的名声会受到影响?”百里宗律对霍明珠会出现在这里始终都觉得是一根刺，他更是猜不到霍明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是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好好的追查出来。 白眉道人一听，心下不悦，出口却是另一番语言：“九王爷此言差矣，此乃道观，并无男女之别，来次道观都是修道之人，早就心无杂念，又如何会影响了名声?” “道长所言极是，是本王失言了。” 霍明珠却是惊讶的看着百里宗律，百里宗律居然会在白眉道人的面前做出如此姿态，可转念又一想，白眉道人对百里宗律那么看重，会摆出尊敬的姿态，也是正常的。 对于霍明珠而言，百里宗律越是对她在此地方出现有疑惑，便会一再的找她的马脚，那么，她便有更多的机会挑拨这两人的关系，让他们无法合作。 这便是霍明珠不惜将清白不顾，冒险也要来到这无量道观的目的之一，上一世，这白眉道人的作用如此之大，这一世，她便要将这白眉道人收为己用。 如今，这白眉道人和百里宗律之间已经有了间隙，对霍明珠而言，那便是成了一半。 若说，这天都要帮她，那边是百里景麒的到来了。 要说到这百里景麒怎么会出现在这道观中，就拿百里景麒的话来说，那是因为，霍明珠无故不见了一月之久，百里景麒便按耐不住的打听到，霍明珠到了这无量道观，因此，求了太后的恩典，带上曹安和冯炜，便来了。 百里景麒的到来比起百里宗律，也只是晚了两日罢了。 “阿矜，原来你真的在此处。”百里景麒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那脸上的疲倦硬是让这份喜悦给挤走了大半。 霍明珠急忙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百里景麒很是兴奋，眼睛在这道观中到处看。 霍明珠想，若是让这百里宗律见到百里景麒，他的脸上也不知晓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太子殿下为何会到这里来?” “阿矜，你到了这里，却是一句话都未曾告诉孤，孤还是问了霍将军才知晓，虽说这路途不远，这一来一回，也要数日呢，这么远的距离，你却是未曾想过，若是孤到将军府寻不到你，会是如何的失望。” 百里景麒说罢，脸上对霍明珠的指责也是极为明显的。 看得霍明珠是一阵无语，这傻太子，自己却是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于是道：“若不是拜师心切，便不会如此匆匆的出来。” “无碍，孤可在此处待一日，便陪陪阿矜说话。”百里景麒笑得一脸灿烂。 霍明珠突然想到，如今，百里宗律已经到了这里，若是将百里景麒引荐给白眉道人，那白眉道人便不会左右摇摆，思及此，她便伸手，拉着百里景麒的衣袖道：“太子殿下，可否随明珠去见一见师父?” “阿矜的师父吗?”百里景麒问。 “是的。” “那是要见的。”百里景麒笑道。 因为百里景麒只带了几个侍卫，和一个近身太监来，一来便说是要找霍明珠的，因此，道观中并未引起很大的动静。 比起百里宗律来的时候，可谓是平静无波了，因此，霍明珠带着百里景麒出现在了把白眉道人的房内的时候，百里宗律还是不知情的。 白眉道人见霍明珠直接将当朝太子给推到了他的面前，便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相信百里宗律了。 霍明珠自然也是看懂了白眉道人的这个变化，只不过，却还是不够的。 这个世界上，若说霍明珠是对百里宗律了解甚多的人，便没有人可以多过霍明珠了，因此，霍明珠知晓，若不是完全没有了可能性，百里宗律是不可能放手的。 因此，霍明珠知晓，要让百里宗律彻底失去白眉道人这个棋子，光是这样是不够的。因此，她在等候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 当百里宗律得到了白眉道人的回复，说他无意入宫之后，脸上对白眉道人的恭敬也就消失无踪了。 “道长莫不是不信任本王?”百里宗律虽说没有大发雷霆，那语调却渐渐的冷了几分。 白眉道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在他的眼前有两条路，相信霍明珠还是相信百里宗律，一个是姑娘家。 一开始他是看不懂霍明珠到底想要什么，后来太子出现的时候，他便知晓，想必是要帮太子稳住江山，好让她以后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此等追求，无可厚非。 若是相信百里宗律，那便是以虎谋皮了，百里宗律都敢有谋朝串位的举动，对于他一个道士而言，岂不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再加上，百里宗律根本就看不起他身为道士的道术，认为是邪魅之物，自己又何必要和他合作，因此，白眉道人是直接就否认掉了百里宗律那边的路子了。 只是，否认归否认，却是不能够得罪这个九王爷的，白眉道人便笑道：“九王爷此言差矣，此番却不是对你的不信任，而是，我乃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必定要无求无欲，不与世俗之事有所牵连，方能修成大果。” 百里宗律又岂不知道这白眉道人是在敷衍，什么修成正果，若真的不愿意被世俗之事牵绊，又怎么会在他说到可以助他成为国师之时，要考虑考虑。 想到百里景麒来过道观，虽说是为了见一见霍明珠，以百里宗律谨慎的态度，没办法不作他想。 于是，他便收敛起了笑容：“如此，若是本王再强求便是不近人情了，只是道长，若是他日你与世俗之事牵绊一起，却不能不让本王多想。” “九王爷大可放心。”白眉道人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承诺道。 霍明珠送茶上来，便是听见了这么一席话，她心中便有了办法。 当晚，霍明珠穿上一袭黑衣，将脸蒙起来，趁着夜色，直接朝着那白眉道人的房中掠去。 在白眉道人的窗户上吹了迷香进入，她便等候了一会儿。 霍明珠的轻功上乘，轻轻跃起，便安稳的停在了屋顶，霍明珠故意将白眉道人的床榻上方的瓦块取走，然后将一个小东西朝下丢了下去，然后施展起了轻功，迅速的离开。 随即，她故意在各个厢房外面晃了一圈，让一些小道士看见了黑影掠过的模样。 回到房间之后，霍明珠迅速换好了衣服，钻入那被窝之中，今晚便是如此了，她闭上眼睛，安然入眠。 次日，霍明珠仿佛往常一般，给白眉道人送去了早膳，这一进门，霍明珠便很疑惑的问：“师父，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白眉道人起床，便觉得身上不爽，这会儿，霍明珠这么一说，他便觉得更不爽了，于是他便说：“按理，昨日睡得沉，为何还如此不爽?” “睡得沉?”霍明珠皱眉，一副疑惑的模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将手中的早膳放下之后，才接着说道：“师父，早膳在此，你若是用完，明珠便来收拾。” 白眉道人点头，霍明珠便拿着托盘出去了。 白眉道人一直觉得很不对劲，这房间里面不对劲，于是，便四处张望起来，这一张望，便让他看见了他床榻上，隐蔽的角落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 于是他便走过去，将那东西给捡起来，这一看，觉得疑惑不已，为何他的床榻上多了这么一个小盒子，和他的拇指般大小。 认真看了看，觉得此盒子仿佛有机关可以打开，于是便伸手将那盒子给打开了，里面顿时传来一股味道，白眉道人一闻，脸色变了变，居然是卸魂散? 于是，走到外头，让人叫霍明珠进来。 霍明珠一见到白眉道人拿着那个东西，便知晓，白眉道人发现了她丢进去的东西了，只是，脸上却还是如往常那般模样：“师父，你找我?” “明珠，你却是觉得师父的脸色不好?”白眉道人问。 “是的师父，你脸上泛着青，眼圈很重，若不是知晓昨日师父很早就歇下了，明珠还以为师父又熬夜炼丹了呢。”霍明珠认真的说道。 白眉道人皱眉，随即，将手中的东西给霍明珠看。 霍明珠一看，紧忙叫了起来：“师父，你为何有此物?” 白眉道人一看霍明珠的反应，便问道：“你知晓此物?” 霍明珠点头：“明珠自小在边城长大，回上京的那一日，便遇到了歹人，是九王爷帮着明珠打退了歹人，否则明珠的性命不保，此物，便是王爷在那一日打退歹人时所用的暗器。” “暗器?”白眉道人皱眉，此物怎么会是百里宗律的暗器，只是一个盒子，而且里头还装着毒药。 “是的，明珠亲眼见到，王爷将此物掷出去，便将一众刺客打晕了。”霍明珠比划了两下，仿佛当时百里宗律就是那个模样。 “此物只是一个盒子，又怎么会是暗器?”白眉道人皱眉问道。 “明珠也不知晓，那日太混乱了，九王爷也是恰巧路过那里，才救下我的，师父，你为何有这个东西?”霍明珠疑惑的看着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便道：“，无意中得到的，行了，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还有，此物出现在我这里的事，不可告知王爷，可知晓了?” “是，明珠知晓。” “恩，知晓了便出去吧。” 霍明珠便出去了，临走之时，她便是看了一眼白眉道人，见白眉道人一脸沉思，就已经知晓，白眉道人已经按照她的路子走了。 这卸魂散，霍明珠怎么会不知晓是何物，此物是经由数千种蛊毒制作而成，若是将练成的卸魂散放置在安睡的床榻之上，在那床榻上安睡的人的魂魄便会被勾去，是死是活皆有那练散之人的一个念头。 待霍明珠离去之后，白眉道人便将视线放在了手里的那个小巧的盒子上头。 若不是霍明珠觉得他的脸色不好，而且他有恰巧的发现了这个盒子，却是不知道，居然有人要以这样的手段取得他的性命。 幸亏霍明珠知晓此物是百里宗律的，否则，是谁要取他的性命，他还不知晓呢！ 思及此，白眉道人的眼眸中闪了闪。 第一卷 重生 【215】威逼利诱 白眉道人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出了房门，往百里宗律暂住的厢房走去。 “师父。”霍明珠见白眉道人脚步有些匆忙，于是上前一步叫了一声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见是霍明珠，便说道：“今日本是下山给百姓们看诊的时间，只是如今九王爷在此处，便不去吧。” “明珠叫住师父，也是为了此事，只是，若是取消了看诊，那百姓们不知会多失望。”霍明珠也是来了之后，才知晓，这白眉道人居然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到山下给百姓们义诊，虽说只有半日的时间，却也难得。 霍明珠却不认为这白眉道人就是有这么高尚的情操，或许，他只是博名气，若是有朝一日成为国师，那必然会得到百姓们的拥护，可谓是好算计。 这便让霍明珠看出了白眉道人的一些性情，才会在白眉道人的面前是说皇室中人看不起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觉得是邪魅的，霍明珠特地说成是皇室中人，而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百里宗律，想必那白眉道人也是能猜到她说的是谁。 这道观中，还有谁是皇室中人！ “九王爷在道观中，若是咱们撇下他而到山下去义诊，若是让有心人说上一句藐视皇室，却是不得了的大罪。”白眉道人破天荒的和霍明珠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霍明珠怎么会不晓得这个道理，她会这么问，也是想看看，这白眉道人对百里宗律的防备之心到了什么地步。 如今看来，百里宗律是没有机会得到白眉道人的信任了。 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一脸惊讶的模样：“师父，明珠认识九王爷并不是一朝一夕几日的时间呢，从他可以对我这个陌生人拔刀相助之后，明珠便知晓，九王爷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若是咱们因为义诊怠慢了他，他却是不会和咱们计较的，若说开罪，那却是太严重，九王爷断然不会如此。” “不会如此便不会如此，咱们却不能试，今日的义诊便取消吧，你寻个弟子下山去，通知一声那些百姓，莫要等候在那里。”白眉道人说道。 霍明珠诶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办完了事情，便到九王爷的厢房中来，为师会在那便陪着九王爷，你也好给在一旁伺候着。”白眉道人吩咐道。 霍明珠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便目送白眉道人往百里宗律的院子里走去。 白眉道人此刻的表现，便让霍明珠知晓，此刻白眉道人恐怕是心有余辜了吧，那小盒子一出现，便是让白眉道人觉得，九王爷想要杀他灭口，若是如此，白眉道人还想着要相信百里宗律，那就是死，霍明珠也不觉得可惜了。 霍明珠迅速的办完了白眉道人安排的事情，便到百里宗律的厢房中候着，一进门，便瞧见那白眉道人和百里宗律在下棋，瞧那棋局上的棋子，想来是白眉道人来之后便开始下了，还是第一局。 霍明珠看了一眼棋局，便能瞧出谁占了上风。 百里宗律的下棋方式和他这个人不太一样，虽说有布局，却是没有掩饰那股子的霸气，将白眉道人连连逼得没个退路。 白眉道人脸色都变了几次了，那百里宗律却一副享受的模样看着白眉道人的脸色。 霍明珠笑道：“师父，你交代明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哦?”百里宗律落下一子之后，便挑眉，对霍明珠口中的事情很感兴趣的样子。 白眉道人便对百里宗律说道：“回九王爷，并非大事，便是我们道观每月初一十五会到山下去义诊，今日恰巧王爷在此，我便让明珠去安排，取消了义诊。” “为何取消?这义诊一举，对百姓甚好，若是让皇兄知晓，那便会对贵道观在赞赏一番，这封国师的圣旨，那便是念之下的事情了。”百里宗律说道此处的时候，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一脸惊讶的模样看着白眉道人：“师父，你想要做国师?” 本来霍明珠也和白眉道人有约在先，将来会用平阳侯府和将军府的关系，帮助白眉道人坐上那国师的宝座，她这么一惊讶的一问，是在对白眉道人的指责，指责白眉道人妄想左右逢源。 白眉道人可不想两边不讨好，霍明珠是他成为国师的希望，而百里宗律，却是妄想对他杀人灭口的人，白眉道人应该要怎么说话，却是知晓的。 于是，对霍明珠说道：“师父一直遵循先师遗留下来的旨意，一直进行义诊，并非想要成为国师，况且，只是区区的一个小小的义诊，和成为国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若说这义诊便可以成为国师，那国师岂不是很儿戏。” “并非如此，若是旁人义诊，也只是得到一些赞赏，道长却是不同的，道长的能力众所周知，成为国师本来就是当之无愧，加上道长的品性，和这些善举，若不成为国师，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利，实在是可惜至极。” 白眉道人笑了笑，对百里宗律拱手道：“承蒙九王爷抬爱，我还是那句话，并无心入宫为官，还望九王爷恕罪。” “若是本王执意要道长入宫呢?”百里宗律脸色未变，依旧是笑容迎人，可是，在他的眼眸中，却迸发出了一种骇人的冷意。 霍明珠明白，百里宗律恐怕是生气了。 “王爷息怒。”白眉道人退开了一步，伏跪在地上。 霍明珠也急忙跪了下去，心中却是开心的，没想到百里宗律连忍都不愿意，软的不行便想着来硬的。 “道长没有必要如此惶恐，起来吧。”百里宗律笑着道。 “谢九王爷。”白眉道人起来，却不坐回去，而是直接站在了原地。 百里宗律对霍明珠笑道：“阿矜，你为何也跪下了，莫不是让本王给吓到了，本王却是记得，阿矜的胆子大得很，怎么这样就吓到了。” 霍明珠跪在了地上，对百里宗律说道：“回王爷的话，先前九王爷是以友人的身份和明珠相处，今日是以九王爷的身份和明珠的师父商讨事情，明珠这一跪，却不是害怕，而是希望能请求九王爷，若是师父未能帮九王爷完成所愿，九王爷能饶恕师父。” “若所不满，本王对贵道观却是未曾有不满，只是觉得有一事不明，阿矜身为女儿身，却能在这道观中久居，若说这道观是清修之地，无男女之别，而其他的道观也没有出现这番情景，不知阿矜和道长作何解释?” 百里宗律慢悠悠的问道。 霍明珠一听百里宗律的这话，便知晓，百里宗律是在暗中给白眉道人施加压力了。 白眉道人虽说拒绝百里宗律并非抗旨不尊，可是，这道观清修之地，收取一个女儿身的自己为徒，这点就可以让百里宗律大做文章了。 霍明珠完全没有想到百里宗律居然可以拿这点小事来大做文章。 可不是小事，若说道观寺庙一类的清修之地不能有一丝差错，那黑市还是在那清泉寺下面呢，里头甚至还有野姑子，只是，这些不能拿来作为反驳百里宗律的依据，再者，也不是她可以出面解决的，此事还得看白眉道人如何解决，于是，霍明珠闭嘴不语，低着头看着地面。 白眉道人仿佛是知晓一定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于是很镇定的说道：“回九王爷的话，本来修道之人并无男女之别，若说男女，那便是世俗之外的眼光，当初贫道收明珠为徒，却也是看见明珠天资聪颖，是学习药石之术的好苗子，断然没想到今日会让九王爷觉得不妥。” 百里宗律看了一眼霍明珠，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若是再一直拿着这个事情追问不休，她会不会就生气了。 思及此，百里宗律皱眉，他怎么就在乎起霍明珠的感觉了。 “也是贫道未曾考虑周全，觉得这药石之术传给如此聪颖的姑娘也是幸事。” “道长不必再说，方才是本王一时好奇问问罢了，方才你说，阿矜天资聪颖，却是不知阿矜的药石之术学得如何?”百里宗律突然觉得，还有路可走。 霍明珠一听，心里头一跳，不知晓这百里宗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来此处学习药石之术，是为了尽孝，学得如何也不是百里宗律会关心的问题。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白眉道人说道：“明珠天资聪颖，一点即通，很多丹药，都是她自己配置而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霍明珠连忙说：“明珠并没有如此出色，都是师父教导得好。” 百里宗律将视线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笑道：“本王却是愿意相信阿矜是极好的，想来，这拜了名师，自然就出了高徒。” “九王爷所言极是。”白眉道人说道。 霍明珠便沉默，当做默认了，反正，她的药石之术的确是已经学成，并且早就可以下山，留在此处，当然是等候百里宗律的到来。 “好了，本来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至于这棋局，改日再下。”百里宗律对白眉道人说道。 白眉道人急忙说道：“此局若是再走下去，贫道也只是一个输字，王爷步步为营，对品贫僧的棋子一一逼杀，此番看来，是平局无疑，可是，若是再下下去，不出三子，贫道的棋子便会让九王爷如数斩杀。” “哈哈，本王苦心下的棋局，却还是让道长一一道破，本王还道道长还没那么快看出来，却没想，道长早就看出来了。”九王爷说罢，便仰头大笑起来。 这一句双关的话，白眉道人笑不出来，他此刻总是觉得，这九王爷随时都布下了局，想要拿了他的性命去。可是，笑不出来也得笑，于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脸。 九王爷也不看那难看的笑脸，笑完了他自己的，便挥手让两个人出去。 白眉道人便急忙退出去了，霍明珠紧随其后。 第一卷 重生 【216】危及性命 出了房门，白眉道人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对霍明珠说道：“到为师房内，为师有话要说。” 霍明珠便当做什么都不知晓，跟了过去。 一进门，白眉道人便紧张的将门栓起来，霍明珠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师父，你这是为何?” “明珠，师父大难临头，唯有你才能救为师啊。”白眉道人脸上惨白惨白的，仿佛真的是死到临头。 霍明珠笑了：“师父，什么大难临头，你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呀。” “不是，今日你也看见，九王爷对为师已经有了责怪之意，若说你拜于我为师，霍将军也是知晓的，太子殿下也未曾有过半句指责，九王爷却是三番两次的将此事拿来大做文章。” “师父，哪里三番两次，他此次也只是问问罢了。”霍明珠说道。 “那日在为师房门之外，你与九王爷的交谈，为师都听在耳中。”白眉道人说道。 霍明珠便笑得更深了：“师父，你却是杞人忧天了，明珠都说过，九王爷不是这种人，他问起，那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无他意。” “哎，很多事情你不知晓。”白眉道人此刻也不好再瞒着百里宗律前来请他入宫的事了，一一和霍明珠说了一遍，只是省略去了那个小盒子的事情，若是将那九王爷想要取了他的性命的事情告诉了霍明珠，霍明珠还愿意代替她他入宫? 是的，白眉道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想要让霍明珠代替他入宫，虽说霍明珠只会炼丹，那便是刚好，百里宗律想要的，也只是会炼丹的，霍明珠的药石之术是于他学的，如今是什么程度，他一清二楚，代替他入宫是绰绰有余，并非是将霍明珠推去当那替死鬼。 霍明珠听罢，更是一脸轻松的说：“师父，你却是忧心了，九王爷一心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想请你入宫为皇上所用，这便和当初明珠承诺师父的意思无异，若是能让九王爷提携师父，那边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霍明珠心里很清楚，事到如今，白眉道人是不可能信任百里宗律的了，因此，才放心的说出那样的话。 白眉道人见霍明珠如此，那要她代替让他入宫的话便忍了下去，想想，再找个机会好好的说服霍明珠才行。 今日不是时候，若是让霍明珠知晓，是因为有性命之忧，他才让出这个位置，恐怕霍明珠不会答应了。 接下来，两个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霍明珠便告退了。 是夜，万里无云，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白眉道人刚睡下，便听见房中有异响，他迅速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便感受到一阵冰凉从脸颊上拂过，紧接着，便是一阵亮光打在了他的视线内。 刀光！ 白眉道人吓出了一声冷汗，大喝一声：“什么人。” 来人闷声不吭，灵巧的身子蹿来蹿去的追杀着白眉道人，白眉道人被困在床榻上，也没办法离开，光躲避那紧随而来的刀子，便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谁派你来的?”虽说，白眉道人心里很清楚，是百里宗律派来的人，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直接说出来，这污蔑皇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将死之人，少说废话。”黑衣人开口，是沉稳的男声，白眉道人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贫道不知哪里得罪了壮士，让壮士不惜深夜探访，要取我性命。”白眉道人的身手也是很不错的，否则，这么狭窄的地方，早就让人给捅到了。 那人却是不再说话，刀子更是凌厉的砍来。 白眉道人的动作慢了一步，让人给砍中了肩胛，他吃痛，一发狠，将那黑衣人给一拳打退了一些，他便趁机跑下了床，想要冲出房门。 这里是道观，若是能让他出去，那捡回性命是必然的事。 只是，那黑衣人缓得特别得话，白眉道人得手都还没有碰到门，那刀子又朝着他砍了过来。 白眉道人只好往地上一趴，躲过了这一刀。 这一趴，便感觉到怀里有什么，这突然就想到，怀里有卸魂散，他将那盒子重新改了一下，不会让那卸魂散伤害到他自己，便随身携带着，此刻便是派上了用场。 思及此，他迅速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盒子，打开盖子，朝着那人扔了过去，那卸魂散被抛在了空中，便像是灰尘一般散开。那黑衣人刚好就撞了上去，不巧便撞在了眼睛上。 那眼睛一片刺痛，当下，急忙往旁边的窗户上跳了开去，当白眉道人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值夜的小道士门听到声响，跑了过来，手拿着火把照亮，这一照，便看见满身是鲜血的白眉道人，惊叫起来：“师父，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将明珠叫来。”白眉道人脸上异常的严肃。 霍明珠来得很快，除去她梳妆穿衣的时间，这也是最快的速度了。 “师父，听说你遇刺了，还受了伤，此刻觉得如何?”白眉道人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此时正坐在床沿边上，看见霍明珠过来，于是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房内只有两人的时候，白眉道人说道：“为师有一事相求。” 霍明珠吃惊的看着白眉道人，此番直接了当的说，还真是没有料想到的，不过，却也可以看出，这白眉道人贪生怕死的厉害。 心中如此想，脸上却是带着恭敬的态度：“师父请讲，若是明珠能办到，定当全力以赴。” “此事对你来说，很简单，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就是，代替为师入宫为担任国师一职。”白眉道人深深的看着霍明珠，生怕霍明珠拒绝。 霍明珠心头一跳，没想过白眉道人居然打了这个主意，莫不说她只是弟子身份，就是她身为女儿身，也不可入宫。 再者，百里宗律拿她当什么，霍明珠心中一清二楚，这不答应还是小的，指不定会杀了她，所幸，白眉道人只是将这想法告诉她，并未直接告诉百里宗律：“师父，这入宫为国师不是你多年以来的夙愿吗，为何却让明珠代替师父前去?” “明珠，成为国师的确是为师的夙愿，只是，如今为师有伤在身，这成为国师一事，便要耽搁了，就如你说，九王爷的诚意那么足，若是为师一直拒绝，也显然说不过去，倘若为师以后让太子提携到了宫中，那势必就和九王爷作对了，倒不如趁着九王爷还在道观中，答应了九王爷的提携。” 白眉道人将话说的很漂亮，将不得已说的仿佛是真的一般，就是霍明珠知晓一切前因后果才知道，白眉道人贪生怕死，是推她出去挡箭牌呢，今日刚遇到行刺，便说出了中午不敢说的话。 白眉道人的确是将霍明珠推出去当替身，他此刻也不管他那套说法让不让霍明珠信服，总之，他要尽快将自己的为难解除，否则，这丢了卿卿性命还谈何做国师。 他已经知晓了百里宗律的野心，若是还让百里宗律得不到想要得回去，那他就算是逃得过一次，也逃不过两次，若是自己入宫，那更是置身为难之中。 倘若，自己是由九王爷提携入宫的，若是九王爷篡位成功，那自己确实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若是失败，他也就没了性命了，加上，九王爷的品性如此险恶，若是和他合作，那也是与虎谋皮的事。 思来想去，便只有将霍明珠推出去了，将来若是霍明珠能保全自身，他再入宫为国师也不迟。 霍明珠却是当做明白一般，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明珠一介女流，怎么能入宫做那国师?” “为何不可，你的祖师便是女子。”白眉道人说道。 霍明珠还真不知道这一茬，于是很疑惑的看着白眉道人。 “此事也是众所周知的，无量道观一直以来都是有女道士的，只是到了近年才没有收女道士罢了。”白眉道人说道。 霍明珠心中便放心了，原来还有这一茬，可是，为何之前百里宗律拿她是女儿身的事情来说，白眉道人却没有拿这事来反驳，后想想，那必然是觉得那是以往的事，而且，这以往有，不代表就是对的，不好说罢了，当下也不问了。 “若是能帮得了师父，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入宫为国师。”霍明珠说着漂亮话。 只是，话锋一转，霍明珠又难为得道：“师父却是有所不知，若说让明珠成为国师，却是万万不可的事，家父有意让明珠成为太子妃，若是成为了国师……” 白眉道人还在猜测为何太子爷会高看霍明珠一眼，却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缘故，这霍明珠不可以入宫为国师，这就逼得他自己要入宫为国师，当下，叹了一口气：“罢了，且不说皇上会不会接受你一个女娃子成为国师，就是九王爷那边，想来也是会认为我们道观在推脱，明日为师便去和九王爷一说，伤好之后便随他回宫。” 白眉道人次日，便去拜见百里宗律，目前也是别无他法，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保住小命再说。 百里宗律依旧悠闲的模样，见到白眉道人，便笑了笑：“道长这一早便到本王这边来，是不是要给本王带来好消息呢?” 白眉道人一看见百里宗律，便知道，昨日的那个黑衣人不是百里宗律，于是安奈住自己，态度谦和的说道：“回九王爷的话，却是是好消息。” “哦?” “贫道左思右想，这能将本流派的药石之术所练出来的丹药给皇上服用，那便是本道观的福分，只是，贫道还是那句话，修道之人，无意入宫为官。”白眉道人话说到这里，便看了一眼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也只是淡笑着，示意他继续说。 白眉道人便继续说道：“贫道和明珠有师徒情分，昨日，明珠邀请贫道到将军府作客，贫道思来想去，去那将军府也可，还可以为九王爷炼丹。” 百里宗律的脸上便没有了平静的样子，若有所思的道：“这便是道长的好消息?” “是的，这便是贫道的好消息，说来也是惭愧，贫道对自身的修为还觉得不够，入宫为国师，怕是难当此大任，若先将金丹呈上，皇上觉得尚可，这成为国师，才适合。” “本王却是认为道长已经适合成为国师，不过既然道长无心入宫，那便如此吧。”百里宗律说着，算是同意了白眉道人的请求了。 第一卷 重生 【217】步步为营 霍明珠虽说已经拒绝了白眉道人，而且，还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了一次，只是，这心中的担忧还是有的，生怕白眉道人这一怕死，就真的将她给推了出去。 当百里宗律叫人寻了她去的时候，霍明珠还在思索着，若白眉道人真的向九王爷说了那叫她入宫的事，以百里宗律的性子，恐怕会杀了她，不为自己所用的棋子，必然杀之，这便是百里宗律会干的事。 白眉道人离开百里宗律的厢房之后，见到门口的侍卫少了一个，于是凑过去问旁边的侍卫：“贫道昨日还见到你们兄弟有四人，为何今日只有三人了?” 那侍卫见平日里百里宗律对白眉道人很是恭敬，对于白眉道人的问话，便如实回答：“他伤了身子，王爷恩准回乡修养。” “原来如此，贫道也是会医术的，不知那小弟伤得如何?”白眉道长问道。 白眉道长的话，让那侍卫以为，白眉道长是想要给自己的兄弟疗伤呢，于是对白眉道人说道：“无需道长动手，他已经在昨日启程回去了。” “哦，是如此啊。”白眉道人说罢，便离开了，心中便在猜测，说不准，此人便是昨晚那个黑衣人了。 白眉道人又哪里会知道，百里宗律便是有意让他知晓，前去刺杀他的人，便是他派去的，为的，便是让白眉道人知晓，违逆他的下场，那便只有死。 只是，让百里宗律想不到的是，白眉道人居然会让霍明珠出来，还真是没想到。 “阿矜，今日本王来道观也许多时日了，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你不和本王一道回去?”百里宗律对霍明珠一贯是那种温柔的模样。 霍明珠已经习惯为常，对他的温柔，便永远都是恭敬的回答：“回九王爷的话，明珠本来就是学习而来，如今学成，当然要回去，若是时间长了，还不是让父母和老太太忧心。” 霍明珠说到这里，便想到，此刻那宅子里恐怕热闹非凡。 “阿矜，莫不是为了霍将军纳妾一事躲到这道观中来?”百里宗律始终都是没弄明白为何霍明珠会出现在这道观中，因此一直都觉得有根刺在里头。 霍明珠一听百里宗律居然为她想好了她为何在道观出现的说法，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九王爷莫要说此话，父亲娶妾，哪里是作为女儿的我可以干涉的，明珠到道观来，的确是为了尽孝。” 百里宗律道：“好，阿矜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顿了顿，百里宗律便继续说道：“本王来了数日，还未曾到附近走走，阿矜陪本王走走可好?” 霍明珠当然不能说不好了。 一会儿，两人便在道观中的小道上慢慢的走。 百里宗律道：“如此清幽雅静的道观，难怪阿矜会选择来这里。” “让王爷见笑了。” “非也，若是本王早日知晓阿矜的难处，本王的别院的景色也是清幽雅静得紧。”百里宗律说话是越来越直白。 霍明珠就算是想当做听不懂都不行，于是装作惶恐的样子道：“九王爷莫要说笑，道观中的景色哪里能和九王爷的别院想比。” “阿矜的样子是害怕居多，呵呵，本王却无意让你害怕，若是方才那话让阿矜听了只觉得害怕，那便忘了。”百里宗律脸上仿佛带着柔情一般。 霍明珠却只觉得恶习不已，脸上挂上恭敬的笑容，算是回答了百里宗律的话。 许久，百里宗律又道：“倘若道长在将军府不适合，便可以到九王府。” 霍明珠突然就明白过来了，百里宗律突然问起她是不是因为霍正德纳妾才躲到这里来的，还是在探听她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在者，便是知晓了白眉道人的要求，昨日却没有告知于她，他要到将军府去居住的要求。 不过，既然白眉道人想到了折衷的办法，这对于她来说，却只有好处。 当即对百里宗律道：“九王爷对明珠的关怀，明珠心中早就记下，师父到明珠府上作客一事，昨日才和明珠提了一下，却不知道便和王爷说了，师父终日都说，学无止境，他的能力还是不足，加上昨日受伤，便觉得入宫不妥吧。” “呵呵，莫非阿矜觉得本王是不近人情之人?阿矜要多学着了解本王了。”百里宗律一脸暧昧的说道。 霍明珠却是假装看不懂百里宗律的意思。 百里宗律一行人回去，霍明珠便跟着回去了，至于素缕和方铁衣，当然也是要带回去的。 马车里，素缕正在喋喋不休：“小姐，没想到王爷居然会到道观中来，实在是想不到啊。” 霍明珠白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嘿嘿，小姐，你真了解我。”素缕嘿嘿直笑。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了解，你要说的那些话，我当然也是知道的，我奉劝你啊，还是将那些话给收起来，要是让人听见，传到九王爷那里去，你家小姐还要不要脸了?”霍明珠假意生气的对素缕说道。 “诶，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要不要脸的，咱们是在道观中和九王爷偶遇的，是偶遇，不是九王爷特地来寻你的呢。”素缕解释道。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霍明珠便懒得和她说了。 这一路上都很平顺，很快就到了将军府，九王爷将霍明珠送到门外，便离开了，听到动静的人都出来了，包括林如忆和霍怀玉。 这百里宗律是霍怀玉的目标，听到他的动静，她还沉得住气才怪，却没想到，九王爷没见到，倒是见到了霍明珠。 霍怀玉白了霍明珠一眼：“哼。”然后离开了。 而林如忆也只是淡淡的看了霍明珠一眼，一言不发便走了。 霍明珠挑眉，这霍怀玉这么明显的敌意，是她始料不及的，想来，她离开的这期间，府上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呢。 “诶，二小姐怎么这个样子?”素缕却是沉不住气的，拉了拉霍明珠的衣袖问道，她可不敢大声，这林如忆和霍怀玉才走呢，让他们听见可这么了得，素缕可是忘不了那林如忆厉害的样子的。 霍明珠笑道：“怕什么，咱们先去向老太太问安。” 方铁衣这会儿便去将霍明珠带回来的一些小东西给府上的人派下去，比如一些吃食什么的，拿来给府上的下人吃，是霍明珠一贯的做派，不是林如忆才晓得做这些表面功夫的，霍明珠也是晓得。 这府上的下人虽说没什么多大的用处，可是，若是到了要用的时候，因为平日里没有打点好，到用的时候才出岔子，却是断然不可以的，因此，霍明珠便舍了点银钱，凡事出门都带回点东西打赏上下。 到了孝慈轩，便听见里面笑语连连，霍明珠听得出来，是俞彤的声音，霍明珠便知晓，那对母女为何见着她就是那副脸色了。 想来，霍怀玉失去了老太太的独宠，拿俞彤没办法，就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罢了，霍明珠失笑，这不痛不痒的撒气，她还真不当一回事呢。 “大小姐，你回来了，奴婢这便向老太太禀报。”门口的丫鬟见到霍明珠，顿时眉开眼笑的，她们知晓，如今的霍明珠可不比之前，如今的霍明珠得到老太太得喜爱比往日多呢，加上和姨太太关系好，霍明珠在霍家的地位可不比当初了。 里边立即出来传话，让她进去。 霍明珠便淡笑着，撩起裙子跨了进去。 这一进去，便见到含笑望着她的俞彤，还有脸色缓和的老太太，当即，走到老太太跟前，对老太太说道：“明珠去了数日，未能在老太太面前尽孝，心头很是不安，还请老太太恕罪。” “行了，回来就好，回来后好好和你二娘相处，多陪陪她，如今她是有身子的人，平日里要人陪着。”老太太没有像往常那般对霍明珠不是冷颜相对就是视若无睹，语气反而是缓和了不少。 虽然霍明珠对这霍老太太对自己好还是不好没有太大的念想，可是，这老太太若是站在她这边，她在这霍家也好办事许多的，想到白眉道人也跟着回到了将军府，这事虽然有提请送了信回来，却还是要当面说上一说的，于是对霍老太太恭敬的道：“明珠此次回来，师父也随了一道。” “回便回了，好生招待着，莫要怠慢。 是，明珠知晓。”见霍老太太对那白眉道人也没太大的兴趣，于是将话题转回到了俞彤的身上，当下一脸欣喜的说道：“二娘，明珠离去的时候，还瞧不见这肚子呢，这短短时日，竟然就可以看见肚子了，真神奇。” 俞彤脸上一抹慈祥，那是身为母亲才有的慈爱，她对霍明珠说道：“姑娘，听你叫这二娘的，怪别扭呢。” “这二娘便是二娘，明珠要叫，怀玉也要叫，辈分的东西，岂能随随便便。”霍老太太的语调突然就强硬起来。 霍明珠看了一眼俞彤，便知晓，恐怕是那霍怀玉不肯将俞彤当成是母亲看待，因此正闹着呢，于是，她便笑起来：“老太太，你且放宽心吧，表姑既然嫁给了父亲，那便是明珠的母亲了，这二娘的叫法也是生分，若是可以，明珠还想叫母亲呢。” “姑娘，莫要取笑我。”俞彤显然不好意思起来。 霍老太太脸色顿时好看了喜多，看了一眼霍明珠便道：“叫母亲可就不分尊卑了，明珠你却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孩子，以后不要再说这番话。” 霍明珠一脸知错的样子：“老太太教训的是。” “你回来便好，彤儿有人相陪，心情也会开朗许多，这肚子里的孩子呀，也能长得壮实。”霍老太太三言两语都不忘了带上俞彤母子的，霍明珠想不知道此刻俞彤是霍老太太此刻心头的宝都不行。 霍明珠笑道：“老太太，你却是让我这个小姑娘陪着二娘，这怀胎的事，我也不懂啊。”说着，声音便小了一些，假装不好意思的模样。 俞彤笑了起来：“哈哈，姑娘原来是害羞呢。” “害羞什么，明珠已经及笄，再留家也是留不了多久的，作为女人，始终要走这一遭，彤儿，如今你身为明珠的母亲，很多事情你便要多教教她了。”霍老太太叮嘱。 俞彤看了一眼霍明珠道：“是，媳妇知道。” 霍明珠急忙道：“谢谢老太太。” “这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是乏了，你们都下去吧，彤儿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子，明珠陪着，若是有什么事情，马上叫大夫过来，可不能有半点马虎，知不知晓?”霍老太太叮嘱。 俞彤恭恭敬敬的道：“是，老太太，媳妇知晓了。” “好，知晓就下去吧。” “是。” 明珠和俞彤两个人便退了出来，因为霍明珠还未曾回自己的院子，先来此刻那帮丫鬟在帮她收拾屋子恐怕会尘土飞扬，于是便到俞彤的倾荷苑去。 这倾荷苑便在那莲池的旁边，那处的风景比霍怀玉的逐玉阁还要好，是霍老太太特地让人修建出来的，霍明珠还没见过呢。 第一卷 重生 【218】太子选妃 霍明珠扶着俞彤慢慢的朝着倾荷苑走去，这一路，便也知晓了不少府上的事情。 比如，霍正德这数月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俞彤那边，林如忆闹了几次，已经渐渐在霍老太太那里失去了影响力了，而平阳侯府虽然没有出面干涉霍正德纳妾，却也派人来拜访了霍老太太，据霍老太太语言中透露，平阳侯府对纳妾一事虽然不干涉，但如此之事，只可一次。 也就是说，霍正德以后纳妾是不能的了。 霍明珠听罢，一脸歉意的对俞彤说道：“明珠的外祖母便是疼爱母亲的，二娘且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此事怪不了她的。”俞彤微微低着头，想来也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卑微，和那平阳侯府这种大家抗衡不了，不管她有没有想法，此刻都得忍着。 霍明珠对将军府的事情，是没想过多干涉了，这淌水已经混了，里头的人互相争斗已经很精彩，她只要看戏就可。 只是，这口头上的劝说总是要的：“二娘，明珠便觉得父亲只有两个女儿，人丁单薄，知晓你的命格如此富贵，便觉得你成为明珠的二娘很好，如今你如愿有了身孕，这便是菩萨的旨意，往后你要做的，便是好好的保护腹中的孩儿。” 霍明珠之所以说得这么直白，是让俞彤好好得放下心来，那平阳侯府既然已经允许了她入门，定然不会有什么动作，俞彤所要做的，便是要将霍正德的孩子安全生下来，只要孩子生下来了，无论男女，都可以保住俞彤在将军府的地位，况且，俞彤还年轻貌美，按照霍正德这么时常到她那边，将来孩子恐怕会不断的怀上。 只有如此，林如忆才没法子空出手来对付她，她便可以安安心心的想法子到皇宫中挣得一席之地。霍明珠心中在不断的计量。 白眉道人帮了霍明珠的忙，他不答应百里宗律的要求，直接入宫为国师，只提供丹药给百里宗律。这丹药要练成，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因此，这在期间，变数是相当大的。 “就算姑娘不说，俞彤也是知晓如何做的，如今姑娘这么一说，俞彤便是一百个放心了。”俞彤如霍明珠所想，还是担忧着霍平阳侯府会对她做什么事情的。 霍明珠点头笑道：“也不知晓这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太太寻了大夫，说是男孩。”俞彤看着霍明珠说道，那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此刻看她，就像是个纯粹的一个母亲，单纯的期盼肚子里的孩子的模样。 霍明珠连连点头：“若真是男孩，此番将军府便是后继有人了。” “嘘，莫要大声，若让怀玉听见了，又要闹了。”俞彤伸手，捂住霍明珠的嘴。 “莫不是她时常闹?” “可不是嘛，大小姐，二小姐隔三差五的要来闹一闹，姨娘又不让咱们说给老太太知晓，哎，姨娘肚子里有孩子，这整日的闹的，她还要不要休息了。”俞彤的丫鬟，叫珠儿，显然是个护主的。 霍明珠叹了一口气：“二娘，委屈你了。” “她便知是来说些话，话不中听，我便不听就是。”俞彤对霍明珠笑笑，然后又说：“想来，太子爷的选妃就在眼前，怀玉便是没空时常来闹我了，听闻，太后意属怀玉。” 话到如此，俞彤的声音便压低了很多，揣测圣意，可谓是大逆不道呢，压低声音也是正常的。 霍明珠挑眉：“哦?太后居然想要怀玉作为太子妃，怀玉的意思如何?”霍明珠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她是知晓，霍怀玉是一定不可能答应的，她喜爱的是九王爷百里宗律。 俞彤摇头：“这旨意还未下来，却是不知晓如何呢，不过，这太子选妃的事情，却是真的，只是不知晓这上京中的公卿小姐们这么就纷纷定亲出嫁了，真是怪事。” “还有这等事?”霍明珠惊讶。 “我终日都在这府上，也只是听到丫鬟们的碎嘴罢了，到底这实情如何，我却是不知晓的，老太太也没有说，老爷也没有说。”俞彤说道。 霍明珠心想，此事怕是真的了，想来也不会奇怪，傻太子憨傻，若不是已故的皇后的缘故，恐怕早就要废的，且不说霍明珠知晓这太子的下场，若是不知，放眼这局势，若皇上没了，太子能不能成为皇上还是未知数，退一万步的讲，若说太子真的继承了皇位，以他的性子，恐怕会被人把持朝政。就这样的太子，还有谁愿意下嫁? “若是父亲未曾到府上说，那便是还未确定的事，不说也罢，这太子选妃不选妃的，却没有如今咱们二娘这肚子中的孩子重要，还有，这倾荷苑建成了我还未曾好好的参观呢，今儿个的午膳若不是要去陪着师父用，我还真想要赖在这了。”霍明珠扶着俞彤，已经走到了倾荷苑的门口了。 “午膳来不了，晚膳不就可以了?”俞彤笑道。 “明珠怕到时候父亲在此处，不方便呢。”霍明珠笑嘻嘻的。 “哪有不方便，方便。”俞彤说着，便脸红了。 霍明珠在俞彤的倾荷苑又待了片刻，便离开。她从俞彤的口中知晓了那么多的事情，虽说俞彤说还未确定，她便要去确定一下了。 将方铁衣派出去打探消息，便见到林如忆迎面走了过来，霍怀玉未曾跟着，霍明珠也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也没有必要躲闪。 于是脸上带着微笑，对林如忆说：“母亲，这么行色匆匆的，莫不是有大事要忙，明珠已经回了府上，若是有什么事情用得上的，母亲尽管吩咐就是了。” 林如忆瞥了一眼霍明珠，那厌恶的眼神毫无收敛：“既然已经到道观中去，那便不要回来了，回来做什么?” 霍明珠不怒反笑：“母亲，瞧你说的，明珠到道观中去是为了学习炼丹之术，这炼了强身固体的金丹，是给老太太服用的，为了孝道，这练成了便回来了，又岂能不回来呢，母亲真爱说笑。” 林如忆瞪了一眼霍明珠，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眼下她正苦恼的事情，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她正在苦恼霍正德带回来的消息，太后意属的是怀玉做太子妃，要到东宫去做太子的陪读，那便是太子妃候选，此事皇上也只是从旁和霍正德提点了一下，并未曾直接下旨，而且，皇上只是说，想要霍家的女儿，并未直接点名霍怀玉，此番，若是自己将霍明珠送过去，也不无不妥当。且不说霍明珠已经及笄，就是她身为长姐，那也是她为先！ 想到霍怀玉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送霍明珠出去，那是必然的事，只是此时还要从长计议，不能让人瞧出了端倪。 先前霍明珠提到的大事，却是不知她是否已经知晓这太子选妃之事，为了谨慎起见，林如忆决定不动声色：“回来便回来，却不到父母跟前请安，你这般所为，是对我这个母亲的不满吗?” “母亲真爱说笑，哪里敢不满你，而是老太太让明珠陪着有身孕的二娘回她的倾荷苑，因此耽搁了时间，这不，真要去采逸轩的。”霍明珠慢吞吞的说着，仿佛是解释得极为仔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霍明珠此番是对林如忆的恭敬呢。 林如忆听着，却是刺耳的很，霍明珠专门挑她的痛处戳，要是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还好说，忍一忍便是，此刻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想要给霍明珠教训，此刻却是在外头，平日里和霍明珠的关系又是母慈子孝，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发怒。 不过转念又一想，过几日，将霍明珠推出去做太子的陪读，便是对她小小的惩戒。 当下，对霍明珠只是哼了一声，便离开。 当晚，方铁衣便将准确的消息给带了会来。 正如俞彤所说的，这上京中的名门一听到太子妃选妃的消息，纷纷都表示已经定亲，就是未曾定亲的，都拿出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定亲信物，太后见此情景，便改了口，让各家挑选未曾订亲的千金入宫，为太子陪读，这陪读，便是太子妃候选人！ 霍明珠听完方铁衣的话，便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中，这太子的死，和陪读有莫大的关系，因为上一世的她终日只知道将目光放在百里宗律的身上，对周遭的一切都看不到眼中，因此，也只是知晓这太子的遇害，和陪读有关，至于是怎么被害，却是一无所知。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阻止百里宗律篡位成功，这太子不可以有事，因此，若是她能入宫做这个陪读，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思及此，霍明珠心中有了打算。 而在此刻，霍怀玉的琢玉阁，霍怀玉此刻正在对林如忆哀声求着：“娘亲，我不要嫁给那个太子，他是傻的，你却不知，那日在那寺院中，他看见了我和姐姐，居然脸红，还差点就绊倒在地上，这么个傻子，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喜欢的是九王爷，娘亲，求求你救救我吧，姐姐，姐姐不是喜欢太子吗，让她去嫁就好了她，这样，她就不会来抢九王爷了。” 林如忆一听，急忙阻止霍怀玉：“我的儿，你小声一些，你生怕别人不会听见是吗?此事我也在想法子，我也是知晓你不喜欢那太子，这不正在想法子吗。” “真的吗，娘亲，你对我太好了。”霍怀玉这么一听，才稍微有些放心。 咋一听见这个消息，她都吓坏了，还真的以为要嫁给那傻太子呢！若是娘亲愿意帮她，她便可以避免成为太子妃。 “只是，不知道玉儿肯不肯听母亲的。”林如忆一脸严肃的说道。 “听，只要娘亲说的，我都听，只要不让我嫁给那个傻太子。”霍怀玉急忙的说道。 “那你从此刻开始，便躺在床上不要起来，可以做到?”林如忆说道。 “啊，我知晓了，若是我病了，缠绵床榻，那便不能成为太子妃了。”霍怀玉恍然大悟。 第一卷 重生 【219】甘为替身 霍明珠被霍老太太派去的人请到孝慈轩的时候，心中便有了数。 一步入那厅中，便见到了端坐在上座的霍老太太和在她下侧的霍正德，林如忆和俞彤依次坐在了霍正德的身侧，不见霍怀玉的身影。 霍明珠便走到正厅中，恭敬的给霍老太太请安，然后是霍正德，其次是林如忆，也给俞彤恭恭敬敬的请安，惹来林如忆的冷眼，霍明珠无视。 待她问安过后，霍老太太让人给霍明珠搬了张椅子，霍明珠便坐在了一边，看这架势，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了，霍明珠也不着急，端坐着，沉默得等待。 霍老太太先说道：“如忆，怀玉那丫头怎么没来?” “回老太太，怀玉那丫头昨日染上了风寒，我过来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琢玉阁，玉儿的风寒是越发的严重，我吩咐了下去，让丫鬟去请大夫，便先到老太太这里来请安了。” “玉儿染上了风寒?还愈发的严重了，选这个时候，这么凑巧。”霍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相信霍老太太的话，居然说出了这番话。 霍明珠便知晓，霍怀玉此刻是完全失去了霍老太太的宠爱了，若是以往，要听到霍怀玉得了风寒，恐怕是忙着关心了，而此刻，却是先怀疑。 林如忆显然有些不快，却忍着，堆起笑脸和担忧的神色道：“可不就这么瞧，怀玉这丫头就是这么没福气。” “是吗?既然怀玉生病，咱们便到琢玉阁先瞧瞧她。”说罢，便站起来，旁边的老嬷嬷赶紧上去扶着她，她这才迈开步子走起来。 只是，这走了两步，便回头对俞彤说到：“彤儿，你回你的倾荷苑好好的歇歇，若是玉儿那丫头真的染上风寒，过给你可不好。” “是，媳妇知晓了。” 随即，霍老太太便带着霍正德，林如忆，和霍明珠一同来到逐玉阁，霍明珠猜想，莫不是霍老太太真的以为霍怀玉是装的吧。 别说老太太，就是霍明珠自己，也觉得这霍怀玉此刻是装病的，只是，这揭穿对自己没好处，便随他了。 一行人到了逐玉阁的时候，霍怀玉还在床榻上起不来，见着了霍老太太，更是两眼泪花的模样：“老太太，玉儿身子难受，起不来，没办法向你请安，就这样请安，老太太不会怪罪玉儿吧。” 若是以往，此场此景，加上如此可怜兮兮的霍怀玉，霍老太太指不定就心疼成什么样子了，如今，也只是淡淡的一看，不冷不淡的说道：“真的病了，好好歇着就是，什么请不请安的。” 林如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霍老太太明显的不信霍怀玉生病，怎么能让她不气，可是，却又不好朝着霍老太太发火，只能生生的憋着。 霍明珠看了一眼霍怀玉，便道：“玉儿此番看去的确憔悴了不少，大夫瞧过，可曾抓药?” “抓了，正煎着呢。”服侍霍怀玉的丫鬟急忙接话。 “那你要按时煎好看着玉儿服下，若说风寒是小病，可也拖不得的。”霍明珠吩咐那个丫鬟。 丫鬟急忙道：”奴婢知晓的。” “这本来是好事，太后要让玉儿入宫做太子的陪读，如今玉儿病了，可怎么是好。”霍老太太沉着脸道。 霍明珠一听，心中一跳，霍老太太指名说是玉儿? 林如忆便说：“太后娘娘的旨意是让玉儿去?” 霍正德看了她一眼，便说：“并非指定让玉儿，只是太后娘娘觉得，让将军府的千金去做太子的陪读甚好，虽说觉得这嫡出为佳，却也没有说玉儿的名讳。” 霍明珠常年呆在边城，对于整个上京的百姓来说，林如忆所生的女儿未尝不能被成为嫡女，至于太后是什么意思，霍明珠无从知晓，只是若要论起嫡庶，霍明珠同霍怀玉结皆为嫡出。 “父亲，太后娘娘若要在咱们将军府挑选太子伴读，姐姐为嫡长女，不就是最好的人选?”霍怀玉躺在床上，‘虚弱’地接话。 霍明珠一听，霍怀玉这么简洁明了的就将她给推了出去，要不是她自己就愿意去做陪读，霍明珠那里会给霍怀玉说话的份，在那丫鬟说到煎药的时候，她便要让霍怀玉吃点苦头的了。 林如忆一听，也接着说道：“说到嫡出，明珠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姐姐，是夫君的正妻，若说嫡出，明珠也是自然当之无愧是嫡出的大小姐。” 什么时候都在想着将霍明珠这个人从将军府抹去的林如忆，竟然难得地在冠冕堂皇的场合对霍明珠的身世予以肯定。 “我却将这一茬给忘了。”霍老太太说道，看了一眼霍明珠，接着又说道：“虽说为陪读，实际上是给太子殿下物色太子妃的适合人选，将军府将来出个太子妃，若是将来能有幸成为皇后，更是光耀门楣之事。” 霍老太太的话都说到了这里，霍明珠不说点什么，岂不是不上道，于是霍明珠对霍老太太道：“太后娘娘意属玉儿为太子妃的事情，明珠也听说了，正如和明珠一般，都是听说的，那这人选便不定是谁，幸亏这圣旨未下，玉儿此番病重，不知道的，还道玉儿病得如此凑巧，知道得还不得劝说玉儿即使是拖着病着的身子也要入宫谢恩。” 霍明珠看见林如忆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示意霍怀玉稍安勿躁的眼神，而霍怀玉此刻若不是看见了林如忆的眼神示意，还真不知道是不是马上会从床榻上跳起来呢。 霍明珠欣赏完这对母女的脸色，便继续对霍老太太和霍正德说道：“若是将军府交不出太后娘娘要的人，想来将军府即使不会被责怪，却会失了太后娘娘的心，因此，明珠愿意子请入宫，做太子殿下的伴读。” 霍明珠说话，不止是霍老太太，就是林如忆，都惊讶的看着霍明珠，不明白，霍明珠怎么就愿意去跳这个火坑。 这个太子，可是上京名门千金都不愿意下嫁的人呢。 霍老太太吃惊完，便是一脸赞赏的看着霍明珠：“不愧是我将军府的女儿，此番入宫，定然要好好的陪伴太子，可知?” 霍明珠点头：“是的，明珠知晓。” 霍正德对霍明珠也是一脸的赞赏，那嘴角还带着些许的弧度，这是以往都不曾出现过来。 霍老太太说罢，便看了一眼霍怀玉，却也没说什么，便对霍明珠和霍正德道：“方才也未曾好好的和彤儿说说话，正德，你整日都不在府上，更是没有好好的陪着彤儿，今日有假在府上，便好好陪着她吧。” “是，孩儿知道。”霍正德没有看林如忆，他却是知晓林如忆此刻的脸色怕是很难看的，自从俞彤进门，林如忆总是和他吵闹不休，他还更愿意待在俞彤那边。 林如忆一听到霍老太太的话就怒了，这死老太婆什么意思，居然让霍正德去陪着俞彤，她才是正妻，霍正德居然也应下了，当她是不存在的人吗。 愤恨的盯着霍老太太和霍正德离去的背影，却对上霍明珠含笑的眼眸，林如忆脑子轰的一下，气得差点失去了理智。 霍明珠也没有继续撩拨那个怒气，跟在霍老太太和霍正德的身后，便朝倾荷苑走去。 霍怀玉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不甘的对林如忆说道：“娘亲，老太太和父亲怎么这样，他们看不见我还在这病床上吗，却是要去陪那个小贱人，她只是怀孕，而我生病了，我才要陪着的。” 林如忆气得脸都扭曲了，看着霍怀玉道：“你起来做什么，快躺回去，若是让他们回来瞧见你站起来了，便知晓你是假装的了。” “哼，还躺什么躺，人都走了，去陪着那个贱人去了，怎么会回来看到我。”霍怀玉气呼呼的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林如忆突然愤恨的说道：“就让他们好好的看吧，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看不了几眼了。” “娘亲，你的意思是?”霍怀玉眼睛一亮。 “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会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掉。”林如忆说道，那张脸上的可怕，就是旁边的心腹丫鬟看了，也是害怕不已的。 只有霍怀玉开心的很，心中暗暗想着，俞彤的孩子掉了之后的场景，越想越觉得解气。 是夜，霍明珠正要歇下，便听到窗外有声响，于是慢慢的过去，将窗户打开，没想到，外头大大咧咧的站着一个人。 “你不知晓，如此吓人，会吓死人的?”霍明珠见到来人，便一副熟稔的口气对来人说道。 外头的人道：“霍小姐的胆识如此过人，又怎么会让区区在下给吓到。” 来人，便是那黑衣人无疑了。 霍明珠转身，回到房内，此刻房内就只有她自己，素缕早就下去歇息了，她不喜欢整日都有人跟在身边。 黑衣人在她离开窗户边缘的时候，便跳入了房内，眼睛在这房间里面四处乱看。 霍明珠转过头，看见他进来了，于是便说道：“若你是梁上君子，此番让你进来，我岂不是很危险?” “若你真相信我是梁上君子，你却又怎么会让我进来。”黑衣人闷闷的笑了起来。 霍明珠也跟着笑了笑，便道：“那我就猜不到，你怎么大大咧咧的跑到我的闺房内，这么孤男寡女的，不是采花，却为何事?” “霍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若是一般的姑娘家，此番怕是要惊声尖叫了。”黑衣人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般，径直走到那桌前坐了下来，伸手捡了个茶杯，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霍明珠才不想他口中的说法是对自己的称赞还是别的，她直接了当的问到：“此番你到我闺房，到底所为何事?” 黑衣人转身，翘起二郎腿看着霍明珠道：“若我在，我看上你了，特地找你幽会来了，你信还是不信。” 霍明珠一瞬不瞬的看着黑衣人，半响，到道：“这么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是会遭到雷劈的。” “哈哈，鬼神我都不怕了，还遭雷劈，不过，我却来告诉你，若是你去做太子的陪读，便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霍明珠差点就翻白眼：“莫不是你特地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却也不是，我只是来问，那玉佩，你看了没有?”黑衣人道。 霍明珠刚想说什么，门外便响起了素缕的声音：“小姐，你睡下了没。” “在下先告辞了，改日有空再来和霍小姐好好的谈天说地。”黑衣人说罢，脚下点地，几下便跳窜出了窗外。他总是来去匆匆，很少停留，像是根本不愿被任何人察觉到他的踪迹，除了霍明珠。 第一卷 重生 【220】祸水东引 这素缕，是来给霍明珠送吃食的，她瞧见晚膳霍明珠吃得少，怕她会饿，特地做了莲子粥送过来。 霍明珠心底有些感动，让素缕自己也吃了一些，便让素缕收拾好东西下去了，吩咐她不需要过来伺候，先行睡下。 待素缕一走，霍明珠便从梳妆的盒子里拿出了那个玉佩，当初也不知道黑衣人将这个给她干什么，而这玉佩很是精致，于是她便放在了这首饰盒里面。 先前她想起来，这玉佩可能是那宝藏的线索，人却在千里之外的无量道观，也无法拿出来好好的琢磨。 若不是今夜那黑衣人到来提醒一番，霍明珠也没想起这一茬的事来。 将那玉佩拿在手里面好好的琢磨着，却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这就是个精致的玉佩，前面是图腾，应该是瀚海国的图腾了，他们在沙漠地带，沙漠中最为雄壮的物种便是这玉佩上的画儿——鹰。 至于玉佩的背面，那是一朵异常美丽的花，是什么花，霍明珠也没有见过，就算上一世曾经去过那瀚海国，却也没有见过这个花朵。 这栓着玉佩的绳子更是普通不过的绳子，没有可看之处，要说这玉佩的奇特，就只有那图案奇特，做工精致，玉的质地也很不错，仅此而已，哪里能看出什么宝藏的线索。 如此又翻来翻去的看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而她也困了，于是便将那玉佩好好的收好，便上了床榻歇息去了。 她并不知晓，在她的闺房外头，那个黑衣人还没有离去，他望着霍明珠的闺房的方向，那双眼睛里面所流露出来的柔情和爱怜，将他本来自身黑暗而显得有些阴沉的样子衬托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阿矜，你却是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话，也只能消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无人能听到。 黑衣人又看了霍明珠的院子许久，这才转身，消失在那浓浓的夜色之中。 而此时的九王爷府，百里宗律正在书房内听着派出去办事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其中，便是有提到关于司徒家的事。 “司徒阁老一直不放弃追查司徒公子遇害的事，想要找到幕后的黑手，要为司徒公子报仇，近日，便给他找到了证据，证据直指霍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百里宗律哦了一声，挑眉：“说下去。” “司徒公子会被砍去双手，是巧合，将军夫人只是想要阻止霍将军纳妾，因此才雇了人去拦截掉那妾室俞氏父母来上京的马车，司徒公子凑巧便在那马车里面。” “你的办事能力就如此?”百里宗律听到了这里，突然就阴沉了脸看着那人。 那人急忙求饶：“属下该死，属下立即下去继续追查。” “那你呢?”百里宗律看着另一个人。 那人恭敬的道：“此次的太子妃选举，名门千金都纷纷定了亲事，因此，太后便将太子妃选举改为给太子选陪读，太后娘娘意属霍家二小姐。” “你确定是二小姐?” “是的，千真万确。” “行了，本王知道了。” 百里宗律微微勾起嘴角，太子选妃，哼，选择他不在的时候给太子选妃，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再者，太后居然放弃太子喜欢的霍明珠不选，选霍怀玉，正好，不需要他出手。 本来他觉得，太子喜欢霍明珠，成全他就是了，只是这霍明珠的种种表现，让百里宗律觉得，就这么将霍明珠送给太子，太便宜太子了，不可不说，对这霍明珠，百里宗律更想自己好好的发掘她那些不为他人相同的地方。 霍家决定让霍明珠入宫为太子的陪读，却不是将霍明珠直接送进去，这太子的陪读也不是这么好做的，因此，还要经过层层的选拔，最后才入宫，因为，这陪读，便是变相的太子妃人选了，这能不慎重。 因为白眉道人要炼丹给皇上，那便是要药材，这药材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收集齐全的，霍明珠便陪着白眉道人在上京的药铺中寻找。 这不，却正巧遇到了靳无欢。 “若不是今日我刚巧到这店铺中巡视，还见不到你呢，说罢，最近跑哪里去了?”靳无欢一副要和霍明珠算账的架势。 霍明珠一看靳无欢，见他依旧端着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却真真不能和这无欢公子的形象放在一起，于是说道：“你道是谁都和你一般，不务正业，整日拈花惹草?” “哎哟，我说你这个姑娘家，这么一张口就是这些话，你哪个眼睛瞧见我拈花惹草了，我这不是在正正经经的吗?”靳无欢也是许多日子不见霍明珠，听说霍明珠到道观中学艺去了，这会儿见到她跟一个道士一起，这才这么问的，没想到霍明珠直接这么一句话塞了过来。 霍明珠道：“这位是我的师傅，白眉道人，这位是无欢公子，这药铺便是无欢公子的。” 靳无欢和白眉道人都不认识对方，只是，靳无欢比白眉道人更有手段，他懂得左右逢源，不管这道士是什么身份，靳无欢就是摆出一个笑脸，一副熟稔的样子道：“我和明珠是老朋友了，看道长的模样，是来药铺寻药材的吧，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别的不敢说，就药材而言，别不是什么稀世药材，我都能寻到。” 口气不小，霍明珠却是明白，靳无欢有这个能力，便在一边不说话。 白眉道人倒是十分欣喜：“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省的我们一家一家的询问。” “霍小姐是贵人多忘事啊，还带了道长到处找，却没记起来我这边就有。”靳无欢一直话来刺激霍明珠，想来恐怕是有事情，却找不到霍明珠，此刻见到，免不了要抱怨。 霍明珠假装听不懂，不理他。 “这般，便要劳烦无欢公子了。”白眉道人一心都只是想找到适合的药材，好先练成一炉丹药给九王爷，这是保命的大事，马虎不得，因此，不管霍明珠和靳无欢之间有什么，他都不予理会。 “不麻烦，这边请。” 靳无欢将白眉道人带到了库房，让管家好好的带白眉道人找，他便拉着霍明珠就到了一边，劈头就是一句：“你却是将那夜明珠拿去，那司徒家找了我好久的麻烦，你倒好，跑得不知所踪。” “哦?那你告诉司徒家那夜明珠是我拿去了?”霍明珠挑眉，她不是害怕那夜明珠会成为司徒家找上她的线索，而是觉得，这靳无欢居然会帮她挡着，还真是奇怪了。 “肯定没有，虽说我不晓得你用夜明珠做了什么，但是那司徒天南的双手被斩，然后司徒家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我料想也知道，你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靳无欢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霍明珠老神在在，并未因为靳无欢说出了这番话就慌乱，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靳无欢一眼：“我倒是很奇怪，这夜明珠我是直接还给了司徒悦儿，原因也是我和司徒悦儿关系还算尚好，知道她家的珍宝外流，便好心的还了回去，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你蒙谁也不要蒙我，当日来找我的，就是司徒悦儿。”靳无欢一副你就瞎掰吧的模样。 “无欢公子却是喜欢说胡话，我今日到是见识了。”霍明珠心中很是明白，靳无欢想必只是拿话来坑她的。 那日，她拿着夜明珠要还给司徒家，是借的九王爷的名讳，而接下来那司徒家又乱得很，司徒悦儿哪里会想到这夜明珠就是此次自己的哥哥出事的关键。 靳无欢会这么说，无非就是觉得司徒家出事和她拿了人家的夜明珠这事太过于凑巧罢了。 “诶，你可不要害我啊，要说真的和你没关系固然最好，若是真的有，我却是要被你牵连。”靳无欢一副心有余辜的模样。 霍明珠瞥了他一眼：“少来，若是区区的司徒家你都怕，你还是无欢公子。” “嘿嘿，知我者，明珠也。你放心吧，就算他们查出那司徒天南的手是被你们将军府派出去的人给斩断的，和你也没有关系，顶多和你母亲有关系，不用太感谢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只要你再想点法子给我赚钱，我会多给你一点你要的消息。”靳无欢一副对霍明珠恩重如山的模样。 霍明珠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脸上，却是一副好笑的模样。 靳无欢无所谓的摆手，一副我就是有钱，我就是很嚣张的模样：“无妨无妨，什么事情是钱摆不平的。” 霍明珠放心的同时，也对这靳无欢暗暗观察了起来，若说他是一个单纯的商人，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洞悉此事和她有关，并且帮她压下了那夜明珠引来的一些端倪。 接着，霍明珠便和靳无欢东扯西扯了一番，还说到此次前去拜师学了药石之术，靳无欢终日在风流快活，想来也快要用不了多久，为了感谢他就那夜明珠的事情给她省事不少，于是她好心的给他倾力打造一种吃了之后可以金枪不倒的好丹，此番话一出，吓得靳无欢看霍明珠的眼神就跟看怪物的一般。 白眉道人却是在此时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他的药材已经选好了，只要管家将他需要的药材送到将军府即可。 霍明珠便在靳无欢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期间，和白眉道人一同离开了他的药铺，靳无欢在霍明珠离开之后，才拍拍胸口道：“此等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啊。” 第一卷 重生 【221】掳走再说 这一日，是各家将候选的陪读的千金小姐们送入皇宫面见太后的日子，在此之前，霍明珠已经打听到，此次的陪读人选，包括她在内的有十位，这倒是让霍明珠觉得稀奇，居然还有人愿意嫁给傻太子的。 等她们站在了皇太后的面前，霍明珠才知晓，这些人都是次等的名门千金，其中，还有赤城的县太爷的千金。 这群人中，就这个千金显得比较有能力，无论谈吐都极为上乘，是个强劲的对手。霍明珠却不担心此次的对手可以将她给挤下去，因为，这最后一关，便是傻太子亲选。 虽说选太子的陪读，场面也是很大的，皇太后，皇上，九王爷，长公主，傻太子都到了。 霍明珠回忆起前几日百里宗律将她接到九王府赏花之时说的话。 “阿矜，若本王将来的九王妃似你一般，本王便心满意足。” 这句话便是霍明珠重生一来，第一次听到百里宗律这么直白的跟她表达心意，不管此心意里头掺杂了什么图谋，霍明珠都只是回以淡淡的笑容，并未将她即将成为太子陪读的事情说出来。 因此，此刻九王爷百里宗律就端坐在太后的左手侧，霍明珠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她却是觉得畅快，这棋子没有听从自己的话，变成了不定之数，是不是感觉到很诧异? 想归想，她却没有抬起头看一看上头的几个人，而是很端庄的站在下方，和那几名候选一同站在了那里供上头的那几位打量。 “皇上，你如何看?”皇太后老态却依旧中气十足的语气在寂静的殿中响起。 皇上回道：“朕觉得极好。” “是极好，景麒，你可喜欢?”皇太后对皇上的话附和后，便问起了旁边的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早在看见那十人中有个霍明珠站在了那儿，已经高兴得眼眉都看得出来在笑，此刻皇太后一问，自然是连连点头：“回太后娘娘的话，景麒很满意。” “那便好，去吧。”皇太后一声令下，在她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出列，跟皇太后领旨之后便带着几名嬷嬷分别站在了那霍明珠等十人的背后，她们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有什么，霍明珠也不知晓。 霍明珠知道，接下来便是太子要选自己喜爱的人作为此次的陪读了，若是选太子妃，那便是更加的繁琐，这已经是简洁的了。 就在霍明珠想这事的时候，太子百里景麒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霍明珠听到旁边的王嬷嬷说道：“请姑娘抬头。” 霍明珠抬头，便对上了傻太子含笑的眼眸，不知道为何，那一刻，霍明珠觉得，若是这傻太子不傻，也是位极其迷人的皇室子弟，恐怕，还可以和百里宗律一拼呢。 “太后，孤选她。”傻太子将那嬷嬷手中托盘里的红绳子给拿了起来，绑在了霍明珠的手腕上。 霍明珠此刻是抬起头的，余光不小心就扫到了百里宗律的身上，看见百里宗律略微绷紧的下巴，便知晓，百里宗律此次气得不轻。 她急忙将视线放回到傻太子的身上，恭敬的行礼谢恩：“奴婢霍明珠谢过太子殿下。” “太后娘娘，我说什么来着，景麒一定会选霍家千金的，你却是不信吧，瞧，这不就选上了。”长公主含笑的声音传来，霍明珠急忙低下头去。 皇太后显然也是很开心，笑道：“罢了，景麒喜欢便好。”然后，便对皇上说：“皇上，许久未曾陪哀家走走了，听说那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哀家想去看看。” “是，儿子这就陪太后到御花园走走。”皇上起身，恭敬的朝着皇太后微微低头表示尊敬，然后亲自上去扶起皇太后。 待人都走之后，霍明珠等人这才可以离开。 霍明珠才要离开，便听见那赤城的县令千金冷冷的说道：“哼，早在我们之前就勾引了太子殿下的人，输给这样的人，咱们也不可以不服气。” 霍明珠有些惊讶，这姑娘如何这么大胆，太子殿下都还在这里呢。 不过想到太子殿下的傻劲，霍明珠也就释怀了，对于那些不敢落败的人，霍明珠也没有教训一顿的意思，人家也不容易，能来做这傻太子的陪读，想来也是想借着傻太子这个垫脚石让自己家族兴旺起来，不怪罪。 霍明珠想着，这嬷嬷怎么还不发话让大家离开，便听到傻太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霍明珠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见到傻太子正站在那个县令千金的面前，正问话呢，霍明珠心想，莫不是方才那县令千金说了那些话，这傻太子对她起了兴趣了，想当初自己一张疏远至极的脸，都能让傻太子巴巴的靠近过来，难保这傻太子就是喜欢这样的。 “奴婢采青，是赤城县令的千金。”那采青相当羞涩的低下头，声音也娇柔了起来，若不是方才霍明珠听得仔细，还真不知晓这人可以便的这么快，还有，这采青真的认为，这傻太子傻到连方才她说过那样的话，转念她这么娇柔做作的模样，真的会心动? 霍明珠刚想完，傻太子便道：“此人在朝堂之上辱骂霍小姐，杖责二十。” 话音一落，那采青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傻太子，霍明珠也是没有想到，傻太子直接就对那采青责罚，望着傻太子好看的侧脸，有片刻的失神。 采青哭叫着的求饶声，将霍明珠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太子殿下，请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奴婢这就和霍小姐道歉，请你饶恕奴婢吧。” 那采青跪在百里景麒的脚边不住的哀求，霍明珠已经可以料想到，这皇宫中恐怕又要传闻满天飞了。 “太子殿下，这二十大板下去，恐怕就要了她的小命了。”霍明珠轻轻的说，她也只是劝一劝，不想要在这样的日子里闹出什么让人嚼舌根的事情来。 百里景麒看了一眼霍明珠，对她笑了笑，道：“阿矜却是认为不打?” “一切，还是太子说了算。”霍明珠急忙将事给推出去。 却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百里景麒仿佛很开心的样子，那眼眉中仿佛都在笑，将视线从霍明珠的身上转到另外一边，对那些侍卫道：“不打了。” 百里景麒的话一出，霍明珠立即感受到四面来的目光，虽然大都短暂的从她的身上扫过就收起来了，霍明珠却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些目光，尤其是那采青的恶毒的目光。 霍明珠暗暗的叹气，这都不是她的意愿啊。 “好了，都下去吧，阿矜，你今日就入宫来，你的院子孤已经安排好了。”傻太子兴奋得双眼发亮，恨不得上前去拉霍明珠的手。 霍明珠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今日怕是不妥当，明珠还要回将军府将入宫的事情禀报老太太和家父。” “还有这些要做吗，他们不是早就知晓了你要入宫的事?”百里景麒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看得霍明珠眼角直跳。 而对于百里景麒的话，霍明珠还真是不知晓如何回答了，便知能说：“如此进宫，以礼不合，待明日，明珠按照宫中的规矩，领了腰牌，这才正式的入宫了。” 百里景麒笑道：“孤一时高兴，竟然将这些给忘了。”说罢，便笑了笑，显得憨态可掬，霍明珠瞧着，心中却是一阵叹息。 坐在轿子上往将军府回去的路上，霍明珠思索着接下来要走的路，这轿子突然就停了下来，霍明珠疑惑的问道：“素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是……”素缕的话都没有说完，这轿子的帘子便被快速的掀起来，接着她都还没看清楚什么事情，人就被拉出了轿子。 那道熟悉的气息传来，霍明珠已经知道，掳了自己的人是谁了。 “小姐，诶，王爷，你要带小姐去哪啊？！”素缕在轿子旁边跳脚，眼睁睁的看着霍明珠让百里宗律给掳走。 霍明珠此时心中大乱，她没有料想，这百里宗律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宗律怒火中烧的侧脸，却是猜测不到，这百里宗律将自己掳走要干什么。 百里宗律将霍明珠抛上马背，自己跳上马，便在这街头策马狂奔起来，可怜霍明珠被拦腰挂在那马背上，这马儿是好马，飞奔起来的速度可不容小觑，这也就给霍明珠的加深了痛苦，只是霍明珠生生的忍住了。 待那马儿停了下来，霍明珠便发现，她让百里宗律给带到了九王府。 霍明珠不禁想，这百里宗律到底什么意思。 才想着，人就被百里宗律给捞起来，扛在了肩膀上，霍明珠被摇得七荤八素的，待那昏厥感过去之后，霍明珠开口，却已经恢复了淡然的口气：“九王爷日安，请九王爷赎罪，明珠此刻无法给九王爷行礼。” 百里宗律的脚步顿了顿，霍明珠想，这百里宗律或许会将自己给扔了，结果出乎却没有，百里宗律只是淡淡的看了霍明珠一眼，便跨步朝着九王府的大门而入。 霍明珠心想，这下子事情倒是棘手了起来，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百里宗律给掳走，掳走之后是到了这九王府，若是要传出去，让别人知晓，这宫也不必入了，所以，她定不能踏入九王府内！ 思及此，霍明珠伸出手，欲要往百里宗律的后背砍去。 霍明珠本意也这是要脱困，没有要真的劈晕百里宗律的意思，而且，霍明珠知道，她还没有这个能耐，可以这么轻易就制服百里宗律。 果然，霍明珠的手一举起来，百里宗律直接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抛了出去。 霍明珠感觉身子这一腾空，于是急忙运气，在空中翻了一翻，然后落地站稳，没有给百里宗律留有说话的空隙，霍明珠直接跪地行礼：“霍明珠参见九王爷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宗律站在原地，凤目狠狠地瞪着霍明珠，霍明珠却也不起身，只是这么跪着。 第一卷 重生 【222】王爷心意 霍明珠还在想，若是百里宗律想要动手，那她要怎么应对，就听见百里宗律说道：“霍小姐好身手。” 阿矜也不叫了，霍明珠心中着实小开心了一把，整日里听着百里宗律叫阿矜阿矜的，将她的名字都叫差了，往后都叫霍小姐才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霍明珠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已经成为太子妃候选的自己，还能成为他的棋子，想来，百里宗律此刻怕是在想，如何能除掉她吧。 “请王爷恕罪，若不是情非得已，明珠断然不会冒犯王爷。”霍明珠将这情非得已说得很大声，意思当然是在说，她会如此不敬，当然是百里宗律自己的缘故，不能怪罪于他。 百里宗律似笑非笑的看着霍明珠，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不是假的，有那么一刻，百里宗律真的想直接取了霍明珠的命，只是，突如起来的一些不舍，让百里宗律迟疑了。 这个认知，让百里宗律皱紧了眉头。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宗律此刻心中百转千回，而是在想着目前的情况，她如何能脱身，也幸好自己方才及时下手，否则让百里宗律将她弄到九王府，她的计划就全盘打落了。 “阿矜，本王还以为你明白本王的心意。”百里宗律终究是问罪了。 霍明珠此刻也只好装傻：“明珠愚笨，不知晓王爷所指何事。” 百里宗律慢慢的踱步到霍明珠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朝着他跪拜的身子，却只能看到霍明珠的头颅，他突然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指撩起霍明珠的下巴，对霍明珠冷笑道：“不知本王所指?” 霍明珠脸色如初，一副坦然的模样，双眼更是无所畏惧的直视百里宗律的双眼：“回王爷的话，明珠当然不知。” “呵，本王还以为，阿矜聪颖，应该是一点就通，倒是不知，阿矜居然在本王说了那些话之后，却能面不改色的入宫做了太子的陪读。”百里宗律说到此处的时候，搁置在霍明珠下巴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掐住了霍明珠的下巴。 霍明珠无视下巴处传来的痛楚，而是扯开了笑容，对着百里宗律说道：“明珠只是才及笄的姑娘，所为之事，向来都是家中父母所安排，这入宫成为太子的陪读，若不是妹妹抱恙，又如何能轮到明珠。” 霍明珠直接向百里宗律解释，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百里宗律脸色稍微有些缓和，捏着霍明珠下巴的手也松了一些，只是，他的余怒未散，瞪着霍明珠的双眼里面还未曾完全缓和：“阿矜，若本王所说，本王有办法让你不入宫做那太子的陪读，你要如何回答?” “明珠惶恐，此事已经是铁铮铮的事实，皇上和太后都在场，若是明珠拒绝这入宫一事，所招来的，便是抗旨不遵的重罪，将军府上下都免不了一死，还请王爷开恩。”霍明珠故意将后果说得很严重，便是不想听百里宗律的方法。 若是给百里宗律有机会说出他的方法，那便是将她的小命交到了百里宗律的手上，她是万万不会让事情变成如此的。 若是自己这样拒绝了百里宗律，百里宗律都执意要说出来的话，那便是百里宗律自己的事了，虽说最后她也会被牵连。可是，霍明珠对百里宗律的了解，她是知晓这百里宗律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因此，霍明珠很鉴定，百里宗律不会说出来。 百里宗律突然就甩开了霍明珠的下巴，霍明珠被突然失去的支撑给甩到了地上，她急忙用手去撑住，那手掌上传来的刺痛让霍明珠知晓，此刻恐怕是破皮了！ 百里宗律却是一语不发的，直接迈入了他的九王府。 霍明珠抬起头，看着百里宗律进入那府邸大门，那守门的奴才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霍明珠。 良久，霍明珠确定百里宗律不会出来之后，她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却见身后聚集了不少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霍明珠苦笑，恐怕这事又要成为上京中人的谈资了。 素缕赶了过来，朝着霍明珠狂奔过来之后，对霍明珠上下检查了一番，然后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吓死我了，这九王爷怎么那么可恨，直接就你给掳走了。” “九王爷和我开玩笑的呢，上次去校场，九王爷觉得我的身手不错，所以今日特地来考验一下我的。”霍明珠将音量提高了一些，好让周围的人听一些去。 虽然这说法破不了今日发生的事情，也可以缓和一下，这流言嘛，版本多一些才是好的。 回到了将军府，天色已经晚了，霍明珠草草吃过了晚膳，便让方铁衣出去办事，今日的事情，她必须将影响力降到最低，她所要做的，就是利用谣言，当然，是要制造更加震撼的事情，来冲击掉这件事情的所关注程度。 次日，霍明珠入宫，霍怀玉的‘病’好了，和林如忆，俞彤，霍老太太，连霍正德都到了，都站在那将军府门口，送别霍明珠。 这入宫虽说不是做皇帝的妃子，那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啊，要出来却是不那么容易的。 霍明珠望着这霍家的一大家子，觉得此次入宫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随时看着这深宅内院中的大戏，还真是有些遗憾的。 “明珠，你能入宫陪伴太子学习，是你的福分，要惜福，在宫中不比在府上，更要知道谨言慎行，你所代表的，是将军府，从此以后，你便和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知晓?”霍老太太在老嬷嬷的搀扶下，站在一行人的前面，此时，正在对霍明珠一番教诲。 霍明珠点头：“明珠定然不会让将军府蒙羞。” “明珠是个懂事的丫头，我很放心。”霍老太太点头，看了一眼霍正德道：“正德，这东宫虽然不比皇上的后宫，却也是难得很，一切都帮明珠打点好了没?” “儿子早就打点过了。”霍正德回答，然后对霍明珠说道：“太子殿下生性纯良，你要多教教他为善，可知晓?” 霍明珠心里冷笑，看来，这霍正德心中怕是打了什么鬼主意了，居然叫她交一个太子为善，那岂不是让她将本来就傻的太子，教成一个不问世事的人，这还是一个太子吗? 虽说知晓霍正德此番交代有所图，霍明珠也当做是听不懂，而是恭敬的道：“是的，明珠知道，只是，明珠的师父在府上，若是父亲觉得不妥当，可在别处给师父寻一个好的落脚处，只是，师父整日都醉心这炼丹之事，恐怕要有人在旁伺候才行。” “放心吧，白眉道人是贵客，父亲知道如何做。”霍正德说道。 霍明珠点头：“明珠谢过父亲。”本来霍明珠还在猜测，霍正德知道不知道白眉道人对百里宗律的用处，此番话听来，想来已经知道了，那便暂时如此，她入宫寻了机会将白眉道人给引荐入宫，百里宗律有什么幺蛾子也使不出了，这期间，白眉道人还是安全的。 霍正德的话说完，林如忆就开口了：“这成为太子的陪读，听着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可是，到底还是奴才，明珠自小在边城长大，这规矩的东西怕是不会，明珠此次入宫之后，要多和旁边的人学学，知道吗?” 霍明珠冷笑，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来落井下石，却不掂量自己的分量，还真当自己还和以往一样是这霍家的当家主母么? 霍明珠便扯开嘴角笑了笑，说道：“母亲所言极是，明珠谨记在心，若是明珠的娘亲托梦给我的时候，明珠也会转达母亲待明珠视如己出，有如此好的归属都不忘给明珠留着。” 林如忆脸色一白：“你……” 霍老太太的声音却道：“明珠，你说什么?你母亲托梦给你?” 霍正德也是看着霍明珠，皱着眉头的模样。 霍明珠当然知晓，如今俞彤有了身孕，她提到已经死去的母亲托梦，都会认为是凶兆，霍老太太这会儿那么焦急，也是情有可原的。 霍明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对霍老太太一笑道：“可不是么，托了几次的梦了，一开始问的是父亲纳妾的事，我便说了，母亲说，难怪她让地藏菩萨催着投胎呢，原来是心事要放下了，母亲一直觉得未能给将军府添香火是极为遗憾的事情呢。” “你母亲真的这么说?”霍老太太脸色瞬间缓和了。 霍明珠笑道：“可不是么，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见母亲的脸，随后还叮嘱明珠，要好好的活着，活得幸福，还说，二娘的命格极好，是个有福的。因为这托梦的事情太过于诡异，明珠觉得说出来怕是没人信，只是方才听见母亲的话，突然想起来，便说了。” 林如忆的脸色已经白的跟纸一样了，霍正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听见霍明珠说到这里之后，便说：“这托梦之事，的确是无稽之谈，明珠以后切莫再说。” “我倒不这么认为，她知晓你纳妾，回来和新妇的茶，有何不可能，你没听见明珠所说，如锦所说，俞彤是个有福气之人吗。这个那签文不是一个模样了。”霍老太太却是认为，这个梦怕是真的了。 “若要说这梦的真假，明珠这个做梦之人，还真不好说呢，有时候觉得的确是娘，很亲切，有时候却是陌生，真琢磨不透。”霍明珠装作也是将信将疑的样子。 霍老太太却道：“你觉得时而亲切时而陌生，那便是你自小就没了娘，对娘自然是陌生的，这亲切之感，还不是这心连心的骨肉之情啊，这恐怕是真的如锦回来了，嬷嬷，待会儿你便去好好的置办一些银钱烧给明珠她娘，衣裳也要多烧几套，别让她失了体面。” “是，老太太。”那嬷嬷说道。 霍明珠急忙道谢：“明珠替娘谢过老太太。” “行了，走吧，再耽搁便误了时辰。”霍老太太道。 “是，明珠这便拜别老太太，父亲，母亲，二娘，玉儿。”霍明珠一一说道，特地在林如忆的时候停了许久。 在看到俞彤的时候，俞彤还在看林如忆的脸色，霍明珠心中便知晓，这俞彤怕是逮到了机会了。 第一卷 重生 【223】太后盘问 霍明珠入宫做太子的陪读，不能带丫鬟，素缕便不能入宫了，霍明珠走的时候她哭得眼睛都肿了，霍明珠一直在取笑她，弄得素缕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她身为陪读，不同一些宫女，宫女们是分品级来决定住所的，霍明珠则不用，她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就在太子的文熹殿后头，也是个独立的院子，霍明珠看见那牌匾上面写着清雨苑，却不觉得喜欢，这名字有些冷。 正在她看着那牌匾的时候，百里景麒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穿着太监服饰的曹安，而太子自己，也是宫服在身，一声明黄的服饰，将他衬托得贵气逼人。 “阿矜，在看什么?”百里景麒的声音带着喜悦，霍明珠转身就跪拜下去：“民女霍明珠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人之际，无需如此多礼。”说着，便要去伸手扶起霍明珠。 霍明珠顺势起来，回答方才百里景麒的话：“民女方才在看那牌匾上的字，只觉得，这繁花似锦的院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觉得有些诧异罢了。” 百里景麒闻言，便将视线放在了那牌匾上头，看见了那三个字之后，便问曹安：“小安子，这院子以往是谁住的。” “回太子爷的话，这院子以往是太子殿下的大姑姑，常西长公主所住，如今霍小姐入宫，便安排住在此处，这牌匾是往日留下来的，并不知是谁的提名。”小安子恭敬的回报。 太子沉思了片刻，便说，此处已经易主，那便要改一改名字，清雨，如此冰冷凄凉，孤听着不喜，这以后是明珠所住，那便叫怡心苑。” 这院子的名字，便在百里景麒的这三言两语之间，便改了名字了。 霍明珠一听这名字，便明白百里景麒的意思了，怡心，‘巖壑恣登临，莹目复怡心’，重来一世，她便不是来享受这些的。 心中微微涌起一阵烦躁，霍明珠心惊了一下，为何她这么轻易就不耐烦了，这可不行，让后，她是要和这太子殿下朝夕相对的了。 深深的呼吸过后，霍明珠扯开嘴对百里景麒笑道：“多谢太子对明珠所住院子的赐名。” “只是，阿矜却是不喜欢?”百里景麒却是很明锐的感觉到方才霍明珠的那一点点的变化。 霍明珠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明珠很喜欢。” 百里景麒看了霍明珠许久，这才道：“喜欢就好。” 曹安见这气氛有些不对，而他更是知晓自己的主子此刻不会想要离开，只是，这霍小姐才来到这怡心苑，怕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于是对百里景麒道：“太子爷，那日太子爷和太后娘娘说，若是霍小姐入宫之后，便要带霍小姐去给她请安，今日我看这院子乱糟糟的，怕还要收拾一番，等奴才派人好好的打理好，太子爷同霍小姐也回来了。” 百里景麒一听，大喜：“是如你所说，太后娘娘迫不及待的要好好的同阿矜说说话，这时辰还早，阿矜就随孤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是，霍明珠遵命。”霍明珠道。 东宫离这太后的仁寿宫却是极为远的，霍明珠坐在轿撵上都过了许久才到，她都快要被摇晃的要睡着了，便听见外头的小太监尖声嗓子叫：“仁寿宫到了，还请姑娘下轿。” 霍明珠这一出来，便见到这轿子已经停在了宫殿外头。 这宫殿，可谓是辉煌，诺达的宫门，仿佛要将人给吃进去。 “不要怕，太后娘娘很慈祥的。”百里景麒不知道何时，又到了霍明珠的身侧，霍明珠暗自好笑，难道她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是害怕吗?而且，这位置好像是反了，她才是陪读，怎么这太子爷处处在伺候她的一般。 霍明珠急忙低下头，退到百里景麒的身侧，恭敬的道：“明珠没有害怕，只是觉得这宫门如此辉煌大气，一时之间看闪眼，还望太子爷恕罪。” “只要不怕就好，走吧，随孤进去。”百里景麒的脸上，又恢复了欢快。 霍明珠便恭敬的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步入那仁寿宫，在进入内殿的时候，霍明珠又随着百里景麒在殿外等候通报，这太后这边可不比霍宅的时候，这宫女太监都是成堆的候着。 而他们想要给太后娘娘问安，都要通传许久，得到太监的引路，这才可以进去。 霍明珠跟在百里景麒身后，走到太后娘娘的面前，霍明珠是不敢抬头的，却不是胆怯，而是知礼仪。 “景麒，过来哀家这里。”太后娘娘老态的声音里面带着对百里景麒的慈爱，对百里景麒说话的态度，就和那霍老太太对俞彤的态度，霍明珠暗想，若是这太子是个爹不疼，祖母不爱的主，恐怕早就丢了性命了。 “太后娘娘，今日你的起色瞧着比往日的好。”百里景麒如太后所要求，走到了她的跟前，让太后娘娘好好的端详。 “真有那么好?”太后娘娘问身后的钟嬷嬷。 钟嬷嬷向太后行礼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好了不少。” “哀家还道，是太子哄哀家开心呢。”太后娘娘朝着百里景麒笑了几声，然后又说：“莫不是，你和太子一道哄哀家开心?” “奴婢不敢。”那钟嬷嬷的声音不卑不亢的，仿佛她说的话都是实话。 霍明珠乖巧的跪着，他们说他们的，她跪她的，反正太后娘娘注意不到她，她就这么跪着，半点都不带晃的。 这太后娘娘也不是要给霍明珠难堪，很快，就将话题给饶到了霍明珠的身上了。 她道：“哀家这能如此开心，还不是因为景麒开心，能瞧见景麒的脸上露出如此笑容，哀家的脸色能不好看?”然后，便说道：“这便是你那陪读?” 霍明珠知晓，她没法光跪着了，还要磕头呢。 于是，在等百里景麒说是之后，她便对太后娘娘磕头道：“启禀太后娘娘，民女霍明珠，今日起，便是太子殿下的陪读。” “是个机灵的姑娘。”太后娘娘看了一眼霍明珠之后，说道。 霍明珠急忙谢恩。 太后又说：“据说，先前，你和九王爷之间的关系不错。” 霍明珠心道，她便知晓会有如此一问，以往她和九王爷之间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自己成了太子殿下的陪读，作为疼爱孙子的太后娘娘若是不问，才奇怪了。 霍明珠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自幼在边城长大，在返回上京的路途遭遇了贼子，若不是九王爷出手相救，民女怕是早就没了小命了，若说和九王爷关系不错，那也只有救命之恩。” “如此之事，哀家也略有耳闻，只是，哀家所知，不止如此，九王爷多次邀约你出去，此事又作何解释?”太后娘娘一双犀利的眼眸直视霍明珠。 霍明珠又岂是这么几眼就会扰得方寸大乱之人，于是依旧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九王爷生性洒脱，待人谦和，若说那邀约之事，却不是只邀约民女一人，司徒家的公子小姐，还有民女的妹妹怀玉，也是受邀的对象之一。” “如此说来，你和九王爷之间，便不像传闻中那般暧昧。”太后娘娘慢悠悠的说道，就只有霍明珠才知晓，这慢悠悠的背后，暗藏了什么样的杀机，若是她有一句话不对，那便是丢小命的事，就是太子爷百里景麒多维护她都好，太后娘娘要她的小命，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 太后娘娘对百里景麒如此疼爱，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这么一个和王爷处处暧昧的女子做她的储妃，恐怕，这便是太后娘娘先前看中霍怀玉的又一个原因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如此。”霍明珠倒。 太后娘娘又看了霍明珠许久，最后，她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她觉得，霍明珠能这么坦然的在对上她的视线，那双眼眸里面好不慌乱，一副坦然，那便是她所言的为真了，这坊间流传的东西，太后也是知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 此番询问之后，太后娘娘对霍明珠的戒心也算是卸下了一些。 百里景麒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太后，阿矜的为人，孤可以保证，错不了。” 太后斜睨了一眼太子，笑骂道：“若是为人差的，还能入这皇宫里来，即使只是一个陪读，那品行不端的，早在那宫门前被杖责了。” 百里景麒笑了一下，显得傻气得很：“太后所言极是。” “太后娘娘，九王爷在门外候着。”守门的太监这个时候走了上来，跪在地上说道。 “宣他进来。” 霍明珠感觉到太后娘娘说宣他进来的时候，那目光有意无意的，从她的身上扫过，霍明珠也只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是方才那副模样。 霍明珠暗自好笑，自己恨百里宗律恨得要死，这太后娘娘却以为她爱着百里宗律，和百里宗律有牵连。 百里宗律进来后，便给太后请安，太子爷也拜见了他只好，霍明珠便朝着百里宗律道：“民女霍明珠拜见九王爷。” 霍明珠感受到了百里宗律的目光之后，便听到太后娘娘说道：“这位是景麒的侍读霍家小姐，你也见过，方才哀家还问，那坊间所言，你和她之间关系不错。” “那不知她是如何回答的?”百里宗律对太后笑道。 “自然是否认，难不成她在撒谎?”太后娘娘反问百里宗律。 第一卷 重生 【224】陪侍左右 百里宗律看了一眼霍明珠，霍明珠还想着，百里宗律会不会阴她，结果，百里宗律道：“太后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本王说什么，岂不是显得多余。” “多不多余不是你说的，哀家说的才算。”太后娘娘懒懒的瞥了一眼百里宗律，对百里宗律的话，云淡风轻的，霍明珠也不知晓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百里宗律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回太后娘娘的话，正如你心中所想那般。” 太后斜睨了一眼百里宗律，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于是便将视线放在了太子的身上，她和百里景麒说话永远都是那种带着慈爱的口气。 “太子，你王叔说了，他和这霍小姐之间毫无瓜葛。” “孤早就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太后娘娘这会儿你应该相信了吧。”百里景麒很开心，笑得眉开眼笑得，还不住得往霍明珠的这边看。 霍明珠心里面忍不住的又是叹息。 亏得太后娘娘为了他还特地警告自己，和九王爷之间不可以有什么，结果，这傻太子却真的以为，是太后娘娘自己对她的不相信，才这么一问的。 太后娘娘看见傻太子毫无心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哀家乏了，你们跪安吧。” 百里景麒便急忙说道：“孙儿告退。” “儿臣告退。” “臣女告退。” 三人退下，一起出了仁寿宫。 要回太子的东宫，需要往东走，而百里宗律要往西边走，那边是宫门，他是成年的王爷，不可以在宫内逗留太久，因此，这三个人便要分开两条路去。 百里宗律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和百里景麒一路往那太子宫殿去了，霍明珠便一路跟在后头，听着这师侄两人的交谈。 “本王好久没有到太子宫中坐坐了，今日凑巧，便不请而来了。” “皇叔哪里的话，若是皇叔要来，景麒是请都请不到的。” “太子越来越懂得说话了。” “都是皇叔教导有方。” 就这么说了一路，霍明珠听得都要不耐烦了，她可不觉得这对话里头都是真心话，就那百里宗律的话，都是参了水分的，也只有那太子傻乎乎的，全然一副恭敬的模样，殊不知，他拿人家当亲叔叔，人家拿他当傻小子。 回了太子的文熹宫，霍明珠便想要告退，张开口，便听见太子说道：“明珠，你先行退下，好好歇歇。” 霍明珠求之不得，立即道：“是，明珠告退。” “景麒越来越有太子的架势了，呵呵，皇叔看了很是欣慰。” 霍明珠离开之际，便听到百里宗律带了笑意的话语，霍明珠却是觉得，百里宗律是带着杀机说的这句话。 心中叹了一口气，若她不是重生而来，又怎么能听出这毫无破绽的话呢，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见，也会认为，百里宗律是真的拿百里景麒当自己的晚辈这么对待。 没有再听里头讲什么，霍明珠迈开步子，朝她的怡心苑走去。 做太子的陪读，却不是近身宫女，她不需要做宫女们做的事情，她所做的，只需要在太子上南书房学习时，陪伴在左右。 百里景麒是行了弱冠礼的太子，不和其他的皇子一道，要到上书房，而是到太子宫中的南书房，南书房一共有六名总师傅，这六名总师傅不用去上书房教导其他的皇子，只在太子宫中教导太子一人。 不，此时应该是两人，如今也包括了霍明珠在内。 这第一日，霍明珠随着太子来到南书房，见到了第一位师傅，今日所教，是中庸之道。 霍明珠没学过，作为姑娘，她所接触的只有女诫，和一些什么三从四德一类的，因为在边城，所接触的都是将士，因此，她便和将士的孩子一同学了论语。 这中庸之道，是作为储君的太子才可以学的东西，作为太子的陪读，当然也是可以听的。 霍明珠虽然不太感兴趣，可是，要成功的在这皇宫中站稳脚步，就必须好好的听。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师傅将这句话念完之后，对太子道：“太子殿下，这内容，是昨日所学，故而，今日微臣问你，还记得这些内容吗?” 百里景麒正襟危坐着，听见那师傅的话，对师傅作揖道：“师傅，作为温故而知新，昨日学到，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意思便是说，人人都说自己聪明，可是被驱赶到罗网陷阶中去却不知躲避。人人都说自己聪明，可是选择了中庸之道却连一个月时间也不能坚持。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错，就是此意，霍小姐可听明白了?”师傅对霍明珠说道。 霍明珠也学着太子的样子，给那师傅作揖道：“是，明珠知晓了。” “知晓了便好，作为太子的陪读，你也要好好的学习，明日老夫也会问你。”总师傅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老神在在的说道。 霍明珠连忙再次作揖：“是，明珠知道，定然会牢牢记住今日所学。” 同时，也是觉得，这总师傅怎么如此严厉对自己，要说自己只是一个陪读，学得好不好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对太子的陪伴，能在太子读书困乏的时候，起到一些解乏的作用罢了。 刚想着，那总师傅又说了。 “恩，再看这一句，子日：“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孤知晓此意。” “那太子请解。”总师傅说道。 太子看了一眼霍明珠道：“此句说道，中庸之道，知其的好，便要紧抓不放。” 那师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是如此，只是微臣未曾讲到此处，太子也知晓，可见太子平日的功课不曾放下分毫，若是皇上知晓，定然龙颜大悦。” “父皇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不需要禀告父皇。” “微臣遵旨。” 霍明珠却被这几句话深深的影响到了，不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紧抓不放手，她想，若是早让她听这中庸之道，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目光短浅，满心都被情爱所困，最后误了卿卿性命。 直到下了学，霍明珠都还在想这个事情。 百里宗律像是很开心的模样，一下学，便对霍明珠说：“阿矜，今日是孤最为开心的一日，再也不觉得这上学是件很乏味的事情了。” “承蒙太子殿下赏识，明珠谢过太子殿下。”霍明珠维持这那副恭敬有礼，又不失冷淡的模样对百里景麒行礼，回道。 百里景麒笑道：“阿矜，都说了，只有你和孤两个人在的时候，不需要如此多礼。” “明珠知晓了。”霍明珠虽说这般说，可是那恭敬的态度依旧未变。 百里景麒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无法让霍明珠随意起来，话锋已经转了：“今日的午膳，孤已经让人准备了阿矜喜爱吃的菜肴。” 霍明珠吃惊的看着百里景麒，这都是什么事，自己入宫来，是陪读身份，怎么这太子做出来的事，都与她的身份不符合。 且不说那更换院子牌匾的事，就是这特地让人准备菜肴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这人言可畏，却是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在这之前，还经过了表白的事情呢。 霍明珠便道：“太子殿下对明珠的关心，明珠心中知晓，只是，这人言可畏……。” “阿矜放心吧，孤的东宫可没有碎嘴的人。小安子，你说是不是啊?”百里景麒说罢，便对身后的曹安问道。 曹安当然不可能反驳他的话，还要说得更加漂亮，于是对霍明珠说道：“是呀，霍小姐，太子爷和善，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宽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只有尽心尽力做事来回报的份，哪里还会碎嘴，这可是要遭雷劈的呀。” 霍明珠见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的，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入宫来的目的不是成为太子妃，而是做好太子的陪读，为将来改变时局做好准备，她一直都在猜测，上一世的太子是如何遇害的，上一世的陪读又是谁。 这些，若是能解答出来，是会给这一世的自己增加不少的助力，如果依旧是未解之谜，那便不理会，事在人为，这一世的所有的先机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上，她是不会让上一世的那些重蹈覆辙的。 思及此，霍明珠道：“太子殿下，明珠的师父此刻就在将军府作客，你也知晓，明珠那师父醉心这丹药之术，在将军府也一日不得闲，整日都在练着金丹，说这丹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孤一直都知晓白眉道人此刻在将军府，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出宫见一见他，父皇的身体一直欠安，若是这白眉道人炼的丹药能让父皇药到病除，乃是天下苍生之福，阿矜，你也懂得药石之术，你觉得，有没有丹药可以让父皇的龙体更加安康?” “正巧了，师父所炼的，便是强身固体的金丹，只是此丹药耗费的药材太珍贵，明珠带着师父在上京四处寻找，方只找到只能练就一月的量。” “这药石之术，孤也不太懂，不过这给父皇的东西可不能马虎，这丹药送上之前，将丹药给孤试吃如何?”百里景麒一脸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对皇上父子情深，让明珠很感动，只是，这丹药却不是随便可以试吃的，不一样的身体有不一样的药量，必须量身定制。”霍明珠也是一脸认真。 “如此，那便直接给父皇，孤相信阿矜。”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笑道。 霍明珠心头有些异样，却是说不出这异样来自哪里，随即，便抛开了那些异样的情绪，因为，此事若是能成，那她想在皇宫立足的路子便成功了一半了。 第一卷 重生 【225】遇刺身亡 几日后，御书房。 皇上在问百里景麒的功课，考问了几句，百里景麒都能答得上来，于是很满意的点头：“太子不错。” “谢父皇，景麒的功课能有如此成就，便是父皇的恩泽所致。” “哦?”皇上挑眉，看着百里景麒，他想不到，他做了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太子的学习。 百里景麒道：“回父皇的话，父皇允了景麒选霍家小姐作为陪读，霍小姐原为了能让霍老太太的身子更加强健，于是到了无量道观拜师学那药石之术，回上京之时，已经学成，而她的师父，白眉道人也一同回来，此刻在将军府作客，霍小姐带了强身固体的丹药给景麒，景麒食用之后，觉得这记事情清晰了不少，因此这功课便更加好了。” 皇上一听，那双凌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泽，可是，精于算计的他，当然不会在太子面前表露分毫，即使这是他的亲生儿子。 “哦?丹药还有这等功效?那霍家千金可是头功一件。” “回父皇的话，景麒已经连续服用了数日，身子并无不适，只有这记事越来越好，因此，景麒认为，的确是头功一件，便赏了不少东西给明珠。”百里景麒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霍家小姐闺名叫明珠，恩，不错的名字。”皇上破天荒的对霍明珠称赞起来。 百里景麒却道：“本来那白眉道人还练就了一炉金丹，是为父皇所炼制，可以让父皇的龙体得到强固的作用，可是，这金丹甚少，只有两颗，而这白眉道人所说，这丹药要服下两颗，方能起到这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作用，只是，此丹未曾让人试过，景麒便不敢呈上。” “这有什么，你便呈上来就是了。”皇上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景麒生怕丢失，便随身所带，下一炉的丹药，要在几日后才能出炉，景麒想着，若是到时候等那两颗丹药出炉，各取其一让人试过，无害才可给父皇服用。”百里景麒一边恭敬的递上一个精致的锦盒，一边说道。 皇上点头：“太子有心了。” “父皇的龙体为要，景麒不敢马虎。”百里景麒看着皇上将那盒子打开，看见那两颗拇指般大小，且散着清香的丹药之时的目光，又想到皇上平日里对这药石之术的推崇，便知道，此丹恐怕下一刻便会进他父皇的嘴巴。 果然，如百里景麒所想，皇上拿起其中的一颗便道：“如此好丹，是朕未曾见过的，闻着这清香，便能让朕心旷神怡，太子不必要费心让人试药了，左右霍明珠此刻在皇宫中，这丹药朕直接服用便是。” 这便是要将那霍明珠，乃至整个将军府，平阳侯府都牵扯进来，为这丹药所承担风险。若是这丹药真的有问题，皇上便直接找上霍明珠，再将将军府和平阳侯府抄家就是，到那个时候，白眉道人也跑不掉。 碍于这将军府和平阳侯府的关系，皇上也鉴定了霍明珠不敢呈上有害的丹药。 还有一点，就是这皇上自身也是懂得看这丹药的好坏，虽说只能看出皮毛，却已经很了不起，这便印证了那句话，久病成医。 这厢，皇上已经知晓了这白眉道人的存在，也吃上了白眉道人练的第一炉金丹，这金丹便是白眉道人唯一的一炉，正如百里景麒说的，另一炉此刻还在炼就，未到开炉的时候。 可是，这日，百里宗律却到了将军府，找白眉道人要丹药了。 他当然是听到皇宫传出了风声，皇上得到了金丹，这金丹出自太子之手，百里宗律这么一细想，便知道，定然是霍明珠交给太子的，那傻太子便直接呈上去，据说，那皇上吃了之后，容光焕发的。 这消息一出，百里宗律便出现在了这将军府。 白眉道人跪伏在地上，对一脸微怒的百里宗律请安。 “道长觉得本王能安?”百里宗律对白眉道人冷笑。 白眉道人未曾抬头，而是恭敬的问道：“不知王爷所谓何事?” “道长身为修道之人，承诺他人之事，随时可以违背诺言，莫不是道长的道士身份不实?”百里宗律冷冷的看着白眉道人，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若不是看在这白眉道人还有点用处的地方，真想直接杀了他。 白眉道人却是没想到，这百里宗律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他道士的身份，当即，心中也是恼火了起来，只是碍于百里宗律的身份，不好直接发作，只是这口气也不好了起来：“贫道的道士身份货真价实，还请王爷明鉴，贫道不知贫道如何违背若言了?” 百里宗律见白眉道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承认，于是笑了出来，眼睛里面的温度却未曾上去：“本王若不是见到皇兄手中的金丹，还不知道长将承诺给本王的金丹，已经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原来王爷为了此事，贫道刚到将军府，这炼丹炉刚添置，这练出来的丹药是否可行，这是未知数，倘若这丹药贸贸然就交给王爷，那贫道岂不是不负责任，这一炉丹药，贫道是交给了明珠处理，却不知明珠将那丹药呈给了皇上。” 其实白眉道人睁眼说瞎话，这给皇上呈上丹药一事，白眉道人是知晓的，而那丹药也是上品，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次等品。 百里宗律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看着白眉道人说道：“既然这一炉丹药已经练成，那第二炉何时出炉?” “不日便要出炉。” “很好，本王要那炉丹药。” “贫道遵命。” 白眉道人本来是打算得很好了，这一炉交给百里宗律应付一下，可以缓和一下百里宗律对他的怒火，防止百里宗律对他出手。 先前的那丹药已经到了皇帝的肚子里，想必皇帝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好处，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倘若他还想要安然无恙的进入皇宫做那国师，便要在皇上旨让他入宫之前，好好的保住自己这条命。 而他却不知，这丹药炼成之际，却让方铁衣给偷了出去，交给了在太子宫中的霍明珠，再借着太子的手，呈上去给皇上。 说到这皇上服用了这丹药之后，不仅仅觉得这气息平稳了，身子强健了不少，就是临幸妃子，也得心应手，可谓是意气风发。 再次得到了这丹药之后，皇上龙心大悦，拟了圣旨，要封赏白眉道人。 而白眉道人，此刻却不得好。 当他发现，这丹药不见之际，便知晓，他恐怕是大祸临头了，当日，百里宗律便上门向白眉道人索要金丹，那日，白眉道人为了表达诚意，将这金丹出炉之日也告知了百里宗律，因此，百里宗律掐算着时间过来了。 结果却只能得到金丹炼坏，无法交出的事情。 百里宗律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白眉道人道：“既然炼坏了，那便算了，他日炼成再给本王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话，说完，便从白眉道人这边离开了，这离开之后，却没有直接出将军府，而是被霍怀玉缠上，百里宗律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到了霍怀玉的逐玉阁作客，据说是品茶赏花。 白眉道人本来对百里宗律的态度摸不准，不晓得百里宗律此种行为是什么意思，又见到百里宗律还有心思去和这霍家二小姐风花雪月，于是便放心下来。 当晚，白眉道人就寝之际，却总是觉得心头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正转辗反侧之际，一支暗器从窗户射了进来，朝着白眉道人以雷霆之势的速度打了过去。 白眉道人未曾安睡，这一声响立即就被他所发觉，急忙翻身，堪堪躲了过去，这一惊，却是满身大汗。 于是心里明白，这刺杀便是今日整日都觉得心头难安之感了。 当即，大叫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救命。” 这将军府的侍卫是很优秀的，在听到白眉道人的喊声的之后，便迅速的朝着这便聚拢过来，只是，这白眉道人在喊出了那一声之后，便没了声响，侍卫们也是面面相觑，莫非，这白眉道人是在耍着人玩儿。 霍正德也听到了声响，此时赶了过来，见到这些侍卫们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这些侍卫们很不像话喝道：“刺客呢?若说有刺客，你们却还在此处?” “回将军的话，末将未曾见到刺客，喊刺客的是道长，可是道长屋内此刻毫无动静。”霍正德手下的一个小将士今日执勤，因此由他出来回话。 他们也是知晓，这白眉道人是将军府上的贵客，因此，对于他一直都不敢怠慢，若是自己这么贸贸然的冲上去，这里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不知这白眉道人会不会生气呢。 这小将士的话音一落，霍正德便闻到这空气中有腥甜的血腥味，于是脸色一变，推开了白眉道人的房门。 这一看，霍正德的脸色可谓是全黑了。 只见这白眉道人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那只手，还维持着要开门出去的动作，从他背后不住的流出的血液，可知白眉道人才死没多久。 这凶手的下手极为利索，这一击便中了那心脏的位置，因此，白眉道人只来得及在发现有人想要他的命之际喊出声音，而这死之前，连哼一声都不曾。 这白眉道人死亡的消息都还没来得及送到太子宫中给霍明珠知晓，将军府便收到了圣旨，要让白眉道人入宫面圣，最后，那宣读圣旨的太监，也只能带回那白眉道人遇刺身亡的消息。 第一卷 重生 【226】利害关系 霍明珠看见百里景麒对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傻太子一副不忍心告诉她的模样，殊不知，他的这个模样，更让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去。 “阿矜，早膳你吃了什么?”百里景麒磨蹭了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霍明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百里景麒恭敬的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明珠早膳和殿下所用无异。” “那，用得可多?”百里景麒又问。 霍明珠道：“尚可，和他日无异。” “哦。如此……。”百里景麒便又不说话了。 最后，霍明珠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百里景麒支支吾吾一会儿，最后，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紧紧的看着霍明珠的双眼，道：“阿矜，孤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虽说对你来说十分残忍，你可要答应孤，要撑着，不可太过于伤心，可好?” “伤心?”霍明珠狐疑得看着百里景麒，心中在思索，如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值得她伤心难过的，还让百里景麒这么严肃。 思来想去，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值得她伤心难过的。 可是，百里景麒的样子做不得假，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百里景麒看来对她有很大的打击的。 在百里景麒眼中，她倒是真有那么几件事情是值得伤心的，比如这家中亲人去世，或者家族为官之人遭到削官等等，以上的这几种，应该都不是了，霍明珠心中不断的否认掉一条条的可能性，因为她没听到任何关于将军府或者是平阳侯府不好的传言。 “是的，阿矜，孤听闻，你的师父……白眉道人他……” 霍明珠一听，心中便明白，原来是白眉道人，看百里景麒的模样，莫不是白眉道人遭到了不测? 想到这里，都还没有开口问，百里景麒便说了：“白眉道人在昨日，在将军府遇刺身亡，凶手用的是暗器，一击毙命。” 说完，便急忙的上前一步，对霍明珠说道：“阿矜，你不要太过于伤心，人死不能复生，道长生前这么器重你，若是道长在天有灵，也是于心不忍的。” 霍明珠早就有心理准备，百里宗律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白眉道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 至于她，若不是她此刻在皇宫中，在太子百里景麒的身边，说不定她也逃不过这一劫，和百里宗律作对的，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霍明珠是清楚百里宗律的手段的，对于白眉道人死亡的消息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以说，白眉道人还是因为她而死的。 只是，眼下她却不能表现得仿佛没事人一般，她得表现得难过一些，毕竟，这死的可是她的恩师呢。 思及此，霍明珠硬是挤出了一滴眼泪，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是那种伤痛难忍的模样，哑着声音问道：“太子殿下，可查出凶手是谁吗?” 百里景麒仿佛很对不住霍明珠一般，有些不敢她看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的模样显出了他的歉意，开口，这声音也比方才低上一些：“对不起，阿矜，孤，孤没用，未能帮你查出凶手。”百里景麒的声音小了一些，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 曹安见不得自家主子如此，于是对霍明珠说道：“霍小姐，你却不知，今日早朝太子爷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便已经着手调查，去了一趟将军府，又去了一趟刑部，最后还去见了那个验尸的仵作，若是说太子爷未能为霍小姐查明凶手，却不能因此责怪太子爷，他已经尽力了。” “曹安，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退下。”然后又对霍明珠说道：“阿矜，这奴才说话你不要听，未能帮你查明凶手便是没有帮到任何的忙，那些辛苦也是无用功，说出来徒增加笑话罢了。” 霍明珠心中的震撼不是假的，这个傻太子，一再的做出的事情，让霍明珠一次又一次的感动和惊喜。 霍明珠不是圣人，她虽然是为了复仇而来，但是她的七情六欲还是在的，饶是她认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也被百里景麒的举动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见霍明珠不语，百里景麒还以为霍明珠正在伤心呢，他便也跟着难受：“阿矜，不要难受了。” “谢太子殿下的关怀，师父的离去让明珠心里很是难受，今日可否告假一日，明珠需要去送别师父。”霍明珠想着出宫一趟，理一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傻太子急忙点头：“孤允，阿矜快去，不过，却要答应孤，不要太过于伤心，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霍明珠胡乱的点头，低着头便离开。 回到了将军府，霍明珠直接找到了方铁衣：“那日，你确实瞧见了那黑衣人往九王爷府上匿藏而去?” “是的，小姐，听你的吩咐，在这几天一直留意着道长这边的情况，白日，九王爷来取丹，道长没有丹药交出，九王爷未曾责怪，只道下一次再来取，当晚，便有刺客潜入王府，若不是我提前藏身在暗，以那刺客的身手，定然可以隐瞒所有的人。” 方铁衣将消息一一禀报霍明珠，霍明珠听罢，沉思了片刻，又问道：“这九王爷来了将军府，是见了师父之后直接离去的?” “不是，九王爷去找了二小姐。”方铁衣说道。 霍明珠哦了一声，便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方铁衣下去了。 接着素缕跑了进来，一见到霍明珠坐在桌子前面，于是嚷嚷了起来：“小姐，亏我还整日的想着你，可你回来之后却只找那傻个子。” 霍明珠被素缕的声音给拉了回来，见到素缕，便对她说道：“你道我是回来玩的吗?” “素缕知道，道长死了，小姐一定很难受。”素缕突然就乖巧起来，仿佛怕自己嚷嚷的声音会让霍明珠难受。 霍明珠却道：“却没有你想象中的难受。” “小姐，要不然你带我入宫吧，你在皇宫中没个贴身丫鬟可怎么行啊。”素缕突然说道，这段时间，素缕一直在想，自己的小姐在太子身边伺候，整日里不知道多辛苦，若是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的话，那可这么得了，因此萌发了这个念头。 霍明珠看了一眼素缕，觉得她的提议不错，自己在皇宫中很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以素缕这听墙角的本领，让她听一些有用的消息回来也是好的，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将素缕给带进去? 想到这里，百里景麒的脸便出现在了霍明珠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何，霍明珠便觉得有些愧疚，她一再的利用百里景麒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百里景麒却是一副赤子之心对待她。 “小姐?小姐?” “恩?”霍明珠被素缕给拉回了注意力。 “小姐，你在想什么事情呀，我都跟你说了好一会儿话了。”素缕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小姐是越来越心事重重了，于是更加的坚信，自己一定要到宫中去伺候霍明珠。 “素缕，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的。”霍明珠已经想到了让素缕进宫的法子。 “好的，小姐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只要能待在小姐的身边。”素缕道。 “先前，我练好一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今师父突然身亡，皇上所用的金丹不能中断，否则皇上的龙体会回到之前的状态，甚至还有可能引发一些旧疾，而我的这丹药，不但可以让他的旧疾缓和甚至治愈，如今，要等待时机，这个月十五，便是那药效消失之日，皇上会很难受，待十六那日，你便将此丹送到将军的手中，说是我练的。” “就这样?”素缕不敢相信，霍明珠要她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她方才看霍明珠的脸色，还以为这是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完成的事呢。 “你却嫌简单，你可知晓，若是这丹药让人换了，或者是掉了几颗，这送到皇上的嘴里，那是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吗?”霍明珠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故意恐吓素缕，而是在称述事实。 她说出这个，就是要素缕好好的完成这个事情，本来她没有计划让素缕送丹药的，只是，素缕要入宫，还要能成为她的有力的助力，就必须让她的身份不一样，自己是白眉道人的徒弟这个事情，皇上已经知晓了，这丹药若是他敢吃，她便成功了，到时候，送丹药的素缕，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到她的身边去。 “小姐，你是说?”素缕总算明白过来，此次的任务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东西是给皇上吃的，那如果皇上吃了有什么好歹，那…… “的确如你想的那般，若是皇上不信任，咱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若是让人掉包了，让皇上吃出了好歹，我们两个必死无疑，你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吗?”霍明珠道。 素缕傻傻的点头。 “知道便要好好的完成，若是成了，你便能到我的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女了。”霍明珠拍拍素缕的肩膀。 素缕还呆呆的，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小姐变的太快了，而且，她所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危险，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她不知道，小姐这次去学炼丹，不是为了给老太太强身健体的吗?怎么只给老太太炼了一炉丹药，便入宫做太子的陪读去了，还准备了给皇上吃的丹药。 素缕是想破头皮都想不通的，霍明珠也没和他解释的意思。 将此事交给素缕，霍明珠是放心的，虽说素缕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她做事是很不错的，对她忠心耿耿，在这个她要用人的时候，是最好的人选。 望着素缕一脸苦恼的模样，霍明珠想到上一世素缕的死因，她便暗暗发誓，她既然将素缕推出去，那便会好好的护她的周全，待她为两个人报仇之后，她才会将这前世今生的事情好好的和素缕说上一次。 霍明珠让素缕将那丹药好好的收好之后，便带着她到霍正德的书房去了，于情于理，她也要好好的追问一下，她的师父死在将军府的过程，并且表示一番心中的难过。 第一卷 重生 【227】极致宠爱 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的宠爱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其中，曹安是最能体会到的一个人，他整日跟在百里景麒的身边，百里景麒因为霍明珠的存在而心情爽朗。 曹安略微想了想，好像自从霍明珠入宫做了太子殿下的陪读，自己的主子便从来没有过心情不好的时候。 而且，若是他从皇上那得了什么赏赐，若是其中有好玩的，好看的，百里景麒转手就要赏给霍明珠。 “小安子，昨日，孤将太后娘娘赏赐给孤的玲珑茶杯赏给了阿矜，那茶杯多好看，隔着杯身都能瞧见里头的清水呢，孤觉得那东西极好，你认为呢?”百里景麒正在沐浴，此刻正坐在浴池中，小安子和一众宫女太监都守候在一次伺候。 曹安上前一步，弯着腰恭敬的对百里景麒道：“回太子爷的话，奴才也觉得极好的，据说，那玲珑茶杯，太后娘娘总共就得了五只，赏给了太子爷一只，太后娘娘自个留了两只，还有两只给了皇上，可见这玲珑茶杯的珍贵呢。” 曹安脑海中想着昨日见着的那个茶杯，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呢。 “那你说，阿矜喜欢不喜欢?”百里景麒若有所思的问道。 曹安点头哈腰的笑道：“想必是极喜欢的呢。” 百里景麒却皱起了眉头：“可是，为何孤觉得阿矜不太喜欢?” “太子爷，这玲珑茶杯如此珍贵，就是太后娘娘见了都极为喜欢，霍小姐没理由不喜欢的呀。”曹安说到此处，在脑海中搜索起了那日霍明珠收到这茶杯的表情，好像……是没有太过于欣喜的表情呢。 思及此，曹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百里景麒，见他似乎还在思索事情，于是继续道：“不过，太子爷，小安子却不是第一日认得霍小姐，她总是与常人不同，比如，旁的千金小姐们，哪个会对骑马射箭感兴趣，或者是对药石之术感兴趣，这霍小姐却是对这些兴趣十足，想来，这玲珑茶杯到了她手中，她若是高兴，也可那旁的人不同，太子爷你想，是不是如此呢?” 百里景麒在听到曹安的这一席话之后，便认为，似乎就是这么一个理，霍明珠那日拿到了玲珑茶杯的时候，确实没有欣喜若狂的表示喜欢，却是淡淡的对他行礼，微笑着给他谢恩。 百里景麒想到此处，便又开心了起来：“只要阿矜看了会笑，那便是喜爱的。” 闻言，曹安松了一口气。 突然，百里景麒又想到什么事情一般，叫了一声：“啊，孤想起来了，几日前，孤在父皇那得了一盆玉锦山菊，说开出来得花比你小安子的头都要大，这眼下已经入了秋了，这菊花也应该开了吧。” “回太子爷的话，奴才也不知，不过，待奴才传花婆子过来问问就知晓了。”那花婆子，是在太子宫中伺候花草的，因此，曹安才会提到她。 “对，去问问她。”百里景麒道。 “奴才遵命。”曹安刚要遣人去，又听见百里景麒道：“不，还是孤自己去，若是开了，正好送去给阿矜。” “是，奴才遵命。”曹安这又停止住了脚步。 “给孤更衣，孤要去看花。”百里景麒竟然一刻都等不及，要去看他的那盆花，曹安只好急忙唤人，众人这一阵手忙脚乱的折腾，这发髻都还未梳好呢，百里景麒便一个劲的催促。 曹安是心里头急啊，自家主子是比先前开怀了不少，可是这性子也急了很多呀。 好不容易折腾好了，百里景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的花园中，他的花园比起皇上的御花园虽说小了不少，但是里头的奇珍异宝可多呢，因此，他还让人在这花园旁边修建了个小花房，有些娇贵的花就在里头收着。 百里景麒直接入了那花房，曹安紧随其后，喊着：“花婆子，花婆子在何处，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出来接驾。” 这一嚷嚷，以花婆子为首的几名专门照料这花草的奴才跪了一地，一个个都想着，这么急匆匆的，莫不是花婆子犯了什么事了。 “孤的玉锦山菊呢?” 一会儿，百里景麒便嘴角含笑得捧着那盆玉锦山菊朝着霍明珠的怡心苑走去。 这盆玉锦山菊开了两朵花，那硕大的花朵，红白相间的花瓣紧凑有致，相当漂亮，还有许多的花苞，可以想象到，这花要是如数绽开，会有如何的美景。 霍明珠听闻百里景麒过来了，急忙出来接驾，便见到百里景麒手中捧了一盆花，曹安几次要接过去，都被百里景麒给瞪开了。 霍明珠正在想，百里景麒这又要做什么，便听见百里景麒匆匆的说道：“阿矜，免礼，无需行礼，快来瞧瞧这花，多好看。” 霍明珠看了一眼那盆花，那是硕大的花朵，的确是很少见的漂亮，也是对百里景麒屈膝行礼道：“回太子爷的话，是很漂亮。” “那你喜欢吗?”百里景麒双眼发亮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看了一眼那花：“极好。” “阿矜喜欢就好，既然阿矜喜欢，那孤便将此花赏给阿矜。”说罢，便亲自将那盆花放在了霍明珠的脚边。 霍明珠此刻，总算明白过来了，百里景麒是拿了这个花来送给她的呢。 自从自己入了宫做百里景麒的陪读，百里景麒总是做出一些让她不知所措的事情来，送些小玩意是小的，更多的，还是对她的温柔备至，若是她脸上笑容少了一些，他便会紧张兮兮的一再询问是否在宫中受了委屈。 白眉道人的死，最难过的，便是百里景麒了，理由很简单，就是百里景麒认为，她会难过，于是代替她难过，那么她就可以不那么难过了。 这是百里景麒自己告诉霍明珠的。 百里景麒的如此种种，霍明珠都看在眼里。 若说一开始霍明珠是以为百里景麒对她的新奇，到了最后，霍明珠自认为是铁石心肠的，也被他感动到。 却是在发现自己被感动之后，生生的将那抹感动给摒除在外。 她是一个从地狱回来复仇的人，什么情爱，关怀，都不是她需要的，她要做的，就是将仇人一个个手刃，让他们体会一下她上一世所受到的痛苦。 她便是为了这些而来，对于百里景麒，霍明珠只好狠心对他的好视而不见了。 百里景麒不知晓霍明珠此刻心中的变化，还在为霍明珠喜欢这个花而开心不已。 霍明珠便是在此刻缓缓的开口，用一副极为不削的口吻说道：“太子殿下，你身为太子，应该将精力放在那学问之上，明珠身为你的陪读，若是不能好好的督促，便是死罪一条，太子若是认为明珠的性命如此卑微，那往后太子也如此随性无妨。” 这些话一出，百里景麒脸色变的极为苍白，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那边手足无措。 曹安更是一副看见了怪物一般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也不看这主仆两人，而是对百里景麒再一次的行礼道：“明珠先行告退。” 霍明珠如此，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傻太子是太子，身为陪读的她说了这些话，太子完全可以将她拖出去杖毙，可是，霍明珠不是为了激怒傻太子，而是斩断傻太子的情丝！ 为的，也是不要影响到了她自己罢了。 傻太子站在原地良久，最后，旁边的曹安站在原地，看着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百里景麒，暗自骂霍明珠的不识好歹。 嘴里，已经开始劝道：“太子爷，霍小姐却是为了你好，你想啊，倘若让皇上知晓，你整日琢磨的都无关学习的事，皇上便会迁怒霍小姐呢。” 傻太子仿佛听到了这迁怒一词，然后就突然醒悟过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你却是不早提醒孤，此刻，让阿矜认为，孤是个纨绔太子，整日都只知玩乐，还要牵累与她。” “奴才该死，奴才也是听了霍小姐方才的话才想到的。”曹安心里苦啊，这霍家小姐完全不按照常理行事，他能想到才怪了。 有谁收了太子爷的东西会不开心的，就那奇葩霍小姐才不开心，曹安闷闷不乐的想。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是百里景麒料想不到的。 皇上知道白眉道人的死，大发雷霆，首当其冲的是霍正德，人在他的将军府遇刺的，不找霍正德找谁? 霍正德被扣除了半年的俸禄，还命他出去找到和白眉道人道行相当的道士回来。 正好，这个时候，素缕将霍明珠的丹药交给了霍正德，霍正德一听是霍明珠炼成的丹药，当即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就是那白眉道人的第一弟子，先前听到白眉道人所说，霍明珠的药石之术比他的更加精湛。 思及此，霍正德也无心顾虑，为何素缕会拿丹药去找他，当下，便带了素缕进宫面圣。 霍正德并不是莽夫，不会就相信了素缕，而是先到太子宫中，将霍明珠也一同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霍正德的举动，在霍明珠的意料之中，他为了自己的官爵，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却是不知道，他居然这么紧张，素缕一交出丹药，他便立即将自己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百里景麒听闻消息，本来要赶过来阻止，却是来不及，霍明珠让霍正德给带走了，百里景麒只好追上去。 却被挡在了皇上的御书房外！ 待霍正德一行人出来，百里景麒便见到一脸笑意的霍正德，还有懵懂不知情的素缕，待霍正德跟他告退之后，百里景麒听见素缕小声的问霍明珠：“小姐，我就这么入宫了啊?” “方才你未曾听见皇上所说?让你伴随我身侧，辅助炼丹?” 第一卷 重生 【228】太子发怒 霍明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素缕要进宫，这样就很顺理成章，并且不需要经过宫女选拔，这宫女选拔，虽说选的是宫女，可是这正经入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了，皇上若是想要收入后宫，那是一念之间的事情，霍明珠不想素缕成为皇上后宫的一员，便假借着送丹药的名号，给素缕冠上一个职位，若是她成为了国师，素缕便是她的助手。 而素缕成功入宫只是霍明珠注意的一部分，另一部分，霍明珠便是要在皇上的面前表露本事，将她推出去的人选，非她的父亲不可，这也是拜了皇上沉迷药石之术的缘故。 若是白眉道人的死，在皇上这里激不起半点浪花，那什么事情都办不成，霍明珠要的，就是皇上能大发雷霆，最好对霍正德能加以重惩。 只是扣除俸禄，在霍明珠看来，小事了点，要是能削官，霍明珠更能保证，说不定将她送到皇上的面前的，不单只是霍正德，就是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会举手赞成。 至此，能达到如此效果，是霍明珠极为满意的。 “小姐，我还是觉得太奇怪了一些，为何这丹药一交到老爷的手里，我就被送入宫里来了，而且，小姐要为皇上炼丹，这事我怎么觉得很奇怪呀。”素缕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明白，霍明珠是将军府千金，又是太子妃候选人，为何可以给皇帝炼丹呢。 霍明珠睨了她一眼：“素缕，不得放肆，太子殿下在此处，还不拜见。”说罢，便对百里景麒行礼。 霍明珠暗自想，百里景麒这脸色，为何她看见之后觉得心有不安。 素缕被霍明珠这么一喝，当下便急忙朝着百里景麒跪下去：“奴，奴婢素缕，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你下去。”百里景麒双眼并没有看素缕，而是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知道，百里景麒说的是素缕。 素缕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和曹安一起下去，而霍明珠，则一脸恭敬的站在原地。 百里景麒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默了许久，才对霍明珠道：“阿矜，陪孤走走。” 霍明珠恭敬的回答：“明珠遵命。” 百里景麒又看了霍明珠良久，这才收回视线，然后朝着前面走去，霍明珠沉默得跟在后头，她不知道百里景麒想要干什么，这个傻太子有时候的行径，却是霍明珠怎么猜也是猜不透的。 这一走，又是良久，百里景麒都还在沉默，霍明珠也不着急，亦步亦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而他们两个的身后，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曹安和素缕在那跟着。 “阿矜，你觉得，孤如何?” 这便是百里景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霍明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百里景麒所指什么，又是此番此景，百里景麒问出这么一个问题，的确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霍明珠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折衷的答案，回答道：“太子殿下聪慧过人，秉性纯良。” “呵……。”傻太子听闻，却是笑了出来。 霍明珠觉得，此刻的傻太子，却不是平日的傻太子，他哪里不同，霍明珠也说不上来，只好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好一个秉性纯良。”傻太子笑道，那沉稳的笑声，却不是往日里的太子应该会有的，霍明珠想要抬起头看他一眼，最后还是放弃，或许，是傻太子知晓自己即将要为皇帝炼丹而气恼。 只是，为什么气恼，霍明珠却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认为傻太子真的将她放在心尖上，因此才气恼她将他当成是踏脚石，然后在皇上的面前出了风头，让皇上注意到? 傻太子能看出这些，他上一世都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阿矜真的认为，孤秉性纯良?”百里景麒突然回头，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一直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他这么突然就停下回头看她，让她根本阻止不住自己的身子，就这么一头栽在了百里景麒的身上。 百里景麒伸手拦住霍明珠的腰身，对霍明珠说道：“阿矜，你看着孤，告诉孤，你所看到的孤，是你口中的那个秉性纯良的太子吗?” 百里景麒都这么说了，霍明珠便只好抬起头看着百里景麒，这么一看，霍明珠微微的愣神，这等眼神，是傻太子百里景麒会有的吗? 傻太子为何会有这等凌厉的眼神? 就在霍明珠出神之际，百里景麒又道：“倘若孤手中有阿矜想要的，阿矜也要执意如此吗?” 霍明珠听闻，突然就醒悟过来，这傻太子还真以为，他身为太子的身份，就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东西?他知晓她想要的是什么?真以为是一个太子妃的身份还是身为太子的他的宠爱?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傻太子什么都不懂，却妄想改变她。 思及此，霍明珠收敛了视线，后退了一步对百里景麒道：“太子殿下想必是误会明珠了，明珠只是一介女流，所为之事，很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 “若是孤有办法让你的无可奈何消失呢?”百里景麒又朝着霍明珠跨上一步。 霍明珠退后一步，对百里景麒道：“太子爷对明珠的厚爱，明珠谨记在心，只是，很多时候，就是太子爷，也是无可奈何的。” 霍明珠说完这句话，却是后悔极了，自己是哪根筋错了，要提醒太子这些，为了弥补方才的失言，霍明珠又道：“这世间，所有的人，包括了圣上，所为之事，都掺杂了许多的无可奈何，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明珠所为之事，都是明珠必须要做的事。” 百里景麒却是生气了，瞪着霍明珠好一会儿，等霍明珠都以为这百里景麒莫不是睡着了，百里景麒才愤愤的踩着步子离开。 霍明珠将自己的身子放松了一些，不知道为何，方才她居然在这傻太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压力，这压力，仿佛是百里宗律身上才能感觉到的，这让霍明珠暗笑自己多虑了。 百里景麒这么一离开，素缕就急忙跑过来：“小姐，太子殿下好像很生气，我们真的会没事吗?”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离去的方向，便将视线放在了素缕的身上：“恩。” “小姐，你都不知道，方才那个曹公公一直在说小姐不知好歹，有多少人等着想要得到太子爷的青睐，可是你却总是对太子爷不冷不淡的。”素缕一面说着，一面还分了注意力去看着霍明珠，生怕自己的话让霍明珠生气。 结果霍明珠不生气，素缕就越说越带劲了，虽然这些话大部分都是曹安说给素缕听的，素缕此刻只是传一便罢了。 “曹公公还说，若是让太后娘娘知晓了小姐这般做派，怕是要生大气的，这太后娘娘若是生了小姐的气，轻的只是责罚一顿，重的，可是要牵连家族的，且不说将军府，就是平阳侯府，也是要受小姐的牵连的呀。” 霍明珠听着素缕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她却是都听进去了，若是真的让太后知晓，太后肯定会处置她的，这点无需质疑。 可是，霍明珠却是有恃无恐，且不说皇上要让她炼丹，不会让太后动她，就是她自己，也有办法脱身。 说到平阳侯府，霍明珠却是不知道云樗表哥此时如何，算一算时日，怕是要回上京来了。还有百里宗律，对付了白眉道人，恐怕接下来就是她了，却是不知道他的手段如何，她便好要好的防一防。 跟以上种种比起来，这百里景麒的事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即使百里景麒真的怪罪她要为皇上炼丹这个事情而生气，霍明珠也没有必要去向他解释什么。至于百里景麒口中所说，可以给她想要的，就如她的回答，她是不会接受的，而她，压根不会去相信一个傻呆的太子的话。 再者，她此刻的身份还是太子的陪读，即使要为皇上炼丹，那都是暗中进行的事情，那一日在御书房觐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虽说让她炼丹，却是没有真正的相信她的，要她练出来的丹给霍正德试过，若是真的有功效，才论功行赏。 若是霍明珠恨霍正德，在那丹药里面加点什么，这霍正德也算是完了，可是，霍明珠不会这么做，若是这么做，霍正德是完了，而她也跟着完了，可是林如忆那几个人还逍遥快活，因此，她会好好的将这丹练好，让皇上对她只有封赏没有责罚。 眼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办好，那便是太后的寿辰，虽说不是大寿，可这也是宫中的大事，皇上为表孝心，让各宫的妃子，皇子公主们都想办法，弄点新意出来哄太后娘娘开心。 经由今日之事，霍明珠觉得，是哄一哄傻太子的时机了，傻太子此次生那么大的气，想来，是为了自己要炼丹给皇上的缘故，虽说霍正德起到了主导的位置，她也向太子解释过了，是身不由己的，显然那傻太子没信，那边只能在太后寿辰的时候动点脑筋了。 “小姐，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都说了那么多，你一句话都不回。”素缕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发现霍明珠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里，她这便出声嚷嚷起来了。 霍明珠将心绪扯了回来，对素缕说道：“什么事情?” “哎呀，小姐，我问你，太子对你那么好，你却是不要，那你是还想着九王爷吗?可是，九王爷现在和二小姐打得火热呢。”素缕说到此处的时候，显得愤愤然的。 九王爷百里宗律一直都是她物色给自己小姐最合适的人选，结果这会儿让事事都不如自己小姐的二小姐抢了去，素缕觉得可惜极了。 霍明珠听闻此事，略带吃惊的问素缕：“你是说百里宗律和怀玉?” 第一卷 重生 【229】难逃苟且 “可不是吗，不是邀约二小姐出去游湖，就是去赏花，要不然就是踏青，总之，隔三差五的就约了二小姐出去。”素缕说着，脸上一副不削的模样。 霍明珠心中震惊不已，她的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起来。 素缕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喜爱百里宗律，所以才这么震惊的呢，当下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起来：“小姐，你却没看那二小姐，终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那勾栏院的小倌差不了多少，我看啊，这九王爷能看上二小姐，是眼睛被猪油蒙住了。” 霍明珠却不这么想。 她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印证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可见，纵使她改变了那么多事情，到最后，百里宗律和霍怀玉还是在一起了，虽说不是自己养伤期间，却也是在一起了。 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告诉她，纵使她做再多，这结局也是不会改变的。 不，她不相信，既然让她重生而来，那就是给了她一次自己亲手写下结局的机会，她又怎么还会任由这结局不是自己希望的那般。 太子，对，太子是关键，纵观全局，太子是个变数，因此，太子不可以死。 对，太子不可以死，霍明珠慌乱间，想到这个事情，心中稍微有些平静，若是太子不会死去，那这局面就是极大的变化，那结局就不会如上一世一般。 她很想要去看看，那百里宗律真的和霍怀玉勾搭在了一起，那林如忆和霍正德是如何作为的。 “小姐，你没事吧?”素缕一脸担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霍明珠，她已经后悔了，不应该将九王爷和二小姐在一起的事情告诉自家小姐的。 “我没事。”霍明珠摇头，有事的不再会是她，而是那些人，霍明珠心中坚定的说道。 回到怡心苑，霍明珠有些吃惊的看着站在院子中的那抹身影，明黄的华服，提拔得站立在那即使入秋，还是绿意盎然的院子中央的百里景麒。 他方才不是才生气得拂袖而去，为何此刻又站在了这里。 仿佛是回答她得疑问，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回来，便朝着她走了过来，待他走到跟前，霍明珠便屈身行礼，待她礼毕，曹安这才上前来，对霍明珠说道。 “霍小姐，太子爷对你的赏赐，已经搁在了屋子里，待会儿你好好的瞧瞧。”曹安说完，便退到了百里景麒的身后。 霍明珠不解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略微不自在的说：“孤听闻阿矜要为父皇炼丹，恐往后便不能为孤伴读，方才却是想通，阿矜即使是为父皇炼丹，却还是孤的伴读，孤却是小家子气了，让阿矜笑话。” “明珠惶恐，不敢生气。”霍明珠急忙收回视线，低头回道。 对于百里景麒亲自过来道歉的行径，又是惊骇万分，即使太子再如何呆傻，那都是太子，实实在在有权势在手的太子。 他却是能低头道歉，让霍明珠鼻头有一瞬间的刺痛，若是没有血海深仇在身……若不是知晓这傻太子的下场…… “阿矜不需要惶恐，此事是孤的不对。”百里景麒道。 “明珠未曾放在心上，还望太子殿下无需介怀。”霍明珠不想再听百里景麒继续自责的话，她此刻只想要百里景麒离开，她要理一理心中那一道道不明的感觉。 “那便好，孤甚喜。”百里景麒脸上的笑容又挂了上去：“天色不算早，阿矜早些休息，孤先走了。” 说罢，便带着曹安走了。 而曹安离去之际，还对素缕比划了一下屋子里，然后才离开。 素缕撇下霍明珠，跑到屋子里一看，然后跑回来，对霍明珠道：“小姐，里头好多吃的，那满满的一桌子，怕是十个人都吃不完呢。” 说话间，还比划了许久，霍明珠心中便已经明白，百里景麒对她的赏赐，又是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看一看时辰，却不奇怪，此时早过了用晚膳的时候！ “小姐，太子爷人太好了，我还在想，错过了晚膳的时间，怕是要啃些冷掉的馒头呢，没想到，却有满满的一桌子的菜等着咱们。”素缕是最开心的一个，一个劲的嚷嚷，仿佛此刻还是在将军府的沉香苑。 霍明珠淡淡的看了一眼素缕：“若是你饿了，便去用膳吧。” “那怎么可以，那一桌子的菜肴，是太子爷赏赐给小姐你的呢。”素缕在这点上却是和坚持的。 霍明珠淡淡的说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你自己用吧，叫上其他人一道。” 然后，霍明珠便自己一个人进了她的房间，辗转反侧，思虑不安，难以成眠。 次日，霍明珠又恢复成平日的样子，让素缕待在怡心苑，帮她看炼丹炉，而她自己，则要去陪太子念书。 虽说，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而霍明珠却很明锐的感觉到百里景麒那道目光，时常扫过她的身上。 学毕，百里景麒便安奈不住，问了出来：“阿矜，昨日膳食可好?” “甚好。”霍明珠点头。 “如此便好。”百里景麒仿佛有什么顾虑，没有往日那么多话。 这一路沉默，却是遇到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看了一眼霍明珠，便对太子道：“太子学好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学好了。”百里景麒回答道。 “听闻你父皇说，最近太子的知识长进了不少。”太后对太子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慈祥的笑容。 百里景麒道：“景麒觉得如平时无异。” “太子不必要谦虚，知识长进了，是极好的事情，倘若你学识不够，对你将来继承大统是有影响的，你可知?”太后突然就对百里景麒说起了教。 霍明珠想，莫不是太后也知道一些什么? 百里景麒连忙说道：“景麒谨遵懿旨。” “这许久不曾走动，出来走走听舒坦，太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随哀家走走?”太后娘娘说道。 “景麒遵命。” 太后便带着百里景麒，慢慢的走着，往那御花园走去了。 “这秋日不同夏日，天气渐渐的转凉，许多娇美艳丽的花朵也凋谢，而菊花，便独占鳌头了。”太后将视线放在那些已经盛开的菊花身上。 虽说开得不够旺盛，稀稀疏疏的，花苞多于花朵，但是，不久之后，这一片片的菊花盛开的场景却是仿佛在眼前了，也难怪太后会说这话。 百里景麒笑道：“菊花甚美，太后娘娘却不这般认为?” “菊花不错，而这赏花的人可不要忘了，除了这菊花，世上还有千千万种娇花盛开，莫要将目光都放在那菊花身上才好。”太后娘娘说话间，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急忙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心里头在琢磨着，莫不是太子送给她那盆菊花之时，她的态度让太后知晓了，又说着是近日太子总是对她示好，太后觉得不妥当，来警告自己，劝诫太子来了? 百里景麒却是像听不出一般道：“太阳娘娘觉得菊花不好看，可是孤觉得菊花最好看呢，你瞧，这渐渐凉下来的时候，它却可以越开越旺盛，倘若不是这些菊花，这满园，便知剩下枯黄的树叶和光秃秃的树枝呢，这菊花的功劳这么大，太后娘娘还觉得它不好吗。” 太后娘娘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对百里景麒道：“这菊花能让你这般赞赏和厚爱，却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太后娘娘却是说错了，能得到这满园的菊花，却是景麒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百里景麒笑呵呵的说道。 霍明珠却是叹息，这傻太子到底知道不知道皇太后说的菊花是她呀，若是知道，恐怕不敢这么回答吧。 太后听到百里景麒的话，也跟着笑了出来：“景麒若是觉得如此很好，哀家不会阻拦，只是，若是有人伤了太子，哀家却也不会饶恕，小安子，你可听到了?” “奴才听到了。”曹安急忙上前回答。 “恩很好，其他人可曾听见了?”太后娘娘扬声道。 周围齐声应了一声，霍明珠也在其中，她知晓，太后娘娘这是对她的警告呢，她却很无辜得很，此事和她可没有半点关系，都是太子一厢情愿，倘若她附和，那将来不是伤太子更深，这太后娘娘还真会给她出难题。 “太后娘娘，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寿辰，可有特别想要的?”百里景麒问道。 太后娘娘笑道：“莫不是太子有帮哀家准备贺礼?” 百里景麒道：“年年的寿辰都是这般，毫无新鲜感，景麒知晓太后恐怕也是腻味，景麒还想着，若是太后想要什么，景麒定然竭尽全力寻来便是。” “想来，你是听闻到了什么吧，知道哀家想要的东西?”太后娘娘显然很开心，应该是对百里景麒的心意。 百里景麒摸了摸鼻子道：“却是瞒不住太后娘娘，景麒听闻太后娘娘想要紫玉天蚕衣，却不知真假。” “的确如此，这紫玉天蚕衣据说可以辟邪挡灾。”太后娘娘道。 “好，那太后若是允景麒出宫，那景麒便将那紫玉天蚕衣给寻来。”百里景麒笑着说道。 “哀家还以为，景麒真的为了孝道才问哀家要何寿礼，没想，却是为了自己能够出宫才问的。”太后娘娘笑骂。 “却不是，若是景麒整日在宫中，哪里寻得到，所以，景麒便大胆求恩典了。”百里景麒道。 “既然景麒求了，哀家便允了。” “景麒谢太后恩典。” “好了，看你高兴的，这宫外什么东西让景麒如此着迷了?说给哀家听听?”太后娘娘取笑百里景麒。 那祖孙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太后娘娘便回了她的仁寿宫了，而霍明珠跟着百里景麒回太子宫中。 在霍明珠向百里景麒告退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百里景麒对霍明珠道：“明日，你随孤一道出宫。” “明珠遵命。”霍明珠虽说没有料到她也可以出宫，此刻听到百里景麒说她也随行的话，心中道是对百里景麒很感激的，她的确想要回将军府一趟。 身为太子的陪读，却不是随时都可以出宫回将军府的，因此，在她需要的时候，太子便将这出宫的机会给她，她如何能不感激。 “明日，先到将军府，再去寻找紫玉天蚕衣。”百里景麒又说了。 “是，明珠晓得了。”霍明珠说道。 见百里景麒再无话说，这才告退出去，心里面却在思量着，这紫玉天蚕衣若是那么容易得，太后岂不是早就得了，还要太子出宫去寻? 第一卷 重生 【230】狗男女啊 这紫玉天蚕衣是不是容易得，霍明珠没有去理会，她跟着百里景麒出宫之后，百里景麒便说道：“阿矜，今日无需跟随在孤的身侧，你便去你想去的地方。” “明珠不知太子爷所指。”霍明珠想不通百里景麒的意图，他求了太后的恩典，能出宫来，还带了自己出来，却没有要她做什么事情，而是直接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霍明珠不自觉的想道，莫不是百里景麒是为了将她送回将军府? 从这边走过去，转弯便是将军府了，百里景麒挑选这么一个地方让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霍明珠情不自禁的就这么想了。 百里景麒笑道：“阿矜，若是孤没有猜错，这回将军府一趟，便是你最想做的。” 霍明珠吃惊的看着百里景麒，这百里景麒总是做出一些让她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猜测她心意这点上。 “阿矜不用太过于吃惊，孤整日都看着你，对于你的喜怒哀乐再清楚不过，你想要回府上，孤又岂能不知晓。”百里景麒道。 霍明珠压下心头的狂跳，她怎么听着百里景麒的话，便理解成了别的意思，百里景麒莫不是在警告她什么? 霍明珠道：“明珠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去吧。” “谢太子殿下，明珠告退。”霍明珠告退之后，直接就往将军府而去。 至于百里景麒能探知到她的想法，也是她没有隐瞒的意思，仔细想想，不必要那么恐慌，霍明珠可不认为，这百里景麒知道她的秘密。 回到将军府，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给霍老太太请安，霍明珠还想着，这个时候在霍老太太跟前的，或许还是俞彤。 却没料到，在霍老太太跟前的，居然是霍怀玉，她同以往一样，伏在霍老太太的膝前撒娇，霍老太太眼眉中有些笑意。 霍明珠见此场景，不动声色的走到霍老太太的跟前，对霍老太太说道：“明珠给老太太请安。” “明珠?为何回来了?”霍老太太对霍明珠此刻在将军府出现也是感觉到很诧异的。 霍怀玉道：“姐姐，莫不是太子觉得你不适合，便遣你回来了吧。”那口气，分明是幸灾乐祸。 霍老太太对霍明珠已经不同往日的那般厌恶，虽说比不上当初疼爱霍怀玉那般，却已经很不错了，听霍怀玉说出这样的话，便开口轻喝道：“怀玉，不可胡言，你姐姐在太子殿下跟前当差，是将军府的福气。” “是，怀玉知晓，怀玉只是和姐姐开玩笑的，多日未见姐姐，思念都来不及呢。”霍怀玉已经从霍老太太的膝前起来，此刻仿佛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笑着。 霍明珠心想，霍怀玉总算学了点像样的本事了，知道耍一些手段，不会像以往那般愚蠢，想来，最近没少受俞彤的影响，或许，是林如忆害怕俞彤将来生个儿子，她的女儿又那样懵懂无知，因此才调教女儿的吧。 这对霍明珠来说，却已经无关紧要，将军府自然有俞彤去处理，她此次回来，虽说是了解这霍怀玉和百里宗律勾搭在一起的真实性，却也是趁机回将军府看看这里面的斗争如何了而已。 霍老太太对霍怀玉的话很满意，点头道：“要这样才好，明珠是你的姐姐，将军府的子嗣不多，你和姐姐要相互尊重，可知晓?” “是，老太太。”霍怀玉恭敬的道。 “恩，明珠，还未曾告诉我，你回来干什么来了?”霍老太太将视线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 霍明珠笑道：“回老太太的话，明珠是随了太子爷一道出宫的，太子爷体恤明珠入宫时日久些，特地允许明珠回将军府看看。” “原来如此。”霍老太太点头。 这时，有丫鬟进来跟霍老太太禀报：“老太太，九王爷来了，夫人此刻不在府上。” “知晓了。” 霍明珠听见丫鬟说九王爷来了之后，将视线放在了霍怀玉的身上，见霍怀玉娇羞的脸上，艳红欲滴的脸色，便知道，素缕所说的，八成是真的了。 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霍明珠一点意外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也置身事外，无关己事的一般模样，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谁都看得出来，这不是装的。 霍怀玉原本得意洋洋的，还准备看一看霍明珠伤心欲绝的模样，结果看到霍明珠无事人一般，淡定的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见那丫鬟说的话一般。 霍怀玉心想，让你装待会儿你就装不出来了。 思及此，霍怀玉笑道：“既然九王爷来了，老太太，那怀玉便先告退了。” “去吧。”老太太挥手，霍怀玉便出去了。 霍明珠却是纹丝不动。 霍怀玉出去之后过了一会儿，霍老太太才缓缓的开口道：“明珠，先前，你和九王爷的事情，闹得这上京沸沸扬扬的，如今你也入了宫，而这九王爷对咱们怀玉很是满意，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霍明珠点头道：“是，明珠知道。” “恩，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霍老太太嘴角的微笑，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好。 霍明珠却在心里冷笑，没想到，还怕她去闹呀，可见这将军府的上下也认为百里宗律是因为得不到她才改选了霍怀玉呀? 却只有霍明珠自己知道，这百里宗律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心而已。 对于她，百里宗律一直只有利用，如今没办法再利用了，那便只好遵从自己的需要，和霍怀玉好，这事情，哪里是她可以阻止的，霍老太太还真的看得起她。 又和霍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霍老太太说累了，霍明珠这才出了孝慈轩。 她没有打算去见一见百里宗律，怕看了还要回去洗眼睛，便想着，回自己的沉香苑去拿些物什，素缕都入宫了，那玉佩也随身带着才好，还有一些草药。霍明珠便一路走一边盘算。 不料，霍明珠想着要避开百里宗律，却是一头扎进了那两个人之间。 后院，霍怀玉和百里宗律正在低声细语的交谈，霍明珠想着事情，又因为那灌木高了一些，一些四季常青的树木，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一转弯，便是站在了霍怀玉和百里宗律的面前了。 百里宗律见到霍明珠，那双眼睛眯了眯，却没有说话。 而是站在旁边的霍怀玉说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便朝着百里宗律的方向靠了靠，显示出了她和百里宗律之间的亲密。 霍明珠暗自觉得好笑，霍怀玉这个举动何必做出来，若是她必须成为九王妃不可，霍怀玉还有可能站在百里宗律的面前? 虽说心里不削一顾，但是百里宗律毕竟是个王爷，霍明珠便恭敬的对他行礼。 礼毕，百里宗律开口了，他的声音里面虽说也带了笑意，可是，那笑意里头有多少讽刺，霍明珠听出来了：“霍大小姐，今日却能在府上见到你，实在是太意外了，莫不是知道今日本王要来，特地出现在此的吧?想来，如今你在太子宫中，却能随意出宫，还真是手段了得。” 霍明珠有些吃惊百里宗律居然会出言对她讽刺，这并不是百里宗律的作风，霍明珠说道：“九王爷你言重了，太子爷要出宫为太后娘娘寻寿辰贺礼，明珠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才可以随太子殿下出宫而来的。” 百里宗律对霍明珠的解释更加沉了那张脸：“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和本王的关系，是怕太子听到了，会让你丢掉太子妃的宝座吧?” 霍明珠一听，一脸惶恐的模样：“九王爷莫要说这番话，明珠担待不起，明珠此番去做太子也的陪读，与成为太子妃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明珠不禁暗自骂百里宗律，想要害她却用这样的手段，若是她承认了这太子妃的身份，却不妥当，就算这暗地里是，可是明面上却不是，若是她承认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的话传到了皇上和太后的耳中，想必她也留不久了。 “是吗。”百里宗律冷笑。 霍明珠点头：“是的。” “姐姐，你可不要否认了，母亲都说了，这成为太子的陪读，便是将来的太子妃呢。”霍怀玉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仿佛她此刻的言语，是童言无忌。 霍明珠看了霍怀玉一眼道：“在九王爷的面前，怀玉不可胡言。” “我才没有胡言，九王爷也认为怀玉是胡言吗?”霍怀玉眨着眼睛看着百里宗律，那双眼睛，仿佛能勾人一般。 百里宗律突然就对霍怀玉笑道：“怀玉一直都是直爽的个性，所言当然不会是戏言，更不会为了附和他人而说些违心的话，霍大小姐认为呢?” 霍明珠点头：“王爷所言极是。” 百里宗律闻言，哼了一声：“好一个所言极是，本王却是不知这将军府的小姐看着是很有眼色的人实际上却是如此没有眼色的人。” 这句话一出，霍怀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霍明珠，她心中暗自在想，哼，霍明珠也有今天，一直以来都被所有的人捧在手中，也有一日是让九王爷这般教训的，实在是大快人心。 而九王爷是为了她霍怀玉才教训霍明珠，想到这一点，霍怀玉更是一脸得意。 霍明珠当然听出了百里宗律的讽刺，她却是想也想不到，百里宗律见到，霍明珠撞见了他和霍怀玉如此亲密的场景，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便是在告诉百里宗律，以往他的那些所为，根本就没有让霍明珠记在心里，她对他百里宗律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如何能不让百里宗律生气的。 霍明珠听到了百里宗律的话，便立即知道如何做了，对百里宗律道：“明珠这便告退，打扰了王爷的雅兴，还望王爷恕罪。” 第一卷 重生 【231】大秀恩爱 回到了沉香苑，霍明珠便将百里宗律和霍怀玉抛到了一边，那两个人已经勾搭在了一块这件事情，她已经知晓了，也确认过真伪。 眼下，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百里宗律和霍怀玉这对贱人便让他们嚣张一段时间。 霍明珠一边思索着，一边取了想要拿走的东西，便离开了将军府。 这一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便听见有人唤她。 “阿矜。” 霍明珠惊喜的转过身子，看着来人，待看清了的确是她所认为的那个人之后，惊喜的喊道：“云樗表哥。” 此人，便是林云樗了，征北大将军，霍明珠却不知道，他已经回上京了。 这林云樗，此刻一身常服，却还是掩盖不住那将士身上才会有的霸气，对着霍明珠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仿佛他不是一个大将军，只是霍明珠的表哥而已。 “许久未曾见你，这一回来，便听说你入了宫，做太子的伴读，祖母说的让我听得一知半解，便迫不及待的要过来找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府上，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居然能见到你。”林云樗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谁都不知道，当他听到霍明珠的去处的时候，心中的那股酸楚，让他忍不住冲动，即使知道她此刻不在将军府，也匆匆的过来找她。 幸好自己匆匆的过来了，才能见到她，这便是两个人的缘分了，林云樗不禁想。 “原来如此，若是表哥迟了一步，阿矜便已经进宫了。”霍明珠的开心也是发自内心的，若说这一世，还有谁是让霍明珠能用真心相待的，那便是林云樗了。 想到上一世林云樗为了她而惨死，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为何这个时候林云樗会回来上京，她脑海中浮现了赐婚两个字。 只是，这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林云樗为何就回来了。 “表哥，为何此时你会在上京?”霍明珠问道。 “太后娘娘的寿辰降至，我护送贺礼回来。”林云樗道。 霍明珠点头，她想，林老太太想必是想将林云樗关在府上，不让他继续镇守边关，让皇上看不见他的作为，会对他的忌惮更深，若是林云樗此刻在府上，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便会对林云樗更加放心。 所谓功高震主，平阳侯府的确是不需要更多的荣耀来加深危机了。 “原来是送太后的贺礼回来，那表哥是等太后的寿辰过后才回边关吗?”霍明珠问道。 “也许是如此。”林云樗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不是傻子，只是护送太后的贺礼，又怎么会让他亲自来，找几个能干的亲兵便可，只是，这个事情不用告诉霍明珠，她只适合毫无烦恼的幸福的过她的生活便可以了。 “那，舅舅也回来了吗?”霍明珠问道。 “未曾。”林云樗笑道，顿了顿，又说：“你便是只想着父亲?” “我这不是瞧见你了吗，许久未见到舅舅，阿矜也想着他呢。”霍明珠笑道。 “倘若我以后都不离开上京了，让你随时见到，那你不是腻味得快?”林云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他想起那些下人的碎嘴，说老太太想要将霍明珠配给他，他听了之后，心中喜悦的泡泡快要将他淹没，下一刻所知道霍明珠入宫做了太子的陪读之后的那一盆冷水浇得他通体冰冷，暗自笑话自己得痴心妄想。 “那可不会腻味，表哥若是真的在这上京扎根，不会边城去，那阿矜便能看见表哥娶妻生子，还能抱一抱小侄子，更能听见他软软的声音叫着姑姑，想想阿矜就开心得很。”霍明珠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 林云樗听见她这么说，心头即使有些难受，也只能扯开嘴角笑：“你却是打的这个主意。” “当然啦，这主意多好，说不准老太太早就开始物色表嫂人选了呢。”霍明珠朝着林云樗眨眨眼睛，一副调皮的模样。 林云樗失笑：“你呀，总是这般。” “嘿嘿，只有在表哥和舅舅面前才敢如此。”霍明珠仿佛是不好意思一般，摸了摸发髻。 随后，霍明珠突然想起来，便是叫道：“哎呀，这聊着，便是忘了时辰，这要是耽误了太子入宫的时候，那可不得了。表哥，今日匆匆一见，还有许多的话没聊得尽兴，待他日我得了假出宫之后，再找你好好的聊一聊。” “恩，去吧。”林云樗点头。 霍明珠匆匆的来到和百里景麒说好的地点，到了之后，便见到百里景麒已经在用午膳了。 “明珠来迟了，请殿下责罚。”霍明珠直接跪在了地上。 百里景麒见到她来之后，端详了她许久，见她的脸色如常，额头上有些许的汗珠，想来是过来这边的时候赶得急了，于是，他便笑了，对霍明珠道：“阿矜不必多礼，迟了便迟了，若不是阿矜迟了，孤却是不知，这里的菜肴如此可口。” 百里景麒让霍明珠办完了事之后到这满江缘找他，这满江缘是个酒家，所生意的对象是这上京中的达官贵人，因它建在这江边，可以一面吃着佳肴，一面望着江中美景，因此，便取名叫满江缘。 “谢太子不罚之恩。”霍明珠这才从地上起来，站在百里景麒的面前。 百里景麒对曹安说道：“给阿矜添一双碗筷，阿矜，坐下来陪孤用一点。” “是。”霍明珠也的确是饿了，以往在宫中也没少坐在一起用膳，便不会再说什么不敢一类的矫情的话。 还记得百里景麒第一次叫她一道用的时候，她便劝说不合适，结果百里景麒便生气了，霍明珠不想将事情变得太过于麻烦，再说以她的身份，陪着用膳也是常理，从那日起，百里景麒只要开口让她坐下来用膳，她便坐下来。 “阿矜，你尝尝这道东坡肘子，比起宫中的，仿佛不一样的味道，让孤觉得，更胜了一层。”百里景麒说着，便将一道菜肴推到霍明珠的面前。 霍明珠吃了一点，点头道：“回太子的话，的确如此。” “这宫中的菜肴和这酒家的菜肴比起来，居然各有千秋，因此，这不管出处是尊贵还是平凡，还是要合适自己的心意才可，阿矜你说是吧?”百里景麒道。 霍明珠也只当听不懂百里景麒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笑道：“明珠愚钝，不知殿下所指。” “孤说的便是这个菜而已。”百里景麒用筷子指着那道菜。 霍明珠看了看，便道：“明珠也觉得是如此.” 百里景麒笑了笑：“阿矜，方才回将军府，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霍明珠听罢，以为百里景麒知道她见过林云樗的事情，却是很奇怪，这是偶遇，百里景麒怎么知道的，于是便道：“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便在家中四处看了看，这便赶往这满江缘，若要说特别的，那便是明珠瞧见街边的人卖艺，看得入迷了，因此才误了时辰。” “原来阿矜是这般误了时辰的。”百里景麒笑道，还煞有其事的点头。 “正是如此。”霍明珠道。 “那街边的卖艺之人能如此吸引阿矜，这本事可不容小觑，孤真想看一看。”百里景麒道。 曹安急忙上前道：“太子殿下，这何有难，如今那紫玉天蚕衣已经得到，离回宫的时辰还早，便去瞧一瞧热闹，若是太后娘娘知晓，也不会怪罪太子爷的。” 不能怪曹安这么说，太后对百里景麒的疼爱，是众所周知的，这贪玩误了时辰回宫，还真不会被责罚。 百里景麒点头：“阿矜可否再陪孤走走?” “明珠当然愿意。”霍明珠道。 用了膳食，百里景麒便迫不及待的要和霍明珠一道到街上去看那些街边谋生的卖艺人，虽说这时候不如花灯节，上元节那些节日的热闹，可是这上京城正在天子脚下，更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这商机自然到处都有，因此，又怎么会不热闹。 即使是晌午，可是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很热恼的，百里景麒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就是曹安，也是笑容满面，因为他知晓，如今自己的主子是打从心地里面开心呢。 只有霍明珠不知晓，百里景麒为了什么而开心。 “阿矜，你看这头钗可好看?”百里景麒将一只做工精致的珍珠钗子递给霍明珠。 霍明珠未接下，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回太子爷的话，此珠钗做工精细，这珍珠的色泽也很亮丽，是好钗子。” 虽说不知道这百里景麒买一个姑娘家的钗子做什么，霍明珠还是觉得，不应该对一个的确差不多的钗子视而不见，便对它夸赞了一番。 百里景麒听见霍明珠的话，笑得更加开心，曹安急忙上前付了银子，百里景麒便上前，将那珠钗轻轻的插入到霍明珠的发髻中，然后，很满意的端详了半天道：“阿矜的头上有这钗子才显得更加好看。” 曹安是最会见机行事的，于是也跟着道：“最重要的，这钗子是太子爷亲手放上去的，更显得与众不同，奴才觉得，霍小姐是欣喜万分的。” 霍明珠顺着曹安的话道：“明珠很喜欢，谢太子殿下赏赐。” “喜欢便好。”百里景麒笑得更加愉快。 曹安更是赞赏的看了一眼霍明珠，他看着这霍明珠这么久，总算做了一件不忤逆太子爷意思的事情了，还真是难得，更重要的还是方才他对她的那一番提醒，可见，自家主子能如此顺心开怀，他功不可没呢。 曹安自我满足的想着，丝毫不知道，霍明珠只是不想将事情变得过于麻烦，这才顺着他的话说的而已。 若要说，霍明珠想着事情不要那么麻烦，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麻烦，这路走得好好的，就会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比如百里宗律和霍怀玉。 四个人就这么在大街上遇见了。 第一卷 重生 【232】封为国师 若说，霍明珠跟着百里景麒出宫在街上游荡，却不能让人说道，可是，霍怀玉一个未曾及笄的姑娘家，单独和百里宗律漫步在街头，这便是于理不合了，霍明珠很想知道，若是因此，让霍正德听到关于此事而对霍怀玉不好的流言，会如何做。 “景麒好兴致。” “见过王叔，景麒只是出来给太后娘娘寻寿辰上的贺礼，莫非王叔也和霍二小姐一道为了太后娘娘贺礼的事情出来的?”百里景麒问得认真。 霍明珠却听得无语，百里景麒是有多傻气，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百里宗律却是点头道：“景麒猜对了，本王也是为了此事才寻了怀玉一道。” 百里景麒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霍明珠也只好站在一边装哑巴，半句话都不吭。 只是，霍明珠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不说话，尤其是此刻正春风得意的霍怀玉，她之前没能在霍明珠的脸上看到懊悔和伤心的样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霍明珠。 于是她对霍明珠道：“姐姐，原来你说的是真的，确实是和太子爷出来的，方才王爷问你，我还以为你是说来骗咱们的呢。” 霍明珠淡淡的说道：“我却是不知道，这事情又何可骗的。” 百里宗律也是看了眼霍怀玉。 霍怀玉分明看见了百里宗律眼神里面的责备，她想着要挽回一些颜面，于是急忙说道：“姐姐，莫要怪罪玉儿这般说，而是之前你和王爷之间的事情，传得整个上京沸沸扬扬的，怕是会影响今后王爷选妃，玉儿觉得王爷太不容易了，因此才担心姐姐会为了以往的事情，还一直纠缠着王爷。” 霍怀玉的话，让百里景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百里宗律虽然不太赞赏霍怀玉的话，却没有阻止，而是将视线放在了霍明珠的脸上。 本来百里宗律以为，霍怀玉这么重的话会让她羞愧难当，却是不知，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霍怀玉道：“玉儿，不可胡言，往日明珠与王爷之间，只有救命恩情，再无其他，又怎么会给王爷选妃造成影响，若你这番话让人听去，可不知道要如何想，如今幸好王爷也在此，他知晓妹妹天真无邪，说的话定然不会计较，可也不可以再说。” 霍明珠端出姐姐的架势，将霍怀玉教训了一顿，霍怀玉被教训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本来是想说，如今她和百里宗律在一起，还望霍明珠不要再来掺合，只是这话不合适，她是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就是王爷的正妃，也不可说出这句话，因此才说是不要影响王爷选妃，没想到这样也给霍明珠说了一通的不是。 “本王当然不会和玉儿计较。”百里宗律适才不吭声，这个时候却出来说话了，霍明珠心中冷笑，霍怀玉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她叫嚣，还不是这百里宗律授意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百里宗律真是阴险。 “那明珠谢过王爷。”霍明珠落落大方的道。 “王爷……。” “未曾听到你姐姐说的?”霍怀玉还想说什么，可是让百里宗律给拦下来了，而且，霍怀玉可以感受到百里宗律的怒气，虽说百里宗律没有表现出发火的模样，可是霍怀玉就是知道，百里宗律生气了。 不光是霍怀玉知道，就是霍明珠也知道，只是她却不会再为了顾全大局而顾虑他的怒火，她此刻是太子的人，若是百里宗律想要怎么样，也还要顾虑一下太子。 而这个看似没有影响力，却还能在关键时刻影响一下他人的太子殿下说话了：“王叔，景麒从方才就觉得很奇怪，后来仔细的琢磨，原来霍二小姐一心为着王叔呢，这就难怪霍二小姐连自己的姐姐也要说上一说。” 太子的维护，让霍明珠只觉得事情越弄越复杂，百里景麒出来凑什么热闹。 百里宗律却笑道：“景麒是越来越聪慧了，还懂得了男女之事，本王这个做王叔的，看来要好好的对霍小姐感谢一番了。” 霍明珠完全感觉到了百里宗律对她的杀机，她只能在心里头叹息一声，却依旧保持沉默。 百里景麒仿佛给那句懂得了男女之事而红了脸，一脸不好意思的对百里宗律说道：“王叔莫要笑话景麒。” 这四个人的会面，便在接下来你来我往的交谈中结束，霍明珠跟了百里景麒回宫，临走的时候，霍明珠分明的看见百里宗律看见她的那双眼睛里面有着怒火和杀机。 很快，太后的寿辰便在大家的忙绿之间结束，此次太后的寿礼中，太后最为满意的是百里景麒送出去的紫玉天蚕衣。 霍明珠却是想不明白，既然百里景麒知道这紫玉天蚕衣是太后想要的，那其他人又岂会不知道，为何太子这么轻易就可以得到，难道别人没想够要讨得太后欢心，这么一想，也极为不通，因此，霍明珠便是怎么想都不通了，于是，干脆不想了。 因为，接下来，她所炼成的丹药，皇上已经亲自服食，而且，那效果比白眉道人的还要好，恐怕，皇上不日便会有所作为。 果然不出霍明珠的所料。 皇上的动作比霍明珠料想的还要快，太后的寿辰一过，一道圣旨就送到了太子宫中，皇上要封霍明珠为国师。 这个消息让人很吃惊，霍明珠虽说是贵女，可毕竟是女儿身，还是将来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已经允了这个事实，这个时候，皇上封霍明珠为国师，这个事情，不光是太子不太能接受，就是太后，也不接受。 这圣旨一下，太后便出现在了御书房。 “儿子给太后请安。”皇上见太后过来，心中也已经明白，恐怕是为了国师一事前来。 太后也不啰嗦，直接说道：“皇上，封赏景麒的陪读为国师，这一事你为何不和哀家商量?” 皇上到底还是尊重太后的，于是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后有所不知，这霍家丫头是白眉道人的第一弟子，白眉道人的本事，太后想必是清楚的，而这霍家丫头比起他，毫不逊色，朕本来还打算封白眉道人为国师，可是白眉道人却遭到刺客杀害，不日便要祭天了，这国师的人选还未曾落实，朕便想到这丫头了，她身为白眉道人的弟子这一身份，足以说服天下人。” 太后见皇上是早有预谋，怕这封国师一事，是他考量了许久的，只是，又想到百里景麒，太后还是觉得不妥当：“若要说这本事可以，可这身份不符，霍家丫头是景麒的陪读，将来是太子妃的人选，这让她做了国师，却是不合适。” “这陪读不是还有人选吗，再给景麒选一次便是，还是太后认为，这天下苍生还没有景麒重要?不日便要祭天了。”皇上的口气里面，还带着一些不可违逆的味道，这让太后心中暗暗对霍明珠有些不满。 觉得，霍明珠也不是个安分的，若是成为太子妃之后才让她发觉，还不如现在就断了景麒的念想。 思及此，皇太后也不和皇上说什么了，只道：“景麒那里，便由哀家去说吧。” 皇上见皇太后非但不阻止，还要帮忙，更是欣然答应了：“那便要劳烦太后了。” 整如太后的料想，那道圣旨一出，百里景麒的脸色都变了。 霍明珠分明感觉得到百里景麒的不开心，他用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看着霍明珠道：“那日你交出丹药给父皇自己，孤便料想有今天这么一事，阿矜可知，每日学习，有阿矜的陪伴，孤有多欣喜。” 霍明珠沉默不语，的确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必要说什么，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虽说对百里景麒有所内疚，比起血海深仇来说，却是不起眼的一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霍明珠的沉默不语，百里景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霍明珠说道：“若是这便是你想要的，孤便不能阻止你。” 霍明珠对百里景麒的话不置可否，心中想着，即使百里景麒想要阻止，也怕是不行，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只有在皇上那里得到权势，那才是权势。 最后，霍明珠也只是对百里景麒说道：“明珠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百里景麒最后也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明珠，却是什么话都不再说。 太后来的很快，她不是派人来传百里景麒去的，而是亲自到太子的宫中来，霍明珠心里头明白，太后是为了她而来的，只是装作不明白，该如何就如何，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就是太后，也多看了这样的霍明珠几眼。 “太子多日未曾到仁寿宫给哀家请安，哀家便自己过来了，还道太子是身体抱恙，这一看，却是放心极了。”太后对着百里景麒慈爱的笑着。 百里景麒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显得他力不从心：“景麒不孝，要太后担心。” “太子是哀家的孙儿，哀家不担心你，担心谁?”太后笑呵呵的说：“来，到哀家身边来，看看这么几日没见到，是胖了还是瘦了。” 百里景麒靠近了太后一些，太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脸心疼的道：“瘦了。” 百里景麒没回答，太后又说道：“这些奴才全部都该死，将太子伺候成这样，要了这些奴才有何用。” 霍明珠知晓，这是迁怒了，她却是不好开口，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只听见百里景麒笑道：“太后却是太过于紧张了，这些奴才也不是伺候不好，而是最近景麒总是想着学问上的事情，这才瘦了的。” “太子可不要太过心慈，你是一朝太子，有些不忠心的奴才，该如何，就如何。”太后说着，看了一眼霍明珠。 百里景麒笑道：“景麒真是没用，要太后如此为景麒忧心。” 这话的效果可谓是极好的，太后提听，生怕百里景麒觉得自己没用而心里不痛快，于是便不再说，她此行的目的本来是劝太子放手，方才听见百里景麒的话，怕是不需要她的劝了，于是对那封国师的事，便不开口提上半句。 第一卷 重生 【233】掠夺目光 深秋，黄叶满地，各宫中的妃子公主们都坡上了大氅，秋天比起冬天来，却是暖和许多，也有许多的果实可以食用，就在这象征着丰收的季节，大雍需要举行祭天仪式。 是皇上对上天对这一年对大雍子民保佑，包括对来年乞求风调雨顺的举动，此举是开朝便有的一个祈福仪式，每一个皇帝都对这个仪式相当看重。 而能举行这祭天仪式的道长或者僧人，都必须有很高的道行，而皇上封霍明珠为国师，并且主持不久的祭天仪式，身为女儿身的霍明珠，却是遭到了满朝文武大臣的怀疑。 只不过，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手段，让这些官员们不能吭声，此事霍明珠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 当满朝文武大臣都闭上了嘴巴之后，那道服便送到了霍明珠的面前。 “小姐，你真的要去做国师呀?”素缕站在霍明珠的身侧，见霍明珠看着眼前的道服就这么看着，那脸上的神情让素缕看不懂，而且，她也是想不通，自己的小姐，不是嫁给九王爷，也不是嫁给太子，而是做国师，虽说做了国师将来也可以嫁人，可是……素缕总觉得十分不妥当。 “做国师有何不好?”霍明珠将视线放在素缕的身上。 “不是说不好，而是，怎么说，总是觉得不妥当。”素缕一脸的苦恼。 霍明珠笑了笑：“有何不妥当，成为了国师，很多事情便可以更加方便的完成。”再多的，霍明珠也没有明说，她的目的是要站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借着皇上的权利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不知道小姐想干什么，但是只要小姐想去做的，素缕都帮小姐。”素缕的脸上出现了坚定的模样，让霍明珠很是感动的看了一眼素缕，这丫头一直都是一心对她的，这点霍明珠很清楚。 “幸好我身边有你。”霍明珠对素缕笑道。 “小姐，你说什么话，素缕是你的丫头，肯定要全心全意的陪着小姐的呀。”素缕可不知道她的忠心对满心伤痕的霍明珠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霍明珠也不多说，而是指着那道服道：“给我更衣，明日的册封大典之后，便是祭天仪式，若是这道服不合适，咱们连夜改一改。” 霍明珠可不想因为衣服不合身或者衣服烂了而耽误册封。 国师的册封大典，皇上居然安排在了金銮殿，可见皇上对霍明珠成为国师的看重，也因为皇上看重此事，因此，霍明珠才能高枕无忧的在太子宫中等待册封大典的日子到来而不怕中途生了变故。 这一日，在素缕的帮助下，霍明珠穿戴整齐，已经是一身的道服加身，因为她不是修道之人，因此，皇上给霍明珠准备的道服，是在贵女的服饰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道家会用的一些图案，因此作为霍明珠的朝服。 因此，自大雍开朝一来，霍明珠是第一个女国师，第一个站在朝堂上的女人。 金銮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站着满朝文武大臣，正上方，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双目有神的望着霍明珠，只有霍明珠心里清楚，皇上能这么荣光换发，是她的丹药的缘故。 踩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在那大殿中央，感受到周围的那些大臣们的目光，霍明珠嘴角带着微笑，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走完了那条让所有人都注视的道路。 霍正德，林云樗，百里宗律，百里景麒，等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霍明珠一步一步的走到皇上的跟前。 “臣女霍明珠，参拜皇上万岁。”霍明珠对皇上恭恭敬敬的行礼。 接着，便是皇上身边的公公出来宣读了那册封的圣旨，然后是霍明珠领旨谢恩，接着便是皇上的一席话，这册封便是完成了。 霍明珠身为国师，是可以参与朝政的，因此，册封完成，便直接走到那文官的队伍里头，正好，对面就是百里宗律。 霍明珠站定，直接对上了百里宗律的目光，百里宗律总算没有掩饰他那种强势而且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霍明珠却没想过要和百里宗律这么对上，将视线收回，垂下眼敛，一副恭敬的模样。 下了朝，霍明珠跟着百里景麒回太子宫殿，在国师府建成之后，便搬过去，此刻，她便暂时住在她的怡心苑。 “阿矜，孤本来还担心你站在朝堂之上会胆怯，可阿矜的表现，让孤甚为惊讶，阿矜不害怕，而且还很从容，孤比不上你。”百里景麒已经从那打击中恢复过来，霍明珠成为国师便成为国师罢，将来她还是要成为他的太子妃的，只是眼下不能朝夕相处罢了。 “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霍明珠此时虽然成为了国师，可是她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对百里景麒，这让百里景麒看着也觉得霍明珠未曾变化，心中还是能安慰自己一些的。 “国师，真让本王意想不到啊。”百里宗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霍明珠和百里景麒的中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两人身边的宫女太监急忙对百里宗律行礼，百里宗律对百里景麒道：“太子眼下要到师傅那里学习，本王便不送了。” 霍明珠吃惊的看着百里宗律，他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和百里景麒说话，百里景麒好歹是个太子，就算他是个王爷，是太子的叔叔，那尊卑之分也还是有的，太子完全可以叱喝百里宗律的大逆不道。 可是，百里景麒只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说：“本想着今日让阿矜陪孤去一趟南书房的。” “景麒身为太子，应该知道，各司其责这回事，如今霍小姐是国师，怎么能随你去南书房。如今早朝早就下了许久，太子若再不去南书房，便要迟了。”百里宗律居然出言教训太子，这更是让霍明珠对这个窝囊的太子失望极了。 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这太子窝囊，上一世怎么会落到那种下场，眼下，这陪读的人选还未确定，却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是个让太子遇害的祸端。 百里景麒对于百里宗律的教训很受教，脸上有些讪讪的，看了一眼霍明珠，然后才对百里宗律道：“皇叔所言极是，景麒怕是不能耽误时辰，景麒先走了。” 对百里宗律作揖离去之前，百里景麒还是看了一眼霍明珠，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待百里景麒离开之后，百里宗律闷闷的笑了笑，对霍明珠道：“阿矜，本王真的没有想到，也料想不到呢，实在是太小看你了。” “王爷所言，明珠不太明白，不过，若王爷说的是明珠成为国师一事，明珠也是吃惊不已，皇上一道圣旨，让家师成为国师，可是师父却在那个关头遇刺，身为第一弟子的明珠，自然就入了皇上的眼了。” 霍明珠的态度看起来是很恭敬的，可是，她扯到了死去的白眉道人，百里宗律有一种感觉，霍明珠知道白眉道人的死是他的手笔。 他却是没有慌张，让霍明珠知晓了又怎么样，他连霍明珠的命都想要，又怎么会怕让霍明珠知道白眉道人的死因。 若说霍明珠想要报仇，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怕。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巧合了。”百里宗律笑道。 霍明珠作揖：“王爷所言极是，可不就是巧合，指不定还有人会以为，杀了师父的人是明珠呢，觉得明珠贪恋这国师一职，不知道王爷觉得呢?” “国师认为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百里宗律看着霍明珠那张美艳的脸蛋，心中仿佛有什么在挠，让他莫名的烦躁。 这辈子，除了那个高位，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抓在手中的，如今，多了一个霍明珠，让他有种得不到就毁掉的冲动。 可是，霍明珠的一次又一次的蜕变，让他对她开始忌惮起来，想要杀，这心中还是有个声音在反对。 对百里宗律来说，霍明珠此刻是杀不了，求不得的人。 “当然不是了，明珠只是开玩笑的，王爷之前是很能开玩笑的人呢，可不要因为明珠成为国师，便疏远了才好，明珠成为国师，将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仰仗王爷的呢。”霍明珠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让人一看，就认为，霍明珠这是对百里宗律真心的奉承呢。 百里宗律对霍明珠的认识，也是比较深刻的，对于霍明珠此刻脸上的奉承，却不真的认为是真心的，他怒极反笑：“国师既然觉得以后仰仗本王的还有很多，那不妨到醉仙楼好好的商榷商榷，若是本王能帮的绝对不会拒绝。” “恐怕是不能的，王爷也知道，不日便是祭天仪式，身为国师，明珠的公务缠身，这醉仙楼一聚恐怕是要改日。”霍明珠说道。 百里宗律也不发怒，依旧用那张笑脸说道：“本王当然记得，提出这一聚，却未说时间，便是要好好的选一选这时间，只要国师应允了，一切都好办。” “明珠当然恭敬不如从命。”霍明珠笑道。 若说百里宗律会不会趁机要了她的命，霍明珠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之前她成为太子的陪读的时候没有杀了她，此刻便更加所有顾虑，再者，霍明珠的自保能力也是有的，若百里宗律想要她的命，顶多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罢了。 “国师好胆识。”百里宗律笑道，只是，那笑容却是没有达到眼底。 霍明珠看得分明，却是毫无畏惧的对上百里宗律的眼睛：“却不是明珠好胆识，而是相信王爷会照顾好明珠。” “哈哈，本王必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百里宗律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在百里宗律离开之后，素缕凑到霍明珠的耳边说：“小姐，这王爷好可怕。” 霍明珠挑眉，不错，这小妮子总算不会觉得百里宗律是个大英雄，是个正直的人了，同时也是欣慰，素缕学会看人了。 第一卷 重生 【234】妖女受死 祭天仪式，是大雍最为隆重的一个祭奠仪式，这一天，上京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其中一个原因是要站在祭坛最近的位置，好让国师祭天，请下诸神的时候，让诸神能看见他们，好让身上的晦气换财气，求得今后的大富大贵。另一方面是想看一看这个女国师的风采。 虽说很多人都知道，这国师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也只到，是先前回上京之际，在上京城的街道上惊艳亮相的将军府大小姐。 但是，这些即使是知道霍明珠的人，也想看看，这个成为了国师的霍明珠又是个什么样子的。 因此，这祭坛前方围聚的人山人海可以想象。 霍明珠坐着八人大轿抬过来的，一身华服加身，端坐在那八人大轿中，娇美的容颜此刻满是严肃，即使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的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这八人大轿停在了那祭坛的下面，霍明珠便在道姑的牵扶下，下了轿子。 那祭坛相当庞大，娇小的霍明珠站在祭坛的前面，显得柔弱不已，很多人不禁想，霍明珠能不能行。 这时，皇帝的龙辇也缓缓的朝着这边过来，霍明珠低着头，恭候皇上的龙辇。 待皇上下了龙辇，缓缓的走上那祭坛中央的时候，霍明珠便朝着皇上的位置跪下去，这时，所有的人，包括此刻还在街上行走的人，都朝着祭坛的方向跪了下去。 皇上宣读了一段祭文，说的便是对上天的感谢之意，感觉之前的保佑，乞求接下来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后便是恭敬的对天拜了三下。 接着，皇帝退了下来，接下来，便是霍明珠的事情了。 她先是要在那祭坛中咏唱好长的一段经文，然后是在那祭坛中舞出一段阵法，这都是道家的基本，对霍明珠来说，不难，只要有体力就可以。 霍明珠本来就习武，她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难碰上对手，这一段小小的阵法对她来说，不难。 而且，霍明珠的声音娇翠动人，让人听着就舒服，她的咏唱不同于先前的道士和尚，要不是低沉如鸭子叫，要不就是尖细得如太监的声音，霍明珠的声音，居然让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皇上更是满意得不得了，觉得让霍明珠成为国师，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没有得到霍明珠炼就的丹药之时，他总是觉得气短，走路说话都显得费力，更别说是宠幸妃子，如今，他仿佛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模样，这怎么能不让皇上对霍明珠越看越顺眼。 专注着霍明珠的一举一动的，还有林云樗，他吃惊的看着那个他自小就看着长大的霍明珠，他从来都知道，霍明珠明艳动人，尤其是长大了之后，更是吸引着他的全部目光，可是，像如今那个圣洁得不可直视的霍明珠，却不是他所熟悉的。 这样的霍明珠，让他觉得异常的遥远，可是，他却没想过要放弃。 脑海中出现了林老太太的一番话，霍明珠拒绝掉了林老太太让她嫁给自己的要求，这让林云樗觉得受伤，却是不奇怪，那么好的她，自己哪里配得上，自己只是一介武夫罢了。 若是自己能保全得了她，她也不需要离开边城回到上京，林云樗暗暗的想，往后，他便在一边默默的守护，保护她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即可。 站在人群中的霍怀玉和林如忆，却是恨霍明珠恨得牙痒痒的。 那个站在高台上风光无限的女人，就是她们心中的一根刺，若是那个刺平时不出现，倒是不会提醒他们那根刺的存在，可是，这跟刺所出现的地方，越来越让他们无法忽视，这仿佛是那根刺越扎越深。 尤其是霍怀玉，即使她此刻和百里宗律打得火热，可是她总觉得和百里宗律仿佛是隔着一层什么，百里宗律从来没有拿看霍明珠的那个眼光看她。 尤其是刚才，百里宗律好不容易到将军府寻她，而她为了表现贤惠，主动说要给百里宗律捏一捏肩膀，也正在给他捏着肩膀，他身边的侍卫一提醒，这祭奠开始了，他便一句话都没说，撇下她就走了。 她便拉着林如忆出来，被这么多人挤来挤去，就为了看那个女人在台上唱啊跳的，霍怀玉觉得呕死了，当下愤愤的说：“娘亲，不看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林如忆本来没打算出来的，是被霍怀玉拉着出来的，她还想着，看看能不能见到霍正德，想到霍正德，林如忆心中的恨也是很快就涌上来。 是对俞彤的恨，要是往日，她根本无法想象，有朝一日，霍正德会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未曾进她的房间，要不是在书房，就是在俞彤那个贱人那里，每次，她知道霍正德在书房歇下，想要过去找他，都是被拦在门外，被告知老爷已经睡下了。 如今，她想要见霍正德，居然还要靠在外面的不期而遇。 想到这里，林如忆就气得恨不得冲上那祭坛上头，将那个女人给拉下来，将她五马分尸，都是那个女人，才招惹来的俞彤那个小贱人！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霍明珠。 因此，霍怀玉这么一说，林如忆却道：“急什么，再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骚动，从人群中开始，然后就是一群人朝着祭坛冲了上去，皇上身边的侍卫直接拔刀护在了皇帝的面前，然后便是大喊起来：“护驾，有刺客。” 霍明珠的咏唱被迫中断，却见一大波的暴民冲上来，他们分散开，有一小部分朝着皇上冲过去，还有大部分却是朝着霍明珠冲过去。 这祭天仪式，就这么被打断了。 霍怀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意外，心中的喜悦开始不断的冒了上来：“娘亲，你看，你看，哈哈，实在是大快人心，霍明珠本来就不能这么快活，她一成为国师，就有人闹事，看来，这天都不让霍明珠做国师。” “玉儿，不可胡说。”林如忆急忙拦住口无遮拦的霍怀玉，霍正德对霍明珠成为国师一事是十分欣喜的，这对他的官位的巩固是十分有用的，若是霍怀玉在外头乱说，霍怀玉说不定就失去了霍正德的宠爱呢。 霍怀玉让林如忆捂住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瞪着林如忆，怪她怎么拦着她，她要说，最好这些话传到皇上耳朵里，然后免了霍明珠国师的职位，然后将她处死。 可以说，若不是林如忆拦着霍怀玉，让她这么随便嚷嚷，处死的指不定是谁呢。 再说到霍明珠此刻见到一群暴民冲了上来，她霸气十足的站在祭坛中，无惧的看着那群人道：“大胆狂徒，居然敢扰乱祭天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霍明珠的气势太盛，那冲上来的暴民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停在了与霍明珠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又道：“倘若你们能放下屠刀，诚信悔过，还来得及，回头便是无罪，从这祭坛中下去，回到你们的家中，好好的过往后的日子，若不然，上天诸神不会饶恕你们。” 此刻的霍明珠，仿佛是她口中的那上天诸神，那中气势，让祭坛下面原本骚乱不已的人都停了下来。 在不远处的醉仙楼一直看着这边的人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道：“还真没想到。” “爷，就这么算了?”这华服公子身边的人道。 “你道行还是不够的，你不知道，这钱可以使得鬼推磨吗?霍明珠的气势的确很强，可是，在那群只认得钱的暴民面前，却什么都不是。”华服公子笑道。 “可是……。” “你看着便好。”华服公子打断了随从的话。 仿佛是印证这华服公子的话一般，被霍明珠喝止住的那群暴民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喊道：“祭天，你就是个假道士，哪有女人做道士的，要你来祭天，那就是将咱们的命都要搭上，兄弟们，上，将这个妖女给赶下去。” 他们是拿了别人的钱的，要将这场祭天仪式给搅合了，因此，这霍明珠女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幌子。 霍明珠却在猜测，这些是谁的人。 百里宗律?倒是没有可能，他没有不要花那么大的精力，搅黄这祭天仪式，对他也没有好处。要说百里宗律想要她的命，这点暴民却是不可能做到的，若说要让这么一出，使得她的国师之位不保，那也是不可能的，百里宗律最会揣测人心，他怎么会不知道此刻她在皇上心里的重要程度，当初他还想白眉道人为他所用，成为国师呢，以上种种都可以排除此事是百里宗律所为。 骆家?太后的势力中，骆家的能力不容小觑，自己成为国师太后是最不愿意的，因为百里景麒的缘故，此事若是骆家所为，倒能说得过去。 却也不对，骆家是太后的人，太后心疼百里景麒，这祭天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太后不会马虎，因此，也不会是他们。 至于林如忆，更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思来想去，霍明珠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人，于是便将这事先放在一边，眼下，要做的是将这些人给打发掉。 当下，对那人群喝道：“祭天仪式本来是为大雍子民求得上天诸神恩典，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是，你们这么愚蠢的子民，却生生打扰了这个祭奠，那么，本国师也不怕让这祭坛染上你们的鲜血，借此向诸神请罪。” 话毕，霍明珠以掌为武器，带着无比凌厉的杀招，冲入那群暴民中。 皇上此刻在被重重保护之中喊道：“保护国师。” 话音一落，却听见哀叫声从那祭坛上传来，接着就是一个一个的人从祭坛上滚了下来，皇上的视线顺着那滚下的人往祭坛上一看，见到风姿绰绰的霍明珠，对着暴民毫不惧怕，将那群暴民一个个打下祭坛的漂亮身手。 第一卷 重生 【235】犯了相思 要说那暴民太多，霍明珠体力有限，却没让霍明珠坚持太久，皇上的御林军赶到了，为首的是林云樗，他一身盔甲，威风凛凛。 “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 “爱卿平身，尔等救驾有功，岂是有罪。” “谢皇上。” “快过去看看，国师如何。”皇上对霍明珠的关怀备至，让林云樗愣了一下，随后才道：“是，末将遵命。”这才急匆匆的跑到霍明珠的身边。 霍明珠仪态万千的站在那里，暴民被她打下了不少，剩下的都在看见御林军出现的时候四处窜逃。 霍明珠在想，这背后的人可真狠，这么一煽动，这群暴民的命就该没了，这里有多少条人命啊。 只是，霍明珠却不想，这些人的命，在那背后的人眼中，连蝼蚁都不如，因为，这些不是他的子民。 林云樗焦急的问霍明珠：“阿矜，你觉得如何?” “表哥，我很好。”霍明珠对林云樗笑道。 “真胡闹，你该早早离开这祭坛才对。”林云樗很不赞成霍明珠这么拼命的模样，若是她有点什么事情，那可怎么是好。 霍明珠便道：“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我心里有分寸。” “还说你有分寸，若是让爹看见你如此，看他怎么说你。”林云樗还是心有余辜的，虽说霍明珠的身手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却怎么都无法不介意霍明珠自身冲进那暴民之中的行为。 霍明珠道：“表哥可不能再说教，皇上还等着呢，咱们先过去请罪。” 皇上又怎么会怪罪霍明珠，让她先行回去，这祭天的事情，待她算过适合的时日再补上。 霍明珠一回到怡心苑，百里景麒便出现了，他一脸紧张的看着霍明珠道：“阿矜，今日之事，你却是鲁莽了。” 霍明珠心中叹息，这便是第二次有人说她这次鲁莽的话了，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她的不耐烦，而是道：“太子爷，明珠自然有分寸，不会拿性命来开玩笑。” “你今日所做之事，便是拿生命开玩笑。”百里景麒脸上还是不赞同的表情，霍明珠看了他半响，便道：“是，明珠遵命，下回一定不会如此。” “阿矜，你却是不能生气，孤真的很担心你。”百里景麒眉毛皱得紧紧的。 霍明珠被百里景麒的紧张弄得很不自在，虽说也有点感动，可是百里景麒得关怀太过直白了，让她不自在，于是道：“太子殿下却还为给皇上请安吗?” “孤先到这来了。”百里景麒道，随后，在霍明珠还未开口之时，便抢先说道：“孤马上要去给父皇请安的，只是先来看看你。” “明珠没事。” “没事就好，孤走了。”就跟风一般的来一样，百里景麒很快的就离开了。 他的这个举动，仿佛一块小小的石头，激起了霍明珠心中的一点点的波浪，却很快就平静下去。 霍明珠将一身华服换下来，然后穿上宫服，踩着百里景麒的步子，往御书房而去，她要觐见皇上。 “国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上的声音有些不悦，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他们也都很想知道，这个女国师霍明珠说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其中，以百里景麒最为热切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无惧皇上的神色，将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启禀皇上，此次祭天仪式不能顺利进行，怕是百姓们觉得明珠不适合做这个国师，因此，明珠自请，皇上能收回国师一职，。” 便是这句话，让皇上不悦了。 霍明珠这么做，也是一赌，她赌的是皇上对她的重视程度，若是她赌赢了，往后不管是谁，就是太后，也不能将她从国师之位上赶下来。 她不是莽撞的去赌这个博的，而是知晓，如今她炼的丹对皇上的重要，再就是此次的事情，并非是她的问题，最后，她这么做，也是先下手为强，省的有人就她所言的那个借口，说她不适合做这个国师。 皇上道：“此次的事情，与你无关，若要说与你有关，那便是你能在暴民面前不惧怕危险，以身涉嫌的保住了祭坛不受那群暴民的玷污” “臣女惶恐。” “没什么好惶恐的，此事不可再说，你是大雍的国师一事，是众所周知的，在那祭坛之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百姓们只会称赞你而不会骂你，而且，对你今天的表情，朕更是要加赏的。”皇上直接驳回了霍明珠的请求。 霍明珠嘴上说惶恐，实际上，心中已经是放下心来。 原本她坐在那国师之位上，也是动荡不稳，暴民事件，却是帮了她的大忙，且看如今太后都没有露面，还有方才她说到请去的话，这些大臣们只是惊讶的目光却没有欣喜的模样，就可以看出。 人心，她得之。 最后，霍明珠得了皇上对她赏赐的一大堆东西离开，其中的一个赏赐，便是国师府，就隔着将军府一条街。 今晚，却是最后一天住在这怡心苑。 霍明珠觉得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舍的，这些不舍的情绪却让霍明珠有些莫名奇妙，最后也只是压下而已。 她还想着，百里景麒或许会过来一趟，结果到第二天她出宫都没有出现。 国师府虽说没有将军府的大气，宽敞。 但是比起普通百姓居住的却是小巫见大巫，因此，霍明珠一个人住进去，只觉得空荡荡的。 虽然空荡荡的，可对霍明珠来说，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这里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往后，即使外面再怎么斗，霍明珠回到这里，也可以暂时的放松一下。 “小姐，这府邸好大啊，真是太好了。”素缕是最开心的一个。 “那么开心?”霍明珠被素缕的好心情感染到了，笑容也有些真诚。 素缕道：“那是当然了，往后，那膳房可是我说了算了。”那神情，还真是打心底里开心呢。 霍明珠道：“这管家一职，怕是要让方铁衣了。” “什么?叫那傻大个，小姐，我真的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看好他呢，他呆呆傻傻的，跟个臭木头一样，半天都不吭一声的，哪里能胜任这管家的一职，还有啊，我之前还看见他对太子宫中的富捻笑得傻乎乎得，指不定看上人家了呢，哼，就他那样得，还想娶宫女，我看他啊，是做梦。” 霍明珠好笑的看着愤愤然的素缕，觉得此刻的素缕怎么看都像是在吃味，霍明珠便道：“我却觉得，指不定富捻也看上了方铁衣呢，那富捻也有二十三了呢，这再过两年便可以出宫，到时候若是真嫁给方铁衣也不奇怪呀。” “怎么可能，那傻大个才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素缕突然就生气了。 霍明珠呵呵直笑：“哪里有什么不可能的。” “哎呀，小姐，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一看膳房在哪里。”说罢，便急忙跑了出去。 看着跑出去的素缕，霍明珠却是笑得更加灿烂了，这素缕，想必是看上方铁衣却不自知呢。 想到这里，霍明珠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这情啊爱的，都是她这辈子不会再去想的东西，上一世会这么悲惨，就是这些东西害的。 只是，她却不会阻止素缕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相反，她还会去帮助素缕得到应得的幸福。 是夜，霍明珠第一次在国师府过夜，虽说这往后是自己的府邸，可是骤然换个新的环境生活，还是有诸多不习惯的，因此，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最后，只好披了大氅，便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看那窗前的夜色。 虽说是深秋，这月亮散落在地上的银辉也是迷人的紧，霍明珠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却被一道黑影给打扰了赏月的兴致，再者，这里是她的国师府，才住进来的第一天，怎么就有贼子的光顾，这让霍明珠生气，便朝着那黑影追了上去。 霍明珠的轻功了得，三下两下就跳到了那黑影的面前。 待霍明珠看清了那人的眼睛，便知道，又是这个人。 “怎么又是你?” 这便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了，自从上次，他留下莫名其妙的话，说她成为太子的陪读，他觉得很好的话，这么久过去了，在自己刚住进国师府之后，又出现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再一次的让霍明珠觉得，有必要揭开这个黑衣人的真面目。 “真开心，霍小姐还记得在下。” “记得你有何开心的，你这么特别，总是喜欢在黑夜出现，怎么能不让人注意。”霍明珠没好气的说。 “霍小姐这话，却让在下听着，觉得是霍小姐对在下很不满呢。” “你能听出来，实在是太幸运了。”霍明珠不动声色的观察起那个黑衣人来。 黑衣人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霍明珠打量，只是嘴上说出的话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当然能听出来，霍小姐怪在下多日不曾出现，害的霍小姐对在下犯起了相思，说起来，实在惭愧，若不是在下实在是太忙，却不会让小姐这般难受的。” 听着这黑衣人说的这个话，若是一般的姑娘，恐怕要羞愧难当了，只是，这个姑娘是霍明珠的话，又另外说了：“且不说着相思不相思，就是阁下身为梁上君子，到明珠这国师府，也是居心叵测啊。” “好吧，在下承认看上小姐你了，才会夜探国师府。”那黑衣人说道。 霍明珠却是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来，这黑衣人会是谁，他的言行举止，真的没有跟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有相像之处。 “这么说来，是明珠的荣幸了。”霍明珠笑笑，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那黑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国师，让在下一次比一次惊喜，本来还觉得国师的胆识不错，没想到，连那暴民都敢对持，只是在下不知，小姐就没有怕的东西?或者，是在乎的东西?” 第一卷 重生 【236】看上你了 霍明珠心想，这黑衣人是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在乎的?她这一生所在乎的，恐怕就只有仇恨了。 “阁下这是将明珠放在心上了?却想知晓明珠心中所在乎的?” “若我说是，你敢不敢说?”黑衣人突然就认真起来。 他此刻站在被月色笼罩的屋顶，脸被黑巾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从那双眼睛里面所表达出来的认真，霍明珠很轻易就可以看出来。 霍明珠不禁猜测此人的用意，他的情绪让她知晓，有何企图，她可不会真的认为，这黑衣人真的爱上她了。 “若我真的敢说，你会如何做?”霍明珠还是将问题抛了出去。 那黑衣人突然就笑了起来，半响，止住了笑，对霍明珠说道：“待你真的愿意对在下说的时候，在下便告诉你如何做。” “哦?你怎么就认为我不会说?”说到这里，霍明珠已经搞不清楚，两个人的交谈到底说的是什么，听起来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实际上，却是互相刺探，霍明珠不知道这黑衣人到底想知道什么，至于她，她想知道这黑衣人的身份。 说完了那句，霍明珠又道：“若是不知晓阁下的身份，也的确是不能说。” “看来，在下的猜测是对的，霍小姐心中真的有秘密。”那黑衣人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霍明珠突然就明白，这黑衣人在诈她，想探知她的内心，这更让霍明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于是道：“秘密谁没有，明珠只是将秘密藏在心里，而不像阁下，挂在脸上。” “想知道我是谁。”黑衣人笑道。 “好奇心人皆有之，阁下三番两次的趁着夜色来找明珠，若是传出去，若说咱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的，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名誉受损的姑娘想要出嫁，可谓是难啊，明珠都冒着那么大的险站在这里陪着阁下说话，难道看一看阁下的脸，是太过于为难阁下的事情?” 霍明珠的确是想知道这个黑衣人的身份，即使对方不说，那看一看脸，总可以。她心中隐约觉得，这个黑衣人将会是个很大的关键。 “在下真的很幸运，能得到霍小姐这般相待，只是，在下发过誓，能让在下甘愿拿下脸罩的姑娘，是要做在下的媳妇的。”那黑衣人显得很苦恼的模样。 霍明珠耸耸肩：“明珠的确不能强人所难。” “真是令人太失望了，在下还以为，霍小姐会答应做在下的新娘呢，在下都准备将脸罩拿下来了。”那黑衣人失望的语气从那脸罩中响起，霍明珠还真的觉得，这黑衣人是真的失望了呢。 这个想法，让霍明珠愣了一下，随后急忙甩开了这个想法，对黑衣人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倘若真的有人在暗中看着咱们，那明珠的清誉可就受损了，所以……。” 霍明珠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双狡黠的双眼朝着黑衣人眨了眨，那黑衣人还在猜测霍明珠的意图的时候，便听见霍明珠高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黑衣人一愣，随即道：“霍小姐，在下未曾见过你这般的姑娘，这便是求爱不成反生恨吗?实在是太让在下苦恼了。” “倘若你不快些走，国师府的侍卫来了，你要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霍明珠笑着说道。 皇上生怕霍明珠也跟白眉道人一般受到刺客的刺杀，这国师配上的侍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林云樗的人。 “本来，在下还想着，来告知一声，那宝藏的事情，结果小姐却是这般对在下，眼下可没有机会说了，哎呀，在下得走了，后会有期。”话毕，那黑衣人便朝着街边跃去。 只见那黑衣人脚下生风，在屋顶上跳跃了几下，便隐身消失在那街边。 “刺客往那边去了，你们快些给我追。”霍明珠指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叫道。 侍卫们一听霍明珠的话，都争先恐后的朝着黑衣人追上去，其中还有几个是看见了黑衣人的身影的，更是卯足了劲的追。 且不说如今他们是霍明珠的人，就是霍明珠得到皇上的赏识这点上，也足够让这些侍卫效忠的人。 可怜了黑衣人，还以为霍明珠只是吓唬一下他的，结果，真的听见侍卫追上来的脚步，而且，这些侍卫很快就占据了各个有利的方位，黑衣人不禁苦笑一声：“你这个小妮子，还真的小看你了。” “刺客在这里。”侍卫的声音出现，那黑衣人只好再一次窜到了屋顶。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出来了。”霍明珠此刻等在了那里：“今日我就看看你的真面目，看完之后我却还不嫁给你。” 话毕，霍明珠手迅速的朝着那黑衣人的脸上逼近。 黑衣人堪堪避过之后道：“好险啊，霍小姐，你可不能这般，看了在下的脸，可是要嫁给在下的，倘若看了在下的脸，你却不嫁给在下，这和那些强抢民女的富家少爷有什么不同。” “倘若如此也算是强抢民女，我今日就强一回。”霍明珠嘿嘿笑了声，再次朝着黑衣人逼近，霍明珠的轻功了得，功夫却是一般，也不知黑衣人有意让她，两个人竟然打成了平手。 霍明珠想要留下黑衣人是临时起意的，还不是听到黑衣人说起那宝藏的事情，本来只是将这黑衣人撵走就可以的，结果改变了主意，要让这黑衣人留下来。 要么交出宝藏的线索，要么，给她看他的脸。 黑衣人再一次避开霍明珠的手之后，拍拍前胸道：“吓死在下了，霍小姐的身手如此了得，若是在下再慢一步，这面罩就要给你扯下来了。” 霍明珠不语，再次逼近。 结果还是差一步就扯到了面巾。 霍明珠心里就明白了，黑衣人故意的，这让霍明珠暗暗心惊，这黑衣人的伸手到底有多了得，她一点底都没有。若是这个黑衣人是敌人，那…… 后又一想，若是这黑衣人真的是敌人，她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霍明珠说服自己，相信他，赌一次。 “阁下的身手了得，难怪能在将军府，我国师府，黑市来去自如，让明珠猜猜，你若是到了皇宫，估计也可以来去自如吧。”霍明珠道。 黑衣人笑道：“还真的以为，在下出现在那些地方，都是为了采花?可不是都错了，若是你不去那些地方，我又怎么会去，都说了，在下将小姐你放在心尖上的，若不是小姐还未曾衷情于在下，否则这面巾就拿下来了。” 那黑衣人半真半假的说，霍明珠也权当他在胡言乱语，等那黑衣人说完，便道：“这面巾不揭下来也是可以的，可是，方才你说道宝藏的事情……。” “恩?在下说了宝藏的事情了吗?仿佛没有，哎呀，这天都那么黑了，还真的不能多留，要不然，真的影响了小姐的声誉可不好，太子爷还等着娶小姐呢。”黑衣人说完，便走了，快得连霍明珠都反应不过来。 因此，霍明珠看清楚，这黑衣人的身手真的很了得，她在他的身上，居然一点好都讨不到。 同时，也为这黑衣人的话深思。 他提到了宝藏，还有太子妃的话，让霍明珠更加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认识的，肯定不是梁上君子，这是，他出现在她的身边，三番两次的来找她，为的是什么? 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黑衣人出了国师府，便直接往郊外而去。 待他出现之后，等候了许久的人才出现，跪在那黑衣人的身后道：”爷，你要的情报都已经调查出来了。” “恩，很好。”那黑衣人已经没有了在霍明珠面前的轻浮，而是显得稳重而贵气。 跪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早就见惯生死的，在这黑衣人面前，也不敢直视这黑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霸气。 倘若，霍明珠看见这样的黑衣人，恐怕会大吃一惊，这个样子，哪里是个梁上君子该有的气势。 “爷，还有一件事情，九王爷想要让司徒家消失，此事……。” “此事我们不插手。” “是。” “至于国师府，好好的看着。”黑衣人道。 “是。” 黑衣人想，这百里宗律还真够心狠手辣的，司徒家一直都对他忠心耿耿，如今只是失去了价值，就要处之，可怜了那司徒悦儿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心为着百里宗律，这百里宗律却要杀害她全家。 真是可怜。 说到这可怜，世上可怜人多的是的，就是霍明珠，也是个可怜的，想到霍明珠，那黑衣人的眼眸闪了闪。那个女人，比起他心中所了解的，却是变了很多，居然拒绝了百里宗律，还成为了国师，这让他觉得很是意外。 不过，比起他所抗拒发生的，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却已经相当好了，想到这里，黑衣人的嘴角扯开了一个笑容。 霍明珠此事不知道黑衣人跑哪里去了，她没追上那黑衣人之后，打发了侍卫们继续值夜，而她自己，则回房间休息。 第一卷 重生 【237】染上天花 次日早朝，霍明珠重新提起了这祭天一事。 “启奏皇上，这祭天一事，被暴民阻挠而耽搁，因此，臣女昨日特地为此占卜了一挂，算出了好的时日，这日是皇上登基以来，最适合祭天的日子，而这一日，上天诸神都会降临，若是在这一日祭天，会比往常的效果更佳。 “好。”皇上一听，龙颜大悦：“就依国师的意思办。” “谢皇上，臣女定当竭尽全力办好此事。”霍明珠说完，便退下一步。 百里宗律道：“皇上，此事恐怕不妥当。” 皇上一看是百里宗律出来反对，脸色沉了一些，对百里宗律问道：“九弟此话如何讲。” “皇上，祭天一事，是暴民阻挠才会中断，而这祭天，本就是为了乞求上天诸神对大雍的保佑，得以国泰民安，如今，那数百暴民皆为我大雍子民，为祭天一事如数斩首示众，这数百大雍子民的生命为祭天一事失去，本来就让百姓们猜测连连，如今还要重办，本王觉得不妥当。” 百里宗律这话，说得也在理，只是，霍明珠没想到，百里宗律居然会为了这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上和她唱反调，这百里宗律到底怎么想的? “九皇弟所顾虑的也是极对，国师你如何看?”皇上将问题抛给霍明珠。 霍明珠道：“臣女觉得九王爷所言有理。” 霍明珠此话一出，朝堂上出现了议论的声音，霍明珠又道：“只是，若是诸位大臣都认为，这祭天一事不重要，臣女也无话可说。” “这个……。” 霍明珠的话一出，很多大臣都有苦难言，这祭天一事很重要，诸位大臣心里都很清楚，这鬼神的东西，可容不得慢点马虎，可偏偏，反对的是百里宗律。 “孤觉得祭天一事有必要重视对待，国师所言，我等是要听从，父皇，这祭天一事，自我大雍开朝以来，就不曾间断，所重视程度，不亚于新皇登基的祭奠仪式，孤觉得，必须尊照国师所言行事。” 太子话一出，便有许多的大臣纷纷的附和，可是，霍正德，身为霍明珠的父亲，却不吭声，霍明珠看得仔细，知道霍正德和百里宗律恐怕已经狼狈为奸了。 只是不知道百里宗律是不是允诺了霍正德，他登基成功之后，是加官进爵还是金银满屋，霍明珠想，应该是前者。 只是，霍明珠却不认为自己的父亲可以有这个命来享受这些。 “既然太子和诸位大臣都觉得祭天一事有必要进行，那便按照国师占出的日子，如期进行，不光要认真对待，还要办得比以往都要隆重。”皇上最后定音，决定了此事不容百里宗律的反对。 百里宗律反对没有成功，也不气恼，脸上的微笑依旧，霍明珠看了他一眼，便收会了视线，她不会真的认为，这件事情对百里宗律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却是不知道，自己祭天的事情，到底阻碍了百里宗律什么。 下了朝，霍明珠却没有瞧见百里宗律的身影，要是往常，百里宗律都要过来找她说上一两句话才开心的。 很快，霍明珠就知道这祭天的事情，到底阻挡了百里宗律什么了。 霍明珠回到了国师府，靳无欢便登门拜访。 “国师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这成为了国师，难道就忘了我这个好朋友了?”这靳无欢阴阳怪气的，让霍明珠失笑不已。 “明珠和无欢公子居然是朋友，还真是第一次听闻，明珠还以为，咱们之间只有合作关系。” 说话间，霍明珠已经招呼丫鬟给靳无欢送上了茶水。 靳无欢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道：“都说最毒妇女心，还真没错，像你这种将过个拆桥的计量用的如此纯熟的，还真是少见。” “承蒙夸奖，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欢公子今日来，恐怕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吧。”霍明珠道。 靳无欢看了霍明珠半响，最后道：“好吧，真的瞒不过你，是这样的，我得到了一些消息，说他国的皇室出现在了大雍境内，也不知道此事朝廷知道不知道。” 霍明珠愣了一下，有些想不通，靳无欢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且不说他为什么对他国皇室的事情感兴趣，就是他跟她打听这件事情都不太对劲。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呢?”霍明珠道。 “你也不知，不知太子爷知晓不知晓，你却是不知，这消息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说漠北的皇室潜伏在了大雍，而我的货物有好些是从漠北运过来的，这消息一出，这百姓们都抵制那些货物，害得我损失不少啊。”靳无欢一副苦恼的模样。 “那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霍明珠虽说不关注这漠北不漠北的事情，可是，这关系到靳无欢的生意了，那就是影响到了她的银子进账，她也得关心关心不是。 “我这不是来跟你求证真假了么?无论真假，我也好着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呀。”靳无欢说道。 望着靳无欢一脸认真的模样，霍明珠便认真的考虑了起来，想到那暴民出现，若是真的是他国的皇室的手笔，也说得过去。 那么，百里宗律阻止她再一次祭天，是不是也是因为此事呢?若是，这期间有什么利益会牵扯到百里宗律，霍明珠却是想不通的。 这想不通的事情，霍明珠便不想了。 靳无欢又道：“倘若真的是漠北的皇族潜伏在了大雍，却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打仗，我将银子都交给皇上，助他打退那些鞑子就是了，只是，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国师，若真的漠北来犯，到时候跟我一起隐世去?” “你倒是忧国忧民起来了。” “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呀。”靳无欢道。 “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霍明珠一脸鄙视的望着靳无欢。 靳无欢叫道：“诶，可不能这么说，挣钱是我的乐子，若是将钱用在有用的地方，那不更是乐事，往后可不能再说我身上有铜臭的话了。” 和靳无欢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过后，待靳无欢告辞，霍明珠不禁认真想着靳无欢带来的消息，此事和百里宗律有什么关系。 上一世是没有这漠北的事的，若是这一事因为她改变了时局，而让这漠北出现，又和百里宗律勾结在了一起，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思及此，霍明珠叫来了方铁衣，让他好好注意一下最近上京那些贵族的动静。 虽说，这举动只是霍明珠觉得不可忽视的一个小事，却还真让方铁衣查出了点什么，原来是百里宗律，寻了绝世美女，要在太子生辰那日送给太子。 而太子生辰就在她祭天的晚几日，这祭天之后七日，皇室中人是要斋戒的，因此，自己提出来这祭天的事情，是阻挠了百里宗律将那美人送给百里景麒的意思。 虽说这表面上看起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太子已弱冠，，纳妃也在情理之中，百里宗律之前都不曾给百里景麒送上美女，却在这个时候? 接下来，霍明珠又听到一个消息，当初和自己竞争陪读的一个姑娘死了，死于天花！那姑娘就是那日被太子百里景麒拖出去杖责二十的那位赤县县令的千金。 霍明珠还隐约记得那姑娘生了一幅好的面孔，若不是自己跑出来搅局，恐怕那姑娘便能成太子的陪读呢。 霍明珠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啊。 百里宗律的计谋原来就是这样的，先是找了个染了天花的女人送给太子做陪读，这陪读相当于未来太子妃，倘若太子真的和这个陪读有点什么，倒是顺理成章，喜闻乐见的事情。 太子若是因为此女染上天花，虽说会让太后伤心皇上震怒，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任谁都不会想到，是百里宗律安排给太子的人。 这便是上一世太子的死因了。 想来，百里宗律此次要安排给太子的美人，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又被自己破坏掉了。 若是不趁着生辰送出，按照以往的做法，百里宗律若是突然送个女人给百里景麒，不是引来怀疑么，要悄无声息又正大光明的送，让大家都知道此女是太子殿下的人，就只有太子的生辰。 霍明珠没想到，她的无疑之举，居然又搅黄了百里宗律的好事，这让霍明珠心中畅快得很。 祭天一事如火如荼的进行，这次的祭天是霍明珠一手包办的，皇上又开了口，说要办得隆重，因此，霍明珠当然不负圣恩，将此事办得是相当隆重。 那么，因此带来的商机也是无限的，靳无欢便在暗地里源源不断的赚钱，霍明珠的收益也跟着不断的增加。 在不知不觉中，霍明珠的财富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只是，此事没有人知晓罢了。 要说到这祭天这一天，比起先前的那次有过之而不及之外，更时宫中的嫔妃公主们都出现了，可见这皇上的重视。 俞彤便也挺着大肚子跟着霍正德出现。 无可避免的嘛，皇上都带着嫔妃出现了，官员们还不带自己的夫人妾室出来，岂不是要被人弹劾的呀。 这些都不关霍明珠的事，霍明珠将这祭天搞那么大，也是为了赚钱罢了。 这祭天仪式很成功，可是霍明珠却很累，回到了国师府，刚坐下来，百里景麒便兴冲冲地跑来了。 霍明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待了百里景麒。 “阿矜，今日孤站在祭坛下面，看着你的风采，心中澎湃万分，你却不知，你的风采足以让所有人都伏倒在你的脚下。” “谢太子殿下夸赞。”霍明珠可不觉得有什么风采可讲，她只想好好的休息。 百里景麒却是看不懂，一个劲的说，只不过，刚说了两句，林云樗也由丫鬟带了进来，见到太子在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收敛了起来，对太子行礼。 也许是林云樗在场的缘故，太子殿下再没有那副兴高采烈，也不和霍明珠说话，而是和林云樗说话，说了半响，便带了林云樗离开了。 直到百里景麒和林云樗离开之后，霍明珠才惊觉，她云樗表哥好像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若要说这祭天的事情，让霍明珠有没有地方损失，那便是身体了，这一阵忙过后，霍明珠就病倒了，虽说只是风寒，却是太累的缘故，因此，皇上特许霍明珠在府上休息几日。 第一卷 重生 【238】圣上劫胡 仁寿宫 皇上到仁寿宫给太后请安，因为这祭天的事情，太后便和皇上多说了几句话，因此，皇上不似往日那般，请安之后便离开。 “皇上，此次祭天的事，那霍明珠还真是立了功了。”因为祭天的事情，太后对霍明珠的印象稍微有点改观。 皇上点头附和道：“太后所言极是，且不说先前只身挡在了祭坛的前面，就是这次据说因为祭天一事，都累倒了。” 要这个时候问满朝文武大臣，谁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十个都会说是霍明珠，若是有谁在皇上面前夸赞霍明珠几句，皇上便会和颜相对，反之，皇上定然会维护几句。 “只是，再如何能干，都是个女儿身，又行了及笄礼，倘若不尽快成婚，会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在太后看来，这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太厉害反而不好。 霍明珠成为国师一事，太后都颇有微词，这祭天一事，只能是抵过那些不好的印象，可不能让太后对她身为女儿身而站在朝堂上抛头露面一事就不反对了。 她还是一样的反对。 而且，霍明珠是百里景麒的心上人，百里景麒也不小了，这个时候若是让霍明珠入了百里景麒的宫中，也是好的。 只是，皇上却不是这么想的。 太后提醒他，霍明珠总归是要许配给人的，太后的意思皇上也是明白的，想让霍明珠做太子妃，要是以往皇上定然答应。 可是…… 皇上一想到，霍明珠成了太子妃，这炼丹一事，就不可继续，那么，他便没有丹药可用，思及此，皇上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霍明珠也应该是他的，百里景麒是他的儿子，作为儿子，怎么能抢夺自己父亲的东西。 想到这里，皇上便觉得，倘若能让霍明珠成为给他的女人，往后都让霍明珠炼丹供他食用，这不就可以永远的将霍明珠占为己有。 思及此，皇上脸上出现了笑容。 太后看着皇上脸上的变化，从不悦，到愤怒，到最后的展颜，她看着，却猜不透皇上在想什么，因此，太后便道：“皇上，哀家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吗?” “儿子都听到了，太后娘娘你放宽了心，国师的事情，儿子有主张。”皇上心中有了决定，因此，对太后也是和颜悦色起来。 太后看着皇上的笑容，以为皇上是听了她的话，愿意将下旨让霍明珠成为百里景麒的太子妃，因此，心中也跟着欣喜起来。 若说太后这辈子最心疼的人，还不就是百里景麒了，皇后去世的早，留下这么一个稚子，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长大了，能喜爱上一个女人，太后觉得给他又如何，能让他开心，不要说一个女人，就是一百个，太后也会允了他。 霍明珠此时正在国师府养病，倒是难得的清闲，素缕整日捣鼓那些吃食，这些吃食都进了霍明珠的肚子。 虽说百里景麒时常过来，却碍于这国师府只有一个她是主子，也不好就留，都是待一会儿就走了，俞彤也来过几次，林如忆和霍怀玉倒是一次都没来。 霍正德也来了一次，语言晦暗的暗示了一些话，意思就是要听百里宗律的话，不要和他作对，否则会吃苦的云云，霍明珠也全然当做听不懂，俞彤倒是带来了好多的消息。 其中，林如忆还是闹了好几次，有一次闹得很厉害，霍正德都说出了要休妻的话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为了这个事，林云樗还出现在了将军府。 霍明珠心想，想来是干涉霍正德休妻的事了，虽说最后也没休妻，只是这将军府也是乌烟瘴气的，俞彤说，比起她这里，将军府可是真的乱啊。 看着俞彤叹息的样子，霍明珠不觉得有什么好对不起俞彤的，而是笑笑的安慰她，让她直接将将军府后院的实权抓在手里，这将军府还会怎么乱。 俞彤听了之后，便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兴冲冲地走了。 俞彤会怎么做，霍明珠也不想去打听，不会去管的，眼下她还要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成为了国师，手中却没有实权，也没有足够多的可用之才。 虽说方铁衣还算不错，仅由他帮她出面网罗下来的人很多都很能干，却是不够的，银子她已经足够多了，能养得起暗卫，是时候让方铁衣多训练一些暗卫出来了。 而太子百里景麒那边，她已经知晓了他上一世的死因，到目前为止，也成功的阻挠了他再一次受到迫害的发生，那么，百里景麒短时间内应该是不用死了。 只要他不死，百里宗律也不敢做出什么推翻皇上的事来，不然，若是真推翻了皇上，却是让百里景麒坐上皇位，岂不是白忙一场，百里宗律不会这么傻。 他肯定已经在暗中着手准备着后招，只是霍明珠此时已经不知晓而已，时局已经变了，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 若说以往，霍明珠占据了先知的优势，那么现在，霍明珠也和这局中人一样，要靠自己摸索了。 霍明珠都还没有想到下一步的路该如何走，从皇上的口中，却让霍明珠知晓了这今后的路子是身不由己的。 病愈之初，霍明珠面圣谢恩。 “国师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要照看仔细了，可切莫再病倒。”皇上的语言中所透露出来的关心，让霍明珠心里面有些奇怪。 若说自己的炼丹术让皇上对她的维护，可这关怀之情也太过了，因此，霍明珠唯恐里头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于是恭敬的道：“谢皇上，明珠身体已无大碍。” “那很好。”皇上含笑得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被皇上看得心头一跳，这个眼神，绝对不是皇上看一个普通的臣子的眼神，这个眼神，不就是百里宗律看她的眼神。 无关情爱，却是想要得到一个人得眼神。 莫非，皇上也想…… 思及此，霍明珠心里头涌起无名火，皇上的年岁，都可以做她的爷爷了，居然还妄想得到她！ “若是皇上没有其他的吩咐，臣女便告退了。”霍明珠将视线收回，放在地面上，不让皇上看到她眼里的愤怒。 皇上却没想过让霍明珠离开，他笑道：“今日奏折已批阅完毕，朕正想到御花园走走，国师不妨陪朕走走。” 霍明珠一听，那愤怒更是差点就压抑不住，这个老匹夫，还要让她陪着他走走，可是，霍明珠却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只好道：“是，臣女遵命。” 御花园，即使是深秋，也是满园飘香，若是以往，霍明珠还会分心来欣赏一番，可是方才她发现的事情，让她根本没有心情来欣赏，因此，她一直都低着头，跟在皇上的身后。 “即使是秋景，也是这般醉人啊。”皇上突然感叹道。 “是的，明珠也觉得无论是春夏秋冬，都有各自的美。”霍明珠道。 本来也只是随便附和一声罢了，换上听了，却是大喜：“国师也这般认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霍明珠一看皇上的笑容，就知道皇上误会她的意思了，可是，也不能解释，只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半响，又听见皇上说道：“满园娇花竞相开放，瞧着便是让人心里舒坦，这娇花更是要配美人。”话毕，竟然从一旁的花圃中，采下一朵开得灿烂的粉色的茶花捧在手上端详了一番。 正当霍明珠猜测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皇上直接上前一步，将那花别在了霍明珠的发髻上。 这举动，让霍明珠无法再掩饰自己，睁大了眼睛看着皇上。 “明珠为何如此看着朕。”皇上微微笑了起来，显得很开心。 霍明珠忍住要拔下那花朝着皇上的脸扔上去的冲动，急忙低下头对皇上说道：“明珠谢皇上的赏赐。” 若要说，皇上的这些举动都还不能让霍明珠知晓皇上的意图的话，那这仇也不用报了。 可是，这认知也让霍明珠在心里争斗了一番，才决定接受。 若是成为皇上的女人可以得到她要的，这条路她也是愿意去走的，只是，若是要成为皇上的女人，那也是要成为皇上身边最尊贵的女人，皇上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可是，皇后之位一直悬殊，想来，要争夺那个位置的妃子们，怕是争得头破血流，霍明珠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和那些女人抢，她要，就要一举得到。 “呵呵，如今朕才知道，什么是人比花娇。”皇上显得很是开心。 霍明珠道：“皇上，昨日太子殿下将发簪送给臣女之际，却没说臣女好看的话，如今听到皇上说人比花娇，怕是夸大了。” 皇上一听，脸色一沉。 这便是霍明珠要的效果，她就是要提醒皇上，自己曾经是太子妃的人选，虽说现在是国师，往后若是要出嫁，按理也是要嫁给太子的。 按照百里景麒看重她的程度，有朝一日百里景麒继位，霍明珠就是皇后。 也就是提醒皇上，如今他若是想要她，就必须用皇后的位置来换。 霍明珠的话，皇上是听懂了的，对于霍明珠愿意做他的皇后的态度，皇上的欣喜万分。 霍明珠不知晓，皇上压根就不在乎谁成为他的皇后，先前是因为太后拦着，而他又没有适合的皇后人选，这皇后一位才空悬数年，如今，要纳了霍明珠入后宫，以霍明珠将军千金的身份，加上霍明珠还是太子妃人选的身份，封一个皇后，对皇上来说，是利大于弊的事情，本来他就是要得到霍明珠而已。 因此，其他得一些附带的东西，对皇上来说，毫不在意。 想到将来可以随时得到霍明珠给他炼的丹，皇上更是心急着要马上下旨封后，只是尚存的一些理智让皇上稳住了自己罢了。 却不知道，他的这个封后的举动，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祸端。 霍明珠从皇宫回来，便钻进了她的炼丹房，在里头捣鼓了许久，连素缕都不知晓，霍明珠在里头做了什么事情。 霍明珠此番动作，也是因为着实让皇上给气到了，不这么做的话，让霍明珠心里头的愤怒平不下来。 第一卷 重生 【239】封后圣旨 皇上毕竟是皇上，他想要的，就是全天下反对，他都要想办法得到，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他又怎么还会有所顾忌，没过几日，这旨意就下下去了。 这道封后的旨意，震惊了所有的人。 包括百里宗律和百里景麒，其他的人尚且不说，这两个人的反应是对大的。 百里宗律当即就仰天大笑起来，当时他的随从和近身侍卫完全可以感受到百里宗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这怒意使得他们颤抖了几下，恨不得离得百里宗律远一点，他们跟了百里宗律那么久，还没有见到百里宗律那么生气过。 “霍明珠，一次又一次的给本王出乎意料的事情，还真的是太小看你了。不过，这要才有意思，不枉本王高看你一眼。”即使在极大的愤怒之中，百里宗律也还能笑出来。 若不是熟悉百里宗律的随从知道百里宗律此刻是处于愤怒之中，光看百里宗律的笑容，真会以为百里宗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王爷，昨日你准备好的玉簪子，还要不要送给霍国师?”贺方犹豫了一会，便开口说道，昨日王爷在回王府的路上无意中看见路边摆卖的摊子上有一个好看的玉簪子，便吩咐他买下来，让他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将这簪子送去国师府，结果他到今日都没有送出去，此刻百里宗律这么生气，这簪子要不要送，还得请示一番。 百里宗律一听，便知道贺方没有在昨日将簪子送出去，今日这封后的事情一出，这簪子便是不能随便送了。 百里宗律却是笑道：“送，为何不送。” 贺方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将玉簪子重新收回到了怀中。 这玉簪子送出去可是与礼不符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王爷是主子，他只是听从命令的侍卫。 另一个震惊的百里景麒，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描绘着一副丹青水墨画，他的下笔十分纯熟，若不是大家都知晓这体弱多病的太子除了上京城，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可是，他的画，却仿佛是曾经置身在那醉人的景色之中一般，连画出来的景色，都仿佛要从那画纸上跳出来。 曹安正在旁边含笑看着，一脸的自豪，他的主子，虽说体弱多病，可是，这才华是不可以忽视的，那些在外头说太子憨傻的人，都是没眼光的人。 就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冯炜进来，在曹安的耳朵前小声的嘀咕了什么，吓得曹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那双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的盯着冯炜，若不是怕惊呼声打扰到了百里景麒，曹安都要大声的叱喝冯炜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百里景麒的画已经在下点缀之笔了，他早就知道冯炜进来，而曹安在听到冯炜的话之后的转变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立即就问，而是将手里的画画完先。 待他的点缀收笔之后，又端详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画水平有所上升，想来，这都是阿矜的功劳，有阿矜时常的相伴，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病也好犯，人也清爽多了。 思及此，百里景麒笑了出来，这才抬头，问曹安：“小安子，用那副样子看着冯侍卫做什么?今日孤才知道，你的眼睛那么大。” 曹安都要哭了，百里景麒的心情那么好，这消息那么震撼，他怎么说的出口，于是，瞪了一眼冯炜，意思是让冯炜说去。 冯炜假装看不懂，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曹安恨不得上去踹冯炜一下，这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小人。 百里景麒等了半天没等到曹安的回答，于是皱眉道：“小安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曹安哆嗦了一下，最后，还是豁出去了一般道：“回太子殿下，皇上下了旨意，要封后。” 百里景麒一听，挑了挑眉毛：“这可真是意外之事了，父皇为何突然想起封后的事情，满朝文武大臣往日总会提起封后的事情，父皇一直都搁置一旁不处理，今日突然就下了封后旨意，且不知，这皇后人选是谁?” 曹安好想晕过去，他本来想蒙混过去，没想到，百里景麒居然开口问起来了，要知道，若是往日，出现这个事情，百里景麒都只是淡淡的恩一声算是知道了，今日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于是曹安又看了眼冯炜，冯炜依旧维持那个姿势。 百里景麒便又道：“问你话，你看冯炜做什么?” “回太子爷，是，是霍……国师。”曹安说完，迅速低下头，不敢看百里景麒的脸。 半响，百里景麒一点动静都没有，曹安便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百里景麒，却见百里景麒睁大了双眼盯着他，吓得他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太子爷息怒。” “曹安，你方才说谁?”百里景麒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 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也不是凌厉，总之让曹安听着就觉得瘆的慌，因此，曹安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道：“太子爷，奴才，奴才方才说的是霍国师。” 百里景麒突然就站起来，动作之大，撞到了桌子，将桌子上的砚台撞翻，那黑漆漆的浓墨便染上了那幅画，这下子，百里景麒的心血便是付诸东流了。 百里景麒却看都不看那幅画一眼，而是匆匆的就要出们，曹安一看，急忙叫起来：“哎呦，太子爷，你的大氅没有披上，太子爷，你慢点。哎呦，冯炜，还愣着干什么，太子爷若是有点什么闪失，你我的命还要不要拉。” 其实冯炜根本就不用曹安说，直接就飞奔出去了，他很是后悔，为何要出去转悠，若是不转悠，这消息不就没那么快知道！ 百里景麒跑出去之后，却是到了怡心苑，看见那怡心苑的牌匾，这才想起来，霍明珠已经不在这里住了，此刻，她在国师府呢。 “出宫，孤要去国师府。”百里景麒道。 曹安匆匆忙忙的跟上来，气喘吁吁的，都还没来得及歇一下，百里景麒又跑了起来。 “哎哟，我的祖宗啊，这可如何是好，冯炜，快点，找马车，可不能让太子这么跑出去啊。”曹安此刻是将皇上在心里头骂了好多通了。 哪有老子抢儿子媳妇的，就只有这糊涂的皇上才做得出来，曹安骂归骂，却只敢在心里头骂，若是骂出了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呢。 百里景麒风一般席卷而来，霍明珠正好捧着皇上的丹药出来，交给一旁的太监，这太监便是要护送那丹药入宫交给皇上的。 霍明珠将那锦盒放在太监的手里的绸巾包起来的时候，百里景麒直接上来将那盒子给拍到地上去了。 “那旨意，你却是一点都不意外?”百里景麒来之时想了很久，一直在想，指不定霍明珠此刻该有多慌乱，他得告诉她，莫要惊慌，有他在，他不会让父皇得逞的，就是拼了丢掉这太子之位，他也要保住她。 结果，他到了这国师府，这么一看，霍明珠却像是无事人一般，恭敬端正的将那丹药交到太监的手里，仿佛那丹药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霍明珠这个态度，可不就让百里景麒看出来，霍明珠一点都不慌乱，还很乐意接受的模样。 “参见太子殿下。”霍明珠此刻也是不慌不乱的给百里景麒请安。 她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让百里景麒的手紧了又紧，那拳头握得是咯咯响，霍明珠看着百里景麒握得都泛白的拳头，心中有些疑惑闪过。 只是这疑惑闪得太快，她也抓不住重点。 霍明珠的参拜，引来了屋内的所有人的跪拜问安，只有那个太监想去捡那丹药起来，而百里景麒却是一个上前，踹在了那太监的身上：“给孤滚出去。” 那太监被踹中，倒地像个死狗一般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从来没有见过动怒的太子的他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跪趴在百里景麒的脚边，大喊着求饶的话：“太子爷，奴才该死，请太子爷息怒。” “你们都给孤出去。”百里景麒正在震怒中，哪里那么容易息怒。 就是霍明珠，看着这个时候的百里景麒，心中隐约也有一些不安，只是这不安不明显，让霍明珠很快就压下去了。 一屋子的奴才连滚带爬的出去了，其中包括曹安。 屋子里，此刻就只剩下霍明珠和百里景麒两两相对。 霍明珠先打破了沉寂道：”太子殿下太过草率，太过莽撞了，这丹药是皇上需要服用的，倘若不是这锦盒装着，如今这丹药便是要浪费。” 霍明珠说着，便蹲下去，将那锦盒给捡起来。 百里景麒一个上前，抓住霍明珠的手腕，将那抓着锦盒的手给抬起来，那双愤怒的双眸，便紧紧的锁住了霍明珠的双眼：“对你而言，这锦盒如此重要?” “对明珠而言，这锦盒关乎了性命，倘若今日太子之举让皇上知晓了，明珠的性命也就没了。”霍明珠淡淡的说，对百里景麒的震怒仿佛丝毫都不在乎。 听到霍明珠的话，太子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缓缓的吐出了气息之后，才道：“阿矜，聪明如你，不会不知晓孤在说什么。” “回太子的话，明珠知晓，只是，明珠却是身不由己。”霍明珠也没打算要和太子有什么冲突。 太子对她的心意，她也是知道的，她那仅存的一点点的善良觉得，若是能将百里景麒的怒火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倘若，你真的身不由己，孤会帮你。”百里景麒异常的严肃和认真。 这样的百里景麒，是霍明珠所没有见够的，那一刻从百里景麒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让霍明珠愣了愣。 第一卷 重生 【240】孤很失望 霍明珠的愣神，没有让百里景麒的怒火减少半分，他都说了愿意帮她摆平这次的事情，只要她点头，那么，那皇后她就可以不用去做。 “孤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百里景麒再一次的说道。 霍明珠却觉得好笑，病弱憨傻的太子，也想和皇上对着干?他是太子，若是真的顶撞了皇上，顶多是失去太子的位子，再惨一点，就是被关押一生，而她，可输不起，她的仇恨，需要留着她的命去报，所以，她压根都没有将百里景麒的话放在心上。 而是用一副请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放了她的眼神看着百里景麒：“太子殿下对明珠的厚爱，明珠谨记在心，只是，明珠一介女流之辈，定然是不能做出违逆皇上的事情的。” “混账，孤都说了，孤会帮你。” “太子殿下，你的好意，明珠只能心领，且不说明珠为何要接受你的帮助，再者，这帮助真的是对明珠的帮助，还是害了明珠，请太子殿下怜惜明珠一回，不要干涉此事。”霍明珠说着漂亮话，无疑就是要百里景麒不要挡着她的路。 对于这个百里景麒，霍明珠很是头疼，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又一心一意的为她，先前，一直以来的维护，不惜为了她和百里宗律对着干，现在，又还想和皇上对着干，说句心底话，对百里景麒，霍明珠是真的有所感动，也是感激的。 只是—— 仅此而已。 “你就这么想成为孤的母后?”百里景麒怒视着霍明珠，他就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霍明珠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她若是要成为皇后，将来他继承了皇位，她不就是皇后了，这么几年的时间都等不了吗? 百里景麒越想越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他所认识的霍明珠却不是这样的人。 随即，百里景麒一脸认真的看着霍明珠道：“阿矜，你老是告诉孤，是不是皇上拿什么来要挟你。” “皇上并未要挟明珠，皇上还曾经问过明珠的意愿。” 霍明珠的手很疼，百里景麒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霍明珠却没有挣扎，此刻的霍明珠是不会挣扎的，她看得出来，若是她越是抗拒，指不定就真的激怒得百里景麒不管不顾的要掐死她，毕竟此刻的百里景麒的怒火太炽热了。 听见霍明珠的话，百里景麒突然就笑了：“哈哈，居然是问过了你的，这圣旨却是下了，阿矜，你真的让孤太失望了。” 霍明珠浑身一震，百里景麒一脸悲恸的样子，让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仿佛她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 百里景麒笑了许久，最后，放开了霍明珠的手腕。 霍明珠得到了自由，下意识得用手摸了摸被百里景麒抓伤的地方，若是以往，她定然要说一句谢太子殿下的话，可是现在，面对这样的百里景麒，霍明珠那句话就哽在了喉咙前，怎么样的吐不出来。 良久，屋内一片寂静。 站在殿外的曹安一个劲的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声响，他不放心自己的主子啊，一是怕霍明珠伤到自家的主子，二是怕主子一个生气将霍明珠给打死了，这可是要激怒皇上的呀，如今皇上对这个霍明珠的看重程度，怕不是太子可以抵得上的。 冯炜见到曹安这么焦急不安的，于是道：“你再焦急也没有用，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进去好好劝劝太子爷。” 这可真是馊主意了，曹安白了一眼冯炜：“你为何不去?”先前太子的样子，曹安可是看得真真的，服侍了太子那么久，可没见过太子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为了小命着想，太子爷让在这外面等，那便等着。 冯炜道：“我身为侍卫，当然是为了保卫太子爷的安全，可你身为贴身侍从，却不在太子爷身边待着，却是让我去?” 曹安被冯炜这么两句话说得是哑口无言，于是只是瞪了一眼冯炜，便不说话了，继续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心里头纳闷，为何里面一声不响的。 里头一声不响，是因为百里景麒不说话，霍明珠当然也不好开口。 百里景麒就这么看着霍明珠，许久，都没有动作，最后，霍明珠还以为，百里景麒就这么站到天荒地老去，他却动了，再一次伸手拉着霍明珠的手道：“孤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点头，孤七日内便可以给你想要的。” 百里景麒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口气可谓是狂妄，霍明珠心想，七日之内便可以给她她想要的，百里景麒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笑话。 脸上却是恭敬的道：“明珠谢太子殿下，只是明珠并无什么是想要的。” 百里景麒听到之后，便道：“好，算是孤看错你了。” 话毕，便转身离开，那模样，似乎是要和霍明珠恩断义绝一般的绝然，让霍明珠心头狠狠的一跳，这不明白，这所代表的是什么。 她却没有想过去了解这里头所代表的是什么，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成为皇后，却不是那么简单就是戴上凤冠而已，还有多少的人会出来阻挠她的路，她都必须一一事先铲除。 其中，太后是最为棘手的，当初她成为国师，太后都打算插手，最后是太子不介意，这才勉强让她成为国师，还有百里宗律。 成为了国师，他虽然也是生气，却是没有直接下杀手，如今，若是她成为皇后，百里宗律怕是不会放过她了。 不为他所用的人，必除之，这是百里宗律的行事作风，这世上没有谁有霍明珠了解那个男人，因此，霍明珠必须趁早做些防御措施。 至于将军府，怕是会和欣喜同意，如今能巩固将军府地位的，还有什么比自己成为皇后，霍正德成为国丈更为有利的，若是霍正德知晓了百里宗律的野心也不怕，他不是还有个小女儿正和百里宗律打得火热吗，恐怕此刻的霍正德心中正得意吧。 霍明珠讽刺的想。 至于皇上，霍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倘若此刻的霍明珠让人看见，会让人想起罂粟花。 那是一种极为漂亮，却是含着毒素的东西，若是因为瞻仰她的美丽，那么，便会被她悄无声息的夺去生命。 继百里景麒到霍明珠这里来闹了一场，当晚，霍明珠刚要歇下，就听见外头传来吵嚷的声音，霍明珠急忙起来，披了件大氅便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这一看，却看见林云樗正和那些值夜的侍卫打成了一团。 霍明珠当下头一疼，喊道：“住手。”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霍明珠，也包括林云樗。 只不过，林云樗抬起头看见霍明珠之后，便踩着不稳的步伐朝着霍明珠这边走来，霍明珠看见林云樗的样子，眉毛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素缕也匆匆的跑了出来，她方才正要去倒水，那水是霍明珠净脸之后的污水，此刻手上还拿着盆子呢。 见到林云樗，惊呼起来：“表少爷，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呀，小姐，表少爷这是醉了。” “我知晓。”霍明珠说道，随即又道：“你们都散了，云樗表哥今晚出现在国师府的事情和今天太子爷到府上的事情，都不可说出去，否则，你们就仔细点你们的小命吧。” 其实，不需要霍明珠交代，这些事情，那些侍卫都是不会乱说的，谁不知道这些都是关乎小命的事情，霍明珠再三的强调，也是以防万一罢了。 说完，她又对素缕说道：“去，给表少爷打一盆温水来，还有，煮一碗醒酒汤来。” 素缕领命出去了，霍明珠便让方铁衣过去搀扶着林云樗。 林云樗见到霍明珠，便笑道：“表哥替阿矜高兴，所以多喝了两杯。”说着，还傻乎乎的笑着。 那笑容，却是难看的，霍明珠看着林云樗的样子，心里也是叹气，这个傻气的表哥，怕是以为她是被皇上逼迫的，因此，在为她伤心呢。 可是霍明珠又哪里会知道，林云樗为了她伤心这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他自己伤心，先前他知晓了一件事情，就是霍明珠拒绝了林老太太的要求，不愿意嫁给他，他便知道，霍明珠心里头没有他的存在。 这让林云樗伤心，可是这次封后的事情，却是让林云樗痛心，阿矜是多么好的姑娘，倘若她嫁给九王爷，做九王妃，他也不会觉得痛心，可是，嫁给皇上！ 即使是成为尊贵无比的皇后，林云樗也觉得心痛不已，皇上的年岁，足可以做霍明珠的爷爷了呀。 “表哥，你醉了。” “是的，我醉了，不是说醉了最幸福吗，表哥告诉你，那都是骗人的话，醉了一点都不幸福，还是很难受。”林云樗嘴里面说着胡话，让方铁衣给搀扶到了房内。 却不是霍明珠的闺房，而是另一边的客房。 “你却是知道醉了难受，看你下次还喝那么多不。”霍明珠装作看不懂林云樗喝醉的缘由，嘴里面说着责备的话。 林云樗让方铁衣扶到椅子上坐下来之后，看着霍明珠道：“我只是喝多，没，没喝醉。” 霍明珠没好气的说：“是，没喝醉。” 此时，素缕的东西送过来了，霍明珠便和素缕一道，将那些醒酒汤给林云樗给喂了下去，又用热水给他洗了脸之后，林云樗看起来稍微清醒了一些，却是坐在那里不住的瞌睡起来。 霍明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林云樗醉酒，只是以前都是和那些士兵们一起喝醉，喝醉之后就倒在椅子上睡着，像这次一脸痛苦的样子，却是没有见过的。 想到林云樗是为了她所担心，霍明珠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如说她成为皇后有人阻拦，却是只有林云樗会担心她吧，这个表哥，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疼惜她的，就是因为林云樗是真心对她好，所以霍明珠不想林云樗这辈子也会因为她而死，因此，她知晓，成为皇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跟皇上提一提，让公主嫁给林云樗的事情。 第一卷 重生 【241】小瞧你了 日次，林云樗醒来，发现自己在国师府的客房中，昨日的情景顿时浮现在了脑海中，想到他心中的那个人即将成为皇后，他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的吐出。 这件事情，他是无法阻止的，而且，昨日他就算是喝醉了，也还保持了半分的清醒，因此，霍明珠的样子，他是看得分明，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痛哭流涕，只有淡然和坚强，因此，林云樗就知道，他的表妹对于封后一事，并没有拒绝。 待他从房内出来，素缕便上来服侍，林云樗才知道，这一大早的，霍明珠便带上了她的丹药，到入宫面圣去了。 霍明珠得却是入宫面圣去了，带了她为皇上特制的丹药。 “臣女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霍明珠在御书房面圣，并且将练好的丹药呈上：“此乃臣女近日特别为皇上研制的丹药。” 霍明珠一边递上丹药给皇上，一边想，前几日所呈上的丹药，便是已经加了东西的，怕是此时，皇上身上已经出现了效果了。 若不是皇上先将心意传达给了她，她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炼制这些丹药，也是托了祭天的福，若是皇上直接下旨封后，她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她却是无所谓成为皇后还是妃子，能享有皇后的权利而不需要尽义务，霍明珠如何不欣然同意成为皇后。 望着皇上迫不及待的将那丹药吃进去，霍明珠嘴角的微笑就更加深了些。 “皇上，慢些，用燕窝簌簌口。”皇上的近身太监弯着腰递上茶杯，皇上就着那茶杯喝了一口，便将丹药给送下去了。 霍明珠便将头更低下去一点。 皇上吃完后，便对霍明珠说道：“国师，这丹药朕吃着仿佛没有先前的好了。” 霍明珠心中暗想，药效果然生效了，嘴上却是说道：“皇上，此丹药只是强身固体，先前先师一次性下的药剂太重，直接引发了皇上体内的真龙之气，倘若一直用先师的方子，却是不妥当的，真龙之气可不能一次宣泄太多，因此，臣女在慢慢的减轻药剂，虽说减轻了药剂，却是加大了这强身固体的效果，皇上是不是觉得今日这气息也稳了很多。” 皇上点头道：“气息的确是强了，可是，方才国师说到这真龙之气?” 说到这里，皇上的眉头皱得死紧。 “是的，真龙之气，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身上有我等身上没有的真龙之气，这真龙之气若是加以引发，就是皇上到了花甲之年，想要再添皇嗣也不是问题，只是，师父为了让皇上更加清楚的感受自身的变化，因此用的药剂稍微重了一些，却是无碍，待臣女今后未皇上好好的调养，便无事。” 霍明珠这一番真假难辨的话，让皇上听着只觉得头脑发昏，不过，他是听懂了霍明珠最后的一句话，慢慢调养即可。 只是，他只觉得最近临幸妃子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如今听到霍明珠的话，不禁怀疑，难道这真龙之气泄了，会影响那个事情? 只是，霍明珠是个女人，虽说不久之后会成为他的皇后，可是，要皇上跟一个女人，还是将要成为他的皇后的女人说他自己不行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因此，皇上也只能从旁推敲：“那么国师，这真龙之气可否补回来，还有，这真龙之气倘若真泄了，会有什么影响不?朕的意思是，朕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 霍明珠偏头想了想，然后才道：“回皇上的话，若是说有什么影响，却是没有的，最严重的影响，便是皇上气不足，行走都会觉得累，可是皇上如今的身子是越发的好了，那日在御花园走了那么久的时辰，却也没有觉得累，这便是说明，皇上的龙体甚好。” “国师的意思是，朕一切正常?”皇上听到霍明珠说龙体正常，却是不太高兴的。 “皇上，臣女懂得药石之术，却不是大夫，臣女的丹药，虽说是强身健体的东西，可是也不是能治疗百病的丹药，不过，臣女很有自信，自己的丹药可以改善皇上的龙体，让皇上的龙体更加强健，只是，这效果却不是臣女说了算的，皇上可以请宫中御医来给皇上请脉，是不是如臣女所言，皇上龙体安康，这一查便知。” 皇上听到霍明珠的话，便道：“国师此言有理，来人，请安御医前来。” 霍明珠淡定的站在那里，她此刻已经明白，皇上的身体，已经和她料想的一样，出了问题，而这问题，关乎到男人的尊严，作为男人的皇上来说，是不会跟她说的。 找来了御医，就是御医也检查不出来，她有这个自信。 果然，安御医检查了一边皇上的龙体之后，便对皇上拱手道：“恭喜皇上，皇上龙体安康，比起先前，自然是更加的强健了，除了有点肝火太旺，便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霍明珠暗自笑着想，肝火太旺，估计是愁的。 如今御医都说没事，皇上也只能当个‘无能’的皇上了，自己成为他的皇后，又有何不可，思及此，霍明珠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脸笑意的对皇上说道：“如今还望皇上安心，待皇上吃完了这些丹药，便能让皇上的身子回到极佳的状态。” 皇上一听这个话，顿时眼前一亮，说不定他目前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待他吃完了国师的丹药，便如国师而言，回到最佳的状态。 思及此，皇上的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暂时没了烦恼，便想起最为重要的事情来，于是皇上道：“国师，不日举行了册封大典，你便是朕的皇后，朕的后位悬空了那么久，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如今，你便是那么最为合适的人。” 霍明珠假装含羞的样子低下头道：“皇上，臣女知晓皇上对臣女的心意，也因此满心都是对皇恩浩荡的感激之情，这是，臣女先是国师，再才是皇后，怕是……。” “国师不必要担忧此事，没有谁可以阻挠此事，朕心意已决。”霍明珠的提醒，皇上心里何尝不知道。 太后已经找他说过一次，让皇上三思而行的话，还有那反对封后的奏折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多，大有他一日不收回成命，便一直反对下去的意思，气得皇上对好几个官员削官扣月俸，却依旧没有吓住那些人，这也是让皇上很头疼的事情。 “臣女总是觉得很不安。”霍明珠眉毛轻蹙，瞬间荡漾着女儿家的忧愁，本来霍明珠就生得倾国倾城，这么一皱眉，那柔美似水的模样，更是瞬间让皇上的心都软成一片。 以前没有注意到霍明珠的模样，是因为霍明珠的能力更吸引皇上，如今，霍明珠要成为他的皇后，这模样便让皇上所关注起来。 这一关注，可不是让皇上瞬间让霍明珠给虏获了。 “明珠不用担忧，一切有朕。”说话间，皇上已经伸出手去拉霍明珠的手，霍明珠的脸瞬间通红一片。 这便是真的羞的，再如何，霍明珠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让皇上这么亲密的牵着手，又不可以甩掉，怎么就不会脸红，却不是害羞，而是羞愤。 皇上却是当霍明珠是害羞，只觉得心头荡漾不已，恨不得能现在入洞房，结果这么一想，便想起他的身体，瞬间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让皇上只觉得扫兴不已，便没了心思和霍明珠纠缠。 松开霍明珠的手，摆手让霍明珠退下。 霍明珠当然愿意，告退一声，便离开了御书房。 霍明珠离开了御书房，本想着立刻出宫回府上的，结果见到骆国公跟着太后朝着这边走来，以霍明珠所处那么醒目的位置，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那便不能躲开，于是霍明珠退到一边，低下头，恭敬的等候太后的凤驾，心里头想着，如今太后见了她，怕是只有厌恶没有旁的情绪了，待会儿怕是要好好的应对了。 在霍明珠思绪刚落之际，太后一行已经到了霍明珠的跟前，霍明珠道：“臣女恭迎太后金安。” 太后停下了脚步，斜睨了一眼霍明珠道：“哀家倒是小瞧你了，很有手段，先是成了太子的陪读，然后是国师，现在又是皇后，霍国师，哀家很是奇怪，你如此费尽心机的爬上来，却是不怕哀家将你给打下去?” 霍明珠一听，急忙跪了下去：“太后息怒，此事臣女也是未曾预料，且不说成为陪读是父亲的要求，而成为国师，更是臣女想也没想到的，毕竟，臣女学习药石之术，是为了家中老太太的身体安康，能让皇上抬举入宫，臣女已经整日惶恐不安，如今更是承蒙皇上高看，要封臣女为后，臣女却是求过皇上三思，臣女何德何能能坐上皇后之位，可是，可是皇上却是大发雷霆，臣女也是没有办法。” 霍明珠说到此处，看了一眼太后，那眼睛里面，已经盛满了泪水，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继续道：“太后娘娘，你慈悲为怀，可否为臣女指一条生路。” 太后听到此处，眼底的冷意已经快要结冰，而霍明珠这些说法，也知道不能改变太后对她的看法，只是这些话必须要说的，否则，更是让太后有把柄处置她，这对她可不是好事。 骆国公道：“太后娘娘，此女满嘴胡言，怕是也是这般迷惑了皇上的……。” “骆国公，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让区区一个霍明珠所迷惑，且不可胡言。”太后本来是对霍明珠看不顺眼，可是，却是听不得骆国公说皇上被迷惑，因此，太后也没有心思再拿这霍明珠怎么样。 且不说霍明珠句句在理，她说的一切都是实情，成为太子的陪读，是太子的意思，成为国师，是皇上的意思，就是成为皇后，也是皇上的意思，这个霍明珠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还真是让人抓不到短处。 思及此，太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明珠，这才冷冷的别过脸，也没让霍明珠起来，便带着骆国公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第一卷 重生 【242】孤来陪你 霍明珠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而这两个时辰内，太后却是没有从这里经过的，霍明珠心想，太后怕是故意要刁难她的，此刻应该是从另外一边走了，那她要在这里跪多久。 若是一直跪着，她的腿哪里受得了，要是起来，若是太后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正想着，百里宗律带着贺方从这边经过，看他的去处，显然也是御书房，霍明珠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在百里宗律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道：“臣女拜见九王爷千岁。” “嗯?”百里宗律轻轻的扬声，然后半响，才说道：“国师怕不是特地跪在此处恭候本王的吧。” 那口气，却是有着落井下石的意思，霍明珠可不就觉得好笑，百里宗律平日里的温文尔雅都是装给那些无知的姑娘家看的，如今这么对她冷嘲热讽的，还真是好笑。 可是霍明珠也没笑出来，而是说道：“王爷莫要笑话臣女。” “本王有笑话你吗?如今你这般，怕是你自己不识好歹造成的。”百里宗律说着就变了脸色，虽说还是笑着的，可是口中的话却是很不客气。 霍明珠垂头跪着不语。 “皇叔，甚巧，这番是去觐见父皇吗?孤也是。”百里景麒的声音从百里宗律的背后出现，霍明珠暗想，还真是巧合，这不该来的人都来了。 要说百里宗律求爱不成对她反而生了恨，对她冷嘲热讽，还真是好笑，他是端着一副狠毒的心肠来接近她的，还不容许她拒绝了，还真是好笑极了。 只是，一想到在场的另外一个人，百里景麒，霍明珠就不觉得笑得出来了。 这个憨傻的太子，却是霍明珠觉得有些内疚的人，她想，此刻出现在这里，霍明珠觉得怕不是巧合。 她做他的陪读有数月之久，便是知晓百里景麒的时辰安排，这个时间，刚好是要上南书房的时间，南书房可不在这条路上，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皇上，却不是这个时候。 差不多就要用午膳了呢。 霍明珠想到这里，那边百里宗律就回话了：“景麒，今日如何有空?” “师傅讲完了学问，那日父皇还问了孤的学习，如此，孤觉得今日早早下了学，去给父皇请安，顺道跟父皇说一说学习的情况。” “难得太子有心，那且去吧。”百里宗律三下两下的，就将这主导权给拿了过来，这么一打发，百里景麒可不是要离去才对。 只是，百里景麒像是没有认识一般，端着傻气的模样看了看霍明珠，又看了看百里宗律，于是对百里宗律作揖道：“皇叔，不知国师是犯了什么事，要跪在此处。” 那神情，仿佛是百里宗律让霍明珠跪在那里的一样，有着满脸的不赞成。 百里宗律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饶进去，他本来也只是路过，见到霍明珠在此处跪着，就停下说两句话而已，只是这两句话都还没有说上，百里景麒就来了。 百里宗律可不会傻到真的就信了百里景麒的话，百里景麒分明就是来给霍明珠解围的，想到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的心思，百里宗律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 “景麒若是要去给皇上请安，怕是要赶早，眼看着传膳的时辰快到，你若是迟了一步，是要和皇上一起用膳?” 百里宗律赶人的话十分明显，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百里景麒不得不离开。 皇上用膳，却不是谁都可以相陪的，要皇上下了旨意，才可以留下来，百里景麒踩着膳点去，是大大的不敬，因此百里宗律才这么说。 霍明珠心中叹气，百里景麒的道行终究是比不上百里宗律。 百里景麒却是出乎人的意料，不仅没走，还走到霍明珠的跟前道：“国师不日便是孤的母后，虽说还未册封，可是跪在此处不像样，倘若国师冒犯了皇叔，还请皇叔高抬贵手，饶了国师。” 不仅仅是百里宗律没有想到，就是霍明珠也想不到，百里景麒却是拿出了她的这个身份来说话。 他，他不在意?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却是知道，百里景麒还是介意的，他的身子僵硬，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知道为何，看见这样的百里景麒，霍明珠心里酸涩不已。 百里宗律怒极反笑：“呵呵，本王倒是忘了，国师不久便是皇后，是本王的皇嫂，景麒太子的母后，如此身份跪在此处还真的于理不合，只是，景麒，你误会皇叔了，皇叔也是刚经过此地。” 听到百里宗律的话，百里景麒不解的看了一眼霍明珠道：“那阿矜为何会跪在此处。” 霍明珠道：“回太子的话，是臣女惹恼了太后娘娘。” 若是说是太后让她跪在那的，却不对，太后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没有让她起来而已，若说不是太后，却也不是，因此，这么回答，是最好的。 百里景麒皱眉：“若是太后娘娘，孤这便去求了恩典，让你起来。” “谢太子殿下的恩典，臣女却是认为，如此跪一跪也好，若是太后娘娘未消气，太子殿下这么一求，怕是连太子殿下也会被迁怒，况且，此处的风景很好，这么跪上一跪，也很不错。” 只有霍明珠自己明白，自己说的这句，是打肿脸充胖子，她的膝盖想必都已经乌黑一块了呢，而且，若是这么跪下去，说不定她起来都困难。 百里景麒一听，也就在霍明珠的身边跪下去。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百里景麒笑道：“阿矜觉得这里风景好，那孤也欣赏欣赏。” 霍明珠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百里景麒这么做，若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不想理会都不行。 倘若太子不插手，她就是在这里跪着，也没有人会过来同情，想要起来，最后都是要得到太后得旨意的。 如今，百里景麒这么一插手，除非太后娘娘连百里景麒也不顾，否则，她很快就会放了自己，只是，这么一来，她就又欠了他的。 想到百里景麒三番两次的对她的维护，每一次他都想努力掩饰，可是每一次都是赤裸裸的让她看在眼底，记在了心里。 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上的，因此，霍明珠也没有想就这么接受，于是对百里景麒道：“太子殿下，你跪在此处看风景，怕是于理不合，倘若你也觉得此处风景很好，让宫女寻了个椅子坐着便可。” “阿矜莫要多言，孤这么一跪下来，便觉得阿矜的话没有错，这里的风景的确很迷人。”百里景麒朝着霍明珠笑道。 望着百里景麒爽朗的笑容，霍明珠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百里宗律轻笑出声：“景麒，你这般行径，若是让皇上看见，还不是要发雷霆，而太后她老人家，想必也会相当失望吧。” “皇叔此言差矣，景麒这般跪下，不为别的，就只为了看风景而已，若是太后娘娘和父皇问起来，景麒也是这么回答，太后娘娘和父皇宅心仁厚，又怎么会计较景麒如何看风景。”百里景麒笑道。 百里宗律大笑了起来：“国师可真是好手段。” “明珠却是不知道九王爷所指。”霍明珠说是这么说，可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他所指。 百里宗律听见霍明珠的话，却是没有再刁难，而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离开了，他所去的地方，却不是御书房，而是太后的仁寿宫。 “王爷，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贺方不解的问道。 “去仁寿宫，太子和国师在那跪着，若是本王不帮一帮他们，哪里对得起太子唤本王的一声皇叔。” 说到百里景麒，百里宗律也是极为恼火。 这百里景麒的运气，百里宗律不得不承认是好的，几次的计谋，都被霍明珠给破坏，不过百里宗律不觉得是个大问题，百里景麒迟早是要死的，他可以留着他多活几年。 走到一半的路，百里宗律就看见太后娘娘身边的小德子急匆匆的朝着两个人走过来，见到百里宗律，于是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小德子，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哪里?” “奴才奉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请太子爷过去陪太后娘娘用膳呢。”小德子一脸狗腿似得笑着对百里宗律说道。 “太子又怎么会在那边?”百里宗律故意这么问。 小德子说：“哎哟，可不是吗，太子殿下此刻正跪在御书房门口呢，若是皇上经过看见，可不得了，奴才还是赶紧过去，奴才告退。” “有这事，那小德子你赶紧去。”百里宗律却是不觉得奇怪。 这皇宫中一直都不缺有心人，太后要教训霍明珠，当然不会就任由她这么跪着，如今百里景麒在那里拦着，太后心疼孙子，还不是赶紧过去请人。 只是百里宗律想不到，皇上对霍明珠却是如此的漠视。 其实百里宗律想错了，皇上此刻也是不知霍明珠的情况，他还以为霍明珠早就出宫了呢，太后从他那里离开之后，他便回了寝宫，用了午膳便歇下了，这外头什么情况，自然是不知道的。 否则，不需要百里景麒，皇上也会过来干涉此事，要知道，此时的霍明珠可是皇上心头上的人。 只是，这小德子都还没有赶过去，霍明珠就倒下了。 这却真不是她故意的，而是这大病初愈的身子，加上在这跪了两个时辰，这就是铁打的人，那也得倒下去。 这一倒下去，可将百里景麒给吓坏了，直接抱起来人就跑，一边让曹安赶紧去请御医，请到太子宫中去。 小德子没有请到百里景麒，倒是给太后带去了这个消息，太后气得将手中的茶杯都给砸了。 “这女人，是要祸害景麒吗，还是要祸害这个江山。”太后娘娘，是对霍明珠生了厌恶的心了，只是霍明珠不知道罢了。 第一卷 重生 【243】要了阿矜 而霍明珠倒下的事情，迅速的传便了整个皇宫，皇上当然也是知道了，他没有去看霍明珠，而是到了慈宁宫。 “儿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一点都不奇怪，皇上这个时候到她这里来，只是，这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皇上这个时候到哀家这里来，不只是请安吧?” “太后明鉴，朕前来，如太后所想，是为了国师一事。”皇上说道。 “恩，国师的事情，哀家也是有所听闻，只是哀家不明，为何国师会跪在那御书房前直至昏厥，若是说因为哀家从那经过，怕是哪个有心人在往哀家身上泼脏水。”太后说得愤慨万分。 皇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本来这听到的，就是霍明珠让太后罚跪，这才导致昏厥的，只是太后却不承认，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道：“太后所言，那定然是有人在背后耍些什么心眼，必须要彻查，国师为了祭天一事，本来就伤了身体，大病初愈的她在那寒风中跪了数个时辰，此刻引发了旧疾，这才倒下。国师是大雍的功臣，可不能让人暗算了去，这传出去，天下人可不是要说朕忘恩负义，是个昏君吗。” 太后被皇上的这么一席话说的，气得更是想将霍明珠那个罪魁祸首给赐死，皇上这暗指的有心人，不就是在说她，这忘恩负义之人，不就是在说她。 没想到那小小的国师，一介女流之辈居然让皇上不惜和自己说这些话来暗示自己不可以动她。 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事情，太后如何不感觉到愤怒。 皇上说越多，太后的脸就越沉，随后，太后不悦道：“皇上，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且不说此事是误会，就真不是误会，一个小小的国师，居然让皇上你这么另眼相待的，皇上，封后一事，虽说哀家有异议，却不会如此小心眼的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皇上一听，便道：“如此甚好，朕还有奏折未曾批阅，先行告退。” 说罢，就离开了。 只是，皇上去的，并不是御书房，而是太子宫中，此刻，霍明珠正在太子宫中休息。 霍明珠正在吃着福捻端上来的药，还很烫，她就端在手上，想着冷一会儿再用，本来想让福捻将这药端放在桌子上的，看见福捻冷冰冰的样子，她便作罢。 先前，她还是陪读身份的时候，这些宫女倒是很愿意和她亲近，想来是因为她以后是太子妃的缘故吧，现在，她是准皇后的身份，这些宫女太监就一个个的不想理会她了。 只是碍于百里景麒的吩咐，要妥善的照顾好霍明珠，因此才给霍明珠熬药送汤的。 百里景麒还要去南书房学习，因此，在他回来之前，霍明珠是走不掉的，便只好安静的躺在这里休息。 若要说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其实也还算好的了，方才休息了这么久，又喝了点热汤进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想着待会儿百里景麒下学归来，她便可以出宫。 想着，便听见门口传来请安的声音，只是，这请安的对象，不是百里景麒，而是皇上。 “平身吧，国师如今如何?”皇上问。 “回皇上的话，国师已无大碍，此刻醒着，在休息。”门口的小太监回答。 皇上恩了一声，便跨了进来，霍明珠想着躺在床上接驾可不合礼法，便要起来，结果被子刚撩起来，皇上就进来了。 见到霍明珠要起身，于是快步走过去，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按住：“国师无需多礼，躺下便可。” “臣女参见皇上万福金安。” “这些都是虚的，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皇上说道。 “臣女谢皇上恩典。” 紧接着，便是皇上一个人的独角戏，不住的要霍明珠好生歇着，又是对霍明珠的赏赐，赏了一大堆的补药，又是允假的，霍明珠就只顾着一个劲的谢恩罢了。 百里景麒回来，便知道皇上在屋内和霍明珠说话，他的脸瞬间沉下了许多，曹安看着，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百里景麒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曹安，母后的忌辰过几日便是了吧。” “回太子爷的话，是的，十一月初三。” “哦，这么快啊。”百里景麒的语气很是失落。 曹安知道百里景麒的失落是来自于屋内的情况，他却没有办法安慰百里景麒，只要低头道：“奴才该死。” “你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孤记得，母后的忌辰不久，便是孤的生辰了。”百里景麒淡淡的笑着。 那笑容里面有着悲伤。 曹安道：“奴才记得。” “你说，若是孤向父皇要了阿矜，父皇会不会允了孤?”百里景麒问道。 曹安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去：“太子爷，也可不要乱来，皇上，皇上是真心疼你的，只是，只是……。” “是吗，连你都知道即使是孤开口，都不能讨了阿矜过来，却还说疼爱的话，倘若母后没死，怕是可以，如今……，走吧，随孤进去给皇上请安。”百里景麒说了一些话，最后却是自己饶了回来。若不是一直跟着他的曹安在听，还真是没人听得懂他说得是什么。 百里景麒一进去，就见到皇上抓着霍明珠的手，他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却还是安奈着性子，给皇上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 “恩，景麒回来了。”皇上松开了霍明珠的手，而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觉得愧疚，仿佛他方才抓着的，不是自己儿子的心上人。 霍明珠此刻只觉得这床榻是万分的烫人。 “启禀父皇，如今国师在景麒宫中暂且养病，孤便自作主张的提前了一个时辰下学，想着早一些送国师回府上，省的晚了露霜也重。”百里景麒没有看霍明珠一眼，仿佛霍明珠此刻不在房中。 皇上点头：“太子越来越心思细腻了，也懂得礼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霍明珠因为皇上的这句话而看向百里景麒，只见百里景麒的脸上渐渐白了起来，突然间霍明珠很是不舍，这个憨傻的太子，往日一直都是在皇上的庇佑下长成的，如今让皇上说了这么重的话，想来是受不住的。 百里景麒的确是觉得难受，那双手暗地里紧紧的握紧了拳头，生生的忍了下皇上对他的警告所产生的愤怒。 顷刻后，他便恢复了平静，而是将话题转到了一边：“父皇，不日便是母后的忌辰，儿臣想要出宫一趟，到万佛寺去给母后祈福。” “允了。” “谢父皇恩典。”百里景麒说道。 皇上道：“多添些香油钱。” “是。”百里景麒道。 皇上还想说什么，可是想到一旁的霍明珠在听，于是就不说了，而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让人去准备轿辇，要将霍明珠送回国师府。 如果休息也算是因祸得福的话，霍明珠便得了几日得福分，只是，这几日不光是为了休息，也是等候入宫正式封后的日子。 素缕好几次的问霍明珠，真的要成为皇后吗。 霍明珠每次都是点头，她只能点头，不成为皇后，霍明珠不觉得还有更简单的路子可以走。 只是，霍明珠即使在休息，却是安奈不住的要去见一见方铁衣暗中培养的暗卫。 他所培养的暗卫可不是普通的人，都是和他一样，曾经在校场呆过的，可以说都是身手了得，因为种种愿意不愿意继续效忠皇上，可是，却不妨碍他们效忠方铁衣，也就是效忠霍明珠了。 霍明珠可不管这些人的忠心是给她还是给方铁衣，只要她身边有可以用的人，而且嘴巴也牢靠的人就可以了。 再者，她所准备的这些人，并不是就要放在身边用，而是预防万一罢了。 而方铁衣的能力还真的不容小觑，他找的人，不光是有身手了得的，就是管账一流的，会做生意的，都给他找来了，这下，霍明珠的银子交给他们处理，就非常合适不过了。 那些人都给霍明珠提出了一些点子，比如如何以钱生钱啊之类的。 霍明珠不懂，不过也看出了这些人的确有本事，于是放手让他们去干了，主要是这些人是方铁衣找来的，据方铁衣说，这些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因此，都很落魄。 霍明珠才不管这些，倘若方铁衣真的有本事让她的银子越来越多，她是不介意让方铁衣去折腾的。 而且，她就要入宫，入宫为后之后，想要时时看顾这些东西，怕是不可能的，虽说她可以借着炼丹的由头，出宫处理，却是诸多不便的，素缕又不是那块料，更何况，她还要跟在她的身边呢。 这入了宫为后，可就不是做国师这么轻松了，除了要应付皇上，还有那些妃子们，就是太后，也是令人头疼的，不要说她最后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而是要对付那些人。 想起将军府的人，便又想起了平阳侯府，林云樗的样子便出现在霍明珠的脑海里。那一日，林云樗醉醺醺的出现在国师府的事情，虽说没有传出去，可是也在霍明珠的心里留下了痕迹的。 她看得出来，林云樗很不开心，是为了她成为皇后而不开心，那便是他心里面有她了，为此，霍明珠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第一卷 重生 【244】六宫之主 封后之日，霍明珠凤冠霞帔端坐在她的沉香苑中的梳妆台，那铜镜里头的人生得沉鱼落雁，艳红的嫁衣显得喜气洋洋，只是那镜中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有何喜之有。 霍明珠扯开嘴角，无声无息的笑了。 成为皇后，只不过是走向复仇之路的其中一条路而已，又有什么喜悦可讲。 霍怀玉此时在外头唤道：“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霍明珠浑身一震，上一世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只不过，此刻和上一世却不一样了，于是笑道：“进来吧。” 霍怀玉这便安安静静的走了进来。 霍明珠看了一眼，觉得霍怀玉是不一样了，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恬静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霍明珠的错觉，她觉得，霍怀玉此刻的样子，不就是她以前的样子。 难不成，霍怀玉在模仿她? 这个认知，让霍明珠笑了出来：“妹妹如何过来了?” “姐姐要出嫁，妹妹怎么不能过来。”霍怀玉道。 霍怀玉看起来比霍明珠还要高兴，仿佛这出嫁的人是她才对，霍明珠冷眼看了一眼霍怀玉，只是不揭穿她罢了。 以为她嫁入了皇宫，那她霍怀玉就稳坐九王妃的位置了吗，因此才高兴，霍明珠心想，这高兴怕是太早了点，她入了皇宫，这才是霍怀玉的好日子的开始呢。 思及此，霍明珠也笑了起来：“当然能来，只是妹妹和这么巴巴的赶来，让我还以为，你也想嫁入皇宫呢。” 霍怀玉一听，急忙道：“不不，我可不愿意。”仿佛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霍怀玉又说：“皇上喜欢的是姐姐，又不喜欢我，怎么会让我入宫呢。” “呵呵。”霍明珠只是笑笑，不说话。 霍怀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霍明珠此时的样子很可怕，使得她心里头发毛，可想想，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怕是不会在做了皇后之后就找她的麻烦。 这便是霍怀玉急忙忙赶过来的缘故。 如今虽说霍明珠嫁给老皇帝，随时都要做寡妇，可人家贵为皇后，手里面拿捏着的，是他们的生杀大权呢，虽说不会无故迫害他们，却难保霍明珠往日没有对他们心怀恨意，以后借机报复。 思及此，霍怀玉道：“姐姐，你成为了皇后，那往后咱们姐妹要见面不就难了，哎，自从你成为了国师，咱们见面就难。” 霍明珠一听，只是挑眉，看着她。 霍怀玉看见霍明珠的样子，以为是她以往对霍明珠的态度不好，于是急忙道：“姐姐，怀玉知道往日怀玉做了很多错事，不尊重姐姐，可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如今我也是想清楚了，总共就这么一个姐姐，而且姐姐一直都对我疼爱有加，而我却一直都对姐姐那样坏……。” 说到这里，霍怀玉突然抬头看着霍明珠，然后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怀玉该死，请姐姐不要怪罪。” 霍明珠心中还是很疑惑，是什么让霍怀玉变得有心计了，知道自己成为了皇后，手中的权利大了，就巴巴的跑过来巴结了。 怕是想借着她的手干什么吧。 霍明珠不说话，霍怀玉却在一个劲的说：“姐姐，你却不知道，自从你搬入了国师府，二娘就和母亲抢起了主事权，现在，这将军府后院很多事情都要经过她的同意了。” 霍怀玉说到这里，霍明珠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想借着她的手来铲除掉俞彤啊，也不知道是霍怀玉天真还是认为她很天真，竟然会以为她愿意答应管这个闲事。 霍明珠便道：“怀玉，表姑已经成了咱们的二娘，那就是和咱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还要分那么细做什么，母亲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二娘如今又怀了身子，倘若这个家让他们两个人管都不对，这样能一人分担一点，有何不可。” 霍怀玉听到霍明珠没有帮忙的意思，当下脸就跨了下来，只是碍于霍明珠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这时，喜娘过来，要求霍明珠是时候入宫了。 按理，霍明珠的封后大典是明日，而今日，是走个过场，皇上体恤霍明珠，便正经的办了一场婚礼，正正经经的将霍明珠从将军府接到了皇宫。 因此才有霍明珠出现在将军府沉香苑待嫁的一个事。 而这下嫁，必须有哭嫁这一环节，是出嫁的姑娘对父母感谢之情，据说哭得越厉害，往后就越幸福。 林如忆倒是哭了，嘴里嚷嚷着：“吾儿这一去，我这个做娘亲的便是心里空了一部分了呀。”云云。 霍明珠见她如此了还能做戏，她却是没有心思和她哭，于是对林如忆笑道：“母亲，明珠这一去，便是不知道何时能见，明珠不能服侍在父母亲身边，真的很不孝。” 说罢，她顿了顿才道：“不过母亲，明珠此番前去，荣华富贵加身，不会忘了将军府，和你的。” 最后的你字咬得很重，听的林如忆心惊胆战。 对，就是心惊胆战，林如忆只觉得，霍明珠此番话可不是真的是为了尽孝道，会给将军府带去什么帮助，指不定霍明珠此次入宫做了皇后，便会对她动手呢。 思及此，林如忆是惊得连哭都忘记了，呆呆的看着霍明珠离开。 不知道的人，还真当林如忆是真的心疼霍明珠的出嫁。 待那花轿渐渐离开之后，林如忆对霍正德说道：“老爷，我，我却是觉得，如今明珠成了皇后，这对将军府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不可胡言，明珠是我的女儿，只会帮衬我。”霍正德皱眉，不过，却是想起来，之前霍明珠成为了国师之后。 他也是去找过霍明珠几次，每次都明里暗里的暗示，要霍明珠和百里宗律多亲近一点，结果适得其反，霍正德就已经对霍明珠心生不满了。 如今林如忆这么说，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霍正德问：“夫人此话讲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呃，当然不是，只是我突然觉得罢了。”林如忆要如何说出之前霍明珠还在府上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只好说是她的直觉罢了。 霍正德听见林如忆无凭无据的说这样的话，便不满得道：“无凭无据说如此大逆不道得话，往后不得再说。” “我……。”林如忆想反驳，随后还是道：“是。” 俞彤笑了笑插嘴进来道：“姐姐怕是多虑了，明珠姑娘往日在府上一直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待人处事也是相当好的，俞彤觉得她只会帮衬将军府，而不会害了将军府。” 俞彤也是真心的认为霍明珠会帮将军府。 毕竟，这成为了皇后，可不是一个女人最终的归宿，倘若一个皇后身后没个强大的娘家，却是真心走不远的。 俞彤虽说知道霍明珠是个心思细腻，有心计的人，却也是认为，她和自己一样，只是想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她的目的是将军府，而霍明珠则是皇宫罢了，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霍明珠是为了报复将军府才入的宫。 “在这里说这些，若是让人听了，不说明珠那丫头会对付你们，就是那些眼红咱们将军府的人，也会做出陷害将军府的事情。”霍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道，阻止了这边讨论这些事情的声音。 霍明珠不知道她的入宫，已经让林如忆担忧起来，而是她在想着，自己即使成了这皇后，要站稳脚跟却是不容易。 且不说有一个视自己如眼中钉的太后，就是那百里宗律，都不是好对付的。 到了皇宫之后，霍明珠下了花轿，改了轿辇，这凤冠霞帔还是穿着，却是没了唢呐喇叭一路吹来的声响，显得安静了很多。 霍明珠的轿辇停在了她往后要住的永宁宫！ 本来霍明珠还想着，指不定皇上会过来，结果皇上也没有过来，霍明珠心想，皇上怕是让她知晓他不能人道的事情，因此，连这洞房花烛都不到了。 正好，她也乐的轻松，本来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次日，霍明珠让宫女们伺候穿戴上了繁琐的皇后服饰，坐上了八人大轿，往大殿而去。 此次去，便是此封皇后的册封大典了。 霍明珠想到不久之前才刚册封为国师，这会儿又是皇后，莫要说别人，就是霍明珠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霍明珠来到大殿的时候，也同国师册封典礼一般，满朝文武皆看向她，而她，只是踩着坚定的步伐，缓缓的站在高处的皇上走去。 百里宗律，百里景麒，霍正德，一一走过，霍明珠都未曾斜眼看过一眼，踩在那金碧辉煌的台阶上，霍明珠心想：今日起，就是那些曾经迫害过她的人的末日开始。 雍容华贵的霍明珠，明艳动人，站在皇上的身边，硬是将皇上的风光全部抢走，让人只能看见散发着强大气势的霍明珠，而看不到旁边老态的皇上，若不是这男女之别，龙凤华服太明显，还真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霍明珠是皇上还是皇后。 待霍明珠站好，宣旨的公公急忙站出来，以嘹亮的声音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先皇后大行，中宫凤位空悬十数年，朕伴着这般这风云纵横下的孤寂孑然而过，现有霍氏明珠，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其，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圣旨宣读完毕，便有太监端着封印上前来，素缕过去接下。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满朝文武的参拜，便是礼成。 “众卿平身。”皇上说道。 “谢皇上，皇后。” 霍明珠站在高处，却觉得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那道目光中，还掺杂着愤怒，霍明珠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不愿意回给他，哪怕是一个目光都好。 不想节外生枝是一会事，最主要的，这个百里景麒，让霍明珠觉得有些不同，和她所认识的不同。 至于在哪里不同，霍明珠只能说出他有时候所迸射出来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憨傻的人应该有的眼神。 可是，光凭着眼神，也不能说明什么，若是说他因为她成为皇后一事太过于愤怒，这才让霍明珠觉得他不同，却也无不可能。 如今，百里景麒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这便是等于时局已经改变，百里景麒这个人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只要往后他没有生命上的危险，其他的事情，不和他交集过多就是了。 第一卷 重生 【245】多谢母后 太子的弱冠之礼，在霍明珠封后没多久。 上一世可没有这太子弱冠之礼这个事情的发生，因为霍明珠未曾多关注那个病弱的傻太子，这一世，却是不能这么草率，她此刻身为傻太子的母后，又是后宫之首，这太子的弱冠之礼，她是要全权安排处理的。 弱冠之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大事了，更何况现在是在皇家，因此，这要忙的事情就都了。 皇上服下了丹药之后，通体舒畅，心满意足的对着霍明珠说道：“景麒的弱冠之礼，便在皇家寺庙举行，至于他的字，皇后来取如何?” 这话一出，不要说小安子等太监，就是霍明珠自己，也是吃惊不已，太子的字，居然让她去取，这…… 虽说她是太子的母后，可是，以往霍明珠和太子之间的事情，皇上不会不知晓，如今却是让她去取字? “皇上，怕是与礼不符啊。”霍明珠可以想象，若是这事情传出去，这又是议论纷纷了。 皇上有些不悦，睨了一眼霍明珠道：“朕让你取，你就取。” 看着皇上的怒火，霍明珠心中突然一阵心慌，她为何就没有想到，她所嫁的人是皇上，以往的事情，也就是霍明珠和百里景麒之前的事情，如何不会让皇上心里有什么。 尤其是现在皇上不能人道，怕更是觉得她以往和百里景麒有点什么，因此，对她是有所顾忌的，才会说出百里景麒的字由她来取。 为的，是提醒她和百里景麒，她是百里景麒的母后了，也是对他们两个的警告啊。 思及此，霍明珠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还拒绝皇上，难怪皇上会生气，于是急忙道：“弱冠之礼，取字一直都是由父亲来取的，还未曾听说让母亲来取的呢，因此，臣妾才说与礼不符。” 皇上听了之后道：“虽说一直都是父亲取的，可是却没有规定的确是由父亲取，若是母亲取了，朕再拟旨，这礼数不就全了?” 霍明珠想，若是她再说什么，皇上怕是会真的生气吧，这本来就是件小事，她也没有多注意，若不是皇上不悦，她也没有往那边去想。 都说伴君如伴虎，却是没有错的，这老虎虽说已经到了迟暮之年，这余威还是很可怕的，思及此，霍明珠道：“若是皇上不觉得臣妾才疏学浅，那便帮太子取字‘玄之’，《道德经》里说，玄者转也，转者变也，希望太子能在社稷之上有一番作为，为陛下分忧解劳。” 皇上一听，沉吟了一番，，若不是霍明珠觉得太子傻，那又如何会取这么一个字，因为不知变通，才会让他转变，若是有爱恋在里头，又如何会取这么一个字。 这个字一出，皇上不就安心了，笑道：“挺好，就听皇后的，太子字取玄之。” 霍明珠心中叹息，这傻太子也够可怜的，倘若真的有个好父亲，就是傻点，也没事，还有父亲会疼惜，可是，太子却有这般父亲，也难怪太后会护犊如此严重。 这个字的事情，若是就这么结束，那就太简单了，霍明珠都已经料想到，百里景麒若是知晓这个字是她取的，怕是会过来找她算账。 取这个字，也是为了自保。若是取了让百里景麒满意的字，怕是皇上不满意，若是皇上满意了，百里景麒肯定就不满意了，这点霍明珠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衡量，直接就有了决定。不过就她来说，也是对太子的一种期望，没有什么不对。 弱冠礼得前日，太子一早便来了，因为要接受嫔妃们的问安，霍明珠很早就端坐在了永宁宫，等来的，却是太子。 “景麒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安康。”百里景麒恭恭敬敬的给霍明珠行礼，同往常一样，行的是晚辈礼，霍明珠也就端坐着，受之。 “太子起来吧。” “谢母后。”百里景麒起来之后，霍明珠赐座。 若要说霍明珠一点感觉都没有，还真是骗人的，不知道为何，每次百里景麒对她请安问好，霍明珠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只不过，霍明珠很能忍耐，也就让别人看不出什么了。 “景麒谢母后赐字。”百里景麒直接开口。 若是以往，这问安之后，百里景麒跑得相当快的，像今日一样坐下来，还未曾有过。 “景麒喜欢就好。”霍明珠微笑，端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若不是她的样子太过于年轻，脸上的稚气都还未脱，那架势足以骗了他人，还真真是母仪天下呀。 “很喜欢。”百里景麒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只是，那眼睛里面却是没有笑意的，霍明珠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景麒以往出现这个神情的时候，霍明珠就已经觉得疑惑过，如今，也是更加的疑惑，对百里景麒，不禁多看了几眼。 百里景麒便又收回了视线，而是淡淡的笑道：“母后的文采如此好，景麒怎么会不喜欢。” 这语气中的讽刺，霍明珠也听到了，却不觉得奇怪，相反，觉得如此才是百里景麒应该有的样子。 他若是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性，就不是百里景麒了，他对她原本就已经产生了不满，若是真的出自内心的恭敬，那霍明珠就该防着他了。 霍明珠笑了笑道：“太子所言，哀家却是觉得惭愧，皇上执意要哀家为太子取字，若是太子不喜，哀家再想想就是了。” 百里景麒突然就站起来道：“景麒很喜欢，不需母后再想，今日多言，也是为了表达景麒心中的感激之情罢了。” 霍明珠看着生气的百里景麒，她放缓了口气道：“太子即将行弱冠之礼，如此喜事，哀家先在这里道声恭喜，也乞求诸天神佛保佑太子学业有成。” “谢皇后，景麒先行告退。” 霍明珠看着离去的百里景麒，她在心底里苦笑，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对百里景麒，这么做，她自己的心也是不好受的。 这弱冠之礼，霍明珠是不去的，就是太后也是不去的，只有皇上去，皇上身为太子的父亲，是要主持这次的弱冠礼，皇家寺院的主持，南书房的总师傅，以及当朝太傅，三个人给太子行那三冠。 上一世，太子没有活到行弱冠礼，这弱冠礼一过，太子的命还在的话，那就真的在了，霍明珠松了一口气。 待皇上和太子到皇家寺院之前，霍明珠奏请了皇上，她需要出宫一趟，为皇上寻找炼丹要用的药材，皇宫中的药材也很多，只是有些药材普通到皇宫中都不准备，霍明珠便借着这个由头出去，她想去方铁衣置办的铺子里去看一看。 如今，方铁衣没有跟着她入宫，霍明珠有事情问他，得亲自出宫一趟才行。 为了避免麻烦，霍明珠穿着一身素衣，只带了素缕就出来了，首先去的就是方铁衣之前置下的铺子，卖些布料。 霍明珠去之后，是从后门进去的，她可不想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你的暗卫有多少人?都安排下去了吗?”霍明珠问方铁衣。 “是的，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开始出行任务，有一行十人乔装成了商人，前往漠北，探查那皇族的事情，还有一行六人，则去了瀚海国，探查宝藏的事情。” “恩，很好。”霍明珠点头。 说到这里，霍明珠又道：“还有其他的呢?” 这时候，一个穿着儒袍的老者走了过来，将一本账本交给霍明珠道：“娘娘，这便是娘娘手中的所有的银两记录，请查阅。” “恩。”霍明珠点头，素缕急忙上前去将那账本接过来。 方铁衣又道：“娘娘，你让属下查的那黑衣人，完全没有消息，此人仿佛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而上京中，也没有传出有采花贼的出没。” 霍明珠挑眉，虽说她已经猜测到了这个黑衣人必然不是那梁上君子，却是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居然藏得那么深，居然连方铁衣的人都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 这让霍明珠对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都摸不到这个人的一丝踪迹，这让我对你的能力有所怀疑。”霍明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方铁衣。 方铁衣也不说话，他也无话可说，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没有办好，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只是，素缕却开口了。 “娘娘，我都说了，这方铁衣是傻大个，他办事哪里能牢靠的嘛，看，还害你失望了。” 霍明珠倒是觉得想笑，素缕这分明就是在为方铁衣求情啊，没想到这丫头，遇到方铁衣的事情，倒是开窍了不少，知道说话拐个弯了。 方铁衣倒是没有想到素缕会替他说话，不禁看了她一眼，素缕见到他看她，于是道：“看什么看，你就是没有做好事情，还不能说了是不是?娘娘，要不然，看在他傻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方铁衣气结，这丫头，还在为他之前说过她傻的事情生气呢，逮到机会就来个报复。 霍明珠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以那么快就追查到那黑衣人的身份，因此，方才那么一提，也只是顺带提一提罢了，没有想过真的去追究方铁衣的失责，因此，现在见素缕为方铁衣说话，也就顺着素缕的话说道：“既然素缕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我也是知道那黑衣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揪出来的，不过，往后还要多注意他的动向，若是能追查出他的身份，那当然是大功一件。” 霍明珠也不怕让素缕和那个账房先生知道自己在查那个黑衣人的事情，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是这个道理，她相信方铁衣，自然就相信方铁衣找来的人。 “是，属下遵命。”这是方铁衣第一次没有完成霍明珠下达的任务，因此，显得有些不甘，不过，这个不甘在方才素缕的插嘴下，被冲淡了一些。 素缕还得意洋洋的朝着方铁衣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谁才是那个傻的，却是丝毫都不知道，她的小伎俩，人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方铁衣在看见素缕那个可爱的样子之后，突然觉得，这个素缕长得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不觉得讨厌。 而霍明珠则将这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接着，霍明珠便去找了靳无欢，那个人，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是要去找一找的，虽说每一次见面，都免不了一番斗嘴。 第一卷 重生 【246】宫闱之乱 霍明珠披着雪白的大氅站立在永宁宫门口，外面，洁白的雪花缓缓飘落，有些飘得远的，就飘到了霍明珠的身上，碰触到她的身上没多久，便化成了水，消失在她的身上。 这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场雪，虽说还是细小的小雪花，只是这下了一夜，也将世间万物给染上了一层洁白。 仿佛，这世间中所有的不堪，黑暗，都不复存在，唯有这洁白，才是唯一的。 “小姐……呃，娘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多冷啊。”素缕一身姑姑的装扮，这性子却没有稳重多少，走路极快，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人手都端着东西。 霍明珠没有看她，而是看着那雪花说道：“冬来得这么快，咱们这是第一次在上京度过冬天吧，倘若还在边城，这个时候，总是策马奔腾。” “哎呀娘娘，怎么这一下雪，你就想起边城的事情来了。” “舅舅此时在觐见皇上?”霍明珠不答反问。 “是的，奴婢已经跟皇上身边的小安子公公通过气了，让国舅爷来一趟永宁宫。”素缕反应对霍明珠的脾性都摸清了。 要是霍明珠的话她听不懂，她问过，她要是觉得可以解释，就会解释给她听，要是觉得没必要，就是素缕问再多，她都不会再说一个字。 “恩。”霍明珠方才让素缕去请自己的舅舅平阳侯，因此素缕才会离开她的身边，若是平时，素缕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霍明珠的身边的。 “娘娘，这天这么冷，你一直站在这里怕是容易受寒，要不，咱们进去?”素缕试探性的对霍明珠说道。 霍明珠好笑的看着素缕：“怕是你自己觉得冷吧?” 霍明珠觉得，素缕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个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如何都学不会多一个心眼说话，和她倒没关系，若是和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话，还真是件烦恼的事情。 “娘娘，你可是真误会我了，方才我来的时候，听见那常西宫的玉妃就因为这天冷，小产了。”素缕自从成为了掌事姑姑，她总是带回一些小道消息给霍明珠解闷。 霍明珠挑眉：“哦?小产?” 这可真是奇事了，这皇上还能让妃子怀孕，实在是有趣。 “对啊，太医说，这肚子啊，都有四个月了叻，她一直瞒着不报，一直对外说抱恙，其实是养胎呢，昨日，安嫔过去寻她，邀她出来赏梅，结果受了寒，就小产了。”素缕说得仿佛她亲自瞧见的一般，说到最后，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 霍明珠轻轻的摇头，轻笑道：“这宫中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得准，本宫身为皇后，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假装不知，你呀，真会给本宫找事。” 霍明珠身为六宫之主，这妃子掉了孩子的事情都不知道，岂不是会让人说失职，不过，话虽然是指责素缕，实际是要感谢素缕，要不是她将此事告诉了她，要让太后遣人来请她之时，就不好交代了。 这太后怕是一日不找她麻烦，就一日不自在似的。 想到这里，霍明珠心中淡笑，太后比霍老太太还难缠，霍明珠还寻思着，对太后要如何做，她才会消停。 带着素缕来到那玉妃的常西宫，就看见被打得奄奄一息得宫女从那里头拖了出去，霍明珠脸色未变，周围的太监宫女一见到霍明珠，都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里头除了玉妃，还有其他人?” 其中一个太监回道：“启禀娘娘，太后娘娘也在里头，皇上也刚进去。” “行了，本宫知道了，通传吧。”霍明珠一听皇上也在，这事就好办多了。 她成为皇后已经一个月有余，这个月中，她给皇上的丹药逐渐的加了东西进去，如今，皇上的身体，怕是已经被掏空的差不多了，而皇上如今也是一日都离不开她的丹药，因此，皇上对她，只有维护的份。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霍明珠进了去，见到坐在主位的太后，和坐在床榻旁的皇上以及躺在床上一脸苍白，显得异常较弱的玉妃。 这玉妃也是有手段的，比霍明珠大不了多少，却能怀上龙种这么久都不让人发现。 “皇后，你来啦，来看看玉妃。”皇上见到霍明珠，急忙要拉着霍明珠过来，他不就是怕霍明珠看见他坐在玉妃的床榻前，会不舒服么。 “臣妾参加皇上，太后。”霍明珠先行礼，这些宫中的礼仪可不能忘，即使皇上的手伸过来了也不能去接。 玉妃看见霍明珠来了，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臣妾，臣妾……哎哟，疼。” 太后一看皇上的动作和玉妃的样子，就不开心了，冷冷的道：“皇上，玉妃如今还这么虚弱，就不用起来问安了，哀家想，皇后也不会介意的。” 霍明珠听出了皇上和太后的意思。 她觉得好笑，莫非，这宫中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一心爱着皇上，皇上到自己的妃子宫中，她会生气吃味? 霍明珠觉得好笑，却也是欣然接受的。 他们要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吧，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后所言极是，玉妃，你如今身子受损，要好好的养着才是。”霍明珠附和太后的话。 对于这些必要做的事情，霍明珠只有不耐烦的份，这掌管六宫，却真是费心思的事情，还占用了她太多的时间。 如今，皇上在这里，她舅舅怕是已经去永宁宫了，可偏偏她必须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才能走。 “谢皇后娘娘。”玉妃仿佛这才安心一般，停止了挣扎的身子，慢慢的躺回去，那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这身子在受着极大的苦楚。 霍明珠抽空看了一眼皇上。 见皇上脸上是对玉妃有着怜惜，还有一丝的失望。 霍明珠心中有些了然，皇上听到玉妃有孕的时候，怕是不知道有多欣喜吧，毕竟，皇上的隐疾没有痊愈，这心中的郁火怕是会将他打击到，如今，传出妃子有孕，那不是在说他还没有到不行的地步，这隐疾，也怕只是暂时的。 霍明珠觉得，这玉妃也是可怜的，这肚子掉的，怕是有猫腻，只是，这事不关她的事，她没有必要去调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 思及此，霍明珠道：“皇上，玉妃身子受损，又是这冰雪纷飞的，臣妾方才瞧着这屋内的炭火不足，只有两个炭盆怕是不足，若是能添上一个，这屋子也会暖一些。” “皇后所言极是，便按照皇后的意思办，玉妃的身子要养好。”皇上此刻是霍明珠说什么，他便应允什么。 太后本来想要刁难霍明珠，可是，霍明珠一心为着妃子着想的模样，却是让她挑不出一丝错来，因此，便闷在那边不说话。 又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皇上就觉得疲倦了，他想要服用丹药，想想，却没有说，而是站起来道：“玉妃歇息吧，摆驾。” “皇上起驾。”屋外的太监这时候才急匆匆的走过来，恭敬的伸出左手，让皇上扶着。 皇上道：“太后万福，朕还有事要处理，皇后随朕一道。” 霍明珠道：“臣妾遵命。”然后又对太后道：“臣妾告退。” 待霍明珠和皇上离开之后，太后对玉妃说道：“你这身子，真的是安嫔撞掉的?” “呜呜，太后娘娘，臣妾是你的人，臣妾还会骗你不成，臣妾听了太后娘娘的话，怀上了龙种之后就闭门不出，可是，安嫔却无缘无故的过来找臣妾赏梅，还问臣妾，身子圆润了，不多走走不好，臣妾没法子，只好出去走。” 说到这里，玉妃擦了擦了眼泪，继续说道：“可是，那安嫔本来走在前头，却是突然跳起来，撞在了臣妾的身上，臣妾摔在了地上，这才小产的。” “混账，这个贱人，胆敢谋害皇嗣，她不要命了吗。”太后娘娘气得不轻。 玉妃又道：“若不是她有皇后撑腰，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太后娘娘，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方才皇后假意的过来看望臣妾，却是没有问及那安嫔如何处置，皇上却也当做不知，可是，可是臣妾一想到安嫔害了臣妾的孩儿，臣妾这心里就痛苦，就狠啊。” 霍明珠本来就是太后的肉中刺，如今这谋害皇嗣的事情，还有她的份，这可不是让太后直接想办了霍明珠，好还她自己的一个心头之快吗。 太后便道：“若是你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皇后指使的，那哀家定然为你做主。” “太后娘娘，证据臣妾没有，不过，安嫔是皇后的人，此事臣妾却是知晓的。”玉妃继续说道。 玉妃对霍明珠也是恨极的，那皇后之位，本来是她的，只要她成功生下皇子，加上她有太后的撑腰，这皇后之位是十拿九稳的事，可是，霍明珠突然出现，这让玉妃错失了这个机会。 而且，那安嫔那么喜欢依附在霍明珠那边，那玉妃干脆将这两个人一起除去，如今，她小产，正是将那两个人一起除去的时候。 孩儿，等着，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玉妃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而霍明珠当然不知道，她本来无疑卷入宫中的那些事中，那些事却会将她卷入，如今，不光是外头的大臣对她成为皇后有异议，就是这后宫之中，也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命，这点是霍明珠想要借着成为皇后可以将复仇之路走得更平顺之外附带的一些不如意。 而此时，霍明珠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和那些女人斗心机，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林云樗的婚事。 若是上一世，这个时候将是林云樗的死期，霍明珠发过誓，要保护表哥的性命，她必须做点什么！这便是她将舅舅叫过来的意图，只是，她此刻暂时还回不了永宁宫！ 第一卷 重生 【247】请旨赐婚 “皇后，朕心中还是觉得心痛难当，玉妃肚子的孩子，御医跟朕说，是个皇子。”皇上老态的脸上，有着深沉的哀伤。 霍明珠低着头，在皇上叹息过后道：”臣妾也很悲伤，只是，事实已经成为事实，再悲伤也无济于事，只能想法子弥补，这孩子如今来世上走了一遭，虽说还未曾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你这个父皇。如今走了之后，还是要送一送的，因此，臣妾想着，今夜便给这个孩子做场法事，超度他，让他走得安心。” 说完顿了顿又道：“皇上，臣妾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难为皇后能想到这些。”皇上感激的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再道：“皇上忘记臣妾曾经是国师?哎，臣妾也就只会这个，其他的都是不会的。” “皇后无需叹息，你会的已经够多了，无需妄自菲薄。”皇上伸手，牵着霍明珠的手安慰。 霍明珠忍着甩开的冲动，对皇上道：“不是臣妾妄自菲薄，而是真真的觉得苦恼，倘若臣妾是个能干的，却不会连表哥的婚事，也不能说上话。” 霍明珠这个时候提出林云樗的婚事，自然是见皇上迟迟没有下旨将公主配给林云樗，霍明珠担心事情有变，因此才提醒皇上。 皇上一直都是以霍明珠的意愿为首要地位，随着他食用霍明珠所炼制的丹药越多就越甚，因此，霍明珠一说到这林云樗的婚事，皇上就显得有些错愕，后想想，他的确没有将有意将公主许给林云樗的消息给透露出来。 “皇后，莫不是有谁在你的耳中碎嘴了?” 霍明珠抿嘴对皇上笑了笑：“皇上，此事没有谁在臣妾耳中碎嘴，是臣妾在未入宫之前，听了外祖母的担忧，外祖母一直都忧心表哥的婚事，想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却是等了如此之久，都没有个消息传出来，因此臣妾才忧心的。” “原来如此。”皇上笑了笑，这才放了霍明珠的手，搁在了手中的暖壶上，朝着前边慢慢的走，却是觉得有些累，有些后悔方才没有上龙辇，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明珠，那张艳丽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还有那青春娇美的模样，在这雪地上走着好不吃力，反观自己。 这一比较，皇上就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当下，也不服气起来，他是皇上，有皇后的丹药在，必定能长命百岁，这点雪地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这么一想，便抛开了要上那龙辇的念头。 霍明珠早就看出来皇上已经累了，这是假装不知道罢了，待皇上的话刚落，就说道：“就是此般。” 说完这句话，霍明珠就朝着皇上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想请个恩典?” “皇后，莫要跪在这雪地里，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得了，你们都傻了不成，扶皇后起来。”皇上一看见霍明珠跪在雪地里，心里焦急了，冲着素缕等人喊道。 素缕也是吓了一跳，听见皇上的吼声，便上前去扶霍明珠起来，霍明珠也是不想跪着，这么冷，于是顺势就起来了，起来时候看着皇上道：“臣妾谢皇上。” “有何请求，说出来便是，无需跪下。”皇上见她起来，这焦急之色才缓和一些。 霍明珠道：“臣妾想求得恩典，求皇上安排表哥得婚事。” “就如此?” “是。” “皇后却是不多问问朕，征北将军的婚事，朕早就有所安排，那旨意都拟好了，只是先前碍于祭天，封后一事，一直拖延罢了。”皇上微笑着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假装吃惊的模样看着皇上。 皇上继续道：“无忧公主年岁正好和他相陪，因此，朕将无忧公主许给他，林云樗一表人才，又是我大雍的功臣，让无忧嫁给他，正好。” 霍明珠看着皇上脸上一副为了无忧公主好的样子，却在心底暗笑老皇上将她当成是无知妇人，将公主嫁到平阳侯府，还不是忌惮平阳侯府，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霍明珠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多意见，提出这个事情，是催促皇上早点办了此事免得节外生枝罢了。 到了年底，那鞑子若是来犯，林云樗必定要去出征，她已经改变了时局，若是林云樗此时出征，霍明珠担心会和百里宗律同霍怀玉之间的事情一般，上一世会发生，这一世也必然会发生。 而上一世林云樗失去了性命，这一世若也会失去生命，那就只有出征了。 若是他成为了驸马，这命不就保住了，新婚，加上驸马的身份，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去出征。 霍明珠突然就绽开了笑容，对皇上说道：“如此，那太好了，臣妾还一直忧心着这个事情，没想到皇上已经准备好了，臣妾替表哥谢谢皇上。” “看见你的笑容，朕觉得甚是欣慰，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在这外头待久了怕会对你的身子不好，随朕回宫，皇后再陪朕好好的说说话。”在外面太久了，皇上觉得已经到了极限，那一阵一阵袭来的冷，让他无法再逞强待下去。 “臣妾遵旨。”随后，又说道：“皇上，这路太滑，还请你上龙辇。” 霍明珠怕是这皇上待太久了，要是真的倒下去可不得了，如今可不是他倒下去的时候，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经过他才能办到。 “皇后所顾虑的极是。”皇上心中对霍明珠的体贴相当喜欢。 霍明珠陪着皇上回了宫中之后，又亲自伺候他用了丹药，这才告退回她的永宁宫，果然如霍明珠所料，林丛越已经站在宫门口等了很久了，那雪花将他身上的官服都打湿了许多处，尤其是肩胛上和头发上，根本就已经湿透了。 霍明珠满怀歉意的看着林丛越道：“舅舅，你为何不入殿中等候？” 听见霍明珠的声音，林丛越才转过身来，朝着霍明珠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霍明珠可没忘记她这个舅舅是多么的食古不化的人，方才所说的话，也没有再提了，而是说道：“舅舅请起，到殿中说话。” “谢娘娘。” 看着林丛越身上的水污，霍明珠难免觉得心疼，这个舅舅是唯一真心疼爱她的长辈，却是让她的一句话受了这么久的冻，因此觉得内疚。 “娘娘，微臣无碍。” “舅舅，本来明珠找你来，只要问表哥的婚事，这是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却未曾想，如今你我身份差异，竟让舅舅吃了如此苦头，娘亲若是知晓，怕是也会责备明珠。”霍明珠此时的内疚是真心的。 可是林丛越可不会感激，他板着脸道：“皇后娘娘，君是君臣是臣，娘娘要谨记才是。” 霍明珠不说话。 林丛越又道：“微臣受一点点的冻无碍，若是因为微臣让皇后娘娘遭到议论，微臣却是万死不辞。” 霍明珠一听，便知道，林丛越是在暗示她，什么事情都要记得礼法，否则，那些在暗处盯着她的人，不会放过的，就是她对自己的称呼和对他的称呼也是不对的，只是碍于不好明珠，林丛越只好说得晦暗罢了。 霍明珠知道林丛越这是为了她好，她压下心中的那股感动，对林丛越说道：“平阳侯所言极是，是本宫未曾想那么多。” “皇后娘娘如今不同往常，要多想想才是。” “本宫知晓。” “娘娘方才提到犬子的婚事，还请娘娘指点一二。”林丛越说道。 “若是皇上的旨意下达，请平阳侯看着表哥，莫要让他拒绝就是了。”霍明珠不会忘了那天在她的国师府，林云樗喝醉的样子。霍明珠不敢肯定，林云樗会不会做出抗旨一事来。 因为林云樗一直都在边城，性子也是洒脱的，若是真的不满那婚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无可能，因此霍明珠便嘱咐林丛越一声。 本来叫林丛越来就只是问问林云樗的婚事而已，如今事情出乎意料的进展神速，不需要她来出手就顺利的将公主配给了表哥，因此，她就不打算掺合进去了。 林丛越本来早就知道这个婚事，见霍明珠特地嘱咐他，又想到林云樗的性格，林丛越便不觉得霍明珠的嘱咐有什么奇怪了，谢过了霍明珠之后，这才离开。 果然如霍明珠所料想的一般，林云樗知道了这个婚事，的确是反对。 “父亲，我不想娶什么公主。”娶了公主之后，成了驸马爷，很多的事情，都身不由己了，因此，林云樗就不愿意了。 林丛越直接上前一巴掌下去：“混账，老夫还道皇后娘娘的担忧太可笑，却没想到，她的担忧却是对你的了解，知道你会拒绝，你知道不知道，倘若你抗旨，随之而来的是什么?” 林云樗才不管抗旨不抗旨的话，他只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 “父亲，你是说，阿矜知晓此事，让你来说服我?” “为何要说服你，皇恩浩荡，将公主许配给你，你还有说不的权利吗，你只有谢恩的权利。”林丛越道。 “若这是皇后的意思，我娶便是。”林云樗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仿佛有什么压住了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很想要喝点酒，压下那股难受之意。 林丛越见到林云樗一脸不甘的模样，只道他这个儿子糊涂，不过，林云樗既然已经答应了，林丛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此事，去和你祖母好好的说说，说说你的决定，让她老人家安心。”林丛越说道，这平阳侯府，若不是林老太太在把持，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时日一久，自然也无能为力，倒不如娶了公主，也好谋求一个退路。， 第一卷 重生 【248】站稳脚跟 到底，皇上还是在大雍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之后病倒了。 这病来得很快，霍明珠心里很清楚，皇上这病来得那么凶猛，虽说他的身体一向都不是太好，也是因为长期服用了她的丹药，即使她没有用太多的猛药，多以强身健体的药材为主，可是，是药三分毒，而皇上又求好心切，自己加大了用量，因此这个病相当凶猛。 “咳咳，皇后，给朕炼丹，朕很难受，咳咳。”皇上躺在龙床上不住的咳嗽，那咳嗽，仿佛要将整个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霍明珠脸上堆满了焦急，握着皇上的手柔声安慰道：“皇上，你怎么样了皇上，那丹药，你刚才才用过呀，你让臣妾如何再炼，这可如何是好，御医，来人，传御医进来。” 其实，这御医此刻都还在外头候着，六个御医守在了皇上的寝宫外，一候就是一天，不断的商讨着皇上的病情。 最后，却都只是摇头，却不敢说出无药可医的话来，这会儿，听见皇后的叫喊，几个人心中都同时一抖。 若是皇上无法救过来，他们怕也是跟着丢小命啊，这么一想，更是哆嗦着身子，仿佛外头飘着的雪钻进了身子里。 “朕很冷，咳咳，很冷……。”皇上开始打摆子，霍明珠看在眼里，那脸上的焦急更是深了几分。 “皇后，太后身边的小德子过来了，问皇上的情况如何?”素缕走到霍明珠的跟前问道。 这场雪下得，皇太后也是觉得身子不爽，知道皇上病了，也无法亲自过来看看，只好不住的遣人来问，她心底，怕是将霍明珠看成是妖魅之人了，这刚成了皇后才没多久，这是要克死她和皇上呢。 “让小德子回太后，皇上定然不会有事。”霍明珠说得坚决。 躺在龙床上的皇上听了之后，觉得身子也不是太难受了，他相信自己的皇后不会让他丢了性命的，至此，皇上已经将霍明珠当成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强大的存在，甚至能将他从死神的手中抢夺过来。 “是，皇后。”素缕领命出去，几名太医就进来了。 他们也听见了霍明珠的话，有些机灵的，便在心中盘算起一些保命的法子。 “御医，过来看看，皇上的情况，他一直喊着冷。”霍明珠身上的威严不容忽视，乍一看，不就是一个担忧着丈夫的妇人，却因为她有权势在身，所以以权势压人。 御医对视了一会儿，为首的方太医才出列上前一步，对霍明珠作揖道：“启禀娘娘，皇上畏寒发冷，乃是风寒所至。” “本宫知晓，本宫是要你们医好皇上，减轻他的痛苦，却不是听你们的废话，还是，你们的医术只是如此，若是如此，那皇上要你们何用。”霍明珠厉声说道，她就是要让这些御医跟她说没辙。 霍明珠的话太严厉，还牵扯到了他们的性命，几名御医直接吓得跪了一片，还是方太医出来说话，他朝着霍明珠说道：“皇后，微臣还未说完，皇上的身子经过皇后的调理，比以往强健了许多，因此，这风寒看着凶险，可是微臣给皇上请脉却发现，皇上的身子却是无碍的，只要给皇上保持龙体的暖和即可。” 有个别的御医听到方太医的话之后，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想到方太医这么说也是为了保住性命，他就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皇上的龙体已经是灯枯油尽了，驾崩是迟早的事，只是，若是因为这小小的风寒而驾崩，那么，他们就落到一个无能的骂名，因此，皇上绝对不能这么死，因此，方太医暗中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吊命的东西，先给皇上用一用，然后想办法告假回乡下一趟，若是在他离开的这期间，皇上驾崩，也于他无关了。 而霍明珠则很满意太医们的说辞，于是脸色缓和下来，对方太医道：“方太医，本宫信你的话，也相信皇上龙体得到上天诸神的保佑，会好转的，只是，这风寒也是不可以轻视，本宫未曾入宫之前，也是得过风寒，因此，针对风寒之症，炼了些丹药出来，你拿去检查一下，然后服侍皇上用下。” 霍明珠此举，无疑是让人看看，她的丹药毫无问题的。 方太医心中大定，如此一来，所有的风险都由霍明珠一个人背着，因此，恭敬的上前，接过霍明珠的丹药道：“皇后娘娘的炼丹之术是无可比拟的，微臣相信皇后娘娘的丹药可以让皇上龙体痊愈。”嘴上说着，还是认真的闻着那丹药的味道。 方太医的医术是很了不起的，他这么一闻，霍明珠那丹药里头加的药材他就能辨识出来，霍明珠耐心的等待着方太医检查那丹药。 方太医闻过那丹药之后，发现这丹药里头所加的的确是风寒药物，虽说有几味他闻不出来，可是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指出这个的，于是将丹药交还给霍明珠道：“此丹药的确是风寒之药。” 霍明珠恩了一声，将那丹药交给一旁的公公，他是试食太监，要入皇上的口的东西，都必定要让这公公先吃，确定没有毒，然后才给皇上。 在等待那公公试药的期间，霍明珠就亲手给皇上擦拭额头不住的冒出的汗珠。 待皇上服下那丹药之后，已经过了三更了。 皇上也已经睡下，不过他睡着之前，还拉着霍明珠的手，那双眼睛里面，显然充满了感激，霍明珠也只是帮他捻紧了被角，然后靠在一边小寐，而太医则留了方太医在外头候着，其他的已经回了太医院。 素缕几次要霍明珠去休息，她代替霍明珠照顾皇上，霍明珠就拒绝了，还赶了她下去休息，她自己，则不间断的照顾皇上，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吩咐宫女太监检查火盆，添加炭火什么的。 天亮之后，霍明珠检查了一下皇上的情况，显然那丹药已经起了作用了，这风寒之症已经压下去。 霍明珠对此情况早就心里头有数，并不是她的丹药这么灵验，而是霍明珠用药激发了皇上身体的能量，也就是说，提前在耗尽皇上的生命之力，因此，这么一来，莫说是风寒，就是一些大病，也是可以短时间内治愈的。 屋外的雪花还在飞舞，钱太医来换班，给皇上例行请脉，结果这一把脉，啧啧称奇，昨日的脉象那么凶险，如今却是平顺了，这……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霍明珠。 霍明珠娇美的脸上带着些倦意，却无法掩盖她的风华绝代，她看见钱太医的脸色，淡淡的一笑：“可是皇上无碍了?” 钱太医犹豫了一下，急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龙体大好。” “那就好……”说着，霍明珠便朝前倒去，刚好，皇上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霍明珠的身子瘫软了下去，素缕急匆匆的跑上前去。 “娘娘，你怎么样了，不要吓唬奴婢，娘娘。” 皇上还很虚弱，没办法出声，他很想让太医立即看看皇后的情况，就听见素缕喊道：“钱太医，快点，看看我们家娘娘，快呀。” 钱太医本来让霍明珠突然倒下去给吓了一大跳，呆住了，结果让素缕这么一喊，立即就反应过来，上前探查霍明珠的脉象，然后是瞳孔。 检查完毕之后，太医道：“素姑姑，皇后娘娘是累倒了，歇息一会儿就没事的，待微臣开了方子让医女熬了药食过来，喝些就会好了。” 素缕这会儿才想起来，霍明珠照顾了皇上一天一夜，于是哭道：“娘娘，你怎么那么傻啊，愣是守了一天一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快，你们快点过来，将娘娘送回永宁宫。” “让她躺在这里。”皇上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素缕一听，急忙跪下去：“皇上，万万不可，就算是皇上觉得奴婢大不敬，奴婢也要说了，看在皇后娘娘一晚上都在服侍你，如今累倒的份上，不要让皇后待在此处了，若是将风寒过给了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皇上一听，哪里会生素缕的气，他是没有想到这点，觉得霍明珠靠近他的地方待着，他可以安心一点，如今素缕这么一说，他也不好让霍明珠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了，于是赶紧让人将霍明珠给送回永宁宫。 皇上的这场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都是霍明珠的功劳，当太后知道了霍明珠累到在了皇帝龙床前，也是沉默了许久。 而皇上则是认为，得到霍明珠，是他的福分，于是在几日后觉得身子利索之后，为了感谢皇后，同时也提高皇后的威望和破除太后对皇后的成见，因此，特地摆了家宴。 所有的嫔妃公主，皇子王爷的都要参加。 霍明珠不在意的笑笑，她的目的也就是要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不让人戳脊梁骨，此事一过，她不就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了，而太后那了，霍明珠还真的不在意了，倘若她要对付太后，多的是办法，只是不会去费那个心思罢了。 说到底，太后也只是觉得她伤了百里景麒的心，若是太后不对她出手，她也就不会对太后做什么，至于骆国公和一些讨伐她的大臣那里，只要她拿捏住了皇上，那些人就不够看了。 这个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这点，那些人看不懂，霍明珠倒是看得懂，若不是皇权那么有用，百里宗律怎么会费尽心思的要得到，还不惜伤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霍明珠根本不知道，她在筹谋这些的时候，百里宗律也是在筹谋着计划！ 这一步，他本来没打算走的，只是，霍明珠捣乱了他的很多计划，让他不得不如此做，想到霍明珠，百里宗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对霍明珠此刻是爱之，恨之，却是不知道如何对她，不过，待计划成功，她就会是他的了。 思及此，百里宗律无声的笑了。 第一卷 重生 【249】身受重伤 皇族家宴，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其中多涉及到的事情很多，而且，这人员所牵涉之广。 将军府，身为霍明珠的娘家，霍正德已经是国丈，是必须要参加的，尤其这家宴还是为了霍明珠所举办的。 因此，作为霍明珠的娘家人，包括大腹便便的俞彤都来了。 顺便一提，俞彤此刻已经不是妾了，而是平妻，对此，霍明珠对俞彤这个人更是欣赏了几分，真有能耐，能一再的在林如忆的手里讨到好，这不是能耐是什么。 想到林如忆为此会出现的脸色，她就心情大好。 素缕正在给霍明珠上头饰，旁边一个宫女手中捧着凤冠，打算传给素缕。 素缕的手都过去了，结果看见霍明珠在笑，于是素缕道：“娘娘，你可不要再做什么伤害自己身子的事情了，那次晕倒可真吓死我了。” “就你多话。”霍明珠笑骂了一声素缕，虽说知道素缕是为了她好，可是这事她已经反复说了好几次了，霍明珠哪里会受的了她这么一说再说。 “娘娘，你可不要不爱听呢。”素缕说着，已经将那凤冠给接过来，接着她又惊呼道：“哎呀，这凤冠可真沉的，娘娘戴着可不是会累到，娘娘身子都没好全呢，真是的，皇上也不知道下旨让大家伙都穿常服来。” 霍明珠听了，笑了出来：“你当这是大街上呢?” 过了一会儿，霍明珠就穿戴整齐了，一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模样，素缕看着异常耀眼的霍明珠，心中不禁得意万分，她家的小姐，这派头肯定可以压下任何的嫔妃，就是太后往她的身边一站，都没有她的架势足。 可不是，霍明珠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说话，那股子的霸气，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就是因为霍明珠皇后的派头太足了，因此才会引来不少的红眼。 宴席上，霍明珠端坐在皇上一侧，端庄大方，看的霍怀玉心里难受得很，凭什么霍明珠嫁给了老皇帝，还这么的得意洋洋的样子，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而霍正德倒是春风得意的，因为他是国丈身份，因此，免不了的会有一些不得势的皇子们敬酒，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说不定就可以推翻百里景麒那个无能的太子，取而代之。 而且，这宴会本来就是为了霍明珠所办的，大家对霍家热情一些，也不会引来皇上的不满，说不定还喜闻乐见呢，而且，这种机会可不多，因此这场景就可以想见了。 对霍明珠来说，都无所谓，她对霍正德这么风光也都是含笑任之，所谓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重了。 若说有什么是让霍明珠关注到了的，那就是百里景麒，他显得心事重重，一个劲的在喝酒，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而大家都没有关注到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傻太子。 只有霍明珠注意到了，可是，她注意到了又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开导百里景麒，当然，即使有机会，霍明珠也不会去多这个事。 如此之外，宴会进展的倒是很顺利，膳食很美味，霍明珠吃着觉得不错，就多吃了一些，惹来了皇上爱怜的目光，霍明珠差点就不吃了，太倒胃口了。 用膳过后，嫔妃们想要表现自己，借着给皇上贺喜龙体安康和对霍明珠凤体无碍的机会，一个个的开始使出拿手好戏出来，希望能吸引得了皇上的注意。 这些妃子们也是担心了，据说这次皇上的风寒相当危险，在她们的想法里，若是皇上真的驾崩了，她们这些作为没有皇嗣的妃子来说，就只有陪葬的份。 因此，想要借着皇上暂时还能动，想来最后一博的人可不在少数。 正当大家欣赏歌舞，一派祥和之际，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十几个蒙面人，穿的是太监的服饰，想来是早就隐藏在暗处了的，他们手里抓着剑，以雷霆之势直接朝着皇上的方向冲过来。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霍明珠迅速站起来，将前面的案桌朝着那蒙面人掀过去，盛着菜肴的盘子碟子如数砸在了其中一个靠得皇上最近得那个蒙面人的身上。 蒙面人被迫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霍明珠给他造成的障碍。 霍明珠大喊道：“来人，护驾。” 可是，她喊也没有用，这场面太混乱，妃子公主们因为害怕，四处窜逃，阻碍了侍卫救驾的步子，就连霍正德一些有武功在身的将军或是皇子，都无法施展拳脚，而且，还有一些黑衣人挡在了后头，阻止别人过去救驾。 因此，在最高的位置，就只有霍明珠和皇上站在了一起，面对着那个挥舞着利剑的刺客。 霍明珠心里有千头万绪，就是要不要救皇上，最后的答案都是要救下，此刻，她还没有部署好，皇上还是很重要的棋子，因此，他还不能死。 只是，目前的情况，她手中没有武器，手无寸铁之际，要怎么样才能救驾。 皇上本来大病一场的身子也是有些伤的，动作也是慢很多，即使有霍明珠在旁边护着，他也是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霍明珠看着皇上这么不中用，却是没办法只好大喊：“皇上，快点走。”而回头，也在企图给皇上增加逃命的机会，对那蒙面人喝道：“大胆刺客，胆敢行刺皇上，你不要命了?” 那刺客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便砍向两人便说：“皇后娘娘真天真，倘若我要命，我就不会来杀这个狗皇帝。” “大胆。”霍明珠叱喝，眼角瞄到了皇上退后了不少，她也跟着往后退，她注意到那蒙面人的武功也不是很厉害，因此对此次能救下皇上心里倒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霍明珠没有想到，另外一个离得他们很近蒙面人也会退过来帮这个蒙面人。 一时间，霍明珠要对付两个人，这么一来，就显得有点吃力了。 正当霍明珠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侍卫总算拿下了几个蒙面人，正要冲过来，可是，就在此时，其中的一个蒙面人却朝着皇上刺了上去。 霍明珠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咬牙，用身子给挡在了皇上的面前。 噗嗤！ 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霍明珠只觉得一阵剧痛从她的前胸传过来，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使已经算好了位置，不会刺中要害，可是这么一下，可真够疼的。 脚下一软，就要跪下去，皇上快了一步，接住了霍明珠的身子，而这个时候，侍卫们和霍正德等人也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过来，三两下就围住了那两名刺客，想来，其他的刺客此时怕是已经死了。 那两名刺客见失败了，对望了一眼，霍正德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这两名刺客就倒地身亡了。 “皇后！”皇上的声音传来，大家的注意力才从那死掉的刺客的身上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其中，百里景麒的目光最为急切，见到鲜血缓缓的从霍明珠的胸口流出，他的一双眼睛充血似得通红一片，那双手狠狠的抓紧了拳头，指甲刺入了手掌中，刺出了鲜血都不知晓。 百里宗律却是狠狠的盯着昏迷不醒的霍明珠，他此刻是恨她的，又一次破坏了他的计划，只好她也跟着香消玉殒，也省的他对她下手，那抉择有点难，思及此，百里宗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真厌恶有人可以影响到他。 看着脸色不佳的百里宗律，霍怀玉也是一阵难受，她都已经是百里宗律的人了，可是，自从这宴席开始，百里宗律就未曾看她一眼，倒是霍明珠，百里宗律的眼神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她此刻看见霍明珠满身是血的样子，心里倒是畅快了一些，巴不得霍明珠就这么死了才好，她活着，就是个祸害。 素缕浑身都冰冷，急忙道：“皇上，奴婢求你，救救娘娘，皇上。” 素缕的话，提醒了皇上，他大声喊了起来：“来人，传御医。” 霍明珠被送到了永宁宫的时候，胸口的剑还未拔出，那血已经没有像之前流得那么多了，可是，她得脸却是苍白的。 方太医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皇后身上的剑若是不尽快拔出，皇后就会有生命危险，请皇上定夺。” 因为伤在胸前，一般的人可不敢去拔那把剑，因此，御医才会拼着掉脑袋的危险，来请皇上定夺。 百里景麒上前一步对皇上说道：“父皇，母后救驾有功，倘若因为御医的怠慢而香消玉殒……” “还愣着干什么，拔剑救人！”皇上没等百里景麒说完，他就大吼起来，御医急忙朝着寝殿里头跑，还不时的吩咐，切些参片，烧热水。 百里景麒站在殿外，一脸的苍白，皇上也是心急如焚，就连太后，也过来了，见到百里景麒呆呆的站在殿外，那雪花飘得他满脸都是，太后到底是知道太子得心思的，当下心里一痛，为这个苦命的孙儿感觉到心疼。 百里景麒见到太后过来了，便给太后请安：“景麒参见太后。” “皇后怎么样了?”经过方才替皇上挡刀的事情，太后对霍明珠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虽说还不是很喜欢她，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对救了自己儿子的人，就是先前不认识的人，也要过来看看的。 “生死未卜。”百里景麒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气。 太后本来就身子不爽，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了，于是跟百里景麒说道：“太子你身子也不大好，回去吧。” “景麒遵命。”百里景麒嘴里这么说，可是眼睛却还是看着永宁宫的位置的。 连太后什么时候走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第一卷 重生 【250】长生之术 这一剑，霍明珠还是伤了元气的，躺在床上半个月，才能动弹得了，不过，因此她倒是的到了皇上的全部信任了。 这一天，霍明珠用过了早膳，素缕正给她清洗双手，外头传来了圣旨到的喊声。 素缕看了一眼霍明珠道：“娘娘，皇上这又赏了什么过来呀，这都第几回了。” 自从霍明珠帮皇上挡了那一记之后，除了一开始的几日昏迷不醒。不过也是听到了素缕的说法，除了皇上经常过来，太子百里景麒也是一日要来几趟，就是太后也遣人来问过霍明珠的情况。 之后醒过来之后，霍明珠就开始接到皇上的各种赏赐。 “皇上有旨，皇后娘娘躺着接旨就可。”那宣旨的太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差事了，带着欢快的语气念着那道圣旨上的一个又一个的赏赐。 “皇上有赏，赐皇后娘娘玛瑙珠串十条，翡翠珠串十条，珍珠若干，云锦十匹，千年人参两支，千年灵芝六朵……” 霍明珠听着听着就觉得脑袋发晕的很，皇上赏赐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还让这小太监吵得她头发晕。 好不容易，等那太监将圣旨宣读完了，又是一连串的宫女捧着那些东西进来，霍明珠干脆闭上眼睛，吩咐素缕道：“你处理了吧。” 素缕笑道：“是。” 这些东西，有些是能带出宫变卖的呢，素缕倒是很细心的暗中划分开，能带出宫交给方铁衣的和不能带出宫的。 霍明珠却是不知道，素缕居然还有这等心思，要是知道，当然会赞赏一番，知道替她管理这些身外之物。 至于这次的刺客的出现，素缕说了几次，有几个版本，不过都是流传在宫中的一些闲言罢了，霍明珠听过就罢了，反正没有一点实用的东西。 她很好奇，到底是谁想要取皇上的性命，她想过百里宗律，最后也是否认了，百里宗律是有计谋的，他就是想皇上死，也是要杀了太子之后，否则这皇位可是落到了太子的身上了。 不过，霍明珠不能够否认，这次的刺杀很有水平，那些刺客隐藏得那么好，一开始谁都没有发现一丝得蛛丝马迹，最后那些刺客也是如数死亡，让人查无可查。 而且，当时若不是她在那里，皇上就已经要令立了。 难道，除了百里宗律，还有谁想要抢夺皇位不成，霍明珠脑海里面想了几圈，却是没有想到一个可疑的对象。 用过了午膳过后，霍明珠见外头的日头很好，而身上趟了这么久，也是不舒服得很，就想出去走走，于是吩咐了一声，素缕便准备好了凤辇，还给霍明珠披上了大氅这才允许霍明珠出门。 这雪下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放晴，外头的树枝都让雪花穿上了一身的白衣裳，给本来光秃秃的树枝增添了美景，更吸引霍明珠的眼球的是那一棵花开得茂盛的梅花，即使被雪压着，也是开得极为灿烂。 “停下。”霍明珠忍不住就让人停了下来，在素缕的搀扶下，她下了凤辇，朝着那梅花树前走去。 “娘娘，你可不要再过去了，那里的雪还没有清理，很深呢。”素缕叫了起来，霍明珠却不在意的一笑：“难得好的天气，而本宫也好的差不多了，还不让本宫好好的看看这花，是要闷死本宫吗?” 素缕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霍明珠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就到这冰天雪地里去，可不就是危险么。 “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就看看这花而已。” “是看花，还是别有用心呢?” 一声突兀的声音传来，还是浑厚的男声，霍明珠当然是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百里宗律。 她暗想，百里宗律的胆子可真大，自己是皇后，又是在这永宁宫待着，他都敢来，不过，他敢来，霍明珠却不怕他。 回眸，对百里宗律笑了笑道：“原来是皇弟。” 百里宗律见到霍明珠的笑颜，愣了愣，却很快就恢复，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要是让皇兄看到了你这个笑容，那可不得了，这龙体怕是不能安康了。” 霍明珠吃惊极了，百里宗律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就不怕皇上治他的罪了? 不过，霍明珠还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倘若百里宗律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惧怕皇上了。 霍明珠大胆的猜测起来，这刺客，莫非就是百里宗律的手笔。 “你好大的胆子。”霍明珠虽然猜测，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吃喝了一声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道：“本王说了什么吗?皇后如此惊慌失措的，本王只不过是给皇后娘娘问安罢了。” 霍明珠见百里宗律做戏，也就跟着做戏了，她笑道：“九皇弟既然是来请安的，那本宫就收下了，只是，此处却不宜九皇弟久留呢，若是让皇上看见，怕是对你我都不好。” 百里宗律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霍明珠一会儿道：“阿矜。” “九皇弟，这么唤本宫，怕是不妥当。”霍明珠可真不知道百里宗律想干什么。 百里宗律笑道：“都怪本王太过于自信了，也罢，你暂且做你的皇后。” 说罢，便转身离开。 霍明珠若是觉得百里宗律来，是表达爱意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百里宗律的爱意，她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些阴谋，或者说是想要她去帮他做些什么事情的阴谋。 至于是什么，霍明珠大胆的猜测，莫非是还想打她的注意，让她跟上一世的白眉道人一般为他所用，那么，百里宗律是想到了她想要的是什么了吧?或者是说，他是觉得，她应该是想要什么。 想到这里，霍明珠便想起了皇帝的身体，想来，怕是百里宗律还有人手安插在太医院啊，却是不知道是哪个太医。 都怪她前世没有对百里宗律有一丝的怀疑，因此，这一世对这宫中的事情所知道的不多。 霍明珠没想到，这大半个月来，百里景麒都没有出现过一次，却在百里宗律来之后的第二天出现了。 百里景麒这一天是来问安的。 看着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的百里景麒，霍明珠便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百里景麒起来之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了霍明珠好一会儿，才道：“昨日皇叔来过。” 这句，却是肯定句。 霍明珠很是奇怪，来过有什么奇怪的。 紧接着，百里景麒又说：“父皇的龙体无大碍。” 这句，也是肯定句，霍明珠就更加搞不清楚这傻太子到底要说什么了，为何来给她请安，问的是皇上的龙体。 紧接着，百里景麒道：“景麒还要上南书房，先行告退。”然后就走了，让霍明珠一阵猜测，这傻太子到底在说什么，又想干什么。 素缕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凑到霍明珠的耳边说道：“太子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莫不是还对娘娘你放不下，特地过来看一看你?”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了，霍明珠瞪了一眼素缕道：“不可胡说。” 素缕急忙求饶：“娘娘恕罪，我这不是说着玩的嘛。” “说着完，是要丢小命的，入了宫这么久，还学不乖啊?”霍明珠没好气的看着素缕。 “素缕知道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跟霍明珠说，皇上过来了，马上就要到永宁宫。霍明珠看了一眼素缕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梳头。” 待霍明珠梳妆整齐之时，皇上便出现在了永宁宫，见到霍明珠已经下了床之后，很不赞同的说：“你身子未好，为何这么急着要下床。” “臣妾知晓皇上有事要来找臣妾，当然不能蓬头垢脸的接驾了。”霍明珠笑着说。 皇上听了之后喜笑颜开，大赞了一声霍明珠神机妙算，然后拉着霍明珠的手，将霍明珠牵到一旁的桌前坐下来。 “皇后是如何猜测到朕会在此时找你?”皇上问。 霍明珠当然不能说是她安排的。 原来，霍明珠早在遇刺之前，就已经布下了局，找了个半仙给皇上透露了消息，是关于不老之术的传闻。 若是没有之前皇上染上风寒，然后又是她自己病倒，最后还是行刺的事情，这件事情早就应该从皇上的口中说了出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正好是在皇上病了而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之后，只有经过生死，才更明白生命的重要，因此，皇上对这长生之术的渴望，才会达到最顶点。 只要皇上开了这个口，她的计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因此，霍明珠当然要好好的回答皇上的问题了。 “臣妾当然是用算的呀，皇上忘记了，臣妾是白眉道人的弟子，臣妾的道行不比白眉道人浅呢。”霍明珠微笑道，忍着不适而不将自己的手从皇上的手中抽出来。 霍明珠的话，让皇上眼前一亮：“朕没忘，若是朕忘了，怎么会来找你。” “听皇上的意思，仿佛是有什么事情要臣妾办的?”霍明珠眨了眨眼睛，装作一副单纯不知的样子。 皇上便将他如何得到半仙透露那长生不死之术的事情告诉了霍明珠，问霍明珠可有听闻此事。 霍明珠一听，便哦了一声，一副早就听闻过的样子。 皇上一看，顿时龙颜大悦：“皇后，这么说起来，这长生不死之术，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霍明珠有些可惜的道：“虽说这长生不死之术的确是存在，可是，臣妾却是一知半解，还要好好的翻查师父留下来的古籍才可，不过这长生之术据说不复杂，只要有机缘，自然就可以成事。” 皇上一听这长生之术是的确存在的，立即道：“皇后，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他的脸色变得沉了一些，带着凝重对霍明珠道：“先前，你满身是血倒在了朕的怀中，那是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倘若这长生不死之术成效，朕便要与你共享这江山，千秋万世与你携手共度。” 第一卷 重生 【251】漠北异族 听到皇上的话，霍明珠装作感动的模样微微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轻声说道：“都在说臣妾是祸水，是妖后，臣妾都未曾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因为臣妾知道，皇上是真心怜爱臣妾的，如今，能得到皇上说这番话，即使是全天下的人都骂臣妾，臣妾也不怕了。” 皇上一听，原本高兴的脸上皱起了眉头：“大胆，是谁在乱嚼舌根。” 霍明珠摇头：“皇上，这长生不老术，必须要诚心向善，因此，那些流言蜚语，皇上听了也就算了吧，如今这长生之术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所言极是。”皇上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含笑看着霍明珠道：“朕能得到你这么一个体贴又心善的皇后，乃是福气，你的修为能这么高，怕是因为有这般胸襟的缘故。” “皇上说笑了。”霍明珠淡淡一笑，随后却是轻轻蹙起眉头。 皇上一看霍明珠变了脸色的模样，于是关切的问：“皇后为何皱眉?” 霍明珠用一脸无碍却依旧紧皱眉头的模样看着皇上：“怕是碰到了伤口，疼得厉害。” “来人，快，服侍皇后躺下。”皇上一听，焦急起来：“还有，快请太医。” 素缕急忙跑进来，将霍明珠扶起来，往床榻走去。 待皇上和太医一走，素缕一脸焦急的问：“娘娘，你觉得怎么样?” 霍明珠对素缕笑道：“我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想休息，不好赶皇上走罢了。” 素缕一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一，吓死我了。”后一想，觉得不对，那太医为何说皇后旧疾，需要静卧修养，刚要问，霍明珠就笑道：“是不是觉得，太医为何那么说?” “娘娘你可真厉害。”素缕对霍明珠能未卜先知觉得相当奇怪。 霍明珠却不告诉她原因，而是闭上眼睛，专心的‘静卧修养。’ 就在这天夜里，在勾栏院，靳无欢和一个黑衣人纠缠了起来，和靳无欢一起的还有个穿着华服的男人，一直以保护靳无欢的姿态帮着靳无欢和那黑衣人打斗。 原本靳无欢在和这华服男子商量事情，结果这黑衣人突然就冲了进来，问靳无欢是大雍人士还是漠北人士，并且用利剑指着他。 靳无欢疑惑的看着这黑衣人，想在脑海里面回忆出这个黑衣人可能的身份，结果却是无果。 于是，笑了：“阁下好笑极了，我无欢公子在上京是有名望的，你却说我是漠北人，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黑衣人笑道：“若你是上京人士，你只要告诉我一声，你是上京人士便可，你这么笑，可是心虚了?” 要是霍明珠在这里，肯定能听出来，这个黑衣人的身份。 而靳无欢想了很久，却是没有想到这个人可能的身份，于是不动声色的和他纠缠起来，黑衣人却是没有打算和他纠缠，这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得到了靳无欢的回答之后，便想要离开。 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了，靳无欢哪里会让这个黑衣人走。 于是双方人马就打在了一起。 这黑衣人的武功算是不错的，和靳无欢打起来，靳无欢也讨不了好，只是，加上一个华服公子，这黑衣人就渐渐的落了下风。 “抓活的。”靳无欢沉声吩咐，阻止了那华服公子本来要取这黑衣人性命的攻势，将本来要抓向那黑衣人的脖子的手转变了一个方向，变成了手刀，想要劈晕这个黑衣人。 却不知道，这个转变而耽搁的一点时间，给黑衣人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让他得以退到一边去，暂时拉开了两方人马的距离。 只是，此刻到底是在房间里面，黑衣人退无可退，最后没办法，直接破门而出。 经过那道门的一个小倌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砸中，直接被压在了门下边，半天听不见他的哼哼，想来，是被砸晕了。 靳无欢和那华服公子追了出来，就只能看见黑衣人逃走的身影，于是，那华服公子朝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 那黑衣人逃到了门口，却被人包围了上来。 方才那华服公子所吹的口哨，不就是聚集人马的暗号么，那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的紧张，不过，马上就镇定起来。 靳无欢追了出来，见到这黑衣人站在门口不动如山，于是问道：“倘若你想活命，就束手就擒。” “你抓不住我，而我却已经从你身上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东西。”那黑衣人说道。 他的口气一直以来都是波澜不惊，仿佛不将靳无欢看在眼里一般。 这种人，要不是真的有本事，就是傻子，眼下看来，这个人怕是真的有本事，靳无欢想到这里，于是对周围的人命令道：“给我抓住他。” 黑衣人却突然朝着地面上砸了个东西出去，顿时，白烟滚滚，那黑衣人所站之处，不可视物，靳无欢心中暗叫糟糕，喊道：“不要让他跑了。” 只是，让人冲上去之后，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那华服公子上前一步，朝着靳无欢作揖道：“三爷，这……” “去查一查最近百里景麒和百里宗律的动作，我怀疑这黑衣人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的人。”说到这里，靳无欢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是。”华服公子领命退下。 靳无欢看着黑衣人离开的地方，心中在想，莫不是他的身份让人知道了，可是，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 那黑衣人逃走之后，直接躲进了国师府，之前霍明珠所住的地方，那里现在还属于霍明珠的地方，不知道是皇上忘记将这里收回来，还是如今没有国师，这地方就暂且搁置，因此，这国师府此刻虽说有几个打扫的婆子经常打扫，却安静得不像话。 那黑衣人躲进了霍明珠之前的闺房之后，将面巾拿了下来。 原来是方铁衣。 次日，这上京城便谣言四起，说漠北的皇族已经在上京城扎根，不久便会来攻打大雍。 这消息一出，直接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当下就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怒叱了一顿那驻城的将军，让他们彻查此事，同时，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将那漠北的人给揪出来。 知道这事的霍明珠顶着重伤未愈的身子给皇上请安，让皇上宽心，她已经算过一卦，未来大雍只会繁荣昌盛，漠北就算来犯，也不能成事。 皇上稍微放心了些，只是，经过这么一事，皇上的精神显得不大好，而他的丹药也所剩无几，便让霍明珠赶紧开炉炼丹，也不管霍明珠是不是还未痊愈。 霍明珠当然愿意开炉炼丹，她已经准备妥当了呢，此刻不炼丹，更待何时? 霍明珠开炉炼丹，炼的丹和往常不同，她需要全心全意，因此，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没有心思去关注， 比如，靳无欢的府邸，被盗贼光顾过，那书房的东西被乱翻一通，结果却没有丢掉什么东西，不过，接下来，他安插在皇宫中的人，却死了个一干二净，这让靳无欢震惊不已。 这个敌人，比他藏得还要深，不动声色就将他好不容易安插在皇宫中的人给屠杀殆尽，如今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混蛋。”靳无欢将桌子上的茶具扫到了地板上，地板上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那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就这么成为了碎片。 “三爷，属下觉得，此事和那天勾栏院的黑衣人有很大的关系。”鬼面人烈风道。 靳无欢狠狠的瞪了一眼烈风道：“听你这么一说，是让你查的事情，查出个结果来了?” “那天那个黑衣人出现直径，未曾出上京城。” “所以呢?” “属下无能，未曾查出他的身份。”烈风心里懊恼得很，他这辈子都没有试过吃那么大得憋，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天会出现在那了，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过来问的那个问题，也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了。 而紧接着，就是三爷在皇宫内的部署被全部瓦解，若是说和那黑衣人没有关系，烈风愿意将脑袋给切下来。 “这么说起来，你就是没有查出有用的东西?”靳无欢这会儿是真的怒了，他养的这一群，都是饭桶吗。 “属下该死。” “烈风，是最近的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让你失去了身为暗卫应该具备的素质了是吗?”靳无欢冷冷的看向烈风。 烈风急忙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限你在七日之内，给我查清楚这一切，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靳无欢此刻微微眯着双眼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狡猾的狐狸，却是在发火的狐狸。 若是霍明珠此刻看见这样的靳无欢，也会怀疑，靳无欢，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吗? 烈风领命出去了，他一句话都不敢吭，这件事情的确是他没有办好，靳无欢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待烈风出去，靳无欢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一一的排除此次事情可能出自谁的手笔，最后，靳无欢将目光定在了百里宗律的身上。 放眼所看，这大雍皇室，就只有这百里宗律有点能力，其他的人，都是草包一个，包括那个快死的大雍皇帝和那个软脚虾百里景麒。 思及此，靳无欢嘴角轻轻的勾起，百里宗律，既然要玩，他就陪他玩玩。 第一卷 重生 【252】谋夺皇位 靳无欢忙着找百里宗律的麻烦，而霍明珠却是等着最佳时机的成熟。 比如—— “不好了，皇上呕血了。” 这一声，打破了皇宫中的宁静。 霍明珠匆匆的赶了过来，那寝宫外头，又是跪倒了一大片，霍明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跨过满地跪着的人，走入皇帝的寝宫。 皇上正靠在龙床上，脸色虽说有些苍白，却还算不错的精神，只是时不时的咳嗽，让他看起来很想是迟暮老人。 霍明珠心下一动，快步上前，在皇上的面前跪下去：“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你觉得好些了吗，臣妾一听到消息，马上就赶来了。” 皇上本来看见霍明珠来之后，那眼睛就亮了起来，迫切的希望霍明珠快点走到他的身边来，此刻，霍明珠就是他的一切希望。 方才他咳得厉害，更是在一阵急剧的咳嗽中，咳出一口鲜血，望着那鲜红的血液，皇上心里的害怕，可以想象。 “皇后，快，到朕这里来。”皇上急忙招手，让霍明珠过去。 待皇上拉到了霍明珠的手之后，才迫切的道：“皇后，朕让你办的事情，有何进展?” 霍明珠一听，便知道皇上指的是那不老之术的事情，她一听，低头片刻，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臣妾无能，有负皇上之托，不过，却是有进展的。” 本来皇上听见霍明珠说没有找到那不老之术的时候，的确是很失望的样子，不过，在听见霍明珠说有进展的时候，顿时焦急的抓着霍明珠的手道：“快快说于朕知晓。” “臣妾翻查过古籍，那不老之术的记载却是不多，臣妾再三的翻查，找了许多的古籍，最后在一本老祖宗留下来的手札里面，记载了此事，只不过，却只提到了寥寥几句，臣妾只看懂了双修，冲喜之意。” “那是什么意思?”皇上更加急不可耐了。 这长生不死之术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他知道自己的老了，身子在渐渐的虚弱，上次的风寒，这次的咳血，下一次呢?皇上却是不想有下一次有什么发生，因此，他很焦急。 霍明珠当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她就是要一步一步的将皇上引入她的圈套中。 所谓的不死之术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可以知道，若不用经过一番波折，这得到的不老之术，怕连皇上都会怀疑，因此，霍明珠在等待时机。 “臣妾还在细细研读，怕是还要些时日才能给皇上答复。”霍明珠一副她已经尽力，还会继续尽力的模样看着皇上。 失望之色出现在了皇上的脸上，他皱眉不悦的道：“还要一些时日吗?皇后你没有骗朕吧。” 霍明珠一听，又重新跪下去，一副惶恐的模样看着皇上道：“皇上，请你相信臣妾，臣妾为了能和皇上一路走下去，已经在费尽心思的寻找了，只是，只是臣妾确实太无能了。” 说着，那眼底，已经是溢满了泪水，一副委屈至极却不敢言的模样。 皇上一看到霍明珠这样，心也软了一些，总归那不老之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而且，她的确是已经尽力，更何况，还要靠她去找，因此，皇上也不好再说指责的话：“皇后，朕只是希望你快些找到，并不是在责备你，切莫伤心了。” “皇上，臣妾是不是很无用?心中迫切的想要皇上拥有强健的龙体，可以创建出一个更加繁华的大雍，却不能为皇上找寻到那不死之术。”霍明珠眼眶中的热泪不住的滚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皇上是一阵一阵的内疚。 “皇后对朕忠心耿耿，朕心里甚是欣慰。”说着，却是难耐的咳嗽起来。 霍明珠急忙上去帮皇上顺背，皇上咳着咳着，又是咳了一口血出来，霍明珠一看，更是失声哭泣起来。 周围的宫女太监一看，急忙跪了一地。 霍明珠哭了一会儿道：“皇上，你这般辛苦，臣妾跟你发誓，一定会找到这长生之术的。” 皇上喘着气，无力地点头。 慈宁宫内，太后紧紧的皱着眉头，听着骆国公的话。 “太后娘娘，此事万不可再拖延，如今皇上让那妖后迷惑，迷恋药石之术，不顾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传言漠北皇族已经潜伏在上京，图谋不轨，可皇上如今却对此事漠不关心，实在是我大雍之危啊。”骆国公说得声泪俱下，豪情万丈的，不过就是为了让太后同意骆家接下来的动作罢了。 太后听罢，沉默了半响，问道：“你方才所说，皇上迷恋药石之术，龙体怕是撑不住了?” 骆国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以作回答。 作为臣子，又如何能说出皇上的龙体欠安的话，因此，他便知是叹息，太后便知道他的意思。 再如何，皇上都是太后所生，如今皇上龙体欠安，作为母亲的人，都是会忧心忡忡的，只不过，太后在是皇上的母亲之前，却是一朝太后，对着江山社稷也是极为重视的。 她所考虑到的，是皇上在换人当之前，想想这个人是否合适，因此，在得知皇上怕是不久于世的时候，若是百里景麒继位，那这大雍江山…… 想到那虎视眈眈的漠北，太后就觉得，骆国公所担忧在理，太后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已经有了想法：“若是让九儿坐这九五之尊，也是妥当的。” 骆国公可不敢说，他早就投到百里宗律的那边，百里凤儿嫁入林家，也是他向皇上提的，先做了那些事情，再跟太后提，就是怕太后认为，要让百里景麒成为皇上，要知道，太后对百里景麒的溺爱却是有目共睹的。 “九王爷是我大雍的战神，他骁勇善战，深的百姓爱戴，若是他登基为皇，是众望所归的。”骆国公又道。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只不过，脸上的忧心忡忡更是深了几分：“皇上的龙体欠安，若是一直靠着皇后的丹药，还是能支撑到太子成才的。” 骆国公道：“太子年幼，倘若不是微臣怕那漠北鞑子来犯，而皇上又不问政事，怎么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骆国公说道，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太后看着骆国公，知道骆国公也是忠心为国的，虽说也是为了能在江山更主之前，为骆家谋一个有利的出处，而太后之前也是骆家的人，对于骆国公的做法，是不会怪罪的，而且，倘若骆国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和她多说，直接就去做了。 太后看了骆国公一眼，道：“九儿成皇，对景麒也是好的，他这个做皇叔的，平日里对景麒也算是疼爱，就如你所言那般吧，若是没事，退下吧。” 太后觉得很累，无力的挥手，让骆国公离开。 骆国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说服太后，也是让太后心里有个准备，骆家是支持九王爷的，而九王爷成为皇上最为合适。 骆国公从太后的仁寿宫出来，又急忙赶到九王爷府上，他还有消息要带出去，便是方才入宫的时候，听到皇上咳血的事情。 百里宗律看着骆国公道：“你的消息不会有错?” “千真万确，微臣的人如实的告诉了微臣，皇上咳血，皇后急忙赶过去，哭成了泪人儿，并且承诺皇上，一定会找到那不死之术的。”骆国公觉得，这消息可谓是有用极了，皇上都要找不死之术了，怕是龙体真的到了灯枯油竭的时候。 百里宗律听闻，只是笑了笑：“小姑娘的把戏，你却是当真了?” 不死之术，倘若是真的有不死之术，他也不怕，即使皇上真的有办法不死，他也会让阎王收了他。 “王爷的意思?”骆国公不解的看着百里宗律，他不明白，百里宗律为何那么能沉得住气。 骆国公虽然也是不相信这个所谓的不死之术，可是，他们可以借着这个不死之术来做文章，若是能让皇上提前加驾崩，那不是更好么。 百里宗律道：“本王的意思，是不插手此次的事情，本王要看看，霍明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哼，不死之术?” 骆国公看着百里宗律的笑容，心里暗想，九王爷怕是早就有计谋了，因此才这么淡然的将自己放在观戏的位置吧。 骆国公此次却是想歪了，百里宗律的确是想看戏。 先前，他一味的筹谋安排，可是，那计划却是一次一次的落空，为的是什么?那就是有霍明珠这个女人的存在，她的存在，仿佛是一个变数，将他已经筹谋好的事情，都被打击得零落不堪，因此，百里宗律一改先前的作风，不打算出手，先看看再说。 他倒要好好的看看，霍明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老臣遵命。”骆国公恭敬的道。 百里宗律又想到一件事情，于是道：“那漠北皇族一事，闹得上京城人人皆知，你却没告诉本王，如何压下此事?” 骆国公道：“老臣只是想借此事来得到太后对王爷的支持，倘若我们能得到太后的相助，胜的机会就更加的大了，因此，微臣才让人放出有漠北皇族潜伏在上京的事情。” 百里宗律闻言，只是淡淡的说：“这事办的虽说不够漂亮，却还算勉强，倘若太后一味偏袒那傻太子，本王也无所畏惧，仁寿宫那么大，足够太后她老人家颐养天年的。” 骆国公一听，急忙谢恩：“此事能帮得了九王爷，是老臣的福分，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明白事理得，她以江山为重，明白倘若是九王爷坐拥江山，定能让大雍更加繁荣昌盛。” “本王不光要大雍，还要整个天下，到时候，整个天下，合为一体，那才是繁荣昌盛。”百里宗律想到那副光景，便不可抑制的仰头狂笑起来。 骆国公俯首在下面，适时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哈哈。”百里宗律听到这一声万岁，无比的畅快。 第一卷 重生 【253】坑杀怀玉 半月之后，皇上再一次重病垂危，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霍明珠心内却是高兴得很，出现在了皇上的龙床边，跪下对皇上含泪笑道：“皇上，臣妾不误圣恩，找到了这不死之术的关键了。” 皇上躺在龙床上，连动弹都费力不已，看着霍明珠的媚颜，口里面蠕动几下，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说出两个字：“准奏。” 霍明珠急忙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解释给皇上听：“皇上，那不死之术，必须要在接受此术的人，经历九死一生的磨难，待会儿，臣妾会用皇上的生辰八字占卜一卦，这生辰八字所对应的那生辰八字，便是能让皇上超脱生死的关键人物。” 说到这里，霍明珠从怀中拿出了一颗丹药，对皇上说道：“皇上，这颗丹药是臣妾之前炼成的，可以让你精神好些。” 说罢，就将丹药喂给皇上吃了下去。 那丹药起效很快，皇上的精神好多了，只是说话还是有些费力，却迫不及待的和霍明珠说道：“皇上，此事，此事你立即着手处理。” 霍明珠跪下去，恭敬的跪拜之后道：“臣妾遵命。” 素律早就将霍明珠需要占卜的物什给准备好了，一张案台，上头放了灯盏，笔墨纸砚和一个黄色的袋子，还有一把拂尘和一个八卦镜子。那案台也是画了符文的，用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暗红的颜色，显得十分诡异和神秘。 霍明珠这会儿没有解释了，直接走到那案台前面，在一张宣纸上写上了皇上的生辰八字，然后将这生辰八字压在灯盏下头，手中的拂尘挥舞了一通，嘴巴里面念叨：“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然后有是一通的生涩难懂的经文，皇上听着也是听不懂。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此刻霍明珠是极为美丽的，有一种超脱凡尘的美丽，皇上心中大定，觉得，霍明珠是可以帮他找到超脱生死的办法。 霍明珠念叨了许久，最后拿出了一串铜钱，分了几次，分别抓了那些铜钱洒落在地上，听着铜钱当当当的跌落，然后霍明珠就走到那铜钱的面前。 也不伸手去捡那些铜钱，而是认真的看，手中在演算，口中也是不住的呢喃，算了一会儿，走到那台前将算出来的结果写下来。 如此反复的进行，直到那纸上写齐了一个生辰八字。 霍明珠才停下来，只是，这么一通下来，她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素缕急忙上去扶住霍明珠的身子道：“娘娘，你觉得如何?” “无碍，就是累狠了。”回答完了素缕，这才走到皇上的龙床前面，对皇上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占卜很顺利，先前臣妾还担心，这占卜之术会失败，倘若占卜之术会失败，就不能替皇上寻找那个可以替皇上引动不死之术的女子了。” 皇上此时虽然虚弱，却是两眼发亮，焦急的看着霍明珠道：“你是说女子?” “是的皇上，因为皇上已经经过了九死一生的考验，引出，只需要臣妾替皇上找到那个可以引发那不死之术的极阴之体的处子来给皇上冲喜即可。”霍明珠一边说着，已经是很累了，不住的喘息。 皇上虽然焦急，却不能让霍明珠累狠了，于是急不可耐的拍着龙床道：“皇后，坐过来说话。” 霍明珠没有急着过去，而是道：“回皇上的话，还是让臣妾先看看这个极阴之体的姑娘的生辰八字再说，臣妾也是心急着要让皇上龙体安康。” 皇上一听，极为欣慰的说：“皇后辛苦了，那快，看看。” 看着迫不及待的皇上，霍明珠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起了手中的纸条，那纸条，便是方才她自己写上了生辰八字的那张。 这一看，霍明珠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皇上看见霍明珠的样子，有些担忧，于是道：“皇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不是，只是，这八字，居然和臣妾的妹妹的八字无异，这……”霍明珠突然跪在了皇上的面前道：“皇上，妹妹若是能帮皇上引发那不死之术，成为不死之身，妹妹也会同皇上一样，成为不死之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心里大喜，听到那极阴之体居然就是将军府二千金，便可以省了很多的事，至少，不需要花时间去寻人，皇上分明就已经看到了他成为了不死之躯的时候，拥有一副强健的身躯，还能千秋万世的拥有这个江山。 可是，霍明珠的只是，让皇上心中生起了一些不快，气恼霍明珠不尽快将妹妹带来，而是还在那边可是。 霍明珠叹了一口气道：“臣妾担心，皇上若是得了不死之躯，怕臣妾到了白发满头之际，皇上会嫌弃臣妾。” 皇上一听，居然是这个理由，顿时就开怀了，他急忙道：“皇后，朕不会如此，你快快告诉朕，接下来如何做。” 霍明珠暗笑，皇上既然急得连敷衍她的话，都只是寥寥几个字了，于是不再说其他无关的话，一副认真的说道：“皇上，冲喜之人乃是极阴之体，那必须要到深夜子时，让那拥有极阴之体的女子穿着嫁衣，到皇上跟前，需要服侍皇上七七十九天，这期间，皇上必须要和这女子同吃同睡。” 皇上一听，仅此而已，于是急忙道：“来人，传朕旨意……。” 听着皇上迫不及待的下旨让霍怀玉入宫冲喜，霍明珠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狠戾，霍家，这才是正式开始。 次日，将军府。 “不，我不去，娘亲，我不去。”霍怀玉一接到旨意，要入宫为皇上冲喜，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接旨，反而拉着还跪在旁边的林如忆喊起来。 霍正德刚要伸手接旨，可霍怀玉喊得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这会儿，霍怀玉这么一喊，那宣旨的公公的脸色都变了。 林如忆当然知道霍正德此刻不满，急忙朝着霍怀玉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霍怀玉此刻已经是满心的绝望，哪里能镇定下来，更看不见林如忆的暗示，一个劲的拉着林如忆说道：“娘，玉儿不要去给皇上冲喜，皇上都要死了，我这么一去，就是入了火坑啊，娘亲。” “放肆。”霍正德一听到霍怀玉口中说出来的话，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就是那宣读圣旨的公公，也是脸色很难看。 林如忆吓得急忙捂住霍怀玉的嘴巴，嚷嚷着不要去还事小，可是霍怀玉说出了皇上活不久的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霍正德喝了一声之后，霍怀玉显然也是冷静了一些，想到刚才她自己说的话，更看到霍正德和林如忆的脸色，也是冷汗淋漓，只是，嘴里面还是说道：“娘亲，你救救我，我不要入宫。” 霍正德看了一眼霍怀玉之后，走到那宣旨公公的面前，给那公公塞了个大大的金锭子，对那宣旨公公道：“公公，小女失言，这事你看?” 那宣旨公公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在那边回答：“霍将军，杂家什么都未曾听见，只是倘若入了宫之后，令千金再说什么话出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杂家是看在霍将军平日里对杂家照顾有加的份上才说这话的。” 霍正德道：“是，我知道，谢谢公公。”于是又塞了一快金子过去：“公公一路辛苦了。” “杂家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恭送公公。” “得了，甭送了。”那公公举手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这霍家的人，看着那烫手的圣旨。 霍怀玉最先说道：“我不去，我就是不去，父亲，娘亲，你们要救救玉儿，救救玉儿啊。” 霍怀玉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给皇上冲喜，那便是要嫁给皇上，且不说她爱的是九王爷，就是没有心上人，也不能去嫁这个快死的人的呀。” “这是莫大的恩典，什么救不救，不的胡说。”霍正德皱眉，沉着脸对霍怀玉叱喝道。 霍怀玉一定到霍正德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正德，这个还是他那个将她捧在手心上的父亲吗，这会儿，她要被推入火坑，他却让她不得放肆。 “父亲，你说什么?” 看见霍怀玉一脸悲恸的样子，林如忆心头也是痛苦难当，不过，她脑子飞快的转着，立即就想到，这一定是霍明珠的诡计。 是了，一定是，霍明珠报复她们来了。 霍怀玉原本指望霍正德救她，结果霍正德居然认为这是恩典，这让霍怀玉将视线转到了林如忆的身上：“娘亲，你救救我，我，我爱的是九王爷啊，你们也是同意我和九王爷的，可是，若是我入了宫，九王爷一定会生气的，他也是喜欢我的。” 霍怀玉的这番话，让林如忆顿时眼前一亮，若是有九王爷插手，那玉儿不就是可以避过这一祸了吗? 霍正德此刻却开口了：“此事，九王爷该是知晓的。” 林如忆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正德，突然就哭起来：“老爷，即使你怪我说这个话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也好，我都是要说的，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玉儿入那火坑吗?” 霍正德心里也是不乐意的，本来还想着霍怀玉可以成为九王妃，这么一来，他就和九王爷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可是，如今圣旨已下，若是要让霍正德去抗旨，霍正德是不可能做的。 他深深的知道百里宗律的本事，此事想必是百里宗律默认，皇上才能将旨意那么快就送到将军府。 可霍正德却是没有想到，百里宗律也是没有料到，霍明珠居然会这么做！ 虽说刚知晓的时候也是震惊的，却是像霍正德说的那般，没有想过去阻止。 为何要阻止?皇上的旨意都已经下下去了，倘若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去抗旨，那不是自找麻烦，如今皇上整天都在重重保护中，膳食也是要试过几次才会入皇上的嘴，想要行刺已经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百里宗律也没想过在这关头去行刺，他已经确定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怕是过不了这个冬了，他此刻要做的，是要如何铲除傻太子，要在皇上驾崩之前，取得继承王位的资格。 至于霍明珠，虽说看不懂她这么做到底要干什么，百里宗律也就任由她去折腾了，反正霍怀玉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想到此刻早就在林家占据了地位的百里凤儿，百里宗律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怕是没有人会知道，百里凤儿是他的人吧。 第一卷 重生 【254】由不得你 宣旨的公公前脚刚走，后脚宫里又来人了，这次是送的嫁衣来。当霍怀玉看见那个为首的人，气得指着她的鼻子就骂起来：“素缕，你，你这个贱婢，给我出去，滚出将军府！滚出去！” 素缕看着已经失控的霍怀玉，对霍正德行了个宫礼，然后才一板一眼的说道：“国丈爷，皇后娘娘听闻将军府突逢喜事，时间上太仓促，没办法将此事办的体面，因此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好歹将军府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倘若此事将军府办得不漂亮，这宫中嚼舌根的就多了，所以，皇后娘娘命奴婢来给二小姐送上嫁衣。” 素缕这一番话，可是在霍明珠面前演练过一番的因此，说起来当然顺溜。 等她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身后的小宫女便上前，将手里面的托盘递到霍正德的面前。 林如忆早就气得浑身发抖了，本来她还仅仅是猜测，此事和霍明珠那个小贱人怕是脱不了干系，如今看来，八成就是她的手笔。 而且，在宣旨公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给他们难堪了。 林如忆当下忍着极度的愤怒，狠狠地瞪着素缕。 素缕不经意间扫到了林如忆的眼神，心里也是一阵发憷，她以往心思单纯，从来不知林如忆是那种毒蝎心肠的人，后来经过一桩桩故事才渐渐明白，但是林如忆一直都带着和善的假面具，像此刻将真实的性情表露在脸上可谓是第一次。 素缕当然会接受不了，不过幸好她在宫中历练了这么多时日，也不会被林如忆的气势给压下来，还仗着是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管事姑姑的身份，抬了抬胸膛，将目光从林如忆的脸上转到霍正德那边。 素缕见霍正德没有立即上去接那个托盘，于是便脸色一沉下来：“霍将军，皇后娘娘是为了你们好，知道你们不舍得幼女也步她的后尘，入宫服侍皇上，和她共事一夫，可是，这是皇上的旨意，就是皇后娘娘，也是无可奈何，送这嫁衣，还有一方面是她作为姐姐的一点心意。” 说到这里，素缕的声音更加严厉道：“可如今将军府就是拿这种态度来对待娘娘的心意的?” 本来这托盘，应该是身为当家主母的林如忆去接的，因为这不是皇上的赏赐，而是皇后的赏赐，又是小女的嫁衣，不应该由霍正德去接，可是，林如忆哪里会想去接，因此，素缕就直接对上了霍正德。 俞彤是个机灵的，她一看见这个场景，于是上前道：“姑姑，瞧你说的，方才都说将军府是娘娘的娘家，娘娘一直心系将军府，为将军府考虑，咱们都是知道的，姐姐和玉儿是一时太高兴了，才会怠慢了姑姑，姑姑可不要生气，莫要传岔了咱们的意思才好啊。” 俞彤还有一个月就临盆了，因此那肚子大得连走路都不方便，却还过来打圆场，本来素缕只是来送这个嫁衣的，顺带带那几句话给将军府这些人听，说完就要走了，这将军府的人要是再多说什么，她就没话接的了，因此，俞彤出来打圆场，素缕心里可感激了。 对俞彤笑道：“二夫人放心吧，我知道霍将军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看见大夫人的脸色，便想岔了，好了，我还得赶快回宫去，迟了这宫门要是禁行，我便回不去了。” “恭送姑姑。”俞彤说道。 在素缕说林如忆的脸色的时候，霍正德便将眼神看向了她，而在她旁边的霍怀玉本来骂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让林如忆给压制下来了，如今见俞彤将那嫁衣给收了下来，这下哪里肯消停。 “素缕，你这个贱婢给我站住，回去告诉霍明珠，她不会得逞得，我不会进宫，我死都不会进宫。”霍怀玉扯开了嗓子喊。 她的声音本来就清脆悦耳，如今这么一吼，那声响怕是隔了一条街都听得见，霍正德听见霍怀玉的吼声，当下脸就黑了。 大声的对着霍怀玉喝止：“混账东西，给我闭嘴。” “父亲，你不可以这么对我，玉儿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让玉儿去嫁那个老皇帝，玉儿不嫁。” “此事由不得你。” 素缕在听见霍怀玉吼她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带着冷冷的眼神看着霍怀玉，她此刻是真的生气了，因此，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一直以来都看不顺眼的霍家二千金。 “二小姐，你说的这些话，素缕见了没什么，可是让这么多宫女姐姐都听见了，若是在宫中这么一说，你觉得后果会怎么样?我不聪明，而且我从小就跟在娘娘的身边，娘娘总是告诫我，不要给将军府蒙羞，可你这么喊几句，就让将军府担上了违抗圣旨的罪名。” 说罢，还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如忆被那句违抗圣旨的罪名给惊醒了，她急忙拉着霍怀玉道：“玉儿，不要再说了，再说，连命都会没，听娘的，留了命，咱们再想办法。” “都给我闭嘴。”霍正德此刻对霍怀玉是失望到了极点，任性，一点都没有霍明珠的深明大义。 想到同样嫁给了皇帝，如今是皇后的霍明珠，她却没有因为要嫁给老皇帝而这副要生要死的样子，思及此，霍正德朝着霍怀玉横了一眼道：“你姐姐如今贵为皇后，你若是入了宫，自然有她的照应，你做什么如此的哭喊，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 霍正德今天对霍怀玉的怒叱是霍怀玉有生以来最为严厉的一次，平时，霍正德都是将她捧在手心中里，对霍怀玉疼爱万分的，因此，这么强大的反差，让霍怀玉受不住，直接哭着跑掉了。 林如忆生怕霍怀玉有点什么意外，急忙追了上去。 俞彤见了，急忙上前对霍正德说道：“表哥，玉儿还小，加上心中藏了人，这一时半会的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你可别因为她的不懂事而气坏了身子。” 素缕看了这番情景，对霍正德说道：“素缕还要回去复命，先行一步。” “姑姑慢走。”俞彤恭敬的给素缕行礼。 看着进退得宜的俞彤，霍正德的气稍微有些平复，只是还是很不顺的，哼了一声道：“两姐妹，那么大的差别，都怪我平日太宠她了，宠得都无法无天，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命，更不懂什么是君命如山。” 俞彤一面帮霍正德顺气，一面说：“表哥你不用太担心，宫中有皇后娘娘照应着，玉儿出不了什么岔子，只是，圣旨说到的是冲喜，我却是心里头很是不安呢。” 霍正德当然明白俞彤的意思，只是他没有一点的不安：“此事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你只要安心的将这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是。”俞彤听了霍正德话，便不再说其他的什么了，而是让丫鬟将那嫁衣给送到霍怀玉的院子里去。 这连夜打扮，明日便要送到皇上龙床上去，可时间是很紧张的呀。 霍怀玉一路跑，回到了她的沉香苑之后，迅速的将搁置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的一块暖玉给拿了出来，抓在手中就往外面跑。这暖玉是百里宗律赠予霍明珠的，在入宫之前，霍明珠又赠予了霍怀玉，霍怀玉以为这辈子霍明珠也无法再同九王爷有瓜葛，这一次便收下了。 林如忆见到霍怀玉的动作，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念头，急忙叫道：“玉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亲，你不要阻止我，我要去找九王爷，他有办法救我，他肯定不会让皇上将我要了去的。”霍怀玉乞求的看着林如忆，期盼她不要阻止她。 林如忆看着这样的霍怀玉，心中的那股恨意，恨不得将霍明珠千刀万剐，她方才也是想到九王爷这一条路子，只是，霍正德不赞成，这就是行不通的呀。 可是，霍怀玉这么看着林如忆，让林如忆整个心都拧疼了。 霍怀玉咚的一下跪在了林如忆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娘亲，你最疼玉儿了，你就让玉儿去吧，求求你了，娘亲。” 林如忆看见霍怀玉这个样子，就要心软答应，可是，想到霍怀玉这一去的后果，又犹豫了。 看见林如忆的犹豫，霍怀玉直接站了起来，往外面跑。 如今，娘亲不帮她，父亲也要让她入宫，唯有靠自己了！ 霍怀玉咬着下唇，拼尽了力气，朝着门外跑去。 可是，一出将军府，却有侍卫将霍怀玉给挡住了，霍怀玉狠狠的一瞪那个人道：“让开，让我出去。” “皇上有令，明日花轿到来之前，将军府一干人等，一律不得外出。”那侍卫无惧霍怀玉的气势，冷颜说完，便不动如山的站在了那里。 这么一来，霍怀玉便出不去了。 林如忆追了上来，霍正德也快步走了过来，还有俞彤，也让丫鬟搀扶着朝着这边过来，霍明珠看见他们之后，对他们说道：“皇上居然不让我们出去，他想要干什么，我不管，我要找九王爷，九王爷还答应过我，要许我一个愿望的。” 霍怀玉一刻都没有忘掉，那日在校场，百里宗律许给了三个姑娘的一个愿望，她一直都留着，想着哪一日需要的时候，再来用这个愿望，如今，不是更好用的时候，以她和百里宗律的关系，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霍正德此时已经无法再容忍霍怀玉这么闹，再闹下去，这将军府的抗旨不尊的罪名怕是要落实，到时候，霍怀玉还是要入宫，思及此，霍正德扬声喝道：“来人，将二小姐给我送回沉香苑，好好看管，明日送入宫中。” 林如忆心一疼，拉住霍正德的手道：“老爷，玉儿说九王爷答应过一个愿望，你就当心疼一回玉儿，允了她去找九王爷吧。”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霍正德将林如忆的手挥开。 林如忆没想到霍正德会将她的手挥开，一个没注意，就被霍正德给挥到了地上，只不过，霍正德正烦着，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到林如忆是否摔倒，是否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而俞彤，这是一副看好戏的脸色，见霍正德离开，也就跟了上去，嘴里喊道：“表哥，切莫生气，玉儿还小不懂事……” 【作者说：o（∩_∩）o~过节啦，今天加更啦，一万二更新完毕！元旦快乐！】 第一卷 重生 【255】入宫冲喜 无论霍怀玉再如何闹，待天一亮，皇上派来的轿子就已经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这还是慢的，前后都耽搁了两天，要知道，皇上在那占卜一出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让霍怀玉入宫的呢。只是霍明珠厉害，压下了皇帝的急躁，她心里想的是，圣旨下了之后，多给将军府一点时间“缓缓”，时间越久，他们的心里越是恐惧且无能为力，这种上天下地都不能的无助感，他们也该好好尝一尝才对！ 最后，霍怀玉让霍正德点了穴道，送到了那轿子上。 和霍明珠成为皇后的热闹不同，这个轿子虽然也是花轿，很喜庆，却悄无声息的在上京城街道上奔走。 坐在轿子里的霍怀玉感觉到轿子渐渐的离开了将军府，往皇宫走去，她只有满心的绝望和愤怒。 霍怀玉被送入皇上的龙床之前，就已经被扒光了衣裳，未着寸缕的送了过去，因此，即使霍怀玉想要杀害皇上，也是无能为力的。 况且，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杀了皇上，她还没这个胆子。 被搁置在沉睡的老皇帝身边一会儿，身上的穴道就已经解开了，霍怀玉急忙从龙床上爬起来。 寝宫中，让霍明珠布置得极为古怪，巨大的黄布上画了奇怪的符文，横在了屏风和龙床上头，乍一看，像是被这种黄布给包围住的一般，而此刻明明是白天，却是异常的昏暗，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床上躺着昏睡中的皇上，微微张着嘴巴，呼吸很重。虽说以往霍怀玉也见过皇上，可那都是远远的隔着，如今这么近的距离看皇上这张老态的脸，满脸的褶皱还很苍白，霍怀玉就是再大的胆子，也被这副模样给吓得瑟瑟发抖。 抓着包裹住她身躯的毯子，急忙从床榻上跳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的皇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面退着，下唇被她紧紧的咬住，她要借着这个疼痛来冲散一点恐惧。 眼眶里面的泪水已经溢满，就要流出来，她也毫不知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这一步一步的退，却是撞上了个东西，吓得霍怀玉尖叫一声，急忙转身看过去，却见一个满脸无表情的嬷嬷站在那里，霍怀玉更是尖叫一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那嬷嬷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娘娘，请回龙床。” 霍怀玉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嬷嬷，那嬷嬷看了一眼霍怀玉，在确定霍怀玉会不会自己回去，结果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开口道：“来人，将娘娘送回龙床。” 霍明珠此刻正在永宁宫，品着香茗和百里凤儿下棋。 这百里凤儿会入宫来见霍明珠，也是让霍明珠觉得疑惑不已的，不过，霍明珠又怎么会让这疑惑的模样让她看出来呢，也当百里凤儿只是入宫来给她请安这般对待。 “公主嫁入林家，怕是习惯吧?”霍明珠此刻，端的是皇后的架子，更是百里凤儿的母后，因此，喊这一声公主，理所当然。 “挺好。”百里凤儿带着淡淡的笑容。 在百里凤儿一出现在霍明珠的面前的时候，霍明珠就已经知道，这百里凤儿的性子如水，那脸上的笑容，是一刻都不曾落下的，尤其是霍明珠问话的时候，更是一脸柔和，仿佛要滴出水来。 霍明珠突然觉得，这么一个公主成为了云樗表哥的妻子，若是两个人之间真的能生出好感，鸾凤和鸣，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霍明珠正在想着，百里凤儿已经下了棋子，对霍明珠道：“母后请。” 霍明珠点头，思索着如何下下一步，而百里凤儿说道：“母后，父皇的龙体，真如你说言，冲喜便可以痊愈?” 霍明珠有些吃惊这百里凤儿问得这么直白，于是笑道：“公主这是不信本宫?” “不敢，凤儿只是关心父皇龙体，因此才这么问的，若是母后觉得冒犯，凤儿愿意领罚。”百里凤儿声音轻柔，让人听着极为舒服，因此，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仿佛真的是作为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担忧才问的这个问题。 霍明珠本来就没想过要对百里凤儿做什么，她来问这个问题，怕是授了谁的意思，又不能明白的告诉她，因此才这么一问。 霍明珠突然很想知道，百里凤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公主关心皇上龙体，乃人之常情，本宫不会怪罪，这道法之术，也却是让人疑惑连连，就是本宫，也不能解释个全的。”霍明珠淡淡的笑道。 百里凤儿端详了一会霍明珠道：“凤儿相信母后。” 霍明珠更不明白了，百里凤儿突然跑过来，跟她说相信她的话，相信她干什么?只不过却不会去问这个问题，而是对百里凤儿笑了笑道：“公主，该你了。” 百里凤儿道：“凤儿入宫之前，驸马嘱咐过凤儿，入了宫，一定要过来给母后请安。” 霍明珠突然就明白了，百里凤儿是因为林云樗的交代，这才来找她的。于是，霍明珠端详了百里凤儿半天，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端倪，比如，百里凤儿的真正心意。 百里凤儿也就不慌不乱的任由她看。 看着看着，霍明珠心中已经很清明了，于是看向百里凤儿的眼神就更加轻柔，上一世的林云樗那么凄惨，这一世能得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还用心相待，已经是上天对他极为贵重的弥补了。 没错，霍明珠就是从百里凤儿的眼中看见了爱恋。 在百里凤儿说到林云樗的时候，那眼神中所出现的爱恋，那么明显，藏都藏不住，或许也是百里凤儿不想藏住，这才让霍明珠看了个分明。 “驸马有心了。”霍明珠刻意和林云樗保持了距离，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百里凤儿眼底的欣喜，霍明珠就更加明白，百里凤儿此次来，怕是听到什么闲言闲语，霍明珠有意让林云樗得到幸福，因此，对这个百里凤儿，也要好好开导。 “若不是驸马有要事要办，怕是要和凤儿一同入宫来。”百里凤儿说着，有去看霍明珠的反应。 霍明珠大方任由她看，听她说完，便回答道：“公主，该你了。” “是。”百里凤儿便将视线放回到棋盘上，然后却听见霍明珠道：“驸马自幼对本宫爱护有加，本宫时常取笑，倘若有了嫂嫂，怕是满心里只有嫂嫂了，驸马当时只笑不答，本宫还以为，他不会如此，未想如今却真实一语中的，这不是有了公主，便不要本宫这个表妹了么，这一年到头的，都不见他入宫来请安。” 百里凤儿道是没有想过霍明珠会这么坦诚的和她说她和林云樗小时候的事情，而霍明珠的语气，怕是对林云樗只有兄妹之情。 想到这里，霍明珠又开口道：“那一日，驸马知晓本宫即将成为皇后，便是开心得喝了不少的酒，最后睡在了国师府的西厢房，自从回了上京，像开心便会喝个大醉来庆贺的举动，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呢，若是公主知道，在边城，驸马时常因为开心而喝醉，随地倒下便睡，怕是会吓一跳吧。” 百里凤儿果然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而霍明珠笑道：“还不是这上京规矩多，口又杂，有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传得不知什么样子，因此，驸马才如此拘谨的吧。” 百里凤儿心下思量，怕真是如此，若不是她听了些什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虽说也是为了应付九王叔，可是，她却真心的对那些朝堂上的东西不甚喜欢，只想和一个心爱的人，平淡的白首到老。 来之前，百里凤儿心中是很忐忑的，若是真如民间流传的那般，在皇后成为皇后之前，便和征北大将军搅合在了一起，为此，这大将军还为了封后的事情大醉一场，最后留宿在了将军府，享受最后的美人恩…… 还有一些的话，下作得她根本听不下去，这才按耐不住的入宫来瞧一瞧这个皇后，试探一下，结果，却不是这么回事。 百里凤儿觉得心安了，庆幸自己没有答应了九王叔的要求。 霍明珠见到百里凤儿一脸轻松的样子，便了然的笑了。 不过，百里凤儿并不是马上就出宫回了平阳侯府，而是回到了她未出阁之前的宫殿中住下了，她也是担忧着皇上的，因此，要留在宫中，霍明珠当然是允许的。 夕阳渐渐消失之际，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刘嬷嬷急匆匆的到了永宁宫。 霍明珠一听到那刘嬷嬷的禀报，顿时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厉声对那刘嬷嬷问道：“你说，皇上又咳血晕了过去?” 那刘嬷嬷估计是被吓到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倘若让人知道，是因为那冲喜娘娘大声嚷嚷要出去的话，让皇上气急攻心才咳血的，那，皇后和太后一怒之下，会不会砍了自己的脑袋，因此，这刘嬷嬷是更加害怕了，同时也对霍怀玉憎恨起来。 能成为皇上的药引子，那是多麽荣耀的事情，居然还不乐意，若是连累了她，她一定要那冲喜娘娘好看，刘嬷嬷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加上在皇宫中一直都混的很舒心，如今眼看着要变天了，她都还没有找到出路，若是再让人给害了，那可不就会气到不顾对方身份要给对方好看了。 霍明珠看了一眼刘嬷嬷道：“随本宫来。” 霍明珠心想，也是时候要去见一见她那个妹妹了。 因为冬天日子比较短，很快就入夜了，不过，那雪白的雪地，倒是没让这夜太过于漆黑，霍明珠顶着呼呼刮得欢的风，来到皇上的寝殿。 入了门，却不入内殿。 太医们也在那里待着，是太后不放心，必须要所有的太医都候在殿外，随时给皇上请脉，确保龙体无恙，霍明珠也就随便太后去折腾了，反正太后也是折腾不了多久的了。 第一卷 重生 【256】妾非完璧 “方太医。” “微臣在。”方太医道。 “皇上如何?”霍明珠问。 方太医道：“这个……。” “本宫要你如实回答。”霍明珠原本还算客气的脸色，如今见到方太医支支吾吾的，于是沉下了脸色。 方太医急忙跪下去道：“启禀皇后，我皇上龙体怕是……。” “但说无妨。” “皇后，这冲喜之法，若是有用，皇上龙体却是越来越虚弱，这……皇后，微臣就是拼死，也要说这话了，这冲喜之法，怕是失效了呀。”方太医说完，朝着霍明珠磕头。 方太医的意思，便是皇上已经无药可医了。 霍明珠皱眉道：“倘若你们有用，要本宫的道法来做什么，这冲喜之术，是不可能出了纰漏的，你们给本宫让开。” 说着，便急匆匆的入了皇上的寝宫。 霍怀玉早就听见了霍明珠的声音，她十分欣喜，她以为，霍明珠是喜欢着皇上的，因此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嫁给皇上，可她并不喜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霍明珠一定会帮她出宫的，霍怀玉想，九王爷肯定还不知道她被送到了皇宫，若是知道，怕是早就来救她了，只要霍明珠能放她出去，她去找九王爷，此事就可以圆满的解决了。 说不定九王爷自己就执行他的计划，将皇上推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到那个时候，她就是皇后了！ 思及此，霍怀玉便迫不及待的冲到刚进来的霍明珠的面前道：“姐姐，你终于来了，玉儿一直盼着你来。” 霍明珠看着霍怀玉此刻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霍怀玉见到霍明珠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那样子，仿佛是在打量着什么脏东西，这让霍怀玉心升不悦，可是，这不悦很快就让她压下去了，她还要靠霍明珠救她出去呢，因此，也顾不得霍明珠此刻疏远的样子，而是上前拉着霍明珠的手道：“姐姐，你救玉儿出去吧。” 霍怀玉这话一说，霍明珠脸色大变，对霍怀玉喝道：“大胆。” 随即，便有两个嬷嬷上来，将霍怀玉的身子拉开一些，然后对着霍怀玉的膝盖踹了一下，霍怀玉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膝盖狠狠的撞在地板上的声音，可谓是清脆，霍怀玉疼得脸色都变了，看着霍明珠得眼神终于变了，恶狠狠的盯着霍明珠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预谋，你早就想我死，因此才将我送给皇上，你好狠毒。” “将她的嘴堵上。”霍明珠下令，立马，就有人去执行这个命令。 最后，霍怀玉让人堵住了嘴，绑住了手脚，扔回到了皇上的龙床上。 霍明珠这个时候，才对周围一众人道：“你们听着，不要让冲喜娘娘下床榻，用膳也在床上，否则，若是化了这冲喜的阵法，害了皇上的龙体，那你们就是诛九族都不够杀的。” “是，奴婢遵命。”霍明珠的话，很成功的吓到了一众奴才，见到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霍明珠便知道，这些奴才会好好的看着霍怀玉的。 随后，霍明珠回了她的永宁宫。 霍怀玉第一日做冲喜娘娘，便是这么过的。 次日，方太医让小德子请到了太后的宫中，回报了这边的情况之后，太后就命他继续候在皇上的跟前。 这期间，皇上醒过来两次，一次要解手，一次要用膳，都是在龙床上进行的，而霍怀玉一直都被绑着，丢在龙床上，除了早膳让人取了绑住嘴巴的布条，喂下了早膳之后，便一直躺在那里。 第三日的傍晚，宫中又传出皇上咳血的消息，而且，这次咳血相当严重，皇上将一条手绢都给咳满了鲜血，最后又是昏过去的。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皇宫人心惶惶，都在猜测，这冲喜之术，怕是无效，指不定还是个害人性命的歹毒之术呢，否则皇上原本都好好的，这冲喜娘娘一来，待了三日，皇上就咳了两次血了。 而且，三日未曾有君王上朝，又听到皇上咳血的消息，大臣们便将目光一直看向了霍明珠，纷纷指责她，妖后要迫害皇上，只是，这皇后要迫害皇上，那得是有子嗣的，还杀了旧皇而拥护新皇，坐上女人最高的位置——皇太后。 虽说没有杀害君主的动机，却也造成了皇上危在旦夕的事实，因此，霍明珠遭到了群臣的指责，皇太后这时候也是站在了指责的那一边。 当这些指责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那便是群起而攻之，只是，在这之前，霍明珠自身出现在了群臣的面前，她没有反驳群臣的指责，也没有推脱此事与她无关，而是一脸悲伤的说道：“诸位大臣所言，也是本宫心中担忧，这冲喜之术，怕是不好。” 此话一出，便是哗然。 这冲喜之术，是皇后自己弄出来的，如今却是说，这冲喜之术，怕是不好，要知道，那头系上的，是一国之君的性命啊。 如今，皇上越来越虚弱，大家心中都有个认知，那便是皇上怕是不久于人世，只是这个事情没有人敢说出来，因此，都纷纷的盯着皇后。 霍明珠道：“诸位大臣，倘若觉得本宫是在妖言惑众，本宫却是无言反驳，如今，怕是只能找出冲喜之术被破的缘由，方才能为本宫洗去嫌疑。”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骆国公出列，对霍明珠说道：“皇后娘娘，倘若你无法给群臣一个满意的答复，切莫怪群臣对皇后娘娘不敬。” “倘若本宫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本宫的人头献上。”霍明珠无惧的看着群臣。 霍明珠的话一落，百里宗律道：“皇后，本王不关心你的什么道术，本王只关心皇兄龙体安康。” “方太医，你来回九王爷的话。”霍明珠扬声道。 方太医走了上来，对百里宗律行礼道：“启禀九王爷，皇上龙体暂时无大碍。” “是吗，那就好。”百里宗律听了方太医的话之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霍明珠，最后也没有继续为难霍明珠，而是走到一边的椅子上端坐下来，看他的架势，是等候霍明珠给一个交代出来。 百里景麒上前一步，对霍明珠道：“孤相信母后不会谋害父皇。” “微臣也是相信的。”有个别的大臣附和。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而这个时候，素缕将霍明珠的八卦罗盘送了过来，霍明珠拿过了那个八卦罗盘，便开始验算起来。 只不过，越算，那秀眉却是越来越皱得紧，最后，她仿佛受到了极大得惊吓，手中的罗盘掉落在了地上。 那罗盘掉落在了地上之后，立即碎成了两半，霍明珠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仿佛回不过神来一样。 素缕惊呼一声，上前扶住霍明珠的身子道：“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霍明珠却是不语。 群臣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霍明珠这是发生了何事，切确的说，是算到了什么，让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霍明珠苍白着脸抬起头看着诸位大臣，视线扫过百里宗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最后，将视线停在了霍正德的身上。 霍正德觉得眼皮在不住的狂跳，尤其是接触到了霍明珠的目光，更是心跳开始加快，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场面顿时陷入极其的安静之中，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大家都盯着霍明珠和霍正德，都在猜测，霍明珠为何这么看着霍正德。 太后首先安奈不住，对霍明珠喝道：“皇后，你在卖什么关子。” 霍明珠仿佛被太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直接跪在了太后的面前道：“太后，臣妾该死，臣妾对不起太后娘娘。” 说着，霍明珠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此话一出，群臣又是一片哗然，百里景麒眉毛皱得死紧，就是百里宗律，也将视线放在了霍明珠的身上，在猜测霍明珠到底想说什么。 霍明珠深深的呼吸了几次，仿佛才能稳住自己，才缓缓的开口：“太后，冲喜之术失败了。” “什么！”太后猛得睁大眼睛看这霍明珠，仿佛不敢相信霍明珠嘴巴里面所说出来的事情，这冲喜之术失败了，那皇上的命。 想到这里，就是一直都有心理准备的太后，也还是受不住打击的摇晃了几下，惹来群臣的惊呼。 霍明珠喊道：“太后，你要冷静，凤体要紧。”随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站齐来对群臣说道：“诸位卿家，此事是本宫不够谨慎，以为算出了极阴之体给皇上冲喜，就能改变皇上的命格，还皇上一个健康的龙体，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妹妹，妹妹并非完璧。” 说到这里，霍明珠仿佛受不住一般摇晃了一下，幸亏素缕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霍明珠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道：“霍国丈，你可知罪。” 群臣一听，这冲喜娘娘并非完璧，怕是真的就是破了那冲喜之术的关键了，这么一来，这欺上瞒下的霍正德，便是朝廷的罪人了。 霍正德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明珠，他以为霍明珠说错了，还是他听错了。 正愣愣的看着霍明珠，霍明珠又道：“刘嬷嬷，你去检查一下本宫所言是否属实。” 在场的人，就百里宗律突然勾起了嘴角，这事情有他的一份，霍怀玉当然不是完璧，只是，百里宗律想不明白，霍明珠为何对自己的妹妹这么狠毒，霍正德不是她的父亲么。 若是这件事情真的坐实，那霍正德的下场可以见得。 太后急忙道：“刘嬷嬷，快，去检查一下，检查仔细一点。” 刘嬷嬷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在太后的耳边说了一句，太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混账。” 只不过，太后这么一激动，显然是受不住，捂着胸口直喘气，霍明珠便让人将太后送回仁寿宫，派了太医跟着，并且承诺，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当，让太后一定满意。 太后的那句混账，让众人已经明白了，这冲喜娘娘，真如皇后所言，入宫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因此，这迫害皇上的罪名该有谁担着才对，已经很明了了。 第一卷 重生 【257】你很得意？ 霍正德脸色发青，怒目圆睁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丝毫不在意霍正德的脸色难看，扫视了一圈议论纷纷的群臣，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霍国丈，身为朝廷重臣，将不洁之躯的霍怀玉送入宫中为皇上冲喜，导致皇上病体加重，岌岌可危，此乃不忠，身为父亲，为父不教，任由霍怀玉做出有失妇德之事，未出阁已经贞洁不在，本宫身为皇后，更要以身作则，不可包庇罪人，决定大义灭亲，霍正德，霍怀玉，压入大牢，待皇上定夺。” 此话一出，霍正德死死的盯着霍明珠，那眼眸里面有着不可置信。 霍明珠无所畏惧的看着霍正德，嘴角的微笑淡淡的，若是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百里宗律当然没有漏掉这个笑容。 他越来越不明白，霍明珠要对付的，居然是霍家，此次，将军府已经没有了翻身之地了。 百里景麒眼底，也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霍明珠看着霍正德的怒气，看着禁军进来，要将霍正德给押下去，心中无比的畅快，霍正德得到了该有得惩罚，这快意，让霍明珠忍不住得想笑，虽说那胸口处还是有一些苦涩。 这苦涩，应该是为了死去的娘亲，才感觉到如此的难受。 若是娘亲重新走过人世，怕是不会再被这么一个毫无担当，自私自利的男人所蒙骗了吧。 耳边，传来了霍怀玉的尖叫，霍明珠眼光闪了闪，却没有动。 禁军押着霍怀玉从皇上的寝宫出来，霍怀玉此刻身上只是包裹着一条薄薄的被褥，若不是怕那被褥掉下来，将春光泄露，怕是会更加剧烈的挣扎。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我是皇上的妃子，你们不可以动我。”此刻，霍怀玉便承认了自己是妃子的身份了。 霍明珠淡淡的笑着，认真的看着百里宗律。 霍怀玉真是她的好妹妹，知道死到临头了，便喊出这么个身份来给自己庇佑。 “你们放开我，啊……姐姐，姐姐，我是玉儿，姐姐，你是皇后，他们不听我的，肯定听你的，让他们放开我。”霍怀玉正在挣扎，便见到站在众臣面前的霍明珠，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了霍明珠的裙摆，跪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那侍卫没办法，看了一眼霍明珠，霍明珠面无表情的站着，也不看霍怀玉，于是心里面咯噔一下，急忙上前将霍怀玉的手给掰开，然后强行的将人押走。 “姐姐，救救我，我不要走。”霍怀玉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这些禁军胆敢将她从皇上的床榻上拉下来，她便已经凶多吉少。 霍家两母女押下去之后，群臣见到笔直的站在那里的霍明珠，从她的神色里面看不出什么，就心中猜测了一番，以常理来推断，此刻霍明珠怕是难受不已，因此，群臣便急忙告退离去。 百里宗律看着霍明珠许久，最后也没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就只剩下百里景麒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霍明珠，那眼神中有着担忧，也有着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霍明珠当然知道这些人已经走了，站在这里，是要回味一下方才霍正德的表情，好像除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就没有其他的了，估计也是想不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吧，不知道为什么，霍明珠很想要告诉霍正德，她这么做的缘故。 “阿矜……。” 不知道谁喊了一下她的名字，霍明珠惊觉，发现自己眼角有泪，急忙眨眼，将那泪给收回去，随后，看向那个人。 是百里景麒。 霍明珠板起脸，对百里景麒道：“景麒，本宫名讳可不是你叫的。” 百里景麒垂下眼睑道：“孤知了，请母后莫生气。” “你留下来，有何事?”霍明珠看向百里景麒，她对百里景麒有些抗拒，方才，倘若不是他的那一声阿矜，她怕是会露出不该露出的情绪。 霍正德和霍怀玉是该死，而她不会为了他们所难受，她所难受的，只是无人能和她一道，品尝胜利之后的果实。 百里景麒道：“景麒担忧父皇龙体，恳请母后让景麒给父皇问安。” “去吧。”霍明珠没有必要拦着百里景麒，只是她又不能不作一些防范，她知道皇上命不久矣，倘若皇上驾崩，固然可以直接处置霍家，但是，这接下来的皇位争夺，怕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思及此，霍明珠又道：“刘嬷嬷，看看皇上是否歇下了。” “是。” 百里景麒根本就没有动，看起来一点都不焦急皇上的情况。 刘嬷嬷回来，对霍明珠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安歇了。” “那景麒便改日再来。”百里景麒一听，便接话，可是，他却没有走。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不解的说道：“太子，时候不早了，你是时候回宫了。” “是，景麒告退。” 看着百里景麒的背影，霍明珠想得深切，虽说这计谋不是第一次在脑海里面形成，却还是要做些准备，皇上怕是撑不过今晚，倘若这个时候让百里景麒进去看皇上，那便是她自己给百里宗去送去打击百里景麒的借口。 没瞧见百里宗律二话不说就走了么，想来，他也是嗅到了机会的味道，怕是已经在准备了，如此，霍明珠可真不能让他失望了。 不过，在这之前，霍明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找后霍正德好好的说一说话，他们两父女，两辈子加起来所说的话都不够多，今晚便好好的聊一聊，以后，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呢。 如霍明珠所料，百里宗律的确是已经在准备了，不过，本来霍正德身上的戏份也是很重的，结果这突如其来的祸事，让百里宗律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霍正德手中的兵马，此刻谁都动不了，虽说这并不能动百里宗律的根本，也是有所影响的，他随即又想到，百里凤儿此刻在皇宫中，平阳侯林家的动静又是琢磨不透，这让百里宗律嗅到了一些不对劲。 好像，他手中的棋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全部被牵制住了，而这牵制住这些的，都是霍明珠，看似毫无关联的一个冲喜，就可以将他的局全部搅乱。 百里宗律眉毛深深的皱起来，很后悔当初没有对霍明珠下杀手，还任由她一路向上，如今成为了可以影响他计划的障碍。 幸好，还来得及，皇上还没死，还有的是机会，当下，百里宗律喊道：“来人。” 百里宗律的面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便是百里宗律身边的暗卫：“王爷。” 百里宗律：“今晚，一定要将太子的首级给本王送来，不惜一切代价。” “是。”暗卫领命出去。 百里宗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中闪过势在必得和狂热。 这一厢，霍明珠用了晚膳之后，便带着素缕，来到关押霍正德的大牢，他和霍怀玉一人一间，也算是特殊对待了，没有将他们和一些要犯关押在一起。 先看到的是霍怀玉，她已经穿上了亵衣，只不过这一夜之间就蓬头垢脸的样子，实在让人想不到这是霍家二小姐。 在走进一些，便可以看见霍正德，他端坐在草堆上，闭着眼睛，一副镇定的模样。 狱卒向霍明珠叩拜，心中有些疑惑，尊贵的皇后娘娘为何会来这里，后又一想到霍明珠的另一个身份，是霍家的大小姐，便明白了，这皇后娘娘，一面大义灭亲，一面又如此急切的来探望，真是可怜。 霍明珠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定定的看着霍正德，而素缕这打发了那些狱卒出去。 这动静引起了霍正德父女的注意，见到霍明珠已经站在了牢狱外头，两个人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霍怀玉急忙冲过来道：“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霍正德则怒气冲冲的瞪着霍明珠：“将父亲和妹妹送入了牢狱，你很得意?皇后娘娘?” 霍明珠好笑的看着霍正德，似乎他刚才的指责是笑话，当然，霍明珠也是笑了出来，仿佛真的是很好笑，霍正德冷冷的看着霍明珠的笑脸。 而霍怀玉渐渐的，也明白过来，霍明珠此行，不是来救她的，这个认知，让霍怀玉先前对霍明珠满腔的恨都激发了出来。 “你居然这么狠毒，我入宫也是你的计谋吧，我是你妹妹，你为何这般对我。”霍怀玉双手不断的拍打着，一副要吃了霍明珠的神情。 霍明珠不看霍怀玉，走到霍正德的牢前道：“父亲，你莫要生气，本宫会好好的告诉你，本宫如此做的缘由。” 霍正德不说话，他已经无话可说，如今，一切都没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霍明珠，他自己的女儿，他只想掐死她，而不是想和她啰嗦。 霍明珠无视这两个人杀人的目光，而是说：“本宫自幼在边城长大，只有舅舅和表哥待本宫如亲人，本宫一直在想，待身子养好了，便可以回到父亲母亲身旁，享受天伦，回是回来了，天伦没享受到，却让本宫知道了一个事情。” 霍正德看着霍明珠，等待她继续说。 而霍怀玉却是安奈不住：“此事根本与我无关，你身为姐姐，这么残忍对待我，若是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便是做鬼回来找你报仇的。”霍明珠狠狠的瞪了一眼霍怀玉，成功的将她压制下之后，才对霍正德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怀玉的娘亲，和你做了什么事情，才让本宫的娘含恨而死的，你怕是比我清楚吧。” 第一卷 重生 【258】抄了霍家 霍正德一听霍明珠所言，那神情顿时暗淡了下去，心里却也燃起了一点点希望，若是霍明珠为了给娘报仇做出这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倘若他和她好好的赔罪认错，她是会放过他和怀玉的。 思及此，霍正德开口道：“此事为父早就知道错了，当年之事，却不是如你所认为那般你娘，如锦的死，是意外，她本就体弱，又加上生产之后元气大损，才会一病不起。” “放屁，霍正德，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霍明珠怒不可歇，霍正德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可真好听，这般无耻，她连父亲也不肯再叫他，直呼霍正德的名字。 “明珠……”霍正德没有力气地喊。 “本宫如今已是皇后，你胆敢以下犯上直接喊本宫名讳，死不足惜！”霍明珠咬牙瞪着霍正德，她的脸上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恨。 她来这囚牢之中，本就没有想过霍正德会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她只是来告诉他，她为何动手，让他下去之后，好和自己的娘亲说，她是为了娘亲报仇，将父亲送下去找她赔罪了。 “哼，皇后娘娘，你做人那么恶毒，要毒害幼妹，残害父亲，你不得好死。”霍怀玉一听霍明珠对霍正德的态度，料想是不会再放过她的了，她也不再求她，而是在一边叫嚷。 霍明珠看了一眼霍怀玉，又对霍正德道：“呵呵，忠勇大将军，你怕是不知道，俞彤父母到将军府之时，是林如忆派人拦下了他们，若不是本宫，你的丈人丈母娘怕是会死在半路。” “你胡说，我娘不会做这种事！”霍怀玉喊了起来，不住的拍打着想要出来和霍明珠拼命。 “林如忆是什么人，本宫清楚的很，你们放心，很快，她就会来和你们团聚了。”霍明珠笑道，也不再啰嗦，连眼角都不愿再扫霍正德同霍怀玉他们父女一眼，转身离开了大牢。 霍明珠心里很清楚，霍正德那么淡定的样子，是有所持的，他手中的兵符，还有百里宗律的存在，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回到永宁宫，霍明珠站在窗前，心中默默的和林如锦说了一番话，便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 霍明珠轻轻一笑，说道：“好戏才开始呢。” 她随后，带着素缕匆匆的赶到了皇上宫中，那里已经跪倒了一片，霍明珠也哀嚎一声：“皇上，你为何丢下臣妾自己就走了啊，皇上，你好狠的心。” 说罢，霍明珠脚下一个踉跄，便倒了下去。 素缕惊呼了一声，还夹带着许多宫女们的惊呼。 躺在素缕的怀中，霍明珠虚弱的道：“扶本宫进去，本宫要送皇上最后一程。”她这么有情有义的模样，让周围的宫女们都哭倒了一片。 百里景麒和百里凤儿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伏在皇上身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霍明珠，百里凤儿当即便哭喊了出来：“父皇……。” 太后听见了皇上驾崩的消息，重重的跌落在椅子上，那双老态的眼睛里面，更多的是心痛，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在这个迟暮的老人身上展露，任凭她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后，任凭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当这事变成了现实，她所感受到的，就是有痛。 还有更多的是担忧，此刻，百里宗律怕是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次日，皇上驾崩的丧钟响起，举国同哀。 百里宗律带着麾下所有的人马，将皇宫给包围住了，而他，也是盔甲加身，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只不过，和他同样举动的，还有林云樗，这个本来应该给架空权势的驸马爷，因为皇上病危而让他权势更大，其麾下的士兵比百里宗律的还要多。 同样威风凛凛的林云樗同百里宗律一同入宫，借着防范反贼的名义，跪在了皇上的寝宫门口，和那群臣一道，哀悼皇上驾崩。 不多片刻，霍明珠由近身姑姑素缕的搀扶之下，满脸悲恸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含泪说道：“霍国丈将不洁之躯的霍怀玉送入宫中成为皇上的冲喜娘娘，令冲喜之术失败，令皇上驾崩，霍国丈罪责滔天，将被贬为庶民，流放边城。霍怀玉身为冲喜娘娘，身上不洁，令皇上冲喜不成驾崩，罪不可恕，陪葬皇陵。” 霍明珠此话出来，群臣皆一语不发，或低头哭泣，为皇上的驾崩而表达最后的一丝忠心，同时也担忧，太子憨傻，能成功登基为皇?百里宗律的举动让诸位大臣看在眼里，心中雪亮却只有更多的担忧。 尤其是拥护太子一党和那些还在左右摇摆的大臣，更是心如死灰。 霍明珠顿了顿，对众臣道：“皇上驾崩，举国同哀，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百里景麒乃储君，理应登基为皇。” 霍明珠话语过后，场面陷入一片寂静，那些正在担惊受怕的大臣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有出现变故，就当场晕过去的意思。 良久，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霍明珠继续说道：“新皇登基之日，选在七日之后。” 霍明珠在一条一条的说着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人敢反驳，也没有人会反驳，本来朝代变更之前，就是有许多的变数，霍明珠又是个厉害的，那些想要保命的官员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要知道，这霍明珠是连亲爹都敢对付的。 而百里宗律那一党，却心里焦急万分，他们不明白，为何百里宗律还不出手，倘若真的让百里景麒登基为皇，那他们岂有活路。 百里宗律当然不敢轻举妄动，百里景麒还活着，他的人马虽说已经聚集在了城门口，可是，林云樗的人马也在城门口。 百里宗律此刻算是明白了，自从他手中的计谋一个个落败之后，他就已经和这个皇位擦肩而过了。 不过百里宗律并不气馁，他方才才想到，百里景麒登基虽说是众望所归，可是他这么一个憨傻之辈，想要安稳的坐在皇位上，怕是难。 不过不要紧，他这个做皇叔的会好好的辅佐皇上的，因此，百里宗律在霍明珠宣布了新皇登基之时，便说道：“臣定当好好辅佐新皇，为大雍效力，保护大雍国土。” 百里宗律此话一出，那些拥护百里宗律的大臣也是心中一动，跟着附和起来，而那些本来就是太子一党的大臣当然是喜上眉梢。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宗律道：“皇帝如此深明大义，皇上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将军府 此刻已经是鸡飞狗跳，到处一片喧闹和哭喊声。 在林如忆得到霍正德和霍怀玉入狱后，只隔了一日的时间，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出手将他们给救出来，将军府却迎来了噩耗，抄家。 无论男女，无论品级，全部将为庶民，将军府一切财物充入国库，当一众侍卫涌入将军府，在各处贴上封条之际，俞彤发动了，她将要临盆。 林老太太面对如此变故，嘴一歪，中风倒地，就是俞彤临盆，也不能让她有半点的喜悦，而且，这个变故，让将军府上下乱为一团，她这么一个中风老太太躺在床榻上，居然无人问津，那些丫鬟婆子早就趁机抢夺物什，想要趁机捞了东西好跑走。 林如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四处乱哄哄的场景，只是一夜之间，将军府就遭受到了如此劫难，让她纵使有千般的心计，在此时也是使不出来了。 最后，林如忆想到了林家，再怎么样，她也是林家的人，林家肯定会出手帮她的，就算不能完全保住将军府，却也能保住她们的性命。 对，找林家。 林如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门口跌跌撞撞的跑去。 平日里，走路都有人扶着的人，此刻是跌倒在了地上几次，都没有人去过问，大家都忙着在官兵贴上封条之前，能捞到一点是一点了，更多的，则是为了保命，急匆匆的离开了将军府。 林如忆走到门口，却让一把大刀给拦住了出路，林如忆急忙塞给那侍卫一锭银子：“官差大哥，通融一下，我就离开一小会儿，你瞧，我什么都没有带出去。” 那侍卫也是个人精，看得出来林如忆的穿着，必然是将军府的主子，而将军府的主子，有如此年岁的妇人，那不就只有将军夫人，因此，那侍卫笑了笑对林如忆说道：“夫人，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带出去，那你这银锭子就不是带出去的东西?皇后有命，将军府一草一木都不可以动，都要充入国库的。” 说罢，便将那锭银子也给抢了过来，塞进了他自己的怀中，将那银子给私吞了。 林如忆敢怒不敢言，即使是对霍明珠恨得咬牙切齿，也是一句话都不敢骂的，还要摆着好脸色对那侍卫说道：“官差大哥，银子就当是你自个的了，也不用入什么国库，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出去?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的吗?将军府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这侍卫方才就没有说这个话，林如忆便赔笑说道：“官差大哥，方才你没有说这个话呢，你让我出去，我就是去一趟林家，平阳侯林家，我是林如忆，林家的女儿，你知道平阳侯吧。” 说到这里，林如忆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想，这下你总要放我出去了吧。 结果，那侍卫大刀一架，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林如忆气得要死，忍不住得喊起来：“你一个小小得侍卫，也胆敢拦着我，我是平阳侯家的女儿，只要我去找林家，我便可以安然无恙，到时候要弄死你一个侍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如今不放我出去，惹怒了我，后果你可知道?” 不怪林如忆如此，她想要出去，心中焦急，而这侍卫一再的为难，她便没有了往日的沉稳，狠毒的心情一表无遗。 正当林如忆叫嚣的时候，从府上传来了一阵婴儿啼哭，俞彤顺利的生下了孩子，这声啼哭，将林如忆紧绷的那根铉彻底的拉断了。 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林家也不去了，直接朝那婴儿啼哭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一卷 重生 【259】你真恶毒 林如忆风风光光的跑到了俞彤的院子，俞彤身边的丫鬟还算是忠心的，这个时候也没有弃主不顾而跑走，反而是帮俞彤求了个婆子下来，让那婆子帮俞彤接生。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这才让霍家的唯一男丁顺利的来到这个世间。 林如忆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俞彤抱着那个小婴孩，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让她觉得极为刺眼，往日所有的憎恨，此刻全部都涌了上来，包括此刻将军府受到的劫难，都归咎在了俞彤的身上！ 那股子恨意，直接化为邪恶的力量，将林如忆推动起来，使得她尖叫了一声，朝着俞彤扑了过来，她要撕了这个贱蹄子，还要将那个杂种给捏死，剁碎了喂狗！她为什么还要隐忍，她都已经输得什么都不剩，一拖再拖，任由一个个的贱蹄子爬到她的头上来撒野！ 俞彤一听见声响，急忙将孩子给搂在怀里，伸出一只手去阻挡林如忆的动作，而旁边的喜儿，就是那名忠心于俞彤的丫鬟，反应更是快，喊道：“夫人，不可以啊，那是小少爷。” 说着，便冲上去，拦在了林如忆的面前。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个的没有规矩！给我滚开！贱婢！”林如忆此刻心中已经癫狂，只想要弄死俞彤母子，这丫头上来，无疑是找死，林如忆狠狠的朝着喜儿的脸上刮了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和脸颊上传来的刺痛，让那丫鬟也气了，平日里，她就没有少受林如忆的亏待，虽说没有体罚，这林如忆却总有办法让别人对她惩罚，因此，这丫鬟才对俞彤这么的忠心，只是，越忠心俞彤，她所受到林如忆亏待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因此，喜儿对林如忆的憎恨就越来越深。 加上喜儿的卖身契是死契，因此，想要在将军府待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和林如忆抗衡的主子，因此，造就了如此一个喜儿。 喜儿大喊一声：“你敢打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便朝着林如忆冲了过去，狠狠的揪住了林如忆的头发，巴掌也跟着招呼过去。 俞彤只有短暂的错愕，不过想到林如忆暗中的手段，也就释怀了，她如今刚生产完，若是让林如忆再对她有什么伤害，那就真的完了，因此，她要尽快离开这里。 俞彤心里很清楚此刻将军府所发生的事情，怕就是将军府的末日了，即使不是此刻她先离开，她手中还有将军府的独子，若是表哥安全了，也会去找她的。她没有办法去求霍明珠，她只能求暂时的保命，其余的一切都等度过了风险，将孩子的命保住了再说！ 思及此，俞彤匆匆的抓了大氅披上，然后又给孩子包上一个襁褓，然后想要饶过那扭打在一起的人走掉。 林如忆却时刻注意着俞彤的动静，她这边一有走的动向，林如忆马上就知道了，因此，她对那喜儿更是恨不得直接杀了。 在扭打中，林如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抬腿就朝着喜儿的肚子一踹，喜儿被踹得正中，跌出去老远，良久都站不起来。 林如忆解决掉了喜儿，便去找俞彤的麻烦，俞彤刚生产完，走不快，林如忆很快就追上了她，她揪住俞彤的头发往后拉，俞彤保护着怀里的孩子，而没有办法反击，林如忆直接朝着俞彤的脸上左右开弓，连扇了数巴掌。 这才凑到她的面前道：“你这个贱蹄子，长了一对勾引男人的眼珠子，看我不挖了他们。” 说着，就要伸手去挖，俞彤松开一直手，一把将林如忆推开，此时，受到惊吓的孩子大声啼哭起来。 林如忆一听到哭声，便笑了，笑得极为古怪，她盯着那孩子阴森森的道：“哭吧，好好的哭，哭完了，就给我好好的上路，真可怜，跟了这个一个娘亲，你就不应该来这个世界上。” 说着，便伸手去抢那孩子。 俞彤吓了一跳，便和她争夺起来，可是，这刚生产的身子到底羸弱，根本不是林如忆的对手，眼看着孩子被抢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俞彤也没有办法，只好求饶：“姐姐，求求你，孩子还小，他才刚出世，你不要再抢了，他很痛。” “姐姐?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姐姐，不过也已经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我杀的，哈哈，想跟我抢男人，就只有死，娘亲都以为她是郁郁寡欢而死的，当然不是，我下的毒，你瞧，我连姐姐都可以杀了，你，哼，死了下地狱之后好好的想想清楚，下辈子不要再说这么下贱，抢别人男人的事情。” 说罢，就要冲上去将俞彤一举杀死，却有一只有力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止了她的动作。 林如忆一惊，顺着那只手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不就是她的哥哥，林丛越么。 她一喜，她就知道，林家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这不，救她的人来了，林如忆对林丛越笑了起来：“哥哥，我就知道，娘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可是，林丛越的脸色却是极为的难看。 他心里一直对霍明珠的作为十分愤怒，连同林云樗，都差点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霍明珠成为皇后，作为舅舅的林丛越虽然很心疼，却也认为是霍明珠的福气，这皇后一位，多少人想要坐上去都失败了，霍明珠轻而易举的就成为了皇后。 可是，霍明珠成为皇后之后，将霍怀玉送入宫中的事情，林丛越只有愤怒，这是如何的狠心，才能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去，还没等林丛越来得及去找霍明珠要一个说法，就传出了一个接着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最后林云樗让兵马围在了上京城外，林丛越差点就对林云樗用了家法，可偏偏他用驸马的身份，让他没有办法动他，紧接着，就是将军府被抄家的事情，林老太太对林如忆的担忧，让他尽快赶到将军府，务必要将林如忆给保下来，即使是贬为庶民，那也要确保林如忆的性命和余生的安稳生活。 因此，林丛越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只是，林如忆方才说的话，让林丛越听了个一清二楚，林丛越不是傻子，他已经可以想到，霍明珠想必是知道了这个事情，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 思及此，林丛越沉着脸色对林如忆问道：“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林如忆回想了一下，方才?她方才说了什么? 这么一想，加上林丛越的脸色这么难看，顿时脸色一白。她方才所说的话，都让林丛越给听到了? “哥，你听我说。” “如锦，真的是你杀的?”林丛越觉得此刻浑身都不冰冷的，就是面对十万兵马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害怕。 林如忆当然不会承认：“不，哥哥，你听错了，姐姐不是我杀的。” 林丛越早就将林如忆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会问，不是对林如忆的信任，而是对事实的真实性不敢相信。 呵，身为平阳侯，叱咤沙场这么多年，儿子也是征北大将军，他居然还有会怕的东西，林丛越觉得讽刺极了，而此刻，林如忆还在否认。 林丛越的失望之情，可以见到，因此，他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直接转身离开。 林如忆见到林丛越走，吓了一跳，急忙追了上去：“哥哥，你听错了，不是你听到的那般，姐姐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啊。”也许是追得太急了，林如忆脚下一崴，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林如忆绝望的看着林丛越离开，林家是她唯一的希望，林丛越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今，林丛越走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走了，她要怎么办? 俞彤早就趁着林丛越来的时候，匆匆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跑了，她知道在她院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狗洞，以往，喜儿总是偷跑出去，就是从那里跑出去的，也是喜儿告诉她那里有个狗洞可以钻出去的，因此俞彤便在那里逃了出去。 林丛越匆匆回到了林府之后，找到了林老太太，劈头就说道：“如锦到底怎么死的?” “让你去接如忆，她人呢?”林老太太不回反问。 林丛越道：“如锦是如忆杀的，对不对?” 林老太太摇头，脸上仿佛苍老了许多：“若你这么说，也是对的，如锦在怀孕生子之时，如忆和霍正德有染，为此，如锦在生下明珠之后，便抑郁而死。” 林丛越却道：“我听到如忆亲口说的，是她下了毒的。” “你说什么?”林老太太震惊的看着林丛越，看了林丛越良久，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出来道：“真若是如此，那便随你吧。” 林老太太淡淡的话，决定了林如忆的命运，若是让霍明珠知晓，她娘亲的死却还有这更深的真相，怕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林如忆，这也是林如忆的好运了。 再说到霍明珠下了命令，要霍怀玉陪葬皇陵，而霍正德流放之后，霍正德便被送出了牢狱，霍怀玉满心的以为，霍正德出去，她便有救了，没想到，她接到了陪葬皇陵的圣旨，而那宣旨公公还很好心的告诉她，不要企图做什么事情，将军府已经完了，没人会去救她。 若她有林如忆的一半心计，就会想到，这宣旨公公说这个话，怕是受到谁的指使，可惜，她不是林如忆，只是被林如忆捧在手里，只知道撒娇耍小脾气的霍怀玉，因此，她一听到将军府没了的消息，便破口大骂起来。 骂的当然是霍明珠，骂了数句之后，霍明珠便出现了。 霍怀玉一看见霍明珠，就更加愤恨，骂得就更欢，霍明珠冷冷的看着她骂，然后淡淡的说道：“罪妃霍怀玉，辱骂皇后，藐视皇族，罪责滔天，斩去其双手双脚，割去舌头，以示惩戒。” “你敢，霍明珠，你胆敢这么对我，娘和九王爷不会放了你的。”霍怀玉一直以来，能依仗的就是林如忆，后来多了一个百里宗律，百里宗律嘛，是她自己认为的，因此，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拿林如忆和百里宗律出来吓唬霍明珠。 不过，显然她的想法落空了，霍明珠不惧反笑道：“既然你这么心心念念你的九王爷，又怎么能不留点东西给他。” 因此，霍明珠将一条手绢拿出来，特地让霍怀玉看清楚之后，再交给素缕。 霍怀玉当然认出来那个手帕是她的，又听见霍明珠说，要给百里宗律留点东西，于是警惕的问霍明珠道：“你想干什么?” “方才不是说了么，留点东西给他，不久便是你的九王爷的生辰，而你却没有办法陪他度过，你要陪着皇上待在皇陵呢，因此，这份生辰之礼，就由本宫代为送出，便是这手帕了，只是，这手帕颜色不够艳丽，需要再所渲染，而这渲染所用，便是你的——血。” 霍怀玉目瞪口呆的看着笑的一脸邪魅的霍明珠道：“你——你真恶毒。” 第一卷 重生 【260——261】刺杀太子 林家，林老太太望着她唯一的孙子，林云樗，心头万分复杂，今日皇上驾崩之后的事情，看似巧合，可也太巧合，这种巧合，让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责备之意却是有的。 责备林云樗知而不报：“樗儿，你长大了。” 林云樗知晓林老太太心里的不满，霍明珠成为皇后，没有成为她的妻子，她不满，霍明珠对付霍家，她更不满，那里有她的女儿！而自己，帮助霍明珠稳固了局面，她已经忍无可忍，一直掌握全局的她，第一次遇见了让她无法掌握在手的两个小辈，一个是她的外孙女，一个是她的孙子，两人做下的，都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她当然不满。 能撑到这个时候将他叫过去，林云樗还是很佩服林老太太的定力的：“老祖宗，你应该知道孙儿这么做的原因。” “你独断如此，我如何能知晓?”林老太太将心底的郁火全部都撒在了林云樗的身上，她此刻无法拿霍明珠怎么样，她如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他日，太子登基，她更可以借着太子的手来为所欲为。 想到霍明珠连亲父都可以如此狠毒，林老太太即使再不满，也要掂量掂量。 林云樗一派淡定而有礼：“老祖宗，皇上驾崩，我身为征北大将军，应当第一时间回到皇上身边，守护皇上龙体，预防有不轨之徒意图图谋不轨，那日匆匆而去，便来不及和老祖宗说一声。” 林老太太听见林云樗这么一说，即使再大的不满，也不能指责他不对，她气的是林云樗帮助霍明珠的事，而不是带了兵马围在郊外的事，可林云樗假装听不懂，她却不好明说。 林云樗见林老太太的模样，又道：“老祖宗，如今新皇未登基，先皇龙体未送入皇陵，正是孙儿出力的时候，因此，孙儿也不好在此处就留，还要回到皇宫，加强戒备，故，孙儿告退。” 林云樗说完，便退了出去，本来，他收到了家中来报，林老太太让他速速回去，他便不想回来的，可思来想去，倘若自己不回来一趟，林老太太指不定会更生气，便回来了，可如今看来，回来更让林老太太生气。 从林老太太那里出来，林云樗便想要直接离开林府，只不过，见到站在天地间负手而立的林丛越。 不知道为什么，林云樗觉得自己的父亲仿佛不太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林云樗也说不上来，于是，林云樗便走了过去。 “父亲。” “宫中情况如何?”虽说早上林丛越也在宫中，却急着回来救林如忆，因此，宫中后面的情况他不了解，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林云樗道：“一切尚妥。” “皇后，如何?”林丛越本来对霍明珠十分的不谅解，他和林老太太的看法一样，霍明珠对付霍家的手段让他愤怒，却因为对方是皇后而无可奈何，却在暗中部署，要皇上将霍明珠软禁后宫，不得再兴风作浪，结果什么都还没有做，霍家就倒了，而皇上也驾崩。 可是，在知晓了林如忆的所作所为之后，林丛越就只剩下心中的一片悲凉，霍明珠会如此，怕是也是知晓了此事，对于杀母仇人，这种手段也是情有可原。 又可是，作为林丛越，面对如此自相残杀的亲人之际，他便觉得无可奈何，满心悲戚。 “皇后无碍。”林云樗以为林丛越问的是霍明珠的安全，虽说他听到林丛越会问霍明珠的情况有些诧异，不过想到以往自己的父亲对霍明珠的疼爱，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不日，为父便回边城，如今皇朝动荡不安，难免会有鞑子来犯，我镇守边关，也好安了新皇的心。”林丛越只是想要离开这里，他在战场是霸主，可在这些恩怨纠葛之间，他就无能为力。 “父亲，边城无需你亲自镇守，何不过了新年再做打算。”林云樗不知道其中的内幕，突然听见林丛越要走，就显得很吃惊了，虽说林丛越的顾虑也是对的，却没有那么必要，若是真的要回边城，过来年之后再说也是可以的。 若真要说到林丛越的作用，他若是留在上京城，更有用处，他总是觉得，百里宗律可没有那么轻易罢休，怕是在新皇登基之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霍明珠此刻是皇后，又是站在太子面前的人，她的危险就更大了。 林丛越一听，便喝道：“放肆，皇城重要，边城固然也是重要的，倘若鞑子真的来袭，无人坐镇边城，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是，儿子谨遵教诲。”林云樗如此一听，便知道，林丛越是心意已决，便不再说服。 “恩，去吧。”林丛越挥手，让林云樗离开。 林云樗虽说觉得很奇怪，却没有深想，此刻他可没有时间多想，急忙入宫，回到保护霍明珠的岗位上。 霍明珠早就知道，林家有两股力量在暗中，一股是林云樗的，对她没有害处，另一股，怕是自己的舅舅或者林老太太的，可是，当那股力量消失之后，霍明珠还费心的思索了良久，不明白为何自己对付霍家，而林家却也能容忍，最后还撤掉了干扰她的那股力量。 不过，当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和林云樗的想法一样，百里宗律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怕是在百里景麒登基之前，他便会有动作，因此，她的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百里宗律的上头。 可以说，当前的局面，便是霍明珠和百里宗律对立的时候，霍明珠一心想要在这个时候给百里宗律的力量来个大消减，因此，对百里宗律的任何动向都了如指掌。 而百里宗律被霍明珠这么一搅合，计划杀了太子百里景麒之后，再让皇上驾崩，而他便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 可是，如今太子没死，皇上死了，这太子便是继承皇位的人，而他，顶多就是个王爷，他便计划着白日里，将百里景麒暗杀，而他，再趁机找到那个‘刺客’将他杀了，可是，林云樗却带着人马将他的人马给阻隔开，暗中的那群暗卫也不敢动手，而此刻，霍明珠却出来宣布了太子继承皇位的事情，将他的计划给打乱了，这如何能不让百里宗律对霍明珠恨得牙痒痒。 可是，再恨，那心中对霍明珠的微妙的感觉，让百里宗律压根没有想过要霍明珠的命。 不过，江山他不会放弃，美人他也要，两样都是他的，因此，百里宗律还真的打算动手。 皇上驾崩，成年的皇子或者是王爷，都必须回来奔丧，而在新皇登基之前，就必须住在宫中，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因此，百里宗律此刻是住在皇宫中的。 百里宗律安排了人刺杀太子，而他便要先到太子的宫中，先安排一些事情，好给暗中的人制造机会，可是，刚来到太子宫中，便听见有人高声喊了声：“有刺客，保护太子。” 百里宗律眉毛一皱，他安排的人，要过了子夜才动手，如今才是晚膳……思及此，百里宗律便迅速的朝着殿里跑去。 百里宗律身为大雍的大英雄，身经百战，他的武功也是了得的，这么几下窜跑，便来到了那个喊着刺客的声音发出的殿中，而迎面冲出了一个黑衣人，手中提着剑，就这么直勾勾的朝着百里宗律跑过来。 而他的身后，追出来大片的侍卫，见到百里宗律，于是大喊起来：“王爷，抓住此人，他要刺杀太子。” 按理，侍卫哪里有资格去叫一个王爷去抓刺客，如今叫百里宗律抓，第一是见那刺客朝着百里宗律的方向冲，第二是百里宗律平日里伪装和善，又忠心耿耿，故而侍卫便直接喊了起来。 百里宗律本来就恼火这刺客无能又来行刺，破坏了他的计划，这刺客这么一出现，今晚的保卫工作定然更加森严，已经不适合出手，因此，对这个黑衣人恨之入骨。 手成虎爪状便朝着那黑衣人的胸口抓去，如是让百里宗律这么一抓，不死都重伤，而那刺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一个转身，便对开了百里宗律的攻势。 黑衣人笑了笑：“王爷好身手。” 还有哪个刺客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在这么重重包围之下，还有心思和百里宗律笑，这不是没将百里宗律放在眼里么。 百里宗律本来让那刺客一躲就躲开了他的攻势而觉得恼火，如此一听这刺客居然还在对他出言讽刺，当下气急攻心，这招式也是越来越狠戾，想要直接将这刺客给取了性命，只不过，这刺客的功夫倒是真的不错，化解掉了百里宗律几次的攻势之后，便不恋战，直接窜逃而走。他的动作之快，百里宗律都没有任何的防备。 待那刺客一走，百里景麒才白着一张脸匆匆跑了出来，见到百里宗律，那脸上突然就找到了避风港的模样，看得百里宗律是郁闷不已。 “皇叔，你总算来了。”百里景麒的模样像是吓到了的，上来就是急切的望着百里宗律，看他的模样，仿佛是在寻找百里宗律的庇佑。 百里宗律也懒得去看百里景麒，而是四周环视了一下，对那些士兵厉声喝道：“你们都是怎么值夜的，刺客就一个人，居然能在这太子宫中来去自如。” “属下知罪。”所有的侍卫都跪倒在了地上，一副求饶的模样。 百里景麒便说道：“皇叔，景麒无事。” “景麒如今是无事，倘若有事呢?如今皇上骤然驾崩，景麒身为储君，关系到大雍的将来，你的安危岂能儿戏。”百里宗律怒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侍卫。 霍明珠道：“九王爷所言极是。”穿着孝服的霍明珠带着素缕缓缓走来，显然是知道了刺客一事匆匆赶来的。 看见霍明珠，百里宗律的眼神暗了暗，便都霍明珠道：“皇后如何过来了，这风霜雪地的，莫要染了风寒，如今皇兄已去，皇后更要保重自己。” 百里宗律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柔情似水的模样，看得霍明珠只觉得好笑，这百里宗律，还在做戏，而她，也只好跟着做戏：“本宫听闻太子宫中出现了刺客，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百里宗律一听,便很疑惑的问:“皇后如此快的脚程,这刺客刚来,你便听见了?” 素缕忍不住道:“王爷,你可不要乱说,皇后和奴婢都走到东宫了,便听见了喊声的,而且,王爷你知道我们娘娘的轻功不错的,可不就能这么快的时间内赶了过来。” “素缕,不得放肆。”霍明珠叱喝素缕。 素缕便低着头退了下去,而霍明珠则问太子道:“景麒,刺客可伤着你了?” “回母后的话,未曾。”百里景麒显然也是很吃惊霍明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霍明珠这才满意的点头,而素缕则走到百里景麒的面前,恭敬的呈上一个盒子,霍明珠便说道:“这舍利子,还是留在太子的身边好,如今太子可不好让那些妖魔鬼怪近身,若是登基了便不怕,有真龙之气护体呢。” 太子愣了一下,随后是小安子接过了那个盒子:“谢母后。” 看见霍明珠交过去的那个舍利子,百里宗律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狠色,他没想到,这舍利子没有出现在皇帝的身边,反而是出现在了霍明珠的身边,传言,这舍利子若是将写有该人的生辰八字的纸条一同烧一便,再交到那人的手中,那人的性命便可以操控在人手中。 虽说当时百里宗律这么做也只是想破了皇上身上的龙气,好让他可以更容易的将皇上给弄死,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舍利子的身上,他也不会真的相信如此就能拿了皇上的性命,只是一个念想而已。 可是,当他看见舍利子出现在霍明珠的手里的时候,百里宗律心里难免就是不舒服的,只是这个时候,即使不舒服也不能表露出来而让旁人瞧出来,因此,百里宗律便不吭声,站在旁边。 霍明珠没有错过百里宗律的脸上出现的惊讶,她心中暗笑,本来她还在想,这舍利子为何会由百里宗律的手送到皇上的手中,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不枉她费了点心力去查找,总算查出了这舍利子另含的深意,如此看来,百里宗律也是个崇尚鬼神的人,若是知道她是复仇而来的,怕那张脸上会有很精彩的模样。 另一方面,霍明珠一直在等百里宗律来跟她讨要霍怀玉,如今看来,百里宗律怕是早忘记有霍怀玉这一号人了,可怜她的妹妹呀。 这七日的时间过得飞快,皇宫本来让一片雪白所笼罩,却在一夜之间焕然一新,雪白去无踪,它所代表的是新的朝代来到。 百里景麒登基为帝,而先皇的遗体已经入殓,送入皇陵,陪葬的妃子宫女太监也送入皇陵,当皇陵的石门放下之际,霍明珠便成了皇太后。 而原来的皇太后则成为了太皇太后,迁往了仁寿宫,而霍明珠则入住太后的慈宁宫。 因为新皇年幼,加上霍明珠本成为国师之时,就已经参与朝政,因此,成为了皇太后,群臣便以辅助新皇为由,让霍明珠临朝听政。 在太子宫中救驾有功的百里宗律,这封为端亲王,而平阳侯林家的所有人,都官加一级,包括林老太太。霍明珠这么做的理由,当然是为了拉拢林老太太,即使她成为了皇太后,这娘家的势力如果不强,也是不行的,霍家已经没有了,林家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林云樗一心支持着霍明珠。 新皇登基,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大赦天下,这当然是霍明珠的手笔,倘若大赦天下,那霍家的人不就可以幸免了,这让霍明珠先前多做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因此,新皇登基,这大赦天下便没有在列,只是减了税。 新皇登基,设在御花园宴请群臣,霍明珠身着太后朝服,一派雍容大气,与百里景麒一道,接受群臣朝拜。 百里景麒黄袍加身,端坐在龙椅之上,隐约有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令霍明珠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他,最后却对上了百里景麒对她的一笑。 霍明珠心底叹息,她方才怎么会觉得百里景麒是成为皇上的好料子呢,这憨傻的模样,即使是成为了皇上,也是改不了的,大雍在他的手中,怕不是个好的,群臣要求她听政,怕也是担心百里景麒无法处理国事,将大雍弄个残败。 霍明珠此刻已经身居高位,虽说是仇恨致使她成为了太后,可是,当整个江山社稷的荣辱都交给她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 加上百里宗律还没有得到该有得惩罚,霍明珠就更加觉得,手中的权利必须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看了一眼百里宗律,霍明珠嘴角淡淡的笑着。 百里宗律经过这段时间的平复,已经接受了百里景麒登基为帝的事实,在先皇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过起了算计的日子,如今只不过是延迟了算计的日子罢了。 百里宗律压根就不看好百里景麒,那么一个傻皇上,能将皇位坐多久?如今,百里宗律所要费心对付的,是霍明珠。 往日他没有想到,最后这江山社稷会落在霍明珠的手里,若是知道,他定然不会让霍明珠这么轻易就爬上这个位置。 不过,转念一想,霍明珠帮他拿到了皇位也好,女人终究是需要男人疼的,她定然是气愤自己先前和霍怀玉纠缠在一起,才费心的将霍怀玉送入了皇陵。 此事,百里宗律可不知道霍明珠将霍怀玉弄成了人彘才送入的皇陵。 自从霍明珠对付霍怀玉开始,百里宗律就一直认为,霍明珠是因为他和霍怀玉纠缠因而怀恨在心,才对霍家赶尽杀绝的。 霍明珠的手段或许残忍了一些,可是在百里宗律看来,这便是做大事的人,她很对他的胃口,认为,只有霍明珠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如今,霍明珠手握重权,更是拿下她的好时机。 思及此,百里宗律慢慢的走到霍明珠的跟前,对她说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端亲王平身。” “谢娘娘。” 霍明珠看着他端了酒杯上来,便轻笑道:“莫不是端亲王还想与哀家喝一杯?” 霍明珠这个话,让两个人都想起在霍明珠及笄之礼上,百里宗律故意让她喝下去的那杯酒引起的过敏反应。 百里宗律则以为,霍明珠在提醒他以往的事情,而霍明珠则是先下手为强,她很清楚的知道,百里宗律肯定做得出让她喝酒的话,虽说她是皇太后,可以直接拒绝,霍明珠倒不想要在群臣面前拒绝百里宗律的敬酒,因此先将话说了出来。 百里宗律笑道:“太后好记性,只不过,微臣不会再如此莽撞。” 霍明珠当然知道百里宗律所指,也只是笑笑:“今日是新皇登基之日,大家都如此高兴,倘若哀家不喝点酒,怕是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只是这酒真的不能喝,端亲王何不代哀家喝了?” 百里宗律一听霍明珠的话,眼底闪过一丝的光亮,他已经可以肯定,霍明珠先前所为,肯定是因为生了他的气,他和霍怀玉纠缠的事情激怒了霍明珠,才之事她如此极端的除去了霍怀玉。 如此看来,霍明珠心里,是有他的。 这个认知,让百里宗律心底不住涌出一丝兴奋,倘若如此,这皇位他即使不坐,这江山也是他的,那便让傻太子坐久一些也无碍。 百里宗律便道:“莫说替太后喝一杯酒,若是要微臣上刀山下油锅又何妨。”话毕,百里宗律便将霍明珠案台上搁置的一只酒杯拿了起来,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霍明珠含笑得看着他。 百里宗律喝完之后,般伏在地上道:“微臣谢太后赏赐。” 霍明珠道:“端亲王起来吧。” “谢太后。” 百里宗律起来之际,凑近了霍明珠,只用霍明珠能听到的语气对霍明珠说道:“玉儿之事,本王也是想清楚了,太后定然心中愤怒才会如此,而本王也是心中悔恨,倘若太后不入宫,怕是不会有如此结局,都怪本王当时未将心意告知,才导致你我错过了如此多的时日。” 百里宗律脸上带着对霍明珠的深情,这一字一句的说完,便已经将心中的感情所表达出来了。 霍明珠却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百里宗律看着霍明珠的笑容,觉得分外的好看,不禁看得有些痴,便道:“在那一日将你从刺客的手中救出之后,你便在本王的心里有了不同的地位,只是本王一直没有觉察到,不过,本王觉得,如今觉察了也为时不晚,你我还如此年轻,往后定然能长长久久的时日。” 霍明珠心想,百里宗律可谓是胆大包天了,这个时候,却敢在她的面前说这番话,是他自持身份,认为身为大英雄,自己就一定会爱上他?还是在想,自己对付霍怀玉,便是吃味。 思及此,霍明珠笑容更是灿烂,倘若是如此,霍明珠倒觉得如此一来也不错,百里宗律想要她和江山都得到,那么她便成全他,让他先得到一切,再好好的品尝绝望。 百里宗律见到霍明珠的笑容,便觉得一切都和他想象的无异,而此刻,霍明珠凑到百里宗律的耳边轻声的说道:“端亲王的话哀家听了觉得甚为喜欢,倘若端亲王一直都不能明白过其中的缘由,那便太让哀家失望,如今端亲王转了这个弯来,便让哀家觉得以往所做,都没有白费,哀家与端亲王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霍明珠的话,让百里宗律大喜,心想,果然如此,他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因此,在看向霍明珠的眼神中,溢满了柔情。 在一边的百里景麒看到之后,那双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的深沉。 第一卷 重生 【262】太子纳妃 新帝登基，免不了又是一番的选妃，霍明珠身为太后，便是百里景麒的母后，又是后宫之主，这选妃一事，便由霍明珠来办了。 百里景麒此次的选妃，和往日太子选妃可不一样，虽说百里景麒还是憨傻，但是他已经是皇上，他手中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因此，即使憨傻，想要入宫为妃的人当然还是很多的。 其中，就有在百里宗律手中逃过以劫的司徒家。 司徒家本来在劫难逃，可是，霍明珠破坏掉了百里宗律的计谋，让百里宗律无暇顾及已经被逼到角落的司徒家，因此，司徒家也算是托了霍明珠的福而没有被百里宗律给消灭。 这新帝登基，得知太后霍明珠要为百里景麒选妃，司徒悦儿便觉得这是机会，倘若能入了宫，成了妃子，往后若是能成为皇后，那便是更加光耀门楣的事，司徒家说不定就能崛起，经过百里宗律过河拆桥的举动之后，司徒悦儿对百里宗律的满腔爱恋，最终都边城了愤恨。 这一日，剩下的几十名待选秀女中，就有司徒悦儿，霍明珠跟百里景麒一一见过那些秀女，当司徒悦儿进来的时候，霍明珠一眼就认出了司徒悦儿。 方铁衣很厉害，这司徒家和百里宗律之间的事情，让他给查了个大概，当然也就知道司徒悦儿此刻站在这里的用意，怕是想要借着新皇来对百里宗律报复。 霍明珠最爱看到这个事情发生了，也是对百里景麒说道：“玄之，可有喜欢的?”自从百里景麒登基以后，霍明珠就不爱叫百里景麒为皇上，这会让她想到先皇，因此，在朝堂之下的地方，便叫百里景麒的字。 百里景麒正在看眼前的这些秀女，他本来是兴趣缺缺的，可是，霍明珠想要他纳几名妃子，他便看看，找找有哪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纳了便是，正瞧着，就听见霍明珠的询问。 百里景麒便道：“回太后的话，都还不错。” 霍明珠满意的点点头：“倘若皇上觉得都还算不错的话，那便由哀家替皇上选。” “全凭太后做主。”百里景麒没有意见。 霍明珠跟前的小太监小福子上前，举起手让霍明珠扶住，便和霍明珠一道，朝那群秀女的跟前走去。 一一看过，最后停在了司徒悦儿的跟前对一旁的嬷嬷道：“这个记下。”然后又走到旁边的那个秀女跟前道：“这个也留下。” 百里景麒任由霍明珠帮他挑选了十个秀女，司徒悦儿和另一个叫蓝秀的秀女则直接封了妃，有两个是嫔，其他的都是贵人，全程，百里景麒都是任由霍明珠做主，最后封了妃配了住所之后，百里景麒才回了他的景仁宫。 这给皇上纳妃，也只是霍明珠必须行使的责任，她却没有心思管百里景麒有没有宠幸她们，她此刻满心都是想着如何将百里宗律给除掉。 上一世的仇恨，如今就只剩下百里宗律这个罪魁祸首，就连霍怀玉都让她给削成了人彘，若是不好好的对百里宗律，又怎么能对得起他呢。 因此，霍明珠便开始让布置在暗中的人开始收网。 方铁衣很不错，找来的人都很有本事，养了一批相当得力的暗卫，霍明珠让这批暗卫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人。 杀的人都是朝廷中的大臣，还是重臣。 这些开国元老，虽说没有说出反对新皇的话，可他们的所为，却让霍明珠恨极，加上他们还有相同的身份，就是九王爷党。 不过，在下令杀人之前，霍明珠则想轻松过个好年。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欢，每天清晨，霍明珠起来之后，都可以看见宫女太监们在奋力的清扫堆积成灾的雪，清扫出了可以供人走的小道之后才作罢。 “素缕，还有几日就到除夕了?”霍明珠吃完早膳，正坐在躺椅上烤火，问站在旁边的素缕。 “回太后娘娘的话，还有五日便是除夕。”素缕回答。 “怎么快啊。”霍明珠叹息，这日子可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想想这一年发生得事情那么多，都是晦气的事，霍明珠突然就想办个喜事先。 “不快呀，想着咱们刚从边城回来，如今却是感觉过了好久呢。”这一段时间，素缕跟着霍明珠，经历了杀戮，已经没有那么天真，那脸上多了一丝的沉稳，看在霍明珠眼里，也是有些不舍的。 本来她还打算保护这天真的小丫头，让她过些开心的日子，对后却还是将她的天真纯洁给抹杀掉了。 望着素缕的脸，霍明珠突然想补偿些什么。 “方将军此刻在何处?”霍明珠成为了太后之后，便封赏了方铁衣，给了他一个将军的身份，让他负责慈宁宫的安危。 “在宫门前呢。”每一日，方铁衣都要带着侍卫在宫中巡视一圈，最后才会回到慈宁宫。 霍明珠听到素缕这么清楚方铁衣的去向，只觉得好笑，这丫头，还真的将方铁衣的事情放在心上呢，她只是随后一问，素缕就能说才方铁衣准确的去向。 也许是发现霍明珠笑得很奇怪，素缕后知后觉的问道：“太后娘娘，你这么奇怪的看着奴婢做什么?” 望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素律，霍明珠还是很开心的，这丫头倒没有完全被抹掉那股子的天真劲，瞧，这不就让她给勾出来了。 “如今素缕也过了嫁人的年纪了，都怪哀家没有及早发现。”霍明珠故意唉声叹气的。 素缕总算是知道霍明珠的意图了，顿时脸红了一大圈，娇嗔道：“太后，你怎么每个正经的，谁，谁要嫁人了。” “就是咱们的素姑姑呀，难不成，让大家都知道，跟了哀家的姑姑过了嫁人的年纪，哀家也不帮着张罗，那别人会如何的看哀家呀。”霍明珠装作认真的模样。 素缕就更加没有办法了，可是，又不想胡乱嫁给别人，她，她有想嫁的人哩，只是，这可不能说，否则，让人说不要脸是小，若是那个人知道了，用一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看她，那她会受不了的。 素缕本来不会有这个念头的，都怪那方铁衣让霍明珠如此器重，加上他的能力也让素缕看得一清二楚，加上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方铁衣就在日子不断的推移之中，成了素缕心目中的大英雄，说句素缕心里话，那就是比九王爷还要厉害的大英雄。 试问，如此一个大英雄，让素缕怎么会有觉得自己配得上人家的心思。 倘若在早些时候，有人跟素缕说，你会喜欢上方铁衣，并且认为他是个大英雄，素缕肯定会扬天大笑三声的。 “太后娘娘，奴婢不嫁。”素缕可急了，急忙跪在了地上。 霍明珠看着紧张的素缕，觉得这丫头还是如此的莽撞，都不问问她想配给她的人是谁，就在那边急着拒绝了。 素缕可没给霍明珠继续说的机会，急忙接着说道：“太后娘娘，奴婢一路从边城跟你到了霍家，又到了太子宫中，最后到了皇宫，都没有离开过太后娘娘，如今若是让奴婢嫁出去，让奴婢离开了太后娘娘身边，奴婢是不愿的。” 霍明珠很感动，素缕总是傻乎乎的对她尽忠，也没有个所求，因此，霍明珠就更加下了决心，要让素缕得到想要得幸福。 “倘若你出嫁之后，还是在哀家得身边伺候着呢?”霍明珠笑看着素缕。 这下，素缕可不知道如何拒绝了，最后，只是咬牙，跪在霍明珠的跟前道：“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想嫁人。” 素缕此刻已经觉得，莫不是霍明珠觉得身边多了自己很碍事，她知道那么多霍明珠的事情，所以霍明珠想要送走她。 而她却不想，倘若真的忌惮她，霍明珠哪里会允许她嫁人，直接囚禁在身边不是最好的么，倘若霍明珠听见了素缕的心声，怕是会被气晕。 霍明珠直接就笑了出来：“你可不要有如此想法，身为女人，都是要成婚的，如今，哀家将你许配给方将军，也是看在你们两个平日里相处得不错得份上，倘若是其他人，哀家还真不想费这个心。” 素律一听到霍明珠的话，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霍明珠，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才问了出来：“太后，你是要将奴婢许配给方将军?方铁衣?”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霍明珠故意问道。 素缕突然就脸红了，她低着头，不敢再看霍明珠，同时，也是被这巨大的喜悦给包围住了。 太后娘娘想将她许配的人，居然是方铁衣。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嫁给方将军的?”霍明珠狐疑逗素缕。 “不是，我，哦不，奴婢……。哎，总之，全凭太后做主。” 霍明珠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看见素缕这个样子，霍明珠还是觉得，素缕一点都没有便，还是那个单纯得可爱得素缕啊。 当下，便道：“传哀家懿旨，方铁衣将军在哀家身边伺候多日，又因新皇登基之时保护有功，特将哀家身边掌事姑姑素缕配之，望两人得此良缘，能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到了最后，素缕整个人都成了红色的，那个羞涩，看的霍明珠也开心起来，直想，趁着新年，将这喜事也办了，了却她心中的一桩心事也是好的。 这旨意飞快的送到了方铁衣的跟前，听完那道旨意，方铁衣黝黑的脸上唰的一下红了。暗自想到，太后娘娘给皇上纳了妃还不过瘾，还要充当红娘，给他也配上给夫人。 想到素缕的模样，方铁衣倒是直接的接受了这个旨意。 而此时，景仁宫内，百里景麒则一脸淡漠的看着司徒悦儿，她给他送来了参汤，不过，他只觉得厌恶，不觉得喜爱罢了。 第一卷 重生 【263】男女之爱 这是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夜，皇上百里景麒在金銮殿中摆家宴。霍明珠倒是有些疑惑，百里景麒会主动提出这个事，她还以为，还要她提醒，百里景麒才会去做。 这后宫无后，便由霍明珠做主，霍明珠需要参与朝政，又要打理后宫，实在是忙，因此，她想要物色一个能担当的妃子，未她分忧，这除夕家宴，就是观察那些妃子的好时机，因此，霍明珠还特地亲自去请太皇太后。 只不过太皇太后不肯出她的仁寿宫，说年岁大了，要颐养，霍明珠便不去打扰她，并且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吩咐众人不得打扰太皇太后颐养，将太皇太后变相软禁起来了，反正她并不领情，干脆眼不见为净，再说，太皇太后是不是真的不问世事，也是很难说的。 家宴上，妃子们都打扮得雍容华贵，其中，属司徒悦儿最为打眼，霍明珠倒是很奇怪，这司徒悦儿的家底不是都让百里宗律给昧下了么，这招摇的模样又是不像啊，看来，这司徒家怕是还有些什么后手，就是不知道百里宗律知不知晓。 想到这里，霍明珠便看了一眼坐在她下方的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道是没有过多注意司徒悦儿，霍明珠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在看她，因此，两双眼睛所接触到之后，百里宗律眼底的笑意更盛，柔情满满，霍明珠尽量敛去那鄙视和冷笑，以最平和的模样看向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看到霍明珠对他回了微笑，心中更是得意万分。 司徒悦儿坐在百里景麒的身侧，对上位的霍明珠和她对面的百里宗律眉目传情的模样，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以往，这两个人就已经是暧昧不清了，没有人比司徒悦儿更加了解霍明珠在百里宗律所占的位置，她甚至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此刻更是有什么。 司徒悦儿甚至怀疑，先皇的死，怕是和这两个人之间有很大的关系，且不说霍明珠这个女人的手段残酷，连亲妹妹都送入皇陵陪葬，自己的父亲也流放千里，而百里宗律的狠绝，她更是再清楚不过了，倘若不是司徒家命不该绝，怕是全部折在了百里宗律的手里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爱妃不是说想要献舞一支，作为庆贺新年之意吗，如今便是时候。”百里景麒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霍明珠和百里宗律之前的对望，也让司徒悦儿吓了一跳。 司徒悦儿看向百里景麒，见百里景麒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着气愤，司徒悦儿很是疑惑，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是如何惹怒百里景麒的? 见司徒悦儿没有反应，百里景麒再说道：“爱妃，你如此看着朕作甚?” 司徒悦儿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急忙道：“臣妾遵旨，请皇上允许臣妾下去换上舞裙。” “准。” “谢皇上。”司徒悦儿急忙道，然后迅速站起来，回了内殿，准备换身衣裳再出来，她本来就没有打算献舞的，百里景麒突然这么说，若是她拒绝，那便是抗旨，而且，虽然她没有说过要献舞的话，皇上说她说了，那她便是说了，一点迟疑都不可以有，否则，惹怒了龙颜，不是她能担待得起的。 思及此，司徒悦儿更是觉得疑惑不已，不是都说太子憨傻么，为何她总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莫名的压迫，让她忍不住对百里景麒心生敬畏。 “娘娘，皇上为何突然就让你献舞啊，实在是太奇怪了。”司徒悦儿的贴身宫女，翠晴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司徒悦儿换上舞裙，一边抱怨。 “你也看出来了?”司徒悦儿问道。 倘若连自己的宫女都看出来了，那便不只是她一个人疑心了。 “恩，娘娘，方才奴婢在旁边瞧得仔细，皇上看了太后半响，便忽然说了这个话了，当时奴婢还在想，是哪个娘娘如此大胆，有这样的要求呢，却是没有想到，皇上是对娘娘你说的。”翠晴一边说着，已经帮司徒悦儿穿好，并迅速的开始挽发。 听到翠晴的话，司徒悦儿脑海里浮现出百里宗律和霍明珠方才在深情对望的模样，司徒悦儿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莫非—— 皇上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而皇上不出言叱喝，反而生了闷气，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又或者是借她来给霍明珠和百里宗律提个醒，打个警告? 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司徒悦儿这么一想，便想通了。 百里景麒会生气，怕不是为了霍明珠丢皇家的颜面，要知道，早在霍明珠回上京造成了轰动之后，她的名字就和百里宗律的系在了一起，百里景麒早就该习以为常了，如今却不能忍受…… 这其中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呢，司徒悦儿不禁想。 “娘娘，好了。”正在司徒悦儿沉思的时候，翠晴已经帮司徒悦儿打理好了，司徒悦儿便起身，朝金銮殿而去。 当司徒悦儿来到金銮殿的时候，就听见百里景麒对霍明珠说道：“太后，这水晶肘子很不错，朕记得你很喜欢。” 霍明珠对百里景麒笑道：“难为皇上记得如此详细。” “记住母后的事情，朕很荣幸。”百里景麒淡淡的笑着，仿佛和霍明珠这么说话很开心，而霍明珠倒是真拿百里景麒当成是自己的晚辈，一脸慈祥的笑容对着百里景麒。 司徒悦儿却看得觉得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偏偏又没有抓到，她的脚比她这个人反应的要快，在她还未想清楚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殿中央。 霍明珠见到司徒悦儿已经穿上了舞裙站在了殿中央，便道：“难得悦妃想要给咱们献舞庆贺新春，咱们就一饱眼福吧，皇上你觉得呢?” 霍明珠可没有真的以为是司徒悦儿想要跳这支舞的，方才她脸上的惊愕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百里景麒之所以会这么做，怕是看见了方才她和百里宗律之间的事了，而看他的模样，怕是误会什么了。 这误会却好极了，霍明珠无声的笑，倘若这旁人看了都会误会，那百里宗律怕是真的以为，她已经被他给收复了，这江山已经有一半落在了他的口袋中。 “太后喜欢就好，朕还道，悦妃如此做，会扫了大家的兴致，看太后娘娘喜欢，那不如这样，待悦妃一舞过后，倘若还有谁想要一显身手，朕定当有重赏。”百里景麒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人给推了出去。 这重赏可就吸引人了，一时之间，许多的嫔妃纷纷表示早就准备好了，霍明珠便微笑的点头表示欣慰。 司徒悦儿一直都看着百里景麒，当然就没有错过百里景麒的眼睛看向霍明珠的时候的仰慕，那可不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而是男女之爱。 司徒悦儿心中涌出一股酸涩，更多的是愤怒。 霍明珠，那个女人，将百里宗律给勾引到手还不算完，如今还要将百里景麒都给拿捏在手中，身为百里景麒的妃子，司徒悦儿当然是不能够忍受得了的。 可是，不能够忍受又能如何，霍明珠是太后！ 悠扬的笛声响起，司徒悦儿踩着飘渺的舞步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身为司徒家的唯一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都必须学到最好，因此，可以见得，司徒悦儿这一起舞，是有多么美丽。 霍明珠倒是没有想到，这司徒悦儿的身段舞姿会这么好，不禁连声称赞，抽空看了一眼百里宗律，百里宗律正在看司徒悦儿，倒是没有看见霍明珠的眼神。 霍明珠则是想起来，这司徒悦儿也是倾心九王爷的，如此一来，百里景麒得到的人，怕只是空壳，还真是可怜啊。 想到这里，霍明珠看向百里景麒，却是对上了百里景麒的双眸。 霍明珠一愣，随即笑着道：“如此好看的舞蹈不看，皇上为何只看着哀家?” “太后真不知为何?”百里景麒问道，那模样十分的认真。 霍明珠哪里会不知道，百里景麒当年对她的心，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只不过霍明珠认为，如今这么多时日过去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妃子，总该将她放下了吧，可是，百里景麒总是利用每一个机会，来向她表达他没有放下的讯息，让霍明珠很是苦恼。 这个可怜可气的傻皇上啊！ “哀家当然知晓，皇上不过是想问问哀家，悦妃舞蹈如何，对吗?”霍明珠微笑问道，为等百里景麒回答，又说：“悦妃如此佳人，还能舞出如此绝代无双的舞姿，若是如此都不好的话，哀家可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媲美。” 霍明珠的确是在抬司徒悦儿，好用司徒悦儿来分散百里景麒的注意力，毕竟他是个皇上，即使他手中没有实权，脑子还不够聪慧，这皇上的身份却是没有办法磨灭的。 “太后所言极是。”百里景麒突然就这么说道。 霍明珠微笑点头。 那厢，司徒悦儿已经舞毕，脸颊上的潮红，让她显得更加娇媚迷人，只不过，却还是入不了百里景麒的眼，他见司徒悦儿舞完，便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甚好。”便挥手让司徒悦儿下去。 霍明珠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司徒悦儿下去，而是朝着司徒悦儿招手道：“悦妃到哀家这里来。” 司徒悦儿不知道霍明珠想做什么，就是百里景麒也是不知道，定定的看着霍明珠，看着霍明珠的还有百里宗律，他也在猜测，霍明珠想干什么。 霍明珠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增加一些司徒悦儿的分量，至少，霍明珠觉得，百里悦儿是个可以替她分担的人选，最重要的是，她此刻怕是恨着百里宗律的。 “太后娘娘。”司徒悦儿走到了霍明珠的跟前。 霍明珠连连点头笑道：“舞不错，人更不错，这么多嫔妃当中，你最得哀家的心意了，如今皇后之位悬殊，后宫无主，都是哀家在帮着皇上管理后宫，这可不妥。悦妃聪慧，识得大体，往后要帮哀家多分担分担这肩上的重任才是。” 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赞美的话，就决定了司徒悦儿至高无上的地位，让在场的几个妃子都脸色大变。 第一卷 重生 【264】梅园私会 百里景麒并不反对，沉默地看着霍明珠帮他张罗了这后宫的事情，而百里宗律可不同他，而是说道：“恭喜皇上得如此贤妃，乃是皇上之福，社稷之福。”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宗律，笑着点头道：“端亲王身为皇上皇叔，怕也总是忧心皇上得身侧没有可心的人儿，如今当是放心了吧?” “太后所言极是，臣这个做皇叔的，如今是放心了。”百里宗律笑道，那端出一副皇上长辈的模样，仿佛真是如霍明珠所言，是纯粹的关怀之意。 百里景麒看着这两个人，脸色虽然未沉下来，可眼里的欢喜已经没了，看了一眼司徒悦儿，百里景麒说道：“悦妃下去吧。” “是，臣妾遵命。”司徒悦儿本来很兴奋，她终于是爬上了后宫之首，虽说没有正式封后，却已经是一步之遥，可是，百里景麒的脸色却将司徒悦儿的喜悦给打散了。 她已经很清楚的看出来了，百里景麒对霍明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司徒悦儿之后便有许多的妃子逐一上来一展技艺，倒是增加了不少的热闹，霍明珠看得兴起，便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她知道百里宗律一直注意她，她便故意装着，像似坠入情网的模样，让百里宗律对她更加信任。 认为此刻的霍明珠才是真正的陷入情网之中，而以往的那个霍明珠，对他还是有戒心的，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果然让百里宗律深信不疑。 晚膳结束，霍明珠不喜欢这闹哄哄的场面，便带着素缕出了金銮殿。 当天空中出现烟火的时候，便是最后的庆贺，便没有了那么多约束，所有的人都可以随意，或是自行离去或是四处走走一边消食，一边观赏烟火，待烟火消失，便是新的一年来到，如今，即使是在夜晚，宫中也是灯火通明的，因此，若是想深夜赏花，那也是可行的。 霍明珠满脸笑容的看着天空中盛开的烟火，这烟火的灿烂极为短暂，却是能让人记住一辈子！ 只不过，这烟火看了许久倒是腻味了许多，霍明珠不禁想看一看那白雪下的梅花，便道：“素缕，随哀家到梅园看看。” “是，太后。” 在金銮殿后头就是梅园，因此，霍明珠不需要走太远，一边还能听着喧闹的声响，一边已经可以看见那皑皑白雪下的红梅，如此的顽强而艳丽。 “这梅花的不俗，再一次的震撼了哀家。”霍明珠含笑，看着那些开到灿烂的红梅，不可否认，在夜色笼罩，光靠灯火照明下的梅花更加的灿烂，这黑暗也无法将它的风华也掩盖住。 “太后，奴婢怎么就看不出这梅花哪里不俗了，你可真是奇怪，对这梅花赞不绝口，却对牡丹不甚喜爱。”熟悉并且了解霍明珠的素缕，当然知道霍明珠不喜欢牡丹。 “牡丹如此娇贵，哀家又如何能喜欢的来呢。”霍明珠笑道。 “不是牡丹才喜庆的么?”素缕疑惑的问。 “也是。”霍明珠不和素缕过多争辩，牡丹梅花各有各的妙处，无法否认的，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却是觉得梅花更合她的心意。 百里宗律见霍明珠到了后院，便跟了过去，听到霍明珠在赞扬梅花，便说道：“在微臣心中，太后比梅花更加不俗。” 霍明珠未立即回头，而是嘴角勾起一抹笑，给素缕示意退下，在回过身子对上百里宗律之后，那嘴角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灿烂的笑容。 “你倒是敢来。”那模样，说不出的娇柔和嗔怪。 百里宗律看见霍明珠这个样子，便明白，霍明珠是在等他的，心下大喜，果然，霍明珠满心都是他的，当下温柔的笑道：“太后如此大胆的等候在此处，若是微臣不来，岂不是辜负了太后的心意?” “端亲王胆子可真大。”霍明珠似恼似夸，倒是让百里宗律听得心里舒坦不已，便回答：“胆子不大，如何敢和太后共享江山。”百里宗律笑眯眯的，不过，说到共享江山之时，那脸上的狂妄一展无遗。 霍明珠道是没有意外，当日在皇上登基的大殿上，他都敢附在她的面前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在这一片梅园中，只有两个人，百里宗律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端亲王胆敢在哀家的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哀家治你的罪?”霍明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若是太后娘娘想治微臣的罪，微臣又哪里能逃脱得了，怕就怕，太后娘娘舍不得。”百里宗律显得有些无赖，霍明珠听到，却也是微笑，那模样，显然就是在和情郎打情骂俏的样子。 百里宗律可真是没有想到，霍明珠居然能如此让他欣喜，对她的喜爱，更加深了几分，倘若当初一开始接近霍明珠的时候，是这种感觉，怕霍明珠早就成了他的人了。 霍明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上一世，百里宗律得到了她得全身心爱恋，却将她的情义踩在脚底下践踏，最后还要将她的性命夺去，如今，轮到她了。 “若说舍不得，还真是舍不得，端亲王是大雍的英雄，为大雍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以见得，倘若哀家真的治罪于你，怕是会引起全天下女子的不服，若是群起而攻之，哀家是要躲在慈宁宫不敢出来了。”霍明珠故意说得酸酸的。 百里宗律一听，果然十分欣喜，对霍明珠认真的道：“太后娘娘，微臣还以为，太后娘娘早就知晓微臣的心意。” “心意?你的什么心意，哀家倒是不知。”霍明珠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将小女姿态一展无遗。 今晚的霍明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百里宗律这番模样，因此，百里宗律已经看得习惯，当然更加明白，霍明珠这便是口是心非，当下也不揭穿，而是说道：“太后娘娘既然不知，那便不知罢，倘若太后娘娘想知道，直接问微臣就是了。” 霍明珠觉得很好笑，百里宗律真以为他将她降服，此刻对他爱恋着，这些话说出来，当她还是以他为天? “如今天色已晚，端亲王还在此处逗留，怕是不妥当。”霍明珠道。 百里宗律道：“倘若没有太后娘娘在此处，微臣早就出宫了。”言下之意，就是为了霍明珠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霍明珠但笑不语，看着百里宗律，百里宗律没有得到霍明珠的回答，见她光笑，以为她喜欢听这样的话，于是又道：“倘若能如此时常碰面，陪太后说一说话，微臣觉得甚为欢喜。” “哀家也觉得甚为欢喜。”霍明珠当然觉得欢喜，能看着百里宗律如今身处天堂的模样，让霍明珠可以预见，若是她出手，让百里宗律从天堂坠入地狱，那脸上怕是会很精彩，思及此，霍明珠就笑得更加开怀了，恨不得现在就看一看。 百里宗律见自己的话让霍明珠如此开怀，很是满意，霍明珠在他的心里所占的位置，在他知晓之际，也想处之而后快，最后却是舍不得，既然舍不得，那就要想办法得到，如今，离得到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到那个时候，就是江山，也是他的，想想百里宗律就觉得畅快，看霍明珠的眼神就更加柔情万丈。 “太后娘娘，皇上过来了。”素缕的声音从旁边的假山后面传来，霍明珠看见百里宗律的眉毛微微的动了动，怕是对素缕产生了灭口的心思，她便说道：“哀家知晓了，你去和皇上说，哀家在慈宁宫等他。” “奴婢遵命。”素缕领命下去了，霍明珠便和百里宗律道：“素缕是我的心腹。”说罢，便离开了。 百里宗律看着离去的霍明珠，想到霍明珠临走前的话，是在跟他说，不可以动素缕吧，百里宗律而很是吃惊，他都没有说什么，霍明珠就看出来他想要灭口素缕。 霍明珠回到慈宁宫，便见到百里景麒端坐在主位，看见霍明珠进来，也不起来，而是冷冷的看着霍明珠，也不说话。 霍明珠就当百里景麒是在生气，同时也暗自叹息，百里景麒这孩子气的举动，还真是令人头疼，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如此沉不住气，给她这个母后摆出一脸的怒火。 “皇上，方才不是好好的，如今你为何气得如此厉害?” 望着霍明珠明知故问的模样，百里景麒气得直接就站起来，满脸控诉的看着霍明珠道：“太后娘娘，方才是在梅园吧。” 霍明珠不觉得奇怪，方才皇上都去了梅园，定然是知道她在那里，可转念又一想，既然他都知晓她在那里，定然也是知道百里宗律在那里的，没想到知道了他们两个人在梅园，这百里景麒也听她的话，没有过去，这点倒是让霍明珠很满意的。 否则，让百里景麒看见了他们两个在那里单独会面，怕是会对百里宗律做出什么事情来，以霍明珠对百里景麒的了解，是完全有可能的。 霍明珠想到这里，便也能想到，百里宗律想必也是能想到这个事情的，而百里景麒听了她那么蹩脚的谎言也信以为真，对百里景麒已经被她牢牢控制的事情怕是没有一点的怀疑，难怪他敢说出那些话，敢在她出现在梅园的时候只身找过来而不惧怕任何人。 “皇上，哀家去了哪里，怕是不需要向你汇报吧?”霍明珠的确是不想继续哄骗太子，不是心生不忍，而是懒得哄骗。 “朕不敢，只是朕忧心太后娘娘凤体，风霜那么大，雪那么厚，若是太后娘娘在外头待得太久，怕是会染上风寒，因此才急着四处寻找太后娘娘。”百里景麒说得一脸认真，让霍明珠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这么一个处处都为她着想，却总是妨碍了她的人，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所幸的是，百里景麒也没有真的坏了她的事，就由着他吧。 第一卷 重生 【265】不知避嫌 若说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想到的，那就是靳无欢会让方铁衣带话来要入宫觐见，霍明珠因为忙着宫中的事情，倒是很久没有和那个靳无欢见面了，如今乍一听到靳无欢这个名字，霍明珠心头倒是有些疑惑的。 她已经给了靳无欢不少好处，他好好的当他的皇商就好了，为何还要入宫来觐见? 带着疑惑，霍明珠接见了靳无欢。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靳无欢恭敬的伏在地上，给霍明珠请安，霍明珠见到以往总是带着不正经的靳无欢如此正经起来，倒是觉得有些想笑。 而她也没有忍住，便笑道：“免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靳无欢起来之后，眼光从霍明珠的脸上扫过，只是稍作停留，就急忙收了起来，他恭敬的对霍明珠道：“果然是沧海桑田，这短短的时日，便从昔日的友人变成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如今想见上一面都要托了好些人，才能入宫来。” 霍明珠听着靳无欢口中无比哀怨的话语，只觉得好笑，倘若不是认识靳无欢，并且对他有足够的了解，怕是会将他此刻的话当真。 当真的认为，她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呢。 “靳无欢，此次入宫见哀家，就是要说这些话吗?”霍明珠目光炯炯。 靳无欢果然就装不下去了，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道：“若不是要将这个给你，我倒真不想入宫里来，真不自在。” 素缕上前，将那锦盒拿过来，交给霍明珠，霍明珠当着他的面打开，见里头放着一颗药丸，很是不解得问道：“这是?” “这是我无疑中得到的解毒丸，就只有一颗，这可是千金难买的，不日我便要启程游历各国了，临走前就想将这丹药送给你，仅此而已。” 霍明珠可不是就吃惊了，没想到靳无欢居然会特地送药入宫给她，而且，靳无欢难道不知道，她是精通药石之术的，解毒丸，她自己都可以炼出来。 思及此，霍明珠对靳无欢笑道：“无欢公子为哀家送药入宫，真是有心了，难得入宫一趟，便多留一些时日吧。” 靳无欢一副没问题的模样，便住进了宫里，霍明珠将他安排在了东宫，那边此刻是没有人住的，让靳无欢住进去是最合适的了。 霍明珠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靳无欢的话，且不说他可以将这个丹药交给方铁衣或者其他在宫中为他办事的公公，再转交给素缕，要他自己亲自送一趟，可见靳无欢可没有这么简单，只不过霍明珠暂时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也因此留他在宫中多待些时日，以便观察。 次日，霍明珠便传靳无欢到慈宁宫陪她用早膳，为的就是好好的看看，靳无欢到底想要干嘛。 靳无欢一派翩翩有礼，想起往日，霍明珠还曾取笑他如此举止不适合他，如今看来，却是十分的适合呢，霍明珠不禁在猜想，往日靳无欢的那些轻浮的举止，怕是装出来的吧。 “无欢公子，昨夜可睡得好?”霍明珠开口便道。 靳无欢端坐在霍明珠的面前，举止斯文的开始进食，侯明珠问了一句，他才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挺好的。” “如此便好。”霍明珠点点头。 两个人安静的用完了早膳，霍明珠让靳无欢陪着她走一走，她并不着急知道靳无欢的意图，她有的是时间陪着他耗，于是，她开口说道：“本来哀家还在苦恼如何置办素缕的嫁妆，碰巧无欢公子就入了宫来，如今，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靳无欢闻言，笑道：“太后娘娘身边的丫头可真有福气，得以让太后娘娘为她置办嫁妆。” “素缕与哀家，就跟亲姐妹一般，素缕只身一人，又对哀家忠心耿耿，哀家不就是她得娘家人了，作为娘家人为她置办嫁妆，又有何不可?”霍明珠说道。 靳无欢连连说，当然可以。 不一会儿，两个人带着一干的宫女太监走着，就走到了那一日霍明珠和百里宗律所站的那片梅花的附近，霍明珠看见开得灿烂得红梅，便笑道：“如此红梅，一日比一日更让哀家惊艳不已。” “太后娘娘喜爱梅花?”靳无欢问道。 “当然，梅花耐寒，越是寒冷，就越是开得旺盛，倘若是人，这可的多大的耐力，才能够如此坚毅。”霍明珠眼里带着赞叹。 “大雍的梅花比起漠北的来说，的确是美多了。”靳无欢说道。 霍明珠抓住了靳无欢所说的漠北两个字，她此刻身为太后，对于他国，她所关注的就密切起来，就光光是一个名字，霍明珠就浮想翩翩，不为别的，就为了大雍的江山社稷，如今她身居高位，当然要谋其事了。 霍明珠淡淡的笑道：“无关公子提到漠北，莫非你去过?” “我游历各国，哪里的风土人情没有见过，去过漠北有何奇怪的?”靳无欢见到霍明珠看着他笑，又问了那句话之后，便回了这么一句话。 霍明珠笑道：“无欢公子无需紧张，哀家不会治你的通敌叛国之罪，如此问，也只是在想，倘若你真的去过漠北，那漠北是何模样的，如此而已。” 靳无欢笑了出来，对霍明珠道：“打从我认识太后娘娘，便知晓你定然与众不同，如今我才说这梅花不同，太后娘娘就想知道那漠北的风土人情了。” “哀家当然是想知道，早先听闻这漠北的风土人情于我大雍不尽相同，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如今大雍寒冰雪地，漠北怕是炎炎酷暑。”霍明珠一边说着，一便慢慢的走，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随后跟着的人脚下也是发出如此响声，倒是有些有趣的味道。 靳无欢可不明白霍明珠为何总说漠北的事情，疑惑的看了她数眼，最后没在霍明珠淡然的神情上看出什么，又不好总是盯着霍明珠看，靳无欢就低下了头道：“太后娘娘，根无欢所知，漠北可不是如此，只是无欢未曾在漠北待太久，就不知晓如今是否炎炎酷暑。” 霍明珠点点头：“你跟哀家说说，除了漠北，你还去过何处?” “去的地方多了，怕是几日几夜都说不完，不过，去了那么多的地方，还是大雍好。”靳无欢笑道。 “你道是不想和哀家说这些，那你入宫来干什么来了?”霍明珠可不想靳无欢继续打诨。 靳无欢嘿嘿笑道：“太后娘娘，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快问出这个话呢。” “想来你还要等哀家来问，你才说呢?”霍明珠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靳无欢，对这个无赖般的人，显得有些没法。 这个靳无欢，总是想在她这边讨到好的，却是让她一再的打压，如今也是心里不服气，硬是憋着不说出最终的目的。 “无欢不敢。”靳无欢道。 霍明珠睨了他一眼，便道：“哀家看你是敢得很，你不就是如此做的。” “呵呵，请太后娘娘恕罪。”靳无欢便笑得跟无赖似的。 霍明珠暗自好笑：“恕你无罪，说吧。” “无欢入宫来，当然是为了看一看太后娘娘，顺道来给太后娘娘送银子的，虽说如今太后娘娘的地位不缺银子，可是我靳某人所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靳无欢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的银票出来。 霍明珠一听，靳无欢居然是来送银子，便觉得这个借口比送药好多了，或许，不是借口，就是事实：“你还能为此事前来，可真是让哀家没有想到呢。” “太后慧眼，能看得起无欢，无欢怎么能昧下太后娘娘的银子，这么大笔银子，又不好交给他人，只好不辞劳苦的入宫一趟，给太后送过来了。”靳无欢一脸我这么做，是有多大的功劳，太后娘娘你得嘉奖我的模样。 看得霍明珠好笑起来：“如此，还是辛苦无欢公子了。”霍明珠故意说出这些话。 靳无欢可不敢像往常一个模样，得到一个夸奖，就一副理所当然的轻浮模样，而是对霍明珠作揖，一副不敢居功的态度。 霍明珠看着靳无欢这个模样，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她可没有忘记靳无欢往日是如何的喜欢和她抬杠，如今，怕是心中怄火的要死吧。 “皇上，臣妾还说太后娘娘有贵客，皇上却是不相信呢，如今一看，臣妾没有说错吧。”司徒悦儿的声音传入霍明珠的耳中，霍明珠微微偏头，便看见朝着这边来的司徒悦儿和百里景麒。 一身黄袍加身的百里景麒看起来比往日精神了很多，司徒悦儿说了那话之后，他也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紧紧的锁在了霍明珠的身上。 霍明珠看见百里景麒的眼神，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百里景麒又是一副控诉的模样，她难道还和靳无欢有点什么不成，真是头疼。 “给太后娘娘请安。”百里景麒和司徒悦儿给霍明珠请安，站在霍明珠身后的靳无欢急忙朝着百里景麒跪了下去：“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百里景麒将视线放在了靳无欢的身上。 靳无欢让百里景麒的眼神看得不敢抬头，良久，百里景麒便道：“靳公子是朕的贵客，悦妃莫要胡说。” 霍明珠一听，便知晓百里景麒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帮她避嫌呢，霍明珠却暗想，百里景麒这是多此一举啊，她有什么嫌可以避的，靳无欢是她的贵客，那便是，要他来掺合什么，还有，司徒悦儿是何用意? 思及此，霍明珠看向司徒悦儿，那凌厉的眼神，让司徒悦儿缩了缩脖子，便道：“臣妾只听人说，那民间有名望的无欢公子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因此，却不知道，无欢公子是皇上的贵客，真是，那些该死的奴才，尽嚼舌根。” 第一卷 重生 【266】垂帘听政 霍明珠不想和司徒悦儿计较，不是她心胸宽广，而是没有必要，将她处置了，那不是破坏了心情，这雪景红梅那么好看，岂能让这无知妇人破坏了。 思及此，霍明珠淡淡的说道：“出来了这么久，只走了这么些地方，不知道无欢公子看够了没，哀家道是没有看够，随哀家走走。” 霍明珠说罢，也没有理会司徒悦儿，连百里景麒都没有得到只字片语，便和靳无欢越过这两个人，往更前面的御花园走去。 司徒悦儿脸上有些刷白，她知道她得罪了霍明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百里景麒，正巧对上百里景麒生气的双眸，司徒悦儿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去。 百里景麒道：“悦妃，人要聪明一些，懂吗?” 司徒悦儿急忙道：“是，臣妾懂，懂的。” 百里景麒没有叫她起来，而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了那里，任由司徒悦儿跪着。 靳无欢在皇宫住了一日便出宫，去置办霍明珠让他去置办的东西，素缕的陪嫁物什，这些东西虽说皇宫也有，却是不全，让靳无欢去办更简单一些。 靳无欢办事能力相当迅速，五天就将霍明珠想要的东西给置办妥当了，而这期间，方铁衣也着手准备迎娶的事情，这大喜的日子已经看好了，就在元宵前三日，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日子，霍明珠很满意。 若是素缕能嫁给方铁衣，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了。 日子瞧瞧的进行着，天还是时不时的下一场小雪，让这雪一直都无法融化，倒是让霍明珠看这雪景有些腻味了，心里想着，这都开春了这么久，雪还不融化，却对这么顽固的老天无可奈何。 眼看着素缕出嫁的日子要来，这太阳却开始威猛起来，堆积的白雪也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枝头的嫩叶，也隐约有了发出的迹象，春天已经来了。 到了素缕出嫁的这天，雪已经融化掉了，到处都像是洗过的一样，焕然一新，就是树枝上的嫩叶，也窜出来好几片了，四处都洋溢着春的气息。 在一个春日明媚的日子里，素缕出嫁了。 霍明珠就像是她的长辈一般，在出嫁这一天，给素缕一些嘱咐，只是，她自己都还是个大姑娘，如何嘱咐她，便只好让跟在她身边的李嬷嬷来好好教导一番素缕为人妻子之后的事情。 看着穿着喜气洋洋的素缕，霍明珠感叹万分，总算，素缕这一世没有像上一世一般，落个悲惨的命运，她的心中甚是安慰。 素缕当然不知道霍明珠的想法，只是，这就要离开霍明珠身边成为将军夫人，也是意味着她的奴籍将会除去，以后，她便是贵族，这天壤之别，让素缕还是有些不安的，不过，对上霍明珠的笑颜，素缕便安心了许多。 这段时间跟着霍明珠，看着霍明珠用如此手段对付了霍正德和霍怀玉，她的单纯已经被冲淡了许多，也懂得了一些事情，因此，在霍明珠让她安心成为方夫人的时候，素缕的信心增了许多。 霍明珠赐给方铁衣的府邸，便是往日的国师府，虽说有些人反对，认为方铁衣一介小将军，不适合如此大的府邸，霍明珠却是不理会，倘若如今她连一个府邸的分配权力都没有，这太后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没有出霍明珠所料，这出言附和她的举动的人，当然是百里宗律，霍明珠没有掺合进去，看着百里宗律三言两语就将那个反对的官员说得改变主意，霍明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维持一贯的淡笑神情。 那反对她的官员，还不就是百里宗律的马前卒，霍明珠看百里宗律自导自演的戏码很是过瘾。 元宵节，在大雍来说，也是个热闹非凡，不容错过的节日，这一天，许多的小姐公子都会到花灯节上面去猜字赏灯，去年的花灯霍明珠没有机会参加，这一年，霍明珠更是没办法参加，她已经是一朝皇太后，到花灯节上去凑热闹，十分不妥当，霍明珠便在宫中设了个花灯节宴。 这一举动，倒是让这上京城的商家们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惨淡的元宵佳节。 元宵过后，霍明珠的计谋已经开启了。 首先是骆国公，这个老顽固，因为霍明珠成了皇太后，架空了太皇太后的权利，将骆家放在了无关紧要的位置上，骆家的一些子弟手中的权益也因此遭到了分放，因此，原来骆国公手中的权势滔天，到了此刻，却让平阳侯林丛越处处压了一头。 这当然不能让骆国公心服，以至于在上朝之时，总是和霍明珠对着干。 一开始，霍明珠没有心思去收拾他，没有了太皇太后的撑腰，骆国公也无法蹦跶出什么浪花出来，而且，要处置一个大臣，就得将他处置得有些影响力，能有杀鸡敬候的用处之际，才可动手。 今日，说到百姓们税收一事上，霍明珠主张维持现状，也就是维持新皇登基以来的税收状态，而骆国公却要求回到先皇时代的税收状态。 百里景麒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保持了中立——他一直都是如此，若不是说听太后吩咐就是众人再议，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主张。 反正霍明珠没有打算靠百里景麒，只不过，即使霍明珠听政，可皇上还是百里景麒，很多事情都需要百里景麒点头才作数，那些大臣们也是知道的，因此，便时常有百里宗律那一派的人和霍明珠对上，最后却不是百里景麒出来调和做出最后的决断，而是百里宗律出来。 这一日，又是如此，骆国公道：“太后娘娘，如今新皇登基，国库未曾充盈，若是不将税收恢复，怕是无法经得起消耗。” “如今我大雍一派祥和，即使国库未满，却也足够，倘若如今增加税收，百姓们的生活无法得到改善。”这便是霍明珠反驳的理由。 百里景麒说道：“太后所言极是。” “皇上，太后心慈，体察民情，体恤百姓劳作辛苦，但是，倘若大雍士兵无法做到顿顿饱腹，又如何能做到保卫大雍?皇上，莫要得了百姓的心而伤了士兵们的心啊。”骆国公转过去对百里景麒如此说道，就是在逼着百里景麒做最后的决断。 霍明珠当然不会让他如意，这多收的税粮真的都入了国库了吗?怕不竟然，至少霍明珠就是不相信的，而往年一直在管理这一块的骆国公，收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怕是也算不清楚。 霍明珠算过了，若是维持如今的税收，国库虽然不充盈，但是也没有办法多出太多，想要从中收刮民脂民膏的，也没办法太过猖狂，难怪骆国公会如此坚持。 霍明珠却觉得，骆国公坚持，还真是帮了她的大忙呢，还真没有想到如何将这骆国公也拔掉，如今这老匹夫自己就撞了上来，若她还放过，就真的太不对不起骆国公了。 “骆国公所言极是，先皇手中的税收都是如此，倘若在咱们皇上的手里也恢复到如此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可是，哀家如此坚持，是有理由的。”话说到此处，霍明珠顿了顿，扫视了一圈群臣。 群臣小声嘀咕了一下，有些大臣也占了好处的自然是一脸不快，想找机会帮骆国公说话，如今听见霍明珠如此说，他们便安奈了性子，先听听霍明珠的说法。 霍明珠微微一笑道：“这全国有多少田地，倘若真去细算，怕是没有办法算出个大概，只不过，即使没办法记个全的，大概的数倒是有的。”霍明珠的话说道此处，便有两个太监将一个小木箱子抬了进来。 待那两个小太监将那箱子打开之际，霍明珠继续说道：“此处，便有今夏在上京城内的税收账本，哀家命人整理过一次，其中的账目一目了然，诸位大臣不妨看一看，看过之后，再来和哀家说，往后的税收如何进行。” 骆国公脸上精彩万分，他盯着那个箱子里面整齐放置好的账本，这么看过去，足足有数百本，光是这一夏，便有如此多的账本，却还是少的，只是上京城的税收账本，倘若全国各县的账本都放在一起，怕是连一个国公府都不够放的。 霍明珠让诸位大臣去看一看那账本，倒没有人愿意去看，当然不是不愿意，也是不敢。 若是去翻看了那账本，不就是在质疑霍明珠的话么，霍明珠坚持减税，如今就只有骆国公坚持恢复先皇税收，可如今霍明珠拿出了账本。 虽说很多人相信，倘若真是从地方官手中拿来的账本，是看不出哪里有漏洞的，可是，霍明珠如今敢拿出这账本说话，那这账本就的确存在着问题。 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注定要让骆国公吃哑巴亏，更主要的，就是骆国公往常所吞下的，指不定比缴入国库的还要多呢，要知道，九王爷手中要养私兵，那粮食从哪里来?不就是靠着骆国公这边的么。 如今让霍明珠这么一搅合，眼看着手中的私军都要饿肚子了，骆国公心中当然是愤恨之极，却又不想如此简单的松口。 于是骆国公道：“太后娘娘，眼下虽说没有鞑子来犯，可若国库不充盈，怕是不妥当啊。” 霍明珠当然知道骆国公会如此说，她便笑道：“骆国公此事倒是真的不需要操心，哀家亲自到国库看过，国库还算充盈，倘若真的有鞑子来犯，国库足够抵挡得了，若到时候真的不够，再增税也来得及。” 霍明珠的样子相当镇定，让群臣看在眼里，都知道，此事霍明珠做了完全的准备，怕是改变不了了。 就在此时，百里宗律说道：“太后娘娘，微臣觉得，怕是不妥当。” 第一卷 重生 【267】篡国之罪 百里宗律的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其中骆国公松了一口气，暗暗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中庆幸，幸亏百里宗律出来说话了，否则再让霍明珠这么搅合下去，可就真的完了。 主要是这一开春，许多的税收就要开始了，虽说税粮要到夏日才收，其他的一些税项也至关重要，骆国公可不想错过了任何一项，因此，尽早争取到便是好的。 霍明珠看着百里宗律道：“莫非端亲王也认为税收需要改?” “回太后娘娘的话，如今虽说国泰平安，正如骆国公所言，防范于未然。”短短的几句话，加上看着霍明珠的时候那个不容反驳的眼神，百里宗律便让霍明珠知晓，此事必须由他说的算。 霍明珠在百里宗律一开口之后，果然没有再坚持，便退步将税收回到了先皇时候的模样。 待她的决定一出，百里景麒看了她几眼，却见到霍明珠和百里宗律四目相对，霍明珠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不过站在旁边的小安子却看出了百里景麒的愤怒。 下了早朝，霍明珠带着李嬷嬷四处走走，对了那群大臣一天，还真是让人受不住的烦闷，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人，只想着明哲保身，倘若有一两个出来附和她的话，这早朝早就散了。 霍明珠正想着，就见到百里宗律站在远处看着她笑，那模样，仿佛是在等候心爱的人的到来，满脸的柔情似水，霍明珠忍着厌恶，扬起笑脸等候百里宗律走过来。 百里宗律没有辜负霍明珠的期盼，在霍明珠看到他的时候就走了过来，一过来就道：“微臣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有何喜之有?”霍明珠倒是真想不到，这喜从何来。 百里宗律道：“今日在朝堂之上，太后娘娘的巾帼风采，已经折服了所有的人，就连我，也被太后娘娘所降服。” “端亲王这是来看哀家的笑话的吧，朝堂之上的胜负不是早就出来了，便是哀家堂堂的一国太后，想要为百姓做点什么，都有人阻挠。”那口气，仿佛是嗔怪而不是发怒，这便是霍明珠说得故意。 百里宗律道：“倘若不是微臣说服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往后想起来，怕是要后悔呢，皇兄定下的这税收，便是出自于多方的考量，新皇登基减税固然是皇上恩泽，倘若一味的固明而轻国，迟早会让国库亏空，到时候可不就是糟了?” 霍明珠假装惊讶的看着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笑道：“太后聪慧已经比旁人有过之而不及了，只是这国家之事，于你来说，还生疏了些，却无碍，往后有微臣辅助太后，定然能创下一个锦绣大雍。” 百里宗律说得激昂，霍明珠便点头道：“如此一来，多亏了有端亲王的提点，确实很险。” 百里宗律回给霍明珠的却只是带着宠爱的眼神。 随后，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却也是注意到了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模样，霍明珠倒是不着急，百里宗律却是安奈不住：“太后娘娘，这宫中不规矩的奴才，杀了便杀了，莫要有妇人之仁。” “哀家当然知晓，只不过，此人是悦妃的奴才，要教训奴才，也要让悦妃去做才对。”霍明珠当然知道这太监想干什么，不过就是司徒悦儿派出来打探事情的，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必要出手教训罢了，自然有人会去教训。 百里宗律却道：“这事当然不需要太后娘娘动手，交给微臣便是。” 霍明珠点头。 果然，百里宗律的手段还是很毒辣的，只是当天傍晚，就在冷宫旁的水井里，发现了那小太监的尸体，从身上的痕迹看来，是让人一击毙命，然后扔进了水井里，而验尸的仵作却是说，此人是失足掉入了井里的。 霍明珠当然就当仵作说的才是真相，可是，司徒悦儿就不是如此认为了，她觉得，她宫中的太监，死于刺客之手，要彻查此事，倘若真的有刺客隐藏在暗处，也好揪出来，切莫埋下了隐患。 这事让司徒悦儿一搅合，当然就不能这么算了，霍明珠便派了方铁衣旗下的一个叫钟仁的人去查此事，钟仁是方铁衣的副将，据方铁衣说，此人的本事不错，可以胜任此事。 就在霍明珠让那钟仁去处理那小太监一死的案子的时候，霍明珠却得到了骆国公府上出现龙袍的事情。 当下，方铁衣带上了禁卫军，直接包围了骆国公府。 骆国公正和吏部尚书曹千之在对弈，骆家的小公子，年仅三岁的骆矢崎抓着一顶帽子便跑边嚷嚷，在他的身后，追着几个婆子和丫鬟。 这骆矢崎是骆国公的小妾所生，骆国公老来得子，自然宠爱，平日里，这骆矢崎相当顽皮，就只怕骆国公，却也最为尊敬骆国公，如今，骆矢崎得了好东西，在他看来，这帽子是相当好的，因此，他便兴冲冲的跑来找骆国公，要他瞧一瞧他的帽子。 可是，当骆国公和曹千之一看那帽子，吓得胆都要裂了，那帽子，便是皇上的冕旒啊。这一惊吓，可非同小可，骆国公更是浑身冰冷，自己家中为何有这东西。 曹千之则是迅速的伏在了地上，对骆矢崎跪拜起来，嘴里嚷嚷着万岁。 骆国公吓得，急忙对曹千之说道：“曹大人，你可真真不能乱想，此物为何会在国公府出现，老夫也是不知道的。” 可偏偏骆矢崎却年少不知世事，听见骆国公如此说，便道：“爹，此物却真是你房里所拿，我瞧着它正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件衣裳，而我却见到这好看，就拿来问爹爹，此物可以给崎儿吗?” “放肆，不得胡说。”骆国公一听，便是百口莫辩，都说小儿无知，又说童言无忌，这小孩子说的话，那都是真的，当下，骆国公只觉得骆家要亡了。 如今之事，就只有曹千之亲眼所见，倘若他不说出去，自然无人知晓，思及此，骆国公急忙转过身欲对曹千之求饶。 可曹千之哪里是敢卷入此杀头的事之中的人，三言两语的告辞了骆国公，逃也似得跑得飞快。 而后，连头上的帽子掉了都无暇去管，惹得骆矢崎大笑不已，指着曹千之说道：“哈哈，太好笑了，帽子都掉了他还不知晓。” “住嘴！”骆国公此刻见骆矢崎，就仿佛是见到了来催命鬼，憎恨都来不及。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狠的骆国公，骆矢崎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骆国公也不理会，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果真是见到那桌子上端正的摆放着一件龙袍，那冕旒不见了，此刻还被骆矢崎抓在手中的。 这一想，骆国公便想去将那冕旒拿回来，可是这龙袍又放在此处，若是让人瞧见……思及此，又想到，骆矢崎都能拿到那冕旒，当然就让人瞧见了，不，除了曹千之，就没有人看见，倘若曹千之真的说见到了冕旒，那也是他眼花，对，一口咬定国公府没有龙袍，晾曹千之也不没办法，而他，还有百里宗律可以依仗，思及此，骆国公急忙将龙袍也捧起来，准备收起来。 而这个时候，因为骆矢崎的哭泣而引来的小妾张氏，此刻已经带着骆矢崎来到了骆国公的房外。 平日里骆矢崎都是乖巧的，也很得骆国公的心，如今让骆国公弄哭了，张氏便担忧，莫不是骆矢崎做了什么顽皮的事情，惹怒了老爷，倘若骆矢崎失去了老爷的宠爱，那她的地位也不保。 为了来挽救骆矢崎在骆国公心中的地位，张氏来的也非常快，骆国公都没来得及藏好那龙袍，张氏已经走推门进来。 这都要归功于往日对张氏的宠爱，这才让张氏养成了只要入骆国公的房门，便直接推门而入的习惯。 这一进去，便见到骆国公捧着龙袍的模样，当下，她的脑海中浮想联翩，最后，她脸上一喜，笑道：“老爷，你真的想要……想要如此?” 她想到，只要骆国公谋朝成功，那她便是贵妃了，思及此，张氏的兴奋可以想象，当下居然毫无畏惧的伸手摸起了那件龙袍，仿佛看见了早晨起来服侍骆国公上朝，服侍他穿戴龙袍的模样，越想越是兴奋不已。 骆国公瞧见如此张氏，也没有心思骂她了，此刻他脚下颤抖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心思去骂人。 正要开口吩咐张氏，将龙袍藏起来，结果就听见外头管家来通报。 方铁衣已经包围了门外了。 他一惊，心想，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方铁衣没有给任何人逃跑的机会，直接冲进了骆国公的房内，见到骆国公呆呆的坐在地上，手中捧着龙袍，当下下令将骆国公给缉拿，骆国公府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骆国公的大房和几房小妾加上千金公子的一堆人，让方铁衣带来的人一一抓了出来，丢在了院子里，其中骆矢崎还拿着那个冕旒，这下，人赃俱获，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不需要了，谋逆之罪坐实，骆国公完了。 朝堂之上，霍明珠面对太监端端正正的捧上来的龙袍和冕旒，伸出手，缓慢的抚摸着那冕旒上头的珠子，脸上却带了无尽的哀伤。 良久，霍明珠道：“骆国公倘若是知道体恤百姓，便不出做出此等事情。” 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了霍明珠方才的悲伤的来意，群臣顿时都对霍明珠连连点头，对骆国公愤慨万分。 只有百里宗律，眼底的狠戾无法掩饰。 第一卷 重生 【268】斩杀妖妃 端亲王府，百里宗律大发雷霆，将搁置在案台上的镇纸都给扔了。 “混账！” 暗卫头都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失控的百里宗律，可见此事让百里宗律受到的打击何等之深。 可不是，百里宗律养私兵所用的军饷粮草，大部分都是从骆国公这里出的，如今他被抄家斩首示众，所有的家产纳入国库，这其中，他的损失有多大，如何能不让他愤怒。 而且，用如此粗劣的手段，竟将骆国公也铲除了，这人的能耐也是让百里宗律所忌惮的，加上对方还在暗中，这让百里宗律更是不安。 “去，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了骆国公。”说到这里，百里宗律就更加气结，他连对方是谁都没有摸到，就让对方给铲除了骆国公，要知道，骆国公的根系之发达，就连先皇几次想动骆国公都没有办法下手，就让一件龙袍这么轻易就扳倒了。 方铁衣出现的也太及时了。 百里宗律想到方铁衣，便会想到霍明珠，百里宗律紧抿嘴唇，沉思了片刻，随后道：“查一查方铁衣都在干什么。” “是。”暗卫领命出去了，百里宗律将矛头对向了霍明珠。 还没有等到暗卫查探出什么，第二个出事的是魏太师，他也是百里宗律的暗属，就属他和骆国公两个人在朝廷上是比较大的官爵，倘若两个人倒了，余下的人也是不成气候的，后至少，短时间是缓不过气来的。 这魏太师倒台也是巧合的很，当日，魏太师正在逛窑子，他这个人比较喜好美色，时不时的就要到窑子里逛上一逛，看看有没有新人，同行的还有卫郡公和翰林学士周大人，这几个时常聚在一起享受温柔乡。 这一日，也和往常一样，也不一样，宜春院新进的一个花魁，相当漂亮，看得这三个人是眼睛都直了，不过，却是魏太师抱着那花魁一番作弄的时候，从魏太师的衣襟里头掉出了一封信件。 那花魁以为是银票，急忙拿了出来，当下就拆开，结果却见是一封信件，于是嘟着嘴，很不满的嘟哝了几声，将那信给扔了，正巧就扔在了卫郡公的脸上，卫郡公笑嘻嘻的拿来，一边展开，一边和魏太师打趣。 结果，这一入眼，那信件的内容，直接让卫郡公给吓得脸色大变，指着魏太师的手不住的发抖，那副快要中风的模样，让周大人觉得好笑不已，取笑魏太师胆子小，看见了区区一封信件，就如此害怕。 从卫郡公的手中拿了那信件过来一看，顿时从位置上站起来，对魏太师道：“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这都还没有走呢，钟仁就已经带了人冲了进来，指着那三人道：“拿下逆贼。” 连连发生了谋逆之人出现，骆国公还只是收藏了龙袍，他大喊是因为对皇上敬仰才收藏龙袍，借此每日对着龙袍上香，表示敬仰。就是如此，骆国公也难逃抄家斩首的命运，还是斩立决。 而魏太师，那通敌卖国的信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衣襟里头掉出来的，霍明珠让人找了那花魁问话，那花魁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况且，这花魁的家世简单的人，不就是家中穷苦，无法生活，才坠入红尘的，这花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其他两个被牵连的也是相互指证，他们两人只是和魏太师一到逛窑子而已，为此，这两个人还让家中的母老虎给收拾了一顿。 魏太师却倒霉了，步了骆国公的后尘，抄家斩首。 骆家和魏家这两家一抄家，便抄出了许多的贪污受贿一事，原来，这两家的库房，锁着的财物，足已吓死人，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暗账，都记录在了锁起来的账本上头。 霍明珠当朝将那账本拿了出来，越看到后面，整个人已经是气得颤抖不已，当下，连连点了数名大臣的名字，这些人，便是此次事件被牵连到的，平日里也是参与了受贿的人。 而且，这些人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那就是百里宗律的暗臣，是支持百里宗律的，有些是明面上一直站在百里宗律那边，有些是在暗地里，平日里仿佛是中立的人，一次性全部被霍明珠给点了出来。 或是免职或是削官，总之，这一次的大清扫，百里宗律在朝中已经是孤军奋战了，就是还有遗漏的，都派不上大用场，平日里百里宗律都没怎么接触的。 由骆国公开始之后的连连动荡，弄得朝野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故而，有许多受贿过的，强抢民女作奸犯科的官员，都纷纷作出了补偿的手段，将收刮来的民脂民膏返回民众，将强抢来的美女放回家中等等，一时之间，百里景麒这个新皇和霍明珠这个听政的太后，让民众夸得是天上下来得神仙，专门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大菩萨。 倘若霍明珠知道，她的报复手段得到的是百姓们的称赞，怕是会连做梦都笑醒，连老天都是开眼的，百里宗律该死啊。 这些手段，的确是霍明珠派人做出来的，方铁衣那么凑巧就赶过去将骆国公给逮到，那是因为她先派了暗卫，将龙袍放在了骆国公的房里，这还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放的。 就如，要骆矢崎出现在房内之前，还要他身边没有跟了人的时候，否则，那些下人哪里还敢让骆矢崎碰那个东西，躲都来不及了。 要具备了以上的条件，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陷害骆国公了，虽说骆国公贪污受贿的事情也可以做文章，可毕竟不够严重，瞧，这后头因为贪污受贿的事情牵连出来的人可不少，也好让霍明珠将百里宗律的人一网打尽。 可别小看这里头的文章，要将拥皇党和端亲王党分开，还要将端亲王党治罪，当然，可不能一次性的将朝臣都给弄死，否则这就伤了国之根本了，要不伤了国本，又要将百里宗律的人给清除掉，可不是那么简单，那账本，可让霍明珠弄了好久呢。 是的，那账本也是霍明珠的手笔，霍明珠部署了那么久，忍着恶心和百里宗律周旋，等的不就是今天么。 看着百里宗律灰白的脸色，霍明珠就觉得解气。 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过几日，百里宗律就会接到他部署在地方上的势力，也被铲除，思及此，霍明珠便笑得更加开怀，对群臣说道：“骆国公的事情，和魏太师的事情，大家要引以为鉴，莫要再因为一时的糊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想想你们家中的老人小孩，他们才是最为无辜的呢。” 霍明珠处处都表现出妇人该有的仁慈，却是最能拉拢人心的。 可不是像霍明珠所说，谁家里没有老人小孩，一个人犯错，全家人跟着遭殃，此事怎么想都不觉得划算，因此，许多本来拥护百里宗律的人，及时悬崖勒马。 就在骆国公和魏太师出事之后两日，百里宗律就收到了消息，他所安插在外头的官员或是被暗杀，或是犯了事情，全部无一幸免。 如此一来，百里宗律部署了这么久的局，全部被打乱了，不论在朝廷上还是在地方上，都没有他百里宗律的什么事情了，而且，光靠着他的俸禄，是无法养得起手里得私军的。 一时之间，百里宗律被霍明珠逼到了绝路。 而且，过几日便是百里宗律的寿辰，他已经安排好了，要借着明日的寿辰，让那些还没有臣服于他的大臣都看看，他已经将太后都降服了，若是他们还不从他，就等着他的手段，结果，等着他的，却是如此的境地。 刚想完，百里宗律的管家便战战兢兢的给百里宗律送来了一个盒子：“王，王爷，这是方将军让小的转交给王爷的。” 看着颤抖着手的管家，百里宗律脸色更加的阴沉，将那盒子拿过来，打开，他直接将那盒子给砸了出去。 “霍明珠，该死的女人。”百里宗律脸色极为可怕，端亲王府都快被他砸掉了，此刻他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癫狂，是前所未有的，此刻的百里宗律，那里还有那战神大英雄的模样。 他的小妾彩玉正巧送百里宗律寿宴上要穿的衣裳进来，听见动静，急忙加快步伐来到百里宗律的身边，对百里宗律说道：“王爷，是谁惹了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彩玉是新纳入端王妃的，和霍明珠竟然长得有几分相像，平日里百里宗律也是很宠她的，此刻看见，就仿佛看见了霍明珠的作所作为，让他将愤恨发泄在了她的身上，直接伸手掐住了彩玉的脖子道：“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过来的，你该死！” 彩玉就这么被百里宗律给掐死，死之前，却是不明白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让一向待他温柔的王爷露出那般可怕的表情，要置她于死地。 彩玉的身子软软的倒下之后，百里宗律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将视线放在了角落里的那个盒子上头。 那盒子是普通的锦盒，从里头掉出了一部分的手绢，却是染满了鲜血的，这手绢百里宗律认得出来，是霍怀玉的。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只因那块手绢，还是百里宗律陪着霍怀玉游玩的时候，在摊贩前买来的，上头还绣了一对鸳鸯，当初他故意送出这手绢给霍怀玉，也是知道，霍怀玉得了他的东西，定然要去霍明珠跟前炫耀一番的，却不想…… 百里宗律此刻倒是将霍明珠的所作所为都串成了一条线，从对付霍怀玉、霍正德，然后掏空他手中的势力，这一切，都是霍明珠的预谋，一个针对他的预谋！ 霍明珠心中恨他，这点，百里宗律直到此刻才想清楚。 因此百里宗律，对霍明珠的那些爱恋，都在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而烟消云散，剩下的就是恨，他也恨霍明珠！恨她的不知好歹，恨她的胆大妄为，恨她胆敢同他作对！ 思及此，百里宗律狠声说道：“来人！” “王爷。”几名暗卫伏在地上，听从百里宗律的吩咐。 百里宗律道：“集结兵马，本王要清君侧，除妖后！” “是，王爷。”几名暗卫听令，领命出去。而百里宗律，则咬牙切齿的说道：“霍明珠，敢和本王作对，你的死期到了。” 是夜，人们都还在睡梦中，百里宗律的十万亲兵集结，将上京城给层层围住…… 第一卷 重生 【269】囚禁太后 天灰蒙蒙的刚亮起来，百里宗律已经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十万兵马的前面，而他们的前面，就是上京城的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见到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大队兵马，脚都在发颤，却不敢擅离职守，心中只能期盼，千万不要攻城，否则他便是第一个丢小命的人，然后便是他身后的城池，他的家人。 “你们，给我好好的守住城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立即禀报上去，宗亲王率兵包围了上京城。”守城的小将士，命令下去之后跳上了一匹马，便飞速的朝着皇宫赶去。 霍明珠得到了百里宗律谋反的消息，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不慌不忙的端坐着，心想，她等这个时机等了很久了，百里宗律果然沉不住气，那么，她又如何能辜负掉他的心意呢。 百里宗律，就要得到他该有的惩罚了，她的血海深仇，就要报下，如何能不让她心中雀跃。 霍明珠让人迅速的拟了圣旨，欲出动三十万兵力，讨伐百里宗律的十万人马。 霍明珠仔细的想了想，其中，有十万兵力的兵符在林云樗的手中，可是，还有二十万，则是先皇的亲兵，要动用这些兵马，必须要盖上镇国国玺的印章，直到此时，霍明珠才发现，那国玺一直都在百里景麒的手中。 思及此，刚要摆驾景仁宫，找百里景麒拿那镇国国玺，便听见外头有动静，仿佛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有致的脚步声。 霍明珠看了一眼方嬷嬷，方嬷嬷知晓霍明珠的心思，便出去看了看，回来，却是苍白了老脸，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显然是吓到了。 霍明珠蹙起双眉，刚要问，慈宁宫的门被轻轻的推开，走进来一个伟岸的身影，因为是逆光，霍明珠看不清楚此人是谁。 待此人跨步进来，那明黄的衣摆，让霍明珠认出了此人——百里景麒。 霍明珠心里头闪过一丝的诧异，却只能将这诧异给压下，已经紧皱眉头对百里景麒道：“皇上，如今端亲王在外头起兵造反，哀家正要拟旨削藩，请你将镇国国玺拿出来。” “呵。” 回答霍明珠的是一声轻笑，这一声轻笑很轻，却是震撼住了霍明珠的心扉，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个百里景麒。 他脸上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这个表情，只出现在了百里宗律身上，还有那双眼眸，里头的凌厉，更不会是百里景麒应该有的。 “你是谁?” “母后，连朕都认不出来了?”百里景麒踩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霍明珠，那双眼眸虽然凌厉，还有怒火，更多的，则是爱恋，一如以往的爱恋，这点却是没有改变的。 霍明珠看着眼前的这个百里景麒，除了神态和说话的方式变了，其他的都没有改变，还是这张脸，这个身子，可是，霍明珠就是觉得，这已经是换了另一个人。 “太后为何如此看着朕?”百里景麒已经走到了霍明珠的跟前，虽然霍明珠坐在高高的主位上，而百里景麒站着，可霍明珠就是觉得，百里景麒此刻比他高了不止一截。 “皇上的秘密倒是让哀家出乎意料。”霍明珠努力的稳住气势，她的确是被百里景麒吓到了。 这哪里是憨傻的百里景麒，从方才他的出现，和他的表情以及说话的方式，让霍明珠知道，原来百里景麒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隐藏得最深的人。 她不禁回忆上一世。 越想，越是将眉头皱得更深，的确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变故在哪里，为何上一世拥有悲惨下场的百里景麒，人人都说傻气的太子，如今会突然如此表现。 很多的为何，霍明珠想不通，而百里景麒也没有机会给她想，他淡淡的笑道：“太后果然聪慧过人，仅此一眼，就分辨出了朕与往常不同。” 百里景麒含笑的看着霍明珠，有些赞赏，也有些戏谑。 “原来皇上是大智若愚，暗藏杀机，只怪哀家纵观全局，倒是没有将你算在里头。”一直都知道，这百里景麒会是这局势的最大的变故，霍明珠却以为，是因为她改变了时局，才会有如此变故，却不知道，改变了时局，这变故却让她无法接受了。 方才听那士兵的脚步声，起码有上千人在慈宁宫外，霍明珠越过百里景麒看向外头，却见到端立在外的士兵们身穿盔甲，手握武器，看那阵仗，怕是已经将慈宁宫包围起来，思及此，霍明珠心头跳了跳。 百里宗律此刻率兵将上京城包围住，不日就要挥兵破城而入，倘若她无法派兵…… “太后娘娘，从今往后，你便安心的留在慈宁宫颐养，至于削藩的事情，朕自有主张。”百里景麒笑道。 看着俊朗万分的百里景麒，霍明珠着实头疼，百里景麒这是要将她软禁于此，这可不行，于是对百里景麒道：“皇上这是要将哀家软禁?皇上不怕这么做，会让朝廷动荡?” 百里景麒道：“朕才是一国之君，太后娘娘不过是听政，如今太后身体抱恙，朝政之事自然不必要参与。” “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哀家囚禁于此?”霍明珠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景麒，往日，虽说她有利用百里景麒，却是没有伤害他分毫，如今他将她囚禁于此，霍明珠心中的愤怒涌出，从她的双眸中传递了出来。 百里景麒却是不慌不忙的道：“在朕平定逆贼这期间，太后娘娘便待在慈宁宫。”说罢，便转身离开，留下霍明珠和方嬷嬷两个人呆愣了半天。 霍明珠则在懊悔，没有看清楚百里景麒的真面目，白白着了他的道，如今拿下百里宗律近在眼前，却被囚禁于此无力反抗，思及此，霍明珠便郁积在胸，难以平息。 她的大仇未报，却让百里景麒给囚禁于此，她必须要想个法子，不能坐以待毙，对，林云樗，她的表哥，此刻已经是手握大权的大将军，手中的兵权可以和百里宗律所抗衡，只是，她如今要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 思及此，霍明珠起身，方嬷嬷急忙跑过去扶住她，霍明珠挥开方嬷嬷的搀扶，她还那么年轻，又不是真如百里景麒所言，身子抱恙，为何要扶！ 霍明珠不想承认，此刻她是慌神了。 奔跑至门边，刚要出去，便有士兵恭敬的拦下了她道：“太后娘娘，请不要难为属下。” “如今是你难为哀家，还是哀家难为你?”霍明珠气得脸色都变了，她身上得气势全开，吓得那拦住她的士兵跪下地上求饶。 霍明珠也不是真的要硬闯出去，出去怕也是没有用的，百里景麒敢命人包围住慈宁宫，难道还会给她留有后手。 怕是往日她和百里宗律的斗法中，她的所有的实力，都让百里景麒给掌握在了手中，如今想来，倒是不奇怪，为何林云樗最近几日未曾上朝，方才她还想着要让他来解救她。 看了一眼伏地不起的士兵，霍明珠狠狠的转身，回到殿中。 反观百里景麒，举手投足之间的皇者之气，一扫往日的傻气，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双凌厉如鹰的眼眸扫视了一圈跪伏在朝堂上的大臣。 嘴角淡淡的勾出了一抹笑容，这些大臣，让霍明珠清扫了一阵，百里宗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让百里景麒觉得舒畅了不少，却因为不是自己动手清楚的，而稍稍有些遗憾。 他部署了许久，最后，却插了个霍明珠进来，硬是抢先的对百里宗律出手，将百里宗律连根拔除，如今，百里宗律用了最蠢笨的法子，起兵造反，便给了他彻底铲除他的机会，他便要好好的把握起来。 “如今，端亲王集结兵马驻扎在郊外，企图攻入上京城，将朕取而代之，如此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此话说完，百里景麒看了一圈这些大臣，又喊了一个名字：“常将军。” “末将在。”从武官的行列走了个穿着盔甲的将军出来，恭敬的对百里景麒跪下。 这常尚宇，是百里景麒的人，官职不是很大，手中的兵权也不是很多，因此，平日里没有人去注意到他，因此，他躲过了百里宗律和霍明珠较量的时候的牵涉，如今，百里景麒不再隐蔽实力，他便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干劲，心想，总算可以一展拳脚了。 百里景麒看着常将军，满意的点点头道：“拟朕旨意，封常将军为兵马大元帅，率领三十万士兵讨伐逆贼，务必将百里宗律拿下。” 百里景麒说完，小安子便端着兵符朝常尚宇走过去，那里头，便是放着那三十万兵马的兵符。 “末将遵旨。” 小安子回到百里景麒的身侧的时候，忍不住的打量了一眼百里景麒，他跟了皇上那么长的时间，以往还是太子爷的时候，到如今他成为了皇上，却是不知道，往常的太子爷一直都在韬光养晦。 “诸位爱卿，可有奏?”百里景麒心中当然清楚，他如今的变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却没有打算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此刻，他是大雍的君王，不再是那个人人踩踏的傻太子。 无人请奏，便退朝，百里景麒没有去找霍明珠，而是来到了御书房，在下一次见霍明珠之前，他要他们之间没有百里宗律的存在，百里景麒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绝。 第一卷 重生 【270】生死较量 百里宗律以清君侧除妖后的名义起兵，百里景麒派出来使，劝百里宗律投降，只字不提霍明珠，百里宗律听来使所言，如今城内由百里景麒坐镇，于是更加胜券在握，心中想，怕是那些怕死的大臣见他起兵，贪生怕死之下联合起来制住了霍明珠，因此，霍明珠才一直未曾露面，思及此，百里宗律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坐上龙椅的时刻，心中对自己果断起兵的决定得意不已。 却不料，在他拒绝了劝降的旨意之后，上京城城门大开，那密密麻麻的箭雨直逼他的十万大军，百里宗律不愧身经百战，如此突然却没有乱了阵脚，直接命人举起盾牌迎敌。 这十万大军，都是百里宗律旗下的亲兵和私军，跟随百里宗律闯荡过不少的沙场，因此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这突如其来的箭雨，也没有让他们折损多少兵马，只不过是让他们退后了百里罢了。 如此一来，双方正式兵戎相见。 到底，常尚宇没有百里宗律的英勇善战，用兵也没有百里宗律的精湛，他的优势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却还是久久无法拿下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早在明白过来，百里景麒不似他想象中的草包之后，便放弃了逼宫的举动，想着带着余下的兵马，退到以漠北接壤的永城称王，因此，便形成了和常尚宇一跑一追的局面。 百里景麒观战数日，发现常尚宇无法立即拿下百里宗律，心生不满，便御驾亲征，出征之前，百里景麒来到慈宁宫。 霍明珠正在用膳，因午膳没有胃口，因此午膳推迟了半个时辰才用，因此便让百里景麒撞上了她在用膳的时候。 霍明珠只抬眼看了一眼百里景麒，虽然心中对百里景麒穿上盔甲，威风凛凛的模样觉得诧异，脸上却没有动容分毫。 她已经是经历过生死，重生，还和百里宗律斗智斗勇了那么长的时间，这等定力，对她来说，当然是小意思。 百里景麒仿佛没有打算能从霍明珠这里得到什么反应，径直走到霍明珠膳桌前坐下来，看着慢条斯理进食的霍明珠道：“朕马上要御驾亲征，讨伐逆贼，太后娘娘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道：“并无。” “很好。”百里景麒噌的一下起来，离去。霍明珠望着百里景麒的背影，心想，百里景麒还想她说什么?他都已经将她软禁在此处。 百里景麒带着怒气，跨上马背，策马而去，身后带着他的暗卫，如今都身穿铠甲，成了他的亲兵。 初春，大地焕然一新，绿叶喜人，却是在这么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百里景麒和百里宗律人各一骑，对立相望。 百里宗律看着百里景麒半响，突然扬天狂笑起来。 他也和霍明珠一样，从来没有想过百里景麒有一日会如此具备一国之君的姿态，还敢单兵讨伐他，御驾亲征，就不怕他这个大雍的战胜，将他这个大雍的新皇斩杀于马上? “皇叔，速速投降，朕可饶你不死。”百里景麒冷冷的看着百里宗律。 百里宗律原本止住的笑，在听到百里景麒的话之后，又止不住的想要笑，而百里景麒便耐心的等候他笑完。 可是，常尚宇却是没有那个定力，对百里宗律吼道：“逆贼，休得猖狂。” 百里宗律止住了笑，冷冷的看着常尚宇道：“常将军，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本王面前大小声，你真以为你的皇上有本事打败本王?只不过是一个被妖后迷惑的糊涂皇上，待本王帮他清理了那妖后，你再来尽忠吧。” “皇叔，无论你如何的说，都无法掩盖你的狼子野心，这么多年来，朕看得一清二楚。”百里景麒当然不会任由百里宗律这么妖言惑众。 “说到这里，本王的好侄儿，景麒，倒是让皇叔小看了，没想到你隐藏这么深，将本王都骗过了。”百里宗律此刻倒是想，往日他派出人去刺杀百里景麒总是失败而归，怕不是霍明珠的缘故，而是百里景麒自己本身就暗中培养了势力。 百里景麒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这都要多谢皇叔的栽培，倘若没有皇叔，也没有今时今日的景麒，说到底，这全都是皇叔的功劳。” 百里宗律被如此陌生的百里景麒气得咬牙切齿，对自己看走眼的事情相当懊悔，恨不得立即将百里景麒斩杀于马下。 百里景麒却道：“皇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下马投降，否则不要怪罪侄儿不顾情面。”百里景麒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脸上一副已经将百里宗律降服的神情，彻底的将百里宗律给刺激到了。 他本来就是全力一博，如今当然不会真的投降，因此，他直接举起手，双眼狠戾的盯着百里景麒吼道：“二郎们，给我杀，拿下这昏庸被妖后迷惑的昏君，待本王坐上王位，定然给一个富饶和平的大雍给你们。” 百里宗律这一声吼下，他身后便响起了号角声，战鼓和呐喊顿时充斥整个荒野。 百里景麒这边也不甘示弱。 双方人马顿时展开了生死搏杀。 百里宗律的人马显然比百里景麒的人马骁勇善战，只是百里景麒的人马数量上占了优势，和百里宗律暂时打成了平手。 百里景麒身为帝皇，非但没有在这个时候退后，反而是策马向前，直接朝着百里宗律冲了上前。 百里宗律见到百里景麒的举动，笑了，百里景麒到底还是毛头小子，乳臭味干的小皇帝，哪里是他这个叱咤沙场的大将军可以比拟的，他本来就是打算，在战事展开的时候，直接拿下百里景麒的首级，直接结束这场战役。 结果，还未等他动身，百里景麒就先朝着他冲过来了，这可正中百里宗律的下怀，百里宗律挥舞着他手中的长枪，朝着百里景麒刺了过去。 百里宗律马上的功夫是很了不得的，否则也不会有个战神的称号，他一个人在马上，用一根长枪，就可以挑掉靠近他马前的所有敌人，如今用了十分的功力，要将百里景麒挑于马下，在百里景麒这一方的人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百里景麒被打下马的场景，常尚宇更是吓得连连斩杀了几个敌方士兵，企图杀出重围前去救驾。 结果就看到百里景麒一个翻身，竟然在马上番了个跟斗，避开了百里宗律的长枪，而他还有时间给百里宗律回给一记。 他用的是弓箭，从背后拔出了一支弓箭，拉弓，射出，在他翻滚了一圈之后，还能不失准头的直接将弓箭射向百里宗律。 就不是百里宗律，而是知道一直韬光隐晦的常尚宇，都惊讶不已，自己的皇上，居然有如此强悍的骑射本领，着实让人吃惊。 而百里景麒的这一手，直接鼓舞了他这边的士兵，本来还在想，自己的君王这么无能，难怪大雍的战神都要起兵造反，这么一来，士兵们对百里景麒的爱戴瞬间飙升。 这便是百里景麒这次御驾亲征的主要目的，这些士兵们往日都在百里宗律麾下，或是随百里宗律出征过，倘若是跟百里宗律对上，怕是有不少的士兵有消极情绪，他必须要让士兵们知道，他百里景麒，才是他们的君王，比百里宗律那个王爷更有资格做这大雍的战胜。 百里宗律却是吓得不清，百里景麒的能力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一个草包，整日里只知道吟诗作对，身子也是整日的不好，稍微不慎就会缠绵床榻，如今，这么漂亮的身手，定然不是百里景麒。 于是，百里宗律怒目圆睁的盯着百里景麒道：“你不是皇上，你是谁?” “哈哈，皇叔，你还未老，就糊涂了吗，不是朕是谁?你当谁都和你这般大胆，胆敢谋朝篡位?”百里景麒知道，他是让百里宗律吃惊了。 百里宗律很快就收回了震惊的神情，笑道：“还真是小看了你。”话毕，另一轮的攻势已经展开，那长枪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相当灵活的在百里景麒的面前挥舞。 百里景麒的马上功夫的确是了得，无论百里宗律如何的使出雷霆之势要将百里景麒挑下马，百里景麒都可以避开，而且，他使的是弓箭，时不时的一支箭在百里宗律完全看不清楚之时便射向了他，让百里宗律几次都差点躲避不开，因此，那身上得铠甲，也有几处让百里景麒的箭羽划中。而百里景麒当然也没有那么幸运，一处伤势都没有，他的手臂上就被百里宗律的长枪挥中，被挑烂了一道口子，倒是没有见血。 双方人马展开了生死较量，那一个个倒下的士兵，都是身染鲜血，被砍数道口子，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尖，士兵们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发狂，只是，百里宗律的这边人数毕竟比较少，在激战了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出现了败意。 百里景麒和百里宗律，也没有分出个高低，身上狼狈却没有多少伤痕，毕竟高手交战，不是一击毙命就是纠缠许久，而这两个人，显然是后者。 百里宗律越打越是心惊，如此下去，他的人消耗殆尽，即使是他打下了百里景麒，也讨不到什么好，而且，百里景麒的功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让他斩杀的。 百里景麒则是在想，百里宗律不愧被人们称呼为战神，和他交手了如此之久，都没有让他讨到什么好，倘若再打下去，他的实战经验比百里宗律少的情况下，怕是讨不到好的。 思及此，百里景麒喝道：“谁斩下叛贼首领的首级，官爵连升三级，黄金白银数千，良田数倾。” 百里景麒的话音一出，顿时沸腾了，百里景麒这便的士兵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百里宗律蜂拥而至，遇见有阻挡的敌兵，大刀一挥，直接斩杀，冲到最前面的士兵，更是互相配合起来，一时之间，百里宗律的败局已定。 第一卷 重生 【271——272】朕皆心甘 在如此攻势之下，百里宗律一方的士兵最终无法抗住压力，大部分举起武器，跪地投降，而百里景麒在百里宗律乱了步伐之下，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胛，将他打下了马。 百里景麒，胜。 虽然百里景麒的兵马比较多，但是初出茅庐的他对上身经百战的战胜百里宗律，却是大捷而归，让上京城所有的人都出来看。 尤其当那些曾经倾心于百里宗律的小姐们看家坐在囚车中狼狈不堪的百里宗律，都一个劲的叹气，叹息一代英雄就此陨落，只是，同情归同情，除了有些心善的人不去对百里宗律丢些东西，那些恨透了战争的人们，对百里宗律是唾弃不已，对着他不断的丢着烂菜腐果，更有这一仗而失去亲人的人家，更是不住的哭着，诅咒百里宗律的不得好死。 百里景麒回到宫中，对宫中的一干有功之臣封赏一番，又收拾好了自己，才到了慈宁宫，如今，他所要的，都在掌握之中，这些喜悦，他要和霍明珠分享，却想到霍明珠往日的举动，那心中的不忿却没有办法消下去。 慈宁宫，霍明珠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当然也不知道百里宗律已经被拿下，当百里景麒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卧在床榻上，睁大了双眼看着床顶，思索着如今的局面，该要如何是好。 百里景麒进来便见到躺在床榻上的霍明珠，那撩人的姿态，将他的无名火都撩起来了，想到是否当日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也是如此展现撩人的姿态给他的父皇看到。 霍明珠不明为何百里景麒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不过，她却没有打算问他，如今她是他的阶下囚，想要如何，他自然会和她说。 上一世，她的下场如此悲惨，这一世已经好多了，也报了仇，只是百里宗律没有死在她手上，让她相当不满意，却没有遗憾。 霍明珠是作了最坏的打算，她想着百里景麒是要取她性命，她也是无法的。 霍明珠的态度更加激怒了百里景麒，他一个上前，俯身将霍明珠的手抓住，一张充满了危险的俊脸逼近霍明珠的跟前道：“太后娘娘，看见朕却是如此脸色，实在是太伤朕的心了。” “皇上，有话何不直接的说?”霍明珠可不想再和百里景麒兜什么圈子，百里景麒隐藏了这么深，她到底不是对手，何不将话敞开了说。 百里景麒听闻，笑道：“朕当然有话说。” 如今的百里景麒，哪里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傻傻的模样，如今的百里景麒，浑身蕴藏的都是危险，霍明珠便小心谨慎的对待，百里景麒如此说，她却没有巴巴的上去追问，他到底有什么话说，而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两个人的距离相当短，百里景麒可以看见霍明珠眼睫上的卷翘而迷人的睫毛随着眼睛闭合而不断的煽动，他以往都知道，霍明珠的眼睛很漂亮，如今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更是漂亮得很。 他不禁用另一个没有抓着霍明珠的手伸过去，轻轻的覆上那双眼眸，感受到那眼睫毛正在他的手心，他心中的怒火被平息了一些。 可是，却没有完全平复，他道：“你身为朕的太子妃，却嫁给了朕的父皇，此罪，便可以将你囚禁关押起来。” “若皇上执意要追究此事，哀家无话可说。”霍明珠此刻紧张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虽然已经是太后，却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如今和百里景麒这么近的距离，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百里景麒又如此暧昧的模样，她又如何能不紧张。 “倘若朕要让太后弥补朕呢?”百里景麒笑嘻嘻的道。 霍明珠让百里景麒捂住了眼睛，没办法看到百里景麒的神色，不过也是知道，此刻他的样子，怕也是挂着令人恼火的坏笑，她便张口回道：“那皇上想要哀家如何做?” “母后不如纡尊降贵，做了朕的皇后如何？” 霍明珠闻言，吃惊至极，她知晓，百里景麒一直都对她很好，却是以为，百里景麒身性憨傻，不明白爱为何物，因此一直放不下才如此对她罢了，如今…… 百里景麒既不是憨傻，正如他所言，想要追究她当日让她丢脸的错吗?所以才要让她这个身为他母后的太后娘娘变成皇后娘娘? 思及此，霍明珠叹气：“端亲王对哀家垂涎三尺，他说他看上的人怎么也要弄到手。” 新帝眸光冰冷：“那就剁掉他的手！” “哀家是你母后啊皇上。”霍明珠摇头无奈。 “朕出生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有本事你生一个朕来瞧瞧！”百里景麒狠绝道。 “皇上想怎样？” 她以为大火油锅烹了别人，却不想有人温水青蛙煮了自己，百里景麒痴情不悔答道：“太后在上，皇后在侧，为夫为子，朕皆心甘。 百里景麒说完这些话，便将他的手从霍明珠的眼前拿开，霍明珠对上了百里景麒深情的眼眸。 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可是，霍明珠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她还有资格回答?已经被百里景麒拿捏住了，此情此景，若是她说好，也是不对的，说不好，怕是更会惹怒百里景麒，只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百里景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她的身上起来，且不说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就是她也要给她机会消化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走到门口，百里景麒又顿住了身子，只是没有回头，对还在床榻上的霍明珠道：“谋反逆贼已经拿下，太后可安心了。”说罢，这才彻底的离开慈宁宫。 霍明珠还在震惊之中，对百里景麒的疯狂而震惊，为百里景麒严重赤裸裸的爱恋而震惊，可是，这些加在一起，她却傻眼了，觉得脑海中混乱的很。 百里景麒离开之后数日，都未曾到过慈宁宫，也没有将霍明珠给放出去，霍明珠整日都在想，想的事情很多，她手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在这段时间里，却没有个动静，怕是让百里景麒拿捏住了。 还真不出霍明珠所料，百里景麒不但拿捏住了霍明珠的所有的势力，就是靳无欢的老底，也让百里景麒给掀了，这都还不算，还让百里景麒给赶出了上京城，赶出了大雍的境地。 原来，靳无欢是漠北的二皇子耶律赐，被百里景麒揭穿了身份，便抛下了在上京城的一些家当，匆匆回到了漠北。 听着素缕一件一件事情不断的讲，霍明珠的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无赖般的男人，居然会是漠北的二皇子，一点皇族气势都没有，想到靳无欢的经商手段，一个漠北的皇子能潜伏在上京城，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商家，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耶律赐的意图，霍明珠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如此心计和耐力，却还是让百里景麒给掀了底，可见百里景麒更胜了一筹。 素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霍明珠当时见到素缕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是百里景麒将她给抓来的，结果并不是抓，而是送，百里景麒让方铁衣将素缕送入宫，每日陪伴霍明珠，晚膳过后送回方府。 虽说百里景麒此举让霍明珠看不明白，不过素缕入宫来陪着她，霍明珠倒是有些感激百里景麒的。 这不，素缕带来了很多的消息，比如百里宗律已经被关起来，靳无欢被赶走了，皇上下令减税，还有一点，就是方铁衣找到了俞彤的下落，她带了霍正德的儿子，回了青城隐居起来，倘若不是霍明珠惦记还有这么一个人，方铁衣没有特地去找，还真不知道，有如此漏网之鱼。 不过，霍明珠对于俞彤是不准备赶尽杀绝的，她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对无关之人也下狠手，让方铁衣去寻找俞彤的下落，只不过想让方铁衣出手，将俞彤脱离奴籍，往后她有什么机遇，就不关霍明珠的事了。 素缕听了霍明珠的话道：“娘娘，你为何自己都如此了，还想着俞彤?” 对于俞彤，素缕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叫，姨太太也不适合，霍家已经没了，而她也不是霍家的丫鬟，因此，直接叫名字。 霍明珠笑道：“哀家如今的确是失去了自由，但是哀家的命还在，看皇上的意思，并没有要马上要了哀家的命的意思，因此，哀家有何可忧心的?” 看着如此淡定的霍明珠，素缕眼眶都红了，她总是觉得，霍明珠很苦命，一路走来，虽说她看不懂霍明珠为什么要对付霍家，为什么要对付王爷，但是她知道，霍明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而且，她相信，霍明珠是个心善的，否则，她何必要对自己一个丫鬟如此用心，不但处处待她好，还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好人家，只是，如今她自己却落到如此境地。 看见霍明珠如此被关押在慈宁宫，便想到在仁寿宫的太皇太后，仿佛看见了霍明珠以后的日子也是这般，被关押一生，然后老死宫中。 思及此，素缕的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 霍明珠吓了一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说哭就哭了，她都还没有哭呢：“倘若要哭丧，哀家倒还没死。” “太后娘娘，切莫要说如此丧气话，皇上说不定只是一时生气，待气消了，便将太后娘娘放出来了呢。”素缕安慰道。 霍明珠一听，笑出来了：“你知皇上气的是什么?” “臣妾不知。”素缕低下头。 “那你又知皇上这是生气?”霍明珠倒是难得的好心情，只要素缕露出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她就觉得生活还没有完全陷入绝望。 素缕傻乎乎的摇头，霍明珠终于是笑了：“你呀。”笑了一会儿道：“你放宽心吧，哀家不会有事。” 素缕却没有真的放心，她一脸认真的左顾右盼，见没有人，便凑到霍明珠的耳边，悄悄的说道：“太后娘娘，要不然，我让方铁衣偷偷带你出去?藏起来不要让皇上找到?” 素缕的话，让霍明珠睁大了眼睛，最后，她终究说道：“此话你在此处说一次就可以了，切莫再说，可知道?” “臣妾知道了。”素律乖巧的点头。 霍明珠点头，算是暂时相信她，她不是不敢走，而是她一走，牵涉到的人如此多，让霍明珠无法不提前阻止，此事，不要说去做，就是去说，都是不可以的。 想起百里景麒那双充满锐利的眼眸，霍明珠心中叹息一声…… 夜里,霍明珠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便爬起来,随手抓了一件披风披上,便走到窗前,却见到窗外站着的侍卫,她突然觉得心中烦闷得很。 白日里,在素缕的面前,霍明珠是很淡然,可是,只有在这无人的夜里,霍明珠才会释放心中的那股烦闷。 百里景麒的模样不断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干扰着她的思维,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如今的她,是个阶下囚罢了。 窗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霍明珠惊觉的低声喝道:“谁!”却没有太过于大声,她期盼着,来人会是个能解救她的人。 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从窗户中窜进来的时候,霍明珠心底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出来:“阁下胆子可真大啊。” “太后娘娘的胆子也不小啊,居然不怕刺客。”那黑衣人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下来,翻看了一下桌子上摆放的茶壶,头也不抬的对霍明珠道。 看着黑衣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霍明珠也不动怒,而是说道:“阁下好身手,如此深宫内院你也来去自如,不禁让哀家想看一看你到底生得是何等模样。” 黑衣人笑看着霍明珠道:“莫非太后娘娘真的看上了在下了,三番两次的想看看在下的模样,却对在下深夜造访毫无兴趣?” 霍明珠笑道:“哀家正在等阁下自行报上来意。” “那在下就不饶圈子了,那玉佩可在你身上?”黑衣人突然正色的道。 霍明珠眸光一闪,却摇头道:“还真不在哀家身上。” “好吧,反正在下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还真没有打算让你还出来,只不过,大雍皇帝想要,在下好心过来提醒你一下罢了,好好收起来,这大雍皇帝可不是很好货色,隐藏如此深,可见这心计,在下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过来提醒一下罢了。”那黑衣人说着,便站了起来。 “阁下如此深夜造访,就是为了提点哀家此事?”霍明珠狐疑的看着那黑衣人,她总是觉得他的行事怕不是如此单纯。 黑衣人笑道:“莫非太后娘娘以为在下是来采花的?” 霍明珠却道:“哀家却认为,这皇宫中的娇花,在下碰不得。”不知道为何,霍明珠就是不想百里景麒的妃子遭到这梁上君子的指染。 那黑衣人却以为,她是在说她,于是耸耸肩道:“谅你轻功再好,倘若在下想要得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觉得你可以抵挡?好吧,即使太后娘娘是用药高手,却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 霍明珠便知道对方误会了,她却没有心情去反驳,而是将话题岔到另一边道:“哀家倒是对阁下的目的很有兴趣,阁下三番四次的出现在哀家的面前,理由总是一箩筐,初始,阁下在将军府出现,就已经不寻常,哀家猜猜,阁下不是采花贼吧。” 黑衣人但笑不语,示意霍明珠继续说。 霍明珠便继续说道:“倘若你是个采花贼,对翦翦那样的美人垂怜,倒也说得过去,而你所在乎的,却是另有他物,玉佩之所以交到哀家的手中,你的出发点是让哀家代替你保管,让哀家想想,你的身份,不适合保管这个东西,你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看着?哀家说的可对?” 黑衣人道:“在下一直都知道,太后娘娘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在下的所作所为,太后娘娘想必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乃至于能说得如此鉴定。” 霍明珠却笑了,她只不过是乍一下他罢了,他的身份是谁,她当然猜不出来,却知道,这个人很有来头,倘若他肯帮她,她或许还能离开皇宫。 霍明珠道:“此话,太抬举哀家了,且不说哀家真不如阁下所言那么聪慧,对阁下的身份虽然好奇,倒没有想过一窥阁下真面目的打算,哀家很惜命,知道好奇心杀死猫的真理。” “哦?”黑衣人挑眉。 霍明珠道:“也罢,既然你来了,哀家倘若不好好的欢迎一下,岂不是会让阁下以为哀家很不礼貌。” 黑衣人一听,警惕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笑了笑,对外面吼道:“来人啊,有刺客。” 黑衣人眼神沉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喊道:“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做了。”说罢,飞快的从窗户上窜了出去。 却刚好让迎面来的侍卫给撞上,那侍卫是奉命看守霍明珠的,如今她这里喊抓刺客,他们也不得不先将看守的职责放一边,前来救驾。 那黑衣人迅速的窜逃出去,侍卫们全部去追那黑衣人去了,而霍明珠趁机则跑了出去,她不是要离开皇宫,如今还不是离开皇宫的时候,而且,深宫内院的,她也跑不出去,她如今跑出去,是要去找百里宗律,看一看那个阶下囚的模样,也算是解了一口气。 黑衣人做造成的动静不小,尤其是他根本没办法匿藏身影,因为他无论如何躲藏,那些侍卫都可以很快的发现他的踪迹。 这让霍明珠相当顺利的离开了慈宁宫,前往大牢跑去。 如今,这皇宫中到处都是百里景麒的人,霍明珠没办法确定,百里景麒是否有吩咐下去她被禁足的事情,因此,霍明珠不敢冒险让人见到她,因此,她便和那黑衣人一样,一边跑一边匿藏身影。 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真是巧合所致,霍明珠跑出来没多久,就和那黑衣人撞上了,那黑衣人一看见她,顿时眼前一亮,窜了上来,在霍明珠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她给抓住了。 霍明珠也不挣扎,而是对黑衣人说道:“倘若你要将哀家当人质,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不信你运功试试?” 黑衣人看着霍明珠一副淡定的模样,便知道,怕是着了霍明珠的道了,于是放开她,暗中试着运功,结果真的发现,内力仿佛消失了一般,让他大骇,看着霍明珠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声音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气到怒吼的地步,只是生硬着声音问。 霍明珠道:“哀家只不过觉得你的功力太强了,于是暂时压抑一下,否则,哀家哪里能请得动你帮忙。” 黑衣人眸光一暗,对霍明珠道:“你想离开皇宫?” “你能带哀家离开?”霍明珠当然不是要黑衣人带她离开,而是要带她去大牢,不过,既然黑衣人这么问,她就顺势反问回去。 没想到黑衣人顿时沉了脸色,硬着声音说道:“在下当然不敢带你出去,你可是一朝太后,倘若让人发现是在下带你出去的,那在下不是要做一辈子的亡命之徒,这买卖亏太大了,即使你如此国色天香,在下也是不做这生意的。” “你放心,哀家不是让你带哀家出去。”霍明珠好笑的看着这黑衣人,已经失去了内力,还一副自大的模样。 黑衣人听见霍明珠说并不是带她离开,脸色好看了一些,只不过他蒙着脸,霍明珠看不见,因此不知道他前后的表情变化,却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这些来。 虽然霍明珠很疑惑,这人听见她要离开皇宫的事情会如此生气,却没有心思多想,此人是谁她还不知道呢,其他的一些东西想它干什么,如今是要好好的想想,要如何让这黑衣人带自己去大牢。 黑衣人语气缓和了一些道:“太后娘娘不是要出宫,却是要在下带太后娘娘去哪里?这皇宫还有哪里是要在下带路的?怕是要太后娘娘为在下做靠山,保在下能安然离开这皇宫才是。” 说道此处,侍卫的声音在附近响起,黑衣人一把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搂在怀中,一只手捂住霍明珠的嘴,防止霍明珠叫嚷,将那侍卫引过来。 霍明珠完全就没有打算叫人,如今她也是自身难保,叫人来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只是黑衣人不知道霍明珠的情况,因此捂住霍明珠的嘴唇的手特别严实,让霍明珠一阵难受。 好不容易待周围的侍卫都跑另一边搜寻去了,黑衣人放开了霍明珠,而霍明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道:“差点被你勒死。” 黑衣人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霍明珠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霍明珠一听,自然就直接说了:“哀家想去大牢一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皇上不让哀家出来。” “此事在下自然知晓。”黑衣人说道。 霍明珠疑惑的看了一眼黑衣人,继续说道:“既然知晓,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就那么想见百里宗律?”黑衣人语气有些冷,问了此话之后,紧紧的盯着霍明珠,仿佛只要她说是,他立即就走的模样。 可惜,他的脸被黑巾蒙住,霍明珠当然看不懂他的神情,只想着好好的说服此人,若不是,错过了此次的机会,怕是等到百里宗律问斩,都没办法从慈宁宫出来了。 于是她正色,用一双认真的眼神看着黑衣人的眼眸道:“哀家知道你神通广大,那么,你应该知晓,端亲王犯下的事,足以死几百次,可是,你再往前想一想,哀家和端亲王之间的事情,便知道,哀家为何要去看他了。” 霍明珠也不说是如何的想见,却也承认了她的确是很想见到百里宗律。 黑衣人突然就生气了,对霍明珠道:“恕在下无法帮太后娘娘这个忙,难道你不知晓,这宫中大牢,岂是那么容易可以靠近的。” “既然你如此说,哀家也不勉强。”霍明珠有些失望,以为这黑衣人也是想去看看百里宗律的,说那话,也只是拿一个想见百里宗律的理由,难道她还告诉黑衣人,说她此刻是去看生欣赏一下百里宗律的惨状的,这话怕是没有人会相信吧。 要知道,以往她和百里宗律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是很微妙的,至少,亲密居多,说不定民间对她和百里宗律之间的事情,会流传出相当精彩的说法。 第一卷 重生 【273】死牢相会 黑衣人不但拒绝帮霍明珠送她到大牢去的要求，还转身就走，只不过因为没有内力，他只能用脚走的。 霍明珠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她忙着呢，既然他不愿意带她去，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半个时辰之后，霍明珠终于来到了大牢，不是霍明珠的教程慢，而是中途藏了不少的时间，因此耽误了。 她出现之后，那些守门的侍卫急忙跪伏下去，对霍明珠跪拜。 霍明珠看着这两个侍卫，心里头已经明白过来，百里景麒的意思没有传达到这里来，这两个侍卫不知道她已经是被软禁的人，因此心下大定，只要没有出意外，她就可以顺利的见到百里宗律。 “平身。”霍明珠板起脸对那两个侍卫道，那两个侍卫急忙谢恩。 霍明珠沉吟片刻，才道：“也罢，哀家便不等小德子他们过来，你们两个就带哀家去见端亲王。” 那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疑惑两个字。 的确是很疑惑，这太后娘娘为何一个人出现，听她的话，这小德子公公还在后头，马上就要来了，可是，小德子公公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敢让太后娘娘一个人独行? 霍明珠见到这两个人犹豫，拉下脸喝道：“怎么?哀家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属下该死，请太后娘娘恕罪。”那两个侍卫吓得急忙又跪下去。 霍明珠不耐烦的道：“恕你们无罪就是了，还不带哀家进去?” “是。”这回，这两个侍卫也不管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准入内的话，带上霍明珠就进去了。 侍卫带着霍明珠入了大牢的门，而霍明珠却不知道，在另一端，百里景麒正站在那里，他的身后带着曹安，正看着她进入那大牢。 曹安对百里景麒道：“皇上，太后娘娘进去了。” “朕看见了。”百里景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不过，他的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大牢的大门，仿佛要从那厚厚的墙壁中透过去看里头的情景。 里头不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 霍明珠倒没有眼红，而是笑容满面的走到百里宗律的牢前，心情舒畅的看着满身污垢，肩胛上已经干涸掉的血迹，以及他狼狈的模样。 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百里宗律，那个谪仙般的战神，大雍的大英雄。 “端亲王，多日不见，如今见到你，却让哀家吓了好大的一跳呢。”霍明珠脸上带着舒畅的笑容，仿佛这样的百里宗律才是霍明珠希望见到的。 百里宗律哪里会看不出霍明珠脸上的幸灾乐祸和解气的模样，他冷冷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王爷，你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哀家，你有如今的下场，都是自找的。”霍明珠突然就狠戾起来，盯着百里宗律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将他给杀了。 百里宗律看着霍明珠半天，最后却道：“你很恨我?”那双曾经充满了锐利和狠戾的眼眸，如今只有挫败和不甘，还有一丝迷茫。 “哀家的心思，倒是被你知道了。”霍明珠冷笑，她岂止是恨他，不过，他能明白过来，她恨他这件事情，也算不错了。 “呵呵，你真的恨我?”百里宗律却笑了，本来，霍明珠恨着他这个事情，他早就知晓的，可是，当看见霍明珠用一双憎恨的眼眸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又觉得很不愿接受。 “你为了什么而接近我，你自己比我清楚。”至此，霍明珠也没打算让百里宗律知道前世今生的事情，没有前世的记忆的百里宗律，没有必要告之，只要让他知道，她恨着他，他有如今的下场，都是自找的，就够了。 百里宗律摇头：“阿矜，成王败寇，无需多说什么，说到底，是本王小看了你和百里景麒，本王太轻敌，才导致了如今的下场。” “轻敌?百里宗律，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晓，倘若没有你的绝然相对，别人又为何会倾尽全力的反扑，你以为你机关算尽，掌握了一切，将别人都当成是任由拿捏的棋子，如此狂妄，落到如此下场，不是罪有应得是什么?” “阿矜，你来，便是要和本王说这些话?”百里宗律双目直定定的看着霍明珠，他在思索，如何利用霍明珠而逃出去，最后，却对上霍明珠厌恶的眼神，他迅速收回视线，努力压下心中的悲凉。 “哀家过来，是要看看你的惨状，好解心头之恨。”霍明珠狠声说道。 百里宗律却笑了：“还是有劳你费心了，方才都说了，成王败寇，作为一个男人，心中没有抱负，枉费在这世上走这么一遭。” 看着浑身充满悲凉的百里宗律，霍明珠心中的难受也是非常强烈的，就为了这个男人的抱负，因此她活该毁掉了两世人生? “你的抱负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往上，即使你有来世，也是要遭到报应的。”霍明珠忍不住诅咒。 “哈哈，本王已经遭到报应了。”百里宗律如今成了阶下囚，所有的追求抱负都成了零，不久，他的命也要送给百里景麒，如何能甘心，这不是报复是什么?可是，百里宗律哪里是那个啃认命的人。 他对霍明珠吼道：“这一世，我百里宗律输给了百里景麒和你霍明珠，下一世，我定然不会如此，江山是我的，你霍明珠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 也许是那句报应，将百里宗律心中的不甘勾发了出来，充斥了整个胸腔，让他无法再淡然，冲着霍明珠不断的吼着，到了最后，已经出现了癫狂的状态。 霍明珠沉默的看着，心中在想，本来有很多话要和百里宗律说的，最后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尤其是百里宗律癫狂的模样，霍明珠连看都懒得再看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百里宗律看见霍明珠离开，便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阿矜，本王心中有你，早就打算得了这天下，要与你共享，可如今你背叛本王，你余下的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的，你等着吧，百里景麒会如何处置你，本王等着看，哈哈哈。” 霍明珠听到了这些话，本来离去的脚步停滞不前，待他的笑声再起，霍明珠也没有回头，而是重新抬起脚步离去。 心中有她? 真是讽刺，她情愿两世为人，都不要和百里宗律有半丝的瓜葛，她便能安详一生，不需要如此运筹帷幄，算来算去，惩治了贼人，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回慈宁宫异常的顺利，霍明珠心里头纷乱，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回到慈宁宫，见到百里景麒等候在了门口，她张口欲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焦虑的俏颜，霍明珠扯开嘴角，想笑一笑，结果却笑不出来，她的嘴唇太干了。 素缕见到霍明珠醒过来了，急忙道：“太后娘娘，你觉得如何?你都昏睡了一整天了。” 霍明珠想，难怪觉得嘴里难受得紧，于是开口道：“素缕，给哀家倒杯水过来。”这一开口，才发现，这喉咙如此沙哑。 素缕急忙去端水，霍明珠却没有四处张望，而是盯着床顶看，此刻她只觉得心头空荡荡，大仇已经报了，那接下来呢? 素缕回来，端了杯温水过来，站在一旁的方嬷嬷急忙过来将霍明珠扶起来，服侍她喝水。 待这一杯的水下去之后，霍明珠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素缕，你为何会在此处?” “娘娘，你晕倒了，皇上便命人带臣妾入宫伺候太后。”素缕一脸担忧的看着霍明珠，太医说太后娘娘是郁积于胸，才会晕倒，素缕很想问霍明珠，有什么忧虑都可以告诉她，她肯定会想办法帮她分忧的，憋在心中若是憋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却张口几次都无法说出口，她知道霍明珠的性子，怕是不会愿意她这么问。 和方铁衣成婚以后，素缕的性子就沉稳了很都，也学会揣摩人的一些心思，这些转变也不知是好是坏，总之却是没有办法对霍明珠直言不讳了。 霍明珠没有心思去管素缕想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想，因为脑子里空空的，身上也是蔫蔫的不想使力气，便想着，如此躺着吧，反正也出不去。 看到如此模样的霍明珠，素缕不要提有多难受了，心中便不断的开始斗争，想着要如何说服霍明珠看开的话。 过了一会儿，素缕已经组织好了语言，结果霍明珠已经睡着了，素缕只好苦着脸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素缕出宫的时辰，霍明珠都没有醒来，睡得很香，素缕便没有叫醒她，而是自行出宫了。 素缕离开没多久，百里景麒便过来了，站在霍明珠的床榻前，对方嬷嬷问道：“太后娘娘今日膳食如何?” “回皇上的话，娘娘今日只进了一杯茶水。”方嬷嬷伏跪在地上，不敢看百里景麒，她能感受到百里景麒身上传来的压迫，开始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混账。”百里景麒突然大怒。 方嬷嬷吓得急忙不住的叩首：“皇上饶命，娘娘一直都在昏睡中，醒来只喊渴了，方夫人服侍娘娘用了水之后，娘娘便又睡回去了。” “滚出去。”百里景麒怒视着方嬷嬷。 方嬷嬷一听，急忙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百里景麒对曹安说道：“换个机灵一点的嬷嬷到娘娘身边，还有，立即通知御膳房，准备膳食，清淡一些。” “奴才遵旨。”曹安领命出去了。 百里景麒这才将视线放在霍明珠的脸上，却对上了霍明珠的视线，两双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的对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第一卷 重生 【274】陪朕用膳 良久，百里景麒道：“太后现在觉得如何?” “好多了，谢皇上关心。”霍明珠不习惯躺着和百里景麒说话，总觉得不太痛快，因此便挣扎着起来，却因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有些力不从心。 百里景麒伸手扶了一把，倒是让霍明珠起来了，待霍明珠坐起来之后，百里景麒道：“端亲王造反一事，太后心中不痛快?” 百里景麒没有说，百里宗律马上要丢掉小命，她是为此而不痛快? 霍明珠却道：“皇上多虑了。” 她心中不痛快，是觉得这往后没了目标，又无法出去，整日活在这慈宁宫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不痛快罢了。 随后，小安子进来禀报，膳食准备拖了，何时传膳，百里景麒让马上传，霍明珠才惊讶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这么有空?只是没有开口说什么罢了。 膳食摆上，多是清淡，却都是霍明珠喜欢的菜肴，其中，便有百里景麒往日在霍明珠那里用过的那道金玉满堂，霍明珠突然发现，百里景麒很喜欢将这道金玉满堂摆在她的面前，往日她成为陪读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要百里景麒赐食，便会有这一道菜肴。 随即，便进来一个嬷嬷和两个宫女，嬷嬷服侍霍明珠用膳，而百里景麒则有曹安服侍，方才，百里景麒吩咐曹安换了方嬷嬷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想来，这嬷嬷怕是往后要留下服侍她的了。 见到霍明珠盯着那嬷嬷看，曹安急忙上前，对霍明珠说道：“太后娘娘，这是冯嬷嬷，以往是在太子爷宫中服侍的，是个手脚麻利的，也很懂得分寸，往后就由她来服侍太后娘娘你。” “皇上却是将自己宫中的老人给哀家，哀家怕是无法承受如此福泽。”霍明珠也不是有意和百里景麒作对，只是觉得，在她身边派过来这么一个嬷嬷，不就是用来监视她的么，这如何能让霍明珠心里头舒坦。 百里景麒也不动怒，慢条斯理的吃完碗中的食物，才对霍明珠说道：“你身为太后，你的福泽不厚，谁的才厚?朕吗?朕只会让人当做是废子般丢弃。” 皇上这话酸得很，霍明珠突然就哑口无言了，这的确是她以往所做的，只是，这话哪里是身为皇上的人应该说的，突然之间，霍明珠觉得，这日子也没有那么绝望，至少心中不舒坦的，不只她一个。 见霍明珠不说话了，百里景麒也没有接着说，而是专心的用起了膳食，不光是霍明珠一日都未曾用膳，就是百里景麒，也是忙着批阅奏折而耽搁了用膳，后宫中又闹了一场，加上霍明珠晕倒，便一再耽搁。 接下来，两个人便安静的用膳。 这场景，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以往，倘若两个一道用膳，百里景麒都会不住的说话，虽然霍明珠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几声，道还算是愉快，像如今安静到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真的是第一次。 霍明珠的胃口不是很好，因此用了一些就不想再动了，因此停了筷子，也不看百里景麒，而是专注着眼前的菜肴。 这些菜肴很好看，霍明珠却没有专注在那菜肴上面，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百里景麒的身上，虽然没有看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百里景麒的身上，等待他用完膳完毕。 百里景麒仿佛没有注意到霍明珠正在等他似的，竟然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等到最后，霍明珠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却看见百里景麒用得这么香而又感觉到饿。 只不过，这膳食已经凉了，霍明珠即使有些饿，也没有胃口吃这个，只是，这个时候便听见百里景麒对曹安吩咐道：“去，让御膳房给朕做些桂花酥和甜汤来。” “是。”曹安领命出去了。 霍明珠吃惊的看了百里景麒一眼，他还真能吃呢。 百里景麒却只是当霍明珠是空气一般，只不过在那甜汤和桂花酥送来的时候道：“太后娘娘，如此香甜的桂花酥，倘若只有朕一个人用，便失了滋味，不如陪朕用一些?” 霍明珠本来就有些饿，闻到那桂花酥的香味，自然有胃口，于是便捻了一块在手上，吃了起来。 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吃上了，他也你捻了一块吃着，只不过吃一口，便就着甜汤喝了下去，如此一来，一碗甜汤却是三两下就下了百里景麒的肚子。 霍明珠吃着那桂花酥，觉得很不错，就连吃了几块，这才将肚子的空虚给填满，最后喝上一碗甜汤，居然比吃那膳食还舒服。 吃完喝完，百里景麒便走了，霍明珠却觉得心里头的疑惑更加剧了，她猜不透百里景麒此番的目的是什么，仿佛就是单纯的陪着她用膳而已，可是霍明珠又觉得，怕是没有这么单纯。 如此想着，却又是猜不透他的意思，最后干脆不想了，吃饱之后，困意又上来了，霍明珠便将自己置身床榻之中。 想着，该是大仇已报，全副身心都放松之后，就觉得特别困吧，脑海中恍惚的想着，却已经进入了梦乡，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自己为何能如此安稳的入睡，她不是被囚禁的么?最后也没有想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当做自己生性淡薄，不追求什么名利，能得一份清闲日子，不和上一世那么悲惨离去就可以了。 她是如此安然入睡，可怜百里景麒因为用食过多，在景仁宫殿前走来走去，不住的摸着肚子，眉毛深深的皱着，显得很不舒服的模样。 曹安见到自家主子如此难受，对霍明珠很有怨言，忍不住的道：“皇上，太后娘娘膳食用得少，也不用你如此糟蹋身子来陪着她用啊，你已经是皇上，龙体为重啊皇上。” 百里景麒突然就生气了，停下了步伐，睨了一眼曹安道：“曹安，作为一个奴才，揣测朕的心意，你有多少颗脑袋可以掉?” 百里景麒的声音很生硬，可见是真的生气了，吓得曹安急忙跪下去，也不顾这膝下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这么跪下去，只能跪上其中一颗石子，这么一来，这钻心的痛可不是假的。可就是如此，曹安也不敢起来，圣上发怒，是要掉脑袋的。 “皇上息怒，奴才失言，皇上请息怒。”曹安磕了几下头，一副惶恐的模样。 说到底，曹安也是为了百里景麒好，体恤主子的用心良苦，百里景麒虽然气愤他说出来，道是没想过真的治罪于他，看了他磕了几下，便就算了，继续揉着肚子往前走。 曹安没有听见百里景麒的声音，便抬头看了几眼百里景麒，见他已经走远了，他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方才皇上可没有说恕他无罪的话呢。 正想着，便见到百里景麒踩中一个滑溜溜的石头，身子歪了一歪，虽然最后是稳住了身子，可将曹安给吓得，迅速爬起来，冲到百里景麒的身边扶着他。 一旁的冯祎倒是看着很疑惑，主子的功夫他是见过的，为何只是如此小小的石头，主子也无法避让开? 曹安却没有多想，扶住了百里景麒之后道：“皇上当心，奴才胆大妄为自己起来了，就是皇上要奴才的命，见到皇上一个人走，奴才也得起来陪着啊。” 百里景麒可没心思听他的鬼话，肚子里下去的东西太多了，这么久都还是胀的，难受得很，不过，想到霍明珠用了那么多桂花酥下去，他倒是觉得心里头舒坦了许多。 想到霍明珠，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今日霍明珠冒险出了慈宁宫，去了大牢的事，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便对身后的冯祎道：“冯统领。” “微臣在。”冯祎走到百里景麒身侧拱手候命。 百里景麒道：“明日，逆贼端亲王问斩，你可准备妥当了?” “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倘若有人想救出端亲王，定然有去无回。”冯祎恭敬得道。 “恩，端亲王手中的势力还未曾全部浮现在水面，此次问斩，端亲王余孽定会出来劫法场，务必要做到一举歼灭端亲王一党。”百里景麒狠声说到。 百里景麒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霍明珠先前已经将百里宗律的一党全部击溃，以百里景麒对百里宗律的了解，他如今能这么安静的待在大牢中，定然是有峙无恐，那么，百里景麒就让百里宗律亲眼看着他手中的势力全部瓦解。 “是，微臣遵命。”冯祎恭敬道，随后，却对百里景麒说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皇上龙体是有何不适?” 百里景麒皱眉，看着冯祎道：“朕很好。” “微臣多嘴了。”冯祎暗自后悔，他为什么要问呢，如今的陛下可不是以往的太子了。 曹安听见冯祎的话，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后又看着冯祎，仿佛在问冯祎，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何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却不知道皇上的龙体欠安? 百里景麒仿佛是在安抚冯祎和曹安的心，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意图，便说道：“朕只是用食过多，淤积在腹难受罢了，并无大碍。” 冯祎急忙点头道：“是，是微臣想错了。” 百里景麒睨了一眼冯祎道：“冯祎，你是聪明人，往日一直没有让朕失望过，可你也犯了如此糊涂的事情，擅自揣测朕的意思，就不怕朕要了你的脑袋?” 冯祎被百里景麒吓了一跳，而曹安也是，方才他不就是揣测圣上的意思了，曹安感觉背脊梁上一股寒意袭来。 百里景麒见两个人被吓住，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朕也不是个不辨黑白的昏君，你们跟了朕这么久，应该知道这一点，往后，该说的话可以说，不该说的，最好咽下去，就是不让朕听见，让太后听见，朕也是要惩罚你们的。” 冯祎和曹安这才知道，原来皇上是警告他们两个，不要随便说话，若是这些话让太后听了去，产生了什么想法，便要治罪于他们了。 思及此，两人都明白，太后娘娘怕是比皇上更能拿捏他们的生死，如今太后娘娘不知道就算了，若是往后知道，那…… 冯祎和曹安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陛下这样依着太后娘娘，凡事为她考虑，长此以往又会怎样？ 第一卷 重生 【275】刑场问斩 即使只能呆在慈宁宫，霍明珠也早早的起来了，无事可做，便端坐在案前，摆上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冯嬷嬷来来回回递了茶水和糕点，最后站在了她的身侧，并不语言。 霍明珠也没有打算和她能说什么话，对于来监视自己的人，霍明珠没有将她使唤出去，却是想要一点安静的时间罢了。 当棋局上摆了半满的棋子之后，一声皇上驾到，让冯嬷嬷急忙走到门边跪了下来，而霍明珠却仿佛没有听见一半，眼睛都未抬，安静的继续对弈。 百里景麒进来后便见到了霍明珠怡然自得的自己和自己对弈的场景，他脸上表情未变，径直走到霍明珠的面前，见霍明珠落下了她那一方的白子之后，自顾自的捻起一子黑棋，放在棋盘上。 霍明珠本来要去捻黑子的手顿了顿，缩了回去，见百里景麒已经下了黑子，她便继续下她的白子，不过却没有继续沉默，而是道：“皇上到哀家此处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太后，倘若朕说只是来看看你呢?”百里景麒眼睛未看霍明珠，而是盯着棋盘，那模样，仿佛整副身心都在认真的下棋。 霍明珠闻言，不怒不喜，一派从容的道：“哀家多谢皇上。” “朕还在想，将太后娘娘关在慈宁宫，怕是会闷坏了太后，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百里景麒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生硬，让人听着，却是觉得他是生气了。 霍明珠听出了百里景麒的语气不好，却没有心思去哄着他，他生气?不是她才应该生气的那一个吗? “在外头是过一日，在这宫中也是过一日，出去，只不过是多看看些花草树木和人，指不定还能看见不想看见的嘴脸，如今待在此处，更显得自在快活。”霍明珠生性并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她以往只是想着，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处，相互尊敬，白首偕老，只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参透了一些东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世间万物，皆是空，倘若每件事情都认真对待，那你就输了。 这些思想，是霍明珠去看完了百里宗律之后参透出来的。 仇人，爱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是缠缠绕绕，兜兜转转，自己这一世这么残忍的对上一世的仇人下了狠手，指不定下一世又让这一世的敌人给报复回去。 错了的时空，让霍明珠也分不清楚对还是错了，就如百里景麒，他如此将她关起来，其中的缘由虽然霍明珠不明白，却也知道，他有他的道理，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活得单纯一些。 百里景麒听见霍明珠的话，立即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明珠，这个参透红尘的话语，让百里景麒不可置信的盯着霍明珠。 霍明珠已经落了白子，半天都没有等到百里景麒落黑子，以为百里景麒不想再落了，于是探身过去，将手伸到那放着黑子的盒子里，那盒子正摆在百里景麒的面前。 霍明珠没有将黑子抓在手中，反而是手被百里景麒给抓住了，霍明珠抬头，对上了愤怒的一双眼眸，那愤怒，是对于她的。 霍明珠就很想叹息，她都没有想过要如何，而是遵从百里景麒的意思，乖乖的待在此处，他还要如何? “你居然如此想的，是不是倘若可以，你还想入寺院?”百里景麒的气愤致使他手中的力道加深了一些，握得霍明珠的手一阵疼痛。 “皇上，你为何生气?”霍明珠看着百里景麒，他是最大的赢家，坐上了皇位，拿下了百里宗律，还将她关押在此处，如今却是对着她生气，她很糊涂。 “你居然问朕为何生气?阿矜，莫不是你心中恼着朕，你本欲要和百里宗律共享江山的，都是因为朕的阻挠，才让你失去了想要的，因此才这副模样?”百里景麒越想越是生气，霍明珠不应该是如此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倘若她真的恨着百里宗律，那就应该和他说，她要亲自处决了百里宗律，却不是在看过百里宗律之后，出现如此的模样，看得他心中的火不住的窜起。 霍明珠见百里景麒真的生气，而且还有越来越炽烈的意思，她不禁在想，百里景麒到底气什么?此事，霍明珠丝毫没有想到，她的态度，让满心爱着她的百里景麒看了，是有多么的难受。 曹安本来不想来说什么的，只不过，这时辰就要到了，皇上本来是要来带太后去刑场观刑的，结果这三言两语之后，就龙颜大怒，此刻看来怕是忘记了初衷了，因此，就只有他这个做奴才的出言提醒一下了，就是不知道如此一说，会不会让正在生气的皇上摘了他的脑袋。 思及此，曹安磨蹭了一下，走到百里景麒的耳边小声的提点了一下，然后迅速推开到一边，低着头等待百里景麒的决定。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会如此说，自从百里景麒露出了真面目之后，他的想法，让霍明珠觉得很不理解，当然，她不会去反驳，因为如此的百里景麒，让霍明珠觉得，比百里宗律还要难缠的多。 百里宗律顶多是暗地里耍一些手段，表面上一直都很谦和有礼的，可百里景麒则不一样，加上她熟悉百里宗律的一切，对百里景麒则毫无头绪，而且，他的心思，有时候让霍明珠看了就觉得糊涂，于是干脆不去猜测百里景麒的心思。 不过，百里景麒说了如此的话，她若是沉默，百里景麒便会当她是默认，到时候，会如何做，也是霍明珠所预料不到的，因此，霍明珠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哀家已经是你的阶下囚，只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得更自在一些，为何在你的口中，就成了这副模样?” 霍明珠也不说不是也不说是，只是这么说了几句，然后就不再语言。她相信百里景麒的聪慧，听得出她也是气恼他如此说话。 不是他的误会，而是他将她和百里宗律绑在一起，看成是同一种人，她就觉得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百里景麒听见霍明珠的话，沉默了许久，那深究的眼神，霍明珠也只当没有看见。 百里景麒看了霍明珠许久，而曹安的话也提醒了他一些事情，他本意是过来带霍明珠出去观刑的，却让霍明珠给扯了那么远去，还让她三言两语之下就激起了火气，他早就知晓，霍明珠是他的魔障，如今只是更加证实了这一点而已。 百里景麒沉默中，那脸色变幻无常，霍明珠已经看了他良久，他都还未开口，于是霍明珠道：“皇上，今日你过来，怕不是只为了来和哀家扯这么些话的吧?” 百里景麒回过神来对霍明珠道：“朕特地过来请太后前往刑场，一观逆贼百里宗律的斩首惩戒。” 霍明珠闻言，愣了一下，她整日被关在这慈宁宫，素缕又不在宫中，倘若入宫来陪她，也百里景麒派人将她直接从方府直接接入皇宫，这皇宫中的事情，素缕也不太清楚，况且，她如今成了方夫人，方府的事情都讲不过来，哪里还会和霍明珠讲宫中的事情。 因此，霍明珠成了笼中鸟，不知道外头情况如何。 如今百里景麒说道要将百里宗律斩首示众，霍明珠才会愣一下。 “既然如此，便走吧。”霍明珠将手中的棋子扔进那盒子中，在冯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百里景麒看了一眼霍明珠，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带着曹安往门口走。 当霍明珠来到刑场，虽说是坐在轿子中，却也觉得累得慌，怕是许久不曾出来了，因此身子骨都松散了，让轿子颠簸两下，就觉得难受得很。 刑场此刻已经人山人海，这些人，都是上京城的百姓，许多都是摊贩，有些商家干脆将商铺给关上门，先看了热闹再说，要知道，处斩一个王爷，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而且这王爷还是曾经的大英雄。 却因为谋朝篡位而落到如此下场，叹息这一代英雄就此陨落的人有，对百里宗律胆大妄为胆敢犯下如此罪责，最终逃不过被斩首的下场而感到解气的人也有，还有一些对百里宗律余情未了的小姐们更是忍不住的哭起来了。 在场的人，除了当值的侍卫和百里宗律自己，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对着百里宗律指指点点，霍明珠远远的看着百里宗律跪得笔直的身子，恍惚看见了上一世那个如恶魔般挑去她全身筋脉，挖掉她双眼的百里宗律，她的心中，便迅速被恨意占领，恨不得立即上去亲手送百里宗律下地狱。 “太后娘娘，这边请。”曹安的声音将霍明珠稍微拉回了一些理智，她看了一眼百里景麒，见百里景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些探究。 霍明珠看了之后不想再看，转身朝曹安所说的位置走过去，端坐在上头。 她很想笑，方才在慈宁宫她还觉得满心的平静，结果却看见百里宗律的时候，那翻滚的恨意，让她浑身瞬间充满了戾气。 她一边安慰自己，稍安勿躁，待会儿就可以见到百里宗律身首异处。 作为太后和皇上，出现在此处，只是观刑罢了，真正行刑的是刑部尚书周大人，他看了一眼百里景麒之后，便站起来，将一道圣旨打开，照着上头的内容念了一遍。 关于百里宗律犯下谋逆罪的宣判和惩戒，洋洋洒洒的一大通，最后三个字，斩立决！ 那侩子手左右站立着，手中扛着大刀，在看见周大人将一支令牌丢到地上的时候，其中一个侩子手将百里宗律往下按，撩开他的头发，另一个侩子手已经将大刀清洗过，此时已经是高高举起。 如此手起，待刀落之后，这世界上，就没有了百里宗律这个人了，霍明珠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看着，期盼着。 第一卷 重生 【276】大仇得报 就在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中，窜起来数十个蒙面人，方才混在里头的，却没有让人发现。 霍明珠看见百里宗律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就止不住的气得浑身发颤。 而此时，百里宗律已经一跃而起，将他双手绑在身后的绳子不知道何时脱落，他一跃而起之后，一把将其中一个侩子手的大刀给夺了过来，反手就是给另一个侩子手一刀，快到连那侩子手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何事，就已经一命归西。 另一个侩子手想要逃，百里宗律却是一跃而起，朝着那侩子手的背部就是一脚，这一脚下去，那侩子手直接吐血倒地，生死未卜。 霍明珠站在高处看着，见到侩子手已经死在了百里宗律的手中，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不可以让百里宗律给逃掉，她身形一动，就要冲下去。 手却让人给抓住了，她低头一看，顺着握住她的手的那只大掌看了上去，见到百里景麒一张从容的俊脸，她不禁一呆，百里景麒一点都不着急? 不能怪霍明珠着急，百里宗律手中的人的本事，就是她没有和他们交手，也是可以猜到一些的，因此，霍明珠此刻万分焦急。 百里景麒却不慌不忙，沉声道：“劫法场者，不留活口，杀无赦。” 百里景麒的气势磅礴，此话一出，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数万士兵，各个铠甲加身，手握武器，想来是已经埋伏了许久。 如此一来，局面迅速改变，百里宗律嘴角的笑容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狂怒，犹如一个困兽，无法撕咬到他人，就只能用那双充满了狠戾的眼眸盯着那个将他逼迫致如此的人。 百里景麒却没有躲闪，任由他看着。 百里宗律入眼所见，不是百里景麒那张俊逸的脸庞，而是和霍明珠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看着看着，就想要冲上去，杀了百里景麒。 见到百里宗律往高台冲上去，来劫法场的人吓了一跳，急忙大喊：“王爷，危险，快随属下撤。”方才百里景麒的命令，他是听到了的，而且，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那个大声喊的人心中不住的颤抖。 这狗皇帝埋伏在此处那么多人，想来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如今王爷也不似往日那般从容，一副欲要至于百里景麒死地的模样，让他只觉得心头狂跳，可是，撤退的命令卡在喉咙中，如何都喊不出来。 他们此行，不就是冒着一死的危险，都要将自己的主子救出来的吗，如今主子还没有救出来，就要放弃吗? 正想着，那人的胸口被此了一箭，他抬起头，却看见是霍明珠，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看见百里宗律直接冲到了百里景麒的跟前，手中的大刀舞得虎虎生辉，眼看着就要砍中百里景麒，却在下一刻，让霍明珠给射了一箭。 看着百里宗律的身子倒下去，这人张嘴欲要喊撤退，却发现，他已经发不出声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手不能动，脚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知觉。 百里宗律此刻躺在地上，挣扎着要坐其他，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羽，鲜红的血液从那伤口处不断的往下滑落。 他很想不明白，霍明珠手中为何会有箭。 霍明珠也是想不通，为何百里景麒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将一把弓箭放在她的手中，她本来就恨透了百里宗律，如今得了弓箭，岂能不将他射杀的道理。 先将一个骁勇善战的贼子射杀了之后，霍明珠便对已经逼近他们的百里宗律就是一箭，她的骑射一直都是出色的，在为自己报仇的这一刻，更是胜了一筹，那一箭，力道之大，直接将百里宗律的心脏给射中，将他整个人都射飞了出去。 拿着弓箭，轻步走到百里宗律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百里宗律，霍明珠道：“百里宗律，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百里宗律躺在地上，手握着胸口的箭羽，双目紧紧的看着霍明珠，在听到霍明珠说了此话之后，便咳嗽起来，那排山倒海的咳嗽声中，血液不住的从他的口中滑落。 霍明珠冷眼的看着。 “本王说，说过，成王败寇…本王只不过是输了，输了罢了。”百里宗律说着，又吐了一口血，仰躺在了地上看着霍明珠道：“这回，这回是真的输了，阿矜，呵呵，本王想不透，为何你如此憎恨本王。” 霍明珠却道：“你只要知道我恨你就可以了，至于原因，等你下了地狱，见到了阎王，便可以问上一问。” 对于地狱，阎王一说，霍明珠是相信的，她自己本身就是经历了如此诡异的事情，因此，才有如此一说。 百里宗律却笑了：“阿矜，本王从来没有将一个人放在心中，你是唯一一个，如今能死在你的手中，本王赚到了，哈哈。” 霍明珠不言语，百里景麒却道：“皇叔，本该侄儿为你践行，可阿矜说她来比较合适，那便由她来吧，皇叔觉得荣幸，侄儿觉得欣慰。” 百里景麒的插入，让百里宗律的视线放在了他的脸上，端详了片刻，最后笑了：“哈哈，本王的好侄儿，真是好极了，大雍有你这个一个皇上，成为第一强国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哈哈。” 百里景麒冷眼看着癫狂中的百里宗律，待他笑完，这才继续说道：“大雍往后定然能国泰民安，此事侄儿可以跟皇叔保证。” 百里景麒的模样，仿佛是真的在和百里宗律保证一般，只有霍明珠知晓，百里景麒此话，是在戳百里宗律的心窝子。 百里宗律那么想要这个江山，如今不仅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了一直都让他看不上眼的，连成为他的对手都没有资格的百里景麒手中，就连他的命，都要送给百里景麒，如何不是一道一道的刀子不住的往百里宗律的心口刺去。 百里景麒的话音刚落，百里宗律就仿佛受到刺激一般，不住的吐血，最后双眼一翻，命丧当场。 霍明珠看着百里宗律的尸体，只觉得痛快之际，终于报仇了，她总算为自己报仇了。 就在此时，霍明珠听见一声怒吼：“妖后，拿命来。”霍明珠抬头，却见到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挥舞在面前，她已经躲闪不及了，心想，这下怕是要和百里宗律一同下地狱去找阎罗了。 却在下一刻，让人抱住了身子，那把剑也让人给挑开了，霍明珠忍不住的抬头，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人的脸上。 百里景麒。 他的确隐藏得很深，不但有如此深沉的心机，还有如此俊逸的功夫，倘若他方才所言，让国泰让民安是他的目标，那么，她相信有一日会出现如此盛况。 这一刻，霍明珠全然无条件信任百里景麒能做到这点。 也许是霍明珠差点被刺中的场景刺激到了百里景麒，百里景麒吼道：“逆贼百里宗律已死，同谋杀无赦，斩杀逆贼一人，升官一级，金银千两，战绩累计无上限。” 这么一吼，顿时沸腾了，那些士兵们如虎似狼般将那几十名蒙面人给围住，准备分食，而黑衣人听见百里景麒的话，顿时脸色发青，百里宗律都死了，他们还留下来干什么?因此，这群黑衣人急忙四处窜逃起来。 百里景麒早就料到了会如此，因此才派了如此多人在这里埋伏，如今，且不要说这群黑衣人的轻功如何，就是他们的轻功比霍明珠的漂亮，在这么重重包围之下，也是插翅难飞的，因此，这群黑衣人，居然如数被杀，一个都没有逃走。 百里宗律虽死，可他的罪责滔天，加上欲要逃跑，丝毫没有认罪的心态，让新皇大怒，新皇责令百里宗律尸首挂在城门口，示众七日，同样示众的还有那群黑衣人。 第一日，上京城门口，以百里宗律为首，一字排开数十具尸体，远远看去，仿佛是挂在渔民屋前的鱼干，众人皆围观，对着这些尸首指指点点，从外地而来的人，不明白这些人犯了何事让圣上如此震怒，马上就有人将百里宗律的罪行告之，这些外地人走之前，定然会对着百里宗律的尸首唾弃一番。 想来可不是么，谁喜欢战争，此人无端掀起战事，不顾大雍百姓的生死，即使以往多么的丰功战绩，此刻也是人人唾弃的。 第三日，尸体开始出现了臭味，守城的士兵当然不能跟上京城的百姓一般，可以躲得远远的，他们一整日都必须待在此处，可就受尽了折磨，可也不敢说半句皇上的不是，因此，便对着那尸体诅咒一番，借此发泄心中的郁闷和不满，而围观的人则一个都不见了，开玩笑，如此恶心的味道，谁愿意待着。 第四日，第五日，臭气一日比一日加剧，到了第七日，已经是臭气熏天，这臭味，让上京城的人们闻到，接连几日都是食不下咽，听到百里宗律四个字就想吐，因此，百里宗律一世英名，到了最后，却落到个遗臭万年，人们想到百里宗律这四个字，不是想起他的战绩，而是他的臭。 霍明珠听见素缕绘声绘色的描述百里宗律的事情，只觉得百里景麒的手段的确是厉害，看似简单的惩罚，却让世人忘记了此人所有的好，记住了所有的坏。 百里宗律怕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下场。 “娘娘，你都不知道，最后帮逆贼取下尸体的士兵都被尸臭给熏得晕过去了，据说，也没个人帮忙收尸，尸首最后都丢到了乱葬岗。”素缕也是感慨不已，曾经的大英雄，落到如此下场。 霍明珠挥手打断了素缕的话：“好了，此事就此打住，哀家不想再听到关于百里宗律的任何事情。” “是，娘娘。”素缕急忙回道。 第一卷 重生 【277】完璧之身 是夜，霍明珠模模糊糊的想要睡下，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人盯着她看，她猛然睁开眼睛，唇瓣上却引来了一个滚烫的碰触，她睁大了眼睛，却只能对上百里景麒近在咫尺的黑眸。 鼻尖所闻，是那股呛人的酒味，霍明珠脑海中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百里景麒喝醉了。 这么一想，霍明珠吓得拼命挣扎起来，想要将压在身上得人给推开：“皇上，你喝醉了。” “朕没有醉，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百里景麒含糊的声音传来，霍明珠心头不住的狂跳，百里景麒这是要做什么，即使她没有经人事，也是知道的。 “皇上，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哀家是太后，是你的母后，你如此做，是要遭到天下人唾弃的。”那一日，他也是将她压在身下，却没有对她做什么，而且，百日青光的，她很从容，鉴定百里景麒不会碰她。 可如今不同，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毒药都在就寝之前就已经拿出来了，而且，他嘴里的酒意，让她很难受，仿佛感觉到了皮肤上越来越不舒服，这些都让她清楚的知道，她过敏了。 这还不是最让霍明珠感觉到无助的，更让她无助的是，她感觉到身上的内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她试了很多次，最后才确认了这个事实，如今，她真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 “谁胆敢唾弃，朕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百里景麒说罢，已经将霍明珠的褒衣给扯了下来，而他那伟岸的身子，也已经将霍明珠柔软的身子死死的压在下方，不让霍明珠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百里景麒这是铁了心要得到她的，霍明珠心里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当那阵痛楚传来之际，霍明珠对上了百里景麒惊愕的眼神，而霍明珠，却只是咬着牙，含泪别开了双眼。 耳边，传来了百里景麒充满歉意的道歉，霍明珠只感觉到心头一片冰冷。 事后，百里景麒仿佛逃跑似得离开了，接着便有宫人过来服侍她沐浴更衣，她都只是呆呆的，任由他们折腾。 说看破了红尘，什么都不在意，那都是骗人的，当她真的沦落为百里景麒的玩物的时候，霍明珠只觉得心中痛得厉害。 待一切都归为平静的时候，霍明珠没有抵过不住袭来的困意，睡了过去。 次日，窗外寂静一片，只是从窗户上倾泻而入的金辉，让霍明珠知晓，如今太阳都升起来了，只是她身上不爽利，不想起来罢了。 思及此，霍明珠心中不免又涌上一阵刺痛。 为何她的人生总是如此坎坷，以为报了仇，可以好好的过余下的生活，却让百里景麒囚禁于此，成了他的玩物。 霍明珠很后悔，为何就让自己陷入了这个境地，倘若早早的筹谋出宫一事，如今怕是早就离开了皇宫了，而她为何就没有筹谋此事呢。 耳边，传来了冯嬷嬷的问安，霍明珠没有理会，那冯嬷嬷又道：“娘娘，早膳已经妥了。” “恩，知道了。”霍明珠淡淡的说道，她肯本没有胃口，因此，身子也是没有动的。 百里景麒进来，便见到霍明珠仰躺在床上，而身边冯嬷嬷正在劝她用些早膳，宫人想要行礼，百里景麒摆手让人下去。 走到霍明珠的跟前，他对冯嬷嬷道：“将太后的膳食端过来。” 霍明珠听见百里景麒的声音，眼眸闪了闪，最后却是闭了起来。 百里景麒心中闪过一丝疼痛，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去，此事他也没有预料到，昨日他喝了酒，未能压下渴望得到她的念头，却没有料到，她还是未经人事的身子，巨大的狂喜过后，却是不安的，他是伤到了她吧。 思及此，百里景麒更是心中难受起来，最后却还是说道：“扶太后娘娘起来。” 昨日，道歉的话也说了，如今，他要她正视他，不光是此刻，就是以后，他便是她的夫，不容她说不。 霍明珠睁开眼睛，淡淡的道：“皇上，哀家不饿。” 百里景麒对上霍明珠那双澄亮的双眸，里头没有控诉，也没有责备，而是一副平静，让百里景麒看着，一股无名火就要生出来。 “冯嬷嬷，你这是要抗旨吗?”百里景麒见冯嬷嬷不动，沉声喝道。 冯嬷嬷吓到差点晕倒，颤抖着身子过去要将霍明珠给扶起来，霍明珠只觉得好笑，百里景麒这是生哪门子的气，气她不吃东西?平日里，早膳她想吃就吃一些，不想吃就等饿的时候再吃，如今这么一个自由都没有了? 叱喝冯嬷嬷，不就是在做戏给她看么?威胁她却用他自己的人，霍明珠很想知道，倘若她就抗旨到底呢? 只是，冯嬷嬷到底还是怕死的，怕百里景麒杀她，她却是不怕霍明珠的，霍明珠到底是个失势的太后，对她毫无威胁力，因此，冯嬷嬷直接将霍明珠给扶了起来。 “放肆。”霍明珠坐起来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冯嬷嬷。 冯嬷嬷假意般跪在了霍明珠的跟前求饶，可是那模样，却没有半点的惶恐，她以为，皇上如此硬气的对待霍明珠，那便是霍明珠已经没有了权力，自己听了皇上的意思，又如何会有罪? 百里景麒却道：“来人，将冯嬷嬷带下去，杖责二十。” 冯嬷嬷一听，吓了一跳，急忙求饶：“皇上，老奴不知所犯何事，老奴忠心耿耿的呀，皇上。” “不知?”百里景麒冷笑，对曹安说道：“打完，再告诉她所犯何事。” 曹安低头道：“奴才遵旨。” 霍明珠坐着，虽说有些意外百里景麒这么突然就下令杖责冯嬷嬷，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百里景麒看了看霍明珠，声音缓了一些：“朕饿了，陪朕用早膳。” 霍明珠不动，却不是要和百里景麒呛声，而是不想动，而百里景麒也不动，两个人相互看着，场面陷入僵局。 曹安在一旁看着，心里可不知有多着急了，百里景麒的心意，他是知道的，可是，太后娘娘的心意，他也是看在眼底，他只能在心中叹息，冤孽啊冤孽。 最后，百里景麒先动了，他伸手，将一旁托盘上的一碗燕窝粥拿了过来，舀了一小勺递到霍明珠的嘴边，也不说话，而是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粥，心中想着，百里景麒这又想做什么。 曹安看不下去，只好说道：“太后娘娘，皇上一片苦心，为了你打了冯嬷嬷，又如此费心的亲自喂你早膳，你就是不饿，也要看在皇上亲自动手的份上，吃一些吧。” 百里景麒皱眉，叱喝曹安道：“闭嘴，你也想要受那杖责了吗?” 曹安急忙低下头不语。 霍明珠看着百里景麒，脑海中想起了百里景麒往日还是傻太子的时候的一些举动，他总是将爱恋放在嘴边，跟她不住的说喜欢，霍明珠也只当他是孩子心性，全然没有将他的话当成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表白。 可是，经过了昨夜的事情，他在她的眼前，那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霍明珠如何都无法再将百里景麒当成是一个晚辈看待，因此，她便觉得相当难以接受，因此，看百里景麒的眼神，也多了一份不善。 任由哪个女人，在面对一个侵犯了自己的男人面前，可以做到从容不迫。 百里景麒手举了有多久，霍明珠便看了他有多久。 百里景麒心中也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往，他怪罪霍明珠背叛了他，嫁给了自己的父皇，可如今，她还是完璧之身，父皇有多喜爱霍明珠，他是知道的，而霍明珠却有本事保护自己的贞洁，因此，她成为皇后之举，是有别的意思的。 如今，百里景麒也是看出来了，霍明珠有多恨百里宗律，因此，他所认为的，霍明珠喜爱的人是百里宗律的事情，也是无稽之谈。 可是，她也没有将心意交给他的呀，他往日说了那么多喜爱的话，全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昨日，她的抗拒，今日，她的愤怒，都是很好的证明。 思及此，百里景麒将碗一放，起身道：“既然你不想吃，那就算了，朕说过，朕早就对你情根深种，如今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不能离开朕的身边。” 百里景麒这番霸道的话说完，便离开了。 霍明珠留在原地，对百里景麒的话觉得十分震惊，以往，也是听过，却没有今日听着觉得震惊，霍明珠心想，怕是经过了昨日，连她自己，都已经变了吧。 过了半响，曹安走了过来，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往后便由奴才跟在太后的身边伺候了，接下来是要沐浴更衣，还是出去走走?” 霍明珠一听，狐疑的看着曹安，出去走走? 虽然霍明珠没有问，但是曹安也知道霍明珠的心思，便仔细的解答道：“皇上说了，太后身子大好，一直躺着反而不好，而太后娘娘身侧，自从素姑姑出嫁之后，就没了个可心的人，特意将奴才拨了过来伺候。” 霍明珠这是听出来了，她的禁足解了，身边也多了个曹安，百里景麒却是如此大方，将用了这么多年的心腹都可以指使过来，真的仅仅是伺候那么简单?霍明珠不禁又开始瞎想。 过了半响，曹安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仿佛还在等候霍明珠的吩咐，霍明珠想，便出去走走，好将这身上的晦气给走散了去。 于是对曹安说道：“那便出去走走，也不要耽误了你主子的好意。” “太后娘娘，从今往后，你便是曹安的主子了呀。”曹安暗自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儿，在皇上身边伺候得好好的，突然就让丢到太后娘娘这里来了，这太后娘娘看着是极为和善的，曹安心里却知道，这太后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加上皇上对太后宠爱有加，那…… 曹安觉得心上不安，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第一卷 重生 【278】争风吃醋 曹安说倘若她想出去走走也可，沐浴更衣也可，霍明珠倒是想看看，是否真可以随处走走，百里景麒不是要软禁了她的么，因此，点了头，要出去走走。 出了慈宁宫，却站住了身子，因为霍明珠不知道此刻要去哪里，仔细想来，她自从入了皇宫，便整日都在算计，不是算计皇上，就是算计百里宗律，如今，没人可以算计了，她倒不知道如何做了。 站在霍明珠身侧的曹安见到霍明珠的模样，便上前一步，走到霍明珠的跟前道：“太后娘娘，春日暖阳，这御花园正是热闹的时候，百花齐放且不说，这鸟儿蝴蝶什么的，可都回来了，这御花园中啊，就数这春天最养眼了。” 曹安说的话滴水不漏，也不是说其他季节的花不好，而是说养眼，的确，这百花齐放的御花园，哪里会不养眼呢。 霍明珠本来只是想看看是否解禁，如今确定了却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做，此刻听见曹安的话，倒是觉得去御花园逛逛也是挺好的主意。 不愧是百里景麒身边的红人，还真是会看人眼色行事，霍明珠心中不禁想道。 “那便去御花园吧，哀家秋日入宫，错过了这百花齐放的季节，如今正好赶上，不去看看，也对不住曹公公的一番心意啊。”霍明珠忍不住对曹安讽刺。 总之她就是看不顺曹安，即使他在玲珑善言都好，她都是看不顺眼的，只不过，这种看不顺眼可不同百里宗律那种憎恨，她可没打算要曹安的命。 曹安暗自苦笑，心中想道，他是造了什么孽啊，在皇上身边待着好端端的，让皇上送到这难缠的太后娘娘身边，太后娘娘这么不待见他，他的小命岂不是很容易就丢了。 霍明珠不愿意坐凤辇，因此便步行，她许久没有好好的走走路了，不是在床榻上待着，就是坐着凤辇，倘若不好好的走走，都要生锈了呢。 还未入那御花园，就已经闻到了花香，霍明珠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待霍明珠真正见到那姹紫嫣红开的如此灿烂的园子，霍明珠倒是对曹安的这个提议觉得很不错，于是对曹安说道：“难怪皇上如此看重曹公公，曹公公果然懂得如何的迎合人心。” “哎哟，太后娘娘，你如此说，是要折煞了奴才啊，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呢，倘若奴才的建议让太后娘娘喜欢，奴才就万分的高兴了呀，哪里敢居功。”话是这么说，不过曹安还是挺开心的，因为他是再明白不过了，如今讨好了霍明珠，那就等同讨好了百里景麒，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呢。 再说了，自己以往不都是这么做的，如今也没有特意奉承，想来这也是霍明珠赞赏他的缘故吧。 曹安还真是想对了，霍明珠就是感觉到曹安待她和百里景麒一致，这才对这奴才稍微改观的，倘若和那冯嬷嬷一流那般，霍明珠迟早要治了他的。 “行了，哀家不是你的主子，不必要在哀家面前如此。”霍明珠此刻想到百里景麒，心中的感觉却是复杂得很，而曹安是百里景麒的人，看见曹安就仿佛看见了百里景麒，让霍明珠都觉得不得安生。 曹安急忙闭上嘴不敢说话，并且将脑袋缩得紧紧的，心中期盼，霍明珠可不要看上他的脑袋，他还要留了吃饭的呢。 要说这天下间的奇珍异草哪里最多，那当然要数这皇上的御花园，霍明珠很惊奇的发现了黑色的杜鹃，十分稀奇，正站在一旁观赏，耳边传来清脆动听的声音：“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明珠回头，便见到司徒悦儿，另一个则是丽嫔，霍明珠淡淡的扯开嘴角，对俩女道：“起来吧。” 两女便谢恩起来。 霍明珠心道，司徒悦儿两女怕也是来这御花园走走的，而她此刻还真不想和这两个女人待在一起。 只是，还未等霍明珠开口，司徒悦儿却道：“太后娘娘今日气色真好，先前听皇上说太后娘娘凤体欠安，臣妾心中焦虑不安，想着来太后娘娘床前伺疾，皇上却不允，如今看见太后娘娘无事，臣妾便安心了。” 这话里所隐藏的意思，霍明珠不用细想都可以猜得到，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司徒悦儿，不想和她计较那么多：“悦妃有心了。” “臣妾未能亲自侍奉，如今说得再说，都只是漂亮话罢了。”司徒悦儿仿佛看不懂霍明珠不想继续和她啰嗦的模样，反而继续说着。 那丽嫔是个有眼色的，她看得出来霍明珠不想理会她们两个，按理说，司徒悦儿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可如今为何还不告退，思及此，丽嫔急忙朝着司徒悦儿使眼色，可奈何，司徒悦儿只看了她一眼，就将头给转开了去，让丽嫔干着急。 霍明珠当然看到了丽嫔的小动作，只觉得这丽嫔倒是有点小善良。 司徒悦儿当然不是没眼色的人，她有眼色的很，曹安跟着霍明珠，这代表什么?先头皇上说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可是也没见安排妃子过去侍疾，更没有让太医去诊脉，如今突然就痊愈了，骗谁? 如今说痊愈了，就可以出来，身边还带着曹安，想到以往百里景麒对霍明珠有多好，怕是全上京的千金小姐都知晓，长公主的游园会，可没少人去参加呢。 倘若说霍明珠此刻是太后的身份，和百里景麒是母子关系，司徒悦儿还真不信两个人没有什么，据说，百里景麒时常到霍明珠的慈宁宫，房门关闭，奴才们都赶到外头，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在里头做了什么。 思及此，司徒悦儿对霍明珠的憎恨是越来越炽烈了，先前，她心中装着百里宗律的时候，百里宗律的眼里就只看得见霍明珠，如今，她成为了百里景麒的妃子，霍明珠又和百里景麒揪扯不清，这让司徒悦儿心底如何不对霍明珠憎恨至极。 霍明珠此时只觉得百里悦儿一点眼色都没有，旁的就没有多想了，心想着，既然你这么没眼色，那干脆一点，自己直接开口便是了，于是霍明珠道：“悦妃和丽嫔游园子的兴致，可别让哀家打断了才好。” 丽嫔一听，眼前一亮，急忙道：“太后娘娘如此说，臣妾惶恐不已，游园子是小，给太后娘娘请安事大。” 霍明珠点头道：“既然已经请安了，哀家定然不会治你们的不敬之罪，况且，这园子这么好看，你们光陪着哀家说话，却是耽搁了美景，去吧。” 丽嫔一听到霍明珠的话，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对霍明珠笑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自从开春一来，这园子臣妾已经是走了第四次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发现，真真是好玩极了。” 这丽嫔也不过是刚及笄的年纪，倒是和霍明珠的岁数差不多大，却是个天真活泼的，有点心计也很快就能让人看见，比如方才要司徒悦儿走，就很明显。 倘若真要放在一起比，霍明珠倒还比较喜欢丽嫔，这司徒悦儿虽说有手段，适合管理后宫，可是她的野心太大，如今还想干涉到她这边来，这让霍明珠很不满。 司徒悦儿见到丽嫔说这么些无关紧要的话，心中很是不削，而且方才霍明珠已经让他们走了，司徒悦儿虽然很不想走，她还想多和霍明珠待一会儿，找一找霍明珠的破绽，好出手教训一下她，可霍明珠的身份摆在那里，可容不得她乱来，只好走了。 告退之后，司徒悦儿从霍明珠的身侧经过，按理，她是没有资格如此做的，可是方才霍明珠都说了，不要耽搁了美景，她就觉得从这边走过去的美景很好，不想错过。 霍明珠也没想过和她计较，司徒悦儿只是从她身侧经过，并没有碰到她。 可是，司徒悦儿没有碰到霍明珠，倒是将站在一侧的曹安给撞倒在了地上，要知道，曹安虽然是一个男人，可是他是个太监，整日跟在百里景麒跟前伺候，哪里比得上身怀武功的司徒悦儿。 司徒悦儿暗中运功，就可以将曹安给震飞。 事实也是如此，司徒悦儿错身经过的时候，恰巧曹安站在那里，司徒悦儿就假意崴了脚一般，身子一歪，就这么撞在了曹安的身上。 要说司徒悦儿如此做哪里有什么好处，曹安只是一个奴才，司徒悦儿却也只是不想要曹安伺候在霍明珠的身侧而已。 可怜曹安这么倒地之后，却是撞在了额头上，顿时血流满面，霍明珠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曹安，见到他如此惨状，也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悦妃可摔到了?” 司徒悦儿的丫鬟急忙将司徒悦儿扶起来，司徒悦儿假意捂着脚踝叫疼，霍明珠便叱喝曹安：“大胆奴才，悦妃何等尊贵，是你这么一个奴才可以撞的?” 反正霍明珠不知道司徒悦儿想怎么样，却是帮了她的忙，霍明珠本来就不想要曹安跟着她，如此一来，更是有借口将曹安撵回百里景麒身边去。 曹安却是吓得面如死灰，他做了那么久百里景麒的贴身太监，倒是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大的苦头，明明是司徒悦儿撞他的，结果倒成了他的不是了，可是，他只是个奴才，即使再受百里景麒重视，都只是个奴才。 因此，曹安只好跪下去，对霍明珠不住的磕头：“太后娘娘，奴才知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责罚?曹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却如此不知道礼数。”霍明珠沉着声道。 司徒悦儿却是脸色白了一些，霍明珠的话，分明是指桑骂槐，可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只好不住的捂着腿喊疼。 心中十分后悔，为何要借着曹安来给霍明珠难堪呢，霍明珠根本就不在乎曹安的存在，司徒悦儿懊恼的想。 霍明珠才不管司徒悦儿想什么，她只知道，司徒悦儿如此做，是针对她的呢，她原本是不想这后宫是非扯上她，可却不是怕事，司徒悦儿胆敢惹上她，霍明珠还真没想过让此事就这么算了，曹安要撵走，司徒悦儿也不能这么放过。 第一卷 重生 【279】来朕怀中 曹安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嘴里直嚷嚷着恕罪的话：“太后娘娘，都是奴才该死，惹怒了太后娘娘，可奴才再怎么该死，也不值得太后娘娘为了奴才生气啊。”说着，便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刮了个耳光。 那清脆的响声，让司徒悦儿和张丽珍听着缩了缩，光听这声音，都知道这一巴掌下去怕是真的很疼呢。 司徒悦儿更是妒恨非常。 曹安居然视霍明珠为主子，如此忠心耿耿，想起有一日她只不过是说了曹安几句，曹安不但没有像今日这般，还拿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想想她就觉得愤恨。 其实也不如司徒悦儿想的这般，曹安并没有趾高气昂，只不过是司徒悦儿想要在曹安面前立威，曹安很恭敬的转走了话罢了。 她恨不得霍明珠此刻处死曹安，然后惹怒百里景麒，让百里景麒将她给关押起来，就如那太皇太后一般，老死宫殿中。 想着这些，司徒悦儿完全就没有想到霍明珠这是杀鸡儆猴呢，她便是那只猴，还想着上去添一把火，于是笑道：“太后娘娘，曹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一直以来都跟着皇上的呢，想来伺候太后不顺手，才会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看在皇上的份上，就不要和他一番计较了。” 霍明珠很想笑，往日觉得司徒悦儿很聪慧，却是这么的蠢，于是对司徒悦儿说道：“一个奴才而已，也配哀家和皇上计较，不过看悦妃如此看重曹公公，那曹公公以后就跟着悦妃吧。” 反正她也是气愤百里景麒居然将曹安塞到她的身边，而他的女人也来找她的麻烦，干脆绑在一起，让百里景麒去解决去。 霍明珠此话一出，曹安和司徒悦儿皆一愣，而张丽珍却是一脸的嫉妒，霍明珠却都当做没有看见，回头对她自己的宫女说道：“回吧。” 曹安这回可是真的吓到了，急忙跪着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奴才是皇上留给太后娘娘的，奴才还未跟太后娘娘一日，就让太后娘娘生气撵走，倘若皇上怪罪下来，奴才的脑袋不保，还请娘娘发发慈悲吧。” 司徒悦儿虽然不愿意曹安跟着她，可是这会儿听见曹安不愿意跟着她，她倒是不愿意了，于是道：“大胆奴才，既然皇上将你遣给太后娘娘，你就是娘娘的人，如今娘娘只是打发你的去处，你却拿出皇上来说事，如此胆大妄为，不要说皇上，就是本宫也可以治罪于你。” 曹安只觉得自己这是得罪了哪位神佛了，要受到如此对待，让司徒悦儿说这么些话，他可就不敢再开口了，司徒悦儿分明就是看他不顺眼，无论他说什么，都可以让司徒悦儿抓到痛脚的，还不如不说了。 只是，一想到往后要在司徒悦儿的身边伺候，曹安就觉得天要亡他，也不知皇上会不会看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再将他要回去。 霍明珠听了司徒悦儿的话，只是笑了笑，便道：“摆驾回宫吧。” “恭送太后娘娘。”司徒悦儿急忙道，一旁的张丽珍也急忙跪下恭送霍明珠。 霍明珠恩了一声，没带曹安，自己走了。 曹安看着霍明珠的身影，欲哭无泪。 晌午，霍明珠觉得有些困倦，靠在贵妃椅上休息，突然感觉到一片阴暗笼罩着自己，她缓缓正看眼睛，看见百里景麒站在她的跟前，正看着她。 霍明珠没有起来，而是继续闭上眼睛道：“皇上怎么到哀家这里来了。” 百里景麒没有回答，而是自行脱掉了鞋子，往那躺椅上一跨，将霍明珠的身子捞在怀中，霍明珠吓了一跳，正要挣扎，百里景麒已经躺下来，将霍明珠的身子牢牢的禁锢在了怀中道：“别动。” “皇上，你这是要如何?”霍明珠看不见百里景麒的模样，因此略微的偏了脑袋，对百里景麒问道。 “朕休息一下。”百里景麒的声音有些沙哑，可以听出来，他似乎很累。 霍明珠皱眉，对两人如此亲昵很不适应，且不说这些宫女太监看着，就是没看着，她也是无法接受的，因此，她扭了一下道：“皇上，如此于理不合。” 此话，百里景麒一听就生气了，他狠狠的捏了捏霍明珠的手臂道：“再于理不合的事情朕都做了，倘若太后忘记了，朕可以提醒一下你。” 百里景麒说着，就要动手去解霍明珠的衣裳，霍明珠吓住了，昨日的事情如潮水一般涌来，让霍明珠顿时觉得身后的身子太过于滚烫，吓得她就不敢动弹了，急忙道：“皇上，休得妄言。” “太后娘娘，朕是否妄言，你是知道的，不要逼朕对你使用手段，朕虽然不舍得，可你若是一再伤朕，朕难保就不会伤了你。”百里景麒在霍明珠拒绝却没有再动之后，也收回了手，不再拉扯她的衣裳，而是闭上眼睛休息。 霍明珠被百里景麒的话弄的气愤不已，胆大妄为的百里景麒，胆敢如此说，她定然不会轻饶他，还有昨日的仇，她有朝一日便要和他算回来。 刚想完，百里景麒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霍明珠很疑惑，也很震惊，百里景麒这是有多累，才会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睡下了，而且，还是在她的身边，难道，他就不怕她对他动什么手段? 想来，他是不怕的吧，她身上的毒药都被他收走了，丹药也不需要炼了，哪里还有会有什么药材的存在，想要再提炼毒药也是不可能了，武器更是没有，不要说刀剑什么的，就是匕首都没有一把，内力也不知道为何消失了。 倘若真的要拿百里景麒的命，用双手掐的?说不定还没掐到他，她已经被他掐死了。 正想着，却是觉得困得很，身后的身子滚烫，却很舒服，霍明珠迷迷糊糊的却是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霍明珠心满意足的醒来，感觉到无比的满足，自从重生以来，还真的没有试过有哪一觉有如此舒服的呢，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只是，这一伸懒腰，手就碰到了个热乎乎的东西，霍明珠转过头一看，对上了百里景麒的双眸。 而她方才觉得热乎乎的东西，是百里景麒的脸，她突然感觉到手指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急忙收起来。 百里景麒却笑了：“朕倒不知道太后娘娘如此调皮。” 霍明珠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受，将脸沉了下来，翻身，下了躺椅。 百里景麒看着突然就竖起一道阻隔的霍明珠，脸色也沉了下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霍明珠停下，回头看着他：“皇上这是要在哀家这里待多久?” 百里景麒看着霍明珠明显赶人的模样，气得很想过去教训一下她，只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先头只是想见她，过来看看，不小心就在这里睡下了。 “朕想待多久便是多久。”百里景麒气愤难当，虽然没有上去教训霍明珠，却没有办法顺下这口气，于是和霍明珠呛声起来。 说来也好笑，霍明珠原本是个多么心思细腻的人，经过了如此大风大浪，说来也不应该会让百里景麒三言两语就撩起火气。 可百里景麒的这个模样，还真是让霍明珠气到了，她瞪着百里景麒道：“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里，当然没人能够阻止，更何况是哀家这个没权没势的皇太后。” 说完，霍明珠很是后悔，这哪里是她会说出来的话，这是在责怪百里景麒没有将她当成是一回事? 思及此，霍明珠又开口道：“皇上，哀家说此话并无他意，倘若你听着觉得生气，往后就尽量少到哀家这里来，对你我都好。” 霍明珠越说，百里景麒就越气，他心想，霍明珠太不识好歹，将他的心意一再的践踏，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霍明珠道：“你休想，朕说过，你只能是朕的。”说完，百里景麒喊道：“曹安。” 哪里有曹安，如今曹安正在司徒悦儿那边呢，霍明珠便道：“皇上莫在嚷嚷，曹公公不在哀家宫中，倘若皇上想使唤曹公公，不如到悦妃宫中去吧。” 在百里景麒听来，霍明珠这是让他去别的女人那里，而那些妃子，不都是霍明珠帮他纳入宫中来的么，思及此，百里景麒更是恼怒，上前一步，将霍明珠的身子钳住，双眸紧紧的盯着她的，狠声道：“阿矜，你就是要惹怒朕是吗?朕如此心意捧在你的面前，你就一再的践踏，如今，连一个奴才，你都不愿意接受?倘若朕真的去悦妃那里，你就舒坦了?” 霍明珠阻止自己去想那个画面，对上百里景麒的眼眸道：“皇上，哀家是你的母后，悦妃是你的妃子，你到悦妃宫中，哀家只有喜悦，没有舒坦不舒坦之说。” 百里景麒气极反笑：“好，很好，那就不要怪朕心狠，悦妃也好，丽嫔也好，那些女人，朕一个都不要，这偌大的后宫，朕就只留你这么一个女人，看看你还如何的喜悦。” 说罢，百里景麒愤愤的出去了。 霍明珠听了百里景麒的话，心中狂跳，那种道不清的感情又来了，还有就是对百里景麒方才说的那些话。 她不禁想要问百里景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百里景麒当然不是恼羞成怒，他是有预谋的，回了御书房，一道一道的圣旨就下了出来，将那些女人或撵出宫，或打入冷宫，顿时，将后宫的女人全部处理干净，只留下霍明珠一个人。 这一举动，完全没有事先和群臣商讨，却是直接就下旨了，一时之间，朝野震惊，跪在霍明珠宫前的人，每日增多。 第一卷 重生 【280】遣散后宫 霍明珠没有料想到百里景麒居然如此做，而且，他如此做的理由，霍明珠也是想不到的，可是，虽然想不到，却不能放任不管。 这些妃子们所牵涉到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有些是整个家族，有些更是错综复杂的牵绊了许多的势力进去。 可以说，后宫的妃子，没有哪个是可以轻易动的，尤其是在人家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百里景麒直接说撵就撵，一点余地都没有。 不过，百里景麒这么做倒没有造成朝野震动之后更多的不良反应，众臣顶多就是跪在慈宁宫门口，并没有过激的行动，想来也是，皇上可不是只撵一位妃子，而是全部，因此，在众人皆平等的情况下，情况就可以控制了，更有些大臣就盘算着送新人入宫。 而且，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百里景麒清扫后宫，和霍明珠有关联，因此，来闹霍明珠的人，那是更多了。 第二日，霍明珠就受不住了，这慈宁宫门口日夜都有人跪着，让她如何能安生，本来想将此事置之不理的也不行。 此时，霍明珠才知道，百里景麒居然如此险恶，暗算她。 她身为太后，是这后宫的六宫之主，出了这个事情，当然要由她来处理，思及此，霍明珠愤愤不平，暗骂百里景麒阴险狡诈，为了让她妥协，连这个事情都做得出来。 思及此，她从梳妆盒里头拿出那个玉佩，盯着看了半天，默默得道：“不就是要这个玉佩么，给你，往后不要再来烦我。” 如今，这玉佩会霍明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那一日，那黑衣人出现，来提醒她，将那玉佩交给皇上，她就已经猜到那黑衣人是百里景麒的人了。 否则，在侍卫重重包围，又失去了内力的情况下，他还可以安然逃脱，怕是连神仙都有些困难吧，而那黑衣人却做到了，这能不让霍明珠怀疑么，因此，霍明珠才猜测，百里景麒想要的，就是这个玉佩了。 思及此，霍明珠狠狠的唾了一声，要玉佩不会开口，要搞错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当下，拿着玉佩，便往景仁宫去。 到了景仁宫，就看见司徒悦儿跪在了宫门口，发髻有些松，脸色有些苍白，显得很狼狈，霍明珠的出现，她并没有看到，而是在不住的哀求着：“皇上，求你看在臣妾往日尽心服侍的份上，不要撵臣妾出宫，皇上，求求你了皇上。”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霍明珠看了都于心不忍，心想，果然君心难测，说翻脸就翻脸。 太监通报太后驾到，那司徒悦儿这时候才看到霍明珠，这一眼，直接让司徒悦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霍明珠道：“妖后，倘若不是你，皇上怎么也不会将所有的姐妹给撵出去。” 霍明珠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徒悦儿，心想，这司徒悦儿倒是真的如此糊涂，对自己不敬，对她有什么好处? 霍明珠却是不知道，司徒悦儿已经在此处跪了许久，久到连她也记不住了几天了，因此才会如此狼狈，要知道，她是个练家子，身子结实着呢，可如此结实的身子，也晕过去数次了，只不过霍明珠未曾看见罢了。 曹安站在一边，他脸上还是很红肿的，是被司徒悦儿赏了巴掌，即使过去几日，也还未消息去，他听说了皇上的旨意之后，心中倒没有过多的惊讶，皇上对太后什么心思，曹安哪里会看不出来，就是司徒悦儿才看不出来，而去和霍明珠呛声，如今受到苦楚了吧。 曹安一点都不觉得司徒悦儿可怜，做了皇宫中的女人，哪里还能如此天真，尤其是那句妖后，曹安看司徒悦儿的眼神，已经跟看死人的差不多。 霍明珠一听见司徒悦儿如此骂，她不怒反笑：“悦妃，哀家看你是不是糊涂了，胆敢骂这句妖后的端亲王已经去找先皇下棋去了，你是不是还对端亲王余情未了，因此想一同去作伴啊?” 司徒悦儿脸色本来就苍白，被霍明珠这么一气，道是更加白了。 此事的司徒悦儿，已经豁出去了，跪在景仁宫前面求情的这些时候，她已经渐渐的衍生出了绝望，她方才还在想着，倘若皇上执意不收回成命，她就当场撞上在景仁宫门口。 反正，自己这一生这么过来，已经没了念想，司徒家已经翻身，即使没有了她，也没有影响。 “太后娘娘，你不必要妖言惑众，你知道我说的妖后是什么意思，身为太后，和皇上勾搭成奸，你好不要脸。”司徒悦儿一脸唾弃的看着霍明珠，那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霍明珠脸色未变，此事当然不可能一直都没有人说，只是在乎于是明里说还是暗中说，是委婉的说还是直接的说。 司徒悦儿如今是直接的说了，而且还是一副要将霍明珠打入泥里的模样，霍明珠倒是很想看看，百里景麒是如何做的。 和皇上勾搭成奸，这句话，足够让司徒悦儿死一百次的了，霍明珠一点都不着急着送司徒悦儿去死。 “你笑什么?”司徒悦儿没有见到预期中霍明珠的恼羞成怒，而是从容不迫的微笑着，这让司徒悦儿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紧张。 “哀家在笑悦妃居然患了魔怔。” “你以为你如此说，就可以抹杀掉事实了吗?”司徒悦儿有些紧张，她很担心，没有将这个事实给捅出来，却已经搭进去自己的命。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历史都是由王者来谱写，此事，悦妃想必不会不知道吧?”霍明珠脸上的笑容没有便，说话却是缓慢了一些，她一字一顿的说得很清楚，为的，就是让司徒悦儿好好的听清楚。 司徒悦儿当然听得清楚，只是没有想到霍明珠胆敢如此说话，即使是如此，谁敢随意篡改历史?她将霍明珠和百里景麒之间的破事说才来，让史官将此事写入史册，他们便遗臭万年，思及此，司徒悦儿莫名的觉得兴奋。 霍明珠见到司徒悦儿的表情，倒是没有心思再说什么，这个司徒悦儿，一直让她失望。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出来，大声喊道：“圣旨到。” 众人皆跪下接旨，霍明珠除外，她身为太后，可以免于一跪。 “悦妃出言辱骂太后，罪无可恕，杖责一百，以示惩戒，立即执行，钦此。” 圣旨一出，司徒悦儿顿时尖叫起来，指着霍明珠，对着景仁宫喊道：“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就不怕天下人唾弃的吗，百里景麒，为了这个女人，你情愿和天下人作对吗?她只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如此对待，哪里值得，啊，放开我。” 疯狂的呐喊之间，有侍卫过来将司徒悦儿而抓住了，就要往旁边带走，这圣旨一下，紧接着自然有人在执行。 霍明珠冷眼看着司徒悦儿被拖下去，心中激不起半分的涟漪，仿佛这人命对她，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司徒悦儿这一百下的杖责下去，怕是还没有挨完，就已经死了吧，又如何?此事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默默的转身，步入那景仁宫，百里景麒正站在门边，见到她进来，于是道：“朕还以为，太后被朕吓到了。” 和霍明珠一样，百里景麒也不觉得对司徒悦儿的惩戒太过严厉，她是罪有应得，倘若她安生的过日子，百里景麒定然不会对她出手，可是她妄想的东西太多了，百里景麒只好将她送去她该去的地方。 霍明珠定定的看着百里景麒道：“皇上不会如此对待哀家吧。” 百里景麒闻言，突然就笑了。 霍明珠看着他笑，良久，百里景麒一边摇头一边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结果对上霍明珠的眼神，他便止住了笑声，脸上的笑意未减，对霍明珠道：“朕以为，朕的心意早就让太后知晓了，如今听来，却不是如此，太后，你可知你这个问题，让朕这里，很疼。” 百里景麒指着胸口的位置，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可是那笑意太过于悲凉，让霍明珠看着都觉得心里头发凉，她眉毛不禁慢慢的皱起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的模样，收敛起笑容，对霍明珠道：“太后到朕的景仁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百里景麒的话，让霍明珠清醒过来，将方才的那抹悲凉之感给抛到了一边，将玉佩拿出来，递到百里景麒的面前。 百里景麒一看见那个玉佩，便露出了微笑：“有劳太后娘娘亲自送来。” “玉佩给你，可以收回成命了吧?”说完此话，霍明珠脸上并无表情，也不是无表情，就是带了一丝的探究，那一丝的探究，很浅，浅到百里景麒都忽视掉了。 百里景麒闻言，笑道：“就依太后之意。” 依太后之意?霍明珠觉得很无力，这些哪里是她的意思了?她只想好好的清净清净，百里景麒却给她弄那么多事情出来，最后还轻描淡写的说依太后之意?还真是有手段呢。霍明珠讽刺的想。 “皇恩浩荡，那还请皇上往后给哀家更多的清净。”霍明珠要求道。 百里景麒又听岔了，他听成霍明珠要他以后少出现在她的面前，还她一些清净，因此，那脸色是更加的难看了几分。 “太后怕是要失望了，朕尚年幼，对朝政上有诸多事情尚且处理不够妥当，还想让太后帮一帮朕。”百里景麒虽然这么说，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想法，是临时起意的。 霍明珠一听，狐疑的看了一眼百里景麒，果然见到他的脸上有着倦色，便想，最近有很多难以处理的事情吗?让皇上累成这个样子?虽然对参与朝政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可看见百里景麒的倦色，她又觉得，听一听也无妨。 离开景仁宫之前，霍明珠道：“曹安是皇上的心腹，使唤惯了，留在哀家身边也无法物尽其用，不如让他跟着皇上吧，政务如此繁重，有曹安一旁伺候着，哀家也放心。” 殊不知，霍明珠的这番话，让百里景麒浑身的倦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往后曹安在百里景麒面前更加被看重，这让曹安以为是他自己的本事，全然不知是因为霍明珠的一席话所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卷 重生 【281】魂不守舍 很快，民间就流传了百里景麒要废弃整个后宫，后来让太后霍明珠阻止，最后皇上收回成命的事，还附带了霍明珠当日和群臣呛声，要削减税收这件事，前面一个流言，在百姓们听来，就只是皇室中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后面一个，则是关系到了他们切身的利益，因此，百姓们对霍明珠的拥护在不断的攀升。 可是，这些流言之中，偶尔还能听见妖后的字眼，说着霍明珠如何的利用药石之术，残害先皇，如何的迷惑新皇，成为大雍开朝以来，第一个手握重权的皇太后。 却没想，说这话的那人，随即就会被百姓胖揍一番。 霍明珠都没有想到，她的形象，有朝一日，在百姓心中会超越百里宗律，成为另一个大英雄。 霍明珠不傻，她可以想到，造成如此结果的人，不是百里景麒又会是谁?她只是不明白，他心底的那个爱恋，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为何会为了她，做这么多的事情。 这么一想，霍明珠就安奈不住自己，想问一问百里景麒。 或许女人都是一样的，对自己第一个男人，总是会倾注过多的注意，她也不能免俗，即使她不愿意如此。 这颗心日渐的束缚不住，让霍明珠很担心，身子给人家夺去了，她做不到将心也双手奉上的道理，上一世的悲惨还不够教训吗?这一世，这颗心一定不能随意给出去了。 “太后娘娘，前面就是景仁宫了，是否要通报?”霍明珠身边多了个近身公公，叫来福，年岁不大，不过很机灵，是素缕开口，说这来福不错，于是霍明珠就留在了身边。 霍明珠看了一眼景仁宫的牌匾，脸上淡然，可是心中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为何她随便走走，都会走到这景仁宫前来了。 随即，霍明珠道：“不去景仁宫，去仁寿宫。” 这仁寿宫在景仁宫后头，如今自己去仁寿宫，也是相当妥当的，就当做是借口吧，她就是选择去仁寿宫，也不会去景仁宫。 来福恭敬道：“是。”随即对后头跟着的宫女太监道：“太后娘娘凤家摆驾仁寿宫。” 去仁寿宫只不过是借口，可是已经走到门口又说不进去，就说不过去了，反正也闲来无事，给太皇太后请安，也是人之常情的。 思及此，霍明珠抬脚跨入仁寿宫。 仁寿宫很寂静，虽说其他宫殿也很静，这仁寿宫的静是透着死气的，霍明珠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伸手，示意来福不用做声，她进去就是了。 这一进去，就听见一个女声在说：“娘娘，你可要好好的吃些呢，这么好的膳食，吃了这一顿可指不定没下一顿，倘若你总是这般糟蹋粮食，怕是天都要收你呢。” 霍明珠一听这话，眉毛立即皱了起来。 她对这个女声的主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说这个话。 虽说将太皇太后关押此处是她的意思，可是她也不是要太皇太后做阶下囚的日子，只不过是不愿意她出来对她的局势搅合一番罢了。 太皇太后对百里景麒的疼爱之情，霍明珠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对于这个疼爱自己孙子的太皇太后，她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只是霍明珠很不明白，为何百里景麒都登基了，为何不将太皇太后解禁。 这么多的疑惑中，霍明珠已经走入了殿中，见到太皇太后老态的身躯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里并没有点上炭盆，霍明珠看得出太皇太后有些冷，那唇瓣都有些发青。 而她跟前，有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方才说话的就是她了，她正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碗，在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给太皇太后。 可是，那手法却很粗鲁，狠狠的舀了一个满勺子，就这么塞进太皇太后的嘴里，太皇太后不愿意吃，她就一个劲的塞。 一股怒火就这么涌起来了，喝道：“该死的奴婢。” 霍明珠的声音，惊到了那个宫女，她手中的碗吓得掉到了地上，碎了，那宫女原本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以为是哪个不知道好歹的宫女，立即站起来，想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 结果一转身，对上霍明珠那双凌厉的双眸，吓得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请息怒，太后娘娘饶命啊。”那宫女哪里会看不出霍明珠的怒气，心想，莫不是看见她给太皇太后喂东西，太后不高兴了。 整个皇宫都知道，霍明珠憎恨着太皇太后，思及此，那宫女跪爬一步向前，养着头一副谄媚的模样笑道：“太后娘娘，你所看到的，不是事实，事实是奴婢只是喂她吃一些玉米糊，连片菜叶都没呢。” 原来，太皇太后自从被霍明珠软禁于此之后，一开始，那些奴才们以为这关押只是暂时的，还算是尽心服侍，可是，当时局不断的变化之后，百里景麒成了皇上，却没有将太皇太后解禁，这些奴才们就以为，先前这么疼爱皇上的太皇太后都让皇上遗忘掉了，太皇太后怕是没有出路了呢，于是一个个的就做出了背弃主子的事情。 每日，到这仁寿宫当值的奴才，就仅仅的一两个，其他的，不是窜到别的宫里去跑腿讨赏，就是躲起来睡大觉去了，偌大的宫殿，人气这么少，这不就是让霍明珠觉得死气沉沉的。 那宫女不说还好，这一说，霍明珠心中更加难受得很，这不亚于被人戳脊梁骨，她只不过是将控制太皇太后的权势，并不是要她受苦。 如今，太皇太后躺在这躺椅上，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着实让霍明珠觉得刺眼不已，她没想过要太皇太后的命，却因为她，而让太皇太后如此受罪，应了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是一个重生之人，知道有因果轮回，倘若自己报复百里宗律和霍家的手段牵连到了旁人，这报应又该报在下一世的她身上。 经历了两世的悲惨，倘若还有下一世，她想要过一些平淡的日子，因此，发现自己犯下的罪孽，那就要补偿。 如今，眼前就是一个。 霍明珠道：“大胆宫女居然假传圣旨，污蔑哀家和皇上错待太皇太后，罪可当诛，念在太皇太后慈悲为怀，不予取你性命，可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来人，将这大胆宫女给拉出去，杖责三十，撵出皇宫。” “太后娘娘，请你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太后娘娘。”那宫女跪地大喊求饶，霍明珠却没再看她一眼，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再轻，哪里还能震慑住旁的人。 太皇太后轻轻的笑了：“呵呵。” “太皇太后为何发笑?”霍明珠知道太皇太后心里对她是有成见的，可这个时候还能发笑，霍明珠就不得不问了。 太皇太后道：“太后娘娘好厉害的手段，这一开口，就将哀家宫中唯一的丫头给撵了出去。” 唯一的? 霍明珠皱眉，看着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这些奴才胆敢轻视你，自然留不得，哀家自然会为你另外安排人伺候。” “那还真是让太后娘娘费心了。”太皇太后心里当然是恨透了霍明珠的，她将先皇的死，归咎到了霍明珠的身上，心想着，倘若没有霍明珠，先皇指不定还能多活一些时候。 到那个时候，百里宗律坐上了皇位，就不会死，而百里宗律当然会妥当安置百里景麒，都是因为霍明珠这个妖女，逼得百里宗律起兵造反，最后让百里景麒做了那个弑杀亲叔叔的罪人。 先皇和百里宗律，这两个儿子都是因为霍明珠才死的，太皇太后又如何能对霍明珠有好感，此次见到她，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太皇太后的嘲讽，霍明珠听得很真切，却是不动怒，若是换成是她自己，怕也是会恨的，霍明珠便道：“太皇太后不必要如此介怀，倘若皇上知晓太皇太后此时过的是如此日子，怕是会龙颜大怒，将这些奴才五马分尸，今日哀家撞见了，为了给太后娘娘和哀家自己积德，才如此轻了发落这些奴才。” 太皇太后见霍明珠三言两语就将话给饶到别的地方去，将事情说得仿佛是因为霍明珠将奴才发落的轻了，她才嘲讽一番的，于是气得双眼狠狠的瞪着霍明珠。 经过了这么段日子的折腾，加上年岁有些了，太皇太后着实是耐不住性子了，也听不出别人话里的真实性。 霍明珠这分明就是为两个人找台阶的话，让太皇太后听着却是恼火了。 “你是担心皇上来了，就将哀家这老太婆给放出去，会抢了你后宫之首的位置吧。”太皇太后冷冷的道。 霍明珠听了这话，道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太皇太后还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太后吗?如今一个奴才都胆敢欺负她，她还在自我感觉良好? 霍明珠心中叹息，算了，就当今日没来过吧，于是道：“来福，好好的给太皇太后挑几个忠心的奴才，摆驾回宫。” 太皇太后见到霍明珠就要走，可不就不依了，她满心的愤恨找谁算账去，好不容易霍明珠到了仁寿宫，下次还想见到，怕是要在她的棺前了，思及此，太皇太后喝道：“不准走。” 到底还是老了，又伤了根本，这么一喝，顿时排山倒海的咳嗽传来，霍明珠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咳得如此厉害的迟暮老人，觉得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人，就是如此，就算别人不拿你的命，老天都会要你的命。 “来福，传太医。” 第一卷 重生 【282】最后遗愿 太皇太后这么排山倒海的咳嗽了半天，最后咳出了血，昏死过去，方太医急匆匆的赶过来，这么一诊断，如实更霍明珠说了一句，无力回天，便宣判了太皇太后的命运。 皇上百里景麒听到了这个事，急匆匆的赶来。 他因为知晓太皇太后当年是支持百里宗律争夺皇位的，还不惜将他这个太子给排到了后头，往日的疼爱都是假的，都是她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才做才。 因此，百里景麒登基之后，便没有去将太皇太后给放出来。 百里景麒到了仁寿宫之后，太皇太后还在昏睡中，霍明珠此时还坐在殿外，方太医正在和她禀报太皇太后的情况，见到百里景麒，急忙跪拜。 百里景麒摆手让人下去，随后对上霍明珠道：“如何?” “无力回天。”霍明珠如实相告。 百里景麒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疼痛。 他一直都以为，太皇太后是真心疼爱他这个孙子的，却没有想到，她完全知道百里宗律的野心，还在暗中对百里宗律给予帮助，要将他的皇位给夺走。 可说到底，她到底是唯一一个让百里景麒感受过温暖的亲人，如今就要离去，哪里能不伤怀的。 霍明珠看着脸色平静的百里景麒，心中却是很清楚，百里景麒心中没有脸上平静，只是，太皇太后是他的亲祖母，且不说往日如何，就是太皇太后对她没有好感，她都不愿意待在此处，再者，百里景麒就要经历丧亲之痛，她更是不想去过多接触，免得他以为她在心疼他，于是说道：“此处有皇上坐镇，哀家自然不需要再留，摆驾回宫。” 百里景麒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霍明珠离去，之后方才进入太皇太后的寝宫。 太皇太后脸色枯黄，已经醒过来了，见到百里景麒，那双暗淡的眼眸还是发出了一丝光亮，挣扎着要起来。 百里景麒犹豫了一下，才将手伸过去，让太皇太后握着。 “皇上。” “太皇太后是否觉得哪里不舒坦?”百里景麒不知道说什么，面对如此太皇太后，就是再多的怨恨，此刻也消失殆尽了，人之将至，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抛开了。 太皇太后突然就流下了眼泪，拉着百里景麒的手道：“倘若哀家知道，倘若哀家早就知道……。”余下的话，却没有再说了，而是低声的抽泣了几声，才笑着抬起头看着百里景麒道：“哀家甚是欣慰，景麒是个好皇上，大雍之福啊，哀家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太皇太后的这一番话，说得百里景麒心中难受得很，他很想问一问，倘若百里宗律做皇上，太皇太后是不是更加开心，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太皇太后不知道百里景麒的心思，而是继续说道：“哀家总是想，景麒如此聪慧，定然能做个明君。” “太皇太后，你果真这么认为?”百里景麒还是没有忍住。 太皇太后见到百里景麒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是知道了，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哀家从方才就看出了皇上不同了，一直都在侥幸，觉得哀家作为，皇上不会知晓，可奈何，还是被皇上知晓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百里景麒也不想再沉默，他本来就很想知道，太皇太后心中，是不是觉得，他这么一个无能太子，是无关紧要的。 “太皇太后，在你看来，朕就是这么无能的一个人吗?”百里景麒问道。 太皇太后摇头：“哀家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明君，只是，漠北鞑子来犯，你却不是对手，哀家担忧啊，大雍的国土若是落在那鞑子的手中，百姓们该如何，你皇叔是个有野心的，可是，倘若他做了大雍的皇帝，漠北鞑子即使来犯，有你皇叔在，定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鞑子得逞。” 太皇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然有些吃不消，不住的喘着粗气。 百里景麒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倒是有些好受，就如他往日隐藏实力的举动所呈现出来的那个憨傻的太子百里景麒，的确是会让太皇太后担忧。 百里景麒道：“太皇太后怕是不知，皇叔会如何的对付朕。” “端亲王承若过，定然会保你一生无忧。”太皇太后总算是缓过了气，她用一双慈祥的眼眸看着百里景麒，她在想，倘若不是有百里景麒的存在，她早就撒手人寰了，她这一生，所牵绊的人，怕就只有这个可怜的孙儿了。 百里景麒叹了一口气道：“太皇太后却是如此信任皇叔。” “说再说又有何用……。”太皇太后突然就伤感起来。 百里景麒当然知道太皇太后是因为想到百里宗律已死，心中难受，他好不容易有些释怀的心，此刻已经归于平淡，说到底，百里宗律都是太皇太后的儿子，在她心中，百里宗律即使不对，也是被迫居多吧。 罢了，谁是谁非，向来都只是立场而已。 “皇上，哀家知道哀家的日子不多了。”太皇太后突然说道。 百里景麒皱眉：“太皇太后莫要说如此丧气话。” “哀家说的不是丧气话，哀家知道哀家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可是，哀家还有心愿未了。”太皇太后一副期盼的眼神望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道：“太皇太后说就是了。” “霍明珠如此迫害先皇，让端亲王被迫起兵造反，如今，她手握重权，平阳侯府更是权势滔天，倘若她和平阳侯府勾结，那大雍江山岂不是要成为林家的，万万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啊皇上。”太皇太后不住的说着，声声是都要将霍明珠铲除掉，不能留有祸根。 百里景麒笑道：“太皇太后多虑了，太后一心为了百姓着想，万万不会如此陷于百姓安危于不顾的事情。” 太皇太后却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半响，她颤抖着声音道：“皇上，连你都让她给迷惑住了吗?” 随后，太皇太后又想到，先前，霍明珠不就是已经将百里景麒给迷惑住了的么，紧接着，她又想起了先前听宫女们嚼舌根所说的话：皇上和太后关在寝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呀，皇上要让太后做皇后呢。 思及此话，太皇太后就气得浑身发抖：“皇上，你真的让那妖女给迷惑住了吗?” 百里景麒闻言，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淡淡的看着太皇太后道：“是谁在太皇太后跟前嚼舌根了吗?” “皇上，答应哀家，要铲除霍明珠。”太皇太后哪里会让百里景麒给饶走，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要让百里景麒答应这个要求。 谁知，百里景麒淡淡的摇头道：“太皇太后，朕心爱着太后。” 在百里景麒的世界里，太皇太后即使再重要，也不比霍明珠，为了霍明珠，他就是和天下人作对都敢了，还怕太皇太后被他拒绝之后会如何? 太皇太后呆滞得看着百里景麒，仿佛被他方才的话给镇住了。 良久，太皇太后浑身都不住的颤抖，指着百里景麒道：“昏庸，荒唐，她是你母后，她是你母后啊。” “她已经是朕的人，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朕，因此，朕会护她一生一世。”百里景麒无比坚定的说道。 这些话，虽然没有和霍明珠说得这么直白，却也差不多，只不过霍明珠不相信罢了，可是太皇太后信，她是亲眼见过百里景麒是如何的为了博得霍明珠一笑而做出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方才她即使是想起来了，却没有当真，是以为，那时候的百里景麒是在隐藏心性，指不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做的，如今听到，却不是如此，这不禁让太皇太后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的指责：“孽障，你简直是糊涂了，如今你是皇上，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为何你就是执意要那个妖女，她会祸害大雍江山，会害了你的呀。” 在太皇太后看来，先皇和百里宗律都是因为她才死的，倘若百里景麒再执迷不悟，下一个要死的，就是百里景麒了。 百里景麒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于是站起来道：“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太皇太后安心养着身子，切莫要多想，摆驾回宫。” “等等，皇上，等等，你不能如此，皇上。”太皇太后的话，也没能让百里景麒停下脚步，太皇太后一时焦急，想要起来阻止百里景麒离开，好让他答应她的要求，可是，起来的太急，便从床榻上跌落下去。 百里景麒听到寝宫中传来的声响，知道太皇太后摔在了地上，在不住的哀嚎，又听见宫女在大叫，来人，太皇太后吐血…… 他也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随后，百里景麒吩咐曹安道：“好生照料太皇太后，让御医在此处候着。”说罢，便走了。 当夜，太皇太后殁。 消息传到百里景麒的耳中的时候，百里景麒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头，然后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太皇太后殁了的事情，霍明珠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她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过多的难受。 来福看见霍明珠如此，便道：“太后娘娘，奴才听闻，太皇太后死之前，要皇上将，将太后娘娘，处，处置了。”来福越说越觉得此事说不得，可是已经说了，又收不住，干脆就说了。 霍明珠一点都不意外，太皇太后恨她，她是知道的，她看了一眼来福，心道，果然是素缕觉得不错的人，这性子这么相似，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宫中生存的，如此的单纯。 “哀家知道了，此事切莫再提。”霍明珠并不想知道百里景麒是如何回答的，她不是怕知道，而是觉得没必要知道，百里景麒倘若要她的命，她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让他得逞的。 待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霍明珠不住的运功，虽然这内力只剩下往日的一层，但是霍明珠也不会放弃，如今只剩下一层都好，比起往日毫无内力来说，好了许多了，这说明，她的内力是让人给封住了，而不是消失了。 第一卷 重生 【283】缠着母后 国丧未过，边城就传来了消息，漠北来犯，挂帅的是漠北皇子耶律赐，短短三日，就突破了两座城池，来送战报的士兵愣是跑死了数匹千里马，才将这消息在最快的时间内传到了上京城。 端坐在龙椅旁的霍明珠听闻此消息，脑海中闪过靳无欢的那个无赖模样，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靳无欢会是个漠北王子，有朝一日还会带兵来犯大雍。 “太后?” 霍明珠被百里景麒的声音给拉了回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百里景麒。 “太后觉得如何?”百里景麒那炯炯目光直视霍明珠的眼底，看着她再一次将问题又问了一遍，而后等待霍明珠的回复。 霍明珠就没有认真的听百里景麒的问题，因此，对百里景麒的询问，自然是答不上来，于是说道：“皇上决定就可。” 百里景麒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明珠，而后对群臣说道：“漠北贼子来犯，我大雍好儿郎如此之多，自然是不惧怕，只不过如今贼子如此猖狂，倘若朕草草点了将，其他的将士会不甘心，谁会愿意让出这保卫国家的荣耀，因此，朕决定，由你们自己自荐。”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皇上说的话很漂亮，说是荣耀，可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可身为武将的人倘若不自荐，那便不是个好儿郎，在皇上面前，岂有出头之日，可若是出去，那……” 许多人都在犹豫，可方铁衣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臣愿意担此大任，将那漠北鞑子赶出我大雍，还百姓们一个国泰民安。” 百里景麒龙颜大悦，说道：“太后慧眼识英雄，没让大雍错过了如此勇士。”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还要顺带的将她带上夸奖一番，这是要在群臣的跟前，立她的威吗?她却没有这个想法呢，霍明珠便道：“哀家身为太后，定然要为大雍网罗勇士，方将军是个良将，当然不能埋没，却不是哀家的功劳。” 有方铁衣的表率，要求出征的人就多了，百里景麒哈哈大笑道：“好，尔等都是我大雍的好儿郎，朕就封方将军为忠义大将军，带领五十万大军前往边城支援驸马林云樗，击退鞑子，保卫我大雍江山。” “末将领命。”方铁衣刚毅的脸上一派坚定。 霍明珠看着他，心中却是有些迷惑，百里景麒将方铁衣派走，是要将她身边的势力都铲除，好孤立她吗?百里景麒是听了太皇太后的遗言，要对付她了吧。 这个想法影响到了霍明珠对待百里景麒的态度，先前，百里景麒每日都要到慈宁宫用午膳，然后在慈宁宫小睡一会儿，之前几日，霍明珠渐渐接受了这个模式，只是，百里景麒小睡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绣些东西，倒也好打发。 如今，这想法让她心里膈应，就不愿意见到百里景麒了。 午膳之前，百里景麒照常来到慈宁宫，却没有见到霍明珠，被告知，去了丽嫔那里，百里景麒却不想去丽嫔那里，只好回到他的景仁宫用膳。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日如此，却没有料到，往后日日午膳，霍明珠都不在慈宁宫。 这一日，百里景麒一下朝，就跟在霍明珠的身后，不回景仁宫，直接回了慈宁宫。 被百里景麒随行了一路，霍明珠烦闷的很，正要发作，却让百里景麒给抓住了手臂，满脸郁色的对她道：“太后娘娘，你这是在和朕耍小性子吗?” 霍明珠闻言，挣扎了一下，却没有运功挣脱百里景麒的钳制，于是道：“皇上，放了哀家的手，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百里景麒直接手上一用力，直接将霍明珠的身子往他那边一拉，要是往日，霍明珠让百里景麒这么一拉，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光凭身手，是躲不开百里景麒的，只不过，如今她的内力在逐渐的恢复，如今已经恢复到了五成，挣脱百里景麒是足够了的。 因此，霍明珠在身子即将倒在百里景麒的身上的时候，转身一躲，躲开了百里景麒的拥抱，朝着旁边飞快的闪开，借此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躲开了，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不禁气结。 说到底，霍明珠都还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心中的仇恨全部放下了之后，烂漫的性子也浮现了一些，方才，她挣脱了百里景麒的钳制之后，竟然生出了一些得意洋洋。 往日，她是在他的手中吃过多少亏的，如今一扫往日的败局，如何能不让她得意万分。 百里景麒气结过后，心中涌出了一丝的宠溺，他从来没有在霍明珠的脸上看到如此模样，一时之间，看得他有些迷恋，只不过，在看见霍明珠就要往殿外走的时候，那一点涟漪也就消失殆尽了。 “太后娘娘，这里是慈宁宫，你要去哪里?”百里景麒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霍明珠道：“哀家自然有哀家的去处。”总之就是不愿意和他待在一块，这句话是没有说出来，可是百里景麒也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个意思。 当下他的脸沉了一些，一脸不高兴的道：“倘若朕不让你出去呢?”百里景麒身形一闪，随即便挡在了霍明珠的跟前。 霍明珠吃惊，百里景麒的轻功居然也如此了得，先前她却没有发现到。 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的讶异很满意，他突然有种想法，让霍明珠看看全部的他，这个想法一出，非但没有让百里景麒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如此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景麒的想法，在惊讶过后，霍明珠也没觉得有什么了，百里景麒这么能忍，隐藏了势力和实力，就是隐藏了功力，也不足为奇的事。 于是道：“皇上身手如此了得，是要再一次的将哀家软禁于此吗?” 百里景麒恨不得上去封住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嘴，从那嘴里，就没有听见过他喜欢听见的话，可是，还没有等百里景麒有所行动，霍明珠从旁边一闪，居然跑了出去。 随后，百里景麒就听见霍明珠道：“皇上，怕是你不能如愿将哀家软禁了。” 虽然百里景麒还待在殿内，可站在门口，也是能见到霍明珠施展了轻功，身轻如燕的跃上了对面的屋顶的，来福在低呼太后小心一类的话，百里景麒觉得好笑，倘若霍明珠如此都会失足掉下来，那她就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那个霍明珠了。 随后，百里景麒跃起，脚尖点在殿外的柱子上，朝着霍明珠追了上去。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居然穿着龙袍就施展轻功追了上来，她只不过不想和他待在一块罢了，如今他追上来，她突然涌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再次在屋顶飞窜起来。 她这一动，脚下的瓦片让她踩到，滑落下去，正巧砸在看热闹的人的脚边，吓得那奴才急忙飞窜起来：“哎呀，吓死杂家了，吓死杂家了。” 这尖着声音叫嚷的模样，让霍明珠心里一阵发寒，于是一边在屋顶上飞窜，一边对下面的人说道：“该死的奴才，都给哀家散了，再看，哀家定要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霍明珠这么一叫嚷，吓得许多奴才都赶紧躲在了屋檐下，一时之间，那庭院中便没有了一个人影，看得百里景麒一阵好笑。 于是，他对霍明珠喊道：“阿矜，你这是要和朕捉迷藏吗?”百里景麒望着前面不住的跃起，落下，又跃起，再落下的倩影，便对着喊了起来。 霍明珠一听，差点摔下去了，这百里景麒抽的什么风，居然说这样的话，她便停在了一个凉亭上头，对百里景麒道：“皇上，你如此说，就不怕别人说皇上小孩子气?居然缠着母后完捉迷藏?” 三句不离开这母后的身份，说得百里景麒是一顿不高兴，想着，霍明珠这是借着太后的身份，要和他拉开距离，他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因此，冲着霍明珠道：“如今朕唤你阿矜，又怎么是将你当成是母后，就是别人听了，也只是认为，是朕和哪个妃子在调情呢。” 百里景麒的这话说出来，是丝毫都不怕被传出去的，他身为一国之君，怕什么?谁敢说什么?敢说的人，他就让他好好的看清楚，什么是手段。 霍明珠却是让百里景麒的话给弄到脸红成一片，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反驳，这不同于她往日的巧言善辩，因此，她自己也觉得懊恼，干脆不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百里景麒哪里会让她这么轻巧的就离开，也料准了他这话一出，她定然恼羞成怒，却不料，见到了她的大红脸，心中顿时刷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心想，莫不是霍明珠心中已经有了他的身影，因此才不会恼羞成怒，这么一想，想要好好的看看霍明珠此刻的模样的心思就更加按耐不住了。 内力尽数放出，施展绝佳的轻功，居然不是霍明珠可以相比的。 不过也不奇怪，如今霍明珠的功力只剩下五成，哪里能比得上百里景麒。 很快，百里景麒就追上了霍明珠，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霍明珠的手，霍明珠可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而是转身一掌，带着她的全部功力打向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可不敢大意，他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于是急忙放开了她的手，霍明珠得逞，迅速退开了一些距离。 百里景麒还想再动手，霍明珠举手挡在两个人的面前道：“慢着，哀家有话要问皇上。” 百里景麒挑眉，看着霍明珠道：“阿矜做出如此一番的动静，居然是有话要问朕，倘若你有话要问，直接问就是，朕也不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不必要阿矜如此费尽心思的将朕单独的引到这里来。” 霍明珠一听，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他们两个居然到了御花园后头的一个荷花池旁边，此刻两个人正站在假山上面。 可是，她并不是故意将他引出来的，她本来就是不想和他待在一块这才出来，没想到他追出来罢了，当然，先前她也是没想到他的轻功也是如此了得，还以为，他没办法跟上来呢。 第一卷 重生 【284】废了太后 而且，霍明珠当然没有话要问，如此说，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可是百里景麒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站在霍明珠的面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方才两人之间的追逐真的是他与霍明珠之间的打情骂俏。 霍明珠假装没有看见百里景麒那双眼眸中的璀璨，她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最后百里景麒轻笑出来：“阿矜如此模样，倒让朕瞧出了羞涩，阿矜这是在不好意思吗?” 霍明珠差点就让口水给呛到，瞪着百里景麒半响，随后没好气的道：“皇上倘若觉得哀家羞涩，为何不避开，还直挺挺的站在此处做甚?” 百里景麒闻言，不怒反笑，上前一步，看着霍明珠，那眼眸的笑容依旧没有隐去：“阿矜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用心良苦将朕引到此处来，朕岂能将你独自抛下离去。” “皇上不必要太过忧心哀家。”霍明珠退了一步，不让百里景麒接近她。 可百里景麒哪里愿意，对霍明珠道：“阿矜如此羞涩的模样，真让朕移不开眼睛。” 听着百里景麒越来越轻佻的话语，霍明珠十分想扭头走了算了，不过，有一点却让她觉得心惊，百里景麒如此说话，比百里宗律还要轻狂一些，还句句都是带了挑拨的话，霍明珠却没有觉得厌恶。 不厌恶所代表的是什么?霍明珠突然不敢再想，也拒绝去想这其中的关联，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皇太后的身份。 思及此，霍明珠板起脸对百里景麒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倘若你句句轻浮，如何服众，再者，哀家是太后……” “那就废了你这个太后。”还未等霍明珠说完，百里景麒就打断了她的话。 霍明珠整日拿身份说事，初期还能让百里景麒全然不放心里，可如今，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没有那么排斥他了，还让身份阻隔在两个人之前，并不是百里景麒的做派。 往常，他爱她，愿意守护她，愿意给她她想要的，可是，自从得到了她，想要光明正大得拥有她，给她正大光明的身份的念头越来越炽烈。 尤其是如今这身份已经阻碍到了他，百里景麒便想着，他是不是要做些什么了。 霍明珠让百里景麒话里的狠绝惊得睁大了眼眸，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舒服，于是沉下脸色道：“皇上，你以为，哀家是你想废就废的吗?” 在百里景麒将她解禁之后，她就立即部署，就是预防有朝一日会再次惹怒百里景麒，让他对她下手，如今想来，防范于未然是有必要的。 百里景麒看了霍明珠半响，道：“方铁衣已经出征，你要如何和朕作对?” “皇上，莫非你真的以为，哀家手中就只有方铁衣此人可用?”霍明珠想，百里景麒太天真了，倘若她真的想做什么事情，就是百里景麒拦着，也要脱一层皮，要知道，她在宫中所扎的根系，是从她未入宫之前就开始了的。 百里景麒失笑：“阿矜，为何你总是将朕拒之度外。”虽然是笑，可那声音里头的悲伤轻易可见，霍明珠一时语塞，两个人陷入了沉寂。 微风徐徐，带来了荷叶独特的香味，仿佛在安慰两人一般，调皮的嬉闹，撩起两人的发丝，只是，两人也是纹丝不动，那风儿就恼怒了，越刮得大了，将两人的发丝弄得凌乱。 霍明珠越战越觉得无法待下去，转身就想走，可是一时之间，忘记了此刻在假山上头，因此脚下一踩空，就要掉下去，这种高度掉下去，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这么掉下去，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而她想要借助旁的东西来稳住身子也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摔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百里景麒迅速作出反应，上前一大步，伸出右手拦腰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搂在怀中，而左手，紧紧的抓在假山上头，防止两人的身子迅速跌落，可两个人的重量，岂是一只手就可以承受得住的。 霍明珠只听见刷刷刷的声音不住的传来，待一切平静下来，她睁开眼睛，对上百里景麒的炽热的眼眸，霍明珠瞬间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也是刷的一下红了，不敢再看百里景麒，可是百里景麒哪里依她，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为何不敢看朕?” 霍明珠本来想扭开脸的，可是下巴上的手指捏得死紧，愣是甩不开，只好睁大了双眼，瞪着百里景麒，对于百里景麒的问题，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当然不是不敢看，只是觉得怪异，故而不看，可如此一来，百里景麒的手法却让霍明珠更加觉得异常怪异。 尤其是百里景麒这么近的距离之下，那滚烫的身子挨着她，让霍明珠心中涌起一阵难堪，于是怒视着百里景麒道：“为何哀家会不敢看皇上?” “如今你看是敢看了，可是你脸红了。”百里景麒仿佛心情很好一般，咧开嘴笑了。 霍明珠急忙挣扎起来：“皇上，哀家没事了，放开哀家。”一边说，一边就要推开百里景麒的身子，可百里景麒好不容易和她亲近一会儿，哪里会放手，于是将她的身子搂的很紧了一些。 霍明珠突然挣扎起来，百里景麒突然闷哼了一声，霍明珠吓了一跳，看着百里景麒，见他的模样好似真的受了伤，可是，这询问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间，问不出去，只好担忧的看着他。 百里景麒很满意霍明珠停下了动静，于是轻轻的松开一些，确定霍明珠此刻是站稳了的，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这一步退开只好，霍明珠却是惊叫了一声，百里景麒也不是很好过，霍明珠捂住头上的位置，百里景麒也将头倾斜到她那边。 原来，两个人的发丝不知道什么时候，纠缠在了一起，如今百里景麒要退开，不就扯到两个人的头发了么，不得已，百里景麒只好又靠近走上来一步。 霍明珠恼怒的看着那两撮头发拼在一起，脑海中响起了结发一词，随后，却是让她甩开，暗骂自己这是起的什么心思。 百里景麒却沉默，他盯着那两撮头发。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景麒在想什么，而她则是想赶紧离开这里，解开这个头发，于是上前，将那两撮头发抓在手里，就要解开。 百里景麒急忙伸手将霍明珠的手握住：“且慢。” 霍明珠默默的收回手，并未抬头看百里景麒，当然就错过了百里景麒眼底的柔情，待她听见百里景麒说话的同时，那两撮头发已经让百里景麒割断了。 “如此天意，岂能违逆。”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割断了那拼卷在一起的发丝，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叠得整齐，还隐约能看见绣了龙身的手帕出来，将那发丝小心翼翼的放在上头，再好好的折叠起来，收在怀里。 看着百里景麒的动作，霍明珠突然就觉得不知所措，却不小心瞥见百里景麒手上的血迹，她立即蹙起了眉头，对百里景麒说道：“皇上，你受伤了?” 百里景麒知道她在说他的手，于是咧开嘴对霍明珠邪笑道：“阿矜这是在关心朕吗?” “皇上，切莫如此不甚在意，不为后宫佳丽，也为江山社稷，流了如此多血，得立即唤了太医来才可。”霍明珠不深想到底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心底对百里景麒的伤有一丝的不忍和担忧，因此才说着要找太医的话。 百里景麒的手的确伤得有些严重，挺大的一片擦伤，鲜血流了许多，霍明珠还看见地上有好大的一滩血迹，方才，百里景麒就是忍着这个疼痛和她贫嘴说话的，方才那一声闷哼，怕是扯到了伤口所致。 倘若不是他要割断发丝，将那发丝收在怀中，怕是不会让她发现这点，思及此，霍明珠心中仿佛被什么碰了一下般，震了震。 霍明珠的话说完，百里景麒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在想，为何霍明珠说的话，他总是听了就觉得心里不舒心呢，于是他道：“朕无大碍，太后无需介怀。” 他又不唤阿矜了，唤太后，霍明珠心里明白，他怕是又生气了，可百里景麒生气她又能如何，因此喊道：“来人啊。” 两个人追逐一番，虽然跑了那么远，那些奴才也是不敢耽搁的，急忙找了过来，只不过都不敢上前，且不说霍明珠身边的奴才，百里景麒身边的奴才都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的，那些都是有眼色的人，切不会这个是凑上去讨皇上的嫌，因此，他们都侯在一边，还特地找了个皇上太后看不见的地方。 如今霍明珠一喊，他们不就听见了，来福和曹安急急忙忙的窜出来，跪在两人的面前道：“主子这么快就到了这里，这轻功真了不得，可怜奴才咱们只能喘得跟老狗似得跟来，幸好赶来了，不知道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曹安一个劲的解释，无非就是在告诉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他们才来，什么都没看见。 百里景麒心中雪亮，对曹安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可是霍明珠却没好气的瞪了曹安一眼，如此解释为何?有必要? 可想到百里景麒的手，于是她道：“皇上受伤了，还不去请御医。” “啊。”曹安果然脸色大变，焦急的看了百里景麒的手一眼，才道：“是，奴才这就去。”说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飞奔似得朝着太医院跑去。 “太后如此关心朕，朕心甚喜。”百里景麒笑道，随即又说道：“方才不觉得此处景色秀丽，如今这么一看，却是觉得相当不错呢，太后觉得呢?”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还有心情和她说景色，故没有回答，只是拿了一副不赞同的眼眸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没法子，本想继续和霍明珠在此处多待一会儿的，如今却是不能了，只好失望得道：“这手伤得可真烦闷，妨碍朕欣赏风景不说，还让太后担忧。” 第一卷 重生 【285】凌迟朕心 百里景麒的手伤当然不严重，可就是有人拿这个来说事，不顾边城还在打仗，就要弹劾太后，说妖后误国，又将霍明珠和靳无欢之间的交情拿出来说事，怪靳无欢会率兵攻打大雍，是霍明珠的缘故，又说，百里景麒龙体受伤，就是最好的验证。 这位弹劾霍明珠的官员，实际上是骆国公一党余孽，一直在趁机捣乱朝政，想为骆国公复仇，如今鞑子来犯，紧接着皇上龙体受伤，再者，还有一些碎嘴的奴才，说着那日皇上受伤之时，和太后娘娘在宫中追逐一事，都在提示他，时机到了。 此人不是骆家人，而是姓邹，名丹子，加之骆国公出事之时，他奉旨办差，不在上京，因此躲过了一劫难，加上所牵扯到他的事情极少，霍明珠就没有费心去对付他了，因此让他今日有机可乘。 面对群臣，百里景麒也不好叱喝此人，因此人说得句句带理，就是指责霍明珠，也都只是轻猫淡写，与理据争，没有过多的说霍明珠的不是，只是说太后不适合听政。 他的话，听着仿佛只是说霍明珠识人不清，让靳无欢蒙骗了去，因而让靳无欢，也就是耶律赐利用，大肆搜刮大雍钱财，如今又用大雍的钱财来攻打大雍子民，倘若太后继续听政，会让天下人寒心。 如此一说，好像是要求皇上免去霍明珠听政一事，可是，人人都能听出来，这邹丹子要皇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责罚太后娘娘。 这后宫的女人，倘若要重罚，取性命都是小的，即使霍明珠已经身居高位，是个太后娘娘，这可罪名要是落实，怕不是丢性命那么简单，为了平息天下人的怒火，像百里宗律一般，尸首悬挂城门七日才可以。 百里景麒不慌不乱的听着那邹丹子将话说得清清楚楚，于是他便问群臣道：“诸位爱卿都听清楚了邹爱卿所言?” “臣等听清楚了。” 百里景麒点点头，也不看旁边的霍明珠，也没有询问霍明珠的意思，而是说道：“朕昨日收到边城捷报，我军打败漠北鞑子，抢回了鞑子手中的一座城池，方将军骁勇善战，直逼漠北鞑子退至庆都县死守，另一端，驸马已经带兵从另一路出发，打算同时攻打鞑子，尔等可知此事?” 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捷报一事怕是人人都知，可驸马和方将军如何作战，那是前线的军机，哪里有人会知晓，可皇上为何如此询问? 只有邹丹子低头不语，他也才猜测，皇上为何会将话题扯到这个上头，他还在弹劾太后，为何却是扯在了打仗上头，他就是听到打了胜仗，才会在这个关头提出这个事情来的。 要知道，霍明珠如今在百姓当中所受到的爱戴是越来越盛，已经比当年那个骁勇善战的大英雄百里宗律都比了下去，如此下去还得了，邹丹子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弹劾霍明珠的。 百里景麒看着邹丹子道：“邹爱卿可知否?” 邹丹子道：“微臣不知。” “如此大事都不能引起邹爱卿的关注，为何朕不小心擦伤，你却是知道是因太后而起?”百里景麒话说到这里，群臣才明白，原来皇上是发怒了呢，这邹丹子不看情况，在这个时候弹劾太后，一点都没有对边关战事的关心，就是一些大臣心中，也是愤恨不已的。 霍明珠有些吃惊，百里景麒居然这么护着她，因此，呆呆的看着他。 这个感觉是十分复杂的，除了自己的舅舅，就没有人给过她依靠，可舅舅又是不善于言表的，加上又严厉，即使是维护她，也是人前教导，人后轻猫淡写的几句话就带过了，如今，百里景麒突然拼着失了群臣的心的危险，也要保她，加上先前他在民间做的那些，帮她赚名声的事情，莫名的，她心中涌出一些感动，可她分明知道这个感动是不可以的，又无法控制住自己。 这种让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饶是坚强如霍明珠，都忍不住的鼻头刺痛。 百里景麒三言两语，就将此事也压下，再随意一说，此事搁置往后再提，如今战事要紧云云，便将此事揭过。 百里景麒和先皇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他们的行事手段也不同，前者果断狠绝，后者期初还能维持明君的形象，到了后期直至驾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问国事，试问，如此先帝培养出来的这批大臣，在百里景麒的手中，还不得夹紧了尾巴做人?因此，只要百里景麒说押后再议，那附和的人就多了去了。 因此，即使霍明珠被弹劾，却一句不需要辩解，就相安无事了。 要是换做以往，霍明珠还不得费尽心思的布局才能保护自己无事，如今让百里景麒护了一次，待她坐在了慈宁宫中，还仿佛置身朝堂之上，眼前是百里景麒维护她时的刚毅而坚定的俊容。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何总是想百里景麒，想着，莫不是真的是大仇已经报了，心中没了念想，就将全幅心思放在了百里景麒的身上了。 这么一想，霍明珠就惊出了一身的汗水。 如此下去，还得了，倘若失了一颗心在他的身上，便是万劫不复，思及此，霍明珠匆匆来到景仁宫，她想要到边城去。 百里景麒正在批阅奏折，眉头皱得紧紧的，正好将奏折一甩，霍明珠就进去了，霍明珠捡起躺在地上的奏折，摊开慢慢的看起来，看完以后，便明白过来，百里景麒这是为何生气了。 不就是银子么，这边一打仗，虽然是打了胜仗，可是到处都在要银子，可偏偏当初先皇在任的时候，就没干过什么好的，将国库给亏空了，平日还显不出来，可如今这一打仗，不就显出了这国库空虚的事情了。 “混账，银子银子，都晓得要银子，倒不会替朕分忧。”百里景麒当然生气，这四面都要银子，他会生不成?往日他未抢来这皇位的时候，也没有想着去赚银子，眼下就是他有私银，也顶不了多久。 霍明珠见到百里景麒这么气愤，方才这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更是让手掌的伤给挣开了，那纱布上头，又染红了，她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将奏折放回桌上，才对百里景麒身侧的曹安说道：“去请御医。” “太后这是在关心朕?”百里景麒的话带着讽刺，霍明珠听出来了，霍明珠也不管她，径直走到殿中的主位上做好。 百里景麒不知道霍明珠葫芦里卖了什么药，那满腔的火气，在霍明珠不声不响之中，消失了大半，最后一大半，在对上霍明珠清澈的眼眸之后，消失无踪。 太医来得很快，迅速上药包扎，最后霍明珠让他候在殿外，然后才会百里景麒说道：“哀家有银子。” 百里景麒直接皱眉，却没有开口，而是直直的盯着霍明珠，等待她继续说，他不会傻到以为霍明珠会无条件的拿出自己的私银。 倘若霍明珠是真的心系江山的太后还差不多，可如今霍明珠是个为了自己的仇恨而爬上太后宝座的太后，她满心的戾气，哪里是会顾得了江山社稷的太后。 百里景麒还真是说对了，不过，却是说对了一半，他不知晓，如今霍明珠也是关心社稷的，只是这日子无聊，顺带关心一下罢了，而她拿出这银子，是有条件的，这点百里景麒是想对了的。 霍明珠淡淡的笑了，对百里景麒道：“皇上果然是个明白人，知道哀家有条件。” “太后，朕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百里景麒突然满脸认真的说道。 霍明珠心里头颤，却假装没听见，而是继续说道：“哀家要亲自押送粮草到边城。” 霍明珠话音刚落，百里景麒就硬声道：“此事不可能。”说罢，便是冷了脸色低头，继续批阅他的奏折，一副不想再听霍明珠的要求。 霍明珠见百里景麒想都没有想就拒绝，因此心中也是不愉快，百里景麒难道就真的想将她囚禁一生了? 如今，她已经起了这个心思，难道还会罢休不成，因此，霍明珠也不管百里景麒听没听见，于是说道：“皇上，你不顾江山社稷，哀家顾，如今国家没有银子，哀家有，哀家给了银子，银子变成了粮草，万万是不会让旁人押送的。” 百里景麒听了，更是生气，将手中朱砂笔一丢，对霍明珠道：“太后，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 说到底，百里景麒对霍明珠也没有办法做到那么狠心，说要囚禁一生，要她来偿还当日背弃他的债务，可是，当他关押了霍明珠数日之后，霍明珠那仿佛看破红尘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的颤抖，因此没能控制住自己，要了她，更是立即将她放了出来。 那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对她，他无法做到恨下心来。 可是，霍明珠如此做，却是实打实的伤了他的心，那一抽一抽的痛着的胸口，让百里景麒觉得不想见到霍明珠，至少，在他平复下来之后，再见，可是，本来要赶她出景仁宫的话，结果直接变了味道，说了出来，他却是多了一丝的平静。 霍明珠听了百里景麒的问题，那句是的，卡在喉咙之中，半天都丢不出去，尤其是看见百里景麒那满目的痛楚的模样，霍明珠更是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草菅人命的侩子手，正在凌迟着百里景麒。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霍明珠半响回答不出来，却让百里景麒好受了一些，他又再问道：“阿矜，你告诉朕，朕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很厌恶吗? 霍明珠自己给问自己，最后答案却不明显，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产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或许霍明珠早就参政，因此两个人都没有发觉，这一朝太后想要出宫护送粮草，这是多么于理不合的事情，曹安却是心中明亮，只是这个时候可不敢多嘴，惹怒了霍明珠，这是要丢脑袋的，连皇上保他，都费事呢，再者，皇上会不会为了保他和霍明珠起冲突还不一定呢，因此曹安心中默默的决定，还是待会等霍明珠离开之后再说。 第一卷 重生 【286】又疼又爱 霍明珠沉默，百里景麒也不语，双方都在盯着对方，仿佛都在期盼对方的退步，场面显得异常沉闷，让人待着，连呼吸都不顺畅。 半响，百里景麒道：“阿矜，你不敢说话了吗?”不知道为何，百里景麒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的期盼，霍明珠如今不说话，莫不是自己已经在她心中有了痕迹，所以，这厌恶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口。 霍明珠一个机灵，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心中质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要告诉百里景麒，她没有厌恶过他，然后真的就做了他口中的为妻为母? 思及此，霍明珠仿佛看见了天下人厌恶的目光，于是她急忙道：“皇上，为何要说厌恶与否的话，你是皇上，哀家是太后，自古以来，你可曾听说太后厌恶皇上的道理?” 百里景麒突然就失笑了，那笑容带了一丝的无可奈何和苍凉，于是道：“准奏。” “恩?”霍明珠一时之间不知道百里景麒什么意思。 百里景麒继续笑道：“朕准太后押送粮草一请。” 霍明珠突然就无话可说了，不说百里景麒的笑容，就是他答应了这个事，都让霍明珠觉得意外的，不说旁的，就是那日他将她囚禁在了慈宁宫，那狠绝的模样，就让霍明珠觉得，百里景麒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可如今，这短短几句，就答应了她出去的事情，如何能让霍明珠不觉得诧异。 百里景麒将霍明珠的诧异看成是过于喜悦后的不知所措，因此他沉了一张脸道：“太后又不想去了吗?” “当然不是。”霍明珠太过于开心，因此没能忍住笑容。 百里景麒别开脸，不再去看霍明珠。 霍明珠见百里景麒继续批阅奏折，于是带了来福就走了，她得去准备一下，因为押运粮草的队伍，三日后就要启程，原本是令曹千之押运的，如今多了一个霍明珠而已。 待霍明珠走了之后，百里景麒捧着奏折看，可是半天都不动，曹安看了一眼奏折，想要提醒一下皇上拿反了，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而是说道：“皇上，太后出行，怕是于理不合。” “你觉得朕是讲究礼法的人吗?”百里景麒没抬头，眼睛却是离开了那奏折，望向大殿中的地钻。 曹安不敢妄自议论百里景麒的事，他看出了百里景麒不愿意让霍明珠离开，可是又答应了，心中不舒服，想着是不是没有好的借口，因此才说出了方才想的，可是百里景麒这么一句话塞过来，让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因此，让曹安急忙跪伏在地上：“奴才该死，妄自揣摩皇上心思。” “起来吧。”百里景麒没有怪他，方才他提点的那句，方才他也确实没有想到，可是，即使没有想到这点，他想要留下霍明珠，又有谁能阻止。 曹安却是真心心疼百里景麒，跪地不起道：“皇上，若是你舍不得太后，那为何还要放她出去?” 随所押送粮草不是一去不复返，可这人出了皇宫其中有什么变数，是想都想不到的，这点曹安都可以想到，他不信皇上想不到。 百里景麒当然明白曹安的忠心，想到他是看了他走了这一路的，知道他的心思，在为了他担忧呢。 百里景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她很想出去……” 曹安突然就闭嘴不说话了，愣愣的看着那个伤怀的皇上，到底，他还是觉得，太后娘娘很不识好歹。 太后亲自押送粮草一事，引起了朝廷上下的议论纷纷，礼官说：身为太后，理应深居后宫，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倘若他国知晓，怕是会嘲笑大雍无人，竟然让一国太后护送粮草。 一些武夫就说太后如此，才是大雍的表率，一国太后尚且不辞辛苦，不畏惧危险，护送粮草给边城儿郎，有助于鼓舞士气，乃大家风范，大雍胜仗已经在望。 因此，这两方的说辞不一，起了争执，在朝堂之上吵了起来，百里景麒沉默不语，任由两方争吵不休。 霍明珠见场面越来越难以控制，而百里景麒那一看就是不想理会的模样，想着这么下去，莫不是让这群大臣搅黄了此次押送粮草的事，她可失大了。 于是开口道：“诸位爱卿，尔等所言都极有道理，怪只怪哀家身为女儿身，想为大雍出点力，都让礼法束缚住了手脚，倘若哀家是一介男儿，能坐在马上，叱咤沙场，将那些侵犯我大雍的鞑子一一斩杀，这才是哀家所念想。” 群臣一片寂静，霍明珠扫了一眼所有人道：“大雍如今却是不需要哀家如此做，大雍的好儿郎多的事，哀家能做的，也就是押运粮草，确保在战场杀敌的儿郎们有口饭吃，这不就是在家中的妻儿老母担忧战场的亲人的心情吗，哀家这是代替那些百姓去做这件事情。” 霍明珠眼角看见百里景麒浑身颤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如今，就是百里景麒想出来搅局，也不行了，旨意已经下了，难不成君无戏言是说假的? 不理会百里景麒为何会大受刺激，霍明珠继续说道：“诸位爱卿，还有谁有异议的?” 礼官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见群臣都是一副赞同且尊崇的目光看着霍明珠，他哪里还敢再反对。 场面一片寂静，邹丹子本来是和霍明珠作对的，可是如今霍明珠是自己要找死，他为何要拦着，因此，他是那个最为赞成的人了。 因此，他大声的说道：“太后娘娘深明大义，为大雍江山社稷百姓安危至生死而度外，皆为我等楷模，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山呼，群臣便跟着山呼，连带着皇上万岁也出来了，这些呼声比起往日的朝拜，更激昂。 百里景麒一直都沉默不语，待群臣呼声过后，示意曹安可以退朝了。除了曹安和霍明珠，愣是没有人注意到，百里景麒这个早朝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夜，霍明珠穿了单衣，在油灯下看书，她所看的，不过是一些诸如山海经一类的书籍，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当她感受到空气中的轻微动静之后，她立即感受到身后有人，她浑身毛孔迅速张开，还没有细想，身子就有了动作，迅速的起身，想要躲开危险。 可是来人却更加的快，直接将她钳制在怀里，那股熟悉的体香传来，让霍明珠知道，抱着自己的人，不是百里景麒又是谁呢。 想来也是，如今这大雍，胆敢这么抱着她的，而且还是这深夜之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宫中的，除了百里景麒，不作第二个人想。 “皇上，放开哀家。”霍明珠也不挣扎，而是沉了脸说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霍明珠的话让百里景麒心里不痛快，她将此行比喻是妻子牵绊战场的丈夫，担心他们的吃饭问题，让百里景麒听了，不禁浮想联翩。 他想到林云樗，耶律赐，哪个不是以往和这个女人有牵连的，就是方铁衣，也是和这个女人关系密切的，如何能不让百里景麒多想，这一想，不就气愤难当了，本来就不想她去的，这会儿更是不愿意了。 “朕明日就颁旨，取消太后押送粮草的决定。”百里景麒狠狠的说。 霍明珠一听，皱眉：“皇上，君无戏言。” “朕就是冒着天下人的嗤笑，也不会让你出去。”百里景麒恶狠狠的说道。 霍明珠听了，心中更是不舒服了：“皇上，你是拦不住哀家的。” 百里景麒见她声声吵嚷着要出去，气急，将她的身子掰过来，狠狠地亲吻下去。 霍明珠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这才看出来，百里景麒这是在生气了，瞧他啃咬她的唇瓣，像是再发泄一般，她甚至已尝到了血腥味，因此眉头皱得更紧了。 良久，百里景麒感觉到霍明珠的僵硬，索然无味的停下了动作，恶狠狠的盯着她道：“你就这么想去边城，那里是有靳无欢，还是有林云樗?” 霍明珠不可思议的盯着百里景麒，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那边城不就是有那两个人么，都在打仗呢。 虽然聪慧，但对男女之事上毫无心机的霍明珠，根本就没有想到，百里景麒这是在吃味。 百里景麒没听见霍明珠反驳，以为说中了，因此，直接将霍明珠往桌子上压，扯开她的衣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好好的惩罚这个该死的女人。 “皇上，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霍明珠还算清醒，她知道百里景麒生气，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她倘若反抗，那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再一次闹到外头去，再追一次，可是她不想，就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今晚。 “太后能发现朕在生气，很不错。”百里景麒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霍明珠总算能正视他的情绪了，可想到后日她就要离开，虽然在年底就会回来，可到底还是很长的时间，足足大半年，让百里景麒怎么样也开心不起来。 “那皇上到底在生什么气?”霍明珠问道。 百里景麒不语，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霍明珠挣扎也无果，只好让他压在床上疼爱了好几番，最后累极，窝在百里景麒的怀中睡下。 而百里景麒却睡不着，霍明珠有软化的迹象，他是该开心的，可是，她这么迫切的要离开他的身边，又让他无法做到开心，因此，居然就这么睁眼看着她的睡颜到了天亮。 第一卷 重生 【287】如愿离宫（一） 出发那日，霍明珠穿上了盔甲，骑在马上，一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一干将士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中暗自得意，这是大雍的太后，他们的太后。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高喊起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带动了整个场面尤为轰动。 霍明珠本意只是想要逃开百里景麒，如今，却是感觉到肩上多了看不见的压力。 她缓缓的举起手，示意出发。 百里景麒站在高处，目送着霍明珠离开，她的风采，他看见了，她的淡然从容，他也看见了，甚至，她连头都没有回过来看一眼，百里景麒异常的生气。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景麒此刻的情绪，她只知道，心中有一股闷气，在她出了宫门之后，突然消失无踪，连带的，这心情也就开始好起来了。 可是，刚接近城门口了，这队伍中就有一阵不小的骚动，将霍明珠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她皱眉对身边的副将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副将，乃百里景麒身边的侍卫冯炜，这是百里景麒唯一的条件，要护送粮草也可以，要将冯炜带在身边。 对于霍明珠来说，只是一个侍卫而已，就是百里景麒亲自来，她也是不怕的，死过一回的人，肯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冯炜恭敬的拱手行礼，随后退下去，处理那骚动，霍明珠让队伍暂停。 不一会儿，冯炜回来了，不过却带回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霍明珠一看见，只觉得很好笑，却又不能笑。 那个人，不是素缕是谁。 她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可是太大了，因此看起来很滑稽，这骚动，就是素缕跟在队伍中的时候，走得太慢了，让后头的人不断的踩到她的脚后跟。 不过，不是她找别人麻烦，而是别人找她麻烦，嫌弃她走得太慢，害的那个人也跟着慢起来，那人忍不住的骂了几声素缕，素缕身边的丫头护着她，于是便吵了起来。 冯炜带来的两个人，另一个就是素缕的丫头，身板还算高大，因此，兵服在她的身上，倒是没有显得滑稽。 霍明珠看着素缕，脸上并无其他表情，目不斜视的看着素缕道：“胆子不小。” 素缕身为将军夫人，此刻不在方府待着，带个丫鬟穿成这个样子混入队伍里，她的目的一清二楚，因此，霍明珠才会如此生气。 那边城如今在打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敢混进来。 素缕见到霍明珠生气了，急忙跪下去道：“娘娘，让臣妾跟着你吧。” 霍明珠定定的看了素缕一会儿，摇头道：“边城岂是你可以去的，回府上待着，等候方将军凯旋归来就是。” 倘若，素缕还是她的丫鬟，她一定会带上她的，可如今素缕已经是方铁衣的妻子，此行虽然只是护送粮草，那也是要深入那战地，生命随时都会受到威胁，霍明珠哪里会让素缕跟着，倘若素缕跟去了，方铁衣哪里还有心思打仗，光担忧素缕就够了。 可是，素缕忧心自己的丈夫在前线不知生死，加上霍明珠此行也是要去那里，她就多了一个牵挂的人，何不一起去，她还可以照顾霍明珠。 在素缕的心中，霍明珠永远都是她的小姐，她的主子，因此，哪里有主子去冒险，她躲在方府享清福的道理。 “太后娘娘，你就让臣妾去吧，臣妾不会拖累别人的。”素缕哀求道。 霍明珠道：“冯副将，将方夫人送回府上。” “末将领命。”冯炜领命，上前对素缕道：“夫人，请吧。” 素缕看了一眼冯炜的动作，又看了看霍明珠，最后道：“臣妾谨遵懿旨。”不过，却还是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此行危险重重，你要多加保重凤体。” “哀家不会有事，你回去。”霍明珠道。 素缕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回去了，那身上，还穿着士兵的衣服。 这插曲一过，队伍继续上路。 因为素缕的事情不算什么扫兴的事，因此霍明珠重新上路之后，心情也恢复了平静，一边赶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往常，她的世界不是将军府就是皇宫内院，如今，出来了，虽然还带了重大的任务，却不能压下霍明珠的雀跃的心思，只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因此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罢了。 第十日傍晚，因为赶不到驿站，只能夜晚扎营露宿，霍明珠最忍受不住的是洗浴的问题，出来十日，只沐浴了一次，还是草草的冲洗一遍就算的，这让霍明珠苦不堪言。 而且，即使是春日，这日头的毒辣，还是可以感受到的，加上身上穿的是铠甲，这一闷，更是一身汗干了又一身汗水，因此，渴望沐浴的感觉很强烈。 夜深之后，霍明珠却睡不了，她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因此，身边未带人，只身就出来了。 巡逻的侍卫还以为霍明珠是巡视的，急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巡逻，霍明珠满意的点头，这才找了个机会钻出了营地。 她想要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小溪流一类的地方，即使没有办法沐浴，擦拭一下也是好的。 只不过，她一出去，身后跟了个人影也出去了， 霍明珠立即就发现了，迅速转身，想要一击将此人给拿下，结果却听见此人低声的喊道：“太后娘娘，是臣妾，素缕啊。” 霍明珠急忙收回攻势，不过却没有语言，一瞬不瞬的盯着素缕，心中在想，这丫头胆子大了不少，胆敢违抗她的命令。 素缕更了霍明珠那么久，当然看得出霍明珠此刻是生气了，于是她急忙跪下去道：“太后娘娘，如今已经出来那么久了，就是要撵走臣妾，也要费一番的功夫，何不让臣妾跟着你，伺候你的日常起居。” 本来，这行军就没有女人的先例，霍明珠是第一个女人挂帅的，找个丫鬟伺候在身边，又不妥当，那些宫女宫个个都单薄，这几个月的行军一下去，不就是会要了人的命，因此霍明珠就没有带上一个伺候的宫女，只带了来福，此刻却是让霍明珠给使唤出去了，再者，倘若行军还要让人去给她准备水沐浴，又不太妥当，霍明珠才会只身一个人出来的。 却没想到，素缕这丫头居然还是跟出来了，这十日之间，她倒是很能忍的嘛，愣是没让那群血气方刚的士兵给发现她是个女儿身。 “哀家的日常起居有人照顾，现在，哀家要追究你的抗旨之罪。”霍明珠实在是头疼，倘若要将素缕送回上京城，那势必要派人保护，这人又不能是随便一个士兵，冯炜倒是好的人选，可是孤男寡女的，又不合适，必须多派几个人。 这样一来，这边的人手就不够了。 素缕还真会给她出难题，此刻看来，带上素缕才是最省事的办法。 “太后娘娘，你要治臣妾的罪，臣妾无话可说，可是，臣妾领完了罪，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去了?”素缕急切的问道。 “领完了罪，你道你还有机会跟来?违抗哀家懿旨，按照这军中的规矩，就是违抗军令，轻则军棍五十，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了?”霍明珠问道。 “太后娘娘……。”素缕也是怕死的，尤其是要死在霍明珠的手中，她就不愿意了，可是，也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够如何的，这点素缕很清楚的。 因此，只是唤了一声太后娘娘，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如此，你还要跟去?”霍明珠冷冷的道。 素缕看了霍明珠半响，最后跌坐在地上，哭道：“可是，将军去了前线，如今太后娘娘你也去，就留素缕一人在上京城担惊受怕，还不如也跟了去。” 第一卷 重生 【287】如愿离宫（二） “担什么惊受什么怕，我大雍儿郎骁勇善战，那鞑子哪里就赶不出去。”霍明珠当然知道素缕怕的是什么，可若是她要带素缕到前线，那势必要让素缕明白，什么是军令如山。 “不，太后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此时，素缕也发现霍明珠不太一样，比往日多了一股淡漠，一股凌厉，让素缕心底觉得很不好受。 “那你是什么意思?”霍明珠问道。 “臣妾是担心将军，担心太后。” 霍明珠见素缕让自己吓到，想到往后她怕是不会再如此不顾自己的性命，莽撞的行动，又看见了以往没有在素缕身上看见过的模样，觉得很好笑，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素缕傻乎乎的看着霍明珠，不明白霍明珠为何说笑就笑了。 霍明珠看见素缕的模样，于是道：“就你如此的模样，还想随哀家去前线?” 素缕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霍明珠是装出来的，因此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因此，跪着的身子一软，差点就栽倒下去。 “太后娘娘，臣妾的命一直都是你的，因此，即使太后娘娘现在就拿去，臣妾也没有异议，只是，太后娘娘若是留着这条命，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可以给太后娘娘准备热水。” 霍明珠一副好笑的模样，挥手道：“起来吧，跪地上做什么。” “谢太后。” “行了，真的对哀家有尊重，你就不会拼着掉脑袋的危险混进此地了，哀家明日会将你调到哀家的身边，你这身衣裳不错，不用换了。”霍明珠放了素缕，是私心作祟，因此，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就继续穿着士兵的衣服。 素缕大喜，连忙道谢。 这一夜，素缕给霍明珠弄来了热水，伺候她擦过了身子，霍明珠才睡下去。 第二日，霍明珠果然将素缕给调遣到了跟前，成了她的贴身侍卫，素缕说，这军中好多的士兵都羡慕得要死，霍明珠淡笑不语。 自从素缕跟在她的身边伺候之后，霍明珠总算能每日清洗一下身子，虽然还是没办法沐浴，但是霍明珠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日，依旧在野外扎营，素缕用过了晚膳之后就给霍明珠准备了热水，正要伺候霍明珠梳洗，霍明珠突然顿住了身子，一副倾听的模样。 素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问道：“太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霍明珠皱眉，她方才仿佛听见空中有一声破空的声响，是有谁潜入进来了，可是，待她认真的听，又没有听见有什么声响，因此，素缕问她，她也只是摇头。 素缕便不敢再问，手脚麻利的伺候霍明珠梳洗完之后，便端了水盆要出去。 可是，当素缕一出去，霍明珠就感觉到有一股杀气袭来，霍明珠迅速窜出帐篷外头，果然看见素缕的身边一道剑光一闪即逝，霍明珠立即变了脸色，对素缕喊道：“蹲下。” 素缕一听见霍明珠的声音，下意识的就顺着霍明珠的话蹲了下去。 霍明珠只见一黑衣人朝着素缕给刺了过去，素缕这一蹲下，正好躲开了，霍明珠不敢耽误，脚尖点地，三两下窜到了那黑衣人的身侧，出掌，欲要将那黑衣人一掌击毙。 那黑衣人的身手很了不起，一剑未刺中，霍明珠又逼近，他也不慌不忙的避开了霍明珠的攻击。 霍明珠见自己的攻击这么轻易就让对方给躲开了，而且，对方的身影越看越熟悉，霍明珠就知道，这黑衣人，自己是认识的。 可是，她所认识的人中，有谁会取素缕性命的?霍明珠实在是想不到。 不过，那黑衣人开口了，身份立即就揭晓：“太后娘娘既然如此欢迎在下的?” 原来是那个黑衣人，霍明珠就更加疑惑了，她开口，直奔主题：“为何要杀素缕?” “素缕?”那黑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素缕道：“原来是女的呀，罪过，差点错手杀了你了。” 霍明珠才管这黑衣人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再问：“你潜入我营地，要杀素缕，为何?” 黑衣人摆手：“若是知道她是女子，当然是不能杀的呀，在下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呢。” 霍明珠不语，不过，手中的动作泄露了她的情绪，她已经伸手去扯黑衣人的面巾，不过，黑衣人早就有所防范，霍明珠一出手，他就躲开了。 侧身躲开了霍明珠的手之后，后退了两步，和霍明珠拉开了小小的距离。 霍明珠未得逞，却没有放弃，迅速逼近黑衣人道：“你到底是谁。” 这黑衣人都能出现在这里，他的身份不再让霍明珠觉得无关紧要，她自觉觉得，倘若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对她来说，很有益处。 黑衣人一副苦恼的模样道：“不是在下不想告诉太后，而是时机未到啊。”说话间，已经避开了霍明珠好几次的突袭，再一次险些被撤下面巾之后，那黑衣人拍着胸脯道：“吓死在下了，倘若让你看见，岂不是很吃亏，你可没有答应要嫁给在下呢。” “你放肆。”素缕本来就很生气，此人方才要她的性命的举动，倘若不是她那一蹲，此刻怕是已经是躺在地上的尸首了，而又听见黑衣人言语轻狂，占霍明珠的便宜，素缕又如何能忍下。 黑衣人道：“方才在下不知你是女子，多有得罪，抱歉抱歉。”那黑衣人的语气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听得素缕又是一阵火气。 居然说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随便要人性命的吗?于是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此人怕是刺客。” “诶，你这个丫头，在下可不是刺客，方才真的是失误，都和你道歉过了，你却还不肯原谅，也太小气了点吧。”黑衣人不满素缕说他是刺客的事情，直嚷嚷着。 “你不是刺客，为何你会在此处出现，还有，你方才不就是要杀人，不是刺客又是什么?”总之素缕就是觉得此人很危险。 霍明珠也想知道黑衣人到底要干什么，方才想杀素缕的举动，哪里不是故意的，倘若不是她反应的快，素缕就丢小命了。 黑衣人见霍明珠也看着他，并没有继续过来扯他的面巾，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又故意伸出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呼，吓死我了，太后娘娘，你可不要再吓在下了，在下真的只是来看你的，方才见这人从你帐中出来，以为是什么登徒子，想都没想，这一剑就下去了。” 霍明珠眼角直抽搐，这人，说的是什么话，这里是营地，哪里来的登徒子，若要说登徒子，他自己就是登徒子。 “太后娘娘，你不用如此看着在下，在下一定是个正人君子，这么多时日的接触，难道你还未有所觉察?”黑衣人为了说服自己的清白，连往日的事都扯出来说了。 可不是吗，往日黑衣人总是深夜探访，每次都规规矩矩的，倒真不是个登徒子，只是，这话霍明珠是不会说的，而是沉默的看着那黑衣人。 “太后娘娘真的不相信在下是来看太后娘娘的?”黑衣人的声音提起了不少，仿佛霍明珠不相信太不应该了。 霍明珠摇头，她就是不相信。 黑衣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那双眼睛顿时一副伤心绝望的模样，手也是捧着胸膛道：“太后娘娘你太伤在下的心了。” 霍明珠冷眼看黑衣人的耍宝。 黑衣人突然凑到霍明珠的跟前道：“太后娘娘，在下只希望，你对在下和对皇上，要一样才行。” 霍明珠浑身一震，这黑衣人什么意思? 而黑衣人早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已经撤开了身子，此刻已经和霍明珠拉开了不少的距离。 此时，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响起，霍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让黑衣人给点中了穴道，就是素缕，也是如此，不过，对素缕还多封了一个亚穴，暂时不让素缕说话，随后，黑衣人一手一个，将两个人给抱回到帐篷中。 霍明珠一点都不慌乱，这黑衣人胆子那么大，不怕她喊人，那就说明他还是有事情要做的，于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黑衣人，等待他的动作。 黑衣人对霍明珠的胆识早就见怪不怪了，将霍明珠的身子轻轻的放在床榻上坐好，将素缕的身子，则是扔进了床榻之中。 因为有肢体的接触，霍明珠突然感觉到这黑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是鼻息间可以闻到的，而是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至于是谁身上也让她有如此感觉，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 “太后娘娘不曾大叫，是因为断定在下还有事情要说的吧。”黑衣人笑道。 霍明珠但笑不语。 黑衣人道：“太后娘娘果真聪慧过人。” “不是哀家聪慧，而是哀家深信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霍明珠道。 黑衣人端看了霍明珠一会儿，突然凑到霍明珠的面前道：“太后娘娘难道没想过在下真是为了太后娘娘的美色而来。” “倘若你再不说来意，哀家这穴道要是冲开了，你若还想再说话，哀家可就不会给你机会的了。”霍明珠笑道。 “太后娘娘果真如此狠心待在下?却是太伤在下的心了，在下当然是为了见一眼太后才来的，就许皇上对太后觊觎，不许在下将太后放在心尖上?”那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 第一卷 重生 【288】淫邪之徒（一） 霍明珠不知道他找什么，也没打算问，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干脆不问，省了些口水，再者，这黑衣人已经是第二次说她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了，这人胆子如此之大，没有一点来头是不可能的。 倘若百里宗律还在，他如此说倒不会让人意外，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因此，对黑衣人的身份越发的重视起来。 黑衣人见霍明珠已经失去了和他继续说话的兴致，于是收起了那轻浮的模样，认真的说道：“好啦，在下只是来说一声，那西域的宝藏有了眉目了，除了那玉佩，还有一张藏宝图已经找到，就在在下的手中。” 霍明珠挑眉，这黑衣人到底什么意思。 黑衣人耸肩：“以往在下的确是想自己去找那宝藏，可在下没有那么大的胃口独吞，便想着找太后一同前去，太后身边高手如云，必定能事半功倍。” 原来这黑衣人打的是这个主意，不就是想要用她的人来探路么，霍明珠却是没想过要拒绝，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银子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一次战事，就让霍明珠意识到了，她往日的那些银子，只是小钱，倘若想要让大雍富饶，国库必须充盈，否则，光从百姓身上剐去税收，定然是不可行的。 因此，这笔财富倘若能得到，不愁国库没有银子。 思及此，霍明珠却是浑身一震，如今她已经将大雍子民当成是自己的子民，自己的责任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没有人能回答霍明珠的这个问题，就是她自己，也是无法回答的。 黑衣人望着霍明珠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在耐心的等候，他相信，此行，霍明珠一定会答应前往的。 半响过后，霍明珠果然说道：“玉佩在皇上的手中，倘若你真的有本事，可以到皇上手中拿那玉佩，还有，你身上的藏宝图，哀家要一半，倘若这两点你能办到，哀家可以和你一道去探险。” 倘若黑衣人真的有本事在百里景麒的手中拿到玉佩，那说明老天都支持她延迟回宫的如期，霍明珠心想。 霍明珠没有看见黑衣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亮光，她只顾着想那宝藏到底有多值钱。 随后，那黑衣人道：“那太后娘娘就安心的等在下的消息吧。”说罢，便离开了霍明珠的帐篷。 待黑衣人离开之后，霍明珠的身子便动了，她从容的下了床榻，站在了地上，仿佛方才根本就没有被点了穴道。 倘若黑衣人见了，怕也是会吃惊的，他之所以离开，是算到霍明珠的穴道就要解开了，却是不知道，霍明珠的穴道早就冲开了，只不过依旧装着不能动弹的模样罢了。 霍明珠望着因为黑衣人离去而摆动的帘子，她很不甘情愿的确认，方才和那黑衣人相处，不仅没有反感，还觉得熟悉，即使方才黑衣人拿剑刺素缕，霍明珠却总是觉得，这黑衣人没有恶意。 思及此，霍明珠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黑衣人出了敞篷，便迅速的离开营地，待他站在了距离营地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的时候，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放在眼前端详，那眼眉之处的神色，仿佛看见了霍明珠之后涌出的一抹柔情。 倘若霍明珠在此处，定然能认出来，那玉佩，不就是她给百里景麒的那一块吗，此时居然会在这黑衣人的手上出现，如何不让人觉得奇怪。 黑衣人端详了半天，然后才将那玉佩揣入怀中，脸上的柔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肃杀，对空无同一人的身后说道：“事情办得如何?”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派出去的人已经传回了信，那处，的确是宝藏的储藏之地。”同样一生黑的男人不知方才隐藏在了哪里，此刻却是跪在黑衣人面前的树干上的。 黑衣人背对着他，听到那男人的话之后，很满意的点头：“恩。” 夜风徐徐的吹着，撩动着树叶沙沙的作响，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树枝上，双眼所看之地，毅然是霍明珠的帐篷所在，而他身后的男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终于，这一日不用在扎营，因为到了庆城，庆城知府苏长青早就收到了消息，因此，早就腾出了个庭院给霍明珠用，为此，霍明珠给了不好好脸色给那苏长青。 虽然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可这大半个月的行军也是让她苦不堪言，碍于身份，只要强撑着，早就想要在柔软的床榻上安睡的愿望，总算得以实现，因此，霍明珠心情很好。 苏长青未曾见过当朝太后，他只是这小小的知府，哪里有机会能见到霍明珠的容颜，如今这么一看，被霍明珠的美貌所震撼住了。 说到这苏长青，是邹丹子的表亲，也是因为邹丹子，苏长青才得以坐上这知府的官位上，若不是邹丹子，以苏长青这个贪恋美色，整日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哪里能捞得到一官半职。 而苏长青因为长相还算上乘，因此，他看上的女子，皆愿意委身于他，加上他也是有点手段的，因此，他的那些破事，倒没有一件事传到上京城。 苏长青会对霍明珠的美色如此震撼，还有一点，是他收到了邹丹子的信件，上头作了个交易，若是能完成此事，他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轻易得来，为此，他如何能不去注意霍明珠的容貌。 这知府对接驾的事情亲力亲为，一个时辰总共过来四五趟，就是霍明珠，也觉得这知府办事太不牢靠，浪费时间。 其实还不是苏长青心里痒痒的，见了霍明珠一面，就想见第二面，而霍明珠又只会在此处停留一晚，第二天就要启程赶路，因此便不断的到霍明珠的住处请安。 是夜，万里无云的天空，圆盘似得月亮挂在上头，正在憋足了劲的和白日的太阳一比高下，银辉倾斜而下，将大地铺满还不甘心，还企图从窗户中钻进去，要将整个房间照亮。 到底，还是失败了，不过，却还是照到了一个睡美人。 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卷翘的眼睫毛，寻不到一丝瑕疵的容颜，在月色下更显得迷人，她在甜睡着，轻轻的呼吸带动着上下起伏的胸膛，让人看了只觉得一片宁静，而一旁小床上头，靠着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看他的模样，也是极累了，支撑不住而睡下的，连外衫都没有脱去，这么靠着就睡了。 而此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那门上的缝隙由小到大，月光也趁机钻进来，将地上的缝隙清晰的映出，然后迅速的消失。 有个人窜了进来。 只是，屋里甜睡的两个人却毫不知情。 那人进来之后，搓了搓双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迅速的朝着床榻前小跑过去，待他又看见那张美丽的容颜，他不禁笑眯了双眼。 “这药效果然不错。”说罢，他更是眯着眼睛笑了。 这人，不是苏文青又是谁，而他所站的床榻上睡着的，不就是霍明珠么。 原来，那邹丹子的信中提到，倘若苏文青能将太后霍明珠悄无声息的除去，他房中的三名妾室就送给他，其中有一个是苏文青早就看上的，也跟邹丹子讨要过，邹丹子没有答应。 可却是在此时，邹丹子答应送，苏文青也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本来还在犹豫，这事若是失败了，丢性命还是小的，是要株连九族的呢，可是，在看见霍明珠的时候，他就决定如此做了。 因此，他早在这个院子里放置了心美人，然后在膳食中加了一道珍珠烧鸡，这珍珠烧鸡又必须加一中叫百里塔的香料，倘若吃了百里塔，又闻了心美人，那必然会陷入沉睡，若是没有心美人的花瓣服下，是醒不过来的。 第一卷 重生 【288】淫邪之徒（二） 苏文青用这招对付了不少的女人，此次却是用来对付霍明珠，他对霍明珠的容颜垂涎三尺，因此不惜冒险，也要得到。 如今，不就是让他得逞了。 看着安睡在他面前的霍明珠，苏文青心肝都要涨碎了，他在想，为何有如此美丽的女人，以往他所见到的那些，都成了庸脂俗粉了，就是那邹丹子的小妾，此时想起来，苏文青都觉得提不起劲。 想到待他事情办完，就要一把火烧掉这么美的女人，他的心肝就一真疼痛。 苏文青的思绪在转，手脚也没有停下，人已经坐在了霍明珠的跟前，他的手，也伸出去，开始解开霍明珠的衣襟。 外衣很快就让苏文青给解开了，露出里头的褒衣，闻到霍明珠身上传来的体香，苏文青鼻子一热，他急忙捂住鼻子，摸到了一手的温热，他流鼻血了。 急忙从床榻上跳下来，想要找东西擦鼻子，就看见霍明珠的衣裳，于是直接拿了就往鼻子上擦，好不容易，鼻血止住了，苏文青一脸可惜的看着霍明珠的衣裳，看了几眼，又拿到鼻子前吸了几口气，满足的叹息：“真是过瘾。” “你确定很过瘾?”屋内，多了第二个人的声音，不是女声，而是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带着冷冽和杀意。 苏文青一个激灵，四处张望起来：“谁?” “我是谁你可以不用过问，不过，这床上的女人是谁，你倒是要记住，你便是碰了她，才该死的。”一道伟岸的身影慢慢的从窗户前走了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如此的悄无声息，就是此时慢慢的走来，也是悄无声息的，可苏文青就是感觉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传来的煞气。 他在愤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认知，让苏文青吓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可这脚步一下子就踩在了方才他擦了鼻血，丢弃在地上的衣裳，让那衣裳给勾住了脚，让他差点就跌了个惨的。 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住了，却没来得急庆幸，抬头，已经发现那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吓得他尖叫了一声，狠狠的跌倒在了地上。 “就这胆识，胆敢碰她。”那黑衣人闷闷的笑了，可是，苏文青就是听出了那笑声中的嗜血，吓得他不住的颤抖，开口求饶：“壮士饶命，小的不过是一时糊涂。” “就是这个念头，你起了，你就该死。”话毕，已经一脚踹在了那苏文青的胸口，只听见咔咔的几声响，是苏文青的肋骨断掉的声音，伴随着苏文青的惨叫，显得异常渗人。 “饶命啊，壮士，我还没有碰她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其实苏文青就是没有死在这黑衣人的手中，也是活不了的，霍明珠什么身份，也是他敢去指染的。 苏文青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想逃过眼前的这一劫再说。 可惜，他注定是逃不了的，黑衣人无视他的求饶，直接上前一步，掐在苏文青的脖子上。 苏文青只觉得一阵呼吸困难，想要挣扎，却发现，整个人都被提起来，他不禁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黑衣人。 而他的手脚，也在不住的挣扎，可奈何，脚不沾地，想要使劲也没有办法，手想要掰开黑衣人的手，也够不到，只能在他的铁臂上不住的抓，也未能抓下什么来，黑衣人一身劲装，让苏文青无从下手。 感觉到胸腔的氧气在不住的流失，苏文青眼前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三个，四个……越来越多，到最后的迷糊了一片。 黑衣人的手指越收越紧，只听见苏文青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脖子上的骨头在不断的断裂，那声音听着，就令人发颤。 苏文青渐渐的停止了动弹，而他的头也歪在了一边，不用探查鼻息，都知道，他已经归西。 仿佛还不解气一般，黑衣人最后抬起一脚，对着苏文青的胸膛就是一脚，硬是将苏文青的身子给踹了出去，空中响起了一声肉体被撕裂的声响，而黑衣人的手中，却抓着苏文青的头领。 缓缓的举起苏文青的头领放在眼前端详半响，才平息掉了黑衣人眼底的戾气，最后，黑衣人手一甩，将那头颅给扔了出去。 就是如此动静，外头也没有个声响，没人往这边来，黑衣人的眼底好不容易闪开的戾气，仿佛又有升起的迹象，不过，在他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儿的时候，那戾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的心疼和恼怒。 从旁边的心美人的花瓣上摘了一片花瓣塞到霍明珠的嘴里，又塞了一片在素缕的嘴里，黑衣人便离开了，并没有等霍明珠清醒过来。 第一卷 重生 【289】以身诱敌（一） 霍明珠醒过来，就看见床榻前跪了不少的人，她美眸一凝，扫视了一遍，却没有见到那苏文青的身影，于是问道：“苏文青何在?” 他是这里最高的官了，有事情发生居然不出现，虽说霍明珠已经感觉到有异样，却没有往苏文青的身上想。 冯炜不敢抬头，霍明珠此刻只穿了褒衣的模样，看一眼都是要杀头的大罪，他沉声道：“末将该死。” 霍明珠挑眉，看向他。 冯炜就将苏文青犯下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说道：“末将已经派人包围了苏府，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苏文青的尸体也悬挂在了苏府门前。” 霍明珠异常的平静，仿佛那差点被侵犯的不是她，不过，冯炜没有抬头，都感受到了从霍明珠身上传来的怒火，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不知道霍明珠要如何的惩治他们这些擅离职守的。 思绪刚落，霍明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昨夜值夜的是谁?” “是，末将。”冯炜不敢隐瞒。 霍明珠看了一眼冯炜，冷笑了一声道：“皇上就是让你如此保护哀家的?” 冯炜心里头咯噔一声，心想，坏了，坏了皇上的事，倘若让霍明珠以为，自己的疏忽是故意的，那…… 于是，急忙连磕三次头，那力道重得，在场的人都可以听见了，然后才道：“太后娘娘，是末将玩忽职守，甘愿受罚。” “甘愿受罚?哀家是要你的命好还是要你的手脚好?怕到时候皇上要以为哀家借题发挥，不过，倘若不对你惩罚一二，让别人知道，还真以为哀家怕了皇上呢。”霍明珠如何不气愤? 出来才多久?就差点着了人家的道，气那苏文青胆大包天，也气自己没能小心一些，最后，也是对这些不尽责的奴才生气。 可想想，如今还在行军的路上，倘若对那些士兵们重罚，这护送粮草的事不得耽搁，一群伤兵如何能护送粮草?因此，这惩罚，必定只能落在冯炜的身上，加上他还是皇上的人，就更应该重责。 “末将惶恐，皇上将末将派遣到太后娘娘身边，责令要好好保护太后娘娘，如今，太后娘娘责罚理应当然，就是皇上，不摘了末将的脑袋，也是对末将的怜悯。”冯炜暗地里已经将那苏文青祖宗十八代都给诅咒遍了。 “很好，要就罚军棍五十，官降两级，你身为副将的职位，由军师顶上。”军师是叫张一现的清秀少年，他很机灵，霍明珠对他挺有好感，借着此事将冯炜给弄走，再弄个新人来，好趁机收了做心腹。 冯炜谢恩之后，让拉出去受罚，霍明珠便让张一现处理那苏家的事情，抄家是理应当然的，再者就是女眷男丁的处置，苏文青所犯下的罪责，足已牵连九族，不过霍明珠还在行军，因此，直接让关押牢狱之中，等候皇上的审判，而她，则必须先赶路。 边城的将士们的粮草要紧。 行军一个月，霍明珠总算赶到了边城。 边城是我军和敌军对持之地，以沙漠为边界，战地一望无疑，没有高山阻挡，没有险地隔绝，站在城墙上头，一眼望去，能看见那密密麻麻的漠北大军驻扎在那处。 此次战役，没有机巧可投，都是实打实的血战，高高的围墙后头，就是大雍的国土，鞑子倘若攻下了边城，那后头的赤城，青城等地就会显得薄弱很多，因此，大雍的主要战斗力大部分都在此处。 霍明珠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站立在城墙上，绝色容颜上面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她冷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漠北大军，对身后的方铁衣道：“敌我形势如今如何?” “回太后娘娘，末将至此地已经数月，期间大小战役不断，其中，最大的战役在半个月前展开，敌我死伤无数，我军五十万兵力，如今剩下四十不到。根据探子来报，敌方军力经过补给，已经到了八十万。” 方铁衣没有说对方死了多少，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形势，四十万对八十万，如此悬殊的战斗力，难怪漠北军队会突然来袭。 显然，这来袭都是小规模的试探，看得出来，对方很谨慎。 “前方的沙漠之地，就没个险要地势?”霍明珠在想，如何以少胜多，显然，这个想法，所有的人都想过了。 包括林云樗。 他站前一步对霍明珠说道：“太后娘娘，你也是在边城长大，前方的沙漠之地有什么，怕是比我们还清楚。” 霍明珠沉吟，她也只是想侥幸一回，想着，倘若在她回上京之后，有人在那沙漠之地发现天险之类的地方，不就可以利用一下，现在听到林云樗的话，只好另作他想。 沉默了一会儿，霍明珠又问道：“那二位将军有何应对之策?” 霍明珠虽然刚来，对打仗一事也不甚了解，不过，因为她的身份在此处摆着，林云樗和方铁衣必然要禀报于她。 方铁衣和林云樗对视一眼，对霍明珠说道：“末将该死，尚无对策。” 有什么对策，如此对战，只能硬碰硬的对战，人数是主要的，大雍不是拿不出一百万大军出来，而是，敌军已经在眼前，方铁衣早就休书回去请求增援，可即使皇上答应派兵，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者，原先漠北大军只有三十万人数，却是在一夜之间增加到的八十万，探子来报之时，他和林云樗也是大吃一惊，原本还要仔细探查的，结果霍明珠在这个节骨眼上到了。 因此，什么计谋，什么对策，都还没有想到的。 霍明珠皱眉，沉着脸喝道：“大敌当前，岂能毫无对策。” “末将该死。”方铁衣知道霍明珠的性子，此事也的确是他的失策。 林云樗倒是没有见过霍明珠如此愤怒的模样，不过，他行兵打仗那么多年，也知道，如今他们犯下的是大错。 “如今看来，敌军一时半会也不会发动攻势，且随哀家回去商讨出个对策出来。”在霍明珠来之前，漠北的一小部分的军队来袭过一次，因此，第二次的来袭不会那么快，他们还要分析战情，这小规模的袭击，是探查敌情。 在他们分析出战略之后，怕是大规模的来袭了，到时候就是生死搏斗，在这之前，他们这边必须要先商量出一个完全的对策。 霍明珠没想到，她只不过是送粮草过来，却遇上如此险要的情况，在宫中之际，她总是听到捷报，这一来，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思及此，霍明珠瞪了一眼方铁衣。 方铁衣急忙低下头，他很清楚霍明珠在责怪他此次战役的失败。 漠北那厢，漠北二皇子耶律赐亲自带兵，就在那沙漠之地，此次的小规模袭击，就是他的主意，他本来不在此处，见边城久攻不下，而派遣出去的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三十万，因此，他便亲领五十万加入到里面去。 他料准了边城中此刻的兵力不到五十万，因此，发动小规模的试探，结果正如他所料想，只不过，他错过了得知霍明珠到来的消息。 而此时，他正在和副将在商讨，何时攻下那边城。 漠北军队驻扎在这沙漠之中，所受的苦楚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白日的酷暑，夜晚的寒霜，季度的温差，也是将他的军队战斗力降下来的一点。 因此，前面损兵折将的厉害，大部分都是这点造成的。 “尔等认为，明日就发起总攻?”耶律赐扫视了一圈这帐内的一干人等，副将，军师，以及一干将领，沉稳的问着。 一干人等却不好应和，都沉默。 耶律赐也不生气，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完颜结，你说。” 第一卷 重生 【289】以身诱敌（二） 完颜结是军师，因此让耶律赐点中了名字。 完颜结上前一步，对耶律赐拱手道：“殿下，属下觉得，敌我形势已经很明显，不可拖延。” 耶律赐点头，他也是主张速战速决的，拿下了边城，然后就是赤城，倘若拖延的时间越久，那百里景麒派遣的增援就到了，到时候拿下了边城，这赤城又是个难啃的骨头。 最后一致决定，明日攻城，必须等太阳西下之际，我方背阳之际才攻城，那个时候的气温也适中，对在沙漠中的漠北军队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耶律赐那边商量好了对策，这便却是陷入了僵局。 霍明珠要亲直探入敌军，擒住对方将领，借此要挟对方退兵。 如此计谋，哪里是林云樗和方铁衣会答应的，两人一致反对，其他的将领都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心底是有打算的，霍明珠如此绝色容颜，加以利用，送入地方的将领的帐中是轻而易举的，要是能拿下对方将领，这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此战役结束，何乐而不为，可两位大将军都竭力反对，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沉默。 霍明珠却淡淡的笑了：“方将军，林将军，哀家所言，是军令。” “太后娘娘，你的指责是护送粮草，我才是这场战役的将军，军力在我的手中。”林云樗没办法，只能拿出令牌。 霍明珠一看，气得瞪着林云樗。 眼下，还有比去拿下对方将领更加好的方法吗?没有，虽然有别的人比霍明珠更加适合，可是，霍明珠却很有把握。 且不说她是个女人，就拿她会施毒的手段，也能事半功倍，她不是不想活了，而是想要更多的人活着，才如此决定的。 如今，林云樗和方铁衣，怕是要反对到底，于是霍明珠便道：“也罢，另行派遣他人去也是一样的。” 林云樗和方铁衣都松了一口气，生怕霍明珠和他们犟到底，虽然霍明珠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可这里是战场，那两个人就不得不将态度强硬下来，让霍明珠的这个念头压下去。 霍明珠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当夜，她就乔装，她深知沙漠地带夜间的寒冷，因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旁的素缕看着，一脸担忧的劝诫：“太后娘娘，咱们真的要去吗?方铁衣说很危险，不能去。” “一定要去，如今敌我战力如此悬殊，倘若不冒险潜入敌军拿下首脑，我军危矣。”霍明珠说话间，已经穿戴完毕，对素缕说道：“走吧。” 素缕也是一身臃肿，身上穿了棉衣，她跟在霍明珠的身侧，正要出房门，不过，霍明珠突然回头，手法极快的一劈，正中素缕的颈部，素缕晕迷倒地。 霍明珠将素缕的身子抱到床榻上，帮她盖好被子，这才摄手摄脚的出了房门。 虽然她打扮怪异，不过她身为皇太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加上她是运粮草来的，因此这里的士兵对她都很尊重，见到她都规矩的行礼。 霍明珠就如此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方铁衣听到消息之后，迅速的赶来，只能看见昏睡在床榻上的素缕，他心头狂跳起来，小心的将素缕弄醒，结果素缕一看见他，顿时白了脸色…… 漠北大军所驻扎的地方，在距离边城有数百里，单靠脚程，要走到天亮才能到，可是霍明珠早就有所准备，事先准备了千里马在旁，骑了就走。 在沙漠中，马匹也不好走，尤其是夜晚如此寒冷之际，马儿硬是走到大半夜，才到了那漠北军队驻扎的营地外围。 因为马蹄踩在那沙地上，是悄无声息的，因此，霍明珠才能这么轻巧的就接近那营地而不被发现，可是，想要再深入，那是不可以的了，那巡逻的士兵就是听不见也能看见，因此，霍明珠便下了马，悄无声息的将马匹的绳索给解开，拍了拍它的屁股，让它自行离开，而她自己，则潜伏在一边，等候机会。 她所潜伏的位置，是营地的上方，这边是一个沙丘，也算陡峭，若是从这处滚下去，怕是连命都没，这陡坡挺长的。 那营地四处点了火炬，还能看见帐篷里面也有火光，霍明珠锁定了一个最大的帐篷，先来，那里面所住的就是她此行的目标了。 想到先前商讨的对策。 是让一行十几人假装成商队，带上货物和美女故意经过，借此让那美女留下，用来毒杀那首领或者扰乱军心，这计谋明日还是会执行，却不是如今。 如今她可是单枪匹马，又是这大半夜的，潜伏在此处，还一身的粗布麻衣，即使面容再艳丽都好，此刻若是自己出现，怕是会当成刺客逮起来，虽说这也是出现在那首领面前的办法之一，可这其中的风险太大，霍明珠没打算执行。 正在她飞快的转着脑子的时候，霍明珠耳边传来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霍明珠从声音中听出了是马匹的叫声，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沙漠中的马匹，除了她方才骑出来的，就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要知道，沙漠可不是马匹的天下，她方才也想过骑骆驼出来，可嫌弃它太慢了，没想到将那马匹带出来，却让它送了命了。 霍明珠在想，那么，让它送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想着，就感觉到背后阴深深的，仿佛还带了血腥味，这种极度危险的气息，让她不禁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遇见危险信号的本能反应。 霍明珠迅速的回头，警惕的看着周围。 可是，这黑夜中的沙漠，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就是她有夜视的能力，也不能看得太远，因此，一时之间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只不过，随之而来的低吼，让霍明珠浑身一震，仿佛看见了一群野兽在争抢那马匹的鲜肉，正发出警告的低吼。 当霍明珠在猜测，这眼前的野兽到底是什么之际，就对上一双嗜血的荧色眼眸，慢慢的由远而近，上下在晃动。 霍明珠心里头咯噔一下，对这眼眸的主人有了新的认识，想来，这就是那吃了马匹的那个野兽了，霍明珠屏住呼吸，看着它慢慢的靠近，待它走到一定的距离的时候，才停下来，和霍明珠对视。 那野兽走到了跟前，霍明珠总算看清楚了它的全貌，不禁心中喊道，狮子！ 狮子通常都不是一只单独行动，这只狮子首领是公狮子，那么，这周围应该有一群母狮子，因此，霍明珠迅速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方向，果然，见到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眨着，一明一暗，在这黑暗之中，甚是可怕。 那星星点点的光点不住的靠近，霍明珠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可是，身后是小沙丘，退无可退，除非就这么滚下去。 可是，这么滚下去，定然跌入那鞑子的军营中，也是个死，如此看来，是天要亡她吗?方才最先出现的那个狮子，怕是知道她身后是个小沙丘，她逃不掉，才这么从容不迫的慢慢靠近。 思及此，霍明珠不禁恼怒起来，这该死的畜生，如此欺凌，看她待会儿不将它给剐了。 想归想，可哪里有办法真的将它们剐了，能逃脱这次的危难都是万幸了。 正想着，那领头的狮子开始慢慢接近她，霍明珠又退了几步，可是，这么一退，霍明珠就感觉到砂砾在不住的往下滑，连带她的身子也跟着滑落了一些，吓得她急忙顿住。 霍明珠心想，莫非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正想着，慢慢靠近她的那只狮子首领突然跳起来，往身后看去，狮群也随着它的动作，看向背后。 霍明珠狐疑，这后面有什么?可她不好站起来看，这一动，指不定就滑下去了呢。 正想着，那狮子首领大吼一声，倒了下去，看得霍明珠一脸呆滞，这莫非是中邪了?不过，随即飘来的血腥味，反驳了这点，那狮子不是中邪了，而是被人杀了。 都说擒贼先擒王，那狮子首领一倒下，其他的狮子就乱了分寸了，四处窜逃起来，霍明珠因此松了一口气，往这边挪了挪身子，防止不小心滑下去。 可是，她这边动了，那边的狮群中，还有更大胆的，不想错过到嘴的美食的也有存在，因此，霍明珠刚挪过来，就有一只母狮子朝着她扑过去。 霍明珠感觉到空中的疾风扑面，她迅速的朝着旁边躲开，那狮子扑了个空，不甘心的扬天怒吼，那震耳的狮吼，震得她头昏眼花的。 不过，霍明珠才没有闲着，趁着那狮子怒吼之际，她迅速的朝着旁边跑起来，只有拉开距离，才更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不过，她低估了这个狮子不是人，它的本能不是算计，而是扑倒猎物，因此，在它发现霍明珠跑走的时候，便迅速的跳了几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霍明珠被迫停止了身形，和那狮子对视起来。 这狮子不似那雄狮子那么健硕，比较修长，这也就意味着，它更灵巧，而且，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雄狮子死在了它的面前，其他的母狮子跑了，就剩下这个不怕死的。 当霍明珠看见那狮子不住流出的口水，就知道，这狮子怕是饿极了，没办法才冒险要抓住她的。 手中早就抓了毒药在手中，只要那母狮子一扑过来，她就送它上西天。 不过，那母狮子没有扑过来，而是栽倒在了地上。 霍明珠狐疑的看了看，直到闻到血腥味，才确定，这狮子的确是死了，可这是为何?那雄狮子如此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母狮子也是? 她不禁大着胆子上前，将那狮子的身子翻过来检查一番，这一检查，就看见那狮子身上扎着一只短箭，这短箭射中了狮子的心脏，才能这么快的毙命的。 这是，到底是谁?更重要的是，此人是敌是友? 思及此，霍明珠迅速猫低了身子，警惕的巡视着周围，就在此时，霍明珠听见了一声闷笑。 霍明珠不禁秀眉紧蹙，低声喝道：“谁?” 第一卷 重生 【290】百里景麒！（一） “哈哈，我还道太后胆识过人，怎么?这就让在下给吓到了?”此人出现，又是那个黑衣人，他的手中还拿了一个弩，可以见到，方才射杀了狮子的，应该就是他了。 霍明珠不禁松了一口气，又莫名觉得这口气松得太快了，这黑衣人的身份一直都不明，她却慢慢的对他产生了信任，对于一个陌生人信任，霍明珠不禁觉得自己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救命之恩，先言谢，再言报。”霍明珠看着黑衣人道。 “在下不用太后报答，若是要报答，太后想必是不会答应呢。”那黑衣人邪魅般笑了起来，让霍明珠觉得狐疑不已，又说不要报答，又说她会赖账，这黑衣人到底想干什么? 可，话说出去了，哪里能随意更改，因此，霍明珠就道：“你尽管提就是了。” “倘若在下要太后娘娘以身相许，太后娘娘也不拒绝?”黑衣人一副鉴定了她一定会拒绝的模样。 霍明珠虽然气结，却不能不拒绝，还因此生出了一股子的气：“你莫要和哀家玩笑，哀家诚心要答谢于你。” 黑衣人耸耸肩，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又如何觉得，在下的要求不是出自真心?还是太后娘娘觉得在下配不上你?” “休得再胡言。”霍明珠总归还是被他气到了，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爱拿这些事情来说笑。 “所以在下都说太后娘娘不肯，瞧吧，这不就不肯了，放心，在下也没有真的要你嫁给在下的意思。”黑衣人无所谓的摆手，仿佛方才只不过是玩笑话。 霍明珠也就当他是玩笑了。 黑衣人又问：“太后如此深夜到此处，怕是有大事要办吧，有没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 霍明珠狐疑的看着那黑衣人，心中也是很疑惑，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最近，他总是神出鬼没的，难道里面还有什么意图不成。 可霍明珠也没有直接问，而是说道：“哀家出来当然是有要事要办，想必你也是，哀家就不久留了。” 黑衣人瞬间沉默，他阴晴不定的看着霍明珠，似乎很不敢相信，霍明珠用了他就丢，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因此，黑衣人道：“今夜在下还真的不走了，就跟着太后了。” “跟着哀家做什么?”霍明珠懊恼，她还要想法子混进那营地去，如今这黑衣人待在此处，她如何混进去? 再者，这黑衣人身份不明，就算救了她的性命又如何，靳无欢都有可能是耶律赐了，他是个鞑子，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处，霍明珠灵机一动，仿佛想到什么似乎问道：“莫非你是个鞑子?” 黑衣人不语，看着她。 霍明珠继续道：“既然你是个鞑子，那就带哀家去见你们的首领，哀家有话要说。” “原来，太后深夜至此，是要找我们的首领啊。”那黑衣人居然就承认了他是鞑子的身份。 霍明珠本来只是瞎蒙的，结果却让她蒙对了，因此，睁大了眼睛看着黑衣人，仿佛在思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对，此事不难办到吧?”霍明珠道。 “难倒是不难，只不过，你只身前去，是要置生命于不顾了?”黑衣人的语气阴晴不定的。 霍明珠道：“倘若此事能成功，那是解救大雍千万性命的事，哀家区区一条性命，不足以挂齿。” “呵，太后好高尚的情操。”黑衣人闻言，不禁冷笑了一声。 “百里景麒！” 霍明珠突然喊出了这个名字。 那黑衣人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明珠。 “果然是你，却是，为何是你?”霍明珠这下子却是真的无法淡然了，这黑衣人居然是百里景麒。 本来她也只是怀疑，早在几日之前，他出现在她面前之时，产生的那股熟悉感，就已经让霍明珠怀疑了，这几日，她总是在想，此人是百里景麒的可能性有多大。 方才，黑衣人听了她不顾性命的话，生起气来，那声音便没有再伪装，冷冷的讽刺她，这就让她听出了些大概，心中更加确定，此人怕真的是百里景麒。 叫出这个名字，则是最后的试探，她故意叫得坚定，是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没有必要再伪装了，这也是试探，没想到，他的反应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你是何时发现是我的。”黑衣人没有将脸罩拿下来，只不过恢复了百里景麒的声音，如此一来，便是承认了他的身份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这是霍明珠十分介怀的。 这行军一个月来，这黑衣人出现了数次，每次都是和她斗嘴一番才离开，让霍明珠一直都怀疑，这黑衣人难道一直跟随在她的身侧，她还怀疑过此人会不会在军中，还一个悄悄的查探了一会儿，结果却失望了，她护送粮草的军队中，找不出一个值得怀疑的人物。 如今，她刚遇到了狮子，他就出现了，救下了她，因此，说他不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是不会相信的。 “太后可以出现在这里，朕为何不可以?”百里景麒却不肯告诉霍明珠他的来意。 霍明珠突然就怒了：“荒唐，一国之君，居然出现在此处，你就这么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宫中自然有安排。”黑衣人出乎意料的不和霍明珠呛声，而是解释。 “有安排?”霍明珠狐疑的看着他。 “曹安知道如何成为朕。”百里景麒简洁的一句，就和霍明珠说了详情。 霍明珠恍然大悟，难怪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太子百里景麒不见，如今又没有发现皇上不见，原来是有替身的。 “曹安如何能代替你如此之久。”霍明珠还是觉得不妥当。 这宫中觊觎皇位的人如此多，除去一个端亲王，还有其他的王爷，百里景麒居然将一切丢给一个宦官，倘若，让人不小心揪出把柄，这江山岂不是很容易易主。 百里景麒一瞬不瞬的看着霍明珠，对于她如此焦急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却没有回答。 霍明珠没了等到百里景麒的回答，见他呆呆的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就觉得生气，觉得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于是瞪着他。 连霍明珠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一瞪，虽然是生气，却是风情万种，看得百里景麒胸口一热，解释的话脱口而出：“曹安不比常人，他的易容术，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出破绽的，就是往日，你也没有看出来。” 霍明珠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景麒道：“莫非，往日他还在哀家面前假扮过你?” “自然。”百里景麒笑了。 他一方面是挺开心的，霍明珠居然能认出他来，是将他放在心上了吧，所以能分辨出来，另一方面则是苦恼，往后该用什么身份来接近她。 闻言，霍明珠也无语了，往日曹安顶着百里景麒的模样出现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却是如此胆大妄为。”霍明珠生气，却不知道自己气的是什么。 “曹安当然不敢在你面前出现如此频繁，只不过有时候迫不得己才会如此行事。”百里景麒笑道，仿佛霍明珠此刻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和他闹点小别扭，而他，很享受这些别扭。 如此真相，对霍明珠而言，仿佛有什么要找他算账，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能沉默，生闷气。 “阿矜，朕可曾有害你?”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如此模样，有些不忍心。 第一卷 重生 【290】百里景麒！（二） 霍明珠想了片刻，的确是没有想到百里景麒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反而救了她好几次，因此，即使再不愿意，也是要承认的，于是，她轻轻的摇头。 “那你此刻见到朕，是否厌恶。”百里景麒说罢，缓缓的将脸上的面巾拿下来，露出百里景麒那张俊秀的脸庞。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百里景麒，可突然对上百里景麒的那张脸，霍明珠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觉得这么看着不恰当，于是将视线转到一边，不甚在意的道：“哀家为何要厌恶你。” 说完，霍明珠就觉得懊恼，这不厌恶，在他听来，莫不是就误会了，因此，她抬眼看了一眼百里景麒，于是对上了百里景麒那双含笑的眼眸，霍明珠感觉脸一热，急忙转开视线，继续说道：“不厌恶很奇怪吗?” “不奇怪，朕很开心。”百里景麒仿佛得了什么珍宝似得，笑的异常开心。 霍明珠压下狂跳的心，唾弃自己一番之后才道：“哀家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百里景麒失笑：“阿矜你觉得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你身为皇上，不以江山社稷为重，却随意到此处危险的地方来，倘若有个什么，你要如何和天下人交代?”霍明珠想到这百里景麒往日去做的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霍明珠的话说到这里，百里景麒也跟着生气了，方才霍明珠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叫不拿命当一回事，就是霍明珠这样的，因此，百里景麒怒道：“若要说交代，阿矜你先给朕一个交代，为何你会只身出现在此处，方才说，要深入敌军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为了试探的话，霍明珠说百里景麒是鞑子，要带她到那营地里去，百里景麒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因此顺势承认是鞑子，却听她说要深入营地，还一副牺牲小我，成全大雍的模样，如何能不让百里景麒气极? “哀家要深入敌军，方才你不也听见了。”若不是那狮子和百里景麒相继出现，她此刻说不定已经想出了深入敌军的办法了。 百里景麒皱眉，盯着她道：“你胆敢有如此想法，朕就该将你好好的关起来。” “如今你想关也来不及了，若是哀家现在大喊一声，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霍明珠赌气的道，她真气百里景麒总是想将她关起来。 百里景麒也知道霍明珠不会如此做，可思及此刻两个人的位置，稍微不慎就要让那鞑子注意到这里，倘若真的有巡逻兵过来就糟糕了。 因此，百里景麒便道：“随朕回去再说。” “哀家既然出来了，是不会回去的。”霍明珠也是个倔的，那语气不容百里景麒反驳。 百里景麒脸色寒霜似的，一脸危险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道：“如今边城的形势，不需要哀家说，皇上也看得到，你敢说，如今这法子是最能取胜的法子?倘若皇上能有必胜的法子，哀家自然会回去，又不是真的嫌命长了。” 霍明珠自己都不知道，她和百里景麒说话，已经渐渐的偏向于直言不讳，是一种信任和依赖的表现，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了。 倘若是以往未曾接触霍明珠的百里景麒，怕是能比较出来，可如今他也深陷局势之中，成为那局中人，自然就不能分辨出来。 霍明珠的话，无疑是在提醒他，如今的形势，已经顾不得小命的问题了，挡住这八十万大军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不需要霍明珠提醒，百里景麒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倘若他此刻还在上京城，不知道还说得过去，如今他人都在这里，难不成还看不到?他又不是个瞎子。 他瞥了一眼霍明珠道：“朕在此处，难不成还要太后娘娘亲自探险?” 霍明珠不语，等候他继续把话说完。 “只要能撑住五日，缓兵就到了。”百里景麒早就有所安排。 霍明珠一听，吃惊得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此战会有如此转折?” “若不是知道，朕哪里肯让你出来。”答应霍明珠出来，有一部分是迫于霍明珠的确很想来，而后，百里景麒想到可以借助霍明珠的手来指挥此战役，也就任由霍明珠去了。 霍明珠没想到，她一直以为逃脱了百里景麒的掌控，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却还是在百里景麒的算计之中。 因此，对百里景麒如此深的城府，又多了一番见识。 第一卷 重生 【291】好个细作（一） 霍明珠又回来了，踏着星辰回来的，方铁衣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素缕更是直接哭看，差点倒在了地上，幸亏方铁衣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才免她磕着了脑袋。 只不过，素缕的泪水，就和绝堤的河水一般，没个停歇，还有越来越炽烈的趋势，方铁衣急忙将人给抗走，好腾出空间给霍明珠休息。 待房内安静下来，霍明珠端坐在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心中在想，素缕那丫头，竟然光顾着哭去了，忘记了给她端水来，方才策马奔腾还没觉得，如今这一静下来，她就觉得渴了。 连喝下去两杯水，霍明珠总算缓了过来，端了第三杯水却没有喝，而是定定的看着前方出神，目光也没个焦距。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百里景麒，直到现在房间里面只剩下她的时候，她才能细细的将百里景麒的笑容和那黑衣人往常出现的情况串联起来。 这一对比，却还真的没有相似之处，这不仅让霍明珠觉得惊叹，更让她吃惊的是她自己心里的感觉。 这代表了什么?她不敢再深思，而是将思绪转到另一边。 百里景麒说，漠北军队明日就会大规模的发动攻城，他们定然想在大雍这边的缓兵没到之前就破城，因此，明日的苦战将会很艰辛，只不过，只要撑过了五天，援兵一到，就可以守住。 因为百里景麒身为帝王的身份不能暴露在人眼前，因此，他没有和霍明珠一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霍明珠这一坐，就坐到了天微微的亮，可她还是毫无睡意，她想着，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一站，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总之，在响起了起床的号角声之后，霍明珠也起身出了房门。 边城军营不同于上京城的校场，虽然两处的士兵都必须晨起操练，相对于上京城校场的士兵缺乏一些气势，此处的士兵个个脸上都透出了杀机，还未曾看见，光听呐喊声，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了。 霍明珠遣退了要服侍她的婢女，而只身来到操练场上，只见到站在最前面的方铁衣在一招一式的比划，后面的士兵跟着练，林云樗则站在一旁督察。 霍明珠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对这点，霍明珠很满意，可见方铁衣带的兵都是沉得住气的。 待操练完毕，方铁衣才看见霍明珠，急忙和林云樗一同跪下去朝拜，而他们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跪下去。 霍明珠此刻代表的是皇上，因此，她也没有矫情，而是大大方方的让人朝拜完毕，这才道：“诸位将士平身。” 霍明珠此刻铠甲加身，威风凛凛，将她绝美的容颜衬托出了一些英气，在这些士兵们的眼中，却是更为吸引。 他们都听说了，他们大雍的太后娘娘亲自押送粮草出来，心系大雍的子民，是个巾帼奇女子，如今这么一看，瞬间让霍明珠的大气给折服。 霍明珠扫视了一周这些士兵，黑压压的看不到头，有些还很稚嫩，想着即将到来的战争，这些士兵们有一部分是会战死沙场的，思及此，霍明珠心中涌起不股悲愤。 倘若不是那漠北鞑子，她的这些子民，又哪里会如此，思及此，霍明珠喊道：“二郎们，我霍明珠也是将士家族出生，自幼在边城长大，深知尔等心中所愿所想所盼，如今，鞑子来犯，他们要侵占我们的领土，霸占我们宝贵的土地，此等行为，倘若不驱逐，枉费我们为人父，为人子，为人夫。” 霍明珠话音刚落，就听见所有的士兵都怒吼起来：“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云樗呆呆的看着那个散发着光亮般的霍明珠，心中砰砰直跳，被凤儿公主抚平下去的那些心结，又有起来的迹象，只因为如此霍明珠太过于耀眼迷人。 霍明珠很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激起的士气，她知道，就如现在的士气，今日鞑子真的来犯，也不惧怕，他们面对如此士气高昂的士兵，怕是也讨不到好的，接下来，就是布局的问题。 行兵打仗，布局也很重要，可是，这点她真的不擅长，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有林云樗和方铁衣在，一人计短三人技长，取长补短，鞑子讨不到好的。 带着如此自信的想法，霍明珠，方铁衣和林云樗坐在了一起，商讨战略。 “鞑子怕是很快就有行动，我等倘若不想个万全的战略，便撑不了多久。”林云樗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霍明珠看了看林云樗，她对林云樗有信心，因此，安静得等候他继续说下去。 林云樗继续说道：“如今，敌众我寡，只能取巧，可如今地势上我方也只占了些许优势，倘若让他们成功搭上云梯，我方便会加速败局。” “云梯为木，火克木，我等可将目光放在火攻上头。”方铁衣附和。 “恩，不错，末将就是想用火攻。”林云樗对方铁衣点头，表示他说的正是他想的，他之所以会说得这么详细，是给霍明珠解释的。 霍明珠点头，沉吟一番，随后才道：“倘若火攻，这火从何来。” “末将早就命人购置了火油，待明日，鞑子一旦摆上云梯，我方将火油倒上，便可抵挡住，再将弓箭手放置在高处，只让鞑子有去无回。”林云樗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嘭的一声响。 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房内三人都是高手，当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动静，霍明珠朝着林云樗示意门口有异，林云樗点头表示知道，方铁衣左右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就算鞑子立即来犯，我等也可以将他们碎尸万段。 林云樗见方铁衣提高了声响，于是对他笑了笑，和霍明珠一道起身，慢慢的朝着门口挪去。 霍明珠到了合适的位置，对林云樗点头示意准备妥当，林云樗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以掩耳不逊盗铃之势将门打开，门外，迅速跌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素缕，还有一个也是个女子，则是近日派给素缕的丫鬟，被发现了行径，两个人脸上都各自拥有不同的反应。 素缕则是一脸通红，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另一个则略微反应慢了一些，不过后来也是惶恐不已。 “好大的胆子。”方铁衣一看素缕，心中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军中首脑商量战略，哪里是可以随便听的。 霍明珠则面无表情的看着素缕。 素缕急忙跪下去说道：“太后娘娘，你饶了臣妾，臣妾不是故意偷听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方将军的帐中偶尔有女人出入就信以为真，恰好这个时候，身边这个叫小崔的婢女说刚好要去给林将军送茶水，因此就跟了过来，到了屋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说的是打仗的事情，她听着觉得好奇，就听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军机不可随意听之的道理。 “行了，起来吧，哀家还道是来了探子呢，既然不是，那就不需要担心了。”霍明珠嘴角扯出了一些笑容。 方铁衣见霍明珠绕过了素缕，有些不赞同，刚要说什么，霍明珠又说道：“如今你们两个都听了哀家和两位将军商讨的战略，哀家也不是不相信你们，凡事都得有个防范，尤其是此刻尤为关键的时候，倘若你们是探子，杀了固然是最保险的，可素缕跟了哀家这么久，当然不能随意杀之，至于你，小崔是吗?哀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往后就跟在哀家身边，将功补过。” “是，女婢知道了。”那小崔一听到放过了她，瞬间眉开眼笑的，霍明珠看了她好几眼，方才转过去，瞪了瞪素缕，最后对方铁衣和林云樗说道：“既然已经拟好了战略，就散了吧，哀家四处走走。” 第一卷 重生 【291】好个细作（二） “恭送太后娘娘。”两人拱手行礼。 霍明珠摆手：“在外头，不必要如此多礼。” 话毕，带了素缕和小崔就走了。 待她们走了以后，方铁衣依旧一脸阴沉的模样，林云樗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要担心弟妹，太后娘娘待她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我担心的不是她。”方铁衣收回视线，看向林云樗。 林云樗一震，看着方铁衣。 方铁衣摇头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吧。” 一个时辰之后，另一方的漠北军营中，耶律赐手中拿了张纸条，上头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他看了一会儿，笑道：“如此简单的战略，还真是让人失望。” 一旁的完颜副将看到耶律赐的模样，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末将就说，烈妃是个不错的探子人选，这不，就拿到了情报了。” “如此小儿的东西，还值得上报。”耶律赐冷笑，仿佛丝毫都不将那情报放在眼中，随之，他便将那纸条扔给完颜副将。 完颜副将将纸条接住，却不敢再说话。 耶律赐沉稳着脚步走到帐篷的窗户前，看着那边城的城墙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大雍的皇帝不是百里宗律而是百里景麒，此事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不管是谁，到了最后，都要对本王俯首称臣。”耶律赐一副边城已经是他囊中物的模样。 不过，那烈妃的信件中，却丝毫没有提到大雍太后也在营中，此点是她故意遗漏的，还是不小心遗漏的，当然没人知晓。 当战鼓敲响之际，霍明珠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心想，总算是来了。 因此，她背上弓箭，带了素缕和小崔一道出现在了城墙上头，入眼所见，就是尘土飞扬，战鼓冲天，呐喊声哀嚎声不断。 此事，漠北一方以一面倒的趋势，以缓慢的速度朝着这边挪来。 因为大雍这边的弓箭手全部上了城墙，从上往下的射击，即使漠北士兵用了盾牌，也无法左右上下都顾全，大雍这边的箭似雨一般落下，倒下的漠北士兵就成片了。 素缕和小崔也身穿铠甲站在霍明珠的身侧，看见那漠北士兵一片一片的倒，场面甚为悲壮，霍明珠面无表情，素缕则显得有些喜悦。 对霍明珠道：“太后娘娘，如此看来，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霍明珠淡淡的看了一眼素缕，并未说话，而是将视线扫过小崔。 那小崔发现霍明珠在看她，于是笑道：“是啊是啊，咱们的士兵们就是骁勇善战。”不过，这笑容有些牵强，霍明珠也只是看看，并未说话。 不过，即使倒下的士兵如此多，也未能阻挡得了漠北士兵的脚步，有士兵扛着云梯，缓缓前行，云梯上头，盖满了盾牌，那些士兵就躲在盾牌下面，一时之间，大雍的箭羽也未能起到作用。 看见如此情景，素缕立即惨白了脸色，担忧得拉了拉霍明珠的衣袖道：“太后娘娘，快想想办法，若是让他们上来了，可如何是好。” 霍明珠不语，而是定定的看着下面的战事。 说来，霍明珠也是很惊叹，素缕面对如此惨烈的场面，居然毫无惧色。就是她，看着也觉得心中很不好受。 顷刻间，那云梯已经成功的竖了一台起来，只不过，大雍这边的箭雨就更不要命似得下，因此，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有机可乘的时候。 霍明珠看着半响，皱眉道：“这样下去，可不行，箭总有用完的时候，小崔，传哀家旨意，要方将军派人出去，搬巨石。” 小崔犹豫了一下，便道：“是，奴婢遵命。” 待小崔离开之后，霍明珠凑在素缕的耳中嘀咕了几句，只见素缕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崔离去的方向，然后又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说道：“别发呆了，去吧。” “是，臣妾遵命。”素缕立即收回了惊讶的目光，动身去办霍明珠交代下去的事情。 当那云梯一个一个的成功的放在那城墙上的时候，霍明珠的眼眸中还是淡然从容的，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下方。 云梯上爬上了许多的漠北士兵，大雍这方就泼上了火油，火油接触到了云梯之后，立即就燃烧起来，那火焰窜得非常快，很快就将云梯上的士兵烧起来了，士兵们发现身上烧起来之后，顿时方寸大乱，哀嚎着从云梯上跳下去。 好火油仿佛不是普通的火油，沾上了人的衣裳，仿佛不容易灭掉，因此，死在那火油上头的士兵不计其数。 只不过，那漠北士兵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即使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也不住的往前面涌上来，企图打开破城的缺口。 对面的战鼓喧天，霍明珠抬眼看去，只看见前方的高台上面，端坐着一个人影，却看不清楚他的容颜，不过，站在他身侧的那个人显然是副将，他在不住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因为他挥舞的旗帜，底下的士兵们的队形则不住的变换着。 霍明珠注意到，他们的队形一边换，就没了继续往上爬的举动，而是推来了投石车，霍明珠脸色变了变，她知道，这投石车一来，怕是暂时不会有登云梯的举动，只不过，他们莫不是傻了不成，这投石车能将石头投到城墙上来，却无法伤害到大雍士兵的性命。 只因为，太小的石头能投上来，却没有办法伤人性命，若是放了大的石头，能不能顺利的投上来还是一回事呢。 正霍明珠疑惑不已的时候，漠北那方已经开始往上投石头，那石头不大不小，刚好一个大人的头颅那般大小，能安稳的投入城墙上头，却像霍明珠想的那般，无法伤害他人性命。 不过，霍明珠没有掉以轻心的认为，漠北鞑子真的是傻了才这般举动。 果然，霍明珠都还没开口出声，让士兵们小心有诈，那石头突然冒出了浓烟，那浓烟将人的眼睛刺激得睁不开，顿时，一片哀嚎声不断。 霍明珠脸色大变，她就知道，此石子必然有诈，于是大喊道：“将石头扔出去，用竖盾牌抵挡石头，要快。” 霍明珠话音一落，稍微有些慌乱的士兵们恢复了一些，有条不紊的开始按照霍明珠的话应对那些飞来的石头。 有一部分士兵阻挡石头，还有一部分士兵继续射箭。 如此一来，漠北军队的计量就失效了，场面顿时陷入了呆滞阶段。 霍明珠松了一口气，却看见小崔鬼鬼祟祟的下了城墙，往城门的方向跑去，霍明珠看见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崔早在看见两房交战陷入了平局之后，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至于霍明珠交代她去办的事情，也没有去办，而是不住的想着如何能让大雍大败的办法，最后，在看见有部分的士兵已经到了城门口，因此，小崔才想到一个里应外合的办法。 虽然这么做会很危险，随时都会将小命丢出去，可是，倘若自己成功了，帮了二皇子将大雍打了下来，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二皇子向皇上求了自己，皇上看在自己立功的份上，将自己送给二皇子，也不无可能。 思及此，小崔便涌起了无限的勇气，朝着城门跑的速度就更快了。 只不过，当她接近城门的时候，被手握长刀的方铁衣给拦住了：“小崔，你这是要去哪里?” “傻大个，不要让她跑了，她是个奸细。”素缕即使成了方铁衣的夫人，有时候一时兴起，也会喊方铁衣傻大个，如今，她抓到了一个奸细，如何能不让她开心的。 方铁衣却不开心了，不光是为了这个称呼，就是为了小崔是奸细的事情而他没有发现到，就够让他窝火了。 且不说方铁衣在此处做将军已经有了好一断时间，不似霍明珠才刚到此地，就是商讨战略的时候，明明他也才场，却没有看出这个小崔是个奸细。 再退一步的讲，此人还是他送到素缕的身边的呢。 不过，倘若让霍明珠知道方铁衣因为没有看出此人是奸细而郁闷，霍明珠定然会觉得好笑。 方铁衣这么一个只看得见战事看不见女子的傻大个，哪里能看得出经过精心匿藏的小崔，只有同样身为女子的霍明珠，才能发现她的不同。 “方将军，你为何拿着大刀对着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小崔还想要狡辩，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方铁衣。 方铁衣不语。 素缕就说道：“你好歹毒的心啊，居然利用我，让我带你去偷听将军和太后商量军情，倘若不是让太后发现你的真面目，如今怕是让你坏了大事了，让我想想，你出现在此处，怕是想将城门打开吧。” 方铁衣冷哼道：“天真，我大雍城门其实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开的。” 小崔见到这两个人已经拿准了她的身份，又听是霍明珠看出了她的伪装，因此，她也不伪装了，本来听见素缕的话就想笑，此刻也不再忍着了，仰头大笑起来。 有些士兵往这边看，他们不解，为何这小婢女会笑的如此渗人，可是，当城门处传来猛烈的撞击的时候，他们就顾不得好奇了，守住城门才是最要紧的。 “你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素缕不知道她为何笑，因此，只要开口诈她。 小崔本来就要止住的笑声，在听见素缕的话之后，又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堂堂大雍太后的身边，居然如有如此单纯的婢女，还是一国将军之正妻，真是太好笑了。” 素缕一听，气得就要发作。 “哈哈，堂堂漠北妃子，居然到我大雍做探子，还被抓了个正着，此事也挺好笑的。”霍明珠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成功将小崔脸上的笑容给打掉了。 小崔转过头，就看见霍明珠不紧不慢的朝着这便走过来，看着她的那双眼神充满了锐利，让小崔忍不住的心头发颤。 随后，又懊恼，自己又不是大雍的妃子，怕什么他们大雍的太后，因此，昂首挺胸的站直了身子，对上霍明珠锐利的眸光。 霍明珠轻笑：“不亏是烈妃，还真是很烈呢。” 小崔一听，不，应该是烈妃。 她一听见霍明珠不但识破了她是探子的身份，还知道了她是烈妃的身份，这霍明珠居然如此神通广大? 霍明珠不是神通广大，而是让百里景麒提点了一番，知道了这烈妃是身份，因此拿出来诈她罢了。 “你，你居然知道我的身份。”烈妃相当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笑道：“哀家所知不止如此呢，如何?还要哀家一一数说?”耳中传来的撞击声音越来越炽烈，霍明珠看了一眼方铁衣。 方铁衣立即退开，前往城门口支援。 小崔到底没有霍明珠的道行深，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霍明珠便让侍卫趁机绑住了她：“烈妃，在哀家面前，岂能容你放肆。” 烈妃挣脱不了，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霍明珠道：“你到底从哪里看出了我的身份?”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哀家看在待会儿你能够起的作用的份上，就告诉你。”霍明珠笑道：“你的长相，不像大雍的子民，好吧，即使你是来自于漠北，因为战败被俘虏成了我大雍的奴隶，可是，以你的容貌，居然没有让人收了入房中，真是怪事，对，哀家就是在称赞你很漂亮。” 即使得到了霍明珠的称赞，烈妃也笑不出来，作为探子被抓，若是得到一个好的下场，那就是死了有全尸，可方才霍明珠所透露出来的话中，不是已经说了，要拿她有大的用场，这让烈妃心中忐忑不已。 思及此，烈妃想到一死，死了，就不会连累二皇子了，因为她而让这场战役失败，她便是罪人了，这念头一起，张口就要咬舌自尽。 可霍明珠的速度比她更快，直接塞了个棉布入她口中，阻止了她想咬舌的动作。 “素缕，将她衣裳除了，悬挂在城门上。”说完，霍明珠便凑到烈妃的面前道：“让你死在你们漠北人的手中，便是对你最大的恩惠了。” 第一卷 重生 【292】给朕擦背 霍明珠说完，就看见烈妃的眼中滑落了眼泪。 霍明珠不为所动道：“烈妃，你漠北来犯，死在你们手中的大雍子民有多少，想必你也不在意，就如你的性命对我们来说，好不值钱一样，你的眼泪，对你们的子民流去吧。”话毕，霍明珠示意素缕动手。 或许是霍明珠的话，让烈妃想到了什么，烈妃开始挣扎，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霍明珠看了之后笑了：“是不是有话要说，关于你们二皇子的?不必了，哀家自然什么都知道。” 看着烈妃那副模样，霍明珠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此女愿意为了漠北深入敌军军营，探查消息，此举就已经说明这女子不凡，可惜的是，栽在了她的手中。 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耶律赐，突然看见那边城的城门上缓缓的放下了一大块红色的布匹，显得异常刺眼，他不禁问身边的副将道：“那里在搞什么名堂?” 完颜副将也看见了，他也是看不出什么，不过，马上，两个人都看出了那边在搞什么了。 那红色的布匹完全放下来之后，就看见一个只穿了褒衣褒库的女人被缓缓的放了下来，挂在了那处。 待耶律赐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脸色瞬间变得很你难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啊，是烈妃，是烈妃娘娘。”只这一句话，就让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许多的士兵都抬头去看上头的烈妃，有些甚至纷纷的停下了动作去看，因此，就更加混乱了，而霍明珠见到此情景，对方铁衣点了一下头，方铁衣直接拉弓对准烈妃。 不过，细细的看去，他的弓箭不是对准的烈妃，而是对准的是烈妃身上的一根绳索。 只听见嗖的一声，方铁衣的弓箭射出，正中那更绳索，绳索应声断裂。 那绳索原本绑着的是烈妃的身子，这一断，烈妃的身子就往下坠落，下面一干士兵倒抽一口气。不过，下一刻看见的，却让有些人羞涩得急忙捂住眼睛，有些人则看直了眼睛。 烈妃浑身赤裸的被挂在了上头。 原来，绑着烈妃的绳索有两条，一条长一条短，还有一根绳索是勾住了她的衣裳的，将绑着她的那跟短的射中，她的身子就会往下坠，而绑着衣上的那根绳子和短的那根一样长，这么一来，身子下坠而衣服被扯住，这还不将衣服给扯掉了，因此，烈妃就这么光溜溜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还是在城门口，双方还在交战之中。 本来，一个女人如此裸露着身子挂在城门口，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可对方是敌方的妃子，那又不一样了，这妃子赤身裸体的出现在敌方的城门口，这是生生的往我方的皇上脸上打脸呢。 因此，下面的许多的士兵本来就慌乱得很，这么一来，就更加慌乱了，还有些甚至因为呆滞却还在行走，因此撞上了前面的人而摔倒在了地上，又被后面的人给踩上，而后面的人又因为被注意到脚底下的人，被绊倒了。 这么一来，这里就乱成了一团，正好让大雍的士兵直接射成豪猪。 只是一个女人，便让场面急剧回转，让霍明珠这一方原本呈现的败局又扳回来了。 耶律赐看着烈妃，眼睛都要冒火了，这个愚蠢的女人，就会坏事，眼看着今天的军心被破坏殆尽，这要是再攻，也讨不到什么好，因此，他狠狠的说道：“鸣金收兵。” “是，二皇子。”完颜副将有些害怕耶律赐的脸色，要知道，耶律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倘若他一时生气，拿自己来出气……想到这里，完颜副将急忙去执行命令，一刻都不敢多待。 当霍明珠听到对方鸣金收兵之时，松了一口气，站在城墙上对士兵们说道：“儿郎们，你们做到了，保卫了我大雍的家园，保卫了你们自己的妻儿父母，哀家为你们自豪。” 耶律赐原本不知道霍明珠的存在，当她站在城墙上面高喊的时候，他便看见了那道倩倩身影，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完颜副将说道：“尔等居然如此无能，连大雍太后在此处都没有探查到。” 倘若知道霍明珠在此处，他直接将那霍明珠逮住，还怕百里景麒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倘若是别人，耶律赐还没有如此信心，可对方是百里景麒，耶律赐就有信心了，他看得分明，百里景麒如何的爱恋着霍明珠，怕是没有人有他看得清楚。 因此，只要抓到了霍明珠，还怕大雍江山不会落到自己的手中。 完颜副将急忙跪在耶律赐的面前道：“属下该死。” “行了，回去。”耶律赐看向霍明珠的方向道：“此行虽然没有讨到什么好，不过也知道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也不算损失太严重。” “是。”完颜副将急忙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完颜副将也不敢耽搁，问道：“二皇子，那烈妃那里……。”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耶律赐提到烈妃就郁闷，因此根本就不想要去救，那个女人还不值得他动手。 完颜副将可就苦了，他哪里知道该不该去救，这烈妃如此吊在那里，也不是办法啊，可是去救，怕是会搭上更多的士兵进去，可是不救，她可是一国妃子，士兵们都认得，最让他烦恼的是，耶律赐不明确的表个态，他更无法下决定了。 正想着，就听见霍明珠的声音传来：“靳无欢，你我的战事也开始了。”那完颜副将吓了一跳，这大雍的太后可真是厉害的很，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将声音传送过来，可见她的内力非同小可。 耶律赐闻言，看向霍明珠的位置，回道：“哈哈，大雍太后娘娘，本王恭候大驾。” 以往，在霍明珠的面前，在百里景麒的面前，一直要恭敬说话，让耶律赐不愉快，如今能在霍明珠的面前如此敞开了性情，让耶律赐心情大好，倘若能拿下霍明珠，那就更好了。 思及此，耶律赐大声喊道：“我漠北儿郎听着，倘若有谁能活捉了大雍太后，赏金银官爵美女，应有尽有。” “二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耶律赐的话一出，顿时爆发了洪亮的喊声，只不过，他们这方已经收兵，否则，定然能让士气大震，说不定拿下边城也不是不无可能。 “可恶，该死的鞑子。”方铁衣听见那边说着侮辱霍明珠的话，气得就要打开城门领兵追剿，霍明珠倒是很平静，对方铁衣说道：“方将军，切莫让鞑子扰乱你心绪。” 闻言，方铁衣一脸愧疚的说了一声是，然后退到了一边。 而霍明珠看着漠北军队撤离的方向，苦笑一声，说道：“你们也觉得耶律赐拿哀家说事很受不了?” “当然受不了，连臣妾都受不了。”素缕也是一脸愤恨的模样。 霍明珠便道：“既然你们受不住，哀家这么对烈妃，那漠北的士兵想来也是受不住，耶律赐方才的话，说出来是安抚军心，也是激起军愤，想来，经过此事，夜探的人怕是会多起来，尔等必然要加强戒备。”霍明珠不是担心自己被抓，以她的身手，只要来的不是高手，一般都奈何不了她的。 她所担心的是军心。 也可以看出来，那耶律赐的确是带兵的好手，想到他，霍明珠脑海中浮现出以往所认识的靳无欢，和如今这个耶律赐，还真是不同。 又想到百里景麒和黑衣人，再加上前后两个百里景麒，想着，莫非这皇室中人，都是隐藏心计的好手，一个一个的都让人无法看透。 用了晚膳，霍明珠让素缕给她弄了一桶热水，她需要好好的泡一泡热水澡，再理清一下思绪，接下来的战役该如何面对。 这一想，就陷入了沉思，连百里景麒进来都不知道。 “阿矜，你这是在等着朕给你擦背吗?”百里景麒放从外头回来，头发还的黄沙还在，外头起了风，因此，即使他再俊的轻功，也躲不开的。 百里景麒的声音将霍明珠吓了一跳，不过只是声音而不是人，这一跳过后，霍明珠稳住了心绪，对百里景麒投过去一个白眼道：“哀家在沐浴，你没有看见?” “阿矜，无需狡辩，你明知道朕会来，你却遣退了婢女，又如此姿态，你不是在等候朕?”百里景麒看起来心情很好，居然还伸出手去撩拨那浴桶中的温水。 霍明珠早就用浴巾将胸前的美景给抵挡住，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百里景麒会来，更不是特意遣退了婢女的，再说，她身边此时只有素缕，她自己本身都是个主子，哪里会是故意的。 因此，霍明珠恼怒的看着百里景麒道：“皇上，你身上如此多黄沙，这是要故意弄脏哀家的洗澡水吗?” 百里景麒突然就笑了：“太后娘娘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力有所提升呢。” “哀家当然是在说真的，你看，被你碰过的水，都有黄沙了。”霍明珠嫌弃的看着百里景麒的手。 百里景麒本来还不想和她置气，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要办呢，可是，看见她如此模样，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 霍明珠以为，她如此说，百里景麒会避开一下，没想到，百里景麒居然开始脱下身上的累赘，此番此景，让霍明珠看的吓住了。 百里景麒坏笑着说道：“母后，儿臣如今风霜满身，有劳母后为儿臣洗净。”说罢，也不顾霍明珠的目瞪口呆，人已经坐进了那木桶。 门外，素缕问道“太后娘娘，是否要臣妾进来伺候了?”方才霍明珠有吩咐她，待她要伺候的时候自然会叫人，知道沐浴之际不喜欢旁人伺候的素缕便自行去用膳了，如今用完回来，自然要问一问。 生怕素缕会推门进来，霍明珠吓到的顿住了身子，急忙道：“不，不用，哀家自己可以。” 第一卷 重生 【293】掳走再说 随后，对上百里景麒的坏笑，霍明珠突然觉得自己入了陷阱，如今局势，百里景麒哪里敢露面，自己这么慌张的让人不要进来，反而是让百里景麒觉得，自己是迫不及待了吧。 思及此，霍明珠沉下脸对百里景麒说道：“皇上，哀家在沐浴。” “朕看见了，如今不是一起在沐浴吗?”百里景麒老神在在的撩着水往身上泼，一副纯粹洗浴的模样。 霍明珠如今是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于是只好噤声，看着百里景麒，心中期盼，待百里景麒洗浴完毕之后自行离去。 可是，百里景麒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洗好，而她，却是越待越觉得难以忍受，羞愧难当。 终于，百里景麒说话了，不过并没有抬头：“阿矜，如今朕当你是妻子，再让朕听见你说于理不合的话，朕定当要惩罚你。” 霍明珠闻言，气极反笑：“莫非如今这样子，不算是惩罚?” 这就是拿她当妻子的态度? 百里景麒道：“如今只是沐浴，不能算是惩罚，倘若这坦诚以对也是惩罚，朕倒是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不是惩罚的。” 百里景麒这席话，饶来饶去，就是将霍明珠给饶进去了，霍明珠气结，没好气的对百里景麒说道：“皇上，如今你我如此境地，不是皇上对哀家的惩罚，难道是荣宠?” 百里景麒笑了，对霍明珠道：“太后果然冰雪聪明，懂得朕的心意。” “荒谬。”霍明珠沉下了脸。 百里景麒笑道：“今日，朕听了一句话，打是情骂是爱，太后整日都对朕没个脸色，总是骂朕放肆，荒唐，荒谬，如今才知道，这是太后对朕表达爱恋的方式，以往朕没有注意到，还真是辜负了太后的一片心意了。” 霍明珠没想到拿下了面罩的百里景麒，居然如此的无赖，比起往日的靳无欢更加，靳无欢她可以去对付，可眼前的是百里景麒，难不成，也对百里景麒用毒?如今的战况严峻，百里景麒的身子容不得半点损伤呢。 思及此，霍明珠只有懊恼。 百里景麒不知道霍明珠心里所想，他如今觉得畅快，对面是心爱的女子，不着寸缕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如何能不让他心情大好，仿佛眼前的局势造成的坏心情也随之离去。 “阿矜，倘若朕不是皇帝，你愿意放弃手中的荣华富贵吗?”百里景麒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量，居然说出了这番话。 霍明珠让百里景麒给镇住了，呆滞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显然是没有想过霍明珠会回答他的话，问完没有多久，又继续开口道：“如今敌众我寡，五日怕是难以支撑。” 霍明珠闻言，急忙将游离的思绪给找回来，认真对百里景麒说道：“即便是再如何的严峻，边城不能破。” 任由谁都知道，边城倘若一破，漠北大军所到之处，便是更加难以抵挡，任谁都知道的道理，百里景麒不可能不知道。 百里景麒当然知道，他看了一眼霍明珠，避开了那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看向她精致的脸庞，说道：“朕当然知道，如今过来，便是来告诉太后，朕打算明日夜探漠北军营，倘若可以，烧他们粮草，可为我军多争取时间。” 霍明珠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皇上，此事为何要你亲自前往?” “朕是不二人选。”百里景麒没有解释那么清楚。 霍明珠却不依不饶：“你是皇上，你不能去。” “阿矜这是在担心朕?”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笑了笑，那眼眉之间的喜意，仿佛得到了世间上最为重要的珍宝。 霍明珠开口，却直接打破了他的喜悦：“哀家当然关心，皇上所代表的是江山社稷，切莫不可胡来。” 百里景麒的脸色就沉了下去，一脸危险的对霍明珠说道：“朕也是你的男人，此事要朕提醒你吗?如今，你的男人要深入虎穴，你只担心你的荣华富贵?” 这是百里景麒第一次和霍明珠追究这些东西，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此次前行的危险性，倘若这一去不复返，他便从此消失在了霍明珠的面前，她心中本来就没有他，指不定这一来，他很快就要让霍明珠给忘得一干二净，一点渣子都不剩。 因此，百里景麒的确是动怒了，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一股悲凉。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说怒就怒，毫无预兆，她也是怒了：“皇上，如今是你拿龙体儿戏以对，你未曾想过，倘若大雍失去了你，即使抵挡这了漠北的大军，也会打乱，到时候，便是不攻自破了。” “左一句大雍，右一句江山社稷，太后娘娘如此的为江山社稷着想，还真是百姓的好太后，也怪不得百姓们一口一个称赞太后娘娘。”百里景麒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他也开始口不择言。 可是，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所说的，虽然是在同一件事情上，可重点却不是在同一件事情上。 霍明珠当然是不会轻易就服输的，她必须说服百里景麒，即使要去，也不是百里景麒去，就是她去，也好过他去。 这念头一起，让霍明珠大吃一惊，心想，她何时对百里景麒如此上心了。 百里景麒不知道霍明珠此刻的心里，强硬得说道：“此事就这么决定，君无戏言。” 半响，霍明珠都没有回答，百里景麒狐疑的看了一眼霍明珠，见霍明珠呆呆的，仿佛被什么事情震惊住了，那模样，却是该死的吸引人，加上没了她生硬的语气顶撞，他的视线便开始左右扫视。 越看越是炽热难当，于是，他悄悄的将身子移过去。 待霍明珠知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猖狂得很，霍明珠却不敢惊动了外人，只得任他为所欲为。 良久，霍明珠在暖和的床榻之间醒过来，而百里景麒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知道此刻身上未着寸缕，思及此，她只觉得脸颊上不住的发烫。 突然，她仿佛想起什么，急忙起来，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此时，天还未曾大亮，启明星在天际挂着，异常的明亮，霍明珠皱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寻找百里景麒。 如今百里景麒走了，她才明白，方才百里景麒是和她在道别，思及此，霍明珠的心中一阵刺痛。 刚想着，便听见了一下破空的声响，她心中一喜，以为是百里景麒去而复返，便见到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不过，霍明珠的喜悦马上就消息了，她知道，此人不是百里景麒，她喝道：“什么人?” “自然是要你命的人。”此人的声音洪亮，自然不是百里景麒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加上一上来就是要人她的命的，想当然也不会是百里景麒。 霍明珠皱眉，看着那黑衣人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哈哈，大雍的太后娘娘果然好风采，面对在下的击杀毫无惧色。”黑衣人说话都是豪爽的，不似大雍人的一贯作风。 霍明珠不禁眯了眯眼睛道：“你是漠北人?” “太后好眼色。”那漠北汉子哈哈大笑，让霍明珠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她不是惧怕此人，而是在想，防卫如此森严的军营，居然还有人来去自如，那些巡视的士兵，到底是如何值夜的。 “既然是漠北人，难道就不知道，如今这是我大雍的领地，你只身闯进来，就不怕有来无回。”霍明珠说着，已经在暗中观察此人的实力和这周围的地势。 “在下既然敢来，就不怕出不去。”漠北汉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是吗，那就让哀家看看你的本事。”突然一声大喝：“来人，抓刺客。” “哈哈，你是吓不到我的。”漠北汉子在霍明珠的声音起来之际，就动了，他伸手抓向霍明珠，想将她擒住。 霍明珠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被抓，心中暗想，这漠北鞑子看来也是想要擒住她，好打一场不必要流血就能够胜利的仗，这算盘打得太响了点。 “快点，在这里。”林云樗来得最快，今夜却不是他值夜，而从他身着褒衣看来，他直接从床上下来，就直接赶过来了，那脸上，有着怒火和急切。 霍明珠看着林云樗如此，心中大定，对那漠北汉子说道：“若我是你，我会乖乖束手就擒，省的受皮肉之苦。” “哎，本来只是想来找大雍太后说几句话的，怎么就让围起来了，算了，不说了，小命要紧啊。”那汉子漠北汉子说完，急忙跑了。 林云樗一见他想要跑，急忙喊到：“抓刺客，不要让他跑了，他是漠北人，谁抓到了他，本将军重重有赏。” 霍明珠没有追上去，不想追，她还想找百里景麒，想要阻止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顷刻间，士兵们都追那漠北汉子去了，只留下霍明珠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没有人觉得，留下霍明珠一个人是不是不妥当，就是林云樗，也是没有想到这点，而那些士兵们则都去抓人去了，抓到了有赏的。 就是霍明珠自己，也没有想过，漠北汉子来的可不是一个人。当她知道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抱着昏迷的霍明珠，在那士兵们离开之后又出现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胜利的喜悦，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走吧，二王爷还等着呢。” “恩。” 两人，一个扛着霍明珠一个在前面开路，准备撤离，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身后，有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一卷 重生 【294】朕甚欢喜（一） 抓走霍明珠的，果然是耶律赐。 霍明珠醒过来，就对上耶律赐那双邪魅的眼睛，含笑却带着一股邪气，不过霍明珠看在眼底，也不会害怕就是了，迎上耶律赐的那双眼睛，霍明珠含笑道：“二皇子这么有兴致请哀家过来?是品茶呢，还是赏花?” “哈哈，太后娘娘还是和以往一样，胆识过人。”耶律赐对属下能顺利抓霍明珠来而感觉到心情大好，这丫头，就是欠缺教训，他早就想教训她了。 霍明珠感觉到从耶律赐身上传来的危险，不过她没有一丝慌乱，如今身陷险境，就是慌乱，也是于事无补的，何不好好的想想脱困的办法，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此处是帐篷，那便是漠北军营了，想来，此刻怕是已经天亮了。 而耶律赐还在此处，那就是说还没有攻打边城，看他此刻的架势，怕是没有打算那么快攻打过去，思及此，霍明珠觉得，让他抓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可以拖延一二。 至于耶律赐会不会将她杀了，这点霍明珠倒是很有信心，答案是不会，他杀了她毫无益处，她这种身份的人，就是要活着的才有益处。 就是换成了她，抓了耶律赐在手，也不会轻易杀了。 “你倒是和哀家以往见到的不一眼了。”霍明珠笑道。 “哦，如何的不一样?” “变得令人厌恶了不少。”霍明珠继续笑道。 耶律赐闻言，笑容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笑道：“不过你却是幽默了不少。” “哀家自己倒是不觉得。” “难道太后娘娘不对本王将你请来的目的好奇?”耶律赐很想在霍明珠的脸上看到那从从容淡然以外的表情，忍不住的拿话来套她。 霍明珠却不在意的摆手：“倘若二皇子想告诉哀家，自然就会告诉，不是哀家认为如何，二皇子就会随哀家的意愿如何的。” 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耶律赐就被这合情合理的话给说得无话可说，于是只好郁闷的道：“可是，你不好奇，本王也是要说上一说的。” 他看了一眼霍明珠，对方也没有个反应，他便继续说道：“倘若本王将太后娘娘好似烈妃那般悬挂在城门口，你说好不好?” 霍明珠想到烈妃的模样，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耶律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说这句话的真实性。 见耶律赐一脸看好戏的神态看着她，霍明珠就知道，他怕是要寻些什么苦头让她吃了，也罢，反正如今人都让人给抓来了，还能如此。 因此，她说道：“哀家还能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深明大义。” “不是哀家深明大义，而是哀家无可奈何。” “倘若你跪下来求一求本王，本王就会改变主意呢。”到了如此境地，耶律赐的目的已经偏移了轨道，他哪里是要利用霍明珠拿下大雍，此举，是要报仇，以往从霍明珠的身上吃了多少的亏，虽然后来两人合作愉快，可他心里也是很不愤的，如今有了机会，他又如何能不好好的报仇。 若是霍明珠知道，耶律赐如此小孩子脾性的举动，怕是会取笑一番，如今，她道真的以为，耶律赐有什么阴谋。 不过，有什么阴谋都好，耶律赐到离开之时，都还没有下要将她剥光了吊在城门口的命令，霍明珠便松了一口气。 耶律赐出去做什么，霍明珠也不清楚，如今，她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跑出去，给耶律赐制造一些麻烦，阻止他发兵，只要能拖个几天，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手，被反过来绑在后面，想要解开是力不从心的，脚上也是被绑住，连同凳子一道，好在她的嘴巴没有被封住，只是，要如何利用嘴巴来解开绳子?有些困难。 霍明珠左思右想，却都没有想出个主意来。 她这边在想法子逃跑，军营的另外一边已经发生了骚动，漠北军营的粮仓让人给烧了。 正在想着如何逃出去的霍明珠突然听见外头一阵躁动，有人在大喊走水，紧接着就是脚步声不断，就是在这黄沙地里，都掩盖不住他们的慌乱，就连在这帐篷中看着她的士兵，也都跑出去了。 霍明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却没有多想，她得趁机尽快逃出去才行。思及此，霍明珠吃力的站起来，挪动着身子朝着前方的书桌前挪过去。 那里，是耶律赐书写的地方，上头放置了一把剑，看得出来，是一把好剑。对于霍明珠来说，的确是一把好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好不容易，她已经挪过去了，而且，这桌子的位置刚好，她站起来，手刚好可以碰触到桌面，这省了她的很多事情，至少不需要想如何能够拿到宝剑。 好不容易，手上的绳索给割开了，霍明珠还没来得急笑一个出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了那小兵的声音。 “真倒霉，出去救火还让将军骂了。” “快别抱怨了，咱们得看好了人才对啊。”另一个小兵看了一眼里面，见霍明珠端坐在凳子上，于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人还在，倘若是二皇子知道咱们跑了，咱们非得吃军棍才行。” “吃什么军棍，那粮食被烧了可是大事，难道这个女人还比不了那粮食。”方才那个抱怨的小兵可不觉得霍明珠有哪里重要。 吃饭皇帝大，如今要打仗，更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这粮仓都让人烧了，还不重要? 总之，这场骂挨得，这小兵很不服气。 霍明珠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两个小兵不够心细，没有进来查看她的绳索，否则她方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又静静的等候了一会儿，门外那两小兵时不时传来几句交流，都是对那粮仓的担忧，霍明珠便悄悄的凑过去，将脚下的绳索给解开。 不过，她刚俯身下去，手指刚碰到脚上的绳索，肩膀上就让人给碰了一下，吓得她迅速的站起来，想要躲开，却一时之间忘记了脚上的绳子，身形一时间不稳，眼看就要往旁边倒去。 人的本能，遇到如此突然起来的事，是会发出惊呼的，霍明珠也不例外。 门口的小兵听见了霍明珠的惊呼，急忙探头进来查看一番，结果就看见倒在地上的霍明珠，看她半天都没有动弹的模样，怕是晕倒了。 霍明珠却没有晕倒，她是装的。 方才，就在她倒下之际，身子让人给搂住了，那个人在她的耳边说道：“阿矜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到朕的怀里来，朕甚欢喜。” 百里景麒！ 霍明珠眼前一亮，虽然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进来的，可还未开口，百里景麒又说了：“还要麻烦阿矜装一装柔弱女子，就当是晕倒在地，余下之事，自然有朕来处理。” 说罢，她已经被放倒在了地上，随即，就传来小兵的声音，霍明珠只好听百里景麒的安排，装晕。 “喂，你不要装死。”小兵见到霍明珠躺在地上，也是害怕的，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在地上了呢。 结果，另一个小兵看见了霍明珠手上的绳索被解开了，而脚上的没有解开，看她的样子，是因为起来之后，才被绊倒，才晕倒的。 那小兵发现了这点，便松了一口气对同伴说道：“不必惊慌，是犯人想要逃跑，才被自己绊倒，你看那绳子，绑着她的手的那根已经被她解开了。” “可恶，差点让她给跑了，咱们得快些重新将她给绑起来，否则让二皇子看见，真的不会饶了咱们了。”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绳子，想重新将霍明珠的手给绑好。 第一卷 重生 【294】朕甚欢喜（二） 只不过，刚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扶起来，霍明珠便睁开眼睛看着两个人笑。 两小兵吓了一大跳：“你……” “谢谢尔等扶哀家起来。”霍明珠笑道，那容颜绝色得令人炫目。 那两小兵傻傻的道：“不，不客气。” 霍明珠再次笑道：“来人，看赏。” 那两个小兵脑海中同时浮现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怀疑霍明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正想着，就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是要赏赐，这赏赐，就由朕亲自给了。” 这个声音让两个小兵如梦初醒，却已经来不及反应，就让百里景麒给取了小命，百里景麒站在两具尸首旁边笑着对霍明珠说道：“送他们去见一见阎罗，此赏赐太后觉得如何?” 霍明珠很不想理会百里景麒，一会儿阿矜，一会儿太后，这两个称呼交换着叫，总是在提醒霍明珠，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是他的女人，逃不掉！ 没听见霍明珠的声音，百里景麒看向霍明珠，见她已经蹲下去给自己解开绳索，他便笑道：“让朕猜一下，阿矜失手被擒，是有意而为之吧，想来，是知道朕会在此处出现，生怕朕有危险，特地过来和朕生死与共?” 霍明珠没好气的好：“当然不是，他们使阴招，哀家着了道而已，哪里是故意为之。” 百里景麒一副不需要撒谎瞒骗，他早就知道的模样，看得霍明珠心头火气，对百里景麒喝道：“还不过来给哀家松了这绳子。” 那娇嗔的模样，看得百里景麒笑嘻嘻的，心甘情愿的服软：“是，小的马上给太后娘娘解开绳子。”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居然如此能放下身段，不禁看着他的头顶，有些痴了。 待百里景麒抬头，看见霍明珠的模样，他便轻轻的扯开了嘴唇，笑道：“如何?今日才发现，原来朕是如此迷人的吗?阿矜是不是已经将朕装在了心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霍明珠分不清此刻心中的感觉。 上一世和百里宗律在一起的时候，百里宗律虽然也会说些情话，可那都是规规矩矩的，像百里景麒这般不按理出牌的，她非但没辙，还一天一天的将他说的话深入了心间，想要甩开也甩不掉了。 本来以为自己憎恨着百里景麒，因为他曾经囚禁过她，还未曾经过她的同意，就夺去了她的身子，可是，一直以来霍明珠都知道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就是她对百里景麒一点恨意都没有。 就在方才被抓的时候，她心中却是隐约觉得，百里景麒一定会来救她的，说不定，在知道黑衣人就是百里景麒之际，她对他的信赖，已经达到了巅峰。 “阿矜……”百里景麒突然看着霍明珠，那双眼眸明亮得吓人。 霍明珠却避开了那双眼睛道：“你如何进来的，就如何带哀家出去。” “你就这么鉴定朕可以带你出去?”百里景麒嘴里是这么说的，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已经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横抱起来。 霍明珠挣扎了一下道：“你当哀家是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 百里景麒愣了愣，还是将霍明珠的身子给放了来，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 霍明珠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从哪里走?” “随朕来。”百里景麒恢复得也很快，率先走到前面。 原来百里景麒在帐篷的旁边划开了一道口子，方才他就是从那里进来的，难怪悄无声息的了，霍明珠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出了帐篷。 这一出帐篷，就看见东边的方向，和这边的距离有些远，火光相当炽热，可以想象那大火烧得是如何的旺盛，而另一边的夕阳已经西下，空中的温度开始在下降。 “是你放的火?”霍明珠斜睨一眼百里景麒问道。 百里景麒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在霍明珠的身上，对她说道：“是也不是。” 这凌磨两可的答案，让霍明珠一阵猜想，最后想着，怕是百里景麒带了暗卫过来，可惜她的暗卫一直都没有起到暗卫的作用，都让她转暗为明，做生意去了。 这次的事，让霍明珠认识到了有暗卫在一旁的重要性。 “走。”百里景麒毫无预备的伸手拉住霍明珠的手，将她扯得飞奔起来。 霍明珠心道，如此大的动静，他们这边却没有人发现，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算准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这边。 的确是百里景麒算好的，十个粮仓烧了六成，行兵打仗的士兵不在此处，都在外围的军营宗，即使要赶过来，也要有水才行，都去旁的地方挑沙了去，因此，救火的人哪里够，只派了两个小兵在此处守着，如何能不让百里景麒有机可乘。 只不过，耶律赐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点，倘若两个人跑出去，任何一个方向都会让人给发现的，若是装作是救火的士兵还好说一些，可霍明珠此刻是褒衣打扮，发丝倾泄在背后，一看就是女儿身，这军营中哪里有女人，因此，即使假装去救火，也是特别突兀的。 霍明珠知道这点，百里景麒也是知道这点的，他如此飞奔起来，就是在耶律赐发现人跑了之前，好好的伪装一番。 两个人窜到了一个大大的帐篷之中，这帐篷，居然是士兵们休息的地方，马前卒是没有帐篷的，这些都是骑兵的帐篷，那帐篷里还堆放了士兵们的兵服。 看到这个，霍明珠不需要百里景麒提醒，也自己跑过去捡起其中的一套穿戴起来。 说来也是霍明珠的运气极佳，随便捡起一套，都是合身的，看来这漠北男丁也不是都是壮实的，如此瘦小的，怕还是个孩子吧。 思及此，霍明珠叹了一口气，这天下大乱，苦的是百姓啊。 乔装一番，美艳的霍明珠突然变成了清秀的小士兵，百里景麒亲自给她戴上头盔，将她的秀发藏在下方。 “皇上烧了他们多少粮草?”霍明珠问。 “六成。” “水呢?”霍明珠问道。 百里景麒摇头，他没有找到他们存放水源的帐篷，而且时间紧迫，哪里有时间去寻找，救出霍明珠才是关键。 霍明珠沉吟一会儿，便道：“这四成粮草，倘若加上清水，足够支撑他们好几日，根本就无法影响到他们。” 百里景麒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倘若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处，他定然匿藏起来，伺机寻找能将破坏掉他们根本的法子，可如今，霍明珠在此处，让他安下心来，只想尽快护送她去安全之地。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景麒的顾虑，就她所观察到的局势，她必须做一件事情：“既然哀家已经到了这里，哀家定然不会这么简单的离开，皇上，你是一国之君，你的性命尤为重要，待哀家出去吸引那士兵注意，你趁机逃了出去，哀家留在此处，好探查到他们放置水源的位置，毁之。” “太后娘娘，恕儿臣不能从命。”百里景麒生硬着口吻说道。 霍明珠没想到百里景麒这个时候又叫她为母后了，一旦他开口叫母后，那就是他气得不轻，想要教训她得时候，这点，经过这么久的摸索，她总算发现了。 可是，如今的局势如此严峻，哪里还容得了百里景麒的拒绝，于是，霍明珠道：“皇上，你要于大局为重。” “朕的大局是你，你就是朕所在乎的唯一的存在，什么江山社稷，朕都不在乎，你休得再说以身涉险的话。”若不是霍明珠总是说要保全他的话，他还真不愿意将这些话说给她听。 他知道她对他不削一顾，加上他以往提了一点，她却是一脸不信任的模样，让他很不舒服，因此才一直没有将此心意说出来。 看着百里景麒如此严肃的模样，霍明珠再如何的疑惑，也相信了他的心意，因此，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问道：“可是，为何?” “没有为何，你只要知道朕的心意即可，涉险的事，自然有朕来做，否则，即使朕走了而你没了，朕也会回来的。”这句话说得不是很清楚，至少霍明珠没有听明白，只听懂了个大概。 不过，他的心意却是确确实实的传入了她的心里了。 帐篷外，此时传来了声响，原来是有人回来了，想来，这火怕是救下来了，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暂且将方才的事情放下不提，先保命要紧。 不一会儿，便有士兵回来拿衣裳，因为救火免不了的会将衣裳给烧了，如今救下了火，便趁着松一口气的时候，换一身的衣裳。 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在看见这小兵脱掉衣裳之后，都有不一样的反应，百里景麒直接将霍明珠抱在了怀里，手蒙在霍明珠的眼前。 霍明珠心里翻了翻白眼，如此还不让看，更加香艳刺激的她都看过呢，往日那勾栏院她可没有少看。 只不过，此时两个人匿藏起来，不能有任何动静，否则容易让人发现，因此，霍明珠就随了百里景麒去了。 百里景麒却是得寸进尺，发现霍明珠待在他的怀里异常的温顺，心中便涌出了无限的渴望，而她的脸颊和他的碰在了一起，只要他稍微的转过头，就可以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动作和思绪同步，当他想着这么做的可行性之后，动作也跟着同步进行，嘴唇上感受到霍明珠那精致的肌肤的时候，他已经亲上去了。 霍明珠恼怒，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对她轻薄，这还是那个单纯不解世事的百里景麒?和那靳无欢有什么两样? 霍明珠随即又想，那单纯不解世事的百里景麒是装出来的，当然和现在这个露出了真面目的百里景麒不同了，思及此，霍明珠还是很不甘愿的。 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霍明珠伸出手，在百里景麒的腰间，狠心的捏起了一快，拉扯。 感觉到环抱自己的身子僵硬住了，霍明珠心情大好。 她心中一喜，便开口小声的道：“不要发出声音，那个小兵还在呢皇上。” 百里景麒可谓是苦不堪言，这腰间的肉极为脆弱，这一拉一扯之间，有多痛，个中滋味无以言表，又听见霍明珠如此说话。 虽然很欣喜霍明珠能如此调皮的对待他，可是，这其中的苦楚，可不是随意能忍耐的，要知道，霍明珠可是习武之人，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片子。 而如今，他能忍下，霍明珠却没有放过，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当下，就要忍不住的动身子避开，就发现那小兵已经停止了更衣的动作，正狐疑的朝着两个人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 说到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这帐篷除了士兵们悬挂衣服的架子，哪里还有别的，这衣裳，还是方才他们两个合力挂上去的，用以隐藏两个人的声影。 倘若，不发出声响动静，的确很难让人发现这里的乾坤，可偏偏这两个人不怕死的发出了动静，因此，让那小兵感觉到了异样。 霍明珠此时有些恼自己为何没能忍住，就动手教训了百里景麒，眼看着小兵渐渐逼近，她脑子里飞快的运作，想着待会儿如何制服此小兵，悄无声息的送他上路。 另一边的百里景麒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那小兵疑惑的走了过来，看着这个挂满了衣裳的架子，心里在回忆，明日晨起，这里是否也是堆置了如此之多的衣裳?结果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方才那大火烧了粮草一事，可吓到他了，让他今早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衣裳下面的两个人屏住呼吸，等待这小兵的动作。 只见这小兵疑惑了半天，也没有动手去撩起那衣裳查探，他心想，这衣裳有什么好看的，每日都穿，难不成还有变化不成。 而此时，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号角声，霍明珠在猜测何意，就看见那小兵急匆匆的往外头跑。 待小兵跑得无影无踪之后，百里景麒才狠狠的说：“阿矜，你下手如此之狠，竟然毫不留情。” 霍明珠不回反问：“他急不可耐去哪里?”那认真的模样，分明就没有将方才那扭人腰身的举动放在心上，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百里景麒一口气哽着，想要教训她，却又舍不得，只好愤恨的说：“集合呗。” “哦?莫不是有了放火之人的消息?”霍明珠小心的走到一边的窗边，撩起一条缝隙往外面看。 “不可能，朕的暗卫不是这几个鞑子可以发现得到的。” “哦，果然是皇上放的火，又不是皇上放的火。”霍明珠突然笑眯眯的说道。 第一卷 重生 【295】敌营生情（一） 百里景麒闻言不语，而是撩起帐篷的帘子，向外探了探，侧耳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良久，他轻声道：“阿矜，倘若这次愿意听朕的，朕就原谅你以前的作所作为。”百里景麒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头都没转过来。 霍明珠愣了愣，在思索百里景麒这话里的意思，又听见百里景麒继续道：“待会儿出去，你往那粮草的方向跑，用那桶装着沙，假装救火的模样。”百里景麒指着方才着火的位置说着。 霍明珠从缝隙里看出去，看向百里景麒所指的那个方向，那处还是浓烟滚滚，没个停歇，想来是救下了火也没有办法救下粮食了，为了节省士兵们的体力，耶律赐便不再救火。 可是，漠北士兵都没有救火了，倘若就她一个人这么冲出去救火，不就直接给人家送上门去吗?这也太突兀。 思及此，霍明珠脑海中涌起一个词——陷害。 难不成百里景麒想要借着漠北鞑子的手除掉她?思及此，霍明珠心底涌出剧烈的疼痛，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情，因此，她直勾勾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半天没有等到霍明珠答应的声音，于是转过头看向她，却对上了霍明珠复杂的神色，百里景麒没有来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禁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霍明珠沉默着看着百里景麒，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百里景麒猜不透霍明珠的心思，而耳边，又传来了一些声响，看来是有人往这边来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两人再犹豫，百里景麒不禁皱眉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他的话她又如何会听，瞧她此刻的模样，带着深深的防备，不就是不相信他吗？ 思及此，百里景麒心中被什么东西蛰了一般疼痛，最后只剩下了无奈，已经容不得他解释，他便硬着声音说道：“你现在也没得选择了，只能听朕的。” 以往都是她自己算计着脚下的路，如何走，什么时候走，哪里有人会来指点？再以往，倒是有人来指点，可是，他们带的路是通向阎罗殿的。 如今，又有人来给她指点，她能听? 还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百里景麒已出了帐篷，耳边传来了声响：“诶，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处，将军有令，严守余下四个粮仓。” 霍明珠没有开口，因为百里景麒开口了，他装作惶恐的声音说道：“对不住，方才救火烧坏了衣裳，我和兄弟回来换呢。” “行了，换好了就去骆驼圈外守着。”那士兵显然是个小队长，因此，安排人干活的架势很纯熟。 百里景麒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霍明珠见百里景麒走了，也抓了个桶跟在他的身后，可是，百里景麒跑得飞快，霍明珠因为在提防身后的那个小队长，因此就跟丢了。 霍明珠心想，莫不是百里景麒故意丢下她的?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并且提醒霍明珠自己，方才百里景麒有安排她的去处。 霍明珠想了想，便往另一个地方跑去。 那小队长本来就对霍明珠有所怀疑，此刻见到她拿着个桶，犹犹豫豫的显得鬼鬼祟祟，因此，他便朝着霍明珠喊道：“喂，就是你，给我停下来。” 霍明珠听见了身后的喊声，她并没有停下来，她身为女儿身可不能让人检查，一检查不就露馅了，因此，她加快了步伐。 那小队长见到这小兵居然违抗他的命令，心里就有火，于是指着霍明珠喊：“你给我站住。” 霍明珠没办法，只好边跑边回头道：“小的要去救火，耽搁不得。” 霍明珠不说还好，一开口，不是她那清脆的声音使然，她是有伪装的，乍听起来，不会让人立即联想到女人身上，而是她说去救火。 方才这小队长才说，所有的人马是去守着那剩下的粮仓以及骆驼圈，没有说要去救火，因此，霍明珠一开口，就惹怒了小队长。 没办法，当他的话耳边风，小队长本来就不爽，他让霍明珠站住霍明珠居然不站住，因此霍明珠此刻倒是让自己陷入了危险。 不是她不够沉着，而是方才的心思不在这上头，都让百里景麒给弄乱了心绪。 霍明珠哪里会站住，直接把腿就跑，还带上绝佳的轻功，看得那小队长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见鬼了，这青天白日的，好好一个人，怎么会飞? 不怪他，谁让他是从小村子里面出来的，别说正统的武功没见过，轻功更是只存在传说中的东西，如今真实的出现，他不就没有联想起来。 被吓得呆呆得小队长让人给推了一下，小队长一个激灵，回头见到身边站了一个将军，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跪下去：“小的，小的拜见将军。” 此人就是完颜副将，耶律赐怀疑混进来的贼子没有离开，因此，他正带人四处搜捕，远远的看见这边有两个人，便走了过来，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一个，这让完颜副将很是疑惑，因此动手碰了碰这个发呆的士兵。 这士兵的反应倒是让人疑惑，于是他问：“你如何在此处。” “将军，方才小的看见了一个会飞的士兵。” 完颜副将一听，眼睛闪过一丝疑惑，看着那小队长道：“说详细一些。” “是，将军。”那小队长因此将如何见到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两个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完颜副将沉吟一声，随后眼睛一亮，将这小队长给抓了起来：“倘若你不能将那两个人认出来，本将军就要你的小命。” “将军，小的不知犯了什么事情啊。”那小队长可不是冤枉死了。 “不知道?贼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没有分辨得出来，如今本将军要惩罚你，你还道冤枉。”完颜副将气都气死了。 手里面有这么愚蠢的属下，粮草会被烧了，就显得很不奇怪了。 那小队长这才知道，原来方才让他放走的那个人，就是烧了他们粮草的贼子，这下子，心中的怒火便烧起来了，掺杂了怒火的，还有愧疚。 霍明珠一路狂奔，手中提着的桶里头的沙子显得毫无重量，待她靠近了那粮仓的时候，却发现，这桶沙子毫无用武之地，火早就灭了，哦不，应该说是烧完了。 这沙漠地带，这么干爽的粮草着火，没有水的情况下，只有沙子，即使已经入了夜，沙子不复白日里的滚烫，可这沙子也不能当成水来用，这不就一下子将粮草给烧光了。 本来霍明珠手中的桶是用来掩饰身份的，现在反而更加突兀了，大家都盯着她看。 霍明珠此刻站在那中心地带，也没办法马上就跑掉，只好对上所有人的目光。 良久，有个小将士打扮的人朝着霍明珠喊道：“那个，你，说的就是你，你搞什么?这个时候还拿了桶过来。” 因为霍明珠身上穿的是漠北士兵的兵服，因此，倒是没让人立即就怀疑霍明珠的身份。 只不过，霍明珠很倒霉。 她刚想回话，就听见耳边传来了戏谑的声音：“太后娘娘这是出来散步呢，还是出来赏月。” 耶律赐。 霍明珠顺着声音看向他的方向，见耶律赐身上有些狼狈，显然是方才救火的时候弄上了一些灰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耶律赐的盔甲说道：“二皇子如此不辞辛苦的亲自劳作，真是让人佩服。” 第一卷 重生 【295】敌营生情（二） 耶律赐哪里会听不出她的讽刺，当下眉毛一皱道：“太后娘娘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费心思去想了，来人，抓住她，要抓活的。” 霍明珠这一次还真的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束手就擒，尤其是听到了耶律赐说抓活的时候，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那些士兵一动手，霍明珠也跟着动手了，她直接回头，往那住人的帐篷区域跑去。 士兵们迅速的追上去，企图抓住霍明珠好领赏，在他们的心里，如今的形势，霍明珠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关键在于，是谁伸出的那个手去抓住这个女人将她献给二皇子。 这边忙着抓霍明珠，另一边，百里景麒已经潜入到了骆驼圈中。 本来他还在想着如何能找到并且发现他们储藏饮用水的地方，没想到，那小队长提醒了他，他提到了骆驼，这便让百里景麒迅速的想到，这漠北之人和骆驼之间的关系，而他也翻阅过札记，关于骆驼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其中就有提到，骆驼乃沙漠之舟，腹中暗藏玄机，其可几日几夜不食用任何东西都可生存。 因此，百里景麒猜测，水就是在骆驼的肚子里。 倘若不是，耶律赐又怎么会派了如此之多的士兵在此处驻扎守护这些骆驼。 此刻，百里景麒已经走到了骆驼圈外，耶律赐此行带来了一万头骆驼，此刻全部都圈在了一起，有专人照料。 百里景麒靠近之后，他们便显得异常不安稳，来回的走动，只不过圈子太过于拥挤，没办法让他们过多于走动。 百里景麒观察了许久，却没有发现这水到底藏在哪里。 “喂，你在干什么?”百里景麒让人给逮住了，不过却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发现他盯着骆驼看，显得有些滑稽，因此就喝道。 百里景麒回头，见是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兵，于是笑道：“刚才将军让我过来清理骆驼圈子，我在想，如何下手。” “那你一定是不懂得骆驼的人了。”那傻小子一听是将军派来的，因此就信以为真了，也不盘查一番，就将圈子的栏杆给打开，让百里景麒进去。 这圈子也是极为普通的用几根木棍一类的临时围起来的，骆驼是个很有人心的动物，和马差不了多少，只要将他们放置在此处圈起来，就不会乱跑，它们也懂得，这沙漠之中，就是乱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百里景麒笑嘻嘻的看着那傻小子道：“的确是不怎么懂，小时候家里穷，没见过骆驼。” “哎呀，不懂可不行，这骆驼，你别看它这么高大，温顺着呢，它可厉害了，能扛很重的东西，也不会饿不会渴，好厉害的。”说着，那双小眼睛里头满满的崇拜。 百里景麒忍耐住不耐烦，耐心的听这傻小子不住的夸赞骆驼的种种，说得没玩没了，完全没有顾别人有没有听。 百里景麒心想，莫不是以往他在霍明珠的眼中，就是如此的让人烦不胜烦又不可对其发作。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以往经常在霍明珠的眼里看到不耐烦，又强忍着，想来是因为如此，思及此，百里景麒轻轻的笑了起来。 那傻小子不明所以，看着百里景麒问道：“你笑什么?” “我当然是在笑，咱们有如此强悍的骆驼，还怕打不下那大雍。”百里景麒急忙找了话圆上。 那傻小子一听，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这个话，只要打下了大雍，咱们漠北的人也不需要挨饿了，大雍什么都有，吃饭吃肉都可以，咱们漠北的人却要愁着这些，这不是让人心堵吗。” 听见那傻小子的话，百里景麒心里也是堵得慌，倘若你漠北肯归顺大雍，他当然就一视同仁，漠北不是生产，只想着强抢豪夺，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傻小子说完也没有听见百里景麒附和，于是凑过去问：“你觉得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百里景麒皱眉问。 “当然是打下了大雍之后，咱们的百姓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你说是不是呀?”傻小子还真是不放弃，执意要得到答案。 百里景麒没办法，只能点头：“也许可以。” “那就太好了。”傻小子笑得傻乎乎的。 百里景麒可没有心情再和他瞎扯那么多，于是他装作很亲热的对那傻小子问道：“兄弟，我问你，哪里有水喝，我可是渴了老半天了，因为那边着火，我都没敢喝，就让将军发落在这边来了。” 傻小子一听要喝水，于是说：“喝水很简单啦，我带你去。” 过一会儿，那傻小子将百里景麒领到一处小湖旁边。 百里景麒一看，傻眼。 为何这边有个小湖，他却不知道。 这也不是大雍的领土，即使这是人工挖出来的小湖，这里的水是耶律赐派人灌进去的，就是等着他们攻打这边城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如今不就用上了，否则耶律赐哪里敢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如此庞大的军队驻扎在沙漠地带，这不是找死么。 有这小湖存在，就是来再多的士兵，也是不怕的有水就有希望。 良久，百里景麒都没有动静，那傻小子碰了碰他的手肘道：“你不是渴了吗?喝吧，这里有很多的水呢，喝多少都有。” 百里景麒肯本就不想喝，不过如今不喝不行，不喝就会让人怀疑，因此，百里景麒硬着头皮喝了起来。 还真别说，此处的水还是挺甘甜的，这一喝，他才感觉到有些渴了，于是又连连喝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那傻小子的身边。 傻小子笑着对他说：“很好喝吧?天神就是眷恋我们漠北的呢，在这沙漠地带给予我们一处小湖，让我们不至于受渴。” “咱们这么多人，哪里够喝的?”这小湖也实在是小的，都可以让人看见这整个全貌。 傻小子笑呵呵的说：“不怕，喝不完的，恰巧当初挖这小湖的时候，我也参与了，挖了很深，出水的时候，居然就挖空地面了。”说到这里，傻小子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为此，还搭上了许多士兵的性命呢。” “哦?”百里景麒挑眉看着那傻小子。 傻小子说：“可不是么，那日，开凿此处，二皇子要咱们尽量挖出水来，幸好这沙下头也是有黄泥的，将这些砂石清走，挖这下头的黄泥，大概挖了有六米深，就出水了，这一出水，可将大家弄得兴奋极了，于是都奋力的挖起来，却不料，一股泉水突然从地下汹涌而至，瞬间将这小湖给灌满了，却是卷走了许多士兵的生命。” 百里景麒是听出来了，原来这小湖还蕴藏了有秘密，不过，现在可不是去探查秘密的时候，他得想办法将这水源给毁了。 听这傻小子的话，水源是不可能干涸的，那就只能另想他法。 百里景麒在想着注意破坏水源，那便傻小子还在继续说：“幸亏有这些水，否则啊，咱们要是在这沙漠待上一天，这带来的水都不够呢，要是水不够，咱们只能喝骆驼血，哎，可怜的骆驼，也没有多少血可以给人喝，真的没有水的话，这仗不用打都可以，咱们都输定了。” 百里景麒一路听他喋喋不休，到了骆驼圈之后，另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对傻小子说道：“快点，加紧戒备，不要让那贼子跑了，刚才二皇子发现了那贼子，可惜没有抓住，估计现在会跑到这边来。” 百里景麒一听，便知道霍明珠跑了。 他没想过霍明珠能跑掉，他是料想，将她送回到耶律赐的身边，借此转移人们的注意，将水源破坏掉，然后在回去救出霍明珠，最后才带上她逃跑。 第一卷 重生 【295】敌营生情（三） 之前急匆匆的想将霍明珠救出，结果发现还不如不救，耶律赐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霍明珠的命，因此百里景麒才突发奇想，将霍明珠放在耶律赐眼皮子底下，省的他带着她到处乱窜，让这些士兵伤到了她。 如此一来，他还得担心她的安危，说到底，是他失策了。 霍明珠此刻，正在搜寻着百里景麒的位置，她此刻很生气，百里景麒果然将她给出卖了，想来，他是故意让她去那里的吧，该死的百里景麒，将她送到耶律赐的手中，于他有什么好处? 她猫在一处帐篷于帐篷之间的缝隙之中，能看见大队的士兵在不住的搜寻，所幸此刻是夜晚，视线不是很好，因此她才能如此轻易的躲过去。 可是，即使她没有被抓到，可这饥饿的感觉随之而来，这才让她想起来，这是有一整日没有进食了，难怪这么的饥饿。 刚想着，就仿佛闻到有一股浓郁的肉香传来，霍明珠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结果看见耶律赐和一帮将领围坐在火堆前面，烤肉吃，那肉香就是从他们的那边散发出来的。 霍明珠心中骂了一句：卑鄙。 自然是骂那耶律赐，想来他也是算到一整日都没有进食的她此刻的情况，因此故意将肉烤得如此鲜香。” 完颜副将不太明白耶律赐此举之意，他想不通，为何这粮草被烧了，二皇子还有心情烤肉吃，其他的将士也是面面相觑的不甚了解。 耶律赐见到他们的模样，于是说：“本王今日开恩，让你们好生享受一番，酒肉任吃。” “可是，二皇子，这酒肉不是要留着打下了边城之后作为庆祝之用的吗?”完颜副将问道，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将士，众位将士也是纷纷点头。 耶律赐看了一眼完颜副将，难得的解释：“这还要多亏了大雍的太后娘娘，咱们才有肉吃，本来这些酒肉是本王特地给太后准备的，你瞧，烤得多好，多响，咱们一边吃一边等太后。” 耶律赐的一席话，总算让这些四肢发达的将士们明白了，于是纷纷附和耶律赐的话，然后放开了拘束，纷纷烤起了肉。 只有耶律赐一个人烤的时候，那香味尚且浓郁得勾得霍明珠口水泛滥，这么些肉一起烤上，那香味何止是诱人，就是远在另一边的百里景麒也是闻到了的。 闻到这个味道，百里景麒心中就暗道，这耶律赐，还真是有够可恶的。同时，便对霍明珠心中牵挂起来，她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 思及此，百里景麒凑过去对那傻小子说道：“你闻到了肉香没?” “当然闻到了，多香啊。”那傻小子也是被勾出了馋虫，正一个劲的擦口水。 百里景麒对他说道：“也许是咱们将军在烤肉呢，你想吃的话，我去弄点过来给你?” “可以吗?”傻小子一脸的期盼。 “当然可以，我是将军手下的人呢，要不是人手不足，生怕贼子过来对骆驼下手，哪里会派我来，你等着，我给你弄一个鸡腿过来。”百里景麒拍拍那傻小子的承诺道，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只不过，他离开却不是去耶律赐那边，而是到了那小湖边。 那小湖边也是有人把守的，百里景麒便蹲在了一边，伺机动手。 今日白日里，他和傻小子过来的时候，便知道，这小湖只有一个取水的位置，而到这取水的位置只有一条路，他沿路走来，每隔一段距离，必定有一个士兵把守在那处，因此，百里景麒想要动手，也需要找准时候。 这个时候，就是换班的时候。 刚到换班的时辰，百里景麒就大摇大摆的走到那取水处的士兵面前说道：“兄弟，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那士兵累的慌，也没注意看是谁换班，他困得很，于是摆着手对百里景麒说：“那你辛苦了，看好了哟。” “恩，放心吧。” 那士兵便走了。 百里景麒看那士兵走远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然后将那东西倒入了水中。 这是霍明珠练就的丹药，剧毒的，不过不会要人命，就是会手软脚软浑身没劲，站起来都费劲。 刚扔完了那个丹药，交接班的士兵就来了，百里景麒装作一副困倦难忍的模样，对那士兵说道：“兄弟，你可来了，可困死我了，接下来辛苦你了。” “快走吧，今天营地发生了很多事情，将我抓去救火去了，因此睡得有些不够，才耽搁了些时候，兄弟多担待啊。”那士兵因此迟了些时候，连忙对百里景麒陪小情。 百里景麒摆手，显然一副不会计较的模样：“不和你多说了，实在是太困，得回去。” 百里景麒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下了毒，然后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耶律赐的帐篷后头，他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那群正在烤肉喝酒的人，没有看见霍明珠的身影，于是他又饶到了另外一边。 正巧有一对巡逻士兵经过，百里景麒便走到那巡逻士兵的身后，和那群士兵一起走到了那头，待百里景麒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转身往另一边窜去。 而那巡逻士兵队伍中最后一个士兵突然觉得这身后是不是不应该多一个人才对，回头却看见百里景麒离开的背影，因此，他心想：就是嘛，不应该多一个人才对。 刚想完，却又觉得不对，再次回头，又看不见百里景麒的背影了，于是他很疑惑的偏着头想了很久，就是没有想通，到底哪里不对。 百里景麒的背影没有让耶律赐看见，可是让霍明珠看见了。 她还在那帐篷缝隙中待着，见到百里景麒居然像是进入无人之地一般行动自如，却是不知道该夸赞他还是嘲笑耶律赐。 不一会儿，那仅剩的四处的粮仓又涌起了滚滚的浓烟，还有打斗声，霍明珠心里一跳，想着，莫非百里景麒硬是出手将人家的粮仓给烧了，那边的打斗声不就是证明了这一点了吗。 耶律赐一发现那处的滚滚浓烟，顿时脸色大变，其他的将士也是将手中的烤肉一扔，和耶律赐一起急忙冲向那处。 霍明珠见到人都跑了，正琢磨着自己要往哪里去，便见到一个香喷喷的烤鸡出现在面前，霍明珠吓了一跳，刚想动手，耳边就传来了百里景麒带笑的声音：“多亏了耶律赐烤的肉，不然咱们两个都得饿肚子。” 霍明珠一听是百里景麒的声音，急忙收回攻势。 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呆呆的看着他，他便撕了一个鸡腿，给霍明珠道：“呐，别人的鸡腿，先给你吃。”他还答应了那傻小子鸡腿呢。 霍明珠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景麒，这都什么时候了，即使他的调虎离山真的成了，也不是将此处当大雍皇宫般来去自如吧，还如此悠闲的吃着烤鸡。 百里景麒见霍明珠不吃，他便自己吃起来，边吃边说：“朕的暗卫分散四个粮仓，伺机点火，如今正是好时机，瞧这火点得多即使，鸡也烤好了，咱们还有时间吃完这烤鸡再跑。” 可不是么，这里是耶律赐的帐篷，方才耶律赐在此处烤肉，突见大火，慌忙之间将所有的人都带走了，因此百里景麒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将烤肉哪来吃。 “你如何得知哀家在此处?”这点，霍明珠实在是想不明白，耶律赐找不到她，如何百里景麒一来就找到了。 “心有灵犀。”百里景麒笑了笑。 霍明珠突然就闭嘴了，不愿意和他说这些，而腹中空空，也是让她闭上嘴不说先吃的缘故。 第一卷 重生 【295】敌营生情（四） 百里景麒见她接了鸡腿，于是笑道：“你我还得来一次边走边用膳的经历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撤退了。” 看见百里景麒的笑容，再听见他的话，霍明珠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刚起来，她便没有忍住的开口问了：“这是成事了?” 百里景麒去做何事，霍明珠心中是清楚的，不清楚的则是他将她推入耶律赐身边的举动是何意，不过，她却不会在此时问。 百里景麒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自然是成了，莫非太后以为，朕还是那个憨傻的太子，什么事情都无法做成的傻太子?” “那不是你的伪装吗?”霍明珠没好气的反问。 百里景麒道：“自然是，很高兴太后娘娘有如此认知。” “你如此狡诈，先是憨傻太子，后是黑衣人，难不成，往后还有别的身份。”霍明珠跟随在百里景麒的身后，便走边吃着手中的烤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那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危险的意识。 百里景麒发现霍明珠走得有些慢，回头就见到如此好笑得场景，于是伸出一只手，将霍明珠没有拿着烤肉的手牵住。 霍明珠愣住，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笑着，上前，轻柔的将她嘴角的污垢给清理干净，然后笑着对她说道：“阿矜，朕很开心。”说完，顿了顿，看了一下身后，又对霍明珠说道：“你且安心用，跟着朕走即可。” 望着前面带路的百里景麒，霍明珠心里头很是复杂，就在方才，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以往那个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霍明珠，在百里景麒一次一次的诱导之下，全然消失，如今的霍明珠，居然全副身心的信赖着百里景麒。 就算百里景麒做了让她陷入危险的事情，她也没有立即就找他算会这个账，就是方才，他递过去给她的食物，她接来就吃了，丝毫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百里景麒对霍明珠而言，已经是个可以依赖的对象了吗? 方才百里景麒说他很开心，为何她听了之后，心中也是有种胀满的感觉，这感觉，好似上一世对百里宗律那种，又不像是那种，仿佛更深了一些。 这让霍明珠觉得有些紧张。 霍明珠停住不走，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立即就发现了，回头看着霍明珠道：“阿矜，怎么了?” “没什么。”霍明珠还是分不出心中的絮乱是为何，她只好低下头，大口的咬下了一快肉，飞快的嚼着。 百里景麒眼眸中含笑，对霍明珠道：“别吃那么急，这么走着，容易呛到，待会儿我们便要在那处过去，以你的轻功，我觉得很容易。” 霍明珠三口两口的吃完手中的烤肉，觉得肚子里好受了一些，这才顺着百里景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原来是一处高地，有十来米的高度，这么上去，怕是没有一会儿是上不了的，必须要有些功夫底子，这也就是为何百里景麒会说，她上去应该没问题的说法了。 而他们此时，已经走出了营地的范围圈，正在外围。要说他们为何如此轻易就逃脱了，霍明珠看了这倒了一地的侍卫，心想，百里景麒可没少做事。 “你的那些暗卫就不管了?”霍明珠问道。 此时，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你我的称呼，那么自然而亲切。 百里景麒道：“不必要担心他们，咱们走了，他们自然就知道走了。” 霍明珠点头。 “吃饱了?”百里景麒突然问道。 霍明珠突然困窘，不好言语，于是沉默。 百里景麒却不甚在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绢，替霍明珠擦拭了一下双手，然后又将那手绢给放回到了怀里。 霍明珠只觉得心中的感觉，似甜蜜又震惊，最后也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愣愣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此时抬头，对上了霍明珠的双眸，他便笑道：“如此举止，你又要说于礼不合，可阿矜，你可知晓，我想着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为你擦拭双手，想了许久了。” 霍明珠突然觉得双颊发烫，急忙低下头，她问到：“你可以夜视?” “嗯?”百里景麒不明白霍明珠的话什么意思。 霍明珠便再问：“我问，你在黑暗中能否视物。” 百里景麒不解，不过还是点头，又想着指不定霍明珠不能视物，因此道：“我能，从四年前，我便开始了苦练武功，有小成，便可夜视。” 霍明珠听他居然如此说，他的武功哪里是有小成，想来也是，如此武功她还问可否夜视，真真是丢脸。 思及此，原就滚烫的脸颊，更是烫的难以忍受，又没听见百里景麒的声音，于是抬起头，却对上了百里景麒那双眼眸。 霍明珠也是可以夜中视物的，因此，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百里景麒含笑的眼眸，霍明珠无处遁形，她脸颊泛红的模样，如数让百里景麒看了去。 百里景麒伸手，覆在霍明珠的脸颊上道：“阿矜这是羞了。” 霍明珠可不就是羞愧难当，将百里景麒的手给拉下，恼怒得道：“还不走，是要等耶律赐追上来不成。” “耶律赐追不上来，你放心吧。”百里景麒没有说耶律赐是不敢追上来。 老巢都让人连番放火，他哪里还敢倾巢出动的追人啊。 “想来，咱们如今只是运气好，倘若你我随便被抓住，边城岂不是不攻自破。”霍明珠有些后怕的道。 百里景麒淡笑道：“如今你却是害怕了?你以为这打仗和宫中一样，靠着你有些小聪慧，就不将这千军万马放在眼中，倘若耶律赐不是想抓活的，如今你已经香消玉殒了。” “倘若我香消玉殒，也是你送了我一程，别忘记，这后面是你将我送了出去。”霍明珠总算等到了算账的时候。 百里景麒一听，急忙道：“倘若你跟着我，更是危险，你觉得倘若两个人一起被抓，是留一个皇帝还是留一个太后?” 霍明珠不语。 百里景麒说的对极了。 良久，霍明珠幽幽的道：“你为何会如此有勇有谋?” 百里景麒突然收敛了笑容，看着霍明珠道：“回去之后，我定然将我的事情如数告知，你也要将你的事情如数告知，可否?” “我哪里有什么事情?”霍明珠急忙将视线转开。 倘若让人知道她轮回一世，又回到了最初，怕是会将她当成妖孽看待，她，倒是有些担心百里景麒闻之会惊骇到。 “可是，我有事情要说。”百里景麒却想着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包括隐藏在这心中最深的秘密。 倘若说出来，会让她无法接受，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后，他不愿意和她再针锋相对，倘若可以，他想和她继续今日这种同仇敌忾，同心携手的日子。 而他想要得到这样的日子，就必须坦诚相对。 第一卷 重生 【296】你还有朕（一） 可是，百里景麒的那些事情还是没有机会说，回去之后所面对的事情，足够让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就皇上病危一点，就足够让两个人震惊的。 霍明珠当即带上冯炜赶回上京城，因为百里景麒需要匿藏在她的队伍之中离开，因此，无论是耶律赐那边，还是其他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霍明珠和百里景麒出了边城，便骑上了千里马，将一干将士都丢在了一便，冯炜则善后，他还要保证百里景麒和霍明珠这一路都必须畅通无阻。 至此，霍明珠才知道，原来冯炜早就知道百里景麒的真正实力，不过，她也只是眼神古怪得看了几眼冯炜，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可冯炜就是觉得太后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危险，让他忍不住的打了和寒战。 两个人不知道更换了多少匹千里马，可以说，除了简单的睡一下，就是在赶路，途中，百里景麒不止一次要求霍明珠停下休息，等待后面的队伍，可是，霍明珠都断言拒绝了。 百里景麒生怕她扛不住是一点，另一点也是心疼她如此受苦。 不过，霍明珠硬是扛下来了，和百里景麒双双赶路半个月之后，赶回到了皇宫，中途，两人不断的收到皇宫中和边城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之所以会病危，是因为他的身份遭到人的怀疑，不得已，只好宣称病危，而边城则传来了好消息，耶律赐撤回了八十万大军，只留下了五万精兵驻扎在此处，防止大雍这一方的追击。 至于耶律赐为何一夜之间就放弃了攻打大雍，这点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百里景麒知晓，他却没有多说一句，眼下回到皇宫，巩固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至此，百里景麒怒了，这大雍的江山，还有胆敢觊觎的人，是他手段太温和，还是对方太猖狂。 原来，皇上半年未曾宠幸妃子，这点让人抓住了把柄，群臣要太医好好诊断百里景麒是否身有隐疾，好加以医疗，这大雍的江山社稷，岂能断送在一个不能绵延子嗣的皇上手中。 当那假皇上，也就是曹安发觉以后，直接抱病在床，同时发出密函，请求百里景麒速速回来，因此才有皇上病危的消息。 百里景麒回到了皇宫，曹安还是百里景麒的模样，他躺在龙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在见到百里景麒的时候，瞬间‘活’了过来。 “皇上，奴才该死。”曹安版的百里景麒穿着明黄的褒衣，跪伏在一身粗布麻衣的真百里景麒面前，这画面如何的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霍明珠就站在一旁，悄无声息的看着，虽然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奥妙所在，心中还是有些震撼的。 百里景麒的确是有些怒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曹安道：“没用的东西。”模仿了他的生态举止这么些年，仅仅半年的时间都撑不过去。 曹安苦了脸，又不敢反驳，只好一个劲的请罪。 倘若他是个健全的男人，哪里还怕让太医检查，可他是太监之身，让太医一检查，岂不是露馅了，故而，曹安才会如此害怕。 龙体可不是随便可以开玩笑的。 百里景麒看着曹安如此苦恼的模样，倒是很不忍再责备，本来他选曹安作为替身，也是有私心的，不怕他背叛。可整整半年，皇上都过得跟和尚一般，难怪群臣会紧张了。 都是百里景麒没有安排妥当，走得匆忙，没有将这些可能发生的因素给一一排除掉，加上暗中还有一些人的故意使坏，自然不是曹安可以应对得了的。 思及此，百里景麒也算是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愤怒。 霍明珠听了半天，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想笑却觉得不大合适，只好回到慈宁宫，并且对外宣称，皇上因思念太后成疾，如今太后归来，皇上不药而愈。 这种谎话，骗骗小孩子可以，其余朝臣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谁又胆敢反驳? 然而，居然还有人，且不止一个。 张丽珍，丽妃娘娘，在悦妃丢了性命之后，她便封了贵妃，成为了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这女人本来是个温柔可人的，可是权利使得她的欲望膨胀，加上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想要摘下皇后的宝座的想法就更加的急切，因此，给曹安版的百里景麒下了药，想要借着药效，一举得个一男半女的，借此来巩固地位。 她也就是唯一一个对曹安版的百里景麒有所怀疑的人，因为那夜，她已经躺在了曹安的怀里，而曹安却只是一脸痛苦，将她给推了出去。 因此，丽贵妃自然就对曹安调查一番，这一调查，就更加怀疑这皇上身上有隐疾，因此那暗中挑拨的人，则在暗中挑唆群臣，因此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百里景麒首先就将丽贵妃给揪了出来，然后顺着丽贵妃的这个线索，顺藤摸瓜，将那暗中挑唆的人也揪了出来。 原来，还是这个邹丹子，他的一计一计都落空却丝毫不甘愿就此罢手，只想将霍明珠给整垮，之后发现，百里景麒的存在，给霍明珠撑腰，因此，生出了将这两个人都同时整垮的念头，正巧让他无异中发现了机会。 丽贵妃的丫鬟弄媚药的时候，正巧让他发现了，因此，他便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却不料，更大的惊喜在背后，他居然发现这皇上有可能是假的。 百里景麒以往憨傻的模样，早已经深入人心，即使后面的雷霆手段杜绝掉了不少的人的口舌和不服，但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所疑惑。 这个发现，足够证明这百里景麒是假的，那么，只要揭开了这个百里景麒的假身份，不管这百里景麒和真的百里景麒之间有什么，百里景麒都没有办法继续坐在龙椅上。 邹丹子计谋得很周祥，尤其是在最后收网的时候，霍明珠也回宫了，这让邹丹子更加确信，这百里景麒肯定是假的，因此，霍明珠才如此紧急的回来，眼看着就要一举打垮百里景麒和霍明珠，邹丹子自然兴奋异常。 这一日的早朝，百里景麒端坐在龙椅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而他身侧的霍明珠却是满脸的寒霜，群臣一阵嘀咕，猜测霍明珠急忙赶回来的用意，也有人心中已经在猜测，莫非这皇上是太后霍明珠的傀儡云云。 霍明珠却没有心思猜想他们心中的猜想，她首先开口道：“皇上龙体欠安，哀家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刚到宫中，就听到流言纷纷。” 说到这里，霍明珠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扫视了一眼群臣，等待有个人出来和她好好的解释一番，即使她心中对此事的经过和结果已经雪亮，这必要的过场是必不可少的。 百里景麒则端坐在一边，对霍明珠的话不予回复，轻轻的咳嗽两声，表示身体欠安。 霍明珠听闻，假意的关心一下：“皇上。” “朕无碍。”百里景麒摆手。 霍明珠点头，对向下面的群臣道：“诸位卿家也都看见了，皇上龙体欠安，却有人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无视皇上和边城正在拿着生命和躯体捍卫家园的勇士，此人居心叵测，尔等倘若如此人一般思想，那就令哀家太失望了。” 霍明珠的话，已经在告诉别人，她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识相的就感觉供出来，不然，倘若由她来处理，所牵连的可就不是这么一两个了。 群臣当然看出了这潜在的危险，都暗自在掂量，自己在其中所参与的戏份，会遭到霍明珠如何的对付等等。 竟然无一人站出来。 有如此结果，并不是因为群臣都在维护那个人，而是他们在明哲保身，任谁都是知道的，出头鸟必然除之，谁又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 第一卷 重生 【296】你还有朕（二） 霍明珠却没有给群臣太多的时间考虑。 她轻启朱唇道：“张国丈。”此人是张丽珍的父亲，原来只是个郡爷，后因为张丽珍的关系，成为了国丈，权势滔天，只是半年的时间，已经在朝廷上成立了不小的势力圈，有了不少的拥护者。 霍明珠决定拿此人开刀。 这些人如此猖狂，丝毫没有将百里景麒和她放在眼里，看来，是以为他们不敢动他们这些开国元老，百里景麒将此事交给她处理，就是要让她以雷霆手段将这些势力粉碎。 霍明珠不知道百里景麒如此打算，是因为想安排好宫中的事情，将接下来的寻宝之路变的更平坦一些，至少这后院不能起火。 因此，先将这些人交给霍明珠发落，为的，就是告诫其他的人，即使霍明珠不在皇宫，她的眼线却还在，她还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霍明珠刚叫完，那张国丈出列，不慌不忙的对霍明珠和百里景麒行礼跪安：“微臣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张国丈如此冒险，还不是为了女儿铺路，成为了贵妃，那就要成为皇后，可是，有霍明珠的存在，皇后之位怕是不那么容易。 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之间的那点事，多少总是会让他人知晓的。 霍明珠看着张国丈道：“张国丈，丽贵妃的媚药，是你给她的?” 霍明珠张口，就直截了当。 张国丈脸色一凝，一副严肃的模样看了一眼霍明珠，又对百里景麒道：“皇上，微臣如何的忠心，皇上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如今你就任由太后娘娘如此污蔑微臣?” 张国丈还以为，他手中拿捏了皇上的马脚，这个皇上会顾虑一些，要知晓，那一日，皇上服下了媚药之后的反应，全部都让丽贵妃给看着的，同为男人的张国丈。 将心比心一番，不就很显然的知道，他若是暗示他知道皇上身上有隐疾，皇上必然会顾虑的。 再者，霍明珠有一段时日是让百里景麒软禁了的，因此，大家都猜测，怕是百里景麒怕霍明珠夺权，如此，大家心中都雪亮，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之间，怕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了。 张国丈以为自己这是投了百里景麒所好，要除掉霍明珠，百里景麒会大大的配合一番，却没有想到，百里景麒淡淡的说道：“张国丈自然忠心，只是，太后问话，你答就是了，为何要扯上忠心一事，你是怕朕和太后说你不忠心?” “微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张国丈首战惨败，额头上有些凉，他伸手一摸，有些湿意。 “张国丈，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不作答?”霍明珠乘热打铁。 张国丈急忙道：“太后娘娘，微臣冤枉，微臣就是向上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如此做。”他的回答，在情理之中。 其他人却很疑惑，哪有这么问的，换成是谁，即使做了，都不会承认，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霍明珠却不慌不忙的道：“那既然如此，这个东西也不是你的?” 霍明珠的话音一落，两个小太监就抬上来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看得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睁直了眼睛。 张国丈虽然很想要那些东西，可是此刻他只能摇头了：“自然不是微臣的。” “如此，还真是难办，丽贵妃却说这些东西是张国丈给她的体己。”霍明珠淡淡的笑了笑，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 张国丈脸色一变，在思索着霍明珠中的真实性，不过，霍明珠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想，而是让人去请丽贵妃。 听到去请丽贵妃，张国丈急忙说：“回太后娘娘，微臣记错了，此物自然是微臣给丽妃娘娘的，因此，微臣才说，这不是微臣的。” “很好。”霍明珠点头笑道。 而这个时候，去请的丽贵妃过来了，她看见放置在殿中的珠宝，又见到张国丈跪在中间，那神色，没有太过于恐惧，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她甚至在想，莫不是太后对自己父亲的赏赐。 当她走过去跪礼之后，霍明珠就对她说道：“丽妃娘娘是否喜欢那箱宝物。”霍明珠指着她面前的那箱珠宝。 丽贵妃还真以为是赏赐，于是急忙磕头道：“臣妾很喜欢，谢谢太后娘娘对国丈的赏赐。” 张国丈一听，迅速变脸。 霍明珠闻言，笑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张国丈，你有话要说?” 张国丈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了，想要摇头说没话说，可这是太后给他最后一次辩解的机会，可是，他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吗? 这么明显的欺君之罪，还是在朝堂上，群臣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他还能辩解? 丽贵妃不明所以，不过心里暗暗也是知道，这其中怕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于是，向自己的父亲张国丈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张国丈哪里还敢如何，只好低着头。 霍明珠此刻道：“这可真是烦恼，张国丈的话谎言连篇，方才哀家问，是否给皇上下了药，他也扯到了忠心二字上头，若不是哀家在丽贵妃的宫中搜出了这个，哀家还真不敢对你们父女用这等手法检测你们的忠心。” 霍明珠突然怒气冲冲的将一包东西扔到了大殿上。 丽贵妃一看，居然是她的手帕，那手帕下面的东西她自然是知道的，就是给皇上下的媚药。 于是，丽贵妃急忙指着张国丈道：“太后娘娘，此事都是父亲一手策划的，和臣妾毫无关联，臣妾也是迫于无奈，才将此药收了起来，可是臣妾万万没有对皇上下手啊，至于皇上如何就中了媚药，臣妾一概不知的。” 张国丈一听见丽贵妃居然将他推出去当替死鬼，心痛之下，直接将所有的事情全盘说出，他一说完，便脸色惨白的跌倒在了地上坐着，任由群臣指指点点。 霍明珠却没有继续将目光放在他们父女的身上，而是对邹丹子喊道：“邹丹子何在。” “微臣在。”邹丹子急忙出列。 “你可知罪。”霍明珠一贯的直截了当。 邹丹子自然是不肯承认的，而且，邹丹子比张家父女较为狡猾，他将所有的线索都给消灭殆尽，霍明珠不可能抓到他的把柄。 不过，霍明珠却没有将此事套在他的头上，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曹安。 曹安慢悠悠的展开，用尖细的嗓音念着里面的内容。 这封信是苏文青身上找到的，上头还染了苏文青的血迹，曹安越念，邹丹子脸色就越是苍白，念完，朝堂上鸦雀无声。 霍明珠看了看四周，对群臣笑道：“邹爱卿给哀家送上了大礼，哀家定然要给邹爱卿回个大礼才是。” 说罢，便有一个小太监给邹丹子送过去了一沓信函，邹丹子翻开其中一封看了一眼，这一看，脸色都变了。 原来，他后院妻妾，绝大部分都和苏文青有过瓜葛，其中，邹丹子的嫡长子，既然也是苏文青的亲骨肉，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绿帽子，丢尽了脸面的事情啊。 霍明珠看见邹丹子的脸色，就知道，皱丹子不知此事，她便笑道：“邹爱卿，可满意哀家给你的回礼?” 群臣看见霍明珠的脸色，都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不禁吓的已经跪在地上了，霍明珠就是要这种效果，往后，群臣听闻霍明珠的名字，那些花花肠子都得收敛着些，不然可是有苦头吃的。 沉默了许久的百里景麒突然开口：“邹丹子，你可知罪。” 邹丹子脚下一软。 第一卷 重生 【296】你还有朕（三） 百里景麒带着冷笑道：“传朕旨意，邹丹子勾结苏文青，迫害当朝太后，藐视皇权，罪大恶极，责令株其九族，永绝后患。张国丈，丽贵妃，罪犯欺君，残害皇上龙体，犯下滔天大罪，责令株其九族，众人皆引以为鉴。” 百里景麒的话音刚落，跪在朝堂上三人或晕过去，或开口大骂，皆在下一刻，让侍卫给押了下去，此时，朝堂上鸦雀无声。 曹安此时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么简单，就将有异心的大臣给除去了，剩下的这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请奏，看着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大臣，霍明珠心底笑了，经过了这一次，怕是不会再有谁胆敢挑战皇权了吧。 此时，慈宁宫。 霍明珠正在用着午膳，边城的事情解决了，宫中的事情也解决了，不禁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是多了一些的。 来福在一旁伺候着，看见霍明珠的好心情，于是就想多说几句话，好锦上添花：“太后娘娘，都说你是送喜娘娘呢，你这一回来，皇上的龙体痊愈，边城的贼子也跑了。” “来福，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霍明珠看了一眼来福，觉得这傻孩子，想要赏赐，却是学着那些老太监这般油嘴滑舌。 霍明珠却不知道，来福是学着曹安来的，只不过没有曹安的一半聪慧，因此学成了四不像。 霍明珠的话，让来福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去。 霍明珠睨了一眼来福道：“行了，起来吧，将那道玉茎珍珠给哀家呈上来。”霍明珠指着其中一道菜肴。 来福这才战战兢兢的起来，心里在骂曹安，这都是教的什么破主意，多说好话就可以有所回报。 刚想着，就听见门口传来闷哼，是曹安想打喷嚏，却又忍不住，只好这么捂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过还是有声响传出来就是了。 这可坏了百里景麒的事，他不让通报，就是想像平常一般，平常的到霍明珠这边，可曹安这么一闷哼，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急忙跪了一地。 给霍明珠布好了菜的来福，也急忙的跪了下去。 百里景麒很不愉快的看了一眼曹安，那眼神，略带指责。 曹安脑门上顿时冷汗淋漓，心中暗道：莫非是要风寒了。 待百里景麒遣退了一干人等，便坐在了霍明珠的身侧，自行端起了碗筷用膳。 看着自给自足的百里景麒，霍明珠打趣道：“皇上为何不让曹安布菜?” “朕有手有脚。”百里景麒不说，他只是想单独的和霍明珠待一会儿罢了，自从回到了上京城，先前在外头，两人的亲密无间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不禁会怀疑，这些到底是不是梦一场。 霍明珠淡笑，安静的用着膳食。 百里景麒见霍明珠心情很好，用得也不少，也跟着心情畅快起来，两个人都秉承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理念，一直到用完了膳食，都未曾再开口说一句话，不过这顿午膳吃得很慢就是了。 其实两个人都在贪恋这么一刻难得的温馨，只是没有人道破而已。 用完了膳食，霍明珠端了茶在用，百里景麒将两张地图放在了霍明珠的面前。 霍明珠抬眼看了一眼，发现那张地图的模样，有些奇怪，说是地图，这种格局，却是没有见过的，到底是哪里的地图，硬是让霍明珠猜不出来。 百里景麒便笑了笑，又从怀里拿了一快玉佩出来。 霍明珠这下子就认出了，这玉佩是先前霍明珠交给他的那块，蕴藏了有宝藏的信息的那块，这么一想，霍明珠立即联想到，这藏宝图莫非…… “正如阿矜所想。”百里景麒对霍明珠笑道。 霍明珠一听，顿时感兴趣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百里景麒的跟前，将那地图给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可是，她还是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于是将视线放在了百里景麒的身上，此事，还是要找百里景麒才是主要的。 百里景麒很满意霍明珠已经开始凡事都将目光看向他了，也不和霍明珠绕什么关子，从位置上站起来，缓缓的走到霍明珠的身后，靠近霍明珠道：“此物自然是真的宝藏图。” “皇上的意思是?” “不错，朕想，尽快前往宝藏所在地。”百里景麒将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 霍明珠因此立即明白过来，先前，百里景麒用如此雷霆的手段，将那些有异心的大臣给铲除，就是要给自己腾出时间去寻宝藏，她还在想，百里景麒这么做，就不怕动了大雍的根基，原来是打着充盈国库的想法而做的。 “皇上可看得懂这个藏宝图?”霍明珠疑惑的问。 百里景麒微笑，伸手牵着霍明珠的手，将她带到一旁的火炉旁边。 霍明珠不解的看着他，心中早就对这火炉感觉到奇怪了，天气如此爽朗，却点了个火炉在屋里，她都觉得有些闷热了呢，只是她知道百里景麒是有意图的，所以就不开口问。 此时，不就是解开谜团的时候了。 “阿矜如此沉得住气。”百里景麒笑了笑。 “你自然会告诉哀家，不是吗。”霍明珠也不慌不忙。 百里景麒点头：“自然，朕的秘密都让你知晓了，这一点点的小秘密有何说不得的，太后你且看着。” 百里景麒说着，就将曹安递过来的架子放置在了火炉的旁边，将两块藏宝图给挂在上头，又将那玉佩放在藏宝图前面，如此，藏宝图就在那火炉和玉佩的中间。 霍明珠不解，不过却也不说话。 百里景麒凑过去看那玉佩，看了半天，于是抬头，对霍明珠笑道：“太后过来看此处。” 霍明珠闻言走过去，将视线放在百里景麒示意她看的地方，也就是那块玉佩的上头，这么一看，顿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只看见玉佩仿佛是个透明可视的物什，里头能看见藏宝图的模样，又不是藏宝图的原样，这两张藏宝图，一张里头出现了西域的全貌，另一张则是藏宝图里面的路线图。 而在她看着的时候，百里景麒走到了那火炉前面，阻挡了火炉的光亮照在那藏宝图上头，结果，那玉佩里面所能看见的藏宝图消失不见，玉佩又回归于平常无异。 霍明珠不禁感觉到惊叹不已：“如此神奇之术，皇上是如何识破的。” 百里景麒见霍明珠已经知晓了这玉佩的奥秘，于是从那火炉前面走开，走到霍明珠的身后，和她战列在一起，看着那玉佩道：“太后忘记了翦翦了?” 霍明珠当然没有忘记翦翦，想起她，霍明珠就想起来了：“百里宗律去那黑市，也是要得到此物的吧。”就是她自己，也是想得到那玉佩得呢。 “不仅仅是如此，他与那方丈有所勾结，想要得到这个玉佩和翦翦，因为想要知道宝藏得所在地，翦翦和玉佩缺一不可，至于这个藏宝图，也是在翦翦身上的。”百里景麒说到这里，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点头：“难怪耶律赐想要用得到翦翦，不惜出价那么高。”想到那出手阔绰的耶律赐，最后人财两失，她此刻想来，不禁好笑。 “那你一定想不到，那些钱此刻在何处。”百里景麒故作神秘。 霍明珠心想，百里景麒能由此一问，怕是另有隐情，于是道：“莫非在你身上?” 百里景麒笑了，一副你很聪明的眼神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不禁疑惑：“黑市的钱财，不都入了百里宗律的口袋的吗，为何会在你手里?” 第一卷 重生 【296】你还有朕（四） “谁说黑市是皇叔的?”百里景麒笑道。 “难不成是你的?”如此，霍明珠就真的意想不到了。 百里景麒摇头：“朕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那黑市本来是皇叔的，只不过朕在中间插了一脚，因此，既不是朕的，也不是皇叔的，不过，那黑市帮了朕的大忙就是了。” “如此说来，哀家那次去黑市……。” “自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你也真够胆大的，毫无头绪，就赶硬闯。”思及当时的情况，百里景麒还是有些后怕的，就是他去那处，都要小心谨慎对待，她倒好，凭着一股子的热血，就冲进去，还带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 霍明珠不愿意过于多的说那黑市的事情，本来以为闯入黑市这个举动很明智，现在听来，却都是在百里景麒的掌控之中，觉得丢人现眼的，于是她道：“那翦翦此刻在何处?” “等候你我前往藏宝所在地。”百里景麒老实相告。 霍明珠很疑惑，眉毛轻轻的蹙起，问百里景麒道：“她乃亡国公主，倘若前往西域，不会有麻烦?” “自然是有，因此她的身份只能是你的丫头，而不是公主，也不是翦翦。”百里景麒说道。 “她想要复国?”霍明珠猜测。 “和朕合作的意图未曾明示，不过朕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而且，她只能选择一个人给予所有的信任，以往，朕还是太子，她有所顾忌，本来她所看上的是皇叔的，可惜，皇叔注定要成为朕的手下败将，皇叔败了之后，翦翦才将这藏宝图给交出来，并且告诉朕看取宝藏路线的方法。”百里景麒道。 霍明珠听之，点头表示清楚了。 百里景麒又道：“如今，漠北鞑子短时间内不会再袭，可是，却不是永远不会来袭，最快年底，他们就会卷土重来。”霍明珠的神色又凝重了一些。 霍明珠也是明白的，她道：“漠北所在，不是草原就是沙漠，连个耕种之地都没有，举兵来犯，一方面是君王野心，一方面还是百姓们无果腹之物。” “因此，最迟年底，鞑子定然会再次来犯，在年底之前，朕必须要将那西域的宝藏给带回来，咱们的国库……空虚。” 说到最后，百里景麒也是沉重，先皇无能，国库只出不进，到了他的手中的时候，已经残败不堪，如今又遇上鞑子来犯，手中空有士兵而无银子，就如巧媳妇遇上无米之困窘。 “阿矜，朕原不想你也去冒险，可是，朕不愿意再过着看不见你的日子，此次前去，凶险万分，朕便想，即使是死，也要你陪着朕死在一起。”百里景麒又显出了那股子的霸道。 霍明珠却没有过多计较，她也是看清楚了，百里景麒是真心的对她好的，对她掏心掏肺，百般容忍，她还一再的将他和百里宗律比较。 方才，听闻百里景麒说死在一起的话，她心中未曾有厌恶，只剩下欣喜，她总算有个生死相随的良人了，身份是什么?地位是什么?这些哪里能阻隔得了他们，她是从地底里面爬回来的人，连神佛都不怕了，还怕区区几个人吗? 思及此，霍明珠浑身轻松不已。 她笑眯眯的看着百里景麒道：“皇上难道就不怕哀家拒绝。” 这话，若是以往，定然会让百里景麒怒火冲天，可是如今，霍明珠那个含笑的眼眸，足够将他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他板起脸，故意装作凶狠的道：“朕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在了手中，皇位，权势，人心，就是阿矜，也是朕的，就算阿矜不同意，朕也有办法让阿矜同意。” 霍明珠笑道：“皇上居然如此自信满满。” “自然，诸天神佛朕都不怕，地狱中百鬼千魂朕也不怕，你道，朕还会怕你的不愿意?”百里景麒说得如此猖狂，听的霍明珠心中一阵心惊。 百里景麒的话可不可以乱说的，倘若未曾重生，这诸天神佛，鬼神之所，都只是道听途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如今，她是重生一世的人，是知晓这世间万物，皆有神佛，定然不可以妄言，冲撞了诸神，那是要吃苦头的。 如今，霍明珠将自己和百里景麒绑在了一起，心倾向于他，自然不愿意让他的遭受不测，于是急忙道：“皇上不可妄言。” 霍明珠突然变得如此严肃且害怕的模样，百里景麒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而是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皇上，你猜对了，哀家身上有秘密。”霍明珠决定，将自己重回一世的事情告诉百里景麒。 没有任何的意图，只是突然觉得，应该告诉他，因此才这么说。 百里景麒早就猜到，霍明珠身上应该是有秘密的，如今，听见霍明珠的话，更加沉默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道：“曹安，你到门口守着。” “是，奴才遵命。” 方才，已经遣退了所有的人，就只剩下曹安，如今将曹安也遣出去，就只剩下百里景麒和霍明珠，霍明珠突然觉得苦涩难当。 要说出这个事情，无非就是让她再一次的回忆以往，将上一世受到的那些苦难再一次的揭露出来，就好似已经结疤的伤口，又再一次的被掀开，让人看看里头的情况，这是何其的残忍。 百里景麒看着霍明珠的模样，很想说，不要说了，他不想听。 可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听，这关乎到两个人往后的路要如何的走。 霍明珠苦笑得看着百里景麒道：“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要将这个事情说出来，还是将此事说给你听。”这个傻太子，前世那么悲惨的下场，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命运，或许，这是上天给他们两个人的补偿呢。 上天派了他给她，弥补她上一世所收到的苦楚，上天给派了她给他，弥补他所受到的苦楚。 “朕不一定要听，只要你相信朕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一切。”百里景麒不忍霍明珠的这个模样。 霍明珠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严肃，那双好看的眼眸直视着百里景麒道：“皇上，其实，你本不是这种结局。” 百里景麒不动，定定的看着她，显然是在告诉霍明珠，她说什么，他都是相信的，只要她说，他都相信。 霍明珠见到百里景麒的模样很从容，心中便有了些底气。 清了清喉咙，开始对百里景麒娓娓道来，上一世的一切，以及这一世她的所作所为，以及上一世的结局和这一世的结局之间的比较，最后，说出了她的担忧，忧心还有变故。 百里景麒静静的听着，不悲不喜却是异常的严肃，待霍明珠说完，他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道：“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有我。” 第一卷 重生 【297】坠入情网 又是一个深秋，凉风徐徐，上京城内街道却依旧的繁荣，丝毫不受到寒冷的天气的影响。 一行，一辆马车，三匹坐骑，五个人，悄然的离开了上京城，前往那神秘的西域前去，马车中坐着两个年轻女子，从她们的衣着可以看出她们在这上京城中身份是显贵的，两人的面容姣好，而其中一个更甚，从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一股雍容大气。 这两个人，就是霍明珠和翦翦。 而在外骑马前行的，是百里景麒，冯炜，方铁衣三人。 他们此行，就是去寻找宝藏的，他们和一般的寻宝者不同，他们的目的不在于个人，而在于整个大雍，那宝藏，他们势在必得。 只要西域的宝藏到了手里，大雍在三十年内，都不惧怕任何人的攻打，他们有人有钱，还怕谁? 当他们到了郊外的时候，身后紧紧的更了一骑过来，冯炜早就发现，因此特地将马驱到百里景麒的跟前，向百里景麒请示。 一行人停了下来。 而身后的那骑借此追赶了上来，在马背上的，赫然是林云樗和素缕。 看见这两个人，霍明珠觉得哭笑不得，方铁衣最是直接，直接将素缕从马背上给拽下来，素缕一个不慎，身子往下掉，不过让方铁衣接住了，无碍。 方铁衣气急败坏的吼素缕：“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一男子如此，成何体统。” “谁让你和太后偷偷的跑了不将我带去，我就要跟来。”素缕也是十分生气，这两个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去冒险，却将她一个人丢在上京城，若不是她做了噩梦突然醒了过来，还不知道他们连夜走了。 林云樗也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不过他没有办法怪罪任何人。 霍明珠却不想带上素缕和林云樗，林云樗身边有公主，倘若他有个什么，公主要如何?而素缕，上一世就是死在那西域的呀。 百里景麒显然是明白霍明珠的心思的，他看了一眼林云樗道：“驸马，回去。” 林云樗却难得的抗旨，他坚决的看着百里景麒道：“微臣不可不去，皇上太后身边只有冯将军和方将军，显然是不够的。” 林云樗心里也是有所打算的，若是遇到了危险，方铁衣肯定先救自己的妻子，而冯炜，怕是以百里景麒为主，翦翦又是个柔弱女子，难不成还要霍明珠去救?那么，谁来保护霍明珠? 这便是林云樗要跟着去的原因。 “表哥，你得为我和皇上，守住这个江山。”霍明珠不说其他，直接将如此重任交了出去，让林云樗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林云樗愣住了。 霍明珠笑道：“那日公主还入宫和哀家请安，恭喜驸马就要做父亲了。” 林云樗睁目结舌，此事，他为何不知情。 霍明珠笑道：“回去吧，不要让公主忧心了。” 林云樗这才朝着霍明珠拱手：“微臣恭送皇上，太后娘娘。” 至于素缕，是没有办法赶走的，霍明珠心里很清楚，只好看着素缕，又对方铁衣道：“方将军，今后，素缕的安危就由你来负责。” “可是……。”方铁衣还想说什么。 霍明珠道：“这是哀家的懿旨。” 方铁衣这才道：“是，末将遵命。” “素缕，上来吧。”解决掉了这意外，一行人继续赶路。 马车里，素缕见到翦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呆滞住了，傻傻的看着翦翦，半天合不上嘴巴，霍明珠看在眼底，觉得她如此模样有些丢人，于是朝着马车里头坐进去一些，将视线放在马车外头，装作欣赏风景。 耳中，却是响起了素缕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你就是那个……。” “你见过我?”翦翦问。 素缕看了一眼霍明珠，见她看着外头，她便摇头道：“呃，没，没有呢。”心中却在想，为何太后会带上这个西域舞女一道前往。 霍明珠听不见素缕心底所想，她看着窗外的美景，心中想起，上一世去过西域，见识过那边的风土人情，不过，上次是去寻药，自然没有过多停留观赏，如今更是去寻宝，也是急匆匆的赶路。 不过，这心情却是截然不同，虽然不是为了同一个男人，这是都是带着爱恋而行的，上一世是焦虑而急切，这一世，则安然很多，或许是身边有人和没人的差别吧。 “太后，休息一下，喝点水。”霍明珠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下来了，素缕给霍明珠递过去一个羊皮水袋，里头装着干净的食用淡水。 百里景麒将车帘子撩起来，对霍明珠道：“阿矜要不要出来看看，此处风景挺好。”霍明珠闻言，淡笑点头，将手交给百里景麒，让他牵着下了马车。 素缕惊得将手里的羊皮袋都掉了下去，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霍明珠离去的背影。 翦翦一路来都看出来这丫头没什么心计，于是笑道：“你这模样好有趣。” 素缕将视线放在翦翦那张异常美艳的脸上，问：“真的?” “自然，身为太后的贴身婢女，居然不知晓太后和皇上之间的事情。”翦翦显然是比较容易接受那两个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素缕一听，拍着胸脯道：“真是吓到我了呢。” “有何可怕的，他们两人之间如此结果，是必然的，我很早就知晓了。”翦翦回想起认识百里景麒，和了解百里景麒的那些日子，她就已经猜到，他所心爱的那个女人，必然也是有眼光的，如今的结果，正式了这一点，因此，翦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素缕愣是呆了许久，才有些恢复。 而在马车外面，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并肩站在一起，俯首看着前方的山川美景。 他们所站之地，是一处断崖边上，不是满山的砂石，而是满山的青翠，山间映山红开的旺盛，山中枫叶火红如火，在这泛黄的季节里装点出不一样的色彩，比春之满山碧翠更加令人神往。 也许是心情使然。霍明珠想。 百里景麒也是咧开了嘴角，淡笑着看着前方的山川，良久，他道：“阿矜，我很久以前，就想着，倘若有朝一日，能与你携手游历大雍大好河山，是何等美事。” “很久以前?”霍明珠没有错过百里景麒话中的关键所在。 “自然是很久以前，我说了，阿矜在我的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了。”百里景麒身手，将霍明珠的手抓到自己的手中。 霍明珠突然有了打破砂锅的心思，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百里景麒问道：“很久，是指在我第一次回上京的时候?” 霍明珠问完，努力回想那时候的百里景麒是何等模样，就只能想到那个病弱的少年，在大氅下面那副病弱的模样，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回忆了，莫非，就是那个时候? 百里景麒闻言，却只是淡笑不语。 霍明珠眉头一拧，疑惑道：“难道不对?那就是在那寺庙之中?”那一日的百里景麒说了很多话，仿佛像是要将一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一般，如今想来，怕是在那个时候了。 百里景麒却还是淡笑不语，霍明珠突然就失去了兴致：“不说也罢，反正不重要。”话是如此说，可是那娇美的容颜上面的不悦却是很明显的。 百里景麒爱怜的看着霍明珠，笑道：“阿矜，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霍明珠没好气的道。 两个人出了皇宫之后，就与你我相称，却是别有一番的滋味，仿佛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些东西，随着这些称呼而消失不见了。 百里景麒却笑道：“自然是怪罪我不直接告诉你。” “你要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霍明珠将手抽回来，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只不过，转身之后，那嘴角的笑容却是那么明显。 她心想，难怪霍怀玉如此喜欢撒娇使小性子，原来有人包容的小性子如此畅快。 百里景麒跟了上来，在霍明珠的身后说道：“阿矜如此模样，使得我只想将马车调转，回到宫中，立即废除太后，另立皇后。” 霍明珠回头，瞪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此时走了上来，低头对霍明珠道：“不过，我知道如此一来，你一定会恼我，因此，我只是说说而已，至于我如何将你放在心里的，宝藏到手，作为庆祝，我便告诉你。” “随你说不说。”霍明珠在笑容溢出来之际，急忙钻入马车中。 素缕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含情的霍明珠，如此模样的霍明珠，她从来没有见过呢，原来，这才是霍明珠幸福的模样啊。 “为何如此看着我。”霍明珠看着素缕。 素缕道：“太后娘娘，你，那个，皇上……你们……” “出门在外，太后娘娘一称，不可再用。”为了避免麻烦，这是必要的手段。 素缕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去冒险，因此，急忙道：“是，小姐。” “呵呵，皇上让咱们叫他老爷呢，而这位，是夫人。”翦翦在一旁笑着解释。 霍明珠一听，顿时脸红，看着翦翦那张美得足以惊动鬼神得脸，说道：“什么老爷夫人，翦翦是一国公主，和我年岁不相上下，也可以直呼姓名。” “如今我是老爷救下来的，自然是大雍的奴婢了，因此，老爷让我叫什么，自然就要叫什么，夫人。”翦翦仿佛是故意一般，巧笑明眸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本来就羞愧难当，如今让翦翦这么一说，顿时语塞，完全没有往日那个伶牙俐齿的霍明珠，就和一般的少女坠入了情网般，脸红羞涩。 偏偏此事，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方铁衣正在请示，是否继续赶路：“老爷，歇息了这么一会儿了，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是否如往日一般，在太阳落下之前，找到客栈投宿。” “赶路。” “是。”方铁衣道。 然后就听见百里景麒说道：“阿矜，坐好了，咱们继续赶路。”这语气，就和自己的妻子说话无异，如此听来，百里景麒哪里还有那半分的凶狠，仿佛往日囚禁她的是另有他人。 不过霍明珠很清楚，那时候的百里景麒，怕是真的让她给气到了，才会如此狂暴的对待她，自从两人交心以来，百里景麒所做所为，可圈可点，比起在最为疼惜她的百里宗律而言毫不逊色。 第一卷 重生 【298】宝藏所在（一） 一行人如此日夜赶路，却在第二年的春季，才赶到了西域，那别具风情的地方，霍明珠和百里景麒过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年。 他们投身在一个小农家，以夫妻的身份，和那户农家的主人一起，迎接了新年，西域人爽朗大方，除夕之夜，全族男女皆穿戴鲜亮，围着火堆尽情歌舞。 霍明珠十分喜爱这种氛围，作为瀚海国的亡国公主，对此场面，更是悲喜交加，整夜的都在开怀痛饮，还未到深夜，已经醉得不醒人士。 而百里景麒在这个氛围中，除了一道吃肉喝酒，还在打听着那消失在沙漠中的瀚海国的事情。 当年，那一场战役，小小的瀚海国灭国，而瀚海国遗址在连年风沙的沙漠中心，早就被黄沙所掩埋，如今，说到瀚海的人们，都是摇头叹息。 说到去瀚海的路，更是没有人愿意带路，都说，那是一条死亡的路，去了那边的人都有去无回，大家都在传，是瀚海的子民的灵魂所凝聚之地，前去打扰他们清净的人，都会死在那一片黄沙之中。 说到这里，百里景麒眼眸闪过一丝亮堂。 元宵都没有过去，百里景麒一行人继续赶路，因为到了西域，因此滞留下来过完了新年再赶路的他们，定然不会连元宵都过了，要知道，他们在外头多滞留一些时候，上京城中就都一分的危险。 曹安是否能应付那么长的时间，谁都说不准，虽然百里景麒临走之前，将后宫妃子如数遣散，所持的借口是丽妃下媚药一事，加上方太医宣城，丽妃媚药伤害了龙体，这一年内不可行房为借口，才让那些反对的大臣闭上嘴巴的。 可是，世事难料，会发生什么变故，都是预料不到的，因此，出来时间越短越有利。 “老爷，今日在此处扎营，明日就要进入沙漠地带，马匹不适合前行，咱们只能骑着骆驼进去。”翦翦站在百里景麒的身侧，面对着前面依稀可见的黄沙，那美艳的脸上，有着一丝急切。 百里景麒看了一眼她，转过头去对另一边的霍明珠道：“阿矜怕不怕?” 霍明珠觉得好笑，她若是怕，她就不是霍明珠了，于是对百里景麒笑了笑，不语。 百里景麒见到她的模样，也暗自好笑，这个女人，若是这么点黄沙能将她吓到，她就不是霍明珠了，想她都做了什么事情?绊倒了霍家，除去了端亲王，成为了太后娘娘，如此心计和手段，如此有拥有谋，哪里是黄沙可以吓到的，也是，他心系于她，自然就当她是弱者般守护。 百里景麒并没有和霍明珠过多交流，再次转过去问翦翦道：“既然如此，今日先扎营至此，明日咱们再出发。” 白月银辉洒满大地的时候，这一行六人已经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肉慰劳自己，想着，明日就要进入沙漠地带，将会异常的艰辛，倘若不趁机好好的吃，好好的喝，明日以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日子可过了。 也许都是持着如此态度，一大块的牛肉都让六人瓜分完了，个个都还是一脸不满足的模样，百里景麒失笑：“既然如此，今夜就吃个痛快的，再取肉。” 霍明珠笑道：“若是不好好的吃一顿，攒点力气，明日进入沙漠以后，哪里有力气赶路。” “难不成，我还会让你饿不成?”百里景麒睨了一眼霍明珠，有些好笑。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两个人这半年来，总是如此的亲密，仿佛是一对成婚数年的老夫老妻，又不失新婚夫妻爱意，尤其是素缕，在一开始震惊过后，接下来就是满心喜悦的接受。 霍明珠笑道：“老爷当然不会让咱们这些人吃亏，可是，老爷也不是圣人，还有顾及不到的情况，咱们自己多防备点，总是不会错的。” 方铁衣等人见这两个人完全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的事，也不提醒，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保护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就可以了。 吃饱喝足过后，方铁衣守夜，其他的人则休息，霍明珠和百里景麒住一个帐篷，她躲在百里景麒的怀中，十分困倦。 “阿矜，睡吧，明日以后，我会护着你的。”百里景麒心中也是很担忧的，此行，危险重重，霍明珠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倘若她有点什么，他该如何，如此，在她的耳边保证，也是在说服自己，不必要忧心，他拿生命来守护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却没有将他自己的自身安全放在心上。 今夜夜色迷人，在空旷的沙漠边缘，那几顶帐篷的位置，火堆烧的旺盛，端坐在火堆旁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不好惹，可是，不怕死的人也是很多的。 从四面八方围了数人过去，以那帐篷为中心，不住的缩短距离，待剩下数米之远之际，蒙面黑衣人皆停下来，为首的那个人悄然走过去，在闭眼休息的方铁衣的身边晃来晃去，发现方铁衣已经深睡之后，就对身后的人挥手示意。 方铁衣在这个时候却睁开了眼睛，将手中的匕首放在那黑衣人的脖子上道：“阁下深夜造访，有失远迎。” “你，你没睡觉。”所来之人，抄着浓浓的西域口音，方铁衣皱眉。 他在思索，他们一行人到底是哪里惹来了这些人的注意，他们的马车?那只是普通的马车，还是三位女子的容貌?素缕就不说了，另外两位的容貌，的确是可以让人疯狂，若是有谁看了之后看上，出大价钱要抢夺，也是不无可能的。 “我们和阁下无冤无仇，为何夜袭?”方铁衣站了起来，将那名男子搂在胸前，双眼直视着其他的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依旧抵在那黑衣人的脖子上，让其他的黑衣人看看，倘若敢轻举妄动，便送此人下地狱。 那黑衣人虽然一开始很惊讶，却没有害怕的神色，他对方铁衣说：“我的命不重要的，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突然大吼着冲了上来，一点都不顾被挟持的黑衣人的生死，方铁衣一见，脸色一凝。 遇到如此不要命的歹徒，只能以暴制暴了，当下，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往那黑衣人的颈部割去，黑衣人倒地身亡。 可是，其他的黑衣人已经到了跟前，对方铁衣实行了围攻。 黑衣人一分为四，分别攻向其他三个帐篷，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一个，翦翦和素缕一个，方铁衣和冯炜一个。 方铁衣急忙大喊：“老爷，夫人，有刺客。”他一边喊，一边急忙退向百里景麒的那个帐篷处，只不过，那群黑衣人不让他如愿，都阻隔了他的退路，方铁衣被逼无奈，只好先将这些黑衣人斩杀之后才能去助百里景麒一臂之力。 其实，百里景麒那里还好，霍明珠的武功也不错，在方铁衣大喝那黑衣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到了动静，黑衣人即使撩起了他们的帐篷，一剑刺过来，两个人也是不慌不忙的躲开，然后相继出来，和那黑衣人打斗起来。 最危险的是翦翦和素缕。 两个女人没点手脚上的本事，柔弱的只能相互抱着尖叫，幸好百里景麒和霍明珠赶来的及时，四人一堆，加上后面杀出了重围跑过来的冯炜。 冯炜，百里景麒，霍明珠，三人将翦翦和素缕围绕在身后，保护起来，那黑衣人竟然无法得逞，只有一个个倒下，不能拿百里景麒这一行人怎么样。 方铁衣也杀出了重围，退到了百里景麒的身侧，他抽空看了一眼素缕，发现她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 百里景麒对那群黑衣人说：“你们是何人，想要从我们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我们只想要你们的命。”黑衣人不肯说出缘由，只是口气张狂的要拿人性命。 第一卷 重生 【298】宝藏所在（二） 百里景麒等人岂是随便就可以杀得了的，双方再次陷入苦战，即使百里景麒四人皆为好手，可是架不住对方人数上的上风。 看着满地黑衣人的尸体，以及不断多起来的黑衣人，霍明珠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百里景麒也是想到了的，他退到了霍明珠的身侧，对霍明珠说道：“这些黑衣人怕就是阻止人进入瀚海国的人了，以往死去的人，怕是多半都是折损在了他们的手中。” 霍明珠点头，她也是想到了这点，于是她说道：“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咱们的体力有限，倘若如此消耗下去，迟早竭力而亡。” “你有何主意?”百里景麒知道霍明珠聪慧，会如此说，怕是有了主意，因此这么说。 霍明珠却摇头：“我只能看出形势，还无解决之道。” 百里景麒却道：“对方也开始忌惮咱们，你看。” 霍明珠随着百里景麒的示意看过去，发现，那黑衣人的确开始忌惮他们，全然不像方才那样拼尽全力的进攻，而是不住的戏耍他们，企图消耗掉他们的体力，看见如此情景，霍明珠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轮到咱们了。” 百里景麒点头，对身后的方铁衣道：“你留下来保护他们两个，冯炜你随我们一道，咱们大开杀戒。” 百里景麒说着这话的时候，那眼眉之间的霸气，让人无法直视，而那群黑衣人，居然让百里景麒的这股的霸气弄得有些心悸，有的甚至有些裹足不前。 所谓的大开杀戒，就是三人一道，不住的将过来挑衅的黑衣人斩杀，他们也不追击，只要人过来，三人就联手。 黑衣人本来一对一的实力就比不上霍明珠等人，这让霍明珠等人再联手，即使是五个黑衣人一道也无法对霍明珠等人造成威胁，就是将目光放在冯炜那一边，他们也讨不到好的，霍明珠等人就在前面呢，要过去，先过了霍明珠等人那一关再说。 如此一来，黑衣人死得就更多了，到了最后，他们真的就开始忌惮起来，站在远处不住的观察，不敢在轻易攻过来。 此时，来的数十名黑衣人之中，死伤过了五分之四了，剩下的一些，大都受伤在身。 “倘若你们来只是要我们的命，你们也看见了，不可能，可是，若是你们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我们会酌情思考。”霍明珠的声音脆生生的在黑衣之中响起。 那群黑衣人仿佛是知道霍明珠是这伙人中较能说上话的，因此，他们面面相觑之后，仿佛做了一个决定。 其中一个黑衣人站了出来说道：“姑娘，我等前来冒犯，如今我们也受到了惩罚，可是，我等的确是有事想求。” “请说。”霍明珠大大方方的道。 “可否不要进入这片沙漠。”那黑衣人请求。 霍明珠闻言，心中对这些黑衣人的举动也有了一些了解，她对那黑衣人说：“既然你们知道我们来是做什么的，又为何要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要求。” 那黑衣人见霍明珠还算和气，就难耐住性子，对霍明珠道：“你们所求的，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却是要冒险前去，我们劝你们，还是悬崖勒马。” “是不是不存在的，要去查探过才知道，不是你们说了就是的。”霍明珠也是盐油不进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本来就生得极为美丽，如此淡淡得笑着，更是摄人心扉的模样。 而那群黑衣人心中尤为纠结，他们打不过百里景麒等人，劝又劝不了，让他们过是不可能的，当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霍明珠见此情景，便道：“让我猜猜，是什么让你们不惜葬送性命都要守护在此处，除了国，除了家，怕是没有其他更加准确的了，我猜的对吗?” 说道此处的时候，霍明珠看了一眼翦翦。 此时的翦翦早就呆滞住了，尤其是听见霍明珠的话之后，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些黑衣人，黑暗中，霍明珠也能看见翦翦的嘴唇在微微的发颤。 “你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其中一个黑衣人对霍明珠骂道，仿佛她说的不是实情。 可是，那气急败坏的语气，分明就是让霍明珠猜中了却不想承认。 霍明珠不在意的笑笑，对百里景麒说道：“老爷，你说，咱们就是硬闯进去，他们能拿咱们这么样?” 百里景麒当然知道霍明珠这是诈这些黑衣人，他也是早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因此，也配合的说道：“自然是阻挡不住。” “你们听到了没呢?是要选择让路，还是和我们来一场厮杀?”霍明珠对那群黑衣人说。 “不，不要如此。”翦翦哭喊起来。 霍明珠和百里景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笑容，他们还担心自己的暗示不能有效的传达到翦翦的心底呢，如此看来，翦翦还是停聪慧的。 素缕就差了很多了，她见到翦翦要走过去，急忙拉住翦翦道：“姑娘，你不要过去啊，前面很危险。” 这一路，素缕已经知道了翦翦的身份，对她很是同情，因此，对她格外照顾，而翦翦对素缕也是以礼相待，两个人一路来相处得很不错，因此，素缕见到翦翦居然要走出这个安全区域，因此她便开始焦急起来，想要拦住翦翦。 方铁衣见到素缕如此莽撞的模样，皱眉，对素缕说道：“放开翦翦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你说不会有事情，你要确保她不会有事情才好。”听听，这是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说的话吗，让自己的丈夫去保护一个美丽的女人，哪里说到过去。 可是，旁人觉得不对，那两个人却没觉得不对，一来，方铁衣是个木头，对男女之事不通，素缕是个毫无心机的，因此也不会认为作为好朋友的翦翦会如何，二来，形势上也是让这两个人没有往那方面想的原因。 可是，冯炜就不干了，他对素缕说道：“嫂夫人，你放心吧，有我在呢，翦翦不会有什么事情。” 翦翦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三个人的身上，而是放在那群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也是将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流着眼泪的美丽的女子身上，她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走到前方，走一步，眼泪就留下来，低落在那片土地上，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她脸上的面纱，在就寝之前就已经取下来了。 显然，这群黑衣人中，有人眼睛很毒的，即使是在黑暗之中，靠着银白的月光和细微的火光，也能分辨得出来，翦翦得容颜。 这张脸，和已故的皇后的容颜，是何其相似。 当年，皇后是瀚海的第一美女，而眼前的这个姑娘，除了年纪不对，不是就活生生的皇后吗。 翦翦哭过了一阵，有些缓和过来，她吸了吸鼻子，用瀚海话对那群黑衣人说了几句，那群黑衣人瞬间跪倒一片。 霍明珠和百里景麒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而素缕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画面，她还在想，翦翦这是使了什么法术不成，如此简单的就收复了人心。 冯炜和方铁衣此时才想到了那种可能，都将心底的戒备放松了一些。 那跪倒的黑衣人中，有些哭泣起来，惹来翦翦的更多泪水。 天已经灰蒙蒙的亮了起来，翦翦已经和那群黑衣人交谈了许久，百里景麒等人早就围坐在那火堆旁边，吃起了早膳。 这早膳也不过是将身上的干粮烤热了之后好下肚。 “那些人真的是翦翦的百姓吗?”方铁衣和素缕解释过了，可是，素缕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何就这般遇上了，而他们还杀害了人家那么多人。 方铁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素缕道：“倘若有怀疑，自己过去问。” 素缕只好闭嘴了。 霍明珠含笑得看了一眼素缕，想不到这个丫头居然让方铁衣吃得死死的，真是没有想到呢。 “各位……”翦翦回来了。 百里景麒示意她坐下说，霍明珠就挪了个位置给她，递给她一块肉干，翦翦对她笑了笑，拿在手里，却没有吃。 “这些是你的族人？”百里景麒开口到。 翦翦点头：“可是，他们却死在我们的手里那么多人。” 翦翦过来这边的时候，那边的黑衣人正在收拾同伴的尸体。 霍明珠看了一眼那边，对翦翦说：“此事我不会道歉，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看见了的。” “我不是在跟你们算账，而是想告诉你们，他们想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翦翦指着那些黑衣人。 百里景麒道：“那就去吧。” 翦翦不敢相信的看着百里景麒，为何他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她? 霍明珠道：“将这个药丸兑水给那些人吃下去，他们都没有死，只是中毒昏迷了。”霍明珠将一个瓶子交给了翦翦，说道。 这消息对翦翦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她美眸含泪的看着霍明珠道：“你们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自然，除夕之夜，我和老爷就在怀疑，前来寻找宝藏的人，并不是死在了冤魂之下，而是有人在这片地域作怪，那时，我们就怀疑，是瀚海国遗留下来的人，如今不是证明了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霍明珠没有说，即使没有这个猜测，他们也会凡事留一手，毕竟，造孽太多不好。如今，自己说出这番话，翦翦定然对他们感激万分，此人情不要白不要。 百里景麒点头道：“正如阿矜所言，你先去唤醒他们，不过，他们身上的剑伤和刀伤可不能忽视，那可不是假的，尤其是让方铁衣划伤脖子的那个。” “是是，我立即就去，你们稍等。”翦翦急急忙忙的爬去来，揣着那药瓶冲向那群黑衣人，霍明珠看过去，只见那群黑衣人显示不太相信，到最后却是狂喜的表情。 “属下的那刀的确是深了一点。”方铁衣有些自责。 “不怪你，还得记你一功。”霍明珠道。 果然，那药效起来之后，‘死’去的黑衣人相继醒了过来，听闻找到了自己的公主，都喜极而泣，当即，带着百里景麒一行人，前往他们此刻居住点，也就是瀚海国的皇陵所在。 霍明珠听闻，原来瀚海剩下的人们都躲在皇陵之中，难怪世人都找不到他们的行踪，而翦翦是因为皇宫被攻陷，混乱之际，让人给绑走的，当时翦翦还小呢。 那个让方铁衣割伤了喉咙的人，原来是现在的族长之子，而这个族长，是当年的国师，带着瀚海剩下的子民逃走的就是他，可是，他尊重瀚海皇室，加上需要隐藏踪迹，因此不肯自立为皇，而是继续供奉先皇牌位，寻找翦翦的下落。 霍明珠对那个国师倒是有些好感了，能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可没有多少。 一队人马，将百里景麒等人带到一个偏僻的石林中，这石林仿佛是谁从远处搬来的巨石堆砌而成，却又找不到任何的人迹，可众人却在此处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翦翦说了句话什么话，霍明珠等人也听不懂，自从翦翦的身份让那黑衣人知道以后，他们就一直用瀚海话交流。 翦翦在听了那黑衣人的话之后，才转过头来，对霍明珠等人说道：“这里就是入口，不过你们要保密，可以吗?这是我们瀚海的唯一剩下的地方了。” 霍明珠点头。 翦翦对她笑了笑，这才对那群黑衣人说道：“如此，咱们进去吧。” 黑衣人点头，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一块巨石下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和霍明珠手中的那块有些相似，认真看来，却是不一样的。 只见那黑衣人在沙堆中挖了一番，将玉佩放了进去，霍明珠等人也看不清楚那沙堆下面有什么，就感觉到脚下的地在不住的震动，不一会儿，那巨石就缓缓的移动起来，朝着旁边缓慢的挪了过去。 巨石一挪开，就出现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入的入口，却是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第一卷 重生 【299】太后有孕（一） 近了一看，只见那入口是一处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平着地面打开，往下看去，却只能看见十丈深的高度，这么一眼可以看完的小洞，有何作用? 正当霍明珠等人疑惑的时候，就见那群黑衣人相继的往那洞里面跳下去，眼看一个又一个的人跳下去，却没有见到那小洞会拥挤，霍明珠等人立即就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的入口了。 霍明珠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跳入了那个洞口，跳下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洞里面还有另外一条通道，那些黑衣人就是沿着这个通道离开的。 这条通道有五丈高一丈宽，一个人行走很容易，可以看得出来，是挖掘出来的，并不是天然的，只不过能在地底下挖掘如此长的隧道，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走在前面的百里景麒突然伸手将霍明珠的手抓在手心，两人一前一后牵着走，显然百里景麒是担心遇到陷阱，他要将霍明珠牵在手里才安心。 霍明珠不挣扎，她很贪恋此刻的柔情。 众人走了许久，霍明珠心中暗自计算了时间，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这才看见前面有一处点点的星光传来，想来，那里就是出口了。 果然不出所料，走到了那星光之处，便是这隧道的尽头。 只是，出了隧道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眼睛疼得睁不开，霍明珠感觉到百里景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便停了下来。 待眼睛可以看见的时候，霍明珠才睁开眼睛，这一睁开，就看见前面居然是一处悬崖，倘若没有人带着，靠着自己走出去，定然就掉进悬崖去了，她暗自在想，建成如此险恶的地势的前人，必然是忠于瀚海皇族的人，不惜让闯入的外人都送命，也不怕背上太多的血债。 “天啊，好大的石门。”素缕首先惊呼出来。 霍明珠顺着素缕的声音抬头，就看见眼前的石门，也就是素缕口中惊呼不已的地方，皇陵的入口之处。 一个巨大的石门竖立在眼前，高达十丈，宽……无法目测，这宽仿佛是和这山融为一体，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是门，从何处开始是山。 翦翦未曾回来过，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皇陵如此宏伟，也是激动不已，眼眶中热泪盈盈。 走在霍明珠等人前面的黑衣人道：“这里就是咱们的皇陵了，你们跟我们来吧。”说着，已经踏上了前面的石桥。 那石桥就只是石桥，却没有扶手，冯炜先踏了进去，然后是方铁衣，素缕，一个一个的跟着走，百里景麒未曾松开霍明珠的手，牵着她就走了上去，而此时的翦翦，早就走到了那石门的前面。 当霍明珠和百里景麒两人走到中间的时候，石门缓慢的打开，那轰隆隆的声音，堪比闷雷，霍明珠忍不住的停下里，看着眼前的石门开启。 也是霍明珠停下来了，因此，躲开了下一刻就射下来的箭羽。 看着脚边插上的箭羽，百里景麒愤怒的看着前面的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一群男女警惕的看着他们，箭羽正是他们手中射出来的，素缕等三人已经让人给制服住了，翦翦一看见如此情景，急忙喊：“快住手。” “公主殿下，不可以让异族知道我们的秘密，他们必须死。” 百里景麒道：“哼，贪生怕死，恩将仇报之辈。” “无论你怎么说，都不能阻止你们即将要死去的事实。”说着，举起手道：“准备。” “住手，皇上，太后。”方铁衣等三人疯了一般喊了起来，冯炜更是对翦翦吼道：“祸水，你就是个祸水，没想到你居然暗算我们，留了这一手绝杀，想要置陛下和太后与死地！” 翦翦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结局，如今听见冯炜如此骂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哀痛之极“此事不能怪我，你们，住手，他们是恩人啊。” 为首的那个老者转过头来对翦翦说：“公主殿下，你还年幼，不知道人心险恶，为了守护瀚海仅剩的血脉，此举必须做，即使是恩将仇报，老夫也不在乎了，放箭。” 在老者喊出放箭的那一刻，霍明珠最先动作，她直接将百里景麒的身子给甩了出去，甩向方才过来的那个通道处。 虽然霍明珠是女儿身，可是，她的力气也是很不小的，加上她这一甩，用尽了力气，直接将百里景麒的身子给甩到了那通道处，而她则身形不晃，朝着下面掉了下去，而偏偏在此刻，一直箭羽直接射中了霍明珠的肩胛，她闷哼了一声，加快了掉下去的速度。 百里景麒本来想要将霍明珠护在怀里的，结果却让霍明珠给扔了出去，虽然避开了那箭羽，可是，眼看着霍明珠的身子掉下去，他心中大恸，悲切的喊了声：“阿矜。” 下一刻，想都没有想，将轻功运到最高峰，狠狠的踩在那通道的墙壁上，往那悬崖下跳。 其他的三个人看见，也想跟着跳，素缕是柔弱女子，看守他的人不多，因此，她挣脱得很快，直接就往下跳，方铁衣看见，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挣脱就往下跳，他和素缕是同时掉下去的，让方铁衣稍微安心一些的是，他成功的抓到了素缕。 而冯炜却没有那么好运，他方才骂了翦翦的话，惹怒了那些瀚海人，因此，他一动，就让人给敲晕了。 翦翦早就呆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口中喃喃的道：“为何会如此，皇上，太后，素缕，方大哥，为何会这样啊。” “公主殿下，请。”有人过来客气的将翦翦请入了石门。 翦翦浑浑噩噩之间，看见昏迷的冯炜，急忙道：“不许伤害他，不许，我不准。” 原本想要杀了冯炜的那个瀚海人顿了顿，看向那个老者，那老者想了半天，然后对那人说：“关起来吧。” 冯炜安全了，可是掉下去的四个人，此刻却是不那么好运。 百里景麒将内力运到最佳的状态，总算是追上了霍明珠下坠的身子，霍明珠还在嘲笑自己，重来一世又如何，还不是为了男人而死，说过要好好的活这一辈子的，结果呢? 更好笑的是，她的身体本能的就做出了反应，比她的脑子还要快，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往下坠了，肩胛上很疼，可是，心尖更疼。 当百里景麒将她搂住的时候，霍明珠突然很想哭。 百里景麒如愿的追赶上了霍明珠，然后就想办法自救，虽然这悬崖很深，可这下坠的速度也确实是很快的，倘若他们没有抓住机遇，必然摔个鼻青脸肿的。 所幸，这悬崖下面不像那石门周围，都是石头构成，越是下面，越是湿润泥泞，百里景麒早就腾出一只手，不断的攀着断崖上突出来的石头，树根等物，企图让两个人下坠的速度慢下来。 霍明珠情急之中，将头上的两根金钗取下来，狠狠的插入那断壁之上，借此来缓下速度，结果，奏效了，两个人下坠的速度缓和了不少。 嘭—— 巨大的浪花被激起，百里景麒和霍明珠两个人最后坠入了一个深湖，这里的湖水冰冷得仿佛就要结冰，初入水中的那一刻，霍明珠有片刻的昏厥，倘若不是百里景麒抱着，估计她就要沉入湖底了。 百里景麒抱着有些呆滞的霍明珠，奋力的往旁边游去，旁边正巧是一个山洞，此时也不管那山洞中是否有危险，都先要摆脱此处的困境再说。 当两个人钻入那山洞的时候，湖面又传来嘭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百里景麒回头一看，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不过，在下一刻，方铁衣抱着浑身发抖的素缕从水底钻了出来，百里景麒朝着两个人喊道：“过来这处。” 第一卷 重生 【299】太后有孕（二） 方铁衣和素缕见到百里景麒，以及他怀里的霍明珠，顿时笑了起来，紧接着，方铁衣急忙划动水面，抱着素缕的身子朝着百里景麒所处那个山洞游过去。 方铁衣先帮素缕爬上了那山洞，这才想要爬上来，可是，小腿肚上传来一阵刺痛，方铁衣闷哼了一声，急忙爬上山洞，就听见素缕尖叫起来。 百里景麒听见叫声，转过头一看，就看见方铁衣的小腿肚上，有一条巴掌大的鱼儿咬在那处，血流出来，而它还在不住的晃动着尾巴。 百里景麒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看了一眼湖里，那清澈的湖水中，成群的鱼儿在穿来穿去，方铁衣腿上的血液滴落湖底，激起了那群鱼儿的疯狂窜动。 百里景麒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词。 食人鱼。 大雍虽然不靠近海洋，可是在札记里面有记载，海洋中存在着食人鱼，眼前的这个鱼儿，怕就是此物了，百里景麒将霍明珠的身子放在地上坐着，而他自己则朝着方铁衣的方向上去，将那鱼儿从方铁衣的脚上抓下来，只看见方铁衣的脚已经让那鱼儿吃下拇指大小的伤口来了，正在不住的流血。 看见这个场景，百里景麒心底暗自庆幸，方才发现山洞就急忙游过去了，这些鱼儿，应该是被霍明珠的血液所吸引过来的，方铁衣成了倒霉鬼罢了。 素缕见到方铁衣的脚在流血，红着眼睛扑上去，手忙脚乱的从衣裳上撕下一快布，帮他绑起来。 “没事。”方铁衣只是对素缕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百里景麒却道：“要小心有毒。”说罢，便丢给方铁衣一个药丸。 这药丸，还是霍明珠练成的，出发之前，他带上了，以防不测，如今就涌上了，可以解百毒。不管这鱼儿是有毒还是没毒，这药丸吃下去也没有关系的。 318 “谢皇上隆恩。”方铁衣行礼。 百里景麒摆手道：“行了，此时不需要哪些虚礼，你们下来干什么?” 素缕已经过去陪着霍明珠了，此时她道：“即使是死，我们也要和太后和皇上死在一起。” “愚忠。”霍明珠哼道。 方铁衣低下头，他何曾不知，可是，他心中却是抱着一丝的期盼，想着若是他们没有死去，自己下来也好追谁，显然，他的决定是对的。 “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阿矜，你肩膀上的伤需要处理，还有，天就要黑了，这山洞是否安全不知，水中必然不安全，夜里这水是否会有变化也是不知，必须打起精神来。”百里景麒还有一点最担心的是霍明珠的身体。 这种程度的伤，又泡了这么久的冰水，生怕会发烧，若是如此，必然就糟糕了，因此，生一堆火是破不容缓的。 幸好，老天爷没有绝了四人的后路，这山洞中就能找到火石，山洞口也有一些枯树，生一堆火是没有问题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之际，霍明珠精神也好了一些，她肩胛上的箭羽早就让百里景麒给取下来了，伤口也上了一些药，那药是百里景麒用药丸捏出粉末来，和着水，涂抹在伤口上的，还得多亏了霍明珠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就喜欢炼丹药，各种丹药都炼，此次出来的时候就顺道带上一些，如此派上了大的用场。 百里景麒将霍明珠抱在火堆旁边，还不住的往霍明珠的体内灌输内力，一来，是帮助霍明珠清理寒气，二来，则是帮助她烘干衣服。 方铁衣则举起火把，在这不太大的山洞中拉回的巡视，查看是否有潜在的危险，比如蛇一类的东西，结果看了又看，都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东西在山洞中，这才坐下来烤火。 夜已经深了，可是，四个人都饥肠辘辘，尤其是受伤的霍明珠和方铁衣，身体消耗巨大，更是饥饿难当。 可是，所带来的干粮又不在身上，出行的时候，让那瀚海国的人背上了，因此，此刻四人是没有食物可用的。 此番情景，四人都没有说话，场面陷入沉寂。 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说什么才好，因此，就只能听见火烧着啪啪作响的声音。 良久，霍明珠叹了一口气道：“水中有鱼，可果腹，不过，今夜已晚，明日再捕。” “恩，明日我定然想办法让你吃饱。”百里景麒将下巴抵在霍明珠的发心上，承诺。 “你也是饿了的吧。”霍明珠笑道。 百里景麒知道霍明珠是在想办法轻松气氛，于是笑道：“当然饿了，晚膳都未用。”那语气和模样，不像是陷入绝境的人，而像还在皇宫中那么蓄意的交谈。 霍明珠点头道：“的确是如此，瀚海国的子民真可恨。” “倘若不是他们，我哪里知道，原来阿矜也是舍不得我死的。”想到霍明珠白日里的举动，居然舍身相救，百里景麒的心便传来又甜蜜又痛苦的感觉，她可知，他宁愿用他的命换她的，也不想看见她为了救他而陷入危险之中。 霍明珠道：“刚将你甩出去，我就后悔了，我就想拉着你一起掉下来。” “呵呵，傻阿矜。”知道她是在安慰他的，百里景麒便失笑。 霍明珠感觉到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就想要睡觉，于是在百里景麒的怀中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道：“今日我救你，如今换你报答，做我的床榻被褥，供我睡一觉。” 百里景麒听闻，笑了笑：“即使不用报答，做这床榻被褥，我也是甘心情愿的。” 霍明珠闻言，含笑睡了下去。 半夜，百里景麒感觉到怀里的人越来越烫，他心里一沉，知道霍明珠此刻怕是发烧了，他急忙对旁边依旧没有睡下去的方铁衣道：“阿矜发烧，去取水来。” 方铁衣一听，急忙将怀里的素缕放在地上，脱下一件衣服盖住她，又脱了一件衣服去洞口处取水。 这水很冰，刚好可以给霍明珠降温，这一晚上，方铁衣就来回的取水，给霍明珠降温，而没有顾自己也发烧的身子。 天亮起来的时候，霍明珠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方铁衣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子却摇晃了几下，差点栽倒下去，百里景麒正巧看过来，发现了，于是对方铁衣道：“你病了?” “末将很好。” “如实交代。” “是，末将怕是得了风寒。”方铁衣自己知道自己得身子，可不敢再说无碍的话。 素缕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发现身上盖着的衣服，急忙取下来，往方铁衣的身上套：“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倘若你倒下，如何保护皇上和太后。”说着，素缕的手摸到了方铁衣滚烫的身子，她喊道：“哎呀，老爷，你的身子好烫手。” “素缕，将这药丸给他吃下去。”霍明珠醒过来了，她听见了方铁衣的情况，于是将为数不多的护心丹拿出来，让方铁衣吃下去。 方铁衣吃下了这个丹药之后，感觉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竟然感觉舒服了一些，于是舒了一口气道：“只是风寒，无碍。” 霍明珠却道：“即使是风寒，也休息一下。” “末将先抓点鱼回来罢。”方铁衣却不肯休息。 霍明珠看了一眼百里景麒，然后才对方铁衣道：“咱们一起吧，如今，我们都是一样身陷险境的人，出不去，就没有皇上，没有太后，因此，不必要顾虑什么身份不身份了。” 随后，四人来到山洞口，这才发现，这断崖之下全部都是湖水，就只有他们所处的位置高一些，却不知道为何形成了一个山洞，如今，倘若是离开了这个山洞，根本无处可去，除非是到水底下去寻找出路。 第一卷 重生 【299】太后有孕（三） 可是，水地下哪里有出路的呢。 “若是有船，饶到那边去看看，或许还有生机。”百里景麒指着湖的另一边。 霍明珠抬眼看去，能看见那处有几颗果实累累的果树，虽然很好奇，这春天哪里来的果实，却也只是想想，如此远，哪里能摘到。 说话间，方铁衣已经弄上来好几条鱼，他是将绑在腿上的布条取下来，绑在一根木头上，然后丢在了水里，那鱼儿就跑去咬那带血的布条，方铁衣一扯，就将它们车扯了上来。 这些鱼儿，虽然凶悍，可是没脑子，轻易的让人给逮住成为了腹中食。 鱼肉很鲜美，想来，是吃肉的缘故，霍明珠吃着，却是觉得很恶心。 “阿矜，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百里景麒伸手摸了摸霍明珠的额头，发现她的温度很正常，于是担忧的问问。 “无碍。”霍明珠却有些心惊。 她在心中暗自算了算时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阿矜，你……。” 耳边，传来百里景麒的惊呼，霍明珠才惊觉，自己的手腕，让百里景麒给捏在了手里，这么一来，脉象就已经让百里景麒给探出来了。 “我葵水有些时日未至。”霍明珠只好如实相告。 若是换成是往常，百里景麒怕是会高兴坏了，可如今，四人深陷此地，要如何脱险都是问题，腹中的孩儿怕是要和父母一起葬送于此，百里景麒只有痛，没有喜。 “我为何要带你前来，为何！”说什么生死与共，直到这一刻，百里景麒才知道，原来，她活着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都是枉然，他的心不够硬，只想她好好的，就好。 可如今…… 方铁衣见到两个人如此，拉着素缕走出了山洞，给两个人留下一些单独的空间。 霍明珠伸手，捂住百里景麒的嘴道：“我们一定不会死在此处，你相信我。” 百里景麒不语，看着霍明珠，他不知道她的自信从哪里来。 霍明珠道：“以往，我以为，上天让我重来世间一遭，是为了复仇，可是，当我真切的感受到你的爱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上苍是让我重新得到幸福，才放我回来的。” 说到这里，霍明珠对百里景麒笑了笑：“如今，我腹中有了咱们的骨肉，更不应该轻言放弃，如今，却不是毫无出路，我们都还未放手一搏，为何就放弃了。” 百里景麒闻言，眼前一亮道：“我求司命之神放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如今，却是连你都不如了，真是惭愧。” 霍明珠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方才在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吗?真的是像她所想的那样? 而洞外，素缕靠着方铁衣说道：“老爷，咱们是不是真的会死在这里啊。” “你怕吗?”方铁衣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水面出神，而素缕的话却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中。 素缕闻言，摇头：“我不怕，就算是死，你都会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咱们不会死。”方铁衣坚定的说。 “你为何这么鉴定?”素缕起身，疑惑得看着方铁衣。 “你看那处。”方铁衣指着前面的一处水面。 素缕看过去，只见那处水面时不时的有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着，仿佛中间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这些的发生，只是那波纹荡漾得不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便疑惑得问：“那处有什么?” “倘若我没有猜错，那处应该是一处出口。”方铁衣刚毅的脸上充满了镇定和信心。 素缕嫁与方铁衣如此多的日子，对方铁衣的为人早就了解，知道他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说出如此坚定的话的，因此，她惊喜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铁衣问道：“你说得是真得吗?” 方铁衣点头：“那水波，就是有水流入出口，才会形成的圈纹，待我下去，将那出口打开，或许就可以找到生机。” 素缕一听，急忙抱着方铁衣的手臂，飞快的摇头：“不，水中有食人鱼，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 319 洞内，百里景麒低沉着嗓音，在缓缓的说着他的传奇经历。 “我与你一样，是转世而来。” 霍明珠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笑道：“此事我一直不敢说，就是怕吓到了你，却没有想到，你和我拥有同样经历。” “你是，何时?”霍明珠问。 百里景麒想了想：“比你早了一年，你知我上一世是如何死的吧?” 霍明珠点头。 “皇叔勾结霍正德，送入宫中陪读身染花柳，那陪读对我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将花柳传染与我，因此我才会早死。其实我的身体一直以来，都还算健康，体弱多病，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法。” 说到上一世的死因，百里景麒觉得很难为情，虽然是被人陷害，可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说自己曾经宠幸他人而身染花柳，说出来都是丢尽脸面的事情。 霍明珠点头，表示明白。 百里景麒见霍明珠的神态还算正常，于是继续说道：“我的魂魄离开身体的前一刻，我所想所念皆是你，那时候我知道百里宗律的狼子野心，对你也是极其放不下，更不相信他是真心待你。” 霍明珠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百里景麒：“你是说?” “不错，早在上一世，我就对你情根深种，你从边城归来的时候，那马上的风姿，我看一眼，就记住了一辈子，可是，你和百里宗律鸾凤和鸣，情投意合，我只能将这个心思深藏心底。” 霍明珠一听他居然说她和百里宗律如此，就要反驳，百里景麒却道：“我说的是上一世。” 霍明珠就无话可说了，上一世的自己，不就是如此吗?满腹身心的只有百里宗律，愿意为了他做一切事情，连他的狼子野心都没有提防到，如何不让他有机可乘。 “阿矜，不必沮丧，如今结局已然不同。”百里景麒含笑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抚她的小情绪。 霍明珠点头，随后催促道：“为何你说司命之神?”霍明珠想起自己的经历，却没有此人，她重生得懵懂，丝毫不知今夕是何夕，还为此惊骇了好些时日。 百里景麒沉下了脸，和霍明珠缓缓诉说起他的经历：“那一日，魂魄离体，我心心念念于你，果然看见了你，可是，你此时却一心的围着百里宗律，让我痛心难当，想到以后若是百里宗律的狼子野心得逞，那他会将你如何，于是我陷入了无尽的悲恸之中，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看着你受苦却无能为力。” 霍明珠伸手，握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笑笑，继续说道：“我的魂魄飘飘荡荡，看见你为了他寻药，为了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看见你披上了嫁衣，却惨遭毒手。” 仿佛那一日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霍明珠也开始颤抖不已，那是她如今想起来，都还会异常的难受的经历，却不料，他都看在了眼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一直看着。 “我痛，我恨，我的魂魄就仿佛有了意识一般，朝着一处拼命的飘荡，最后我昏了过去。”百里景麒苦笑：“若说灵魂是不是真的有感觉，我却不知道，我的感觉却是真实的，我有一段时间的脑子空白，当我有意识之后，就看见一个女人，很美，仿佛飘荡在天地之间，又仿佛只存在某一处，我问她是谁。” “司命之神?” “恩，她告诉我，她是司命之神，掌管所有生灵的命运。我一听，便冲着她吼起来，她却无动于衷，无视我，淡淡的说，这一切都是命，人命各有不同，抱怨也是无用功，还不如重新投胎为人。” 百里景麒说到这里，胸口不住的起伏。 霍明珠在一边无声的陪伴着，两个人的手握紧，仿佛亲密得毫无缝隙。 百里景麒继续说道：“我便请求将我放回人世间，我要守护你。” “景麒。”霍明珠动容。 百里景麒看看她，又继续道：“我在她的跟前跪了很久，多久却不记得了，只记得时光不住的流失，最后，是司命之神才答应，允许我重回人间一回。” “如此说来，我会转世，也是因为你请求过司命之神?”霍明珠如是猜测。 百里景麒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重回一世，却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只有今生今世而没有来生来世，因此，他就是冒着让霍明珠厌恶的危险，也要将她囚禁在身边，因此错过了今生，他将不复存在。 见到百里景麒有些沉重，霍明珠对他说道：“如此说来，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倘若这种小小的困境都会难住我们，枉费司命之神愿意帮咱们一次。” 百里景麒闻言，便笑了笑。 霍明珠继续道：“景麒，谢谢你。” 百里景麒摇头，将霍明珠搂进怀里，对霍明珠道：“倘若出得去，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可是，我是太后?” “我只问，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百里景麒说道。 霍明珠看了百里景麒半响，缓缓的点头。 百里景麒露出了笑容，将下巴抵在霍明珠的发心，舒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权势，我还在想，倘若你真的喜欢皇位，我便送你上龙椅。” “你就不怕天下人唾弃?”霍明珠失笑。 “唾弃为何物?在我的心中，就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阎罗都无法将我招去，就是要给你一个最想要的生活。”百里景麒喃喃道。 话刚说完，就听见素缕尖叫了一声，百里景麒和霍明珠纷纷站了起来，往洞口跑去。 刚到了洞口，就看见水中不断的有食人鱼跳起来，那模样，仿佛水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它们，使得它们要逃出水面来逃生。 方铁衣急忙拉着素缕往山洞处躲，正巧看见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出来了，他急忙说道：“这水中有异样，主子交给我的固气丹，我不小心掉了半颗进去，结果这水中就发生了异变。” 说完，就感觉到地面开始不住的摇晃起来，百里景麒等人急忙往离洞口较近的位置站好，预防山洞塌下来，将几个人埋在里面。 幸好，这摇晃也只是小小的摇晃一下，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摇下来，不过，水里却是有了大变化。 那些鱼儿还在不住的乱跳，水面开始翻滚，若是这小湖是一脸盆，此时就是有人端了脸盆在不住的摇晃。 “小心一些。”百里景麒警惕的看着水面，他自觉，有什么东西在水里面，就要出来了。 霍明珠问方铁衣道：“固元丹掉进去，你就没有下去捞?” 方铁衣惭愧的低下头。 素缕急忙说：“太后，下面有食人鱼啊。” “素缕，主子是想问我有没有去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方铁衣解释。 霍明珠含笑，点头，她的确不是真的要方铁衣去捞，而是知道，以方铁衣的个性，是会去看看的。 “你方才不是看了吗?难道没有看见什么?”素缕一听，于是转身问起了方铁衣。 方才的确是没有下水，可是，方铁衣却将头浸入水中看过水中的模样，此时方铁衣的头发还是湿湿的。 方铁衣本来不愿意说的，这水底都是骸骨，显然是掉入这里面的人让那鱼儿吃掉之后沉入水底的，想到方才他们才吃了那鱼肉…… “无妨。”霍明珠却是不在意的摆手，鱼吃了人肉，却不是人吃人肉，有何在意的。 素缕却没有那么不在意，知道这个是食人鱼，可是看见食人鱼吃过之后的人的残骸，又是另一个感觉。 方铁衣睨了一眼素缕：“又是你要问，又是你才怕，你可真麻烦。” 素缕难得没有反驳，低下头不吭声，方铁衣见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安慰，可是，突然从水里面蹦出来一条巨大的蛟，阻止了方铁衣的动作。 百里景麒眼神一凝，紧紧的盯着那个蛟在水面不住的翻滚，提防着它会往这边游窜过来。 霍明珠眼睛一转，突然想起来了：“莫不是那蛟吃了固元丹，怕是要中毒了。” “什么?我也食用了呀。”百里景麒惊呼。 “人吃了没事，蛟吃了就不得了，里头有蛇信草，若是蛇食用，如食入雄黄。”霍明珠解释道。 “那一粒小小的丹药，可以至于如此巨物于死地?”百里景麒指着眼前的那个巨蛟。 霍明珠点头：“当然可以。” “那鱼儿为何如此惊慌。”素缕问道。 霍明珠摇头：“此事我就不知晓了。” “我想，我知道。”百里景麒道。 “哦?”霍明珠看着他。 “你瞧，那蛟是否在食用鱼儿。”百里景麒问到。 其余三人皆看过去，果不其然，那翻腾不已的蛇在不住的吞鱼儿下肚，然后却将鱼儿给吐出来，那吐出来的鱼儿都已经死了的，难怪那些鱼儿会惊慌失措。 “它在驱毒。”霍明珠道。 “如此驱散毒素?”百里景麒不解。 “是我的猜测，可不能让它驱毒成功，否则，咱们就危险了，如此巨大的蛟，将我们一口一个吞入腹中都不带停歇的。”霍明珠担忧。 百里景麒点头。 方铁衣道：“方才，我俯视水中的时候，见水里有弓箭。” “在水中沉浸不知多久，也不知能否使用，还有那食人鱼，也不知此时是否都已离开。”霍明珠一连说出几个担忧。 百里景麒却道：“若是前怕虎后怕狼，咱们就要在此处待上一辈子。”说罢，他已将身上的衣服解开。 方铁衣见状，也要解衣裳，却让百里景麒拦住了：“你腿上有伤，若是入水，那血腥之气定会引来食人鱼，你呆在岸上，好好守护你主子和你的妻子。” 霍明珠不阻止，她上前对百里景麒道：“无论如何，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我还想等你躺在景仁宫的床榻上对我说此话呢。”百里景麒眨眼，对霍明珠暧昧的说道。 霍明珠脸瞬间通红。 转眼之间，百里景麒已悄然潜入水中，霍明珠也顾不得脸红，屏住呼吸的盯着水面，还要提防另一边的那只蛟是否会发现百里景麒，可谓是担心受怕极了。 第一卷 重生 【300】大结局（上）（一） 百里景麒入水的时间在不断的蔓延，霍明珠焦急的盯着水面，另一边的蛟还在不断的抓鱼驱毒。 “娘娘，如今如何是好?”素缕首先沉不住气，她很担心此刻在水下的百里景麒。 霍明珠不言不语，只是盯着水面，仿佛石化了一般。 方铁衣最后也安奈不住，对霍明珠说道：“主子，属下下去看看吧。” “皇上要你如何?”霍明珠转过后，凌厉的眼神看着方铁衣。 方铁衣急忙低下头。 场面再一次陷入寂静。 那蛟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它翻滚不已的身子更加剧烈的在水面上窜着，原先只是小范围的翻滚，如今却是整个水面不住的翻腾，好几次，那硕大的尾巴差点就甩在了霍明珠等人所站立的位置。 霍明珠等人躲闪了几次，人是没有扫到，可是那山洞却是被扫到几次，已经变得残缺不已。 霍明珠皱眉，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条蛟，心里在盘算，是否它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下一刻，蛟便回答了霍明珠这个问题，它狠狠的用尾巴拍打着水面，那湖中的水仿佛有意识一般，朝着霍明珠等人的方向涌去。 霍明珠眼睛一寒，对方铁衣道：“你负责照顾好素缕，咱们下水。” 话音刚落，那翻滚的水已经到了跟前，霍明珠屏住呼吸，带头跳入水中，方铁衣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旁边的素缕抱在怀里，对她说：“闭气。”随后跳入水中。 其实，倘若有得选择，他们是不会入水的，几个人的水性都不是很好的，可是，倘若不入水，让蛟的尾巴扫中，那情况更加危险，入了水，还能找一找百里景麒的踪迹。 刚入水，霍明珠就感觉到胸口一阵挤压，难受得很，可是她咬牙忍住了，不将注意力放在胸口的位置，而是放在水底，不断的往下面沉入，她仿佛看见前面有一道亮光，因此，也不管方铁衣在不在身后跟着，先游过去那边再作打算。 入了水，霍明珠才看清楚这水底下的骸骨，怕是堆积成山了，只不过是在水底，因此看不清楚这些骸骨到底堆了有多高。 那处亮光，愕然是一处水中洞口发出来的，让霍明珠啧啧称奇，并未加以思索，情况也不容许她思索，人在水底可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思索。 靠近那个小洞的时候，霍明珠看见旁边的骸骨仿佛有翻动的迹象，她不禁大胆的想，莫不是百里景麒也到了这里。 这么一想，也不去想倘若没有进去又如何。 很顺利的钻进了那个山洞，霍明珠才发现，这山洞居然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看见前面的出口，哪儿的亮光比她此刻所待的小洞更加光亮，因此，她更加奋力的游过去。 终于到了那洞口，霍明珠想都没有想，就钻了出去，因为她感觉到胸腔中的空气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再不出去，怕是要窒息在此处。 只是，身子一探出那个小洞口，就感觉到前面有一处吸力，在不住的吸着她的身子，让她无法稳住身子，身子不住的向前面涌去，而想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手慌乱的划动，终于让她抓住了一根树根，霍明珠急忙抓着不放手。 可是，下一刻，她就看见方铁衣抱着素缕也被这莫名的吸力给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来了，并且，她手中的树根也在不断的剥落，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她心不住的往下沉。 在方铁衣和素缕的身子撞向她的时候，霍明珠松手放开了手中的树根，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着前方急速的飘去。 而此时，她也感觉到胸口疼痛的厉害，忍不住的，她张开口，大声的喊起来，可是，那大喊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因为她一张嘴，水就不住的往她的口里面灌入。 霍明珠的感觉回来的时候，首先让她感觉到的是唇瓣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的往她的口中送入新鲜的空气，让她原本疼痛的胸口轻松了不少，她感觉到眼皮很重，可是，意识却开始清醒。 身边有人在交谈，她认真的听着。 “老爷，娘娘不会有事的，是吗。”是素缕，霍明珠认出了这个声音。 方铁衣没有说话，不过霍明珠可以猜出来，他肯定点头了。 素缕又说：“皇上，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那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了，霍明珠很想骂素缕一声，真是没胆识的丫头。 可是，素缕的那句皇上，让霍明珠反应过来，是景麒吗?景麒回来了? 下一刻，先前的记忆又回来了，霍明珠觉得很疑惑，她不是让水给冲走了吗，那现在?想到这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百里景麒近在咫尺的脸，俊逸非凡，不过，却让担忧的神色给破坏掉了这个容颜的魅力，她嫌恶的撇嘴道：“景麒，如今你这模样，太令人失望。” 百里景麒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对霍明珠笑道：“很可惜，你没能离开到了我。” “你却是舍得回来找我。”霍明珠笑道。 “娘娘，你醒了，太好了，你快起来，看看着周围，我们安全了。”素缕欢快的声音传入霍明珠的耳中，将她的注意力带了过去。 霍明珠顺着素缕的声音看向四周，顿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这周围的景色，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美。 可是，这个字却又不能表达这个意境，一条小溪从一座高山处接壤而来，清澈见底的河水静静的流淌着，阳光下闪现着点点波澜，刺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顺着河流往下看，却只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木，而不再看的见河流，因此，不知道那树林之后是什么。 他们所在，是河床上平坦的砂石上，干燥的细沙柔软的和床榻无异，霍明珠浑身上下都觉得很舒服，除去腹中饥饿难当的感觉以外。 带着暖和的微风缓缓的吹拂在身上，闻到的是一股清甜的味道，问道这清甜的味道，自然会疑惑，是何物如此诱人。 不禁就会寻找起来，便可以一眼看见周围的树木茂密，硕大的鲜果压枝，仿佛不堪重负，马上就要将那树枝给压断一般，那清香，就是从那果树上飘下来的，惹来霍明珠腹中馋虫不住的捣乱。 “这里，人间仙境吗?”霍明珠不禁喃喃自语，一只憨傻的小蝶儿正巧飞舞累了，落在霍明珠的肩膀上，却是不怕生。 “柳暗花明，咱们的确是进入了人间仙境。”百里景麒笑道。 记得他被那不明小洞吸入的时候，还以为死定了，可是，再一次醒过来，所见到的美景，让他大叹，不枉这一生了。 方铁衣和素缕捧着果实走了过来，递给霍明珠一个熟透的果实道：“这果实属下试过了，并未有不适，是无毒的。” 百里景麒也含笑着点头：“我也试过，味道极为甘甜。” 这果子，霍明珠没见过，她掰开果肉放进嘴里，的确是甘甜多汁，忍不住的多吃了几颗，腹中这才有些舒服。 “此地是何处?”霍明珠不禁问道。 她记得自己是让什么给吸走的，为何醒过来会在此处。 “臣妾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皇上了。”素缕说道。 霍明珠因此看向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点头道：“我与你们一样，是被吸过来的，你们随我来。”百里景麒伸手，拉住霍明珠的手，牵着她往前面山下走去。 走了一会儿，霍明珠便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水潭，那水潭中央却不住的往上面冒水，霍明珠瞬间就明白了，此处怕是和那悬崖下面的水潭是想通的，也就是将他们吸进去的小洞，出口就是这里了。 第一卷 重生 【300】大结局（上）（二） “如今局势，虽然我们脱困，可是，如此我们身在何地却是不知道的，若是想要出去，怕只有沿着这条小河往下走。”百里景麒指着前面的小河。 小河宽数米，倒是不深，可以一眼看见水底的砂石，想来是没有什么危险，小河岸边也是宽敞可视物，只是，进入了树林，怕是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了。 霍明珠想了想，还是点头：“景麒说得没有错，倘若我们留在此处，段时间内可以采下果实果腹，但却不是长远之计，必须要寻找出路。” 方铁衣和素缕点头表示附和，因此，一行人决定了脚下的路该如何走，也没有作多耽搁，采下了许多的果实背上，开始了未知的路。 “道是让人意想不到，这沙漠之中，居然有如此美景。”百里景麒微笑道。 本来，百里景麒只是感叹，而霍明珠闻言，却是停下了脚步，看着百里景麒，不作声色，那张艳丽的容颜上头，却有些严峻…… 百里景麒不解，也停下来看着霍明珠：“阿矜，发生了什么事?” “你方才说，这里是沙漠之中?”霍明珠看着百里景麒，认真的问。 “阿矜，莫不是你摔傻了，这里不是沙漠之中，难不成在上京城中?”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难得的出现憨傻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故而取笑。 霍明珠却不理会他的取笑，而是再问：“那——沙漠之中，何地才有如此美景?” 百里景麒听见霍明珠这么问，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道：“自然是有的，海市蜃楼。” “不，我说的是真实之地。”霍明珠摇头，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想到，可是总是稍纵即逝，让她抓不到个头绪，而百里景麒又这么一副憨傻的模样，实在是可气极了。 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是认真的，于是便将那笑脸收敛，看着霍明珠道：“阿矜，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霍明珠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回头，盯着后面的那座山看着，她总是觉得，这石壁好像在何处见过。 就在这个时候，那水潭中跳起一条小鱼儿，霍明珠认得出，这不是那种食人鱼，而是一种很常见的鱼儿，那鱼儿在水面上打了个滚，又掉入了水中，显然是在嬉戏。 霍明珠突然睁大了眼睛道：“景麒，这石壁，像不像那藏宝图中所画的?” 百里景麒一听这句话，顿时睁大了眼睛，迅速的将怀中的藏宝图拿了出来，这藏宝图，并不是原来的那份，而是他们将那玉佩中所看见的画了下来的成画。 四个人都凑在那画前面看了起来。 果然，在画的中央，看见了眼前这石壁的模样。 “宝藏！”四人同时惊呼起来。 可不是，这里不就是宝藏的所在地，四人先前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逃命，并没有将想法放在宝藏上头。 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开始寻找呢，可是，这宝藏却如此奇迹般出现在眼前。 还是因为当初霍明珠在画那寻宝图的时候，和百里景麒说道：“这宝藏还真好找，这一片沙漠之地，就只有这出绿洲，想要找到宝藏，就先找绿洲就对了。”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一条小鱼儿在荷花池中跳出，这才让霍明珠想起先前所说的话，因此才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四人脸上的笑容却在下一刻消失。 原因当然是这里是宝藏的藏身之地，那宝藏在何处呢? 这一片树林，少说也有数千倾，这是要翻遍这树林?怕是还没有找到宝藏，四人已经死在此处了。 “既然那藏宝图中画出了这里的模样，想来，宝藏应该是藏在这座山中。”百里景麒果断的将目标放在了眼前的这座山上。 可是，高耸入云的石壁竖立在眼前，即便是他们的轻功绝佳，也不可能攀上去，加上这水中还有一处小洞，虽然小洞是从外面吸入此处，却难保不会出现意外，若是四人再让那小洞给送出外面去，怕是再也寻不到入口进来了。 “或许，我们饶过这水潭，到山后面去看看如何?”百里景麒指着前面的树林，于方才四人想要沿河而行的方向却是相反的。 霍明珠点头，一行人便换了一个方向，朝着水潭的后头饶过去。 四人走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路，越走越是难走，到处泥泞不堪，到了最后，可以说是在水里面走了，众人屏住呼吸，不想回头，因为前面的路虽然很多水浸泡着，可是，眼看着过了这段路，登上了前面的山就好。 水中的路都走过，这么一点泥泞，又有何畏惧的呢。 这种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中途还几次踩中了蛇身，幸亏这些蛇都是无毒的水蛇，可数量之多，短短的一段路程却是踩中不下十次，也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了。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眼前居然出现了阶梯。 若说方才是知道这里就是宝藏所在，看见这个阶梯，才确定，这里就是宝藏所在，有阶梯，那就说明此处曾经有人烟，这是人开掘而来的阶梯不会有错。 “咱们上去。”百里景麒看着前面的阶梯道。 霍明珠点头，跟在百里景麒的身后，踏上了那阶梯。 走了数百个阶梯之后，他们已经饶到了山的后头，也是幸亏方才一时兴起，想到要绕过去山的那边看看，这才能发现这一处的玄机。 望着前面的石门，四人面面相觑。 这又是一道难题的话，要如何解开?四人不禁到处看看，想找找有无机关。 百里景麒则拿了那藏宝图出来，大的藏宝图已经没有用处，小的那张，若是将是视线放在整张上去，则可以看得出，这藏宝图，不就是这山的模样，入口，则就在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还真是有趣的极，倘若没有见到这石门，没有置身这山中，是不会发现这藏宝图的真面目。 夕阳斜照在霍明珠的身上，那通红一片的晚霞，甚是美丽，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百里景麒说道：“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们是否在此处休息?” “那蛟怕是此处的守护者，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今晚我们在此处休息，务必要多点上几处火堆。”百里景麒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对霍明珠说道。 霍明珠点头。 百里景麒又说：“阿矜，如今你身怀六甲，又让那水浸泡如此之久，还陷入了危险之中，吃食又没有得到补充，我很担心。” “无碍，你忘记我是谁了吗?药石之术的基本，就是要精通医理，加上我又和方御医求教过一些医术，倘若自己的身子的情况都不知晓，还对得起我的国师一称?”霍明珠故意拿出国师的名头来说话，就是要说服百里景麒，她如今无恙。 百里景麒点头，伸手放在霍明珠的腹中。 方铁衣在四处生了火堆，而他们则在这石门前面坐下来休息，其他的火堆，则时不时过去添一添柴薪就可以了。 这一天，也的确够劳累的，霍明珠窝在百里景麒的怀中，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辰，觉得眼皮都要掉下来了，百里景麒见到霍明珠如此劳累，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凑到她的耳边说：“阿矜，在我的怀中安睡片刻，你太累了。” 百里景麒的嗓音有安抚人的作用，霍明珠觉得困意更加，于是也不矫情，眼睛一闭，闻着百里景麒的体香，睡了下去。 另一边，素缕靠在一根树枝上睡着，这树枝是方铁衣寻来的，让素缕好靠着，因为他要守夜，给其他的火堆加柴薪，因此不能照顾她。 第一卷 重生 【300】大结局（上）（三） 半夜，百里景麒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不禁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而这个时候，方铁衣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对百里景麒说道：“皇上，其他的火堆前方，出现了大量的蝎子。” 百里景麒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耳中的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响亮，他急忙唤醒怀中的霍明珠：“阿矜，醒来。” 霍明珠浅睡，因此，百里景麒一叫，她就醒了，她坐起来看着百里景麒道：“蝎子?” “怕是。”这周围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若说不是蝎子，那也是数量极为多的东西，也是极为危险的。 “那蝎子却不知是从何处跑出来的。”霍明珠皱眉。 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比较高，因此蝎子上来也要许久，百里景麒等人干脆将所有的柴薪堆在前面的台阶上，点上火。 瞬间，这边如同白日一般亮堂。 素缕此时窝在方铁衣的怀中，神色有些倦怠，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对，可是，如今大家都在注意那蝎子是否有那么快上来，上来之后是否就让火堆阻挡，倘若阻挡不住，过来了，又该如何是好，等等。 过了良久，那火堆处出现了异变，蝎子无视那火堆，开始往这里面冲，只不过，都让火也烧着了，待它冲过来的时候，已经让火也烧熟了。 焦臭味瞬间充斥着人的鼻腔，霍明珠感觉到腹部一阵难受，几欲作呕，不过都忍住了，百里景麒发现了她的异常，大掌在她的背后顺了顺，一脸关切的看着她道：“阿矜，你没事吧?” “无大碍。”霍明珠笑着摇头。 “皇上，如此下去可不行。”方铁衣脸色凝重的走过来。 百里景麒何尝不知道，那蝎子一点都不怕火，一个两个烧死了，还有一百个一千个，都烧死了，还有一万个，那火明显就无法将所有的蝎子都挡在外面，待蝎子将火堆给推倒的时候，就是四人葬身蝎子腹中之时。 “蝎子不怕火，我们还有何办法?”素缕的声音很沮丧，那欲泣要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着几个人都不好受。 霍明珠上前，握着素缕的手道：“你放心吧，咱们不会死在这里。”说着，脸色却变了，她伸手在素缕的额头上覆上，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你发烧了。” 方铁衣闻言，急忙跑过来，将手覆盖在素缕的额头上，于是问道：“方才还不会，为何。” “呜呜，我让它咬了一口。”素缕这才将一只死去的蝎子拿了出来。 “什么。”霍明珠的心瞬间下沉。 方铁衣也是一脸痛苦的看着素缕说：“是什么时候，你为何不说，咬在哪里?除了身子发烫，还有其他的不适吗?” 素缕将手拿出来，撩起袖子，给人看她被咬中的手臂。那里，已经红肿一片，还流出了漆黑的血液，一股腥臭味传来。 任由谁都可以看出，有剧毒，霍明珠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咬碎了敷在上头：“为何你不说，被咬了你为何不说啊。” “我怕打扰到娘娘休息。” “糊涂，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霍明珠满心的悲恸，她敷着素缕的那个手在不住的颤抖，那蝎子，一看就知道是剧毒的，素缕不知道让咬了多久，毒液流窜到了哪里，她的药丸根本不能将这些毒逼出来。 可是，若是救不了素缕，她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娘娘，臣妾无碍。”素缕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很困倦。 “你是否想睡下?”霍明珠脸色凝重。 “恩。”素缕点头。 “不能睡。”一睡下，毒素跑得更加快，若是她一睡，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啪。”一巴掌，摔在了素缕的脸上，将她的睡意驱散，素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方铁衣：“你，你居然打我。” “他只不过是不让你睡，你知道啊，若是你睡下，谁都救不了你了。”霍明珠认真的看着素缕说。 素缕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一般，身子晃了晃，方铁衣急忙上前扶住她，她这才靠在方铁衣的身上道：“娘娘，你不用费心管我了，快些打开这个石门，就是蝎子来了，也不怕了。” 谁不知道这个理，若是石门有那么好开，这里的宝藏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来取？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火堆突然倒塌，成千上万的蝎子已经穿过了火堆，朝着四个人的方向爬来。 “打开石门啊，娘娘！”素缕急忙叫起来。 百里景麒走了过来，看着那争前恐后要爬上来的蝎子，他抓了一个火把在手中，对霍明珠说道：“对，素缕说的没错，打开石门是如今唯一的活路了，这些蝎子，让我来挡住吧。” 虽然不知道那石门里面是不是就没有危险，可是眼下已经没有了选择。 霍明珠心里很清楚，百里景麒挡不住多久的，打开石门是唯一的选择，她也知道，可是，手中既无钥匙，又不知石门的开启方法，要如何做?霍明珠一点头绪都没有。 蝎子上来的很快，不过都让百里景麒和方铁衣给扫到了下面去，只是那蝎子像无尽的一般，不断的涌来，形势还是很危机的。 霍明珠将素缕的身子放在地上坐好，她则拿了一个火把，跑到那石门边，观察起这石门的构造，企图找到打开石门的方法。 顿时，只有蝎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明显，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霍明珠将火把不住的在石门上扫来扫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是，素缕却发现了，她朝着霍明珠喊道：“娘娘，你走出来一些。” 霍明珠疑惑，不过还是按照她说的办法走出来一些。 素缕又说：“将火把举起来。” 霍明珠照做。 这火把一举起来，那火光照在石壁上，立即就看见了不一样的地方，石门的中间部分，有一个凹下去的位置，在火光照耀下异常的清晰，霍明珠一喜，急忙跑过去一看，可是，那石门中间平滑无物，哪里来的凹槽。 “咦?”霍明珠还是觉得疑惑不已。 素缕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吃力的走到霍明珠的面前道：“娘娘，我来举这个火把，你慢慢找。” 霍明珠点头，将火把交给素缕。 素缕将火把拿起来，举在刚才霍明珠举起的位置，那凹槽又出来了，霍明珠这才看清楚，这凹槽，却是身后的石壁上影射过来的。 霍明珠对百里景麒喊道：“景麒，玉佩在何处?” 百里景麒从怀里掏出玉佩，丢给霍明珠，霍明珠接住，脚尖点地，直接飞窜起来。 她的轻功绝佳，几下跳跃而起，人已经在了那石壁上，正是方才火把照耀之下让她看见的位置，的确有一个凹槽，放那玉佩，正好合适。 为何霍明珠会以为是玉佩，也却是是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着了。 将玉佩放入，顿时感觉到大地开始摇晃起来。 百里景麒本来正在驱赶蝎子，结果那蝎子不需要驱赶了，大地一晃，它们自行就退下去了。 霍明珠还站在石壁上头，她看着那玉佩镶嵌在里头之后，不住的翻滚，而她也忘记了要下来，百里景麒仰着头，看着霍明珠，心中不禁狂跳起来，若是她一个不稳而掉下来…… “阿矜，你下来。”百里景麒惊魂未定。 霍明珠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百里景麒，异变已经开始。 那玉佩所在的地方发出一道强烈的光，直接射入了面前的那石门中央，素缕吓得手中的火把都丢了，人也跌坐在地上。 那亮光射在石门的中央，四人顿时看见那出开始浮现一个图案，四人立即看出来，这是一种图腾，瀚海国的图腾，那张地图上，就有这个图腾。 紧接着，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霍明珠等人屏住呼吸的看着，只见那石门缓缓的升起，大地开始不住的摇晃。 霍明珠本来依附在石壁上待着，大地摇晃起来的时候，她根本就稳不住自己的身子，果然如百里景麒所想的那般，掉了下来。 百里景麒吓得急忙伸手去接霍明珠的身子。 霍明珠在身子一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反应，想借助什么东西稳住自己的身子，一看百里景麒张开了双臂，她便放弃了要自救的想法，张开双臂让自己掉入百里景麒的怀中。 下一刻，霍明珠的身子稳稳当当的跌入了百里景麒的怀里，她笑嘻嘻的看着百里景麒，仿佛他们此时是在玩耍。 百里景麒脸色凝重的看着霍明珠道：“如此儿戏，你不当自己的身子是一回事?” “不是有你在么。”霍明珠笑嘻嘻的道，瞬间抚平了百里景麒的怒火。 而那边，石门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此时，那石壁上的玉佩也被那凹槽给‘吐’了出来，正好砸在百里景麒的头上。 石门即使打开了，几个人也没有直接进去。 素缕的情况不是很好，发起了高热，霍明珠将身上所有的解毒丹药都拿了出来，还将百里景麒身上的也都拿了出来，不断的尝试调配，想要利用手中仅有的解毒药丸，调试出可以清除素缕体内毒素的药丸。 一直到了天明，霍明珠都没有调试出来，她忍住满心的难受，看着在方铁衣怀中奄奄一息的素缕。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霍明珠狠狠的说。 “娘娘，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咱们快点进去找宝藏，找到了，好回去。”素缕指了指石门的方向。 方铁衣紧紧的抱着素缕，他手中拿着一颗果子，等素缕说完了话，就喂点果肉给她吃下去。 如今，宝藏不宝藏的，却不是霍明珠真正关心的事情了，她此刻满心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救回素缕。 “娘娘，你就听我一回好吧，咱们先进去吧。”素缕很担心，自己就这么闭上眼睛，她很想方铁衣可以背着她，进入那石门里面去，不为什么，只是一种渴望，不想死在这石门外，死在霍明珠的视线之中。 她情愿在方铁衣的背上，不知不觉的睡过去，这种死法，又如何不能称之为是幸福呢。 素缕的坚持，让霍明珠决定入石门中。 几人草草的吃了几颗果子，方铁衣背着素缕，百里景麒牵着霍明珠的手，四人踏入了那石门之中。 入了石门，就是一道通道，不算太长，霍明珠等人很快就走完了那通道，面前的又是一道石门，所幸这石门的开关很容易发现，旁边一处巴掌大的石头，按下去，那石门就打开了。 这一道石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石室，很干燥，地上铺满了青草，那青草不长，只有一人手指长短，铺在地上，好似铺上了皮毛地毡，青草中间盛开着许多花朵，因为是不见阳光的缘故，那花朵是黑色的，不过，也很漂亮。 “真诡异。”霍明珠喃喃自语。 “阿矜，你看那里，是不是晶玉灵芝。”百里景麒手指一直，霍明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一个岩壁上看见了一朵泛着红色的灵芝，顿时大喜，果然是晶玉灵芝，她抬脚，就想要跑过去。 百里景麒却拉住了她：“阿矜，为何你这般莽撞。” 霍明珠不解的看着百里景麒。 百里景麒松开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丢向那灵芝下方的草丛里，那石头刚落，瞬间激起了巨大的飞蛾。 那些飞蛾也是漆黑一片，石头落下之后，它们都全部朝着石头汹涌而至，可以想象，倘若是人走进去，那飞蛾是不是会将人啃食殆尽，虽然没有听说过食肉的飞蛾，可这是非常之地，当然要谨慎而行。 百里景麒对方铁衣说：“那灵芝可以救素缕的命，但是，我不会让阿矜去采。” “恳请皇上娘娘，将此物赐给我。”方铁衣一听，急忙跪了下去。 霍明珠点头：“要小心。” “那飞蛾怕火，你试试吧。”百里景麒交给方铁衣一个火把。 素缕却挡住了方铁衣的手，不让他去拿那个火把：“不，你不能去。” “你不能阻止我。”方铁衣是铁了心要将那灵芝给采来。 素缕却发狠，她狠狠的将那火把给拍了出去，百里景麒本来拿着火把就是要递过去的，因此没有用力，素缕用尽了力气这么一拍，火把直接掉在了那草地上。 火一接触到草地，草地瞬间燃烧起来。 几人脸色一变，想要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素缕更是脸色发白的看着几个人：“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道歉已经没有用了，草地瞬间被烧了个精光，却很奇怪，火烧在几人的脚底下，却自动熄灭，不过，那飞蛾就惨了，被如数烧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令人不舒服。 不过，青草烧到了，石室内立即可视一条石板路面，那灵芝下方的飞蛾也不见了，方铁衣将石头丢过去，只激起了一阵灰烬，他脸上大喜，飞奔过去，三两下将那灵芝给采下来，飞快回来，递给霍明珠。 若说能救素缕，他却不知道如何做，因此，只能一脸哀求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呆住了，这一把火非但没有将这石室给烧掉，反而烧出了一条道路。 眼前的石板路，中间还有几块不一样的，霍明珠猜测，怕是上头有机关的了。若是不烧了这些青草，经过的时候，怕就踩上去了。 可是，又有谁发现了石室会放火?就是方才他们也没有想过要烧掉这些青草，也没有想过，要烧掉青草才能安全通过这石室。 霍明珠从方铁衣的手里接过灵芝，拿了一条手绢，在灵芝的伞盖上扫了一沉孢子出来，然后对方铁衣说：“这孢子粉是解毒的圣物，即使方才你采摘的时候碰掉不少，也足够了，拿去给素缕吃下去。” 看着方铁衣小心的喂素缕吃孢子粉，霍明珠松了一口气道：“这丫头是有佛珠照拂的，难怪她坚持要入石门，原来这里面有可以解毒的圣品。” 倘若这次的寻宝没有收获，光是这个灵芝，就价值连城了，也不枉他们来此一遭。 “这灵芝收起来，咱们进去里面看看。”这石室内方才未曾烧掉的时候，除了那灵芝，还有其他的一些珍贵的草药，不过让素缕的一把火给烧了，而那灵芝也让方铁衣给采下来了，因此石室内此时空空如也。 一行人便朝着里面走。 第一卷 重生 【301】大结局（下）（一） 待过了这个石室，若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个石门，因为有了第一个石门的开启方式，这个石门的开启，很快就让人找到了，是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一个开关，以同样的方式打开之后，四人才慢慢的走过去，朝着里面探视了一番。 发现并没有危险，这才进入那个石室。 这一进去，立即发现，这个石室比起先前的那个石室大了不止一倍，可以容纳上万人，石室顶部挂着密密麻麻的夜明珠，将石室照亮，竟然比白天里还要亮堂，满室的兵器铠甲，整齐的摆放在石室里面，让人目不暇接，目测了一下，这么多兵器足以武装十万兵马。 “没想到，瀚海如此小国，居然有如此精湛的铸铁术。”百里景麒看着那些兵器，双眼发亮，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这些兵器由哪些士兵佩戴。 想到大雍的士兵若是佩戴上这批兵器铠甲，实力大幅度的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光凭我们四人，就是一人一件能拿出去，已经很不错了。”霍明珠则摇头，他们如今确实无法将这些兵器铠甲带出去。 若是要将这些带出去，还得想办法派军队过来，而在军队来之前，还有想办法寻找到一条出路，还要想办法保密，若是让瀚海的那些遗民知道，怕是一件都不要想搬回大雍。 这些，百里景麒何尝不知道。 “如今先不要苦恼如何将这些宝物搬运回去，咱们还没有好好的寻完呢，你们看，那处还有石门，想来应该还有东西，咱们先看完再说。”百里景麒心想，宝物不单单只是兵器铠甲，珠宝金银怕也是有的。 霍明珠闻言，点点头，她也是如是想的。 百里景麒举着火把先走，身后跟着霍明珠，素缕，最后是方铁衣，人手一支火把，穿过堆放得整齐的兵器旁边留出来的一条小道，往石室内最里面的一个石门走过去。 又在同一个位置找到了打开石门的方式。 只不过，开启之后，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百里景麒走过去，用火把在里面扫了扫，火把所到之处，便能看见一二，里面当然没有什么危险，所有的危险都在第一个石室里面了，想来，若是当时没有素缕的无疑中的点火，怕是四个人都死在了此处了。 百里景麒照了一番之后，没有发现有危险，于是走了进去，发现门边有一处石柱子一般模样的东西，那有他的手臂大小，上头好似有些字体，他将火把举过去看。 那火把碰触到了石柱之后，那石柱的顶端瞬间就燃烧起来了。 这一燃烧，就将里头的物件全部照耀得亮堂堂的。 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里面既没有草药灵芝，也没有兵器，空旷的石室一眼可以看完全，石室也不大，比起先前的两个小太多，只可以容纳十余人，因此，一个石柱的火焰，足够照耀完全。 对于这个石室的模样，霍明珠和百里景麒面面相觑，难不成，瀚海的宝藏，就只是外头的那兵器铠甲?若是如此，那这个石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如此问题接着之后，就是内有乾坤四个字，这四个字同时浮现在两人脑海中。 两人于是分散两边，不断的搜寻着，不放过石室内的任何一处，就是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头，他们都用脚去碰触一下，看看是不是机关。 方铁衣此市背着素缕，他见到两个主子四处寻找起来，他也是安奈不住，霍明珠往左边走，百里景麒往右边，而他则往中间走。 一边走，一边用眼睛不住的扫来扫去，他发现这石室的顶部和地面只有两米多高，如百里景麒如此身高站直了身子，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压迫感，方铁衣也是如此，更何况，他还背着素缕，便只能矮一些身子，不让素缕的头碰触到顶部。 素缕一开始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脑子要被烧坏了，时不时传来一阵疼痛的，但是孢子粉吃进去之后，那些疼痛的感觉就在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丹田处传来的一阵一阵的暖流，这股暖流让她舒服了很多，因此她也清醒了不少。 几个人在寻找着什么，她在迷迷糊糊中也是知道的，因此，当方铁衣背着她四处走动的时候，她清醒过来。 刚清醒过来，就想要帮忙寻找，于是吃力的将头仰起来，看着石室顶部。 可是，刚一抬头，方铁衣正巧直了一下腰身，素缕就感觉到脸颊好像碰触到了石室的顶部，她急忙喊道：“诶，老爷，赶紧蹲下来，我的脸都碰到石头了。” 方铁衣一听，急忙蹲下来一点，素缕这才舒了一口气出来。 “呼，差点就将脸给划了。” 霍明珠听了，笑了笑，道：“你小心一些啊，才刚好，不要又受伤了。” “是，娘娘。”素缕急忙回道。 方铁衣说：“你就安心的待着，动来动去干什么。” “我当然是帮忙啊，找东西要多一点人才比较容易找。”素缕精神好了很多，就觉得自己可以帮大忙了。 说话期间，她的眼睛还是四处转动的，正说着，就看见顶部上方好似有一处比较奇怪的凸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于是她便对方铁衣说：“老爷，走过去那边一点可好?” 素缕指着前面一点。 方铁衣看了看，显然也是看到了那里的异样，于是他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还低了低身子，帮助素缕看得更清楚一些。 素缕这会儿看清楚了，原来她觉得异样的地方，是有一个拳头大的红色宝石，正镶嵌在上头，因为时间太久了，被灰尘蒙住，因此她方才没有看得真切。 她瞬间惊喜得喊道：“皇上，娘娘，快些过来这边看看。” 说罢，就要伸手去摸，方铁衣吓了一跳，急忙退开一些：“不明之物，却胆敢随意碰触，你不要命了?” 素缕让方铁衣这么一吼，又想到那东西说不定真的有毒，于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霍明珠过来，也看了几眼而不动手，百里景麒则找来了一个匕首，对着那宝石敲了敲，从声音听得出来，那宝石下面是空的，于是百里景麒则直接用匕首将那宝石给挖了出来。 那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就掉落在了地上，四人都还没来得急捡起来，第二颗宝石又掉了下来，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四人看着源源不断的往下掉的宝石，面面相觑，不过，这么下去，几个人都会被埋到这屋子里，于是急忙往那石门处跑。 可是，他们一动，石室发出沉闷的轰轰声，石室的三面墙壁，突然往下陷，顿时，石室内浓烟滚滚，百里景麒迅速将霍明珠楼在怀中，警惕的看着四周。 待一切都回归平静的时候，四人发现，四周的墙壁多了八扇石门，那些石门都打开了，从里头透出的光线，颜色各异，异常夺目，而石室顶部掉下来的珠宝已经停止了，也不算太多，差不多刚好堆到顶部，也只是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石室的范围罢了。 “过去看看。”霍明珠很想知道，那八个石室里面都有什么，那夺目的光线是什么。 至此，就那堆珠宝，已经足够填国库了，虽然不够充盈，支持一两次的战事足以。 四人一道朝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那石门走去，走进去一看，也是可容纳十人左右的石室，整齐的堆放着一个个木箱子，方铁衣用从百里景麒的手中接过那把匕首，轻轻的挑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银子。 一锭锭的银子整齐的摆放在箱子里头，特别诱人，方铁衣急不可耐的将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不出所料，二十个箱子，全部是银子。 第一卷 重生 【301】大结局（下）（二） 霍明珠叹息道：“真是富有。” “另一个石室，我猜是金子。”百里景麒笑道。 四人又到了第二个石室，果然是金子，不过只有十箱。 第三个则是珠宝首饰，第四个石室则是古董瓷器，这些东西都是值钱的宝贝，任何一个石室中的东西拿回大雍，哪里还怕漠北鞑子来犯。 第五个房间的东西很令人疑惑，是书籍，不过，霍明珠翻阅了其中一本之后，就知道，这些书籍，都是无价之宝，关于农耕，兵器制造等等一类的书籍，应有尽有。 “其他东西都不拿，这些书籍一定要带走，一本都不能留下。”霍明珠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雍富饶的未来。 “看看还有什么吧。”每次进入一处新的石室，就是自小看惯了富贵的百里景麒，心中也忍不住的颤抖一下。 第六间石室，居然只是两幅棺材，不过却是白玉制成的，里头却是空空如也，霍明珠猜测，怕是还没来得及享用这棺材，这宝藏的主人就被杀害，因此这宝藏才会流传至今。 且不说这白玉棺材的质地，就是如此巨大的白玉都是少见，却也不知这宝藏的主人是从何处寻来的。 “这棺材，你一副我一副?”百里景麒戏谑的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淡淡的扫了一眼百里景麒道：“倘若你想死后都不的安宁，尽管用如此金贵的棺材吧。” 百里景麒失笑：“阿矜你不像是会害怕的人。” “我是不愿意别人打扰到咱们安息。”霍明珠说完，径直离开了这个石室，到另外一个石室去。 第七个，里头堆放的东西很令人奇怪，黑乎乎的一堆一堆，还发次刺鼻的味道，四人待不下去，急忙退出来，心中却是疑惑，那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第八个石室，只有一个石桌子，上头摆放着一张地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地图，不过百里景麒还是在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危险只好，将地图给收到了怀中。 第九个，则比较大，不过空空如也，可以看到从第十个石室里面传过来的点点星光，中间还有一个容纳四人经过的石门，霍明珠疑惑的走过去一看，惊讶的睁大双眸，想喊百里景麒，却感觉喊不出声音来。 她眼前所出现的，居然是一艘巨大的帆船，那船，就放置在第十个石室，而那第十个石室却不是石室，而是一处沙滩，那艘船的船身有一小部分是浸泡在水里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沙滩上的，霍明珠略微的目测了一眼那船只的大小，装上这石室里面所有的宝贝都绰绰有余，虽然霍明珠很疑惑，为何这沙漠中的国家，为何会有船只，就是大雍，船只都很少的。 这个问题，却是注定没有人会给她答案的了。 “我的天啊。”素缕一看见那船只，便是惊叹不已。 “那边还有小舟。”百里景麒眼尖，看到大船的身边，还放了两艘小船。 霍明珠脑海中不断的在思索着这船出现在此处的作用，以及这船下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外面是河流还是湖面，能一直流到哪里。 “方才那地图?”霍明珠脑海中浮现这个问题，她便急忙对百里景麒说道：“将地图给我看看。” 百里景麒从怀里掏出那张地图交给霍明珠，霍明珠便就着微弱的光线，认真的看起来。 她脑海中还有那寻宝图上的地图，也是同种类型的地图，待霍明珠细细的看了一番之后，已经看出了端倪。 “这前面，就是大海了。”霍明珠不可思议的看着百里景麒。 “啊?”素缕更是失声叫了一声。 他们不是在沙漠中么? “咱们所在，已经不是在瀚海国，而是在另一边。”霍明珠指着那地图给百里景麒等人看。 几人看了之后都沉默，也都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是被卷入水中，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卷入水中? 四人同时都想到这个，百里景麒道：“莫不是那个水的问题。” “也许是了。”霍明珠点头。 如今，就只有这个解释，否则，那边是遇见鬼了，他们情愿相信前者。 霍明珠指着前面的水道：“你看见这水了吗，若是我没有猜错，从此处出去，就可以发现，咱们所在，是在海中的岩洞里。” “你是说?”百里景麒看着霍明珠。 霍明珠点头：“此处，是岩洞，只不过让我很疑惑，为何岩洞中有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她指的是他们醒过来之后所处的地方。” “娘娘，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咱们还是尽快出去才好。”素缕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了，在此处吃的都是果子，口里早就淡出个鸟了，只想尽快离开，好吃一顿白米饭。 方铁衣急忙将所素缕给拉回来一些，不让她继续打扰百里景麒和霍明珠的交谈。 百里景麒仿佛没有被打扰一样，继续道：“既然这是海，又有地图，回到大雍可有困难?” 霍明珠摇头：“不知，我无法驾驭它。”她指着那艘船。 方铁衣道：“我会。” 四人在岩洞中滞留了十日，用来搬运物什，以及将那河道开辟得宽一些，好让船只可以下水。 当然，四人是无法将船只给推下水中的，这个问题，让方铁衣解决了，他找到了一处决口，将决口打开，水就灌进来了，船便自动到了水中，只要开动船只，就可以离开此处。 可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烟出现在此处，那河道早就让树木给占据了，因此，船只完全是让树木给包围在了里面，根本无法通行，四人只能住在船上，日以继夜的伐木开道。 待真正进入大海，已经是半个月过了。 幸好有那地图的引导，霍明珠等人才能顺利的回到大雍。 不过，他们还是有遇到麻烦的。 那就是那条蛟。 居然出现在了海上。 为何霍明珠等人认出了那条蛟，也许是因为感觉吧，他们就是觉得，在船只后头紧追不舍的，是那条蛟了。 “如何是好?”霍明珠看着百里景麒，这蛟若是一直跟着，也不是办法，若是夜里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那蛟趁机作乱，几人的性命怕是不保。 “这条蛟怕是那宝藏的守护者，咱们拿走了宝藏，它自然就追上来了。”百里景麒猜测。 “可咱们在岩洞中待了如此之久，都没有见到它出来，如今却跟来，岂不是太奇怪了?”霍明珠可不认为是如此。 若是守护者，他们出现在那宝藏面前的时候，就会受到那蛟的攻击了。 “那就是咱们带了什么东西，是属于它的?”素缕猜测。 素缕的话刚落下，就感觉船舱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几个人都差点没稳住身子而掉进大海。 百里景麒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看着霍明珠道：“必须除去它，否则咱们很危险。” 霍明珠点头。 可是，如此巨大的蛟，如何能除去? 几个人先前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它一眼，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目测只有一大人身躯这般粗而已。 “轰。” 霍明珠思绪刚落，那蛟直接从水底窜出来，水被卷起来，飞溅到了甲班上，三人被弄湿了一身，方铁衣这个时候急忙跑出来对百里景麒道：“皇上，你们快些躲起来，我知道那畜生在找什么。” 方铁衣跑出来的时候，那船只已经停下里了的，霍明珠等人一听方铁衣的话，急忙寻找可以躲避的位置。 第一卷 重生 【301】大结局（下）（三） 而这个时候，那蛟已经窜到了甲板上。 霍明珠倒抽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一个大人的身子般大小，这蛟粗壮的比两个大人还大，怕是可以直接一口吞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阿矜，不要出声。”百里景麒和霍明珠距离有点远，看着那蛟从她的身边滑过，吓得手都在哆嗦，忍不住得出声提醒。 他这一开口，马上引来了那蛟的注意力，它转过头，看向百里景麒的方向，就这么静止在了那里。 霍明珠一看此情景，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口。 幸好那蛟只是看了一眼，却不敢兴趣的撇开头，扭着尾巴钻进船只里面。素缕躲在船只里面，蛟刚好经过，它的身子还差了一公分就碰到了她的脸颊，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待那蛟离开钻入船中之后，素缕跌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泪水，方铁衣快步的跑过去，将素缕抱起来，往甲板上跑。 见到素缕如此惨状，还以为受伤了，霍明珠紧紧的盯着方铁衣，方铁衣亲密的摸了摸素缕的发顶，才说：“让蛟吓到了，没事。” 霍明珠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儿，蛟的身子爬过的响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几个人急忙蹲在了甲板上，方才他们已经知道，蛟对他们没有兴趣，因此，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几人刚蹲好，那蛟就出来了，嘴里面含着一枚蛋，又小孩头颅那么大，隐约可以看到它嘴巴里面还有一颗。 方铁衣道：“在船身的最下方，有三颗蛋，属下认为，那便是这蛟追着咱们的缘故。” 霍明珠点头，腹中怀了孩子的她，居然能明白那蛟的心思了。 可是，就在此刻，那蛟嘴里的蛋，居然掉了一颗在甲板上，那颗蛋直接碎成了一堆，还能隐约看见里面已经成型的小蛇。 蛟瞬间就发狂了，它恶狠狠的回头，瞪了几个人一眼，然后用尾巴狠狠的扫向四人，百里景麒急忙将霍明珠护在怀里，在甲板上滚了一圈，避开了它的尾巴。 蛟一发现居然让他们避开了，它怒了，张嘴，将嘴里的两个蛋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准备一举将霍明珠等人杀死。 本来，这船是它的窝，让他们弄走也就算了，自己含着三颗蛋本来就很辛苦，还出声吓它，害的它失去了一个孩子，它便要杀了这几个人。 巨大的蛟在甲板上翻滚，要将四人杀死，几个人避得吃力极了，素缕没有武功，方铁衣一开始抱着她躲避，最后不得不放开，因为他的脚受伤了，若是再抱着她，两个人都得死。 可是，素缕终究是没有办法很灵活得躲避蛟的攻击，脚下一崴，人便跌坐在了甲板上，方铁衣一看，急忙跑过去挡在她的面前。 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当然不会冷眼旁观，急忙对蛟发起干扰。 蛟直接甩动尾巴，将百里景麒给掀了出去，百里景麒的身子跌在甲板上，因为受不住力道，而朝外边滚过去。 霍明珠眼睁睁的看着百里景麒的身子撞在桅杆上，那桅杆断裂，他则滚了下去，幸好抓住了栏杆，因此没有掉下去。 “景麒，你怎么样?”霍明珠心惊胆战的喊着。 “我没事。”百里景麒回答，努力的要回到甲板上，这若是掉下去，那就是掉在海里了。 可是，那蛟发现没有将百里景麒杀死，就要再次用尾巴扫过去，霍明珠想都没有想，直接跑过去，拦在了百里景麒的面前。 百里景麒一看，狂吼一声：“不，阿矜，快走。” 霍明珠却是纹丝不动。 奇迹，却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那蛟生生的收回了尾巴，歪着巨大的脑袋看了看霍明珠，然后朝着霍明珠缓缓的凑过来，凑到她的肚子上的时候，蹭了蹭，还差点将霍明珠给蹭到海里去了。 最后，它回到它放置在甲板上的蛋身边，含着蛋，游进了海中，消失不见了。 霍明珠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跌坐在甲板上，随后，身子却让一个温热的身躯给包围住了，耳中，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胆敢如此，你居然敢如此。” 百里景麒狠狠的抱着霍明珠，失而复得的宝贝，让他的心都在颤抖。 霍明珠笑着道：“若是死，一家人在一块。” 百里景麒闻言，狠狠的闭上眼睛，却没有阻止住从眼里流出来的一颗眼泪。 在大雍的大臣眼中，百里景麒是从来没有出去的，出去的只有霍明珠和方铁衣，当那艘大船出现在上京城的江中的时候，上京城都沸腾了。 方铁衣和素缕一脸沉重的神色，身穿孝服，跪在甲板上。 众人见此情景，都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何时，同时在猜测，霍明珠到底去了哪里，还有冯炜将军又到了哪里。 方铁衣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让百里景麒派来的军队给带进了宫中，而那艘船，让百里景麒派去的军队给重重把守，别人就是想看一眼都不行。 待方铁衣入宫面圣以后，消息才从皇宫传出来。 太后娘娘殁了。 据说，方铁衣说出这个消息之后，皇上当场就晕倒在金銮殿中，经过太医院的精心治疗，方太医更是费劲了毕生的学术，才将皇上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可就是如此，皇上都缠绵了数月的床榻，才转好。 而据说那方将军带会来的无数珍宝，都如数缴入国库，他还请求皇上，太后慈悲为怀，心怜大雍百姓，借着寻来宝物之际，免除百姓税项三年，皇上念及太后慈悲，恩准此请。 可奈何太后仙逝，举国哀痛，却无法庆贺这等幸事。 大雍百姓都很好奇，太后是如何没了的，方将军夫妇是从何处寻来了如此多的宝物等等，一直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之后的一年中，陆陆续续的有传出方铁衣等人九死一生寻来的宝物，而太后因为被毒物蝎子咬伤，这才没了的，众人听闻，又是一阵叹息，有老者更是咒骂那蝎子是歹毒之物，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同时还为霍明珠哭个几声。 方铁衣回来上京城没过三天，其爱妻身染奇病，会传染他人，且见风抽搐不已，太医院的太医皆看过，都找不出病因。 最后，方府来了一个得道高僧，掐指一算，说是主子仙逝，若是不同去，至少要避世一年，方可痊愈，方将军怜爱妻子，特地将她送到别院中静养。 世人皆以为，在方将军别院住着会将怪病传染他人的将军夫人，都不敢靠近，却不知此别院是百里景麒的别院。里头所住，除了素缕，还有霍明珠。 那个世人都以为已经殁了的太后娘娘，此时却是大腹便便的躺在贵妃椅上，悠哉的晒着太阳。 “主子，饿了没，来用一点刚做出来的桂花糕。”素缕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桂花糕过来，笑嘻嘻的对躺着的霍明珠道。 霍明珠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素缕，叹了一口气：“又是深秋了吗?”她这肚子，都有八月了呢，想想还是很快的。 原来，当日他们四人即将抵达上京城之际，百里景麒和霍明珠已经乔装，先行离开船只，走陆地回到了上京城。 因为奔波不断，饮食不确，霍明珠的胎儿有些不稳，百里景麒干脆就说服霍明珠，宣称她已殁，留在这别院中安胎待产。 之后，为了确保此地的安全，故而用素缕做文章，这才杜绝了此处有人上门的可能。 这一转眼，就过去了数个月，霍明珠的肚子一日比起一日的大，她就越发的慵懒，吃的却是异常的多。 素缕整日没事都爱捣鼓这些吃食，霍明珠每日都能用到各种可口的菜肴和糕点，加上她一点烦恼都没有，身子骨养得异常的好。 待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一匹快马从皇宫中飞驰而出，将身后的几匹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守城门的小兵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匹马已经出去了，手中，多了一个令牌。 看见这个令牌，那守门的小兵吓得瘫软在地上，这是太后的腰牌啊，它是怎么出现在他手上的?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已经昏过去了。 随后赶来的方铁衣急忙将那令牌收回来，还对其他的人说，今天的事情不准传出去，这令牌的事情更是不个字都不可以说。 要说，为何这令牌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百里景麒，正拿着霍明珠的令牌睹物思人呢，方铁衣便上前，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主子即将临盆。” 百里景麒便没有管马上就要上早朝了，身上还穿着龙袍，自己的令牌也没有带，直接就跨上马。 方铁衣这才带了几个心腹，在身后追随出来，为百里景麒善后。 一个时辰过后，百里景麒出现在了别院的门口，没有敲门，直接翻墙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许多的婆子丫鬟手中端了盆子跑进跑出的，他轻车熟路的跑到霍明珠所住的厢房，就听见霍明珠喊痛的声音。 “为何还没有生出来?”方铁衣收到飞鸽传书，加上方铁衣入宫所耽搁的时间，最后加上他从皇宫赶来这里的时间，这都过去了这么久，霍明珠还没有生下孩子，百里景麒不免觉得有些担忧。 素缕知道百里景麒来了，急忙从产房跑出来，给百里景麒行礼之后对他说：“皇上，为何你会来此处，此处晦气，你需要到正厅去呢。” “废话少说，朕就在此处，你告诉朕，为何阿矜这么久还未生好？”百里景麒的脸色在听见霍明珠一声一声的叫痛的时候，变得有些苍白。 素缕看了一眼随后赶过来得方铁衣，便对百里景麒说道：“娘娘才刚疼上，稳婆说没那么快呢。” “什么叫没那么快。”百里景麒如同暴走的凶兽，怒视着素缕。 方铁衣生怕百里景麒会弄伤了素缕，急忙跪在他的面前道：“皇上，请勿担忧。” “朕如何能不担忧。”百里景麒怒视着方铁衣。 霍明珠原本就在阵痛，听见外头的声音，巴不得先不要疼，待她劝服百里景麒之后再继续，可是，生孩子的事情，哪里能这么如愿，她想要喊百里景麒莫惊慌，可是张开口，却是一声痛呼，最后她也不开口了，忍着这些疼痛。 约莫又是一个时辰之后，百里景麒的额头全是汗水，他烦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要进去看霍明珠，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屋子里的稳婆喊着：“快呀，娘娘，就要生了，努力啊。” 百里景麒浑身一震，张望着屋内，当然，他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过了一会儿了，只听见霍明珠痛苦的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声啼哭，孩子生下来了。 可是，百里景麒都还没来得急松一口气，又听见稳婆说：“娘娘，请再用力，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啊。” 待两个孩子都抱出来给百里景麒看了一眼之后，坚持要进去看一眼霍明珠，众人拗不过，加上他直接命令，众人更是不敢阻拦，百里景麒和素缕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入了产房。 霍明珠精神还很好，她看见百里景麒进来，嘴角含笑的看着他说：“你为何进来了？” “我很担心你。”百里景麒自从和霍明珠用你我交谈以后，就一直坚持，仿佛如此一来，和霍明珠之间，就只是寻常的夫妻，而不是皇上和太后。 “生孩子就是如此。”霍明珠的笑容透出幸福。 百里景麒坐在霍明珠的床头，将怀中的女婴递给她看：“你看，咱们的女儿，和你很像。”百里景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出骄傲和爱恋。 “儿子呢?”霍明珠其实都看过孩子，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组成一个好字，的确是很好呢。 “他长得很一般。”百里景麒显然比较喜欢女儿。 “他如此像你，怎会只是一般?”霍明珠想要抱男婴，素缕却道：“娘娘，你身子还很虚，过几天才可以抱小皇子。” “是吗?”百里景麒撇了一眼那男婴，还是将视线放在女婴身上，他怎么看都觉得女婴好看。 霍明珠也不在意，她就着素缕的手，在男婴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抱出去给奶娘。” “是。”素缕领命。 “把公主也抱出去。”百里景麒对一旁的稳婆说道，那稳婆其实也是宫中的嬷嬷，是百里景麒的心腹，稳婆将女婴稳稳的接过去之后，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待屋内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百里景麒道：“何时替朕执掌凤印?” “皇上，你觉得臣妾如今可以入宫了?”霍明珠顺着百里景麒的话回道。 百里景麒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那就缓些时日。” 霍明珠笑道：“如今这别院的日子甚好，臣妾不愿入宫。” “阿矜……” “哈哈。”霍明珠笑了起来。 一月后，皇上百里景麒在游历赤城之际，偶遇一奇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骑射武术无一不晓，更绝的是容貌与已故的太后霍明珠有几分相像，当今圣上对其倾心不已，将此女子带回皇宫，封为明贵妃，百姓们对此事津津乐道。 有的说，此女子是皇上对太后思念的寄托，因此，将皇上在故太后未曾入宫之前，就已对其倾心，却造化弄人，让先皇给抢夺了心头之爱，如今，是将爱恋转嫁他人。更有人说，皇上是真爱此女子，此女子一点都不像太后霍明珠，云云。 流言只是流言，最后都会不了了之，可每当谈起这个明贵妃，世人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这一年的除夕，是百里景麒一家四口第一次在一起过新年。 对霍明珠来说，现世已然足够幸福，至少，他们一家人，如今是在一起了，往后百里景麒身边还会不会纳入别的女子，霍明珠也不管了，今生能有如此归宿，已是上天的眷顾。 思及此，霍明珠举起酒杯，对百里景麒道：“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百里景麒闻言，对霍明珠笑了笑，举起酒杯，回道：“皇后，朕也敬你一杯，愿朕的皇后万寿无疆，常伴朕于龙座枕畔，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霍明珠一笑，与他交杯而饮，尔后凑在他的耳边笑道：“陛下弄大了太后的肚子，诞下了一双儿女，如今无名无份，让欣儿和阿延怎么称呼陛下？父皇还是皇兄？” 百里景麒脸色微变，继而叹息了一声，宠溺地看着她微醺的眼：“……母后，朕做的好事，朕会认，委屈了儿女也不能委屈了母后。为夫为子，朕……皆心甘。”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